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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1章千百年进取者的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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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晃看着整理出来的一具具尸首,默然无言。

    战场之上,生死往往在一瞬间,不是杀死敌手就是被敌手所杀,纵然马革裹尸也是心安理得,不会有什么太多的感触,但是徐晃这一行并不是来和敌手对阵,而是进行援护接应,所以当见到眼前的这一幕的时候,徐晃心中依旧是翻滚起来。

    若是出发的时候早了半日

    若是半路上的时候多赶了二十里

    若是接到斥候的信息的时候立刻不顾及马匹耐力,用上全部的速度

    若是

    可惜所有的都只是假设,而现实的事情,却从来不容纳半分的如果。

    马贼的尸首,被徐晃兵卒毫不客气的直接扔到了一边的山崖之下,白雀等人的却一具具的平整摆放整齐,就像是一同躺在了山顶熟睡了一般。

    “报”

    一名斥候从山下跑上来,禀报道:“启禀将军,发现一名色目人,行踪诡异,已擒拿与山下,请将军定夺”

    “色目人”徐晃皱了皱眉,“带上来。”

    马库斯被兵卒推搡着上来了,不安分的扭动着被绑着的手臂,低声叫唤着:“喔不四怀楞不四怀楞喔早残喜间君”

    “跪下”徐晃手下也听不太懂,干脆就没有理会,直接将马库斯押到了徐晃面前,叱喝道,要让马库斯跪下。

    马库斯不明白,扭动着,叫着,“喔是一其的,一其”

    徐晃心中一动,挥手制止了兵卒的举动,比划着说道:“你,是说,和这些人,还是那些人,一起的”

    马库斯想用手去指,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捆绑着,完全伸展不开,便扭着身躯,用一个别扭的姿势指着白雀等人的方向。

    “哦那么,证据呢”徐晃缓缓的说道,“怎么证明你确实和这些人是一起的”

    “泥四残喜间君”马库斯反问道。

    “什么哦,我不是征西将军,喔是呸,我是征西将军麾下徐晃徐公明”徐晃说道,“现在能说你是谁了吧”

    “喔,跟他一其”马库斯扭着屁股,从背后伸出手来指着白雀那一边,又扭着指了指徐晃头上的旗帜,说道,“他所四三个颜色的间君的冷”

    徐晃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在自己头上飘扬的三色征西战旗,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说道:“松绑,给他点水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马库斯接过水囊,咕嘟嘟灌下去了一半,才缓过气来,将之前白雀的前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白雀让他自己逃生的事,不过马库斯却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将白雀的给的小布包的逃出来

    “去,带他上前将白都尉认出来”徐晃听了前后事项,大体上是信了五六分,至于那些疑惑,暂时也没有什么解答,便只能是暂且按下,先让马库斯去上前认人。

    马库斯在并排躺着的白雀等人的尸首前走过,很快就站在的白雀面前,沉默了片刻,半跪在白雀尸体之前,单手放在胸前,像是祈祷什么,低声喃喃的念叨了几句什么,然后站了起来,对着徐晃说道:“九四他他四个号人”

    徐晃走上前,蹲了下来,将白雀的领口翻开,找出绑在白雀脖颈之内的铭牌,用解刀割断了粗麻绳,取在手中,一看之下,却愣了在当场。

    “”徐晃沉默着,将手中的铭牌握紧,片刻之后才转头问马库斯,“你知道其他人的名字么”

    “有些此导,有些不此导”马库斯说道。

    “没关系,知道的都说一遍,”徐晃超一旁招了招手,叫了一个护卫来,“取笔记好每个他能记得的,都记下来”

    护卫不明白徐晃为何要这么做,但是也没有多问,领命便跟着马库斯而去。

    徐晃默默的看着,然后将手松开,低头看着,半响无语。

    几乎都要忘了,白雀等人并非是正儿八经的征西兵马

    这些人虽然有铭牌可以辨别身份,但是没有用刻字,也就说铭牌之上并没有名字。不是说这些人没有姓名,而是代表着这些人是戴罪之身,要等到抵消了罪名之后,才能获得篆刻姓名的权利。

    而现在,徐晃认为,这些人已经有资格在铭牌上烙下他们的姓名,然后也有资格悬挂在平阳英雄祭坛之前的木桩上,吃上一口香火

    “将军”一名兵卒前来禀报道,“长眠冢已经挖好了”按照征西征战的惯例,三日之内路程的,便可以直接带战死的兵卒尸骸返回,若是在三日路程之外的,便在兵卒战死沙场寻向阳山坡,挖掘长眠冢,立碑埋葬,然后带着铭牌回去。

    “取某战袍、大氅来”徐晃沉默了片刻,转头吩咐道,“给白都尉换上取其衣冠收好带回关中”正常来说,如果像这样埋在外面长眠冢的,一般回到兵卒家乡之后,便会再立一个衣冠冢,但是徐晃知道,像白雀这样的人,恐怕不管是在平阳还是在关中,都没有留下什么衣物器皿,可以代替他来立衣冠冢。

    别的人,徐晃也无能为力,但是白雀,徐晃觉得有必要将其衣冠都带回去

    至少,证明这些人奋战过,搏杀过,已经用鲜血洗刷了之前的罪名,应该享受和正常征西兵卒一样的待遇。

    不一会儿,护卫将染血的白雀衣冠等物收拾完整,奉到了徐晃面前。

    徐晃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铭牌,放在了这些衣冠之物上,然后说道:“收好,带回去其余的,便入土为安吧”

    最后一箕土落下,伐来的树干剥去了树皮,充当墓碑立在了长眠冢前。徐晃看着墓碑墨色的大字:“大汉征西将军麾下上郡都尉白雀”默然良久,微微低头,朝前一拜。

    徐晃身后众人也纷纷行礼,顿时只听到山坡之上,粼粼铁甲碰撞的声响

    “走了”徐晃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墓碑,然后转身而行,昂首大呼道,“兄弟,随某归家”

    “兄弟随某归家”徐晃手下兵卒齐声大吼。

    “兄弟随某归家”

    “归家”

    天地之间,风云滚滚,隐隐回声,似乎是白雀等人在应和着

    徐晃跨上战马,沉声吩咐道:“派人去周边羌人部落传令三日之内,某要知道究竟是那一帮马贼,竟敢做出如此之事届时,再来用这些毛贼之血,重铸白兄弟之碑”

    “白雀身陨了”

    斐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哑然,半响说不出话来。斐潜万万没有想到白雀竟然都快到了陇右了,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因为肩膀受伤,至今还未痊愈,一遍基本上来说是用不上什么气力,而只用一只手的话,翻看竹简木牍,又要批复什么的也确实不太方便,所以现在大部分的行文,都是庞统在一旁代为查看朗读,需要斐潜批复的时候,才由斐潜批复。

    “谁做的”斐潜目光微微转冷。白雀等人虽然之是黑山贼,但是现在既然是为了自己前去西域寻求种子,那么就等同于是自己的属下,自然是要知道究竟是谁干了这样的事情。

    庞统说道:“文和的行文上是说在河西之外新出现的一群马贼”

    “马贼”斐潜皱着眉头说道,“竟然如此猖獗”

    庞统说道:“西域久无大汉都护府,自然贼匪猖獗不过竟然敢惹到吾等头上哼哼,文和已经调集兵力,准备前往清剿”

    “善”斐潜点点头说道,“自当如此。”

    斐潜沉默了片刻,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心中难免多少有些失落。原本斐潜以为,白雀前来,就算是没有带来什么种子,也多少能说一说西域的情况,这对于长时间已经和西域断绝了交通往来的大汉来说,不亚于是重新睁开了望向西边的眼睛,然而未曾想到,白雀竟然就死在了河西走廊上。

    莫非是天意

    斐潜皱着眉。

    近来诸事似乎都有些不顺利,先是自己遇刺,现在又是白雀身陨,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什么糟心的事情

    难道想要提前推行一些科技跃进的物种或是技术,便会有什么盖亚意识前来阻碍

    一时之间,在斐潜心中升起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来。

    “徐公明取得白都尉衣冠,亦已并文一同送至特请于平阳英雄冢,立其衣冠冢”庞统继续念着行文,一边点点头说道,“虽说白都尉原为黑山之人,然今既已战陨,其罪亦可免也主公意下如何”

    “什么”斐潜回过神来,问道。

    庞统又说了一遍。

    “衣冠白都尉得衣冠”斐潜心中猛地一跳,说道,“位于何处”

    庞统不明究竟,但是既然斐潜问了,也就转头吩咐道:“来人将右扶风贾使君送来的白都尉衣冠取来”

    不多时,护卫便取来了一个木匣,在木匣之中的,便是染血的白雀衣冠。因为已经过了好些天了,这些原本鲜红的血迹都已经干涸,呈现出一片片的黑紫色。

    斐潜轻轻的将衣物从木匣当中去除,然后将其在桌案之上展开。一只手吊着,只用另外一只手做这样的事情,看起来简单,但是也并不容易。

    庞统不知道斐潜想要做什么,也是好奇的站了起来,走到了斐潜的身边,不过站得近了一些得时候,依旧是觉得衣服的气味有些难闻,便下意识的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而此时的斐潜,没有嫌弃衣服上面的各种血渍汗渍以及泥灰,也没有管这件衣服散发出来的气味,只是认真的在衣服之中检查着

    忽然,在腰带上的缝着的一个布包引起了斐潜的注意,捏了捏,似乎有些硬物,但是单手实在是无法拆开这个布包,便转头对着庞统说道:“帮我拆开”

    庞统取来解刀,帮斐潜将布包拆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这”斐潜有些迟疑的看着布包里面黑乎乎,有些像是发霉了的小干果一样的东西,还多少带着一些黄灰色的绒毛,轻飘飘的,并没有多少分量。

    这是种子么

    真的就是桃花,不,棉花的种子

    不会是已经发霉,坏了吧

    斐潜无法确定,但是叫来了枣祇,让枣祇来看一看。

    “这个”枣祇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托在手中,细细察看,甚至还闻了一下,就差上嘴去舔一下了,“呃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

    “此乃自白都尉衣冠之中寻得”斐潜解释说道,“若其真寻得物种,多半也就是此物了只不过貌似也不知道种不种得”

    枣祇听闻,顿时神情严肃起来,认真的一颗颗的数着,然后皱了皱眉头说道:“仅有十余枚也不知道此物种品性如何,可否存储”若说是黍麦什么的,根本就不用斐潜多说什么,枣祇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从仓储到育苗到种植到追肥什么的,一条龙服务,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面对全新的物种的时候,枣祇确实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是种一半,留一半

    这样的好处是可以有第二次的补救机会,万一第一批的种子有什么问题,还可以从中吸取教训,但是问题是这些种子可以储存么要储存又要怎么储存若是错过了种植时间,然后种子反而干枯不能发芽了,那么岂不是浪费了一半的种子

    若是全数种下,万一有个什么水浇多了,太阳太大了,什么虫子又来了等等的问题,又到哪里去补救

    而且种子就这么十来颗,不管怎么做,似乎都有些问题,不是很妥当。面对这样的问题,枣祇自然是有些犹豫迟疑起来,有些不太敢下手的样子。

    “种了都种无需顾虑许多”斐潜最后下了决心,拍板说道,“白都尉舍生寻得此等物种,吾等岂能辜负其志都种了,一份一个盆子,分开种不知埋多深,便深浅皆试之,不知加水几何,亦试之,不知喜阴喜阳,便分置多处试之千百年来,华夏先辈,不也是如此步步尝试,方有今日庄禾今日不成,明日再试此次不成,便再遣而取之凶兽横行,茹毛饮血,亦未阻挡先辈步伐今日吾等,又岂能畏手缩脚,失了先辈进取真意”

    天地苍苍,千古悠悠,向来都是为坚韧不拔的进取者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