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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未雨绸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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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第五十二位新盟主小恪9……)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我郑屠都知道一清二楚。说到底就是徐武富贪图荻娘的美貌,纳妾不成便对徐节级怀恨在心——你们不知道徐武富那色样啊,我坐肉铺子里就见过,他在后面盯着荻娘那腰|臀,都拿衣袖子抹口水了啊。我那时就知道徐武富一定会阴害徐节级。可不巧了,恰逢有人诬告徐节级私通虎头寨匪寇。你们说,邓郎君初来乍到,对桐柏山里的情形不熟悉,误信奸人所言,情有可缘对吧,但徐武富、徐恒这两父子真狗日,他们知道后这事非但不帮徐节级开脱,反而落井下石,献下毒计,叫徐节级带人去守青溪寨。虎头寨势大,大家也有目所睹,要是徐节级投降了虎头寨,恰好被他们坐实通匪的罪名,要是不投,被虎头寨杀了,这狗日的也正好将荻娘抢过去做小——你们说徐武富的心思毒不毒、狠不狠?”

    “……好歹徐节级背后也有高人点拨,投匪的事断然不肯去做,也不能坐以待毙,便玩个金蝉脱壳,偷跑到金砂沟来藏身——这个高人,说了你们就清楚,就是暗中保护王老相公的人。你们想啊,王老相公为奸人所害,被贬唐州,天下忠义志士多了,暗中有几个保护他周全的高手,又有什么奇怪的?恰是王老相公身边的高手,窥破奸人与徐武富他们的险恶用心,路见不平才暗中相助……”

    “……徐节级跑到金砂沟藏身,是迫不得已,还想着暗中保护家人,但那徐武富却到底做贼心虚,又暗中怂恿潘成虎来驱赶,却不想弄巧成拙,惹得潘成虎率贼众来打鹿台寨,算是作茧自缚。还是徐节级不计前嫌,着徐怀助守大寨,还趁势夺得歇马山,彻底解决了你们徐氏一族的后患……”

    “……现在大贼当前,邓郎君终于晓得徐节级蒙冤,徐节级也是深明大义的人,此时不会跟徐武富他们计究,但大家心里可得有数,莫要再去徐武富、徐恒父亲两狗厮瞎忽悠……”

    徐恒从议事厅里走出来,见好一会儿不见身影的徐怀搬了一只石墩子,坐校场当中,眯眼笑看郑屠被诸将卒围住,而郑屠正唾沫乱溅的胡说他们父子二人跟徐武江的恩怨。

    校场当中支起三口大铁锅,汁水正沸,郑屠一边胡说八道,一边还不忘伺弄他的烧羊肉。

    徐恒的脸皮子又禁不住抽搐起来。

    “这羊肉恰好烧熟了,他们恰好谈好事,还是巧!”徐怀伸了懒腰站起来,也不看徐恒一眼,拔刀从铁锅里挑了一块羊排,唆着嘴将滚烫羊排吃入腹中,直叫美味,再叫诸将卒都围过来分领羊肉、羊排。

    虽说徐武富、徐恒父子及徐伯松、徐仲榆等人被迫在现实面前低头,但为了进一步将人心拢住,这背后的恩怨却还是要九真一假的说透。

    也唯有不断的揭破徐武富、徐恒父子的嘴脸,鼓动更多的底层将卒站到他们的对立面,才不用怕他们以后能够翻得了棋盘。

    郑屠市井厮混出来的口舌,还特别啐,有意无意的搀杂些香艳迤逦的猜想,辅以烧羊肉美食,却是逗得诸兵卒大咽口水;徐恒走出来,平时就看不起这些公子哥银枪蜡头样子货的郑屠也不住嘴。

    却是邓珪、徐武江、徐武富他们假装一团和气的走出来,郑屠才收住嘴,拿盘子挑最肥美的烧羊肉盛好,献宝似的端过去。

    “对强攻跳虎滩敌寨,你有什么想法?”邓珪也坐石墩子,问徐怀。

    “邓郎君指哪打哪、指谁打谁,我有什么废话可说?”徐怀说道。

    现在淮源那边在程益主持下,正积极筹备攻打营寨的战械。

    而潘成虎、郭君判、周添等贼酋在白涧河东岸强战村落所建的营寨,都比较简单。

    倘若贼军调五六千主力人马这时候东进决一死战,徐氏族兵与巡检司武卒加起来不到一千人与之相抗,徐怀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的,但只要三天后贼军主力没有进入白涧河增援,他们挑选一处贼营各个击破,实则简单许多。

    现在北桥寨这边除了有邓珪亲自坐镇,有徐武江、徐武坤、徐武良等人直接负责作战筹备外,还有唐盘、徐心庵、殷鹏、徐四虎、唐青等一批后起之秀,徐怀才不想去操心细枝末节之事。

    邓珪、徐武江揪住徐武富等人,也无非是想从徐氏榨取更多的钱粮支撑后续的作战消耗,徐怀更不用理会这等事务。

    …………

    …………

    北桥寨这边有徐武江等人坐镇,而白涧河东岸的匪军势弱,甚至都不敢轻出营寨,北桥寨与淮源的联络也顺畅起来。

    诸事都不用徐怀操心,他便带着殷鹏、郑屠等人赶去金砂沟寨。

    殷鹏家人早就迁到金砂沟寨;夺兵之后,柳琼儿没有随徐怀他们去淮源,而是与苏荻、徐武良他们留下来,一度将所有家小都撤到金砂沟寨去——

    徐怀赶到金砂沟寨,日头已偏斜下来,苏荻、徐灌山等正带着人打点行装,准备带着诸家小返回狮驼岭东坡新寨去。

    过去一个多月,金砂沟寨不多的青壮几乎都抽出来操训备战,寨子的建设都停顿下来,苏荻、徐灌山带着狮驼岭东坡新寨百余口人撤过来,在这里挤了四天时间,一切都难免显得有些狼籍。

    金砂沟寨这边诸多事都被迫停下来,但溜槽法采金不需要用青壮,妇孺都能开采溪底沙泥、取水淋滤,却是金砂沟寨这边过去一个多月持续未断之事。

    世势动荡,粮食弥足珍贵,但黄金还是要比铜银以及字画等珍玩坚挺得多,是硬通货。

    很可惜金砂沟七八里绵延太过陡险,特别是雨水丰盈、水位上涨的季节,能让人立足的溪畔河滩地非常有限。

    除了周健雄、殷鹏等人的家小都迁过来,这一个多月又从逃避匪乱、逃到玉皇岭求庇护的难民里挑选一些沾亲带故的接纳过来,现在金砂沟寨的住户有一百三十多人,每日利用大树剖锯的二十多座溜槽,都能出七八贯钱的金砂。

    看上去不多,但一年累积下来,却足抵四五千田旱地的年收成了,养活两三百人是绰绰有余了,但也就如此了。

    “你傻蹲在这里做甚?”柳琼儿提着裙裾走过来,见徐怀蹲在崖头,盯着下面简陋的寨子出神,抬脚踢了踢他问道。

    看着柳琼儿雪嫩的脚踝甚是诱人,但脚踝往上,裙裾下居然还穿着丝质薄裤,一点看头都没有,徐怀抬头看她迷人的美脸,说道:“你去跟十七婶说,人不能撤回狮驼岭新寨,得让所有人都在金砂沟寨安家……”

    “不是说徐武富已接受现实,不再折腾,还需要防备他什么吗?”柳琼儿疑惑说道。

    “不是防备徐武富。蔡铤执掌枢密院,欲与赤扈人联兵攻伐北燕,以复燕云故土,然而赤扈人在漠北崛起三四十年,王禀相公以为大越内忧未除,武备不彰,此时行驱虎吞狼之策,担忧终致恶虎反噬,故而在朝中极力反对联兵之事。这也是王檀相公被贬来唐州的直接原因,”徐怀说道,“现在朝中主战派势力极盛,联兵之事怕是很难阻止,而一旦驱虎吞狼之计不成,大越极可能会遭赤扈人的反噬,中原随后也会陷入四分五裂的战乱之中,桐柏山并不能置身事外。所以我们不能因为十七叔他们已经掌握徐氏大局,便想着将这里当作采金地利用,而不再大规模开发……”

    “你这都说到哪儿了?”柳琼儿愣怔了一会儿,忍不住蹲下来,捧住徐怀的脸,盯着他问道,“你确定你就是认真的,不是杞人忧天?”

    大越立朝一百五十余多,契丹人、党项人差不多同时期在西面、北面崛起建国,历来都是中原的腹心大患,大大小小的边衅不知道发生多少起。

    大越禁军也有多次损失极其严重的惨败,但朝廷每次都还能积极组织防御、反攻,最终都成功将契丹人、党项人的兵马挡在中原腹心之地的外围不得深入。

    赤扈人的崛起是要引起足够的警惕,但要不是徐怀大智若愚早就将她的芳心践踏得面目全非,柳琼儿一定会斥责他胡说八道。

    “难道不应该是现在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徐怀故作诧异的问道。

    柳琼儿手用劲掐徐怀的脸颊。

    “啊,”徐怀举手求饶,说道,“桐柏山稍有波澜,短短月余便有惊涛骇浪之势,这些都说明承平之世下所暗藏的隐忧要远远超乎常人的想象。驱虎吞狼不成,是否会立即遭至严重的反噬,我现在是没有办法非常肯定的去说什么,但未雨绸缪总不会错……”

    “这算什么理由?与杞人忧天什么区别?”柳琼儿美眸横了徐怀一眼,说道,“就算我没有什么脑筋,晕头转向都听从于你,你这种理由如何去说服别人?狮驼岭那里有建成的屋舍、有刚开垦的新田,出入又便捷,谁为你这些理由留在闭塞、都开垦不出多少耕地的金砂沟寨?”

    “难,这才显得你口舌厉害嘛?”徐怀笑道,“总之要将更多的人都留在金砂沟寨,然而不惜一切代价的择险要地形建造坞堡,并修建与玉皇岭、歇马山能通车马的大道。山地里是挤不出太多的粮田,还要尽可能在左右找到铁矿进行开采……”

    匪患猛烈爆发起来,淮源被围月余,粮食与铁料作为最为基础的物资,其重要性在淮源组织防御时得到极其充分的体现。

    粮食自不用说,即便山里缺少耕地,粮食产量有限,但桐柏山经过这次大劫之后,各大姓宗族也应该会想尽办法从外界购粮,增加山里的储备。

    而说到铁料,倘若淮源不是桐柏山的物贸中心,在被围困之前截留大量的物资里包括十数万斤铁料,外加街市百余匠工滞留,乡营连人手一柄刀矛都凑不足,谈何抵御数倍于己的贼军?

    为应对建和元年即将到来的惨烈大祸,金砂沟寨想要增强未来的军事动员潜力,目前所能做的,也就这几个方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