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文艺时代》 第一章回到黄瓜园 铛铛—— 铛铛—— 1991年，八月末。 金陵，黄瓜园外，一辆蓝白相间、圆圆的“铁胖子”缓缓停下，后面的售票员胳膊伸出车窗敲了几下铁皮，喊道：“靠边，靠边。” 原本快要靠上铁胖子的几辆自行车一下子散开了。 售票员又提着嗓子喊：“黄瓜园到了！” 于东背着一个大大的牛仔包挤出了公交，甫一下车，一阵清风吹过，令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绽放开，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秋天刚冒了个头，太阳依旧在天上发威，坐公交这一路上，人挨着人挤成了沙丁鱼罐头，汗水早就浸湿了衣裳。 咣当咣当，身后的“沙丁鱼罐头”又行驶起来。 相较于燕京，金陵这边的交通要落后不少，现在金陵街上主要的公共交通就靠这个蓝白大胖子。 当地人喜欢叫它大辫子，盖因它头上拖着两个电线，远远地看去，像是两根麻花辫子。 公交售票员也不是什么容易干的差事，一路上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他们既要记住哪些人买过票，哪些人没买过票，又要记住哪一位该在哪一站下车，不让任何人讨得了便宜。 绕过了公交车站，于东朝着不远处的金陵艺术学院大门望去，那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十年过去，他又回到了这里，这个他曾任教十多年的地方。 两个多月前，于东重生了。 2019年年底，跟病魔抗争了十几年的于东最终闭上了双眼，可是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对的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真实又虚幻的九十年代初。 现在他刚从燕京师范大学华文系毕业，被分配到金陵艺术学院担任工艺美术系的辅导员。原本两个月前他就要到单位报道，是他主动请假先回上沪老家待了两个月。 那时候他的想法很单纯，就算这是个梦，他也想在梦里多陪陪自己的父母，尽一尽自己一直没尽到的孝道。 两个月过去，梦还没醒，他就匆匆赶到金艺来报道了。 再不来金艺这边就要爆炸了，这段时间学校是左一个电报右一个电报的在催，弄到最后燕师大那边也开始催。 “于东你也太不像话了，金艺都快开学了，你这个辅导员都还没就位。当初是你自己不想留校，才放你去的金陵，你现在什么意思？反悔了？……迟了！给你两天时间，赶快给我滚到金艺去，不然就别去了！” 电话里，于东的导师胡月明气得直跳脚，把于东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胡月明的痛骂也让于东渐渐有了真实的感觉，感受到自己真的是回到了1991年。 此时的金艺门口非常热闹，虽然明天才到报到时间，但是已经有不少学生赶到了学校。门口张着不少横幅，上面写着“欢迎1991级新生入校”之类的话。 学校的外墙，上面有白石灰刷的一排大字。 【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 “学弟，你是哪个系的？” 于东正看着学校大门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站了两个女生。跟一路上所见的其他人不同，眼前这两个女生打扮得时髦很多。 一个头发齐肩，上身v领衬衣，下身藏青色长裙，踩着一双带跟小凉鞋，很是爽利。 另一个一头蓬松长发，搭配着束腰碎花连衣裙，微风轻抚裙摆，上面的碎花随之舞动，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清新起来。 听她们问话，于东知道自己被误认成学生了，他正要解释，一个中年人三步并两步赶了过来。 “你是于东同志吧。” 来人三十多岁，虽然天气依旧比较炎热，他却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 这个中年男人于东认识，这是他共事了十几年的同事刘昌敏，也是工艺美术系的授课老师。 于东看着刘昌敏，内心百感交集。 阔别多年，如今故人重逢，于东有种想要上去把对方抱住的冲动，却又生生忍住了。 因为对刘昌敏来说，他们不过是初次见面。 “你就是刘老师吧。”于东露出自然的笑容，跟刘昌敏握了握手：“劳烦你出来接我。” 刘昌敏没想到于东这么热情，之前主动担起接待新同事地任务时，吴校长就特意叮嘱：新来的于老师是个闷葫芦，你作为学校老人，要多多照顾，让他尽快适应新环境。 看来吴校长对新来的同志也并不了解。 刘昌敏又注意到旁边两个女生，表情有些意外：“何远啸，傅清欢，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 “刘老师好。”长发女生做了个报告的手势，“我跟笑笑出来迎接新生的。” 说着，她把目光投向于东。 刘昌敏看到她的目光，笑了起来：“这是你们工艺美术系新来的辅导员于老师，可不是什么新生。” 两个女生露出惊讶的表情。 “哇，于老师好，于老师带哪个班啊，是带我们班么？” 刘昌敏摆了摆手：“你们班有何老师，不是迎接新生么，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被刘昌敏训了一句，两个女生嘻嘻地笑了起来，挥手跟于东他们告别：“刘老师，于老师，再见。” “她们是美术工艺三年级的学生。”刘昌敏解释了一句，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她们两个跳脱一点，其他学生不这样。而且你带的是大一，新生要乖一些。” 他是怕这两个跳脱的女生把新来的于老师吓住了。 于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他倒是挺惊讶的，虽然这两个女生不是他带的，但是这样突出的风格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来上一世的他，对这个世界确实也太过漠不关心了。 “时间不早了，我带你进学校吧。你不知道，你迟迟没来，吴校长头发都急白了。你们班今天已经有学生来报到，我让人安排好了，晚上的时候你去看看，跟他们认识一下。” 于东点了点头：“辛苦了。” …… “咱们学校不大，跟你们燕师大肯定不能比，前面这两栋教学楼……” 刘昌敏带着于东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介绍着学校的情况。 于东对这里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不过也总能看到一些令他惊喜的东西。 比如图书馆门口的破石头，这石头据说学校迁址黄瓜园后就一直在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流传一个传说，只要在皓月当空的时候抚摸石头三次然后许愿，就能实现愿望。 金艺的学生愿望多得数不胜数，几乎每个人都干过摸石头的事情，经年累月，石头被盘得越来越圆润。 不过到明年，学校修建新校门就要移走这块石头。 于东还记得，前世移走石头的时候，还有不少虔诚的学生过来送它。 如今隔了一世再次见到它，又为于东心中添了一些故地重游的感觉。 第二章感觉于老师不一样 金艺的校园确实不大，走了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职工宿舍。 三层楼围一起的小院子，院子中间是一片打理得当的菜圃，菜圃边上立着一个手压井。 金艺的职工宿舍条件不好，没有装自来水，平时老师们想要用水就靠着一口压井，或者跑到前面政务办公楼接自来水。 到了饭点或者洗澡高峰期，压井边上总是排着队。 “你的宿舍在这边。” 两人踱过院子，走到一楼东南角的一间房间门口。这是一间单人间，里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有白灰墙面能看出之前被钉过不少画报的痕迹。 屋里面的家具也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面衣柜，一张书桌，一个面架。 除了面架亮着红漆，其他几件都能看出是旧物什。 于东把牛仔书包顺手往桌上一放，开始打量起房间，这房间跟他印象中区别不大，不过此时再看却感觉破旧很多。 刘昌敏在旁边等于东看了一会儿，举着手表说道：“于老师，你把包放下，我带你去领物资。” 他又从书桌的抽屉里面拿出一副锁递给于东：“宿舍区没什么杂人，不过还是锁门保险点。” …… 学校发的物资也不多，两套被褥、一个搪瓷脸盆、两个搪瓷水杯、一卷凉席、一个本子、一支笔。 于东将被子和凉席铺上，简单地把房间整理一下。 先去食堂吃了个饭，然后径直去向男生寝室。 男生宿舍在西北拐角处，要是刚到金艺恐怕是真不太好找，不过于东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 从西边楼梯上去，转个弯就到了202宿舍。 刘昌敏告诉于东，工美新生来了三个，都安排在202。 宿舍的门虚掩着，于东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道高亢的声音。 “同学们，同志们，我带着万分激动的心情跟你们宣布一个好消息。就在今年五月份，由华夏科幻协会主办，《科学文艺》杂志社承办，世界科幻协会在蓉城举办了年会！会上，世界科幻协会将最佳期刊颁发给了《科学文艺》。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这意味着我们华夏科幻的低谷期将要过去，一个崭新的、蓬勃的科幻世界将要在我们面前展开，我们所有人都将成为历史的见证者……” 站在外面的于东，能想象到声音的主人此时是如何的激动。 他已经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了，作为他带的第一届学生，1991级工艺美术二十三个学生，每个人他都印象深刻。 而这个声音的主人曲爱国，更是这二十三人中最为跳脱的一个。 于东慢慢推开宿舍的门，身材魁梧的曲爱国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三角红裤衩，手里攥着一叠报纸站在右中上铺。 曲爱国正满脸通红地向其他两个室友宣布好消息，忽然听到推门声，吓得一个激灵，彭咚一声摔在床上，然后迅速用被子盖住了身体。 等到确定自己遮住了身体之后，他才转头看向门口。 见到是个男人，曲爱国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哥们，进来敲个门啊先，你这是要吓死个人！” 于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又看向其他两人。 跟曲爱国的“衣衫不整”不同，李慧祥和王进穿得整整齐齐，坐在下铺。 再看地上，行李东一摞西一摞看着很乱，于东眉头一皱，辅导员的派头一下子摆了出来，厉声道：“这才刚来第一天，寝室就弄得这么乱，要是给你们待四年是不是就要成猪窝？” 曲爱国他们三个愣愣地看着于东，不知道这个看着跟他们差不多的帅哥是什么来头。 小胖子李慧祥心有戚戚地问：“你是我们学长么？” 于东直接亮了身份：“我是你们辅导员于东。” 一听是辅导员，上铺的曲爱国吓了一跳，顾不得暴露身体，一骨碌爬了下来。 三下五除二，摆在他床下的行李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干完之后，这家伙带着一脸谄媚的笑：“于老师好，于老师大驾光临，202宿舍蓬荜生辉呀！” 王进和李慧翔终究是慢了一步，不过也都各自起身收拾起来。 他们两个不如曲爱国油腔滑调，行李收拾好了之后乖巧地站着，脸都红彤彤的，大概是觉得第一天就让辅导员抓了卫生，有些不好意思。 于东也并不是真的要训斥他们，多少有些捉弄的意思。此时看到王进和李慧翔被吓得不敢说话，也就没有再逗他们。 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在旁边的空床铺坐下，又对三人招了招手：“你们也坐吧……还有，曲爱国你把衣服穿上。” 曲爱国贼贼一笑，“于老师，我今年本命年。” “看出来了。” “嘿嘿，我看您比我还小吧。” 于东乜了他一眼，“怎么，你意思是我还得管你叫哥？” 曲爱国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就想说于老师您年轻有为。” “别拍马屁，快把衣服穿好。” “遵命。” 等到曲爱国套上衣服，于东才再次开口，“我刚才在外面听到有人在做慷慨激昂的演讲，是你么？” “是我在说话，也算不上演讲……”曲爱国摸了摸脑袋，“就是跟新同学们分享一下好消息。” 于东又问，“你很喜欢科幻小说？” 曲爱国缩了缩脖子，“于老师，上大学了也不能看课外书么？” 于东被他的怪样子逗笑了，“我有这么说过么，我就是简单问问，你是不是喜欢科幻小说？” “我当然喜欢，而且不仅是我，你问老王和慧祥，他们两个也喜欢。” 于东看向李慧祥他们，二人点了点头。 看到他们点头，于东内心有些自责。上一世他当了他们四年的辅导员，也不知道他们喜欢看科幻小说，上一世的他像是个睁眼瞎子，生活中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发现。 不过他也是幸运的，老天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让他重新去发现。 “你们平时喜欢看的科幻小说有哪些？” “于老师，我最喜欢看的就是郑文广的《飞向人马座》，还有《星星营》也很好……” 说起自己喜欢的小说，曲爱国打开了话匣子。就连比较腼腆的王进和李慧祥也热络起来，参与了讨论之中。 谈到后来，聊到关于未来的话题时，曲爱国忽然问于东：“于老师，你说几十年后世界会发展成什么样？会像科幻小说里面一样么？” 曲爱国只是随口一口，但是于东却认真地思考起来。 对别人来说，这个问题需要想象，但是对他来说，只需要回忆。 那是他曾经经历过的生活，是存在脑海中一幕幕真实的画面。 沉吟了半晌，他缓缓开口：“二三十年后的生活，或许不如科幻小说，也或许超过科幻小说。人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近，甚至只用一面小小的玻璃板就能做到面对面交流，路上到处都是汽车，白天和黑夜也不像现在这样分明，因为晚上会变得灯火通明。出门也不必带着钱包，刷脸就行了……” “于老师你刷脸肯定行，我们几个大概就不行了。”曲爱国笑呵呵地说道。 “是啊，于老师，你这么帅，以前肯定有很多女同学追你吧。” “那还用说。” 其他两人也笑着附和。 于东摇了摇头，他们三个是误会了刷脸的意思。 曲爱国又说：“于老师，你要是写科幻小说肯定很厉害，说的跟真的似的，我都差点信了。” 听到曲爱国的话，王进连忙戳了戳他胳膊。 曲爱国回头看了看王进，不知道王进是什么意思，王进也只是摇头。 于东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不过也没说什么，看着时间，他起身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记得明天早上八点钟到政务楼门口集合。” “好，于老师您慢走。” 等到于东走远之后，曲爱国问王进，“你刚才戳我干什么？” 王进猴了他一眼，“你呀，就乱说话。于老师是燕师大华文系毕业的，听说之前还在《收获》上发表过文章，怎么可能写科幻小说。” “怎么不能——”说到一半，曲爱国忽然泄气了。 这几年科幻小说在华夏名声不太好，文学家和学者们都不愿意往上沾。 “我总感觉于老师不一样。”曲爱国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 第三章老吴 于东从男生宿舍出来，刚回到宿舍，看到他门口站着个黑影，那黑影像是有什么急事，来回地踱着脚步。 走近了，于东才认出来是刘昌敏。 他意外道：“老……刘老师，大晚上的你来找我有事么？” 刘昌敏见于东回来，喜道：“你回来得正好，吴校长说让你过去一趟。” “现在？”于东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这会儿已经八九点钟了。 “就现在。”刘昌敏肯定道。 “行吧。” 就这样，于东没进宿舍就被刘昌敏拉到了校长办公室。 把于东送到校长办公室，刘昌敏自己就先走了。 校长室的门开了一半，于东伸头往里面看去，昏黄的灯光下，两鬓斑白的吴常新埋头案上，正在处理工作。 于东暗自摇头，老吴这校长当得可真是没话说。 金艺的学生谁不知道，政务楼最早开的门是校长室的，最迟灭的灯也是校长室的。 咚咚。 于东轻轻地敲了门。 吴常新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看到于东，随即笑了起来：“是于老师吧，快进来坐，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快处理完了。” “不急，吴校长您先忙，不用管我。”于东笑着走了进去，没急着坐下，而是打量起办公室，想找出跟记忆中重合的部分。 吴常新瞥了眼于东，心说这小子倒是不怯场。 大概五分钟之后，吴常新放下了笔，从抽屉里面掏出一包烟，自顾自点上一根，然后又问于东：“于老师，来一根？” “校长不用客气，我不抽烟。” “不抽烟好。”吴常新点了点头，舒舒服服地吸了一口，似乎这一口烟能赶走这一天的疲劳，“我也不太爱抽，就是习惯了，改不了。” “这么晚了叫你过来，也是因为时间紧迫，你不要介意。” 于东连忙说道：“这事赖我，假请得太长，差点耽误了开学。” “不是差点，是已经耽误了。” 吴常新的话很直接，不过他并不是生气，这一点于东认识他那么多年，自然是清楚的。老吴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不把话放在心里，这一点让人很舒服。 而且这事也确实是于东自己做得不对，即便吴常新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没等于东说话，吴常新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但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你的任务很重，所以需要加紧时间。辅导员，说好做也好做，说难做，也确实有点难度。这一点，我不跟你说太多，碰到什么问题可以去问刘昌敏，他是授课老师，也做过辅导员，经验很丰富。” “嗯，刘老师是个热心肠，帮了我很多。” 吴常新点了点头，透过烟雾看向于东，眯着眼睛说道，“另外，我有个私人问题想要问你。” 于东挑了挑眉毛，“您说。” “你来金艺，你们胡校长跟我联系过。他对你很欣赏，本来想要留你在燕师大，但是你给拒绝了。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愿意留在燕师大么？” 这个问题…… 于东自己都已经记不清答案了。 他重生过来的时候，拒绝留校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所以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想着想着，还是想起来了。 哦，是因为感情。 他有一个女朋友，叫夏杨燕，同班同学，谈了一年多。 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夏杨燕长得漂亮，又主动追求。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于东也没落俗，不做什么抵挡就答应了。 后来分配单位，夏杨燕想要留校，但是他们华文系这一届只留一个，基本上定的就是于东。 看到女朋友天天为了留校的事情闷闷不乐，于东脑子一热，选择了拒绝留校，把机会让给了她。 一开始，故事还依旧美好。 夏杨燕感谢男朋友为她的付出，说再过两年大家工作稳定了，她就嫁给他。 当夏杨燕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于东感觉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同时心里也燃起了一份冲动，那是之前跟夏杨燕谈了一年多从未有过的冲动。 一个女人说要嫁给一个男人，似乎是对那个男人至高的肯定。 带着这份冲动和对未来的憧憬，于东来到了金艺。但是人生总不像人们所设想的那样，时不时的，老天爷会给你来一记回旋踢。 几个月之后，于东收到了夏杨燕的分手信。 原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夏杨燕的背叛，但是时间总是悄悄地在改变某些东西，他重生两个月以来，竟然一次都没有想到过她。 于东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真的已经淡忘，还是内心深处在刻意回避。 而且现在也有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他还没有收到夏杨燕的分手信，按照故事发展，他们的恋情还要持续两三个月。 “是不是我的问题不该问？” 吴常新的话打断了于东的回忆，于东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能问的，其实是因为我父母都上了年纪，我不想离家太远。” 对于于东的回答，吴常新将信将疑，不过也没有继续往下问。 他弹了弹烟烟灰，说道，“那好，我这边没有其他事情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于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说：“吴校长，您也要保重身体，工作固然重要，但是您有一个好身体，才是我们所有人希望看到的。” 上一世老吴就是累死的，在于东之前几年就去世了，当时于东拖着病体还去参加了老吴的葬礼。 他还想让吴常新不要再抽烟了，但是这样会显得他这个新来的教师太不知天高地厚。 就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于东拉开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一开一关，一阵凉风从屋外吹进来，白炽灯跟着微微摇曳，香烟烧出一缕烟雾绕着灯光盘旋，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吴常新盯着门口好一会，最终欣慰地笑了起来，他能听出来奉承和真心之间的区别。 轻轻地把手中的香烟摁灭，他准备今晚早点下班。 第四章未来世界 于东回到职工宿舍的院子时，整栋楼已经没有几间房还亮着灯，这个时代没有各种社交网络和短视频app，大家普遍睡得很早。 院子里面虫鸣蛙叫此起彼伏，夜晚的风有些秋天的意思了，带着凉意侵袭过来。于东拢了拢衬衫的领口，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单间。 回去之后，于东生怕吵到其他人，小心翼翼地从压井取了些水冲了个澡。 透心凉的井水把他攒的那些睡意冲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变得抖擞起来。 既没有睡意，也就不急着睡觉，索性从包里掏出一沓被压皱了的报纸。 这是他白天出火车站后随手买的一份《杨子晚报》，白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有抽出时间看。 借着昏黄的灯光，于东读起手中的报纸。油墨的味道跟纸张的毛草味混在一起扑面而来，铅字印在上面，像是长了毛，虽然粗糙，却也变得更加生动，仿佛下一刻这些小字就要从纸面上跳出来。 只是刚看了几段，于东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跟他印象中的《扬子晚报》大相径庭，作为金陵的官方报刊，一般报导的都是时事新闻、政策热点，标题向来严肃，文章通常也非常规整。 可是手上这份报纸，却满篇都是市井新闻、八卦趣事。 某省某市某村某家养了某猪生了个大象。 某山某林某庄某人娶了个媳妇是个男人。 某年某月某日某户…… 整篇志怪新闻居多。 翻到末页，大版面变成一个一个豆腐块，上面写着很多个人信息，有些求配偶，有些求笔友，有些打广告，活脱脱一个社交板块。 于东满头疑问，将报纸翻到首页，认真看了抬头的报刊名，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他买的不是《扬子晚报》，而是《杨子晚报》，两者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看来是某个“聪明”的商家，为了蹭《扬子晚报》的热度，给弄了个双胞胎。 不过虽然商家用意不纯，但是于东倒觉得这报纸销量应该会不错。因为里面写的新闻像是志怪小说，却能引起人的猎奇心理。 随手又翻了翻，翻到中间的时候，于东忽然眼睛一眯，在中间的某页停了下来。 “世界科幻协会1991年年会在蓉城圆满落幕！” 于东感觉有些奇妙，之前才从曲爱国口中听到科幻年会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又再次见到。 这次世界科幻协会年会是在蓉城举办，由华夏科幻协会主办，《科学文艺》杂志社承办。 《科学文艺》获得了世界科幻协会最佳期刊。 同时，《科学文艺》也颁发了今年的银河奖，获奖作品是《太空修道院》，作者谭立和覃白。 谭立，于东不认识。覃白，却是个熟人。 覃白是《科幻世界》主编谭锴的笔名，前世于东跟他还有过一面之缘。想到这里，于东在新闻里面找了起来，最终果然让他找到。 “本次大会，《科幻文艺》也正式亮出了他们的新刊名——科幻世界。” 科幻世界，这四个字，是无数华夏科幻迷心中的白月光，也是华夏科幻文学作家们心中殿堂刊物。 要说华夏科幻，就必然绕不开这个杂志，也必然绕不开银河奖。 别看新闻里把华夏科幻写得一片火热，但事实上这几年恰是华夏科幻的低谷期。 八十年代，国内涌出一波思潮批判，矛头直指科幻文学，直接让刚刚露出尖角的华夏科幻高塔轰然崩塌，之前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科幻杂志一个接着一个地毁灭，到现在也就剩下《科幻世界》这个“独苗”。 而《科幻世界》的日子不好过，因为“精神污染”事件，川省科协让杂志社自负盈亏，据说为了让杂志社顺利办下去，谭锴甚至偷摸弄了个有色刊物赚钱来补贴《科幻世界》。 这种情况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才有所改善。 “不容易啊。” 于东喟然一叹，把报纸合起放在桌上，手掌一遍一遍地抚过报上面的褶皱，似乎想要把华夏科幻所经历的坎坷也一并抚平。 但是他知道，就算他把这份报纸抚得再平整，华夏科幻的现状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于是他轻轻地把报纸合上，又从包里取出写作本和笔。 他有满脑子的科幻素材，更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所见所闻，同一天内两次听到科幻大会的事情，他总觉得冥冥中自有注定，注定他该拿起纸和笔去做一些事情。 华文系的学生并不学怎么写小说，但是华文系的学生却在写小说这件事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当于东脑海中有东西的时候，他能很快地将他们体现在纸墨之间。 只用一个小时，于东就把故事大纲列了出来。 这是一个在后世看来很老套的故事，故事大概讲述了一个普通的华夏学生，无意中碰见了一群有着特殊能力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和研究这些特殊能力之人，最后却发现这个世界不过是一个游戏，而他们大部分人不过是一堆数据。 原来真实的世界经历了大战，早已濒临毁灭，物质匮乏，到处都是辐射，人类能够生存的空间极速变小。 为了让人类减少活动，政府设计了一款游戏，希望人们能在游戏里过上“正常”的生活。 主角其实是生在末世的人类，婴儿时期就被迫进入了游戏当中，现实中的他是一坨无法行走的肉泥，每日靠着政府发配的营养液生活。 而那些有着特殊能力的人，只不过是系统的bug而已。 主角一生都在追寻真相，但是当他发现真相之后，他的世界却也跟着坍塌。 有点像后世的电影《骇客帝国》和《楚门的世界》，又似乎脱胎于小说《神经漫游者》，但是于东却仔细地在里面穿插着对未来世界的“想象”，让故事丰满起来。 很多科幻小说家穷其一生都在想着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但是于东却有着先天的优势，因为他比别人多了一个世界——三十年后的世界。 第五章苏桐 第二天一大早，于东就赶到了政务楼门口。 昨晚他列完大纲之后又忍不住写起正文，一写就到了半夜，要不是因为今天有事他强迫自己睡觉，可能都要写一夜。 也就是现在年轻，虽然只睡了几个小时却感觉精神还是很好。不过于东也告诉自己，以后熬夜这种事不能再干了，上一世怎么死的他可没有忘记。 没有一副好的身体，什么事情都干不成。 曲爱国他们还没到，于东四下看了起来。 七八点钟的金艺开始热闹起来，高年级的学生们踩着初秋的晨气开始了一天的活动，操场角落扎了一堆学生，嗯嗯啊啊的叫着，不用去问就知道是声乐系的学生在练声。 一些晨起跑步的男生，围着操场绕圈，只要绕到角落处，速度就自动降了下来。 声乐系练声并不好听，吸引这些男生的也肯定不是咿咿呀呀的鬼叫。于东定睛一看，便找到了答案，原来声乐系的女生一个赛一个好看。 一只早起找虫的鸟儿从空中路过，像是巡视军队的将军，在空中转了两圈，飞走前长长的尾巴一翘，一颗白色的“炮弹”直直投射下来。 某个声乐系的幸运儿被“炮弹”砸中，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原本有节奏的“咿咿呀呀”忽然混乱起来。 于东看着远处混乱的场面，脸上都是笑意，这该死的青春气息，教人根本没有办法挪开眼睛啊。 “于老师，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于东回头看向气喘吁吁的曲爱国三人，又看了看手表，笑道：“七点五十八分，你们没有迟到，走，我带你们去吃早饭。”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原本看到于东已经到了，他们心里有些发怵，怕于东怪他们来得太迟，没想到于老师不但不怪他们，反而还带他们去早饭。 于老师真是个好老师啊！ 吃过早饭之后，于东给迎新工作做了划分。 他自己自然是坐镇接待处，为新来的学生登记信息、分配宿舍。 而曲爱国他们则负责带着新同学们去领物资、认宿舍。 他们的工作任务并不重，工美班总共就二十三人，去掉曲爱国他们就剩二十人，即便是一天接完，也就半小时接一个。 所以每来一个学生，于东都会跟人多聊一会儿，把学校的情大致跟学生说一遍。有的时候，学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好几口上阵，于东就更来了兴趣，拖着人家家长拉家常。 这样一来，工美接待处这边的情况就有些引人注目了。 别的接待处，老师们为了追求效率，登记完信息最多交代两句，摊位前基本没什么人。而工美这边，于东跟学生以及家长们聊上了天，后来的学生家长又跟先来的家长们聊上了天，大家围在一起，像是在开交流会。 刘昌敏远远地看到工美接待处围了一群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新来的于老师不会闹出什么问题来吧，他毕竟刚毕业，经验少。 因为放心不下，刘昌敏急匆匆地赶到工美那边，刚走近就听到于东在人群中哈哈大笑道：“各位家长请放心，我呢，专业课给不了他们太多帮助，但是生活上肯定会尽全力。金陵我很熟，等军训后我就带他们四处逛逛，采采风，写写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大学嘛，不但要学习专业知识，更要多走走，开拓视野……” 刘昌敏听到于东的话，表情一滞，这哪里是闹出了问题，简直是师生家长和睦的典范，没想到这于老师搞人际关系竟然这么拿手。 不过也有点爱说大话了，刘昌敏看过于东的资料，土生土长的上沪人，大学在燕京，怎么可能对金陵很熟。 当然在刘昌敏看来，这也无伤大雅，要是干什么说什么都板板正正的倒不行了。 如果刘昌敏的想法被于东知道，肯定会笑掉大牙，因为在于东眼中，刘昌敏恰是那种干什么都板板正正的人。 …… 工美的新生都很积极，第一天，全班二十三个学生全部到齐。 于东把他们安顿好之后没有急着给他们开会，让他们明天休整一天，然后明天晚上再开个军训动员会，顺便提前安排一些后续事务。 晚上吃过晚饭，他本想拉着刘昌敏出去散步，却因为刘昌敏有事只能自己独自一人出去。 借着时有时无的路灯和没精打采的月光，于东出了黄瓜园，不知不觉走到了秦淮河边。 沿着河边，有一段石子路，踩在上面，每一步都引起一阵吱吱的响声。河面上的月亮，被波纹扭曲了形状，像是风中舞动的裙摆。夜幕下面渐渐地静了下来，只有水里的蛙声开始热闹起来。 蛙声不知道从哪里发出，却在两岸回荡，快要消弱时，另一道蛙声又加入进来，变得更加响亮，于东踩着石子，心里也跟着愉悦起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探头在水面巡望，还没找到蛙叫源头，却听到后面传来一声焦急的叫喊：“别——” 于东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掉到水里。 等他稳定身形，回头看去，路灯下站着一个身材敦厚的男人。 再走近几步，才看清楚男人的模样。男人中等个子，黑框眼镜上边吊着两条又粗又短的眉毛，眼睛不小，却是眯起来的，只剩两条狭长的细缝。 长袖衬衫的袖子被捋到半截，双手趟着辆二八杠。 这模样，看着有些面熟，于东想了一会，忽然拍着脑袋，惊喜道：“你是苏桐！” 苏桐原本以为于东要沉湖，见他没有往下跳，正松了口气，又听于东喊他名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认识我？” 于东笑着解释道：“我也是燕师大的，刚分到金艺当辅导员。” “难怪，原来是师弟。”苏桐恍然，他又朝着金艺的方向看了看：“这大晚上的出来遛弯嘛？我看你半天了，还以为你想不开，这秦淮河一年可要死不少人。” 于东看着苏桐，内心百感交集。 虽然他跟苏桐都是燕师大毕业，又都被分配到金艺当辅导员。不过时间上一直都是错开的，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交际，只是苏桐偶尔回金艺的时候照了几面。 苏桐这个时候已经蜚声文坛了，他的长篇小说《妻妾成群》在《收获》上发表之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如果于东没有记错，应该就是近两年，张一谋就会把《妻妾成群》改编拍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到时候苏桐也算是“出圈”了。 第六章邀请 出来随便逛逛，就能碰到苏桐，于东也挺意外的。 “师哥这是往哪儿去？” 苏桐拍了拍自行车，笑道：“还能上哪儿，刚下班，回家。” 于东点了点头，苏桐这会儿应该是在《钟山》杂志社当主编。 “既然……”苏桐刚开口又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于东，再次开口道：“你叫于东么？” 被苏桐叫出名字，于东有些惊讶：“师哥你知道我？” 苏桐忽然笑了起来，他其实也不确定，只是试着问一问，不过对方这回答等于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就是于东。 “我知道你。”苏桐点了点头。 但是于东依旧疑惑，因为他问“你知道我”时，其实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回答也不仅仅是“我知道你”。 苏桐把自行车停好，慢慢走到于东面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芙蓉。 “抽么？” “不抽。”于东摇头。 苏桐笑了笑，自己抽出一支用火柴点上。 “我读过你在《收获》上发表的文章。”苏桐吐了一口浊烟，说道。 原来是这样，于东心中大概有了答案。他一辈子只在《收获》上发表过一篇文章，那还是大一的时候，针砭了当时文学界很多作家的作品空无内容。 只是没想到苏桐竟然看过，而且好几年过去，他还记得。 “文章很好，我正想着有时间能见一见你，没想到你被分到金艺当老师了。”苏桐笑了起来，镜片后面的两条眼缝变得更狭长了：“怎么样，在金艺还好么？” 于东原以为苏桐会逮着他讨论文章的事情，却没想到话题一转，问起了生活。 “昨天刚来，正在适应。” “工作之后不比在学校读书时肆意，不过金艺的吴校长很好，你能跟他多学点东西。” “吴校长确实很好，不但工作认真，对新同事也很照顾。” “相信你很快就能适应。”苏桐点了点烟灰，“我现在在《钟山》工作，如果有时间可以去我那里坐一坐。” “好。” 见于东点头答应，苏桐笑了笑，夹着没有抽完的烟起身，然后骑上车走了。 远远地看着苏桐的背影，于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个师哥看起来还挺奇怪的。只是可惜，现在这个时代局限太多，要是在后世，于东早就掏出手机跟苏桐扫一扫加好友了。 苏桐不仅仅是他的学长，也是他比较喜欢的作家，他们这批先锋派，包括余桦、格飞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作家。 只不过……于东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苏桐提到他在《收获》上发表的文章时为什么是那样的反应了。 他的那篇文章恰恰就把早期的先锋派中不少作家都批评了，先锋派流行的那两年风风火火，确实为华夏文坛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但是也同时滋生出不少空洞的文学作品。 作家过于表现意象，偏于意识流，导致作品在故事内容上落了下乘，失了根本。 就连苏桐早期的作品，也有这个毛病。 换言之，于东之前的那篇文章也把苏桐置于枪口之前。 “嗨，不想了，回去。” 于东摇了摇头，踩着月光踏上回学校的路，他今晚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既要准备之后的工作计划，又要继续自己的科幻小说创作。 …… 之后的几天，学生们在军训，而于东则赶集似的到处开会，一天一小会，两天一大会。 学校里面有什么事情，不论大事小事都要开个会表决一下，小事小会，大事大会，有时候表决一次不行，还得来个二次三次。 有时候某个授课教师为了调课，还得向上打报告，紧跟着又得组织领导和相关同事开会表决。这些东西于东都经历过，所以并没有感觉太不适，只是每每开会的时候会议室里都烟雾缭绕，十个老师八杆烟枪，大家坐一起，议题还没弄清楚先散了圈烟。 于东自己把烟给戒了，却又得防着吸二手烟吸成肺癌。 其实大家都不想开会，但是真有事情的时候，不开会又似乎不行。私下里即便能够商量，也不如开会的时候当面宣布来得好，更像保持某种特定的仪式感。 有些老师也会开玩笑，说他们像是在“会所”上班。 这个时候“会所”是个新鲜词，还没有后世那样的敏感意味，所以那位老师才敢这样开玩笑。 军训到第六天的时候，于东刚结束一场迎新讨论会，就被吴常新叫到了办公室里。 一般的会议吴常新是不参加的，但是学校里面大大小小的会议他都知道。所以对于东最近的行程，吴常新也很清楚。 于东刚到办公室，吴常新就笑着问：“这些日子，光是大大小小的会就够你头疼了吧。” 趁着跟于东说话，吴常新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最近关于于东的事情，他听刘昌敏汇报过几次，倒是有些超过他的意料，没想到于东这才刚毕业就能在大小事务中做到游刃有余。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老朋友胡月明对自己没说实话，胡月明当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特意提过：于东这孩子文学理论扎实，也很勤勉，就是不善人际交往，比较沉闷。 现在看来，却全非如此。 就算不听刘昌敏的汇报，光是看着于东这个人站在那里，也能感觉他不是一个不善交际的人。 于东不知道自己的表现颠覆了吴常新的想象，更不知道吴常新因此还对他的导师胡月明产生了某种“误会”。 他笑着回道：“我初来乍到，能借着开会的机会跟其他同事多做交流，是我求之不得的。” “跟我就不用背谱子了，这些我也是经历过的。这次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认识苏桐么？” “苏桐？”于东看了看吴常新的表情，想要从中琢磨出为什么他会提到苏桐，但是老吴笑眯眯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他沉吟道：“算是认识吧。” “算认识？”吴常新靠着椅子抖了抖烟灰，“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上午他的电话从《钟山》打到了我的办公室，想要邀请你去杂志社一趟。” 第七章组稿会 吴常新的话让于东感到意外。 一个礼拜前，于东确实在出去遛弯的时候遇到了苏桐，而苏桐也确实提了一嘴说让于东有时间去《钟山》杂志社坐坐。 但是怎么看也不至于到特意打电话邀请的地步，因为现在打电话并没有那么方便，所以苏桐才要通过吴常新来传话。 于东试探地问道：“苏桐有说是为了什么事么？” 吴常新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言明，只说请你过去坐坐，好嘛，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也没听他说请我过去坐坐。” 言语间，吴常新颇为不爽。 于东笑道：“大概是苏桐觉得吴校长你日理万机，抽不开身，也就不开这个口了。” 吴常新笑眯眯地盯着于东看，看了好一会，说道：“果然是师哥师弟啊，这人不在跟前呢，就急着帮他说话啊。行了，话我给你传到了，去不去你自己决定。要是想去，明天下午三点钟到杂志社就行。” 于东嗯了一声：“那我得请个假。” “批了。”吴常新干脆地说道。 ……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于东还在想着苏桐的事情。 能特意打电话，通过吴常新给自己带话，绝不可能只是邀请他过去随便看看。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于东一时也想不明白。 “唉，你这人走路怎么不看路呀！” 于东正在想问题，身体被某个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此时地上散落着几本图书，上面写着《音乐理论》之类，书的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正一脸怒容看着于东。 于东想了好几秒，才认出眼前这女人是谁。 金艺的美女老师很多，而声乐系的程砚秋绝对是学院里最出名的那个，不仅仅因为她长得漂亮，更因为她性格泼辣，作风大胆。 从她此时的穿着就能看出端倪，格子衬衫随意地敞着，里面穿了一件白色背心。下身一条窄脚牛仔裤，膝盖上面被人为划拉了几道口子，在这个时代，既反传统，又一点都不流行。 于东之前跟程砚秋没什么交际，连说话的次数都没有多少，所以对程砚秋的印象大多是来自于其他人口中的八卦。 即便是在大学学府，嚼人舌根这种事情也是常态。老师们不是圣人，平日坐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说些俗话。 在于东的印象中，程砚秋四十多岁都没结婚，所以外界传了不少怪话。 “你是个哑巴？”程砚秋看着把自己撞到的男人一言不发，又说了一句。 于东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伸出手去，“不好意思，是我走神了。” 听到于东诚恳的道歉，程砚秋反而气不起来了，她没有拉于东伸过来的手，兀自拍了拍屁股，自己站了起来，又从地上把自己的书捡起来。 “算了，也不怪你。” 其实是不怪于东，走廊的路这么宽，就算是于东在发呆，也不至于撞在一起，主要是程砚秋自己跑得急，又碰到个弯口，一没留神把于东给撞了。 照理说，错还在程砚秋。 只不过于东是个男人，身量又高，被程砚秋这么一撞他自己没事，反而是程砚秋被弹到了地上。 程砚秋吃了个大亏，心里来气，所以没头没脑地斥了一句。 一手抱着书，一手揉着屁股，程砚秋从于东身边走过，她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就算差点摔得屁股开花，脚步也一点没有放慢。 看着程砚秋的背影，于东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去。 第二天中午，于东在食堂吃过饭就出了校园，下午三点钟要去钟山杂志社，他提前出来是为了给《科幻世界》投稿子。 他的手速比较快，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写了近四万字，要不是《科幻世界》要求投稿必须用格子纸，于东大部分时间花在了誊写上，可能要写出来更多。 这本小说他自己命名为《第二世界》，全文设定三十二万字，投稿的这部分只占总篇幅的八分之一。 现在的车马很慢，邮件周期也长，说不定等他收到杂志社回信的时候，都已经完稿了。 郑重其事地把稿子寄出去之后，骑着从刘昌敏那借来的凤凰车，朝着新街口而去。 钟山杂志社距离南艺不远，骑车一会儿就能到。 此时的GL区并不十分繁华，远远的还能看到矗立在新街口西北边的金陵饭店，这座金陵标志性建筑依旧以110米的高度位居金陵第一高楼的宝座。 沿街到处都是三四层高的商铺，偶尔也能看到商贩推着小车叫卖，还有的练摊儿直接扎在路边，除了一边大力吆喝，还得时刻注意周围动静。 也有胆大的，于东就看到距离钟山杂志社不远的地方围了一圈人，圈子里面席地坐着个四五十岁的黑脸汉子。 面前铺着一张黄布，上面摆着十数个瓦瓦罐罐，汉子左手拿着把勺子，右手捡起瓦罐，把瓦罐里面的粉末往黄布上一撒，嘴里就唱去了起来： “花椒好，花椒香，花椒的味道特别长，熬鱼炖肉少不了，煎炒烹炸属它强。凡是做菜它调味，没有花椒味不香，要问花椒哪里好，河nan开feng是家乡……” 原来是叫卖十三香，这可是个技术活，这玩意说辞一串一串，一套下来绝对是个完整的节目。 周围的人们冲的也不是这人卖的十三香，大概是为了免费听一段唱卖，有些人没听过，觉得新奇有趣，也跟着嗯嗯啊啊的哼。 于东看了一会儿，词太长，没听完就走了。 照着记忆，找到了钟山杂志社所在。 杂志社位置不好找，要过个巷道，穿个院子，然后沿楼梯上得二楼才能见到《钟山》的招牌。 于东刚上楼，迎面来了个中年男人，正急匆匆往外走，见到于东是生面孔，问了一句：“找人？” “嗯，找苏主编。” 那人哦了一声，朝里面一指：“靠左边走，走到头就是他办公室。” “多谢。” 两人擦肩而过，男人下楼梯下到一半忽然有回过头喊住于东：“小伙子，你是来开组稿会的？” 于东愣了一下，男人口中的组稿会他压根没听过。 大概是看到于东的疑惑表情，男人笑着摆了摆手：“没事了，你进去吧。” 第八章你来试试 杂志社的外面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一进去却感觉内有乾坤。大厅面积不小，但是供人行走的走道却很狭窄。 工位之间挨得很近不说，几乎每个工位边上都会摞着一堆各种各样的书稿，因为工位上实在是没地方放了。 不少编辑正埋头工作，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越过高山似的书堆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这种不声不响的繁忙也让人感觉十分紧张，于东走在匝道之中，小心翼翼地腾挪辗转，既怕碰倒旁边的书稿，又怕弄出大声响惊扰到这些认真工作的人。 终于走到尽头，于东松了口气，看着门头上的主编办公室牌子，敲了敲门。 “进来。”苏桐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于东轻轻推开门，一股烟味扑鼻而来，苏桐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捏着笔。 苏桐正在忙着做下下版的版面设计，听到有人进来却不说话，就抬起头看了过去，见到是于东，他扬眉笑了起来，“是你啊，于东，来，快坐。” 放下笔，顺手就把烟灰缸拿了起来走到茶几旁边，“你不抽烟，我给你倒杯水。” 于东连忙说道：“师哥，不用客气。” “水还是该喝的。”苏桐笑呵呵地给于东泡了杯茶。 随后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苏桐看着于东说道：“是不是吴校长话传的有误，我跟他说的是三点钟，这才两点不到。” 于东摇了摇头，“吴校长说的是三点，是我自己来得早了。正好在附近办点事情，就先过来了，没打扰你吧。” “说笑了，我恨不得你早点来，只不过是怕耽误你时间。”苏桐吸了最后一口，把烟摁灭，继续说道：“今天请的不止你一个，还有毕飞雨、叶兆延他们，主要是为了组下下版的稿子。” 原来真是为了组稿！ 刚才在门口听到那个男人说组稿的事情时，于东心里就有了预料，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钟山》杂志社要组稿，凭什么找自己这么个名不见经传、刚从大学毕业的人？ 听苏桐的意思，今天的组稿会还有毕飞雨、叶兆延。 毕飞宇就不说了，他后来当了苏省作协主席，只是这会儿还不是很出名。 叶兆延也了不得，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大作，但人家祖父是文坛巨擘叶圣淘，在金陵文学圈混了十来年。 而他于东呢，只是大一的时候在《收获》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而已。 苏桐看出了于东的疑惑，说道：“组稿嘛，不是老师布置作业，你过来听听，给给意见，碰到想写的就写一写，不想写就当是来交个朋友。叶兆延和毕飞雨以后都会是金陵文学圈的中流砥柱，你跟他们多交流没有坏处的。” 于东点了点头，苏桐这绝对是好意，但同时对他来说也是压力。不过这压力却也激起了于东的动力，这次钟山杂志社一行也变得特别起来。 同时他心中也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情绪，重生回来之后，生活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他甚至没有刻意去改变，却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出去遛弯，也不会遇到苏桐，而苏桐今天也不会邀请自己过来。 可能在苏桐心中，确实有那么一个在《收获》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让他留有印象的学弟，却也会随时间流逝慢慢淡忘，就像上一世一样。 “不用紧张，我先跟你说说我自己的想法。”苏桐见于东不说话，还以为他是紧张，就主动开口抚慰他，“《钟山》的风格跟《收获》不同，有些人说《钟山》太过保守，这一点不无道理，我们向来跟文学思潮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也有自己坚持的东西……” 苏桐说得很诚恳，没有为《钟山》做广告的意思。 事实上，《钟山》也无需做广告，国内的几家大文学杂志社，《钟山》榜上有名，虽然跟《收获》《人民文学》比差了点，但是也有着重要的历史地位。 《钟山》一直走的就是“大气厚重”的路线，向来稳扎稳打，不赶时髦。后来《收获》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影视作品和网络文学上的时候，《钟山》却刻意地保持了距离。 从商业角度来说，《钟山》的策略未必是对的，但是对于文学来说，他们确实坚持了自己的信念，保持了一贯的风格。 随后苏桐跟于东说了下下期的大致方向，这一次苏桐想要几篇关于地方人文的稿子，至于是散文还是小说，则不拘。 当然诗歌不行。 “你不要听到地方就觉得范围很小，其实这次的选题还是很开阔的，地方人文有很多能写，地志、美食、风俗、民间神话……我稍一列举，你的思维应该就能开阔。”苏桐怕于东信心不足，又补充了一句。 于东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大家最好不要写同一种。要是稿子出来，满篇美食，虽然解馋，却也会犯腻。” “这是自然，所以一会儿大家还得讨论。当然，你也不用过于拘束，即便有人写同类型，大可不必担心。你是上沪人，在燕京求学，应该对这两个地方比较熟悉，不过我建议你写上沪。燕京写的人多，巷拐胡同的不知道被写了多少。”说到这里，苏桐又忍不住点了根烟，“叶兆延大概会写金陵。” 其实于东对短篇幅的作品兴趣不太大，但是也愿意试一试。 而他之所以对短篇兴趣不大，也是因为他知道以后会是长篇小说的天下，不仅仅是实体出版，即便是杂志也会跟着搞长篇。 但是现在来说，能搞长篇的杂志社不多，也就是《当代》那类背靠出版社的杂志有这种底气。 因此于东虽然把《第二世界》的稿子发给了《科幻世界》，却也知道很有可能会被打回来，因为《科幻世界》很有可能不敢、也不愿意去尝试连载长篇。 第九章王安意求月票呀 跟苏桐聊到大概两点半钟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两人一起看去，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站在门口，肩上斜挎着个包。 女人长相普通，却有一种由内而外的从容气质。 于东看着她，正感觉有些眼熟，旁边的苏桐就笑着站了起来。 苏桐走去跟女人轻轻地握了握手，“王老师，欢迎欢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金艺工艺美术系的政治辅导员于东，也是我的学弟，于东。于东，这位是王安意王老师。” 于东连忙打招呼道：“王老师好，久仰大名，今天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哎呀，小伙子会说话的嘛。”王安意说着又捂了捂鼻子，责怪道：“苏桐你还是少抽点烟吧，年级轻轻的别把身体弄坏了。” 苏桐讪讪一笑，跑去把窗户开到最大，又把电风扇调到最高挡，风一下子就呼呼地刮了起来。 于东看了眼苏桐，虽然苏桐已经当上了《钟山》的主编，但是毕竟年纪轻，在王安忆这样的前辈前面，苏桐的姿态也放得很低。 王安意的代表作《长恨歌》还要等几年才会出版，但是1985年的时候她依旧凭借中篇小说《小鲍庄》获得了第四节全国中篇小说奖。 她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沪人，但是从小跟母亲去上海生活，所以有些上沪口音。只不过在于东这个土生土长的上沪人听来，她的口音里面还夹杂着一点北方的口音。 这大概跟她之前在蚌市和徐市待过几年有关。 后来有人拿她跟张爱菱比，说她是后时代的张爱菱，是因为她跟张一样，作品都是围绕着上沪这座城市，写着婚姻、爱情、男女。 但是于东却觉得两人大不一样，两人生活的时代不同，环境也不同，只不过是上沪这座城市相似，要是作品能一样那就怪了。 张笔下的女人通常生活在困苦和恐惧之中，为了生活而去爱，但是王安意笔下的女人却不同，她们少了很多焦虑，更侧重于女性自身的情感。 于东更喜欢张爱菱，当然也不讨厌王安意。 原本苏桐只告诉于东，毕飞雨和叶兆延要来，倒没想到王安意也会来。 “我说苏桐呀，你这办公室也得好好收拾一下，乱得不成样子。好就好在你自己是主编，平常没人管得了你。这香烟真的要少抽的，你才三十岁不到吧，面皮都被香烟熏黄了。” 王安意的屁股刚沾上沙发，就开始说道起来。 她真人跟文字大不相同，虽然操着上沪口音，但是言语中有一种豪气。面对于东和苏桐，她自然而然地拿出那种老大姐的派头来。 两人也只能苦笑着挨训，主要是苏桐挨训，于东坐在旁边免不了也会被波及。 “于东你不抽香烟，这是很好的呀，但是也要防微杜渐的，不能跟着学坏了。” “是，是，您说得是。”于东也只能点头。 又过了十来分钟，毕飞雨和叶兆延两人结伴过来，苏桐和于东就松了口气。苏桐连忙说道：“飞雨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呀，王老师都等了好久了，我们快开始吧，时间不等人。” 毕飞雨他们也是一脸懵逼，心说不是说了三点，这不还没到三点么？但是看到王安意，他们也没敢说话。 虽然苏桐嘴上说着开始，却没忘了把于东介绍给毕飞雨他们认识。 叶兆延的年纪大些，今年三十四岁，他剃了个近似于光头的寸头，但是还能看到满后脑勺和鬓角的白发。身体微微发福，穿着一件灰色汗衫，非常随意。不过言谈间，有一股子略显传统的书生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跟叶兆延相比，毕飞雨显得精瘦很多，他皮肤偏黑，脸庞上线条刚硬，于东跟他握手的时候能感觉到从他手掌传来的力量。 “于东你这都没到二十吧。” “我68年生人。” “哦，那都二十四了，我二十四的时候看起来可没你这么小。” 旁边的叶兆延笑着调侃道：“那是你自己长得着急，你二十岁就长得像三十岁，现在快三十了，还是像三十岁。说不定等你四十了，还像三十。” “嘿，谢你吉言。” 毕飞雨有当兵的那种直来直去的气质，跟于东说完就看向苏桐：“咱们要不开始？” “行，我先大概给你们说说……”接下来，苏桐把这次组稿的想法跟他们几个又说了一遍。 于东之前已经听了一遍，这会儿也没懈怠，认真又听了一遍。 等到苏桐说完之后，叶兆延看着王安意笑道：“这不是正对王老师的胃口么？王老师平时这方面的文章最多。” 王安意没有否认，只是说道：“写得多罢了。” 叶兆延讨了个没趣，又问毕飞雨，“飞雨，你觉得朝哪个方向写比较好？” 毕飞雨摇了摇头，“我还没什么想法。” “苏桐呢，你自己这次操刀动笔么？” 苏桐本来正准备掏出烟点上，又生生忍住了，听到叶兆延问他，笑眯眯地回道：“我就不写了。” 叶兆延的目光从于东身上掠过，又开口说道：“我倒是有点想法。” “嗯，你说。”苏桐点头道，“今天叫你们过来，一是为了求稿，二也是为了问问你们的想法，你能提意见当然好。”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咱们是四个人，苏主编你刚才也提到了四个方向，我看我们就不如分别按照这四个方向写。王老师呢，平时的作品中就写到不少美食，这方面她拿手。飞雨《孤岛》写得很好，就写风俗好了。我自己平时爱研究地理，写一写地志好了。于东嘛——” 叶兆延把目光投向于东，笑了起来，“于东年轻，思维天马行空不是我们能比的，我看神话这个思路交给他最妥当。” 于东抬眼看了看叶兆延，不知道他这是玩得哪一出，怎么这就给安排上了？ 王安意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了转，开口道：“也未必要按照这四个方向写，地方人文角度多，而且也不是说一定不能写一样的类型。” 第十章股票求月票啊 “确实不止这四个方向，那于东除了神话这类，也还能挖掘其他方向，年轻人嘛，不能给太多拘束，自由点好。” 叶兆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说的话单听似乎是为了于东好，但是在场的都明白，人文风俗能写的、好写的就这几个方向。 原本就像王安意说的那样，不同人写一个方向没关系，但是叶兆延一上来就想定调子，给每人分一个方向，就把事情复杂化了。 于东不是傻子，能感觉到叶兆延是在针对自己。但是他不明白的是，叶兆延为什么要针对自己，他们两个素未谋面，今天是第一次见，之前也绝对没有过节。 王安意呢，刚才开口想要帮于东斡旋一下，但是被叶兆延软绵绵的一句话顶了回去。她看了看苏桐，给他递了个眼神，大概意思是于东是你带来的，现在这情况，你不说两句？ 苏桐意会，正要开口，却被于东抢先开了口。 “叶老师说得有道理，大家还是把写作方向分开要好一些。其实我本身写作经验就少，不管是选哪个方向差别也不大，不如你们各自挑选自己擅长的，至少保证了这几个方向的质量。” 苏桐有些意外地看着于东，他跟于东不熟，加上今天他们才见了两面，拢共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时间。 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学弟处事这么泰然，反观大了于东不少岁的叶兆延显得有些狭隘了。 在这个办公室里，苏桐跟叶兆延打交道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叶兆延的性格。 叶兆延这个人出生于书香门第，从小博览群书，是根正苗红的知识分子。人倒也不算坏，就是有些令人不喜的傲慢，而且圈子意识严重。 大概在叶兆延眼中，只发表过一篇文章的于东，根本不应该跟他们坐一起，他在心里已经自动地把于东排除在他的圈子之外。 所以说，他不是针对于东，而是针对圈子外的人。 “那好，我们就按这个来，现在我们再来说一说……” 接下来，苏桐跟他们聊聊篇幅、交稿时间等等事项，等到正事说完，刚刚四点出头。苏桐要请几人吃饭，但是王安意要赶回上沪，叶兆延和毕飞雨也都各自有事。 从钟山杂志社出来，于东抬头看了看挂在西边的太阳，余晖把街道照得像是一张会动的老照片，照片里面的人和事一下子变得好远，远到他感觉怎么追都追不到。 “于东。” 苏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把于东面前的老照片又变回到现实中。 “师哥，你怎么出来了？”于东回头问道。 苏桐走上来，拍了拍于东的肩膀：“今天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稿子你先想想，如果有困难就换一个，写美食或者风俗。” 于东摇了摇头说道，“即便叶兆延今天不说，我也准备往神话方向走，所以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苏桐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你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国内搞纯文学写神话相关的人不多，至少写出名的没有。而且看于东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样子，好像确实是有想法。 于东看着一脸惊讶的苏桐，心中感慨：我可是受你的启发呀。 苏桐的《碧奴》让于东印象很深，这部小说以传统神话孟姜女哭长城为素材，以“重述神话”的形式重温了来自民间的情感生活。 跟迅鲁的《故事新编》中的大话和颠覆不同，《碧奴》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探讨某种民间哲学。 “我就是忽然有了一点想法。” 苏桐点了点头：“既然有想法就去试试，我相信你。还有，时间不早了，真不留下吃饭了？” 于东笑道，“跟吴校长请了半天假已经很难得，回去还得把落下的工作赶上，吃饭的事情等下次吧，机会有很多。” “没错，机会有很多，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嗐，巴掌长一截路，盏茶功夫都用不了。”于东笑着骑上自行车，跟苏桐挥了挥手就走了。 苏桐目送了一截，微微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今天把于东叫来对他是好是坏，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希望于东能够走出来。 …… 回去的路上，卖十三香的人还没有收摊，他停下车听了会儿，只不过词实在太长，只听了两小段就没时间再往下听。 路过报刊亭，他顺手买了昨天的《扬子晚报》，是正儿八经的《扬子晚报》而不是劳什子的《杨子晚报》。 他倒也想买一本《杨子晚报》，看看里面的猎奇故事，还能解解闷，竟然发现没得卖。 看来那《杨子晚报》是火车站的特供杂志，其他地方买不到。 到了学校，先去吃了饭，然后把今天的工作忙完，这才有时间看报纸。只是报纸上的大部分事情于东都是知道的，所以读起来像是在复习课文，读着读着就没什么意思了，于东甚至有些怀念起《杨子晚报》。 当他正要合上报纸时，却看到经济板块上的大版面有一行加粗的标题。 “华夏股市何去何从！” 股市？ 看到这两个字，于东的脑子里面忽然浮现出很多东西来，他认真地将新闻看完，原来笔者因为今年夏天的股市大跌对华夏的股市产生了质疑。 股市对九十年代初的人们来说，是个新鲜玩意，从上到下，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谁心里也没个谱。 国外的股市已经有过先验，但是这些先验却又不能照搬到国内来。而且改开才多少年，路子都还没有走正，谁有这么大胆子把什么东西都一股脑地搬进来？ 于东对经济方面的东西关心不多，但是华夏股市的一些大事情，即便是他这么个外行也是听说过的。 要说印象最深的，就是股票开始没多久上沪弄的认购证，当时上沪国企有一波股份制热潮，所以在上沪政府的推动下，通过几家大证券公司筹划分四批向社会公开发行股票。 第十一章谭锴 关于认购证的事情，于东其实也就听了个大概，但是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认购证也被称为发财证，反正只要是买了这个东西，就一定能发财。 身为上沪人，在他身边也有过活生生的例子，他的某个还在来往的表姑家就买过认购证，还赚了不少钱。 但是至于这个认购证是什么时候发行，怎么购买，于东是一概不知。 想到这里，于东有些急了起来，毕竟是近在眼前的宝山，要是让它从身边溜走，那就太可惜了。 于东没有经商脑，也不太会赚钱，前一世年轻的时候甚至视钱财如粪土。 但是生过病后，他的想法转变很多。就因为得过病，拖累了家里，他才知道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如今重生，烟也戒了，但是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再生病。 假如真的又生病，还是要重蹈覆辙，幸苦的是他的父母双亲。 有了钱，至少在他再次生病的时候，也能够更加从容一点，父母的生活也不至于那么艰难。 就算他没有生病，手头有钱撑着，以后想要做点事情也好办。 比如他曾经就有个梦想办个杂志社，后来杂志社不火的时候，后来杂志社不火了，网络时兴后，他又想弄个文学网站。 想干这些事情，没有钱可不成。 所以于东开始对股市的事情上了心，他决定抽时间去探探消息，看看这个认购证什么时候发行。 如果时间够的话，这段时间他可以攒点本钱到时候去多买几张认购证。如果时间不够，多少也买几张，能赚多少是多少。 …… 后面一段时间，学生们正式上课，于东反而轻松起来，偶尔去看看学生，给学生开开会，其他时间大部分都能自己支配。 这些可支配时间，大部分被他用来写小说，剩下的就在琢磨股票的事情。 关于认购证的事情他从多处侧方面打听了，但是没有听到什么具体消息。没有消息，也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短期内这事不会发生，也给了他一些准备的时间。 …… 九月十六日，蓉城，《科幻世界》杂志社。 谭锴坐在办公室里，用笔帽点着桌面发呆，而让他发呆的是摆在桌面上的这一叠稿子。 对于《科幻世界》来说，这份稿子显得有些厚了，他们一般收的就只有短篇小说。 这叠稿子粗略算下来有近四万字，而最为关键的是，这还只是全文的是八分之一，全文预计三十二万字！ 往常，遇到这种情况，谭锴会把稿子退回去，然后附上一份退稿信，告诉对方不适合。 但是这次，谭锴犹豫了。 因为他看到了这篇小说的巨大潜力。 虽然作者只寄来四万字，甚至连作品大纲都没有寄来，但是仅仅这八分之一的内容已经足以震撼谭锴。 小说文笔很好，构思很好，节奏很好……但是这些好都不足以让谭锴犹豫，真正让他犹豫的是这四万字里展现的一个别样的近未来世界。 他从未见过一个作者能把近未来写得这么实在，这么细致，而其中很多天马行空的想象又让人感觉非常合理。 比如文章中提到的手机、社交网络……这两个东西一看就脱胎于移动电话和计算机网络，但是看起来又好像是不同的东西。 手机不仅仅能打电话，还能随时随地地发实时电报，甚至还能进行面对面的视频交流。 在这些东西面前，后面的故事怎么样谭锴已经不关注了。 他没有办法写退稿信，但是……不写退稿信又怎么办，难道真给人发到杂志上去？ 搞连载么？ 这怎么行，这种强制读者购买的手段可不好用，用得不好本来就风雨飘摇的《科幻世界》直接就死了。 或者，联系出版社帮忙出单行本？ 哪个出版社愿意？ 谭锴在脑海中把自己能联系到的几个出版社都过了一遍，最后发现自己没有把握说服任何一个出版社。现在科幻小说行情不好是一方面，前些年发生的“精神污染”事件余波未平，没有几个出版社愿意轻易地碰一本国内的科幻小说。 就在桌面都快被敲了个洞的时候，谭锴像是下定了决心，抓起桌上的稿子走出了办公室，朝着社长杨萧的办公室走去。 杨萧正在研究这几期的销售数据，再结合国内最近关于科幻文学的新闻，她得出一个结论，华夏科幻正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咚咚咚。 敲门声很急促，杨萧还没来得及应门，抬头就见谭锴急匆匆地跑进来。 “杨社长，你看看这个。” 杨萧看了看桌上的稿子，又看了看谭锴，她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持重的谭主编会有这样的表现。 “这是什么？”她问道。 “一篇小说。” “一篇？”杨萧瞄了一眼稿子的厚度，“得有好几万字吧，我们……” “不止，这才全文的八分之一，全文有三十多万字。” “三十多万字！？”杨萧一脸的疑问，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用手按着桌上的稿子，说道：“谭主编，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长篇稿子我们不收。或者说，我们也没有能力收，如果你真的觉得可以，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出版社。” 谭锴摇了摇头，只说：“你先看看稿子，其他事情我们后面再说。” 听到谭锴的话，杨萧认真地盯了一会儿他的脸，最后显得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吧，我会看的。” “我建议你现在就看。” 如果换个人跟杨萧这么说话，她已经拍桌子让人滚出去了。但是谭锴不同，他们一起为了《科幻世界》付出很多，一路风风雨雨并肩走过来的。 而且谭锴平时从来不这样，今天也是反常。 综合这些，杨萧没有生气，而是点了点头：“那你在这等我一下。” 她拿起稿子的第一页，看到了上面的作品名——第二世界。 随后她慢慢地看了下去，一直看完了一万字，她脑海中冒出了一个疑问——这是科幻小说么？ 第十二章补天 一万字看下来，杨萧竟然没有感觉到自己手里拿的是一部科幻小说，因为里面写的都是日常生活。 主角是个大学生，每天上学、吃饭、偶尔做做运动…… 好像全是些生活琐碎的事情。 但是，这些琐碎的生活中却又暗藏着大量的充满想象力的东西，什么手机、社交网络、扫码支付……这些东西都被完美地融入到日常生活中。 这才导致杨萧刚才在看的时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确实是一部科幻小说，只不过作者已经把里面的科幻元素完美地融合到“现实”中去，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向读者们展现了一个别开生面而又无懈可击的近未来世界。 杨萧只看了一万字，就知道这绝对是一部优秀的科幻小说。 现在很多科幻作家都进入到了一个死胡同，觉得科幻的重点是幻想，只要想象力足够丰富，足够异想天开就好。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好的科幻作品一定要有严谨的内在逻辑，同时不能忘了科学二字。 一本好的科幻小说应该兼顾科学、幻想、文学三个大要素，缺一个都不行。 就好比人们写宇宙飞船，经常出现的造型就是飞碟、子弹型，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作家们想象力的匮乏么？当然不是，而是因为这样的造型是有些依据可依的，是通过自有的知识进行的合理幻想。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科幻作品里面的元素，在很多年后都变成了现实，让作家成了“预言家”。 就说《第二世界》里面关于手机的其中某项功能——视频通话，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亚瑟·克拉克的小说中也出现过类似的画面——太空舱里面的乘客可以可地球上的人进行视频聊天。 再比如网络，《神经漫游者》也写过类似的东西。 只不过《第二世界》里面写得更详细，更具体，而且一环扣一环，每一环都有另外一环作解释。 就像文中提到过的一样，视频通话是靠网络传输，而网络还分为不同形式，有卫星信号和普通的网络信号。 当然，也有人会说，很多优秀的科幻作品好像写得也没有那么“硬核”，比如《沙丘》，里面甚至出现了预言术这类的东西。 但是杨萧认为，即便是《沙丘》这样的有些“奇幻”的科幻大作，在科学上也是有迹可循的，至少很多人在读的时候不会出现强烈的违和感。 这就是科幻的核心，再离谱的东西，只要有一个跟科学有关的核，那就不会有问题。 就像是作家写了同样一个场景，某个人类在被碾成肉泥之后复活，如果作者只是写这个人类通过某种不可思议的能量复活了，那就显得奇幻。但是如果作者解释，这个人类残留的细胞通过基因复刻（或者是其他某种科学技术），不管这种科学技术现在能不能实现，那它就是科幻。 除此之外，《第二世界》这本书还有一点也让杨萧感觉欣喜，相对于绝大多数的科幻作家，这位《第二世界》的作者文字要细腻很多，把控能力很强。 这些元素加在一起，证明《第二世界》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优秀作品。 只不过，这是一部长篇呀。 她有些理解谭锴的表现了，面对这样一篇优秀的科幻小说，根本就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可是，他们现在有能力不说拒绝么？ 《科幻世界》才刚刚有些起势，这时候冒险去刊载长篇，说不定他们的杂志会受到影响，这样的话，他们之前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杨萧不是一个不敢冒险的人，但也要看值不值得。 “谭老师，你自己的意思是怎样？”杨萧放下手中的稿子，抬头看向谭锴。 谭锴正坐在椅子上想事情，听到杨萧的话，他回过神来，摇头道，“我就是没有主意，才来找你商量。” 杨萧先是看了一会谭锴，随后又把目光移向办公室的门口。虽然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但是还能够听到杂志社大厅里面热闹的声音。 自从举办了世界科幻协会年会，杂志社改名之后，社员们的积极性一直很高。杂志社内外，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如果不出意外，杂志社会越来越好。 他们努力的方向是对的，今年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们这一点，所以只要他们朝着之前努力的方向前进，最终会走向一个光明的未来。 但是杨萧不是一个守成的人，她总是有点冒险精神，不然的话也不会在重重压力下肩负杂志社蹒跚前行。 所以，面前的这份稿子已经让她起心动念。 虽然已经大概能做到八十分，但是有一个能做到九十分的机会，她也总想去试试。 “这样，写封信问作者能不能跑一趟，带着他的全稿，我们商量一下，告诉他，我们可以报销……”说到这里，杨萧又摇了摇头，“这样太慢了，还是我跑一趟吧，正好要去一趟上沪，金陵离上沪不是很远。” “也不近。”谭锴说。 “几百公里的路，很值得，即便这事不成，这个作家也要好好结交。”杨萧说道。 …… 《钟山》的稿子，于东很快就写完了初稿，但是篇幅有些超出预期，写了一万多字。 苏桐给的范围是三千到八千字，于东一下子超了两千。 他也想做些删改，却发现自己信马由缰写出来的这一万多字，竟然很难删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也才把一万零八百字删到一万零一百，加上标点符号删了七百字。 再删，感觉就不对了。 这篇小说他是以金陵的神话传说“女娲补天”为素材写的，在金陵民间的传说中，女娲以五色石补天，但是一个不小心掉了一块。 而这块石头就是掉在了金陵，石头掉下来之后砸了一个坑，成了玄武湖，又弹到旁边成了一座山，就是紫金山。 在于东的这篇《补天》中，是以普通市民的角度讲述了这一切发生的过程。神话中，三言两语的故事显得有些戏谑，但是从普通市民的角度来看，这一切又如同是灾变。 第十三章读诗 在《补天》中，女娲甚至都没有出场，一切都是人间的故事。 某年某月某日，金陵的天上出现一个白色的光圈，随后就是淫雨霏霏，几月不开。 光圈刚开始出现的时候，金陵的人觉得是祥瑞，就举行很大的仪式来庆祝这个祥瑞，人们每天出门都会看向头顶的光圈，觉得自己得到了神灵庇佑，金陵城到处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几天之后，开始下雨。 但是金陵人没当回事，金陵隔几天就要下个雨，不下雨才怪咧。 一直到雨下了十几天都没有要停的迹象时，人们才感觉到不对劲。 这时候有人说，雨是从那个光圈里面出来的。 原本人们没往这方面想，但是一旦听了这个说法后，他们再抬头看天上的光圈时，就越来越觉得有道理。 雨肯定就是从光圈里面出来的。 又有人说，天漏了窟窿，那个光圈就是窟窿。 人们又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是人们也疑惑，为什么窟窿里面会漏水，照理说，要是漏了个洞，天上的星辰应该掉下来才对。 也有人说，天不止一层，天上还有天，天有三十三层，现在破掉的就是第一层，那些星辰不在第一层，第一层里面只有天河，现在下的雨都是天河里面的水。 不过很快，金陵人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了，因为雨越来越大，金陵城已经被淹了很多地方。 庄稼没了，蔬菜水果也都没了，金陵的人开始死去，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有些淹死的，更多是饿死的，尸体没人处理，只能飘在水上。 平民们跑不了，只能每天跪在地上祈天，达官贵人们则分成了两派。 一派人选择了在金陵还没有淹掉的时候就携带着财产往西边迁移，找更高的地方居住，他们认为天河的水不可能没有流干的那天，他们只要找到地势高的地方就能安然无恙。 另一派人认为天河的水无穷无尽，逃到哪里去都没用，所以他们准备弄很多艘大船结成一个船阵，尽量地搜刮粮食和种子，就算大地都被水淹了，他们都可以在船上生活。 但是金陵的粮食就那么多，第一派和第二派就有了矛盾。第二派为了不让第一派把粮食带走，就发起了进攻，一场大战之后，第二派获得了惨痛的胜利。 胜利之后，第二派不停地造船找船，光圈出现半年之后，他们终于凑够了一百零五条船。 这些大大小小的船装满了粮食、种子、牲畜、泥土……它们被拖在岸上，用粗大的铁链连在了一起，成了一个庞大的船群。 达官贵人们又觉得需要一些仆人和工人，就向外界招募，想要上船需要通过重重审核，最基础的一点就是要带三十斤大米，或者其他差不过份量的粮食。 也有些被“特招”进去的，比如有些女子长得好看，有的人会掌舵，有的人会做饭，有的人会唱戏，有的人会弹琴…… 反正只要是具有贵族们看中的特质，就能被“特招”上船。 而且贵族们为了自己在船上能够过得更好，同时制定了一系列的“法律”，也为船上的人划分了等级。 等级决定了每日粮食的配额和能享受的权利，如果等级太低，最终只会被扔下船。 扔人下船是为了控制人口，制定这些法律的人认为这个做法是“未雨绸缪”。 但是当一切准备就绪，贵族们开始率先登船的时候，一块巨石从天上掉了下来。 当时，贵族们正在组织会议，忽然有人看到天上有一个小点，起初不以为意，后来小点越来越大，那人就惊叫起来。 船上乱了起来，极少数人跑了，但是大部分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想着跑，巨石就砸向了他们。 一瞬间，一百零五条船就消失在石头下面。 巨石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又弹起来在旁边立着。 大坑周围的水慢慢地朝坑里面流去，天上的雨也停了下来，没用多久，太阳出来，金陵的水慢慢退去。 …… 《补天》的主视角是一个十几岁的船工学徒，一开始他靠着帮贵族造船得到了粮食，才勉强能够养活自己一家人。 但是他运气不好，造船的时候不小心从高处跌落，摔断了双腿。 贵族们不可能大发善心去养活一个摔断双腿的船工学徒，所以他们将他遣下了船。 失去造船工作之后，船工学徒一家失去了生活来源，却又不得不为他治腿，最后一个一个饿死了。 船工最后也死了，不过死之前看到了巨石把船群砸进坑里，露出了他在世间最后一个笑容。 …… “呼——” 于东长长地出了口气，他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出去走走。 屋子里面的空气他已经闻够了。 虽然初稿写起来很快，写作过程一直是一种神游的状态，但是连写带改，也消耗了他不少心神。 他决定明天就把稿子拿到《钟山》杂志社给苏桐看看，先问问他的意见。 刚走出门，就看到刘昌敏在跟院子里面的压井较劲。 这手压井时间久了，有些不太好用，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杆子压下来。 刘昌敏把杆子往上抬起，然后整个人跳起来，用自身的体重去压，杆子被缓缓压下，水汩汩地流了出来。 于东看着有趣，笑着调侃道：“刘老师，你这该多吃点了，要是再瘦点这压井可就不理你了。” 刘昌敏人还在“半空”中，听到于东的话，他憋着气说道：“没事，要是压不下来，我就背两块大石头。” 于东竖起大拇指，“高明。” 这会儿刘昌敏把压井把完全压下来，也松了口气，他笑着说道：“你这是往哪儿去？” “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嗯，是不错。”刘昌敏点头。 于东笑了笑：“是啊，你先忙着吧，我走了。” 刚走几步，刘昌敏就叫住他，“有几个老师约了礼拜六一起读诗，于老师你有时间么？” “读诗啊。”于东抓了抓脑袋，又问：“礼拜六几点？” “下午三点开始，就在一号楼里。” “好，到时候我过去。” 第十四章朦胧诗派 刘昌敏口中的读诗会，于东参加过很多次了，所以并不陌生。 在后世，文艺青年这个词可能有一些别样的意味，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文艺青年就是文艺青年，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但凡读过几年书的人，多少都有些文艺青年的意思。 大家平常喜欢聚在一起读书、读诗。 刘昌敏他们读诗的圈子很小，就是金陵艺术学院里面的一些老师，每次参与的大概只有七八个人。 这两年流行的是北岛、海子、顾城、舒婷这些，朦胧诗派很吃香。 现在的诗人，跟后世的明星一样，都有着狂热的粉丝。喜欢他们诗的人，可不仅仅只是欣赏作品这么简单。 像是“我家哥哥多努力”之类的东西，早已经是玩剩下的了。 粉丝们会为自己的偶像献出最炙热的内心，把他们奉为神灵一般的存在。 后来有人说八九十年代是华夏现代诗最昌盛的时期，不仅仅优秀的诗人很多，连普通的读者都能参与其中。 其实也没有高大上在哪里，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粉丝文化而已。 于东清楚地记得，即便是刘昌敏他们那个七八人的小圈子，也经常出现意见不合的时候。 比如顾城。 这两年顾城旅居新西兰，跟妻子在一个岛上居住，但是有传闻顾城搞一夫多妻，在岛上还跟其他女人住一起。 关于这个女人有很多说法，有人说是顾城在新西兰认识的外国女人，也有人说是顾城之前在国内认识的某个女人。 这样的说法就激怒了顾城的粉丝们，他们认为这些留言完全是不喜欢顾城的人泼的脏水，所有的这些事情，什么一夫多妻，什么移情别恋都是子虚乌有的。 他们的顾城是一个童话一般纯真的男人，他对自己的发妻爱得至深，他们会在岛上幸福的过一辈子。 在诗社里，如果有人说顾城不好，必定会遭到顾城粉丝的怒怼。 除了顾城，这两年最火的应该是海子。 海子本来在文艺圈就很有名气，但是真正地走上巅峰是在他卧轨之后。 有人曾说过：人们普遍更喜欢死人的作品。 这句话虽然有些偏颇，但是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文艺工作者们，总是在死后获得更高的名声。 而且海子确实死得很“文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杀和绝症变成了文艺大师的标配，但凡某个文学家活着，或者是正常死亡，那他们就不够文艺。 海子是个优秀诗人么？ 他当然是。 但是在很多人眼里，海子已经成为现代诗的神，但凡是提到现代诗，人们只能想到海子。 这又显然不对。 新文化运功之后，各种诗派层出不穷，朦胧诗派也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捧清水而已，比海子和顾城优秀的诗人也有很多，比他们的诗要优秀的诗也有很多。 但是只有海子他们让人记得，除了他们的诗好，也跟死亡的方式有关。 于东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现代诗，只不过是因为想要去见见那几个诗社的熟人，所以才答应了刘昌敏的邀请。 …… 第二天，于东带着《补天》的稿子前往钟山杂志社。 这一次于东轻车熟路，径直从杂志社大厅穿过，敲响了主编办公室的大门。 等到门被打开，于东看着开门的人，表情有些意外。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于东之前还见过，就是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在门口问路的那个人。 对方看到于东，先是有些意外，随即又笑了起来，“你是于东老师吧。” “老师不敢当，你叫我于东就行，你好。”于东点头说道。 “哈哈，你是来交稿的吧，我这边事情已经完了，你进去吧。”男人笑了笑，然后从于东身边走过，进到了隔壁的办公室。 于东看了一眼隔壁办公室的门头，上面写着“副主编办公室”几个字。 他挑了挑眉毛，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是钟山杂志社的副主编。 “怎么，你们之前认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苏桐笑着说道。 刚才门口发生的一切苏桐都看在眼里，所以才有此一问。 于东朝着苏桐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谈不上认识，上次我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还问了他路，他是杂志社的副主编？” “嗯，他是副主编何永乐，杂志社的老人了，刚创刊没多久他就进杂志社当了文学编辑。”苏桐点了根烟，然后对于东招了招手，示意他坐沙发。 两人在沙发相对坐下，苏桐从于东手里接过稿子，他没有急着看里面的内容，而是用手掂量了一下稿子的重量。 “这稿子分量不轻，就是一篇么？”苏桐有些意外地说道。 关于稿子的篇幅，他之前就已经跟于东他们说过，这次组稿需要的是三千到八千字的稿子，而他手中的这份稿子，绝对超过了八千。 “嗯，就是一篇，总共一万零一百字。”于东说道。 “一万零一百字啊。”苏桐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之前说过篇幅限制，于东你有注意到么？” 于东点头应道：“当然，三千到八千字。” “那……” “我知道篇幅超了，但是没有办法，我改了几遍已经不能再删了。这次过来就是想让师哥你看看稿子，如果可以就行，如果不可以……” 于东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可以那就算了。 距离下下期定版也没多久了，现在即便让于东再去修改，恐怕时间也不够了。苏桐虽然找了于东组稿，但是肯定不会把鸡蛋放在他这一个篮子里面，肯定是留有后手的。 所以即便于东的稿子不能用，对杂志社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苏桐表情负责地点了点头，“行，其他的等我先看了稿子再说吧，你先坐这等一会儿，稿子我现在就看。” “没关系，我等着。” 苏桐嗯了一声，随后认真看起《补天》的稿子。 对于于东，苏桐是寄予厚望的，但是他同时也知道于东写作经验不足，恐怕难以交出太出彩的作品。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二手准备，如果于东这边交不了稿子，他手里还有其他几遍质量过得去的稿子顶上。 第十五章魔幻现实主义和象征体 还没开始看的时候，苏桐对这篇稿子并没有太高的期望。 平心而论，这么快交一篇上万字的稿子，苏桐很难相信这篇稿子的质量能有保证。 但是当苏桐看完前面一段的时候，他的看法就有了一些改变，因为单从这篇小说的视角，就可以判定，这绝非一篇粗制滥造的作品。 他瞄了于东一眼，此时于东正认真地盯着茶几上的茶杯在看，似乎茶杯上面有什么引人注目的东西。 苏桐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茶杯。 好像没什么好看的。 摇了摇头，苏桐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稿子上面。 一开始的视角吸引他继续往下看，而后面出现的光圈又让苏桐精神一振。 这……苏桐忽然想起了马尔克斯，作为这个时代在华夏最知名的国外文学家，马尔克斯绝对对华夏的作家们有着深远的影响，而于东的这篇小说，开头就有着浓烈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或者说，于东的魔幻主义已经毫无遮掩了，比马尔克斯还要直白。 自从马尔克斯出名之后，国内也出现很多模仿他风格的作品。但是这些模仿的作品却只是具形不具魂，怎么看怎么别扭。 那些作家的眼光总是放在马尔克斯的拉美大陆这片土地上，而忽略了作品的核心，写作的背景和风格都不伦不类。 而于东的这篇小说却有些不同，虽然有些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子，却并没有照搬马尔克斯的套路。 再往下看去，苏桐又发现了一些其他东西，于东似乎很擅长，也很喜欢用象征手法。 天上的光圈、连绵不绝的雨、巨大的船村……小说中出现了很多这类的象征体，至于想要用这些象征体表现什么，那就得见仁见智了。 最难得是于东的主体结构很鲜明，故事的主线和支线做得很丰富，却又很清晰。 要知道，这篇小说才一万字而已。 想想看，于东用这一万字交代了多少事情。 故事的主线，主视角的支线、船村的发展路线、两派达官贵人的矛盾和斗争…… 等苏桐看完整篇小说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记得于东刚才说的这篇小说已经删改不了的事情，所以看书的时候总是在找有没有能删改的地方。 但是越看他就越心惊，因为他发现竟然真的没有一处可以删改的地方。 甚至很多地方，他都觉得，如果是他，也根本做不到用那样精简的文字表达出来书中的意味。 看完整篇小说，苏桐心里最先蹦出来的四个字是：酣畅淋漓。 没错，就是酣畅淋漓。 一万多字的小说，除了前面看了于东一眼，苏桐根本就没有挪开眼睛，一刻不停地把整篇故事看完。 苏桐放下稿子，摸了一把口袋没有找到香烟，免不得急躁地揉了把脸。 “你等我一会儿。” 苏桐跟于东说了一声，然后急匆匆跑出办公室。 一分钟之后，苏桐再次回来，嘴里叼着一根已经点燃的香烟。 他的脸色随着烟气缭绕变得舒缓，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后，他用左手按着稿件感慨道：“于东，你超出了我的意料。” 于东看着苏桐，大概能从他的表情猜出他对自己的稿子还是很满意的。 但是苏桐这话可不好接，所以于东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苏桐继续说道：“说实话，当时提出民间神话这个方向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太多，如果当时让我来写，我也是一头雾水。但是你却不同，不但另辟蹊径，还非常贴合我们这次选稿的方向，把华夏的神话故事跟金陵民间传说做了一次有机结合。而且借由民间传说，把文章的立意一下子拔高，提升到了人类社会文明建设上面去了……” 说到小说里面的内容，苏桐侃侃而谈，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篇小说。 “在《受戒》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读过这么令我激动的短篇小说。”苏桐最后做了总结。 这可把于东吓了一跳。 《受戒》是什么，那可是汪曾祺的代表作，而且后来入选了改开四十年最有影响力的作品。 而苏桐竟然直接把《补天》跟《受戒》放在一起比较，这可是对《补天》的无上推崇。 于东极喜欢《受戒》这部小说，已经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当他听到苏桐如此夸他的时候，除了有一些荣幸之外，更多的还是惶恐。 他于东何德何能，作品能跟《受戒》作比较？ “没有，没有，师哥你实在是过誉了。”于东连忙说道。 苏桐说道：“我也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感受而已，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你的这篇小说，竟然也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写一篇这类的故事。” “那敢情好啊，我相信师哥你肯定能够写出非常优秀的作品。”于东说道。 他这可不是奉承苏桐，而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事实上，他的这篇《补天》都是受到苏桐的《碧奴》启发，只不过苏桐现在还没有发表这篇小说而已。 只不过这件事情，苏桐自己都不知道。他抿了抿，把话题继续转移到了于东的小说上，“这篇小说《钟山》杂志社用了。” 于东没想到苏桐决定得这么干脆，原本还以为他会多考虑一会儿，毕竟篇幅确实超了不少。 “那这篇幅……” “篇幅不是问题，一期《钟山》不至于找不出两千字的空档来，再者说了，我之前定的篇幅本来就有空余，其他几人又肯定不会把规定的篇幅都用完，所以到时候只要把其他人没用到的给你就行了。” 听苏桐这么说，于东也就释然了，他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算是幸不辱命吧。毕竟是师哥你第一次找我组稿，总不能落了你的面子。” 苏桐听到于东的话，哈哈笑了起来：“搞来搞去，到头来你还是个交作业的心态。不过也没关系，交作业就交作业吧，你这个作业交的好，交的顶呱呱。” 第十六章于老师好 于东学校还有不少事情，所以没有在苏桐的办公室待太久就离开了。 不过他离开出版社的时候遇到了叶兆延，两人在副主编办公室门口碰的面，于东主动跟叶兆延打招呼，叶兆延看了于东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就径直进了苏桐的办公室。 于东被冷落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转头走出了杂志社。 回到学院，于东被传达室的周大爷叫住：“你是于东老师吧，有你的信。” 听到有自己的信，于东下意识地以为是《科幻世界》的回信，心里还想着这寄信和回信的速度跟他记忆中不太一样啊，竟然这么快就有回信了。 可是等他拿到信之后，才发现是自己错了，根本不是《科幻世界》的回信，而是他的女朋友夏杨燕从燕京寄来的信。 大概是分手信吧，虽然比印象中早来一段时间，但是于东也不太意外，因为这段时间他压根没有跟夏杨燕联系。 可能就因为自己这边的冷落，所以才加速了夏杨燕提出分手的节奏。 只不过这次他又错了，当他回到宿舍展开信件看的时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份分手信。 相反的，这还是一份诉尽了思念之情的情信。 在信里，夏杨燕先是说了一些毕业之后她的事情，然后又表达了一下异地之后她的孤单，最后还质问了于东为什么两个多月以来毫无音讯。 这样一封情信让于东非常意外，按照记忆，即便这个时候夏杨燕没有提出分手，那也应该快了。而且上一世毕业之后，夏杨燕也一直没有主动写信给过他。 从来都是他写一封好几页的信过去，她回过来几段话，分手早有预兆。 这下于东还难办了。 对于夏杨燕这个女朋友，于东想的是等她主动提分手就好，就按照前世的节奏来。 但是现在忽然寄来这样一封信就让他琢磨不透了，夏杨燕是故意写这样一封信来遮掩自己想分手的想法，还是说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她不想分手了？ 如果是前一种，于东倒也无所谓，大不了配合她演这场戏就行。 但如果是后一种，那就麻烦了。 现在是于东想要分手。 要不，甭管夏杨燕是演戏也好、变了主意也好，自己直接寄一封分手信过去，把他们两个的联系斩断？ 但是这样让他感觉很亏，因为始乱终弃的人变成了他。虽然他是因为上一世受到伤害才这么做，但是别人不知道啊，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以后肯定要受到舆论压力。 倒是夏杨燕，变成了被人抛弃的可怜女子。 于东不是什么包容一切的圣人，也不是一个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人，所以他不想这么做。 想了想，于东还是决定写封信给夏杨燕，在信里，于东先是说了最近一段时间工作有多忙，又说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金陵的生活，虽然金陵的发展比不上燕京，但是胜在恬淡惬意。 他说自己以后就想要在金陵定居了，还想了他们结婚以后在金陵如何生活。 写好信之后，于东就忙着把信寄了出去。 寄完了信，于东去了操场一趟。 学校准备在九月底举行秋季田径运动会，现在各班的学生们已经开始准备，于东作为辅导员，自然要负起责任。 而且他带的都是大一的学生，对学校的运动会流程都还不熟悉，他就更要多费些心。 于东到的时候，学校操场已经非常热闹，很多班级都在操场训练方阵。 金艺的学生不多，场地也不太好，运动会的规模肯定比不上燕大、水木这类的顶尖大学，也比不上于东的母校燕京师范大学。 但是这个时代的大学，运动会的重要性绝对要高过后世。 二三十年以后，虽然学校里面的人越来越来多，但是真正参与到运动会中的人却越来越少。 好多学校的运动会都是运动员和各个学生组织的学生在参与，其他学生可能也就开幕的时候站个方队走个过场，剩下的时间各自玩各自的。 很多时候，都是操场锣鼓喧天，寝室五黑走起。 一两百人的专业，通常也凑不齐两位数的啦啦队。 但是现在可就不同了，不论是学生还是学校，对运动会都很重视，而且投入很多。 一溜的黑胶皮鞋，深绿色军装，排头兵手里还抱着柄步枪。 于东甚至还看到了一辆彩车，这辆彩车还没有开始装饰，就是木头车身加上四个轮子，看起来非常简陋。不过等到学生们装饰之后，彩车的车身会被画上各种各样的彩画，还会装上彩花和红旗。 等到运动会开始的时候，一些学生会站在彩车上做着各种造型，后面则会有些苦力负责推动彩车。 工艺美术系的学生占住了操场的东南角，班长曲爱国正在组织学生排队形。 “大家拿出军训时候的状态来，我们工艺美术系历史不长，但是也不能让别的专业给小瞧了。咱们二十三个人，但一定要拿出两百三十个人的气势。” 曲爱国嗓门大，站在东南角这么一喊，周围别的专业的学生也纷纷看了过去。 看到其他专业学生的目光，工艺美术系的学生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于东点了点头，曲爱国这小子确实有股精气神，能够调动其他人的情绪。 他远远看了一会儿，就走了过去。 曲爱国看到于东过去，连忙举手喊道：“稍息，于老师来了，让我们欢迎于老师，来，1，2，3——” “于老师好！”整个工艺美术系所有学生异口同声地喊道。 他们的声音出奇地整齐，听起来很有气势。 于东被吓了一跳，这场面他上一世可没经历过。看这样子，他们应该是提前演习过，不然不可能喊得这么整齐划一。 他看了看一脸得意的曲爱国，明白这出就是这小子安排的。 其他专业的学生也没见过这阵仗，不少学生纷纷竖起大拇指，好家伙，这是工艺美术系的学生牛哇，马屁拍得顶呱呱。 第十七章模特求月票 工艺美术班的学生整齐划一地喊了一声“于老师好”之后，脸上也都再也绷不住了，一个接着一个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声跟其他专业同学们的笑声混在一起，响彻整个操场。 大概他们也觉得自己这些人的行为挺有趣的。 曲爱国笑得最欢，他装模作样地跟于东行了一个滑稽的军礼，说道：“欢迎于老师来检阅我部。” 于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冲他摆了摆手，“收起你的怪相，运动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曲爱国嘿嘿笑了起来，“正在排方阵呢，不过咱们班人少，排不出气势来，我想着弄点特别的。” “什么特别的？”于东挑眉问道。 “就是这样。”曲爱国干脆用手比划起来，他双手先是合起来，然后后掌慢慢张开，只剩大拇指顶在一起，最后成了一个心形：“我们排成一个爱心的样子，然后所有人举着一面红旗，在主席台上看就像是一颗红心，这颗红心就像是我们工艺美术同学们的热血之心。” “这个想法挺好的，就是有个问题，这样的队形很不规则，你们能保持住么？”于东看了眼班里的同学们，他们连普通的方阵都还没有走好，不得不让他怀疑他们能不能把那样特殊的队形走好。 曲爱国抓了抓眉毛，“是啊，我也在纠结这个问题，这队形要是保持不好，有个什么差池，那就变成了——” “变成了什么？”于东问。 “变成了屁股！”方阵里面有个学生笑着说道，又引来其他人的大笑。 于东看了一眼，说话的是王阔，班里面的二号活宝。 曲爱国瞪了王阔一眼，训道：“什么屁股，俗得慌，那叫——臀部。” 于东以手扶额，借以掩饰脸上憋不住的笑，他怀疑曲爱国以前是不是去德云社学习过，也不对，现在还没有德云社。 “行了，运动会的事情你多操心一点，有什么不懂的或者缺什么东西随时可以来找我。另外呢，开幕式固然重要，田径比赛本身也要多多关注。” “得嘞，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把咱们班同学身上的运动潜力给挖掘出来。”曲爱国信誓旦旦地打着包票道。 于东点了点头：“你们继续吧，不用管我。” “遵命。”曲爱国大手一挥，喊道，“同学们，操练起来。” 于东在旁边看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看着工美的学生都很有激情，他心中也很高兴。从前他对运动会这样的事情不太关心，觉得学生们就该专注于课业，运动会做做样子就行。 现在他的想法大不相同，学生们要是每天都钻在课业里面，怕是还没有成人才，就已经成了傻子。特别是运动会这种能够团结同学的事情，就该要多多重视，既能开放个性，又能强身健体。 离开东南角之后，于东没有立即走出操场，而是到别的班级那里刺探了一下军情。 跟工美一样，其他专业也都卯足了劲，开幕式的花样也是多得不胜枚举。这一片并不十分大的操场，充满了欢乐与激情，好似运动会在这一刻已经开始。 操场边上的跑道上，不少运动员们正在备战，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每个人都没有掉队。 “于老师。” 于东快要走出操场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叫喊。 他扭头过去，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是他刚来金艺那天遇到的傅清欢与何远啸，那天她们还闹了个乌龙，把于东当成了来报到的新生。 两人的装扮依旧很时髦，虽然天气渐凉，她们却依旧穿着漂亮的裙子，不过何远啸这次头上多了一顶发箍，好像是最近出了一部什么电影，里面的女主角就爱戴这样的发箍。 “是你们啊，找我有什么事情么？”于东问道。 傅清欢没有立即回答于东的问题，而是笑着对何远啸说：“笑笑，我就说于老师记得我们吧。” 随后才再次看向于东，“于老师，你记性真好。” 于东看着傅清欢跳脱的模样，总感觉这姑娘有些傻乎乎的。 “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于东再次问了一遍。 “哦，是啊，是有事情。”傅清欢拍了拍脑袋，好像刚想起自己过来是有事情一样，“是这样的于老师，我跟笑笑正在找模特，我们感觉你的面部线条特别好，非常适合当模特，所以就斗胆过来啦，于老师你有没有时间给我们当模特啊？” 于东没想到她们过来是为了这事。 他看了两个女孩子一眼，奇怪地问道：“你们不是工艺美术系大三的学生么？现在天天画人像？” 于东之所以感觉奇怪，是因为工艺美术跟其他美术专业很不一样，培养的方向也是生产、设计这一块，有点像是美术里面的工科，更加商业化一些。 要说一开始还有人像绘画锻炼基础，那到了大三基本上不可能还要去画人像。 他做了工美辅导员那么多年，自然清楚他们到底要学什么。 听到于东的话，两人的脸忽然红了起来，傅清欢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不是因为我们基础差嘛，而且我跟笑笑以后准备做珠宝设计师和服装设计师，所以更要把人像基础打牢。” 这一听就知道是借口，于东也大概能猜到两个小姑娘的心思，她们估计是想要借着画画跟他多接触，倒也未必谈得上是喜欢他，大概就是少女们对年轻男老师的好奇，觉得这样有趣吧。 他没有戳破她们，而是婉拒道：“我最近一直都很忙，恐怕没有时间帮你们。如果真的很缺模特，我们班有不少学生都不错，我可以帮你们介绍一下。” “不用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一直没开口的何远啸满脸通红地说道，随后急匆匆地拉着还要说什么的傅清欢就走。 傅清欢被何远啸拖着，似乎还不甘心，喊着：“于老师，等你哪天有时间了，我跟笑笑再来找你。” 于东跟她们挥了挥手，兀自又摇了摇头，这两个姑娘倒也挺有趣的。 第十八章诗集 九月十四日下午，于东睡了个午觉后正准备继续完成未竟的《第二世界》稿子，窗外传来刘昌敏的声音。 “于老师，别忘了三点钟的读诗会。” 刘昌敏胳肢窝处夹了一本书，看不清楚书名，但大概率是一本诗集。 他脸上笑眯眯的，又看了一眼于东面前的稿子，虽然心中好奇，却没有开口询问。 刘昌敏就是这点好，他总是能保持与人交往的距离，他早已知道于东大概在写什么文章，也见过不少次于东写稿的样子，但他就是能够忍住不问。 于东听到刘昌敏的话，抱歉地笑了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三十多分，从这边去一号教学楼步行也要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所以现在也该出发了。 “我跟你一起。” 于东收拾了一下桌子，随后锁上了门。 刘昌敏看着空手的于东，问道：“于老师，你不带一本书么，诗集或者其他的？” “哦，这次过来还真没带诗集。” “你喜欢谁的诗，要不我借你一本。”刘昌敏热心道。 于东想了想，说道：“你那有海子的诗集么？” 刘昌敏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于东会提到海子。 海子是刘昌敏最喜欢的作家，但这并不是刘昌敏感到意外的地方，毕竟海子死后这几年确实很火。 真正让刘昌敏意外的是，于东提到了海子的诗集。 可是，海子并没有出版诗集。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要么于东不知道海子没有诗集出版，要么就是知道自己手里有“诗集”。 刘昌敏没有办法确定于东属于哪一种，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有，我去拿给你。” 说完他就跑回了自己宿舍，没过一会儿，拿了一个本子出来。 “这是我自己整理的一些。”刘昌敏把本子递给于东。 于东接过本子，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他没想到刘昌敏竟然会把自己的宝贝拿出来——对了，于东忽然想了起来，好像海子这会儿还没有诗集出版。 在于东的印象中，海子死后，他的诗由好朋友一禾以及西川整理，在几年后才得以出版。 刘昌敏一直盯着于东在看，当见到于东眼中惊讶的表情时，他松了口气，看来于东是不知道海子没有出版诗集，而不是知道自己有整理诗集。 刚才去拿本子的时候，刘昌敏一直在想，如果于东真的知道自己有整理诗集，那可太恐怖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这个事情。 于东翻了翻刘昌敏的本子，里面是钢笔手写的诗，字体很工整，看得出来刘昌敏在写的时候非常小心认真。 这本手写诗集于东上一世见到过，但那是跟刘昌敏认识了好几年后的事情了，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快就见到了它。 要整理这样一本诗集并非易事，现如今没有网络，不是什么东西一搜就能出来，海子的很多诗又未见于知名刊物，所以要花费很多心思去搜集资料。 还有些小报上会出现一些仿诗，也多署上海子的名字，这样一来就需要刘昌敏仔细甄别。还有些诗歌确实是海子所写，但是没有公开出版，只是由其他人以口相传，中间难免有错漏，又需要比较好几个版本。 于东用手轻轻抚摸着本子，感受着其中浸润着的刘昌敏的心血，最终还是把本子还给了刘昌敏：“这本子太过珍贵，你还是好好收藏起来，免得在我手上受些破损，那我罪过就大了。” “嗐，不过是闲暇无聊时随手抄的一些诗，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刘昌敏笑着说道。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捏住了本子。 见他这忸怩样子，于东暗自觉得好笑，也不忍心再逗他，松开本子还给了他。 “我再去找一本其他人的诗集给你吧，或者弄两本诗刊。”刘昌敏说道。 于东摆了摆手，表示不用：“我脑子里面还算记了些诗，实在不行就用你带的那本。” “也好。”刘昌敏点了点头，他其实也觉得无所谓。 他们这个读诗会，也不过是空闲时交流感情用的，没有那么多讲究，今天于东过去，即便只是听别人说也没什么。 等刘昌敏回去把本子放好之后，二人去了一号教学楼。 到地方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有六个人。 于东扫了一眼，都是些熟面孔。 工美三年级辅导员何煜，油画系的刘美琴、朱钰两位女老师，表演系的林珲，声乐系的吴爱媛以及学校的体育老师冯明。 这六个人加上刘昌敏算是他们这个读诗会的核心成员，还有其他人，却没有他们七个人来得勤快。比如于东，上一世就是刘昌敏带他来的读诗会，只不过他一般情况都是一两个月来那么一次。 见到有新人过来，正在聊天的六人都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特别是刘美琴和吴爱媛，她们两个还没有对象，现在看到刘昌敏带着这么一个帅哥过来，免不得多看了几眼。 只不过于东这样年轻却又让她们有些失望。 之前刘昌敏说要带个人过来，也说了于东比较年轻，但是她们没想到年轻到这个地步，看起来比学校的学生还要年轻。 体育老师冯明身材高大，长着一张硬朗的黑脸，他声音爽朗地笑道：“咱们这读诗会也算是来了个新人，不过这也长得忒漂亮了点，我这读诗会第一美男的宝座怕是要丢。” 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夸奖长得漂亮，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朱钰瞥了一眼冯明，对于东说道：“于老师，不用理他，这人就是嘴上没把门。” 冯明嘿嘿一笑：“嘴上有把门那不是人，是神兽椒图。” 于东知道冯明是爱开玩笑的性格，是个自来熟的人，所以于东也就主动跟他们打起招呼：“大家好，我叫于东，是工美一年级的政治辅导员，很高兴认识各位。” 见于东主动介绍自己，其他人也都上来通了姓名，这样大家算是认识了。 第十九章树 等到三点钟的时候，确定没有其他人会来，冯明站了起来，走上教室的讲台，说道：“我先抛砖引玉了啊。” 看到自告奋勇上台的冯明，其他几人，包括于东在内都大感不妙。 这家伙肯定又要念那首诗！ 果不其然，冯明没有让大家失望，他挺起胸膛，做出高昂的姿态，朗声道： 我不去想， 是否能够成功， 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 我不去想， 是否赢得爱情， 既然钟情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诚…… 这是一首来自于汪国甄的《热爱生命》，1988年发表，至今已经过去三年。 在现在的文学青年中间，不仅仅流行着顾城、海子这样的诗人，同时也流行着汪国甄这样的诗人。 汪国甄的诗，总是积极向上，充满热情，一读起来就能感觉到一种由内而外的蓬勃之气。 与顾城、海子不同，汪国甄的诗中总是能见到一个在人生道路上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的勇士形象。 有的人说汪国甄的诗没有深刻意义，对内心世界的探索太少，像是一碗鸡汤。但是不得不说，即便汪国甄的诗是鸡汤，那也是一碗五星大厨精心调制出来的鸡汤，让人回味无穷。 只不过…… 再回味无穷的诗，也架不住冯明每次都读。 冯明是汪国甄的忠实粉丝，而且他常常跟人说，在汪国甄还不怎么有名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他的诗，他是那种资格很老的诗友。 作为一个体育老师，他喜欢在体育课正式开始之前，让同学们跟着他一起读一遍《热爱生命》。 学生们一开始觉得挺有趣，毕竟在体育课上朗读诗歌这种事情不可谓不稀奇。但是时间长了，学生们又都产生疑惑：冯老师难道就会这一首诗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冯明对汪国甄诗歌的传播是有了很大贡献的，毕竟学校里面体育老师很少，但是每个学生却都要上体育课。 现在学校里面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学生朗读过这首诗，如果有人到金陵艺术学院来做个调查，看哪首诗在学校传诵最多，那《热爱生命》必然高居榜首。 讲台上冯明朝下面几人抱了抱拳，然后往台下走。 吴爱媛打趣道：“这世界就是怎么怪，明明是一首我从来没有看过的诗，现在已然能够全文背诵下来了。” 其他几人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朱钰说道：“冯老师要去做政治辅导员，肯定非常优秀。” 冯明哈哈一笑：“多谢夸奖。” 吴爱媛见他这样子，小声嘀咕道：“没羞没臊。” 于东就坐在吴爱媛旁边，能够听到她说什么。这倒不免让他想起吴爱媛和冯明的故事，这两人一直对彼此有意，只是冯明家庭条件一般，不是本地人，而且还只是个体育老师，所以吴爱媛父母那边就不太满意。 吴爱媛没有拗过父母的意愿，最后经家里人介绍嫁给了国营企业的一个高管，这高管对吴爱媛不太好，在外面沾花惹草不说，还经常动手打吴爱媛。 一直到二十年后，他们都快五十岁的时候，企业高管出了车祸死了，冯明跟吴爱媛又重新在一起，那时候冯明一直都没有结婚。 于东在病床上听人说了这个事情，也是不免唏嘘，虽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这中间的波折却让人几乎失去希望。 想到这里，于东主动站起来，跟下台的冯明迎面对上。 走道狭小，一次过两个人有点勉强，冯明只好侧着身子。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于东好像被什么绊了脚，忽然往冯明身上撞去。 虽然冯明身材高大，但是于东个子也不小，再说有心撞无心，冯明根本保持不了平衡，直接朝着吴爱媛身上跌去。 冯明反应倒也快，双手撑着桌面，最终没有砸到吴爱媛身上，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离得足够近了。 吴爱媛缩着身子，两人的脸只离了有二三十公分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冯明感觉一颗心脏怦怦直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还是吴爱媛推了他一把，他才站起身来。 于东在后面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绊了一跤。” 冯明愣愣地摆手：“没事，没事。” 于东笑着拍了拍冯明的肩膀，说：“冯老师你要不就坐我这儿吧，我也上去给大家读一首诗。” 冯明不知道怎么的，被于东这么轻轻一拍就坐了下去，像是于东的手有着无穷的力量。 其他人没有注意冯明的异样，只是听到于东要读诗，就都来了兴趣。 刘美琴用手抵着下巴，看着于东问道：“于老师，你准备读谁的诗？” 于东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随后慢慢走上台，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字——树。 他低头酝酿了一下感情，随后开口： “我走过前世的花园 见到路旁的树 他们与我说话 陌生人 你好 我抬头看向他们的枝桠 他们 有的繁盛坚韧 有的寒瘦质朴 我挥挥手 朋友们 好久不见” 很短的一首诗，于东将诗读完，就默默下了台。他原本的位子让给了冯明，就去到了刘昌敏旁边坐下。 其他人都在认真回味这首诗，也在脑海中回忆，这首诗到底是谁写的。 过了好一会儿，刘美琴又问：“这是谁的诗？” 还没等于东回答，朱钰说：“我感觉像是席慕蓉的。” 林珲则有不同意见：“我看像是舒婷的，风格很相似。” 刘昌敏摇了摇头，“我看都不像，太简洁了。” 他把目光投向于东，目光里面饱含疑问，等待着于东给出答案。 于东耸了耸肩膀：“这是我自己的诗。” 几个人都有些惊讶，但是都表现都很克制，冯明想了想，说道：“不好意思于老师，我有点疑问啊，你这首诗里面写了你走到前世的花园，花园里面的树不认识你，但是你却认识花园里面的树，这有些不合逻辑吧，按理说不应该反过来的么？我应该没有想错吧，树这个意象应该指的是你前世的朋友。” 第二十章传出来了 冯明能够这么快解读出这首诗的意思，于东一点都不意外，这个看起来非常粗犷的体育老师是个真正喜欢诗的人。 可以这么说，在座的八个人，除了于东之外，其他七个人都是真正喜欢诗的人，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读诗会的常驻成员。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何煜摸着下巴说道：“我觉得这里的前世应该指代的诗人——于老师自己的梦或者潜意识吧。而这些树代表的是很久没见的朋友，于老师潜意识里面其实是害怕朋友们已经忘了自己。” 冯明点了点头，“你这么说是有点这个意思了，于老师，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于东摊了摊手，“随手写的，真没有多想。” 何煜笑了笑，“还是留点念想得好，诗的意味不就在于不同人的解读么？” “我觉得何煜说得没错，诗歌就在于不同人有不同的体会。”刘昌敏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其实于老师这首诗给我一种很强的时空感，而且目的性很强，好像就想用三言两语说完一件事情，只不过我还搞不清楚到底是要说什么。”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刘美琴附和道。 于东看着老朋友们因为自己的诗讨论起来，不免有些感慨，他的这首诗其实是见到他们的时候即刻做的。 诗里面的树，就是他们啊。 正如诗里面所写，他的老朋友们，却把他当成是陌生人。 …… 于东的诗是一个小插曲，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其他老师就开始分享自己最近在读的诗。 有很多是于东听都没听过的诗。 八九十年代出现了大量优秀的诗歌作品，于东也不可能听过所有的，但是不管是听过还是没听过的，他都会加入到他们的讨论当中去。 毕竟是从华文系毕业的，别的不说，关于文学的理论自然是一套一套的，各种诗歌流派、创作历史、文学手法……把刘昌敏他们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冯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怪不得诗写得这么好，于老师这可是专业的啊。” 其实冯明这个说法还是人们对华文系学生的偏见，事实上，文学专业并不培养作家或者诗人，反而更多的培养应用型人才，譬如语文老师以及文学评论家，又或是文学编辑和新闻记者。 文学家能成为文学家，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在学校里面学的那些东西。 当然不同类型的文学家也有区别，就拿小说家和诗人来说，后者跟文学相关专业的关系似乎更大一点。 于东上学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同班的同学们，多少能够写点诗歌或者散文，但是能写出小说甚至是长篇小说的则寥寥无几。 这是因为两者需要的才能是不同的。 不过于东没有纠正冯明的话，因为这只是闲聊的话，没有必要那么认真。 诗会在五点半的时候结束，虽然到了饭点，但是没有人提出一起吃饭的建议，他们的读诗会就是这样，每次只是读诗，并不聚餐。 等到大家快要散的时候，刘美琴走到于东身边，问道：“于老师，可以把你的诗写一份给我么，我有些记不得了。” 于东没有作他想，点头道，“当然可以。” 接过刘美琴手上的纸笔，于东把《树》誊写了一遍，然后递给了刘美琴。 刘美琴看着手中的纸笔，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于老师你的字真好看。” 跟在她旁边的朱钰噗嗤一声笑了，学着刘美琴的语气，“于老师的字真好看。” 刘美琪的脸一下子红了，羞恼地拍了一下朱钰，“钰姐你真讨厌。” 说完她就跑开了，朱钰笑了笑，跟于东说：“于老师这么有才华，以后一定要经常来参加读诗会啊，不然有人会失望的。” 于东点了点头，“一定。” “好了，下次见。” “嗯，下次见。” 等到几个女老师走了之后，冯明上来一把楼主于东的肩膀，“于老师可以啊，一来就俘获了刘老师的芳心，啧啧。” 于东瞥了眼冯明，“刘老师那边我不知道，不过你刚才跟吴老师的眼神我可见到了。” 冯明一下子不说话了。 …… 周一傍晚，于东正在看自己班学生练方阵，忽然有几个女生走过去，其中一个女生朝于东喊道：“于老师，你的诗写得真好。” “于老师，以后一定要多多写诗哦。” 几个女生哄闹一阵，就走了过去，留下一脸雾水的于东，以及数脸八卦的工艺美术班的学生们。 曲爱国立马凑了过来，“于老师，什么情况啊这是？” “不知道啊。” 曲爱国听于东这话，又跑去撵上了刚才那几个女生，跟她们聊了几句跑了回来。 “幸不辱命，帮你打听清楚了于老师，她们是油画三年级的学生，听说她们班的刘美琴老师今天拿了你的诗给她们做画画的题目，现在他们都知道你写了一首很厉害的诗。”曲爱国一脸兴奋地说道。 于东嘴角忍不住抽动起来。 什么叫幸不辱命？是我叫你去问的么？明明是你自己跑过去的。 还有油画班这事是什么鬼？ 我写了一首很厉害的诗？ 那首诗也就一般吧…… 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同学们，告诉你们一个很振奋人心的消息，我们的于老师写了一首很厉害的诗，油画班好多学生都为了这首诗画了画，个顶个的有意境！” 于东正在想油画班的事情，曲爱国已经扭头跟大家伙宣布了好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其他学生都嚎叫起来，引得操场其他系的学生纷纷侧目。 于东连忙压着手说道：“没有的事情，不要瞎说，不过是一首很普通的诗。” “看看，我们于老师不但有才华，而且还很谦虚。”曲爱国鼓着手说道。 于东狠狠地拍了拍额头，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了曲爱国他们这群坑爹学生。 还有刘美琴老师，她到底是怎么跟学生们说的，把事情传成了这样？ 第二十一章你就是于东 “哎，于老师别走啊，给我们说说你的诗呀！” 于东听着身后曲爱国他们的哄闹声，脚步越发地快了起来。 看到于东走了，王阔问曲爱国：“老曲，于老师真写了首诗？还很厉害？” 曲爱国把头一昂：“这还能假喽？油画系的那几个学姐亲口跟我说的，她们没必要骗我吧。再说了，咱们于老师是燕师大华文系毕业的高材生，之前在《收获》发表过文章的，写首诗算得了什么。我上次去他寝室找他，看他正在些东西，面前堆的稿子——” 说着曲爱国拿手比划了一下，“得有我小拇指这么厚，我估计是长篇小说。还有哇，咱们工美辅导员可是有传统的。” “啥传统？”王阔问道。 “大作家传统啊，苏桐你们知道么？他之前就在工美当辅导员，而且巧的是，他也是燕师大毕业的，啧啧，这剧本熟不熟？” “太熟了啊，这不是跟我们于老师一模一样么？” “真的哇。” 其他学生听曲爱国这么说，心里免不了对于东的那首诗又高看了几分，即便他们连这首诗上的一个标点符号都还没见到。 …… 接下来的几天，于东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持续发酵，他的那首诗开始在各系中间传诵。 然后于东就见识到了当代文艺青年们吹捧的功夫。 有人说于东的这首诗是朦胧诗的一个新潮，走出了朦胧诗派的桎梏，又融合了意识流的表达方式，属于先锋诗派。 又有人不同意这种说法，他们认为于东的这首诗是逆流中的逆流，这样说是因为朦胧诗派之前被某些人认为是现代诗歌中的一股逆流，而于东的这首诗却在这股逆流中继续逆流。 还有人认为这是一首哲学诗，短短的几行诗却探讨了时空的关系，阐述了时空的相对性。 不管如何，所以这一切都指向一件事情——金艺出了一个大诗人。 为此，校长吴常新还特意把于东叫到办公室问了这个事情，虽然于东谦虚地表示这首诗只是自己信手涂鸦之作，但吴常新却狠狠地鼓励了他一番：金艺要是出个大诗人，是一件大好事。 再后来，于东也就坦然接受了诗人这个称号，见到有学生跟他打招呼，他也很亲切地回应。 无所谓了，现在捧得再高，到时候摔下来大不了就地躺下好了。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九月底，金艺的运动会如期举行。 开幕式弄得非常隆重，各个专业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各种稀奇古怪的阵列都摆了出来，甚至他们工美一年级的心形阵列还不是最奇怪的，于东还见到一个八卦阵，而且是个带变阵的八卦阵，令人叹为观止。 从走方阵就能看出各专业的特点，像是美术类的专业则偏重于色彩和图画，例如油画系一年级，他们弄了个大花车，木板上画的是他们系在各届运动会的精彩表现。 而声乐系那边，则有不少乐器加成。最牛的是钢琴系，他们的花车上直接摆了一架钢琴，学生现场弹奏。 只不过开幕式大家各显神通、声势浩大，到了比赛的时候却一齐变得拉跨起来。 于东在台上看比赛的时候是频频摇头，好家伙，金艺的这些学生们真是不太有运动细胞，于东甚至觉得自己上场都能在大多项目中拿到名次。 大部分运动员穿得像模像样，跑步鞋、运动短裤、运动上衣……等到真动起来就原形毕露。 这就纯粹是矮子里面选将军了。 只不过不幸的是，他们工美91还是矮子里面的矮子，成绩尤为不理想，也就曲爱国在铅球运动中拿了个铜牌，算是唯一的遮羞布。 本来于东还怕学生们因为成绩不好而沮丧，准备去安慰他们几句，但是当他到了工美91的大本营时，发现大家都很轻松愉悦，嗑瓜子的嗑瓜子、吃甘蔗的吃甘蔗、剥橘子的剥橘子，丝毫看不出沮丧之意。 曲爱国这家伙还带头过来邀功：“于老师，我打听过了，油画91今年一个奖牌没有……” 于东忍着一口老血在嗓子眼，冲曲爱国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这群小赤佬，还真会自我调整。 …… 运动会快要散场的时候，工美89的辅导员何煜在操场上找到了于东。 “于老师，有人来找你，一个女的。” “女的？哪儿来的，找我干什么？”于东问。 “问了没说，四十岁左右，挺有气质的，听口音像是川省人。”何煜说道。 何煜说到川省，于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科幻世界》，而四十岁左右的女性又让他想到了社长杨萧。 但是杨萧怎么可能会来，为了自己给他们寄过去的稿子？ 于东摇了摇头，他还不至于自大到这个地步，认为自己寄了一篇稿子，人家社长就不远千里亲自过来找自己。 带着疑惑，于东在何煜的指引下朝着政务楼门口走去，等他走到附近时，远远地看到楼下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正来回张望。 于东已经认出了对方。 他没想到，杨萧竟然真的亲自过来了。 杨萧看着来往的人，想在他们中找寻于东的身影。她也看到了有一个年轻人朝她看，却很快在心中把那个年轻人排除在外。 她倒并非认定于东是个年长者，只不过这个年轻人实在太过年轻，长相又极俊秀，十之八九是个学生。 只不过令她奇怪的是，那个年轻学生却径直找她走来，目光也一直放在她身上。 她忽然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 “你是《科幻世界》的杨萧社长吧。”不觉间年轻人已经走到跟前，并主动开口。 杨萧点了点头。 年轻人笑了起来。 很多年后，杨萧回忆起跟于东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时，心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他脸上布满了光辉的笑容。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把温暖的余晖接在身上，一笑起来，秋天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春天，天上的云彩都跟着欢快。 “我就是于东。” 杨萧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把于东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就是于东。” 第二十二章华文专业 于东把杨萧请到了办公室里，拎着茶壶找了半天没找到茶叶，只能给她倒了杯白开水。 “杨社长，条件简陋，只能请你将就了。” “已经很好了。”杨萧摇了摇头，四下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集体办公室，大概有十几个位置，这会儿没有其他人。于东的这个位置，一看就是个新来的老师的位置，比别的位置都要整洁些，没有放什么东西。 “你们学校今天好像是在开运动会？” “是啊，已经结束了，现在学生和老师们都赶着放假回家，所以办公室这会儿没什么人。这次国庆学校一下子放了九天，远的近的都有时间能回去一趟。” 高校在节假这块向来比国家法定的要大方些，像是平时，虽然现在国家实行的还是单休，但金艺每周就有一天半的休息时间。 “今天来见了你，明天我也准备回家了。不过我们没有什么假期，回去还是要工作。《科幻世界》的情况你应该有些了解，之前几年走得非常艰难，今年好不容易有些起色，我哪敢耽误。”说到《科幻世界》，杨萧略显疲惫的眼睛中隐隐地散发着一股光芒。 于东点了点头，对杨萧所说的情况表示理解，随后又安慰起她：“杨社长也不用过于忧心，我对《科幻世界》的前景是看好的，随着国内外的接触越来越多，国内的读者对科幻的看法也会逐渐改变。” 杨萧对于东的安慰没有太过在意，因为这样的话她听过太多，她以为于东跟其他人一样，纯粹是安慰。 但她不知道的是，于东不仅仅是安慰这么简单，他是真的相信，因为他曾经经历过《科幻世界》辉煌的时候。 “于老师，我也不太多耽误你的时间，咱们直接讲正事吧。”杨萧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这次我过来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看看《第二世界》的全稿，只有这样我才能决定是否要在《科幻世界》上连载它。杂志社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我们没有办法去冒太大的险。” 听到杨萧要看全稿，于东很遗憾地说道，“不好意思杨社长，《第二世界》我只写了一半，你想要看全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听到于东的话，杨萧眼皮猛然跳了一下，她没想到《第二世界》竟然还没有完稿。 不过随后她又感到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贸然下决定，不然真的就出问题了。 “不过，如果你是想要知道全部故事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看看我的大纲。”于东说道。 大纲么？ 杨萧觉得看大纲，还不如看于东已经写完的那部分稿子。 但她还是点头说道：“好，我先看看大纲。”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稿子都在宿舍，离得不远，我去取来。”于东站起来说道。 杨萧却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于东皱起了眉毛，虽然他跟杨萧年纪差了不少，但是带着一个女人去宿舍，难说不会引来什么风言风语。 学校可不真的是什么象牙塔。 “不方便么？”杨萧敏锐地观察到了于东的表情，问道。 于东想了想，坦荡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一起过去吧。” 到了宿舍之后，于东把已经写好的稿子以及大纲找出来给杨萧。 近二十万字的手稿，总共有四百多页，摞起来厚厚一叠。 再说于东这大纲，他写了有两万多字，也有好几十页。 杨萧手里拿着沉甸甸的稿子，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直悬空着的心，忽然就放下来一些。 二十万字听起来就是个不轻不重的数字，但是真的拿在手上却能感受到份量。 杨萧知道短时间是无法将余下的十几万字看完的，所以就选择了先看大纲。 这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于东的大纲很有意思，不是什么简单的故事介绍，中间还穿插这一些非常独特的灵感，读起来有些跳脱，所以才会花费杨萧这么长时间。 等到整个大纲都看完之后，杨萧长长地呼了口气。 “于老师，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我看你对英特网似乎很有研究。” 杨萧看过大纲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于东对网络的发展也太有见解了，虽然其中很多东西她也看不明白，但是常年的科幻文学工作，让她在科幻这块有着敏感的神经。 她能体会到故事中于东展现出来的完整的网络世界架构，这篇大纲里面有很多见解让她想起了克拉克当年关于无线电发展的那篇论文，有不少预想。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些预想会不会成真，但是绝对能看得出来于东在这方面是有研究的。 但是于东的回答却让她惊掉了下巴。 “我之前在燕京师范大学读的华文专业。” “华文专业？” 杨萧今天因为于东两次感觉到了强烈的心理冲击，第一次是得知于东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第二次则是现在——听到于东说他读的是文学专业。 文学专业的能写科幻小说么？ 当然能，可是很少。 纵观科幻文学历史，大部分知名作家早年都是主攻自然科学的。 比如《时间机器》的作家赫伯特·乔治·威尔斯，年轻的时候在皇家科学院学习物理、化学、地质学、天文学。 阿西莫夫在波士顿大学医学院当过生物化学助理教授，海因莱因曾在加利福利亚大学攻读物理，后来在费城海军航空实验所担任工程师，亚瑟·克拉克在皇家空军担任过雷达机师，参与过预警雷达防御系统的研制。 再说国内，最知名的科幻小说家郑文广，天文系毕业。 不过…… 杨萧又想到一个人，将科幻文学带进电子时代，《神经漫游者》的作者威廉·吉布森，他可是拿的文学学位。 这样一想，于东似乎跟吉布森有些相通的点，两人都是文学学位，写的作品又都跟网络有关。 不过，明显能看得出来，威廉·吉布森关于网络还没有于东这样细致。 第二十三章回家求票票呀 《第二世界》的大纲中关于虚拟网络的描写让杨萧叹为观止，另外书中关于人类自身的探讨让整本小说有了人文关怀，这一点也让杨萧觉得很难得。 而且从故事性来说，结局的反转确实能够吸引到读者。 她也有些明白为什么于东的文字为什么这么细腻了，这大概跟他华文系出身有关。杨萧向来认为，科幻小说文笔是次要的，但是当其他诸如故事性、逻辑性等方面达到某个水平之后，文笔的作用又凸显了出来。 “于老师，你有写过其他科幻小说或者想过写科幻小说么，比如中短篇？” 要不要连载《第二世界》，杨萧还没有决定，而且她也不会现在就决定。但是这不妨碍她跟于东约稿啊，即便后面决定不连载《第二世界》了，要是能从于东这里约到中短篇的稿子也是好的。 “有些想法，不过最近一直忙着赶《第二世界》的稿子，所以没有顾得上，等我把《第二世界》写完，大概也就一个月的时候，后面会考虑中短篇的事情。”于东说道。 杨萧微微笑了起来，“以于老师的能力，写中短篇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其实我也挺意外的，一般我遇到的科幻小说作者，通常都会写一些篇幅比较短的来练手，像你这样上来就是三十几万字的长篇，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也是写着试试。” 其实于东并不像杨萧想的那样上来就长篇，且不说前世生病后整日除了看书就是写书，在电脑里面敲了几百万字的稿子，单说他学生时代自娱自乐写的短篇小说和随笔也都有大几十万字了。 只不过那些随笔、小说绝大多数都没有发表，唯一只在《收获》上发表一篇，就是苏桐上次提到的那篇。 杨萧又在于东的宿舍坐了一个多小时，除了聊科幻，其他时间都是拉家常。 她是个善于聊天的人，总是能引起话头让聊天顺利地进行下去，全程未曾出现过冷场。 中间她也试探过于东的口风，如果最终《第二世界》没有连载，他是否愿意交给他们联系出版社出单行本。 不过于东没有具体表态，只说最好是可以在《科幻世界》上连载。 于东想得很明白，虽然《科幻世界》现在销量不佳，但如今每期也能卖到五位数，而他们杂志的流传率是四比一，也就是说一本《科幻世界》通常会有四个人看。 如果连载的时间长点，能收获的读者肯定更多。 但要是出单行本，能卖出个几千本估计都要烧高香了。 以后走的路肯定是要出单行本，但是现在不行，不管是他自身的名气还是国内科幻的行情，都不适合这么做。 当然，如果杨萧坚持不让《第二世界》连载，于东恐怕也没有办法，只能去找出版社。 在于东宿舍聊完天，已经傍晚六点多钟，于东就提出请杨萧吃个饭，但是杨萧却说自己要赶晚上的火车回川省，这顿饭就没有吃成。 “这份稿子我带走了，回头你尽快把剩下的稿子发给我。最后怎么决定，我会写信——还是拍个电报给你吧。如果真的确定要连载，我希望你能去一趟社里。”杨萧把于东的稿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说道。 “好。”于东点了点头：“你能亲自来找我，我很意外，也很感动。不仅仅是因为我自己的作品受到重视而感动，更是因为《科幻世界》有你这样的社长而感动，因为华夏科幻文学有你这样的卫道者而感动。” 杨萧听到于东说她是卫道者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后笑了起来：“言重了，你留步吧，我先走了。” …… 于东是国庆当天坐火车回的家。 早上天没亮就出发，到家的时候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 他家住在上沪一个欠发达的镇上，家家户户都是独栋的小洋楼，每户门口都有一围菜圃，生活精致些人家的则会少种点菜，另外种些好侍弄的花。 从屋落往北走上几百米就是一片水田，水田后面这两年刚刚盖起了几片工厂。 因为这几片工厂的出现，外地涌入了不少劳动力，村里的人有的已经开始往外租房子，算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他们这边是上沪发展比较慢的地方，九十年代中期到零几年都在发展轻工业，一直到一零年左右才集体拆迁。 于东到了村口时，住他家隔壁的阿公正在井边洗衣服，看到于东回来，他张开只剩半口牙的嘴，笑道：“小孩侬回来啦，侬姆妈、爸爸在家等侬切饭。” “刘阿公，你怎么自己自己在洗衣服？你家刘哥哥呢。” “单位加班，一天天钱不给发多少，事情一点都不少的，侬现在单位好伐，不让你加班。” “还行，还行。” 一边跟刘阿公说话，于东一边加快脚步，因为他听说父母都还在家等他吃饭。 拐过一个巷子，于东回到自己家小院，父亲于汉声正在院子里拿着把扇子扇凉，看到于东进门，他扭头就跑。 于东一愣，他家这老头子怎么回事？见自己回来扭头跑了？ 他正疑惑间，只听屋里传来父亲兴奋的喊声：“老婆，儿子回来了。” 紧接着，父母两个人一起从屋里出来，两人围着于东饶了好几圈，确定全须全尾之后，于汉声满意地点头：“看来金陵的水土还不错，身体养得还不错。” 秦芳却说：“我看瘦了不少呀，金陵的菜还是吃不惯的吧，快进去，妈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白斩鸡。” “哎呦，吃饭急什么，先让他把东西放下。再讲，菜都放了多长时间了，要热热吧。” “行，你带他把东西放下，然后弄点水给他洗一洗，我去把菜热一热。” 看着激动的父母，于东的情绪也被感染。 之前去金陵就职的时候，他说过国庆要回来，但是没有说具体时间，父母大概一直等到现在没吃饭。 “爸，妈，下次我要一时没回来，你们就先吃吧，留点剩菜给我就行了。” 于汉声奇怪地看着于东：“我们就是留剩菜给你的，我跟你妈妈早就吃过了，我们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要是晚上回来难道我们还等到晚上啊。” 说完于汉声就朝前走了。 …… 第二十四章刘江求票票 “爸，股票的事情你知道么？”吃饭的时候，于东问起了股票的事情。 “当然知道了，去年年底好像咱们上沪搞了个什么什么所，市长还过去剪彩了吧。”于汉声摇着扇子，看了一眼于东，“不过这玩意，我还是不看好，跟赌钱没区别，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之前在报纸上看到关于股票有关的新闻，好奇问一句。” 关于股票的事情，于东知道父亲应该也没怎么接触，所以就没有细问。他这次回来，一方面是为了跟父母在一起待几天，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探询一下关于股票的事情。 倒也不用费事，隔壁刘阿公家的儿子就在银行上班，这方面的消息应该了解得多一些。 只不过今天刘江还在加班，需要等他晚上下班之后才能找他。 刘江比于东大十岁，因为两家住得比较近，所以小时候都是刘江带着于东玩，关系非常不错。 但是毕竟年岁差得比较多，刘江上了高中之后，他们一起玩的时间就少了。 再后来这些年，从刘江上了职业学校开始，两人能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刘江忙着上班，于东又忙着上学。 偶尔回家碰到了，也只是简单聊上几句。 这几年刘江过得不太好。 他长相帅气，人又活泛，加上学历和工作都不错，当地不少热心的人都喜欢给他讲老婆。只不过他向来连人家姑娘照片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拒绝，也不管跟介绍的人关系如何，拒绝的时候也都是干脆利落，丝毫不顾及面子。 时间久了，也就没人敢给他介绍了。 到如今，三十好几还没有对象，这样就免不了被旁人说闲话。特别是之前给他介绍姑娘被拒绝的婆子们，嘴里的闲话最多。 还算留口德的，一般也就说他眼光太高，瞧不起一般姑娘，不自量力之类的。 不留口德的，连他有隐疾或者不喜欢女人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 关于刘江为什么到现在不结婚这件事情，于东多少知道一些。 刘江之前有一个女朋友，是上学的时候认识的，两人谈了很多年，后来刘江工作没几年女的跟他分手了，刘江因为这事喝了农药自杀，不过后来被及时救了没死成。 这事知道的人少，外界一般只知道他当年食物中毒差点死了。 不得不说，于东跟刘江也算是难兄难弟，都是毕业没多久被甩。 只不过于东当时被甩的时候反应没有刘江那么强烈，更没有想过寻死，许是因为对待感情的态度不同，又或许是他跟夏杨燕感情没有刘江他们深吧。 后来刘江还是结婚了，于东还去参加了婚礼，新娘很普通，不过婚礼上刘江满脸的幸福，听说新娘跟他是同事，主动追的他。 …… 晚上八点钟，天已经黑透，刘江骑着自行车回家的时候，见到巷子口站着一个人。 借着自家二楼的灯光，隐约看清这人的相貌，刘江面色一喜，冲那人喊道：“小东，你回来啦。” 于东本来看有人骑车回来，还不敢认，听到声音知道确实是刘江回来了，笑着回应：“江哥，下班了啊。” 刘江又蹬了几脚，车到了于东面前的时候，他拎着车把一转，在于东跟前来了一个漂亮的神龙摆尾。 完了还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哥的车技可以吧。” 于东捧场的竖起拇指：“来赛（厉害），咱们吉旺镇一绝。” 刘江拿手按着于东的肩膀，哈哈一笑：“过节放了几天假？今天回来的？” “放了九天，下午到家的。” 听于东说放了九天，刘江一脸羡慕道：“还是在学校当老师好啊，不像我们，没个正常假期。算了，不说了，你怎么在这外面待着，不怕被蚊子给你吃了啊。” “在等你，蚊子还好，出来的时候抹了花露水。” “等我？”刘江有些意外地看着于东，想不通这小子为什么大晚上在这喂蚊子就为了等自己。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刘江可能认为是开玩笑。但是于东的性格他知道，于东说是等他，应该就真的是在等他。 “等我也可以在家里等，走，跟我进去。”刘江下了车，拉着于东进了自己家。 刘阿公正在客厅看电视，看到刘江和于东一起进来，也没多想，指了指餐桌：“菜给侬留好了，要是感觉冷了就自己热一热。” “好，我知道了。” 刘江没有急着吃饭，而是把于东拉到自己房间，“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于东看了看外面，说：“要不你先吃饭吧，我的事情不急。” “吃饭更不急，哪天不吃饭？” “好，那我就说快点。是这样，你不是在银行上班么？有没有关于股票的消息？”于东开门见山地说道。 刘江一脸奇怪道：“怎么，你想玩股票？” “就是看了新闻，有点兴趣，想要了解一下。” “嗨，股票这玩意水深着呢，而且你这在金陵上班，也不具备玩股票的条件啊。还有，别怪我说啊，你才刚毕业，哪有钱去买股票啊，现在国内股市刚刚起步，未来谁也说不好，别把你套进去了。你别看现在好像供不应求的样子，但终究是资本游戏，普通人在里面捞不到什么钱的。”刘江苦口婆心地说道。 于东不了解经济，他之所以对股票有兴趣完全是因为记得股票认购证的事情。至于刘江说的这些，他并不是很清楚。 有可能刘江说的是对的，但是在股票认购证这件事情上并不适用，也有可能刘江自己也并不了解，只不过是听了一些消息做了自己的理解而已。 但是于东过来的目的并不是想要学习经济知识，所以刘江说的这些并不是关键，他只想知道股票认购证的事情。 但是这事又不能直接问。 “那股市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比如增加发行的股票之类的？”于东问道。 刘江想了想，摇头道：“这倒没有。” 得到这个答案，于东没有失望，既然刘江说没有，那么至少说明认购证的事情短期内不会发生，他还有些准备的时间。 第二十五章巧遇求票票 从刘家出来的时候，于东的心情还算不错。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下弦月，并不着急回家，决定先在周边走走。 虽然村子里面没有装路灯，但是这会儿倒也不算黑，一则有月亮，二则多数人家现在都还亮着灯。 自从附近盖了几处工厂之后，村里面晚上就热闹多了，村口王老头一家还开了个小卖铺，专做那些外来工人们的生意。 这会儿似乎有某个工厂刚刚交班，不少穿着穿着厂服的年轻人三三两两走在路上，虽然脸上带着疲惫，眼中却充满希望。 能到这边务工的人，一般都是偏远农村的，这几年庄稼不好种，政策也不像后来那样有利于农民，很多人就放弃种田出来找机会。 农村里首先富起来恰恰也是这些出外务工的人。 再过几年，工资水平上去之后，这些人就会拿着钱回家盖间大房子，有儿女的也能供得起儿女上学了。 虽然偶尔会因为与本地人的生活差异感到沮丧，但是生活总归一个盼头。 工厂与村子之间还有一大片稻田，稻子已经被收割掉，留下稻茬没有处理，它们被留下来当作来年的肥料。 一些土青蛙藏在稻茬之间呱呱地叫着，要有人走过，它们会忽然停下来，等脚步声停下的时候，它们又再次叫起来。 它们是幸运的，因为现在他们还能有藏身之地，再过不了多少年，这里将会有无数大楼拔地而起，路上到处都是呼啸而过的汽车，霓虹灯光不会放过每一处黑暗。届时，他们的后代将会无处可逃。 但它们又是不幸的，因为它们正在经历这迅速变化的时期，感受着现代化带来的强烈冲击。生活已经开始改变，不远处的工厂就是佐证。 于东在月光下自嘲地摇了摇头，这些土蛤蟆懂些什么？ 在外面瞎逛了一会儿，于东实在是没有抗住蚊子的侵袭，出门前涂抹的花露水好像已经失去效用，仅仅一会儿，他手刃的蚊子就有两位数。 …… 后面几天，于东找了机会去证券所那边看了看，也没打探到什么消息，他就把认购证这个事情暂时放下，准备隔一段时间关注一下经济新闻。 刘江给他推荐了几份报纸，并告诉他，如果想要了解股市的消息，看这几份报纸便可。 到了第八天，于东收拾收拾准备去金陵。 坐公交车去车站的时候，于东正在闭目养神，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傅，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人艺我熟得不得了，今天就带你去见识见识。许承现老师知道吧，熟人！” 是刚上车的两个小伙子，个头差不多高，应该都是学生。 说话的那个穿得时髦些，锃亮的皮鞋、拉风的夹克，手上戴着一个牛皮带腕表。另一个相对要朴素些，工装裤，牛仔褂，脚下的磨砂皮鞋也有些旧了。 于东感觉声音熟悉，但是只能看到两人背影，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时髦小伙说完之后，旁边的朴素小伙嘁了一声：“老徐，你这话说了多少遍了！” “说了多少遍不是关键，关键是你今天第一次跟我过去，今天我让你服……” “唉，我说，那两个小伙子，票买了么？” 两人正在聊天，售票员忽然敲着面前的铁杠子，质疑他们两人没有买票。 时髦小伙先转过身来，说：“大姐，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买了票的呀。” “是啊，大姐，你看看你手里的钱是不是有……” 两人正要跟售票员理论，却没想到售票员忽然拍了拍脑袋说道：“哦，是我记错了，你们买了票的。” 这下时髦小伙可不干了，他刚才平白被人冤枉，臊得整张脸通红，没想到转眼间就“沉冤昭雪”。 他执意要得到售票员的道歉：“你冤枉人总不能这么就过去了吧，不能道个歉么？” 这时公交车到了一站，车子忽然停下，站着的人随之晃了一下，等到上下客完了后车子重新启动。 售票员一边收着新乘客的钱，一边笑兮兮地说：“那对不起啦。” 这显然不是什么诚恳的道歉，不过小伙子也没办法，人家确实也说了对不起。 坐在后面的于东把眼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同时也看到了两个小伙子的长相。 那个朴素小伙于东没什么印象，但是这个时髦小伙于东却一眼认了出来。 是徐铮，还没脱发的徐铮。 徐铮算是上沪籍相当出名的演员及导演了，他最一开始被大众熟知应该是出演了《春光灿烂猪八戒》之后。 那部电视剧后的很长时间，他身上都顶着一道“猪八戒”的光环。 接下去几年，他又演了几部大火的电视剧，诸如《李卫当官》、《穿越时空的爱恋》等，在小荧屏中混得风生水起。 一直到演了《疯狂的石头》后，徐铮的电影生涯才算正式开启，后来一度成为华夏最卖座的演员。 虽然现在的徐铮还有头发，但是相貌跟后来变化倒不是很大，依稀能够认得出来，而于东之所以能肯定是他，除了相貌之外，还基于另外两方面。 一个是徐铮的声音，他现在的声线跟后来几乎没有变化，很有特征。另一个则是他们两个刚才的谈话，他们提到了上沪人艺，所以应该是上戏的学生。 既然是认出了徐铮，于东也就没有不开口的理由了，他对着满脸憋屈的徐铮说道：“同学，我倒觉得不应该是这位女士跟你们说对不起，相反的，你们应该向她道谢。” “道谢？”徐铮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盯着突然冒出来的于东，“你说她冤枉了我们，我们还要跟他道谢？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么？” 于东笑着摆了摆手：“不要着急，你先听我说完，刚才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 接着于东把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刚才徐铮他们在聊天的时候，有一个人站他们身边，用手在掏徐铮口袋里的钱包。当时于东正要开口提醒，被售票员抢了先。 售票员并非忘了他们买没买票，只不过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阻止小偷偷他们东西。 听完于东说的，徐铮的脸再次红了起来。被人冤枉固然尴尬，但是冤枉了帮助自己的人却更让人感觉难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对，我们应该谢谢你，谢谢，谢谢。”徐铮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售票员挑了挑眉毛，“没关系，没被偷就行。” 说到偷，徐铮这才想起找要偷自己钱包的小偷，叫道：“小偷呢？！” 车里有人说道：“刚才车停站就下去了。” 第二十六章金马碧鸡老兵 徐铮想起来找小偷的时候，小偷已经跑了，但是即便小偷没跑，徐铮也拿人家没辙，因为是犯罪未遂，没有赃物啊。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后，公交车回归了原来的样子。 只不过徐铮开始不时地朝于东的方向看去，于东恰好也看他，好几次两人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徐铮还是忍不住了，走到于东面前，说道：“这位同学……我叫我你同学没关系吧，或者应该叫你这位先生？” 于东笑着说道：“我刚毕业，你叫我同学也没关系。” “你也是上戏的么？” 因为这班公交是朝着上戏的方向去，加上于东的长相，所以徐峥才有这样的猜测。 “我之前在燕京师范大学读书。” “哦。”徐铮点了点头，“那你这是去火车站坐火车到燕京么？” “不是去燕京，是去金陵。” “咦，你不是在燕京读的书么……哦，对了，你是被分配到金陵工作吧，你在什么单位……” “同学，有什么事情就说吧。”于东及时打断了徐峥的查户口行为。 被于东打断，徐铮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连忙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要跟你说声谢谢，刚才要不是你把事情经过跟我们说了，我们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于东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徐铮本来还想套个近乎，但是于东这言语间不太给他套近乎的机会，场面一时冷了起来，徐铮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愣了一会，说道：“打扰了，我先过去了。” 当徐峥扭头要走的时候，于东却忽然叫住了他：“你们是上戏的学生？” 徐铮一脸意外道：“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不是问我‘你也是上戏的么’，意思不就是你们是上戏的么？”于东笑盈盈地说道。 “哦，对哦。”徐峥拍了拍脑袋，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感觉今天的自己好蠢。 “几年级了？” “刚二年级。” “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铮，清风徐来的徐，铁骨铮铮的铮。” “你那位朋友呢？” “他啊。”徐铮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他叫傅呈鹏，我哥们。” 傅呈鹏，于东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是想起了这个名字，但是他印象中的傅呈鹏跟眼前那个俊美的小少年可不太一样。 于东记得傅呈鹏演过不少军旅、谍战题材的影视剧，形象一直很沉稳，有时候还会偏硬汉。 但此时的傅呈鹏却是个十足的奶油小生。 后来有人说徐铮有头发的时候非常帅，但是两人站在一起，徐铮的颜值明显要低傅呈鹏一截。 “学长，你叫什么？”自己这边两个人名字都说了，徐铮发现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瞬间感觉自己很吃亏。 “于东，干勾于，东风的东。” 徐铮嘿嘿一笑：“学长也爱搓麻将？” 于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摇头笑道，“我说的东风，是吹在天上的东风，不是摸在手里的东风。” 这时公交车报站，于东要下去转车了，他背起自己的牛仔背包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对徐铮说：“同学，我在金陵艺术学院做辅导员，有机会去金陵记得找我玩。” 门开了，于东走了下去，又朝徐铮和傅呈鹏挥了挥手。 等到车子再次启动，徐铮回到傅呈鹏旁边。 傅呈鹏凑过头问道：“老徐，这哥们什么情况？” “还哥们，人家现在在金艺当老师，我不是看他挺有气质的，上去搭个话么。” 傅呈鹏露出奇怪的表情，“老徐，认识一年多了，我还不知道你好这口啊，不过刚才那家伙是长得挺帅的。” 徐铮没好气地猴了傅呈鹏一眼：“要说帅，你比他还帅点，我要是好这口，你还能幸免？” 傅呈鹏大方一笑：“哦，这个我不在意的，你要是真的……咱们都是兄弟，说一声就行。” “去你的吧！” …… 于东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门口周大爷正吃晚饭，看到于东走过，端着个铝制饭盒就跑了出来。 “于老师，有你的信。” “哪寄来的？”于东提了提背上的包，问道。 “好几封，赶巧都这几天到，不是一个地方的，都归在一起，我给你拿过来。” “有劳了。” 过一会儿，大爷拿着一叠信过来，于东接过看了看，总共四封信，都是从燕京过来的，其中两封是转寄，转寄的两封，一封从上沪始寄，一封从江城始寄。 回到宿舍，把行李放下之后，于东才得空将四封信拆开。 上沪转寄的是《收获》杂志社发来的，杂志社新来的一位叫王瑜的文学编辑来信问他最近有没有新稿，信中把于东吹捧了一番，结尾说了句：盼能早日再见阁下大作。 看完信后，于东不免感叹，如今《收获》文学内部的竞争也如此激烈，文学编辑竟然主动拉人，既然能拉到自己头上，证明对这位叫王瑜的文学编辑来说，形势已经比较严峻，因为他须得往前找好几年的资料才能找到自己的信息。 只不过王瑜的信息已然落后，并不知自己已经到金陵就职。 另一封从江城来的信，出自于东的笔友，两人从高中就开始通信，一直保持到工作之后很多年。 两人长达十几年的书信往来，是由对方开始，又由对方结束。 于东高二的时候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忽然有一天收到一封信，就是寄给他们学校二年级二班的语文课代表。 看过信才知道，对方不过心血来潮随便选了一个学校，又随便选了一个班级，只是恰巧于东是这个学校这个班级的语文课代表。信中也没有署真名，用的笔名叫“金马碧鸡老兵”。 于东觉得有趣，给自己取了个“鱼冻仙人”的笔名给对方回了信。 后来于东去了燕京师范大学，那位“金马碧鸡老兵”则去了江城大学，一直都没断书信。 直到于东工作大概七八年后，对方来了最后一封信说自己将要搬家，却没说新地址。 于东去信问了，却再没得到回信。 第二十七章一天求票票 “金马碧鸡老兵”的这封信看日期应该是七月份就到了燕京，中间转寄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现在才到自己手里。 内容都是寻常内容，说一些最近他的所见所闻，也会分享最近读的小说或者诗歌。 还有两封信，一封是夏杨燕寄来的，于东放在了一边，先看起他老师胡月明的信。 看过胡月明的信，于东才明白，原来前面两封信都是胡月明帮忙转寄，而胡月明的这封信，就是把两封信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嘱咐了几句，大概让他好好对待工作，之前已然犯过错误，后面就该多加小心之类。 等到这三封信看完，于东才看向夏杨燕的信。 这次的信很厚，足足有六页纸。 前面五页纸有一半在说毕业之后工作有多么艰难，常常感觉一人难以承受，另一半则在隐隐地控诉于东这个男朋友未尽到责任，不能在身边就罢了，信件往来也稀少，连精神上的安慰都给不了。 直到最后半页，她才终于进入主题，提出了分手。 看到这遮遮掩掩的一封分手信，于东觉得有些好笑，夏杨燕大概把分手的责任推到了自己不经常写信给她身上。 但是他却知道，上一世，他频繁写信，换来的也不过是冷漠相对而已。 四封信，于东一一写了回信。 跟王瑜回的是感谢他的厚爱，如果往后有再次发表文章的想法，一定会考虑投给他。 与“金马碧鸡老兵”则大概说了最近的情况，又说了自己已经改了地址，让他下次往新地址寄信便可。 胡月明那边，于东就上次的事情再次请罪，同时感谢他帮忙转寄这两封信，并约好下次有时间回校去看望他。 至于夏杨燕，于东本来想多写几句，毕竟她写来了好几页，但是于东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还能写什么，最终还是只写了两句话：感谢一直以来的陪伴，希望以后你能找到更好的归宿。 为了让去信不显得太单调，于东特意将落款写得多些、大些。 等到信回完之后，于东又开始忙着赶《第二世界》的稿子。这几天放假在家他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倾注了更多时间，每天都要写一万多字，现在还差两三万字就能完稿了。 只不过后面这些都是粗稿，还得改一改，然后用心誊写，这些工作又要花上好几天功夫。 预计一个礼拜之后能把剩下的稿子寄到《科幻世界》杂志社。 至于《科幻世界》会不会连载这部小说，如果连载，又会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载，这些于东都没办法确定。 他的另外一部作品《补天》，如果顺利的话，明年一月一日那一期会上。稿酬这几天应该就会到，总共是三百五十块钱，算下来等于是千字三十多元钱。 这个稿酬标准不算高，但是对于于东这样的新人来说也不算低了。 从稿酬来看，这个时期是华夏作家最后的辉煌期了。 按照平均稿酬，作家们写了一篇几千字的文章投到杂志社或报社，一经采用就能获得上百元的稿酬。 而如今工资水平不高，像是于东的职级，每月工资也才一百多元。于东的一篇《补天》可以拿到的稿酬，等于他三月的工资。 这样的好景没有太长了，过不了几年，工资水平逐年提高，甚至是成倍提高，但是稿酬标准却一直没有怎么变。 原先一篇万字小说可换三月工资，到了后来，先不说稿子越来越难被采用，就算是被采用，万字的稿子已经换不来一个月的工资了。 …… 十月份剩下的二十来天，于东将《第二世界》余下的稿子整理完毕寄给了《科幻世界》，然后就是默默地等待消息。 这期间他也没有闲着，抽空又写了一篇《一天》，全文两万字。 这篇《一天》不是他自己构思，而是借鉴了美国电影《土拨鼠之日》，他根据自己的印象，把电影情节改编之后写成了小说。 之所以写这篇小说，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快点赚笔稿费。 《第二世界》的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定，而认购证这事又随时可能会发生，他需要在认购证出来之前多弄点本钱。 《一天》这篇小说的背景，于东放在了现如今的燕京。 故事的主角是燕京电视台一个整天混日子的记者，某天跟组去了燕京附近的某个镇做当地习俗的相关报道，却因为暴雪被困在了那里。 按照暴雪的情况，至少要等第二天才能离开镇子。 一心想要回燕京的主角无奈只能在镇子里留了一夜，而第二天早上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人和事竟然跟昨天一样。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发现自己真的重新过了这一天后又觉得很有趣，开始放肆地享受生活。 但是渐渐地他发现，每天都过着一天并不是什么上天美好的眷顾，倒更像是恐怖的牢笼。 他没有办法离开这个镇子，之前每一天认识的人第二天都会忘掉他，之前每一天做的事情在第二天都会重新开始，他一个人被困在了这个循环之中。 中途，他开始自杀，想要用死亡结束这一切。 但是他发现，不管自己以什么方式死亡，最终时间的循环都不会打破，每一天早上他都会重新活过来，在同一个地方，开始同样的生活。 后来，他在无尽的循环中改变了自己，有了更高的追求。 他开始学习知识，开始乐于帮助别人，开始学着跟当地人打成一片。他会跟村口的老大爷学习如何吹奏长萧，也会向篾匠讨教如何编织花篮，偶尔也会跑到退休的老校长那里讨论天文地理。 故事的最后，当村子里的每个人都认可他之后，时间循环解除了。 《一天》的故事跟《土拨鼠之日》差不多，差别比较大的在于两点，一点是于东将故事放在了华夏燕京，融合了本土文化，另外一点则是《一天》不像《土拨鼠之日》那样以爱情为主线。 原片中，主角是因为花费无数天去追求同事，最终还是被同事拒绝才改变的。 但是于东笔下的故事，主角更多的从镇子里面生活的点滴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牵绊参透生命，反而弱化了爱情的这条线。 第二十八章提前了   十一月一日上午，于东一直在忙着准备下午班会的内容。   一般隔一个礼拜，于东就会在礼拜五下午给班上的同学开一次班会，因为礼拜五下午他们班只有两节课，时间比较富余，学生们也愿意在这个时候开班会。   今天开会的内容比较多，主要是因为下个月工艺美术系要举办一个“装饰艺术”主题的设计比赛，跟他们班的学生息息相关。   到中午的时候，坐在于东旁边的何煜起身伸了个懒腰，何煜看了看办公室，见只有自己跟于东两人，笑着说道：“看来就咱们忙些。”   “这不是咱们系有比赛嘛。”于东揉了揉肩膀，笑道。   何煜瞥了眼于东面前的本子，知道他在准备设计比赛的事情，“你呀，其实没有必要这么认真。这个比赛办了好几年了，我也参加过好几次，但是说实话，一年级一般都是过去陪跑的。我刚来的时候比你还认真，后来连个风尚奖都没拿到，还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反正你放平常心就好了，就当给学生们练练手了。”   于东笑道：“我就是这样想的。”   其实何煜说得没错，这个比赛一年级去参加一般都是陪跑的，于东在工美当了那么多年辅导员，自然知道情况。   而且，学生们的比赛成绩，跟他们辅导员一般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政治辅导员，通常就是关照关照学生的思想与生活，至于专业方面的事情，自然有专业课老师过问。他们都是外行，就算是要问也没头绪。   不过于东还是不愿意马虎，对于他们班的学生来说，很多都是第一次参加比赛，根本没有比赛经验，而且也不明白比赛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就需要他这个辅导员，一者为他们加油打气，二者要帮助学生调整思想状态，让他们尽可能地在这次比赛中得到成长。   “到点了，吃饭去吧。”何煜看了看时间，说道。   “好。”于东点了点头，会议的内容他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在门口碰到兴冲冲的刘昌敏。   “于老师，正好，我就寻思你在办公室，特意过来找你。这么好的事情，不庆祝一下？”刘昌敏笑呵呵地说道。   于东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庆祝？”   看到于东的迷茫表情，刘昌敏意外道：“难道是我搞错了？”   他又从挎包里面拿出一本《钟山》杂志，翻到目录，指着上面说道：“这个于东不是你？”   于东伸头看了看，只见目录上写着于东两个字，名字前面是作品名——补天。   他诧异地皱起眉头，因为《补天》应该是在明年一月那一期上的。   《钟山》是双月刊，两个月出一次，之前苏桐他们说的下下期指的就是一月那一期。   但是现在杂志就摆在于东面前，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他的名字，还有他的那篇《补天》。   “是你么，于老师？”   刘昌敏跟何煜都看着于东，等着他的回答。   于东点了点头，“是我。”   听到肯定答案，刘昌敏眉眼绽放开来，拍了拍于东的肩膀：“那你还跟我装，这么好的事情，还不好意思？”   “我不是……”   于东刚要开口，刘昌敏就拿着杂志对何煜说：“何老师你还没看吧，我跟你说，于东的这篇《补天》简直是绝了。而且这篇小说篇幅可不短，这一次估计杂志社肯定为了空出篇幅舍了不少其他人的稿子。”   听刘昌敏这么说，何煜也觉得高兴，毕竟他们都是一个读诗会的，他跟于东又是邻桌，看到于东有文章发表，他当然与有荣焉。   他抢过刘昌敏手中的杂志，笑道：“这期杂志我征用了啊。”   刘昌敏笑着摆手：“拿去，拿去。”   随后刘昌敏又搂住于东肩膀：“你们还没吃饭吧，走，咱们一起去食堂。放心，我们不会让你请吃饭的，就是想沾沾你这大作家的文气。”   刘昌敏平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这次真的是非常高兴。虽然跟于东认识时间不久，但是这段时间跟他相处的时候，总感觉非常亲近，于东这个人好像非常懂自己。   虽然不至于到“士为知己者死”的地步，但是遇到一个能懂自己的人不容易，所以这次才这么高兴。   于东被刘昌敏跟何煜簇拥着朝食堂去，心里却依旧因为《补天》的事情而感到困惑。   他刚才特意看了看目录上其他的作品，并没有发现毕飞雨和王安意他们的名字，也就是说原本设计好的“地方风俗”特辑只有他的这一篇提前入刊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去《钟山》杂志社，苏桐那边也一直没有联系他，只有前些日子有工作人员送了汇票过来。   不过于东也没有纠结太久，既如此便如此，不管怎么说《补天》入刊了是一件好事情，杂志社那边既然这么决定也肯定有他们的理由。而且刘昌敏他们又这么高兴，于东也不想扫他们的兴。   所以走到一半的时候，于东大手一挥，说道：“还吃什么食堂，我带你们出去下馆子，打打牙祭。”   “那敢情好！”   三人又转头朝着校外走。   ……   学校的圈子不大，消息传得很快，加上于东本来就因为上次“诗人”事件出了个小名，这次他的小说上了《钟山》的事情一天的时间就在学校传开了。   于东由此又多了一个“小说家”的名头。   其实这也跟环境有关，如果这事发生在燕师大，或者是燕大这一类学校，也算不得什么，因为每年学校的老师、学生在各大知名杂志报刊上发表的文章数不胜数。   但是金艺不同。   假如金艺有某个老师画了幅画得了什么奖，或者被某报刊刊登，学生虽然会关注，但是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因为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当时在文学方面，上一次学校有人在《钟山》这种级别的刊物上发表小说，还要追溯到苏桐在学校的时候。 第二十九章群众中来   谭锴吃过午饭后，准备在办公室小憩一会儿。   从今年夏天开始，他养成了午睡的习惯，在此之前，中午他根本睡不着，而且那时杂志社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把中午的时间用来睡觉。   昨天下午，社长杨萧开了个集体会议，再次讨论了关于《第二世界》在《科幻世界》连载的事情，为了这件事情，他们已经开过了不少次会。   不过昨天的会有些不一样，杨萧从会议一开始的态度就很坚决，与其说他们昨天是在讨论是否连载《第二世界》，倒不如说是杨萧在通知他们杂志社已经决定连载《第二世界》这个结果。   没有人有意见，也没有人敢有意见，杂志社是杨萧一首撑起来的，只要杨萧愿意，杂志社就能是她的一言堂。   谭锴当然也没有意见，因为从很早的时候他就认为应该去做这件事情，即便会有风险，那又怎么样，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科幻界已经不只有他们在坚持搞科幻文学了，自从五月份世界科幻协会的年会在蓉城举办之后，国内不少出版社和杂志社也看到了科幻的潜力，在积极挖掘科幻更多的可能性。   这就意味着，即便这次失败了，那也只是他们一家杂志社的失败，而不会是整个国内科幻界的失败。   所以现在的谭锴很放松，他觉得未来很光明，就算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只不过，今天谭锴想要午睡的美好愿望却不能实现了。   他这边刚坐下，门就被杨萧推开。   “谭老师，你看看这个。”   谭锴对于杨萧的行事风格早已经见怪不怪，他坐直了腰，看向桌面上躺着的那本白色杂志。   他当然认得这是《钟山》杂志，他也记得今天是本期杂志发行的日子，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去看。   “钟山，怎么了？”   杨萧把书往谭锴面前推了推，“里面有篇文章，叫《补天》，你看看。”   “有篇文章？”谭锴更加疑惑了，“难道《钟山》也登了科幻作品？不可能吧。”   杨萧没有回答谭锴的疑惑，谭锴也没指望杨萧回答，他将杂志拾起，然后在目录里找到《补天》，“哦，二十五页，我来……咦？”   他只是顺带瞧了眼作者名，两只眼睛却忽然直了起来。   “这个于东，是那个于东？”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句绕口令。   杨萧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我其实也不确定，但是感觉应该是一个人。你不用问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等你看完这篇小说就知道了。”   谭锴点了点头，没有废话，直接读起了《补天》。   他本来以为是一篇很短的文章，但是这一读下来却花了半个多小时。   一方面文章篇幅确实不短，另一方面这篇小说情节紧凑的程度简直让人窒息。   读它的时候，谭锴感觉像是心窝子被人一拳一拳地掏着，而且每一拳之后的下一拳都要更快、更有力量。   谭锴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杨萧说她感觉这个作者就是他们知道的那个于东了，这篇小说虽然不是科幻小说，但却有一点点末世的影子，有点反乌托邦。而且现在他经历过暴风骤雨般的阅读体验之后，再来细细咀嚼，能感觉到这篇小说在写作风格上跟《第二世界》有一点像。   再联系到《钟山》杂志社的地址就在金陵，主编苏桐又跟于东同是燕师大毕业，这个于东大概就是《第二世界》的作者于东了。   总不能这一切都能对得上，却有两个于东吧，谭锴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你怎么看？”杨萧见他已经读完，便开口问道。   谭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点头道：“应该就是他了，其实这也没什么稀奇的，看看《第二世界》的文风就知道了，他的纯文学底子很强。我怀疑在这篇《补天》之前，他就经常在各大文学杂志发表过文章，不然不会有这么深厚的功底，只不过我们没有留意罢了。”   “这是好事情啊。”见杨萧没说话，谭锴继续说道，“他能愿意来写科幻小说，我们应该高兴，这些年纯文学圈子一直跟科幻圈子不挨着，对我们很不利。《补天》是一篇非常好的小说，如果于东以后能在文坛大放光彩，他说不定能成为纯文学圈跟科幻圈的桥梁。”   杨萧依旧没有说话，她在认真考虑着谭锴的话。   过了半晌，杨萧忽然笑了起来，“我怎么感觉我们今年运气这么好呢？”   谭锴也跟着笑了，“大概因为大势到了。”   “大势……是啊，看来我得尽快再次跟于东联系了。如果这篇《补天》火起来，于东的稿酬我们可就不好给了。”   ……   于东还没火。   但是在金艺，他绝对称得上是“巨星”了。   走在路上，时常会有学生盯着他看，眼神像是在看某类稀有动物。碰到他们工美班的或者其他性格跳脱的学生，还会直接起哄。   “于老师，收获、钟山都攻下来了，快把十月、当代也都攻下来啊。”   “期待你的大满贯哦。”   而且肉眼可见的，金艺里面出现《钟山》杂志的频率一下子增加了很多，很多学生带着“是我们学校老师写的，肯定得支持”的想法去买了一本《钟山》杂志，算是一种应援。   不仅仅是学生会起哄，于东的那些朋友们也会起哄。   譬如一号晚上，于东正在手压井边打水，何煜趿着个拖鞋跑了出来，表情极其夸张：“于大家莫动，快快松开你的手，不要把力气浪费在这俗务之上，让洒家来代劳。”   于东一把按在他脸上：“去去去！”   楼里面的老师们听到下面的对话，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于东也抿嘴笑了，他大为感慨，这个时候人与人的距离了就是这样近，作家们不仅仅用文字跟别人交流，生活中也离人们不远。   作家从群众中走出来，最终还是要回到群众中去，因为群众才是作家们写作的基石。 第三十章省了二十块   三号上午，于东去了一趟《钟山》杂志社。   因为已经来过两次，社里不少人都知道于东，所以这次他过去的时候，正在工作的编辑们都主动跟他打招呼。   “于老师来了啊。”   于东也笑着一一回应，走过副主编办公室的时候，何永乐坐在桌后朝门口的方向看，于东跟他目光碰在一起，干脆也打了声招呼：“何主编在忙啊。”   何永乐点了点头，“《补天》很好。”   “多谢，多谢。”   “来找苏主编的吧，你过去吧，一会儿完事了要是有时间到这来坐坐。”   于东一口答应下来：“好。”   随后他跟何永乐示意了一下，转身进了主编办公室，苏桐正在倒水，听到脚步声，背着于东说道：“你赶得挺巧，正好给你也倒一杯。”   端着两杯水，苏桐请于东坐下，“我以为你前天就会来。”   于东接过水，笑道：“本来是想前天过来的，不过这两天学校事情有些多，没找到时间。”   苏桐身子往沙发里面窝了窝，又点上一根烟，“《补天》提前入刊是我拍板的，主要是还是考虑到篇幅问题，王老师他们几个篇幅也都不短，要是都放在一期，有些挤了。现在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提前入刊，也能给你安排一个好的位置，对作品的宣传要有利一些，小说的反响也确实不错。”   于东有些意外道：“这才两天多时间，社里都收到反馈了？”   现如今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慢，收集更慢，报社连销量都很难这么快得到反馈，更别说读者意见了。   不像后世，一篇文章发出去，一分钟之后就能在网上得到反馈。   苏桐坐起身往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又重新窝进沙发，“昨天傍晚我这边就接到了两通电话，分别是马源和余桦打来的，他们对《补天》还有对你很有兴趣啊。”   马源和余桦跟苏桐联系，这一点于东一点都不惊讶，因为他们三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标签——先锋派作家。   或许后来有人提到先锋文学，首先想到的会是余桦或者叶兆延。   但是对于八十年代，真正经历过先锋文学那段时期的人来说，马源绝对是先锋派最重要的人物，甚至可以说他是先锋派的开山鼻祖。   84年他发表的《拉萨河女神》，被很多人认为是先锋派的开山作品，也是在这篇小说之后，人们才意识到小说的重点也未必非在“写什么”上，同样可以在“怎么写”上。   其实在于东看来，先锋派不算是一种文学流派，因为它没有文学流派应该有的核心。   看看先锋派这些代表人物的小说就能知道，他们的作品并没有统一的风格也没有一个相同的主题，只不过在技法上比相对传统小说要新颖。   先锋派有其进步性，却也有很大的局限性，所以它只是华夏文学史上一场短暂的狂欢。   于东之前在《收获》上发表的那篇文章，就对先锋文学的弊端有所指出，所以苏桐才会这么注意他。   但是于东指出过先锋文学的弊端，却并不代表他在否定先锋文学，相反的，他认为先锋文学华夏作者们在文学上的一次新颖且有深度的探索，是对华夏文坛的完善。   后来的事情，也证明了于东的想法。当这些先锋作家不再一味先锋之后，就能作出更好的作品，比如苏桐的《妻妾成群》、余桦的《活着》。   于东在《收获》那篇文章上引用过结构主义创始人索绪尔的一句话：语言像是一张薄纸，思想是正面，声音在反面，我们无法切开正面而不同时切开反面，同样在语言中，我们不能使声音离开思想，也不能使思想离开声音。   引申到先锋文学上，“怎么写”和“写什么”也一样，不能光顾着怎么写，而不在意写什么。   这次马源和余桦为了自己打电话给于东，于东也确实没有想到，他没想到《补天》会吸引到他们的注意。   “马老师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之前在《收获》上发的那篇文章吧？”于东问道。   苏桐笑眯眯地看着于东，“怎么，怕他们小心眼啊。他们之前是不知道，不过这事我跟他们说了，其实他们现在在叙事结构上的看法也跟从前有了一些变化。如果你看过余桦今年的新作品《在细雨中呼喊》应该能体会到，他在人物上用了很多心思，不再像从前一样只顾着自己的叙述技巧了。”   余桦的新书，于东这一世还没看，不过上一世可是看过好几遍，确实如苏桐所说，在这部作品中，余桦做了很大的改变。   这部作品也被认为是余桦的转型之作。   于东看过余桦的采访，被问到转型的事情时，余桦的回答是这样的：我发现笔下的人物开始反抗我叙述的压迫了，他们强烈地要求发出自己的声音，我屈服了。   “哈哈，是怕啊，不过就像师哥你说的那样，现在的情况跟从前已经不同了，大家对于先锋文学的认识改变很多。”于东笑呵呵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苏桐一根烟抽完，正准备点上另一根烟，却忽然停下动作，把烟放回了烟盒里。   转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他们对《补天》非常欣赏，听我说你是我学弟，今年才二十岁出头，都不相信。非说我骗他们，要有时间一定要见你一面。我还说跟他们赌十块钱，不过他们都没同意。”   于东哈哈一笑：“那师哥你这是少赚了二十块钱啊。”   苏桐却摇了摇头，“非也，我是省了二十块钱。”   “这怎么说？”于东疑惑道。   “因为我还跟他们说，于东是个女的，还是个大美女。”   “噗嗤——”于东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师哥，你这玩笑……”   “哈哈，所以说不定余桦他们还想着以后能见到一个文坛大美女，你们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在旁边，看看他们的表情，肯定蛮有意思。”   于东揉了揉额头，苏桐看着是个厚道人，没想到也一肚子坏水。 第三十一章面具   在苏桐的办公室又坐了会儿，于东起身告辞，“师哥你也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苏桐确实比较忙，所以也就没有留于东，只是说：“你要是再有稿子，只管往《钟山》投，这边离得近，总比其他社效率快，能不能过都很快能得到回馈。”   虽然苏桐没有点明，但是于东也知道他口中的“其他社”指的是哪些。   “好，我记住了。”于东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隔壁，“刚才来的时候见到何主编，越好过去看看。”   “去吧。”苏桐掏出根烟，已然点上。   于东会心一笑，加快脚步走出了苏桐办公室，显而易见，他在的时候影响到苏桐抽烟了。   大概是上次王安意提了一嘴，所以现在苏桐在于东面前抽烟时多少有些顾忌了。   副主编的办公室开着门，于东抬手敲了敲。   正伏案写东西的何永乐抬头看到于东，笑着起身：“跟苏主编聊完了？”   “他也很忙，不敢耽误他太多时间。”   “最近社里确实比较忙。”何永乐走到柜子边掏出一个水杯，问于东：“喝什么，白茶，瓜片？我这就这两种茶。”   于东连忙摆手：“何主编不用客气，刚才在苏主编那边灌了个大饱，现在走起路肚子里面还在晃荡。”   听于东这么说，何永乐就把水杯放了回去，“我不是什么爱客气的人，你到我这里也不要客气。”   “只是自然。”   “坐吧。”何永乐拉着于东在沙发上坐下，“今天过来，是问《补天》提前入刊的事情吧？”   “这个苏主编跟我说了，是考虑到篇幅的情况，所以把《补天》挪到了这一期。”   何永乐笑眯眯地说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哦，还有其他原因？”   何永乐看了看门口，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上次走的时候不是碰到叶兆延了嘛，他上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大概是怕《补天》的篇幅太长，挤占他们几个的篇幅，所以提议把你的这篇分开。”   “啊，是么？”   于东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眼睛盯着何永乐。   这位副主编大概四十来岁，有些微胖，脸上天然地带着一种笑容，这笑容像是一张面具，扒在他的脸上，而所有其他的表情都在这张面具上完成。   于东没想到他把自己叫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他说的话是否真实，于东觉得有些可信性。   苏桐之所以没有把这件事情跟自己说，估计也是怕自己多想，跟叶兆延结梁子。   但事实上，这件事情是否跟叶兆延有关，于东其实并不十分在意。叶兆延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见过两面，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一个认识的人而已。   于东还不至于把时间和精力放在跟这样的人之间的斗争上。   至于何永乐，于东已经在心里给他画了一个叉。他跟自己说这些绝对不会是出于好心，说不定是为了挑拨自己跟叶兆延或者是自己跟苏桐之间的关系。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何永乐说完之后，一直盯着于东的眼睛在看，确定只看到惊讶之后，面具外层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嗐，你不要意外，文学圈嘛。你也不要怪苏主编，他也是为了你好，怕你知道后对叶兆延有意见，毕竟叶兆延在金陵文坛混迹了这么久，得罪他没什么好处。”   于东听完后，一脸诚恳地点头道：“何主编你说得对，我回头还真得跟苏主编道个谢，他确实是为我考虑。而且把《补天》跟他们其他人的文章分开，对我也是好事，毕竟我是个新人，作品跟他们这些大家的放在一起，肯定黯然失色。”   何永乐却是一愣，他不知道于东是真傻还是真怂，他都点成这样了，于东竟然一点火气都没有。   “咳咳，你能这样想就好，就好。”何永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于东暗自笑了笑，“何主编，我学校那边还有点事情，恐怕得早点回去。”   何永乐没想到于东这么快要走，愣了一下，点头道：“嗯，好，我送送你。”   于东伸手一拦：“何主编留步。”   走出《钟山》杂志社，于东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栋三层的小楼，从前再往后，几十年里，华夏文坛有无数的优秀作品从这里出去。   而这方寸之地中，也有龃龉。   今天跟这何永乐接触这一会儿，于东就已然明白为什么在社里待了十好几年，如今已四十多岁的何永乐没有当上主编，却让三十岁不到的苏桐当上了。   回过头来，于东看了看时间，“呦，真不早了。”   喃喃自语一句，于东忙去找到自行车，往学校赶去。   他跟何永乐说的也不全是托辞，学校那边确实有些事情。   为了“装饰设计”大赛，班长曲爱国准备组织一场讨论会，带着要参加比赛的同学们一起互通有无，争取能够做出好的作品来。   听了这事后，于东特别高兴，学生们能有这样的自主性是他非常愿意看到的，所以就跟曲爱国说他们组织讨论会的时候，他也会到场。   约了是五点四十开始，于东紧赶慢赶五点三十多的时候就赶到了教室。   工美91这次参加比赛的总共有八个人，不过来参加讨论的却不止，基本上班里面的人都到齐了，其他同学虽然不参加，却也都想到场看看。   于东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教室里面闹哄哄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也听不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等他进去之后，教室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但是也只静了几秒钟，学生们见到于东，高兴地聚拢了过来。特别是女孩子们，围在于东身边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男孩子们自觉靠在外圈，也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于东。   自从于东在金艺“局部地区出名”之后，工美91的学生们个个骄傲得不行，走在路上恨不得在头上顶两个牌子，一个牌子写“工美91班”，另一个牌子写“辅导员于东”。 第三十二章工艺和美术加更   “曲爱国，你来主持一下。”   被团团围住的于东，朝曲爱国招了招手，让他快点开始讨论会。   曲爱国点了点头，招呼着同学们：“大家先回到自己的位置，讨论会正式开始了。”   开学两个月了，曲爱国在班里也树立起了威严，同学们都配合，很快就回到各自的位置坐好。   接下来大家各抒己见，讲了自己对于这次比赛的想法。   于东一直认真在听，听的过程中他注意到，学生们比较注重选题阶段。   这次的“装饰设计”比赛没有具体题目，只要是室内设计的作品都可以参赛。但是大家都知道，室内设计与室内设计之间可是有着巨大的差别。   首先一个，建筑类型不同，可以是公寓，可以是别墅，甚至可以是某个展厅。   即便是同种建筑类型，面临的人群也有可能不同，公寓也有高档低档之分，里面住的人也有老少男女之分。   学生们怕选题小了在评分的时候没有优势，选题大了自己又未必驾驭得了。   听了一会儿，于东开口道：“这次比赛，你们不要纠结评分的事情。如何选题，主要是看你们想要创作什么样的作品，喜欢设计公寓就选公寓，喜欢设计别墅就选别墅……一切都遵从自己的本心。”   听到于东的话，学生们都认真考虑起来，趁着这个机会，于东又多说了几句：“除了选题之外，我还听到两件事情。其一，有些同学担心自己对装饰材料不了解，创作出来的作品无法实现。其二，很多同学想要把握流行元素，迎合市场。这两点考虑大可不必，我们是工艺美术专业，虽然以后面对的是工艺，但是核心却在美术。如果你们现在一味迎合大众，考虑装饰材料，那你们的创造力会被它们局限住，永远都逃不开。”   “大众的审美应该是由你们培养，而不是你们被大众牵着鼻子走。”   这时王阔举起手来。   于东点了点头，示意他说话。   “于老师，你说不迎合大众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是不考虑装饰材料这点我有些不太懂。如果连装饰材料都不考虑，作品无法被实现，一切不都是空的么？”   于东笑了起来，“如果以后，等你们毕业了成为了室内设计师，有人委托你们设计方案，装饰材料肯定需要考虑。但是现在，我希望你们发挥你们的奇思妙想，为大家呈现出不一样的作品来。”   “同学们，现在这个时代在高速地变化，每一天都有可能出现你们没见过的新材料，你们今天以为无法实现的东西，可能明天就能实现。或许有一天，街上都是玻璃造的房子，即便是普通的办公室都能铺上精美的地毯，人们家里的彩电大到需要半面墙来摆设，灯光——超乎你们想象地绚丽。”   王阔想象着于东所描绘的那些场景，咽了口口水道：“这可能么？”   于东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但是不妨碍我们去想象。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走在时代的前沿，而不是被时代拖着走。”   学生们对于东的似懂非懂，于东也没有指望自己的一番话能让他们都有超越时代的意识。   他只希望，有人能把他的话听进去一点，让这些话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一个种子，他相信，最终这个种子会长成参天大树。   ……   讨论会结束前，于东提前离开了。   等到于东走后，王阔凑到曲爱国旁边，小声说道：“咱们于老师不是华文系毕业的么？怎么听起来好像对工美的事情也这么了解？”   曲爱国瞅了王阔一眼：“你这话说的，那人家迅鲁还是学医的呢。”   “这两码事吧。”   “你呀，甭管这是不是两码事。你就说吧，于老师讲得有没有道理？”   王阔点点头：“是有道理，但是我觉得他说的满街玻璃大楼不太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玻璃建筑又不是没有，纽约的利华大厦五十年代就竣工了。”   “那能一样么，你说的那是玻璃幕墙，也不全是玻璃。”   “那你这就是在抬杠了。”   “好，就算玻璃幕墙也算，总不能满大街都是吧。”   “我觉得可能。”   “那大的需要半面墙的彩电？”   “我确定了，你是真的能抬杠。”   ……   于东不知道自己走后王阔和曲爱国之间的争论，即便他知道了，也会感到欣慰，凡事不怕讨论，就怕没有不同意见。   他们能因为自己的话而去讨论，至少说明他们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离开教室之后，于东先去吃了个饭，然后回了宿舍。   宿舍的桌上放了两个信封，一份是信件，另一份是电报，都是上午收到的。   信是笔友“金马碧鸡老兵”寄来，问了于东在金艺工作怎么样，最近在读什么书，他自己则还是留在江城教书。   电报是杨萧拍来的，内容非常简单。   “已定，连载，望来川。”   字数不多，意思倒是简介明了。不过于东甚至认为，中间“连载”二字都可以省去。   他先把给“金马碧鸡老兵”的回信写了，然后研究起最近的工作，在考虑什么时候请假方便。   现如今交通不便，金陵与蓉城来回一趟至少要三天时间，为了保险，他要准备四天时间。   研究了一会儿，于东发现下周正好有时间，如果再迟点他就抽不出来时间了。   于东也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直接跑去了吴常新办公室。   如他所料，吴常新果然还没有下班。   于东在门口敲了两声门，吴常新低头喊了声进来，随后抬头看到是于东，意外道：“于东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来跟您请两天假。”于东笑呵呵地说道。   “请假？”吴常新放下手中的笔，“请哪两天？”   “其实是两天半，下周四周五，加上周六上午半天。”   吴常新眯了眯眼睛，“这加上周末，你就四天假了，是有什么事情么？”   “准备去一趟蓉城。”   “去蓉城，是要这么多天。我能问你去蓉城干什么么？”   “我往《科幻世界》投了篇小说，已经定下来了，要去面谈。”   在吴常新面前，于东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关于自己写科幻小说这事，他也没准备向任何人隐瞒。   “我对《科幻世界》不太了解，他们采稿还要面谈么？”   “因为篇幅比较长。”   “哦。”吴常新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假我准了，不过你去之前要把手上的事情安排好，不能耽误工作。”   听到吴常新准假，于东高兴地道谢：“谢谢您。”   吴常新摆了摆手，“不用谢，创作的事情，我一向鼓励。《补天》我看了，很好，只是没想到你还写了科幻小说。” 第三十三章阮小虎   吴常新看着于东走出办公室，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听到于东说给《科幻世界》投稿的时候，他内心有一些失望。   《补天》他昨天就看了，这篇一万多字的小说令吴常新感到意外，他没想到于东的叙事能力这么强。   他之前对于东的了解大多来自于东的老师胡月明，而胡月明只告诉他说，于东的专业知识很扎实，曾经在《收获》上发表过文学批评的文章。   但是胡月明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于东的小说也写得这么好。   吴常新想起了之前从金艺走出去的苏桐，两人的风格很不一样，文字功底却都是一样的强。   而两相比较，吴常新甚至更加喜欢于东的文字，在读《补天》的时候，他时常能感受到一种大刀阔斧的痛快感。   吴常新还带着从前的思想，认为科幻小说登不上大雅之堂，由于东来写，多少有失身份。   但是他又有一种矛盾的开明，于东既然要去做，他也不会去拦着，就连多余的话都不会说，不然也不会这么爽快地准了他的假。   ……   于东启程去蓉城之前，在政务楼第二次遇到了程砚秋。   金艺并不大，老师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于东来学校两个多月，也只见到程砚秋两次。   第二次见到程砚秋的时候，程砚秋正在跟表演系的老师许正勇吵着什么。   见于东路过，争吵就停了下来，许正勇脸上露出心虚的表情，冲于东笑了笑：“于老师去办公室啊。”   于东笑着点头：“去办公室取点东西，许老师在忙啊。”   “嗐，这不是刚要去教室，碰到程老师聊了两句。嘿，这边课要开始了，走了啊，于老师，程老师。”说完许正勇就急匆匆地走了。   许正勇走后，于东看了看程砚秋。   他本想跟程砚秋打个招呼，不过看到程砚秋脸上挂着“生人勿近”的表情，就作罢了。   冲她点了点头，然后于东转身就要离开。   后面的程砚秋却主动开口叫住了他：“你是于东么？”   “嗯，是啊，你是程砚秋老师吧。”于东扭过头，笑着回应道。   程砚秋嗯了一声，仔细看了看于东的脸，最后说道：“不像于东。”   这句话她说得很小声，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于东还是听见了。   他没弄明白程砚秋这话什么意思，而程砚秋也没给他机会去问，直接扭头走开了。高跟鞋哒哒地敲在地面上，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中回荡。   于东一直目送她进了楼梯，才回过神来，他微微摇头，这位程老师也实在是有个性。   去办公室找到刘昌敏，跟他打了声招呼后，于东就踏上了去往蓉城的火车。   从金陵去蓉城，火车要跑三十多个小时，于东没买到卧铺，只能买了硬座。好在他现在年轻，不然这三十多个小时他可没办法熬得下去。   一开始的时候，于东还有心情跟邻座的人聊天，或者欣赏车窗外的风景。几个小时后，于东就再没了这份心情。   车厢的环境不太好，拥挤自不用说，声音跟气味才让于东最难忍受。   有人喝酒，有人吃饭，有人脱鞋，有人吸烟……   各种味道和声音混在一起，糅成了一个嘈杂的环境，隔壁座四个男人摸出一副快要烂得不能看的扑克在玩四人斗地主，旁边一堆人围着在看。   打牌的人没有多闹，看牌的人却急得不得了，频频给打牌的人出招，但是看牌的人多，意见也不统一，这边说出对子，那边说定要出单张才行。   打牌的人不听他们的，出了个三带二。   要是出对了，没人作声，要是出错了，后面看牌的人就咋呼起来了。   “看看，早听我的就没事了。”   整个白天，于东一直闭着眼睛养神，却根本睡不着，一直到到天黑了之后，打牌的人也消停了，他才终于扛不住，睡着了。   ……   阮小虎靠在车厢连接处的墙上，眼睛不停地在车厢里面乘客身上来回跳动，像是个寻找猎物的猎人。   他头发乱糟糟的，前额的刘海把眼睛遮住了一半，却挡不住一双闪着亮光的眼睛。瘦瘦高高的，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则要讲究一些，穿着一身显得有些宽松的西装，下巴的胡子也被理得干干净净。   中年男人叫费强，阮小虎管他叫费叔。   费强嘴里面叼着跟烟，眯着眼问阮小虎：“看清楚了，有大户么？”   阮小虎摇了摇头，“没，不过前面有个大包套小包，说不定里面有大炮。”   费强忍不住笑道：“大炮？你小子可真敢想。”   “我就瞎猜。”   费强朝阮小虎说的那个大包套小包那里看了半天，把烟屁股往地上一丢，对阮小虎说：“先试试，你去逼点。”   阮小虎点了点头，先走了过去，在那个睡着的年轻人身边站着，这两排的乘客都在睡觉，他站的位置正好把另一边没睡觉的人的视线挡住。   随后费强走了过来，轻轻拉开年轻人怀里抱着的牛仔包拉链，露出里面的一个黑色公文包。   他正要把公文包抽出来的时候，坐对面的人忽然张开眼睛看着他们。   费强朝那人瞪了一眼，然后从口袋露出刀柄。   那个乘客被吓得一愣，连忙又闭上了眼睛。   费强把公文包取出来之后，又贴心地把拉链重新拉上。   之后就带着阮小虎连跑了三节车厢，才找了个厕所进去。   进去之后，费强迫不及待地拉开公文包的拉链，可是当他打开公文包的时候却傻眼了，想象中的钞票没见到，里面只有一沓厚厚的纸，纸上面写满了字。   但是费强不认识字。   “娘的！”费强骂了一句，这趟算是白费了功夫。   “这就是你说的大炮？我看你倒像是个大炮。”费强又迁怒于阮小虎，用力地把纸和包砸在阮小虎胸前。   阮小虎慌忙把纸和包都接住，然后跟着费强出去了。   费强瞥了眼阮小虎，“这玩意不丢了干什么，留着吃还是留着喝？我去前面找个地方睡会，后半夜过来叫我。”   交代完，费强就走了。   阮小虎看了看手里的那沓纸，没有忍心丢掉。 第三十四章牢笼   跟费强不同，阮小虎读过书，而且还读到了高二。   他们那样的穷地方，读书的人很少，在他们村里，他的学历最高。   阮小虎家里面有三个兄弟，他排老二，上面有个三十岁的老大，下面有个十四岁的老三。   今年春天，他高二快读完的时候，父亲说要分家，把他叫了回去。   分家的全程阮小虎没说过话，父亲也没让他说话，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老大已经娶了亲，跟媳妇先分出去。   老三还小，跟父亲一起住。   阮小虎这个老二就惨了，父亲给他留了一间土房子，还有六百块钱的外债。老大娶媳妇时，家里面借了两千块钱，这债分成三份，老大和老二各担六百，父亲和老三担八百。   分完了之后，父亲对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阮小虎说：“老二，不是爸偏心，老大和老三一个只读完小学，一个念到初中，就你念到高中，家里对得住你了。明天去学校办退学手续，我陪你去。”   第二天，阮小虎没有去办手续，而是背着家里去找了费强，要跟着他去外面打工。   费强在他们村混得不错，据他自己说是在外面带人做工，赚了不少钱。之前费强跟阮小虎说过打工的事情，只不过阮小虎当时还想着读书，没有应。   分家之后，阮小虎想起了费强之前说的话，就去投奔了他。   费强见阮小虎来投奔，也很开心，没过两天就带他出去做活了。   但是阮小虎出来才发现，费强根本不是他自己口中说的什么工头，而是在外面做偷儿。   一开始阮小虎想要跑，可是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他第一次离开家乡，外面的世界让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怕，怕自己离开费强就活不下去了。   他也不想回家，因为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他也成了一个偷儿。   这几个月，阮小虎一直跟费强东奔西跑，坐着火车在各个城市流转。   照费强说的，这两年世道开始不好混了，业务也越来越难做，每天弄不到什么大货还得整天提心吊胆的。   阮小虎曾问费强，叔，我们会被捉到局子里么？   会，当然会，你还没被捉过，被捉过一次就习惯了。费强回答阮小虎的时候，满脸的不在意，似乎被捉进局子里并不是什么大事。   后来，阮小虎就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这几个月来，阮小虎都活在矛盾当中，他一方面被自己内心的道德拉扯着，另一方面又被生活的窘境所挤压，最后总是后者占据上风。   他喜欢看书，但是跟着费强后就再也没看过书，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要去书店偷一本，最后还是控制住了。   所以，看着手上的稿子，阮小虎没有忍心扔。   他不知道这些纸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是上面都是字，让他有一种亲切感。   等到费强走远后，阮小虎摸到一个人少的车厢连接处，蹲在地上，翻开了手上的稿子。   “字真漂亮。”   阮小虎想要用手去摸纸上面的字，却又生生停住，这么漂亮的字，要是摸脏了怎么办？   这字比班主任王老师的都要好看吧。   “居雍镇每年在大雪快要降临之前，都有一个特别的节日，这节日不固定，具体哪天，全由当地人心情……”   阮小虎读起纸上的字后，眼睛就挪不开了。   这是一个故事。   故事里有一个叫居雍镇的镇子，这个镇子每年在快要下雪的时候都有一个特别的节日，只属于当地人的节日。   这一天镇子里面的人会找一片空地，然后一大早的时候各家各户把家里面今天要做菜的材料摆出来，如果看中其他家的材料，可以用自己的材料去换，只要对方同意了，他们就算是换成了。   燕京电视台对这个习俗很感兴趣，特意派人去当地进行采访。   故事从一开始就很吸引人，但是这时候阮小虎以为这个故事只是要描述居雍镇的这个习俗而已。   但是后来他才发现，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当故事的主角何方——那个被派过来的记者发现自己重复地在过同一天的时候，阮小虎睁大了眼睛，故事在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展开，变得更有趣起来。   随后他看到主角利用自己每天都能来过开始肆意的生活，主角去偷钱然后买很多好吃的，看到谁不爽就直接揍，想喝酒就喝酒，想吃肉就吃肉，做了无数平常不敢做又很刺激的事情。   阮小虎开始羡慕起主角，他想着，如果他也像主角一样多好，每天都不用顾虑明天会发生什么，反正总会重新来过。   但是渐渐的，主角感到生活变得无聊，开始对生活失去兴趣。   看到这里的时候，阮小虎撇嘴笑了笑：这个主角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际遇他竟然还能感觉无聊。   要是我……   阮小虎刚开始想，人就愣了起来，他自己如今的生活不也是这样么？每天都一样的，没有目标，没有追求。   哦，对了，也有追求，就是希望今天能够多偷点钱买点好吃的。   呵，有什么区别？   困住他的牢笼，跟困住何方的牢笼根本没有任何不同。   故事的后半部分，阮小虎是在煎熬中看完的。   等他看到何方开始积极生活，赢得村里面所有人的爱戴，还收获了爱情的时候，他笑了，但是笑得很苦涩。   何方已经走出了牢笼，而他阮小虎呢？   他伸手在面前挥了挥，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确信，有一道无形的牢笼就在那里。   阮小虎忽然想起了学校，想起了同班的同学，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那些别人看起来不切实际的梦想，这一切已经离他越来越远。   阮小虎忽然哭了，没有声音，泪水却一滴一滴地从眼眶中冒了出来。   他连忙把稿子往旁边移开，却已经迟了，末页落了一颗泪珠。   那颗泪珠在纸上慢慢晕开，跟墨水融在一起，黑色的字扭曲起来，像是一张人脸，带着嘲讽的笑容。 第三十五章新作品   于东睡到后半夜的时候醒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坐对面的那个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朋友，你有什么事情么？”于东忍不住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于东皱眉想了想，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赶忙拉开背包检查了一下。   结果东西都在，衣服、《一天》的稿子、夹层口袋里的一百多块钱，都没有丢。   他轻轻地松了口气，暗道自己真是吴牛喘月，疑心病太重了。   想想也对，他这次出门根本没带多少钱，小偷就算要偷也不会偷他这种。   而不远处，阮小虎看到于东醒来后，默默地扭头走了，他准备去找费强，然后告诉费强自己不想再跟他做活了。   至于要做什么他还没想好，但是他相信自己有手有脚肯定饿不死，就算饿死了……死就死了吧。   他原本还想去找那个俊秀的年轻人，问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包里面的小说是不是他写的……但是他没敢。   ……   三十多个小时的车坐得于东都要散架了，下了车之后，狠狠地吸了口气，他从未感觉外面的空气竟然这么新鲜，自己像是从深渊里面爬出来一样。   到了蓉城时，已经夜里一点多钟，这个时间点肯定不能去找杨萧他们了，所以于东先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才坐公交车赶往杂志社。   杂志社编辑部在仁民南路边上的一栋六层小楼中，于东背着包站在楼下，认真地看着这栋楼。这栋楼对华夏科幻来说意义非凡，说它是华夏科幻的中兴之地一点都不为过。   “唉，你找哪裹？”   一道声音传来，于东向门口看去，一个老大爷抱着茶壶走了过来。   “大爷，我找科幻世界编辑部，是在这栋楼里么？”   老大爷听于东说的是普通话，也试着说普通话，“他们在六楼，你来找工作的？”   大概是于东身上的背包让大爷有了这个猜测，于东没有解释，笑着说道：“谢了啊，大爷。”   “谢啥子，快去吧。”   于东点了点头，奔着楼梯口而去，这楼没电梯，只能爬上去了。   他好歹年轻，几层楼没费什么事情，一口气就上去了。   一上到六楼，就看到了《科幻世界》的牌子，墙上还贴心地设了指引牌，于东一眼就找到了社长办公室所在位置。   按图索骥，走到最南边的办公室门口，于东轻轻一敲门，原本虚掩着的门就被带开了。   但是杨萧却不在办公室，里面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在整理柜子里面的文件。   听到动静，年轻人扭头看了过来。   “你是？”   “这是杨萧社长的办公室么？”   年轻点了点头，“是的，你找杨社长？她刚刚出去了，应该是去了谭主编那儿。”   “方便问下谭主编办公室在哪儿么？”于东刚才光顾着找社长办公室，却没注意主编办公室在哪儿。   “当然，我带你去吧，主编办公室在另一边。”年轻人倒是挺热心的，主动放下手边的工作领着于东去往主编办公室。   杨萧果然就在谭锴的办公室，此时两人正在谈话。   年轻人敲了敲门，“杨社长，有人找你。”   杨萧和谭锴同时转头过来。   看到门口的于东，杨萧恍惚了一下，随后一脸惊喜地站起来，朝于东跑来。   “于老师，没想到你来了。”   于东轻轻握了握杨萧伸出的手，笑道：“不是杨社长你叫我来的么？”   “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另一边原本有些疑惑的谭锴，听到两人的对话，一下子反应过来，也连忙跑过来。   不用于东伸手，谭锴一把把于东的手“抢”了过去，紧紧地握住：“于老师，我可算把你给盼来了啊。哦，你还不认识我，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谭锴，杂志社的主编。”   “谭老师好。”感受到谭锴手掌的力量，于东抿了抿嘴唇，“谭老师平时肯定经常锻炼吧，这手劲可不小。”   “哦，不好意思。”谭锴忙放开于东的手，笑道：“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一旁的杨萧看了眼于东背着的包，说道：“咱们也别在这门口杵着了，把包放下，我们坐下来聊。小李，麻烦你帮于老师倒杯水。”   领着于东进来的年轻人呆呆地点头：“哦，好。”   于东笑眯眯地朝小李点了点头：“多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   小李一边给于东倒水，一边看着被社长和主编簇拥着的于东，小小的脑袋上写着大大的疑惑。   刚才来的路上他就在猜测着年轻人是谁，还以为是杨社长的远方亲戚什么的。到了这边，社长他们的反应也太神奇了，左一个老师右一个老师的叫。   这年轻人看起来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大，除了长得漂亮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于东他们坐下后，杨萧先开了口：“你应该早点跟我们说你要来，我们好去接你。”   “不用，我也知道地址。你们都忙，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接我。”   “从金陵到这边距离不近，这一路不容易吧。”   于东摇了摇头，“还行，虽然时间长了点，不过在车上也能睡觉。我来的时候，金陵小雨蒙蒙的，天气也有些凉了。蓉城这边却倒是天朗气清，温度也高些。”   “于老师如果喜欢蓉城，可以在这边多待几天，我跟杨社长陪你四处逛逛。”谭锴笑眯眯地说道，他脸上的笑容从刚才于东进来后就一直没有停过。   “是啊，我不是自夸，咱们蓉城当地的美食绝对值得一试。要说金陵或者燕京也有蜀菜，却未必地道了。”杨萧说道。   这时小李端茶过来，于东接过茶杯，说道：“多谢。”   随后他对杨萧他们说：“也谢谢杨社长和谭主编的好意了，我这次过来是跟吴校长请了假的，拢共就四天，已经耽误了两天时间，今天下午我就要赶车回去。”   “所以。”于东把旁边的背包拽到面前，拉开拉链，取出公文包，“我就直接说正题了，这次过来，一方面是过来聊《第二世界》的事，另一方面，我也顺便把我的新作品带了过来。” 第三十六章荣幸之至感谢o小胖o的盟主打赏   “新作品？”   杨萧和谭锴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意外和不解。   这时于东已经把公文包里面的稿子抽了出来，“上次杨社长去金陵的时候不是问我有没有中短篇的想法么？呐，这就是了。这是我这段时间写的一个短篇，两万字，正好这次过来就拿来给你们过过目，把把关。”   杨萧慢慢接过于东手里的稿子，既惊喜，又意外。   她上次去拜访于东的时候，确实提到了中短篇的事情，那是因为她想着跟于东保持联系，留个后手，以后就算《科幻世界》没有连载《第二世界》，也可以跟于东建立合作关系。   但是当时于东的回答并不明确，她也就没有放在心里。   现在《第二世界》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开始呢，于东却又拿了一篇稿子过来。   再加上《钟山》的那篇小说，杨萧不禁感叹，这于老师也太高产了吧。   她有心现在就把这稿子看了，但是想到于东来的主要目的，就说道：“于老师，这稿子我回头再看，咱们先聊聊《第二世界》的事情吧。”   “哎，你不看，给我看啊。《第二世界》的事情，现阶段也不用我了，杨社长你受点累跟于老师去聊，审稿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咱们各司其职嘛。”   谭锴笑盈盈地把手伸到杨萧的面前，朝她要稿子。   “好嘛，给你。不过你也看快点，看完之后，你这个主编给个意见，趁着于老师人在这，把这两部作品的事情一起定下来。”   其实《一天》的事情相对简单点，毕竟是短篇，按照杂志社正常的收稿流程走就行，无非是稿酬高低的区别而已。   《第二世界》因为是长篇，而杂志社之前也没有做过长篇连载的事情，所以在版权约定等方面要跟于东细聊。   既然谭锴要看书，杨萧就拉着于东去了她的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杨萧开门见山地说道：“于老师，我先说说我的想法。杂志社这边想把版权直接买断，其中也包括影视改编权等。”   于东很果断地摇了摇头，“这个我恐怕没有办法同意，版权和影视改编权我都可以卖，但是要定个时限，咱们具体谈。”   杨萧没想到于东拒绝得这么快，她继续尝试着说服于东：“于老师，你也知道，现在国内科幻文学的大环境依旧不太好，就说这影视改编权，我不认为这几年《第二世界》有被改变成影视作品的可能。”   “那就过几年再谈这个事情嘛，你们也能省几年的钱。”于东笑眯眯地说道。   其实杨萧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如果他们只签几年的，而这这几年版权又没用上，那钱就打水漂了。   现实中很多这种情况发生，不少公司买作家的版权，有的五年，有的十年，三年两年的也有。   一般情况，这样买是因为当下就要使用版权了。   但是有时候也会出现意外，比如有的人买了部小说的影视改编权来拍电影，买了两三年的，后面因为各种意外情况项目搁浅。   等到版权时效到了，要么只能选择不拍，要么就得续签。   当然也有不规矩的，超了时效依旧会拍，每年都有类似的版权纷争出现。   杨萧应该是比较看好《第二世界》的价值，但是他们暂时又不会用到这些版权，所以就想了个买断的主意，把这个坑长期占了。   站在杨萧的角度，她当然会为杂志社考虑。   但是于东站在自己的角度，绝对不会同意这个提议。   他比杨萧他们更了解《第二世界》的价值，而且他跟杨萧的想法不同，他不认为《第二世界》很多年内都拍不成影视剧。   国内或许暂时没有这个水准，但是国外可说不好。   意见发生了分歧，就需要两人坐下来好好谈了。杨萧的底线当然也不可能是买断版权，所以两人一直在不断地试探彼此的底线，都希望能得到对己方最有利的结果。   最终杨萧还是没有狠下心来花钱买《第二世界》几年的版权，她不敢赌，也没有必要赌，赌输了，钱打了水漂，几年后什么都没有。赌赢了，恐怕也赚不到多少。   关键还是于东对影视改编权这块咬得太死，甚至杨萧开出来二十年影视改编权给一万五的条件，于东都没有同意。   要知道，现在国内市场上影视改编权这块价格一直都不高，普通的像《第二世界》这样篇幅的作品，签个五年十年，也才三两千块钱。   前段时间，听说苏桐的《妻妾成群》影视改编权卖了个天价，但好像也才五千而已。   虽然杨萧要的是二十年的影视改编权，但是她觉得一万二这个价格绝对够诚意了。   可即便这样，于东依旧没有同意。   她都有些搞不明白了，于东到底为什么对影视改编权这块这么坚持。   最后杨萧什么版权都没谈下来，只捞到一个单行本优先出版权，规定只要别家价格不超过他们的百分之十以上，就只能卖给他们。   还有一些小细节，比如多少年内不能转载其他杂志之类的，也都写在合同里。   倒是稿酬上面，于东做了让步，全书稿酬只要了八千五，算下来千字只有二十六块多，比他之前发在《钟山》的《补天》稿酬标准还要低不少。   也是因为稿酬少付了点，杨萧情绪还算保持得不错，她也从中看出来于东确实不是那种狮子大开口、只盯着蝇头小利的人，他确实只是对《第二世界》的版权比较重视，对它的价值比较看好。   “行吧，我让人去弄合同，一会儿咱们就签了。”   说完杨萧就出去了，应该是去交代合同的事情。   回来之后，杨萧带着满脸笑容。   因为公事已经谈完，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她给于东倒了杯茶，自己则半躺在沙发里，“没谈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个理想主义者，对版权这些东西不太关注，没想到你还挺懂的。”   于东用茶水润了润嘴唇，也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杨社长你以为我好骗？”   “哈哈，实不相瞒，我之前确实是这样想的。”杨萧爽然一笑，又说：“还有，你以后别叫我杨社长了，咱们社里的年轻人私下都叫我萧姐，你要不嫌弃，也可以这样叫我。”   “荣幸之至。” 第三十七章写到流泪？加更112 谈公事的时候，杨萧身上的果敢和干练表现得很彻底，但是这会儿不谈公事了，她又像个稍长些年纪的大姐，跟于东说些家常的话。 她似乎钟爱川蜀美食，只要聊到吃的，必定会竭力地向于东推销本地的名吃。 不得不说，她是个好的推销员，三言两语就能勾起于东对当地美食的欲望。 如果她不在科幻世界当社长，或许也能当个美食评论家。 于东是上沪人，却同样爱吃辣，各地的辣味中，蜀湘两地最让于东钟情。他曾多番研究，也烧了一手不算地道却还算好吃的回锅肉。 但是要说到美食，于东在杨萧面前可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只有坐着听的份。 当杨萧说到香辣兔头，正兴致勃勃的时候，谭锴拿着《一天》的稿子跑了进来。 谭锴将稿子往茶几上一放，“稿子已看完，我来汇报工作了。” “唉，于东，兔头我待会再跟你继续说。”杨萧冲于东说了一句，又看向笑眯眯的谭锴，“看你这表情，于东这新稿，你很满意喽。” “何止是满意，简直是意外。”谭锴在杨萧这里就谈不上客气了，自己拉了把椅子在两人面前坐下，“这篇小说很有意思，而且跟《第二世界》完全是两种类型。” “怎么说？”杨萧探身把茶几上的稿子拿在手上，翻着页问道。 谭锴顺了一把头发，原本有些凌乱的头发齐齐往后一倒，露出半弧形的发际线。他今年不到五十，面容也算精神，唯独这发际线不太争气，平白让他看起来老了几岁。 旁人在他面前向来都不提头发这茬，偏偏他自己爱调侃，总说自己不是发际线高，而是天庭太过饱满。 头发顺了，谭锴才再次开口：“《一天》的科幻元素不多，唯一一个……算了，具体内容我就不说了，不然会影响你后面的阅读体验。主要是故事很有意思，推进得很流畅，特别具有人文关怀。我也是快知天命的人了，看完这篇后，特别有感触，真是有种百川东到海，何日复西归的感觉。” “这是一个讲时间流失的故事？”杨萧问道。 谭锴又是摆手，又是摇头，“非也，非也，恰恰还是个讲时间不流失的故事？” “不流失？”杨萧没看过书，有些听不明白了，“看来我得自己看看。” 她正要翻稿子，谭锴却说：“先别看了，耽误时间，于老师下午不是要走么，这也快到饭点了，一会儿我们准备准备陪于老师吃个饭。我是觉得这篇很好，而且我提议把它放在《第二世界》之前上。一来，避免后面《第二世界》连载之后，空不出大篇幅给它，二来，先把这篇放出去，让读者们先了解一下于老师的实力。《第二世界》前期内容铺垫偏多，节奏相对较慢，我怕读惯了中短篇的读者们一时不适应，如果他们提前知道于老师的实力，也算多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行，你是主编，版面的事情你决定就好。”杨萧点头说道，她也确实觉得谭锴说得有理。 “那我们现在出去找个饭店？” “别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于老师。”谭锴看向于东。 于东微微颔首：“你问吧，谭主编。” 谭锴又将杨萧手中的稿子“抢”了回去，翻到末页，指着其中糊掉的一小块，问道：“这里的一句话，明天……会再来，中间有个字糊掉了，是什么字？不会？也会？还是你特意糊掉的，去掉了这个字？” 糊掉了？于东伸头看了看，谭锴说的不假，确实是糊掉一个字，那里原本有个“不”字，应该是被水洇掉的。 但是于东当时誊写的时候非常仔细，理应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是个不字，不过我记得应该没有沾水。” 杨萧笑呵呵地说道：“许是沾上了茶水，你没注意罢了，谁又能仔细到这种地步呢？” 谭锴则调侃道：“说不定是于老师写到动情处，潸然落泪，留珠泪于纸上。” “不至于，不至于。”于东摇了摇头，没有再去想原因，或许杨萧说得对，是自己不小心把水弄上去的，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吃饭去了吧。”杨萧看了看时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当然，咱们走吧。” …… 一顿午饭，于东一半时间在享受美食，另一半时间在认真听杨萧的讲解。她自己吃的倒是不多，却要把每道菜给于东细致地介绍一遍，细到每道菜的火候该怎么掌握都要提到。 于东对此并不讨厌，重生回来之后，他变得更加热爱生活，也更加喜欢留意周边的事物，这样听着杨萧讲解，也算是另一种留意。 吃完饭之后，三人闲坐一会儿，于东正喝着水，就听杨萧忽然问他：“对了，于东，在《科幻世界》上的小说，要署你的本名么？” 杨萧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考虑到于东的身份。他是政治辅导员，又在《收获》《钟山》这类杂志发表过文章。 前些年的大环境在这，像于东这样的人，很有可能会顾及身份，不愿透露自己写科幻小说的事情。 于东本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不过现在杨萧忽然一提，笔名的事情就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只用过一个笔名，就是跟笔友“金马碧鸡老兵”通信时用的“鱼冻仙人”。 之前倒是听“金马碧鸡老兵”在信中提过他也看科幻小说，或许用了笔名，以后这位笔友看到小说后会很惊讶，念及于此，于东对杨萧说道：“也可以用个笔名，显得有意思一些，我之前用过一个鱼冻仙人。” 听到于东的回答，杨萧和谭锴都有些失落。 他们想，果然，于东也是一样，对科幻很是避讳。 杨萧还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谭锴却直接把失落写在了脸上。 于东注意到谭锴的表情，不解道：“怎么了，难道鱼冻仙人这个笔名不太好？” “没有，笔名挺好的，也确实该用笔名把科幻作品分开，不然对你有影响。” 原来如此，于东一下子反应过来，知道谭锴为什么失落了。 他刚才是没有考虑到现在的大环境，所以没觉得用笔名有什么，现在想来应该是谭锴误会了，觉得他想要把科幻作品跟自己撇开关系。 于东笑着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萧姐提到，我又想到自己还有个笔名，才说要用。还是用于东吧，鱼冻仙人这个笔名可以留到以后的外传之类上用。” 第三十八章打牌 听到于东说要署本名，谭锴失落的表情缓和了一点，旁边的杨萧举着茶杯说道：“这样，我提议咱们以茶代酒一起喝一个，敬咱们社跟于东。《第二世界》是我们社跟于东之间的起点，我也相信，它也会成为我们社历史上一座丰碑，一个路标。” 谭锴也端起了茶杯，“既然要敬，我也提一个，咱们敬一敬未来、星空和华夏科幻。” 于东击节道：“好，那咱们就敬未来，敬星空，敬华夏科幻！” 饭店的隔间稍显简陋，从南边窗户的花玻璃透过来的阳光，迷迷蒙蒙地照在老旧的榉木地板上。三人碰杯的声音在隔间里面回响，这铛铛的几声留在三人的耳中飘荡，一直到很多年后他们都还记得。 …… 于东离开蓉城的时候，杨萧他们要送，却被于东拒绝了。他们是《科幻世界》的主心骨，平时事情很多，今天已经耽误他们很多时间了。 不过他们还是买了一堆水果、零食塞到了于东的背包里面，说是旅途很长，带些东西吃着玩。 这一次，于东在车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几天的疲累，攒在一起，终于是抵不住了，纵然周遭依旧是像来时那样嘈杂，但他还是安然进入到了梦乡。 在车上，于东总共睡了两觉，睡眠质量都还算好，他自己也觉着好笑，感觉自己这跑了一趟，倒是忽然习惯了这车厢里面的环境。 养足精神之后，空闲间，他也能沉下心去观察车里的人和事。因为交通方式单一，所以一节车厢里总是能找到各类人。 出外打工的一般很好认，他们通常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而且大部分都用着一样的方格蛇皮袋。 看到这些袋子，于东不免想起后世某些时尚品牌，又把这方格蛇皮袋的时尚重新捡了起来，做成了各种各样的奢侈品。 做生意的也很好认，手里面一般都拎着个黑色公文包，要么抱在怀里，要么夹在咯吱窝下。 像于东这样看起来像是学生的也有，不过都三两成群，有说有笑。 于东第二次醒的时候，先去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坐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递了一把瓜子过来，“老弟，来点瓜子嗑嗑？” “不用了，谢谢你。”于东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男人把瓜子往面前的小桌上一放，笑呵呵道：“行，想吃的时候自己抓，别客气。” 于东点了点头，看着外面的风景，男人盯着于东打量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老弟这是去哪儿，我上车就看你在睡觉，睡了大半天了。” “我去金陵，之前有些累了，所以睡一会。” “金陵啊，那还得有一会儿。”男人笑了笑，又做了自我介绍：“我叫王正义，平时在上沪做生意，这次回老家待了几天，休息好了，又要去忙了。” 王正义说话间似有意似无意地露出腕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表。 “哦，你好。”于东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车窗外。 王正义倒是有种百折不挠的精神，他指着旁边的两个小伙子对于东说：“这两个小兄弟也是我刚才认识的，这位叫刘远，这个叫吴，吴……” “大哥，我叫吴辉。” “哦，对，吴辉，你看我这脑子。” “嘿嘿，我这名字其实挺好记，吴辉，误会嘛。” “哈哈，刚才兄弟你睡觉的时候，我跟这两个小兄弟聊得很不错。只不过这车上实在太无聊了，正好我身上带了副扑克，准备打扑克，不过缺了个人，又正好兄弟你醒了，要不一起玩会儿？”王正义掏出一副扑克：“放心，我们不玩钱的，就随便玩玩，消遣。” 于东转头看了看王正义，这人长了一张憨厚的脸，穿戴也像个有钱人。 只不过于东却一点都不相信他，不是于东疑心病重，而是他总感觉王正义这个人有古怪。 他们这两排坐了六个人，他们四个人之外，还有一对老夫妻。 王正义正要找人打牌，也可以找那对老夫妻，即便是老夫妻不想打牌，这车厢里人多得不了，总能找到几个牌搭子，到时候让他们换个位子就行。 没有必要非找自己。 于东看了看那两个年轻人后，有些想明白了，这王正义八成有问题，而之所以找他们几个人，估计也是看他们年轻好骗。 年轻人社会经验少，又好斗气，用牌局做局比较容易。 既然知道对方大概率是骗子，于东也就不准备搭这个茬，只是他正要开口拒绝的时候，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人说道，一把捏住王正义的手：“大哥，我跟你玩。” 忽然冒出来一个人，坐这两排的乘客都看了过去。 来者是个瘦削高挑的少年，头发长而杂乱，刘海被撇到一边，只露出另一边的眼睛。露出来的那眼睛冒着一股子凶光，把王正义看得一哆嗦。 王正义把手抽了出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位小兄弟，你也不坐这儿吧。” 这时于东忽然开口道：“没关系，我把位子让给他，让他坐我这里，你们玩一会儿，我在旁边看看就行了。” “这，这……”王正义“这”了半天，最后抱着包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看到王正义跑了，长发少年也跟着要走，不过却被于东叫住：“小伙子，不如你就坐这，一会儿他回来，你们还可以继续玩。” “他不会回来的。”少年低声说道。 于东笑道：“他不回来也没事，可以坐下来我们一起聊聊。” 少年身体停了下来，慢慢地坐在了王正义的座位上。坐下之后，他低着头，双手在大腿上来回地搓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看到他这副样子，于东倒是奇怪起来。刚才看他盯着王正义的时候，目光可是凶狠得不得了，怎么这会儿倒是像个小猫似的，连人都不敢看。 “我看你年纪不大吧。” “十六，快十七了。” “那确实还很小，出来打工？” “嗯……嗯。” 于东感觉自己越跟少年说话，这少年就越紧张，也就不好再问什么。 他之所以叫下少年，是因为少年刚才特意来帮自己，所以生了一些好感，想要认识一下。 想了想，于东伸出手去：“我叫于东，干勾于，东西的东。” 少年看着于东的手，有些愣，随后慢慢地伸手跟于东轻轻握一下，就缩了回去，“我叫阮小虎，阮籍的阮，大小的小，老虎的虎。” 第三十九章八卦 于东有些意外地看了阮小虎一眼，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不太修边幅的少年竟然知道阮籍。 “刚刚出来工作么，之前在读书？” 说到读书，阮小虎眼睛一红，头低得更厉害的。 “高二没读完。” “哦，那怪不得。” 于东点了点头，读到高二算是比较高的学历了，如果出去工作，比大部分人更有希望找到一份好一点的工作。 像是一些工厂里的会计、仓管这类的工作，自然也会找识字多点的。 他有心要跟阮小虎多聊一会儿，但是看阮小虎这样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第一次见面，可能人家压根不想被人问太多。 想到这里，于东收回了看向阮小虎的目光，也就没有再开口。他不开口，阮小虎就更不可能开口。 阮小虎坐下于东的对面，内心充满了矛盾，他想要跑开，却又不想跑开。他盼着王正义回来，却又盼着王正义永远都不回来。 于东不知道阮小虎内心的矛盾，看了一会儿风景后觉得无聊，就从包里掏出一本《柴霍甫短片杰作集》来。 柴霍甫就是契诃夫，早年契诃夫传到国内，因为译者不同，自然也有不同的译名，到了九十年代后期才算统一了译名。 于东手上的这本是已故文学家赵景深所译，由开明书店于三十年代出版。之所以叫“杰作集”，是因为只涵盖了契诃夫大约三分之一的作品。 全书分为八卷，于东手上这卷叫做《快乐的结局》，里面多收录一些偏滑稽的短篇。 这套书有些年头，还是于东大二时，从老师胡月明那里“借”来的。后来几年，胡月明常常感慨：于东借书，有如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 胡月明自然是开玩笑，他原本就是要将这套书送给于东的，因为他知道于东特别喜欢契诃夫，不只是他，那时跟于东认识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于东喜欢契诃夫。 班里面也有不喜欢契诃夫，而喜欢易卜生的，于东大一，大二时常与这些人争论，意图拨乱反正，让他们知道他偶像契诃夫有多厉害。 赵景深译的这套其实并不算太好，因为这家伙当时译的时候并非按照“杰作”标准来选，而是先挑别人没译过的先译，最终有因为各种原因，又有很多没有翻译到。 只不过因为那时候契诃夫在国内并不流行，加上作品又多，所以译本非常之少。如此以来，赵景深的这本倒是在很长时间内都是国内的人了解契诃夫的主要途径。 看了一会儿，于东总感觉有一道目光投在他这边，他一抬头，看到阮小虎忽然低下头，可能是低头的动作太猛，阮小虎前额的刘海还在飘荡。 于东想了想，举了举手上的书，“你有兴趣么？” 阮小虎抬起头来，看着于东手里的书，却没有任何表示。 于东笑了笑，把书递了过去，“借你看会儿。” 阮小虎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般接过书，轻轻地翻开扉页，他很激动，而这份激动不仅仅是因为他爱看书，更是因为他想看看于东在看什么书。 于东这样的人看的书，一定是很好的书吧。 《柴霍甫杰作集》给了阮小虎，于东又从包里掏出另外一本书，老舍的《骆驼祥子》。 他出行的时候总是随身带书，一般会根据外出时间决定带书的多少。这次只带了两本，如果再有人想看，恐怕他就借不了了。 好在也没有其他人对他手中的书感兴趣。 一直到报站的时候，于东放下手中的《骆驼祥子》，看向阮小虎。他没想到这小子书瘾还挺大，竟然一直在看。 “咳咳，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到站了。” 阮小虎忙抬起头来，把书递还给于东。虽然他还书的动作很干脆，但是于东能看出他眼中的不舍。 见到这么爱看书的人，于东也觉得欣慰，但是他不能把书送给阮小虎，因为这本书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想了想，他把《骆驼祥子》再次从包里面取出来，“这本书送给你吧。” 阮小虎看着《骆驼祥子》，眼中有着渴望，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说完他就站起身，走出了这节车厢。 于东看书没有送出去，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小子还挺有原则的。 出站之后，于东踩着金陵的土地，心情万分舒畅，人说只有远行才能体会故乡的意义。虽然金陵不是于东的故乡，但是这次从蓉城回来，也让他更加感受到金陵对他的意义。 现在是夜里，没有公交车，于东只能招了一辆拉达，去了学校。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钟，于东随便洗了洗然后躺在床上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大概两个多小时后，他再次起床，准备洗漱后去办公室。 端着面盆出门，正碰到同样端着面盆的刘昌敏。 “咦，于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晚睡前我来找你，你还不在。” 于东揉了揉头发，“天快亮到的。” “你这确定是睡了么？要不今天上午就别去办公室了，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情。要是真有什么事情，我回来叫你就是。”刘昌敏笑道。 于东摆了摆手，“不用，已经请了两天假，工作落了不少，得去补上。而且我在车上也睡了，没有多困。” 刘昌敏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朝压井走去，到了井边的时候，刘昌敏又对于东说：“对了，刘美琴这两天老是问你去哪儿了，问了好几遍，我就说你出去有事情去了，要好几天，没说你去蓉城的事情。” “去蓉城的事情也可以跟她说啊，没事的。” “我怕你不想让人知道。” “没有关系，她找我有什么要紧事情？” 刘昌敏摇摇头，“具体不知道，她也没说。但是我想应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情吧。” 随后他又笑眯眯地看着于东：“你难道看不出来刘老师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么？她找你我们可一点都不意外。” 于东撇嘴道：“老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这可不像你风格。” “嗐，我这也是关心同事嘛。” 第四十章采访 于东到办公室没一会儿，团支书胡长青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望，看到于东之后，他笑着喊道：“于东，吴校长喊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哦，好。”于东连忙放下手上的资料，起身往外面走去。 胡长青把话带到之后，没有走，而是等于东走到门口，他笑着拍了拍于东肩膀：“放心，是好事。” “什么好事？”于东好奇道。 胡长青一脸神秘地说道：“不可说，不可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再次拍了拍于东肩膀，胡长青背着手回了自己办公室。 于东看着胡长青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但是对于胡长青的行为，他也不奇怪，老胡这家伙喜欢卖关子，说话向来是说一半留一半。 人倒是个好人，就是官腔重，爱钻营，学校里好多年轻人不太喜欢他。 带着疑惑，于东去到了吴常新的办公室。 明明是吴常新叫于东来的，看到于东的时候，他还显得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你今天早上回不来，事情办完了？”吴常新一边说一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来：“看看这个。” 于东上前接过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挑了挑眉毛，“《扬子晚报》要给我做个专访？为什么？” 不怪他惊讶，《扬子晚报》是金陵地方官媒，平时一般都报道时政热点。而他于东呢，一个辅导员，最多加一个作家身份，好像跟《扬子晚报》扯不上什么联系。 吴常新笑呵呵地起身，指了指沙发，示意于东坐下来聊。 等到坐下之后，吴常新又指了指于东手上的信封说道：“这封邀请函，是周五的时候他们社里派人送到我办公室的。只不过那时候你请假在外，所以只有等你回来才能转告。我跟来送邀请函的人了解了一下，这次的专访主要是围绕《补天》这篇小说的。” “至于为什么，我想你现在也应该能猜到一点了。《补天》的背景是金陵，还结合了本地的神话故事，他们觉得比较具有当地特色，适合用来宣传地方文化。” 于东点点头：“这么说我就理解了。专访这事，校长您怎么看？” “我当然觉得是好事情，这对我们学校也是个宣传。”吴常新笑着给自己点了根烟，“当然了，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他们明天还会派人过来，如果你要是愿意接受采访，明天就直接在学校找个地方把事情办了。如果不愿意的话，等他们过来，当面拒绝就好。” “我也没什么意见。” “那行，我明天让人清出一间办公室来，给你们用。” 于东笑了笑：“不是文字采访么？环境什么的不重要吧。” “毕竟是官媒，还是要重视一点。你也放心，他们为了做宣传，应该就会问一些简单的问题，你随意回答就行。”想了想，吴常新又补了一句：“当然，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些，碰到一些敏感问题，尽量不要开口。” 他是看于东年轻，怕于东什么话都敢说，假如在一些原则性问题上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对于东自己或是对学校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好，我明白您的意思。” 说完《扬子晚报》的事情，吴常新又问了于东这次去蓉城事情办得如何，于东告诉他说一切顺利。 虽然吴常新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于东能感觉到吴常新并不太看好他写科幻小说。 假若于东这次联系的是《收获》而不是《科幻世界》，恐怕吴常新根本不会就只是这么简单问两句，连具体作品都没有问。 这一点，于东可以理解。他跟吴常新认识的时间不短了，自然知道吴常新在文学方面的看法，他对科幻不看好，这实在再正常不过。 要是他对科幻感兴趣，于东才真的感觉奇怪。 离开校长办公室后，又碰到了胡长青，他朝于东眨了眨眼，“好好干。” …… 第二天，于东在校长办公室跟《扬子晚报》的记者邵天军见了面。 邵天军四十来岁，广校毕业，在县级电视台里面干了有十年，后来才跑到《扬子晚报》做了记者部副主任，也算是个老记者了。 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是邵天军平时注意锻炼，所以精神头很好，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人。只不过因为经常跑外勤，所以皮肤要黑一些。 见到于东之后，邵天军握着于东的手感慨道：“虽然对于老师的年轻早有耳闻，但是闻名不如见面，我对你的年轻还是低估了。我在你个年纪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天天在电视台里瞎混。” “邵主任谦虚了。” “没有，没有。” 寒暄完毕，邵天军从包里面掏出一张纸递给于东：“于老师，这是今天要问的问题，你看有哪里不合适的跟我说，我们商量一下。” 于东没想到邵天军连问题都整理好了，还直接给了他。他接过那张纸，笑道：“其实邵主任你也不用跑这一趟，之前让人把这些问题带过来，我填了之后给你们就好了。” “那可不行。”邵天军拍了拍挎包，“今天的采访要录音的，而且这些问题都是初拟的。最终还是要根据现场来定，一会儿聊天的时候忽然想出来什么好问题也说不定。” 于东没想到邵天军弄得还挺正规的，他的挎包里面应该放了一个录音机，除了录音机之外，于东想不到其他的录音设备。 到了学校准备的“采访间”，邵天军打开录音机，开了录音功能。磁带在录音机里面嗡嗡地转着，邵天军开始了今天的采访。 “于老师，您是上沪人，又在燕京上学，毕业之后却分配到了金陵来工作，这跟您之前的预期符合么？” “当然，金陵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市，在这样的城市里工作绝对是我的荣幸。应该说，能在金陵工作，是超过我预期的。” 邵天军点了点头，于东还挺配合的。 这次的采访就是为了宣传，邵天军当然希望于东能多夸一夸金陵，于东的这个回答，绝对是报社想要得到的。 第四十一章关心 邵天军的问题都很普通，而且这些问题都在之前他给于东的那张纸上面，于东提前看过问题，有了准备，自然能够从容回答。 等到纸上的所有问题都问完，邵天军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但又一时想不到该补充问什么，只能结束对于东的专访。 一直等于东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拍了拍额头，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我差点忘了问了，于老师，我现在可以再问么？” 于东点头道：“当然，邵主任你只管问。” “是这样的，你跟《钟山》的主编苏桐的境遇很相似，你们都是燕京师范大学毕业，又都到了金艺当辅导员，甚至带的专业都一样。现在你也发表了《补天》，开始在文坛有了一些名声，可以想见的是，你以后肯定会在文坛越来越有名。那么，你会像苏主编一样，以后放弃学校的职位，去其他单位工作么？” 邵天军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没什么恶意，不过对于东来说还是有些难度，假如他回答不好，对他在金艺的处境多少有些影响。 于东想了想，回道：“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太多，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以后在写作上有更多的发展，我也不会放弃我的本职工作。金艺与我有着特殊缘分，我很珍惜在这里工作的时间。至于以后能不能一直在这里发展，那就要看我跟学校的缘分了。” 邵天军这次没有开录音机，而是用纸笔记录着于东的回答。大概记下来之后，他又追问：“于老师，你说你跟金艺之间有着特殊的缘分，是指什么缘分，可以透露么？”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以前做过不少次梦，梦见我在金艺工作的生活，所以来了之后，有一种梦境成真的感觉。”于东说道。 邵天军似乎对于东的于东说的梦很感兴趣，继续问道：“能简单地说说你的梦么，梦里跟如今的生活有很大的差别的么？” “这恐怕没办法，梦嘛，做的时候感觉很真实，醒来之后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个大概都记不住，就是一种似有似无的感觉。我倒是也想把那些梦记下来，但确实是没有办法。” 邵天军点了点头，对于东的话表示理解。 虽然没有问到具体的梦境，但是于东的这个回答对邵天军来说已经是意外收获，回头在稿子里面又可以把于东梦见金艺的事情写一写，素材也丰富起来。 于东跟邵天军说的话倒也不算是说谎，只不过是换了个说法而已，对如今的他来说，前世的一切恰恰像是一场久远的梦。 “好了，今天麻烦你了于老师，我走了，你先回去吧。”邵天军把笔记本放到包里，伸手跟于东握了握手。 于东握着他的手，笑道：“那我就不送了，有时间到金艺来玩。” “一定，当然，于老师你有时间也尽管去我们社里。社里不少同事都很喜欢你的作品，也对你很好奇，他们知道这次我过来采访你，等我回去之后免不了要被他们盘问。” 邵天军熟练地掌握着捧人的艺术，同样是吹捧，他的吹捧总是显得不那么生硬，让人如沐春风。 这一点，在采访的时候于东已经领教过了。 …… 传达室的周大爷一直站在门口看于东和邵天军说话，等到于东送走邵天军往回走的时候，他把于东叫住：“于老师，你的信。” “这次有几封？周大爷。” 周大爷比了个“耶”，笑道：“两封，不过都是一处寄来的。” 于东有些诧异道：“一处寄来的？” 带着疑惑，他去找到了寄给自己的两封信，看着信封上面的地址，发现竟然都是“金马碧鸡老兵”寄来的。 这家伙怎么一下子寄来两封信？ 一旁的周大爷咯咯的笑了起来：“于老师，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于东摆了摆手，“没有的事，这是个男的。” 听到于东的话，周大爷依旧咯咯的笑，大概是不太相信。 于东也懒得周老头多解释，举了举手上的信：“走了啊。” 因为对老兵忽然来了两封信这件事情很意外，所以还没等回到宿舍，于东就把信拆开看了。 第一封信很普通，跟往常的来信没有区别，就是说一说最近看了哪些书，又说了一些琐事。 而第二封信却很不一样。 “鱼冻你好， 我寄了两封信给你，前后时间差距很短，或许你会先收到这封，但这无关紧要。上次收到你的信时，就感觉你忽然变化很大，当时没有在意，只想着你初到新环境，回信仓促……” 这封信中，老兵将最近收信时感受到的于东的变化一一列举出来，包括于东的笔迹、用词甚至还有对某些作品的看法。 老兵认为，才过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人通常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他认为这一切的细节，表明于东的内心在这段时间有一个突然的改变，而这一切的改变必然是因为经历了什么绝不一般的事情，肯定不会是因为工作这么简单。 “我本不该对你的生活进行刨根问底式的探寻，这也不是我们之间一贯的交流方式。但是请原谅一个对于朋友的变化感到担心并想要去关心的人，失去分寸。如果你真不愿说，请回上一封信便可。” 于东捏着老兵的这封信，心中有些感动。 同时也有些意外，老兵在信中提到的那些细节，如果不是对他十分了解，又十分细心，一般也没有办法发现并串到一起。 不知不觉间，这个书信来往多年的笔友，已经比一般的朋友更要了解他了。 但是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奇怪，他们之间互相写了不下于一百封信，所写的内容汇在一起可以抵得上一部长篇小说。 只不过老兵所问的问题，于东却难以回答，重生的事情不管对方信不信，他自己也不会跟任何人说。 但要是像老兵所说只回另一封信，于东又觉得自己辜负了老兵的这份关心。 第四十二章日头没有辜负我们，我们也切莫辜负日头 于东没有告诉“金马碧鸡老兵”重生的事情，也没有装作未曾收到这封信，而是认真地跟他讲述了自己最近的生活。 还说自己最近写了几篇小说，其中还有科幻，或许他会喜欢。 末了在信纸的底下写道：感谢你的提醒，不然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我确实经历了一些特别的事情，但请不用忧心，如今的我比从前要更加热爱生活，希望你也能同我一样。日头没有辜负我们，我们也切莫辜负日头。 最后一句是于东快要折上信纸时忽然想起，才又补上的。 老兵喜欢《边城》，曾在信里摘抄了书中的这句话给于东，现在于东又把这段抄还。 写完回信之后，于东没有急着去寄，而是先去吃饭，然后去了一趟教学楼。 他们班学生找了个固定教室，每天晚上参赛的学生都要聚在里面讨论比赛的事情，这是班长曲爱国要求的，参赛的同学也都没有意见，愿意晚间空出一两个小时来做这事。 主要还是他们才大一，对于比赛心里没什么底，有其他人一起商量，别的不说，彼此之间打打气，也不至于在心态上率先败下阵来。 这一次，于东在教室外面没有听到鼎沸的讨论声，教室里面较上次要安静很多。 推门进去，学生们围在一起，小胖子李慧翔站在中间正在说话。于东用眼点了点，大概也就十来个人，首先在人数上就跟第一次不能比。 这也在于东预料之中，毕竟参赛的只有八个人，其他同学一开始因为好奇所以聚得比较齐，后来觉得自己不参赛，加上各种各样的事情，就来得少了。 听到推门声，同学们一齐往这边看来，正要打招呼，却被于东抬手打断：“你们继续。” 站在人群中的李慧翔原本说得挺好，现在看到于东在旁边，倒不好意思起来，期期艾艾地说：“我是觉得……咱们……应该把书本上学的东西……先放在一边……” 说到这里，李慧翔偷偷看了一眼于东的方向，见于东没有特别的表示，心里慢慢放松下来。 “咳咳，因为我们学的东西还是西方传来的，如果我们按照……” 于东在旁边把李慧翔的话听完，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让他们继续讨论。 不是每个人都同意李慧翔的说法，王阔又第一个跳出来表示反对，“小胖，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怕我们被西方的那些设计思路和设计审美局限住了，不好发挥我们的设计风格。你说得很好，但是我们现在才大一，基础都还没打牢，西方的那些设计经验对我们来说还很重要……” 王阔在班里有一个外号，叫“王大杠”，意思是说他很爱抬杠，喜欢提出反对意见。 这个外号也传到了于东耳中，不过于东倒觉得挺好，王阔爱抬杠，却不是全无脑子的抬。就像现在他反驳李慧翔的话一样，可以看出来，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于东认为，这样的杠一定要抬，不然大家坐在一起你好我好，不争一句，不辩一句，还不如各自回去睡大觉。 等到王阔说完，其他同学还在想他们两个的话，觉得彼此都有道理。 曲爱国看向于东这边，开口问道：“于老师，你觉得他们谁说得对？” 于东摇了摇头，“我今天就是个看客，你们只管自己讨论就好。设计的事情，我本身懂得也不多，就不随意置喙了。” “哎，于老师你这可太谦虚了。”曲爱国嘿嘿笑了起来，又问其他人：“同学们说，于老师是不是太谦虚了。” “是啊，是啊，于老师上次说得多好啊。” “于老师不要吝啬啊，再说说呗。” 其他同学跟着附和。 于东却坚持不参与讨论，依旧摆手：“你们的马屁也别拍了，没拍到屁股，都拍到我脸上来了。他们两个谁对谁错我就不表态了，我就另外说一句，王阔和李慧翔表现得都很不错，一个敢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另一个敢于反驳自己认为不对的东西。你们继续保持，我相信你们会越来越好的。” “不随波逐流，不盲从，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当然，我也希望你们既能不盲从，又能愿意给别人表达想法的机会。你们聚在这里，既是为了表达自己，也同样为了从别人那里获取到好的东西。” “鼓掌！”曲爱国带头鼓起掌来，其他同学也跟着拍手。 “感谢于老师的谆谆教诲，我们一定铭记于心。咱们也不要因为于老师在这里不好意思表达，都各抒己见，别藏私货。” 于东没好气地瞥了眼曲爱国，这家伙就好整活，没个正经形状。 在教室里面没待太久，于东回了宿舍。 在宿舍里看了会儿报纸，刘昌敏敲门进来，他看到于东手里拿着份《扬子晚报》，笑了起来：“今天采访怎么样？有说什么时候上报么？” “没呢，上不上都还不知道。”于东把报纸搁在桌上，抬头看着刘昌敏，“你这时候不应该还在办公室么，怎么有时间跑到我这儿来？” 刘昌敏身上有教职，还兼着学校教导处副主任，向来都很忙，每天晚上下班也不比吴常新早多少。 “怎么，不欢迎啊。”刘昌敏佯怒道。 “太欢迎了。” 宿舍里就一把椅子，于是于东把屁股下的椅子拉给刘昌敏，他自己跑到床边坐下，“不过你老哥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不免心里犯嘀咕，你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哎，还真给你说中了。”刘昌敏接过椅子坐下：“我过来是传达其他几位同志的意见的，冯明他们提议这周组织读诗会，其他人都通知到了，就剩你了。” 于东扯了扯嘴角：“就为这个，你提前下班跑一趟？” “这次不一样，咱们读诗会现在出名了，好多老师都嚷着要参加。我们都觉得这是好事情，老是我们几个多少有些自娱自乐了。” 于东皱了皱眉毛，“自娱自乐，不好么？” 第四十三章差点打起来 于东的回答让刘昌敏表情一滞，他看着于东的脸，想要从中找到能证明于东在开玩笑的证据，因为他觉得这不像是于东会说的话。 在刘昌敏心中，于东虽然平时话少，但绝对是个胸怀广阔的人。所以他兴冲冲地过来告诉于东这个好消息，却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看着刘昌敏的眼神，于东微微低下了头。 他本不应该这样回答刘昌敏，这完全是出于他对读诗会的私心，因为在他心中，读诗会是他跟老朋友们交流感情难得的途径，他不想让其他人来掺和。 可是看到刘昌敏的表情，于东知道自己这份私心对自己的老朋友们却并不好，跟自己不同，他们对读诗会有着更多的憧憬，让更多人参与到读诗会当中，也是他们一开始聚在一起的共同目标。 “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自娱自乐还是有更多人参与，都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我们对待诗歌有一颗纯粹的心就行。”于东圆了一句，又问刘昌敏，“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刘昌敏忽然笑了，拍了拍大腿：“我说你吧，说话怎么还带拐弯的，我以为你对其他人加入读诗会不欢迎呢。时间初定在周日下午，一号教学楼301。” 看到刘昌敏笑了，于东也跟着笑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私心很可笑，朋友们开心，不才应该是他希望的么？ “好，周末我们一起过去。”于东应道。 “行，事情定了，那我先走了。我还得回办公室一趟，有点事情没做完。”刘昌敏起身说道。 “注意休息，工作哪有做得完的。” “你还说我，我可是天天见你屋里的灯要点到很晚。” 于东一时无言以对，他确实每天晚上都睡很迟，即便是不写书的时候，也会看书看报到很晚。 …… 第二天下午，于东去送信，顺便去了一趟《钟山》杂志社。 这次他没有空手，而是买了些水果和糕点，份量还不少。 到了社里，于东拎着袋子招呼起来：“大家伙儿来吃点下午茶。” 离得最近的文学编辑柳学民跑过来，看了看于东袋子里的东西，笑道：“下午茶，洋气呀。” “柳大编，劳您大驾，帮我分一下，我去找苏主编了。”说着他从袋子里面取了一点水果和糕点，准备带点给苏桐。 柳学民落了个差事，努嘴道：“嘿，你倒是挺会使唤人。” “不白使唤，余下有多的你自个儿留着。”于东抱着苏桐那份朝主编办公室走去。 “那要是不够呢？”柳学民在后面喊道。 于东头也不回地说：“那你委屈点。” “这家伙。”柳学民摇了摇头，准备给其他人分东西，拿起糕点一看，叫道：“嚯，大三元的萨琪玛，于老师大手笔啊。你们啊，有口福喽。” 办公室不大，苏桐又没关门，所以于东一进来他就听到了动静。 见到于东抱着水果和萨琪玛进来，苏桐笑着调侃道，“怎么，这《补天》的稿费刚拿到手没多久，就变着法子往社里还？” “就放这儿了。”于东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笑道：“正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嘛。” 苏桐笑着起身走过来，“这次来什么事情，就为了送这些？” “还真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看看。” 苏桐认真地看了眼于东的眼睛，随后点头道：“这才对，你离得这么近，没事过来坐坐不是什么坏事情。” “是啊，所以我这不就过来了么。” “今晚有时间么？”苏桐抄了个沙琪玛在手上，打开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今晚啊，有什么事情么？” “没特别的，你要是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有个朋友过来，把你叫上，多个人气氛好点。而且之前也想叫你一块吃饭，一直没机会，这次正好凑上了，还能给我省一顿。” “你的朋友，我去合适么？” 苏桐嘴里还在嚼着萨琪玛，又抽了根烟点上。随着口齿嚼动，烟从嘴和鼻孔里慢慢冒了出来，给人感觉像是萨琪玛在他嘴里烧着了。 “今晚去了，不就也是你的朋友么？而且即便今天不认识，以后也有可能会打交道。” 苏桐的话让于东更加好奇了，“作家？” “不是，去了你就知道了。” “师哥你这说话说一半，不是故意让我急么。” “非也。”苏桐摇了摇脑袋：“生活就该保留一些神秘感，不然会少很多惊喜，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他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说道：“四点多了，我还有点工作要做。你要么在我办公室自己坐会儿，要么出去跟其他人聊会儿。” “我还是出去跟他们聊聊天吧。”于东说道。 苏桐点头道，“对，花了钱了，出去打声招呼，给他们一个当面感谢的机会。” “浅薄了啊，师哥。” 于东笑呵呵地走出苏桐的办公室，几个文学编辑正聚在一起，吃着东西聊着天。 见于东出来，他们扬着手上的水果和糕点，“谢了啊，于老师。” “不客气，不客气。” 柳学民朝他招了招手，“来来来，跟你说个事情。” 于东走了过去，柳学民拿了个苹果给他：“洗过了。” “说什么事情啊？”于东接过苹果问道。 柳学民看了看主编办公室的位置，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叶老师过来一趟，差点跟苏主编打起来。” “叶兆延？”于东挑着眉毛，一脸的不信：“他们能打起来？” “所以才说差点，是这样……” 柳学民把昨天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说得也不太清楚，就是叶兆延过来跟苏桐关着门聊了会儿，后来里面传来一道拍桌子的声音，最后叶兆延摔门走了。 他说的“差点打起来”是夸张了点，不过叶兆延昨天跟苏桐应该是起了些冲突。 至于是什么冲突，柳学民他们不知道，于东也没有想过去问。他虽然对叶兆延的印象一般，但是这事他不知内情，也不好发表意见。 第四十四章大华饭店 杂志社快下班的时候，苏桐走出办公室冲着于东招了招手：“走了，于东。” 于东跟柳学民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跟苏桐出了杂志社。 下楼后，于东正要骑车，苏桐拉住了他：“车放这儿吧，我们叫辆车过去。” “还挺远？” “不算近，放心，车搁这里不会有事的。” 听到苏桐这话，于东有些好奇了。新街口就在跟前，在金陵想要吃饭，这附近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别的不说，先看看杂志社旁边的这条街，两边敞着门的近半都是民营餐馆。要是嫌这些不上档次，再往远处看看，金陵饭店就矗立在不远处。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管跟着苏桐去了，反正他也不信苏桐还能把他给卖了。 招了辆面的，上车后苏桐跟司机说：“师傅，利河路和昌河交口，到了我再给你指具体位置。” 听到苏桐说的位置，于东在脑海里面想了想，这地方确实不近，都到雨花台了。在于东印象中，现在那个位置应该不太热闹，吃饭的地方也很少。 车子一直开到一个挂着“大华菜馆”牌子的二层小楼，苏桐对司机说道：“师傅，在这停就行。” 下车之后，于东看了看这栋小楼，别说，它还挺好认的，这附近也就这一栋小楼，孤零零的。 从老远就能看到二楼墙面挂着的招牌。 苏桐笑着解释道：“别看这里偏僻，他家的菜烧得不错，老板我也很熟。” 说话间，两人到了饭店门口，老板围着个围裙坐在堂屋抽烟，见到两人，笑着走上来，“苏老师来啦，菜都备好了，随时能起菜。” 他又忙着散烟，到于东这里的时候，于东拿手把烟挡了回去：“谢谢，我不抽烟。” “他向来不抽烟。”苏桐笑着把烟点上，然后介绍道：“这是老李，是这家店的老板，也是厨子，这是我师弟于东。” “呦，又是个高材生，幸会幸会。两位里面请吧，今晚店里没旁人，就你们一桌。” 随后老李把两人引到旁边的包厢里面。 他这个饭店应该就是用自家房子改的，三进的屋子，中间做大厅，两边做了包厢，后面又围了一个院子，遮了个棚做厨房。 包厢里面放了个方桌，上面架着一个木头圆盘，墙只是简单地刷白，没有其他什么装饰。 苏桐大概是提前打过了招呼，所以省去了点菜的环节。老板去了后厨，老板娘跑到前面来接待于东他们，她跟苏桐也很熟，倒水的时候跟苏桐聊了几句，随后就出去了。 等到包厢只有他们两个人，苏桐看了看时间，说道：“他们应该一会儿就要到了。” 于东这会儿也懒得问苏桐来人是谁了，只是笑道：“没想到师哥还是个老饕，这么偏的地方都能给你找到。” “毕竟在金陵待了好些年了，对这地界上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 这话让于东有些惭愧，他在金陵待了那么久，也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个饭店，他甚至连雨花台这边都没有来过几次。 吃饭也通常就在食堂解决，最多也就在学校附近找个餐馆，一般都是刘昌敏他们带着一起去的。 他这个人虽然嘴里也长了条舌头，但是对美食的追求却没多少。 但是于东佩服那些在美食上花了心思的，他一直认为美食跟文学作品有着相似之处，都是文化的一种载体。所以上次在蓉城的时候，杨萧给他介绍当地美食的时候，他会听得津津有味。 于东打量着包厢里面的环境，点头道：“装修倒是怪朴素的。” “怎么，在工美当了一段时间辅导员，开始关心起装修了？”苏桐笑着说道。 “没有，随意看看。” “这段时间在学校的工作还好么？适应得怎么样？” “挺好的，学生们都挺争气，也不用我太操心。” “既然如此，那有时间的时候就多想想你师哥我，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的新稿子。”苏桐笑呵呵地把烟屁股掐灭，“今晚这顿饭可不是白吃的，回头你得还我一篇稿子来。” “怪不得来的时候眼皮一直在跳，果然没有好事。古人诚不我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什么古人说过这话？应该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才对。” 苏桐把于东下午说的这句奉还给于东，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至于吃饭还稿的事情，自然也是苏桐开玩笑。 《钟山》两月一刊，每年有无数人往他们杂志社投稿，他们收的稿子也都是精选中的精选，肯定不缺于东的稿子。 不过，苏桐的玩笑间也有对于东的看重，他希望于东能在文学创作上有更多的发展，于东是个好苗子，不应该荒废了。 玩笑过后，两人又随意地聊了起来，他们两个可以聊的话题实在太多了。同一个大学毕业，同样有在金艺当辅导员的经历，同样写小说。 世上很难再找到这样的巧合来。 又聊了大概半个小时时间，外面响起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老板你好，我们是苏老师的朋友。” “哦，好，苏老师他们已经到了，我带你们进去。” 老板把人带进来的时候，苏桐和于东已经站起来准备迎接客人了。 于东先看到的是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帽沿，他还没来得及看到下面那张脸，就又被另一外一顶红色的圆边帽子吸引了注意力。 红色的圆边帽子下面，先露出一张红艳的嘴，然后是一袭红色碎花长裙。 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戴着一顶帽子，一上来就让于东体会到了一股神秘感。 随即没有等到他去猜测，男人已经抬起头来，看向他和苏桐。 苏桐笑着走上去跟男人握了握手，“张导，巩小姐，路上辛苦。” 说完他又把于东拉到两人面前，为他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师弟，于东。于东，这两位……” 于东忽然笑了起来：“师哥，这两位恐怕就不用介绍了吧，张导，巩小姐，幸会。” 第四十五章掼蛋 于东认出来是张一谋和巩莉的时候，一开始有些意外，但是稍想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张一谋今年刚刚买下《妻妾成群》的影视改编权，拍了《大红灯笼高高挂》，而女主就是巩莉，作为电影主创人员他们两个来见原著作者当然合情合理。 这是于东第一次见到张一谋和巩莉真人，张一谋比他想象中要瘦小，个子只刚过了他鼻尖。但是他却又长着一张硬朗甚至有些粗犷的脸，还有着一些西北汉子的敦厚。 巩莉则显得既高挑又消瘦，比电影里面看起来要瘦很多。电影里的巩莉总给人一种大气女人的感觉，但是现实中给于东的第一印象却显得有些清冷。 只不过这才是初次见面，根本没有办法了解一个人具体是什么样。 张一谋听苏桐说于东是他师弟，主动热情地跟于东握了握手，“你好，你好。” 他身旁的巩莉笑着跟于东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两边认识之后，苏桐招呼他们各自坐下，这屁股还没落座，苏桐手上的烟已经朝着张一谋递了过去。 张一谋下意识要接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把烟又推了回去，“最近嗓子不舒服，不抽了。” 苏桐大为惊讶：“张导，这不是你风格吧。我记得上次你感冒，还烟不离手。” “还是嗓子重要，嗓子重要。” “不抽也好，我也正好歇歇。”听张一谋这么说，苏桐干脆自己也就没抽，把烟收了起来，又问两人：“菜还要一会儿才上来，我们要不先打会儿牌吧。” 张一谋和巩莉都没意见，于是苏桐朝外面喊道：“大姐，拿两副扑克过来。” 扑克很快送来，苏桐一边拆扑克一边说道：“张导你们平时都玩什么？” 张一谋揉了把脸，笑道：“我跟小巩不是一个地方人，咱们打的牌也不一样，遇到什么牌就打什么牌。干脆按照你们金陵的玩法吧。” “我跟于东也不是一个地方的，他来金陵这边没多久，估计这边的玩法他也不太会。不如这样，我正好前些日子跟个朋友学了一个新玩法，叫掼蛋。挺有意思的，规则也简单，正要我们一起研究研究。”苏桐笑着说道。 于东暗自给苏桐竖了个大拇指，果然是先锋派作家，连打牌这事都非常有冒险精神，还琢磨着研究新玩法。 不过苏桐口中这个新玩法，对于东来说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在于东印象中，上一世他刚到金艺，老师们有时候在一起打牌，一般都以跑得快为主，到了2000年左右，掼蛋才在他们中间流行。 这个玩法具体是从哪儿传来的，于东也不知道，不过应该离金陵不远。 “新玩法好啊。”张一谋一下子来了兴趣，撸着袖子说：“那咱们就研究研究。” 随后苏桐大概地说了一下规则，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巩莉听说这玩法是两两一组，竟然主动开口说道：“那我跟张导一组吧。” 张一谋笑道：“你呀，可真不会找帮手。我要是你，肯定要找苏老师，他虽然说没怎么玩过这个，但是也比我们要精通规则。还有于先生，年纪轻，脑子转得快。”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帮。” “行，那一会儿输了可别怨我。” “就非得输，不能赢么？” …… 于东跟苏桐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些意外。坊间关于张一谋和巩莉之间的事情，传得很厉害。 倒是没想到他们两个在外人面前也不怎么避嫌，刚才这番对话像是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 既然巩莉要跟张一谋一帮，那于东自然也就跟苏桐一帮了。 苏桐一边洗牌，一边调笑道：“于东，规则你刚才都听明白了吧。咱们两个这一战可得用点心，不能堕了咱们燕师大的名头。” 于东摊了摊手：“咱们学校也不教怎么打扑克啊，更不教这掼蛋。” 张一谋看着于东哈哈一笑：“于东你看着年纪不大，是已经毕业了么？” “今年毕业的，现在在金艺当辅导员。”苏桐帮着回答道。 “哦，那还挺巧，我记得苏老师之前也在金艺当辅导员吧。” 苏桐把牌洗好，然后切了一下，切到一个6，“张导你先抓牌。” 抓着牌，苏桐继续说道：“巧的还不止这些，他跟我当年带的还是一个专业。” “那确实是了不得的缘分，怪不得你今天带着他一起过来。” 苏桐摇了摇头，“本来没准备带他，正巧他今天去社里找我，我就拉着他来了。我想着以后你们说不定也有合作的机会，不如早点带他跟你们认识一下。” “哦？”张一谋有些意外地把目光从扑克上挪到于东身上：“于老师除了在金艺做辅导员，平时还做些其他的跟影视相关的工作？我记得你们燕师大没有这方面的专业吧。” 巩莉也看了看于东，这算是她今晚第一次认真地观察于东的脸。看到于东的样貌之后，她笑道：“或许于老师还可以当演员，专门演小生。” 苏桐解释道，“于东跟我一样，都是华文系的。” 张一谋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么说，于老师也有大作？” “大作不敢当，不过是一些涂鸦之作而已。”于东说道。 “我这师弟啊，就是太谦虚，他在文学上的天赋绝对超过我，十一月这期的《钟山》有一篇《补天》就是他写的。”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电影的事情，一直想看《钟山》，就是没抽出时间。不过今天听苏老师这么说，我回去可一定要把这一期找来看看。没想到于老师这么年轻，竟然就这么有作为，不简单啊。苏老师说得对，以后我真有可能要找于老师来合作。” 张一谋嘴上说着于东不简单，其实心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在《钟山》上发表文章虽说不简单，但是每年也有不少人能上。 他对于东这么客气，主要还是看在苏桐的面子上。 于东也知道这点，所以没把张一谋的话当真，只是笑道：“师哥爱捧人罢了。” 第四十六章电影与小说加更212 关于于东作品的事情，苏桐没有继续往下聊，他也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没用。 这会儿他们各自已经把牌抓到手里，明牌被张一谋拿到，他捏着牌琢磨了半天，最后无奈地扔了一个3出来。 苏桐看到张一谋甩出一张3，哈哈一笑，跟了一张4。 “这牌也能让我给出掉，绝了。” 巩莉跟了张7。 于东手里没有单牌，直接上了张大王。 张一谋翘着大拇指道：“于老师这牌路子野啊，我过。” 巩莉好像不太会打扑克，手上捏着的牌犬牙交错，她凑近看了半天，最后找出四张牌来：“四个钟楚红。” 其他三人齐齐一愣，四个钟楚红？ 但是看到桌面上的牌，他们又都明白过来。 他们手上的这两副扑克牌，上面印的都是香江的明星画像，有钟楚红、张茗、成世铎…… 而钟楚红就印在6上，巩莉出了四个6，正是四个钟楚红没错。 于东也有样学样，“一个梅花钟楚红，一个梅花成世铎，一个梅花刘得华，一个梅花邱淑珍，一个梅花林清霞——同花顺！” 张一谋不甘示弱：“五个林清霞！” 虽然是第一次玩掼蛋，但是张一谋已经深谙其中的精髓，出牌的时候高高抬起手臂，然后重重地将“五个林清霞”掼在桌上。 所谓掼蛋，掼蛋，出炸弹时一定要掼。 林清霞们被掼在桌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于东他们几个。 接下来的场面就有些诡异了，房间里不停地传出诸如“一对成世铎”、“两个刘得华”之类的话。 在外面堂屋候着的老板娘听得一头雾水，这几个人真的是在打扑克么？ …… 于东一开始还觉得饭前打牌这样的活动发生在苏桐和张一谋他们之间，有些奇怪。等到一场牌打完之后，他才发现，似乎不管是什么类型、什么圈子里的人，一场痛快肆意的掼蛋下来，热情都能被挖掘出来。 之前显得有些高冷的巩莉，话也开始变多，烟火气又重新回到了这位当红女明星身上。她时常还会跟他们几个开开玩笑，说一些她跟张一谋在片场上的趣事。 张一谋好像对掼蛋兴趣很浓，以至于菜上齐要吃饭的时候，他表情还有些不舍，一副想要再战三百回合的样子。 主要还是输得太多。 他跟巩莉一帮，原本两人都不熟悉规则，巩莉牌技又差得离谱，基本上每把都被碾压。 而于东和苏桐这边，苏桐表现也一般，主要还是靠于东。 掼蛋于东玩了不少次，跟他们玩自然有着巨大优势，不管是好牌烂牌，总能带领苏桐走向胜利。 搞到最后，张一谋都有些怀疑：这掼蛋到底是不是新玩法，怎么看于老师玩得这么溜？ 于东则大言不惭地回道：无它，天赋尔。 吃饭的时候张一谋还在跟他们探讨掼蛋的规则，想要把这些规则记熟，以后好在其他场合推广，同时也撂下豪言壮语，要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战，一雪前耻。 聊完掼蛋，他们又聊起《大红灯笼高高挂》电影的事情。张一谋是想明年带着电影去参加电影节，希望能够拿到一些奖回来，他对自己的这部作品很有信心。 苏桐表示祝贺，但是看得出来，虽然这电影是根据他小说改编的，他对电影却并不十分上心。 于东可以理解苏桐，因为小说在交给张一谋改编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另一部作品了。跟原著相比，《大红灯笼高高挂》显然大为不同，后者显得更加直接。 这并不怪张一谋，而是因为小说和电影本身就是两种不同的表现形式。假如张一谋真的完全按照小说来拍，恐怕也拍不出来那种若有若无的细微感觉，就算他能拍出来，观众们也很难看得出来。 电影需要用更加具有冲突性、更能用肉眼看得到的东西来展现剧情，这样才能让观众们直观地感受到电影所要表达的主题。 而小说不同，小说里随便一个简单的场景描写，一个若隐若现的意象，就能把读者带到无垠的想象空间当中。 别说是电影和小说之间有差别，就连小说跟戏剧之间也有着很大的差别。 戏剧在冲突上有着更高、更直接的需求。 契诃夫说过：如果第一幕里面出现一把枪，那么在第三幕中枪一定要响。 所有在戏剧中的细节都要发挥作用。 这倒也不是说小说里面的细节可以没用，只不过在小说中有些细节是不用直接把作用展现出来给读者们看的。 如果按照契诃夫这个戏剧理论，恐怕先锋派作家首当其冲要挨批，很多读者读完先锋派作家的小说，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席间于东也从张一谋的话语中得知他们这次来金陵的目的，这次他们过来并非特意拜访苏桐，而是他们明天正好在金陵有个活动，所以顺便过来看看。 因为明天白天还要出席活动，所以今晚他们都没有喝酒，而是用茶水代替。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张一谋和巩莉起身告辞。 “于老师，下次有时间，我再过来领教你的牌技。” 临走的时候，张一谋握着于东的手，还在说打牌的事情，却一点都没想起提于东的作品，看得出来他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中。 于东也没有在意，今天能见到张一谋本身也是个意外，这还是托苏桐的福，所以他也没想过要跟张一谋他们再有更多的交际。 他对影视圈的人兴趣不大，也就是张一谋和巩莉名气够大，要真是换作其他什么明星，他还未必认识。 等到张一谋他们走后，苏桐笑着问他：“感觉怎么样？” 于东耸了耸肩膀，“感觉今天被你忽悠来了，不过近距离接触，也算是颠覆了我对他们两个的印象。” “嗯。”苏桐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出一根自己点上，刚才他可是憋了好久。 深深吸了一口，苏桐继续说道：“你也不要小瞧电影，以后影视剧的发展会越来越好，而且也会跟文学越来越息息相关。” 于东笑了笑，他怎么会小瞧电影呢？ 但是苏桐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影视剧的发展确实会越来越蓬勃，但是它们跟文学的距离却会越来越远，至少跟纯文学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第四十七章九儿 “坐会儿吧。” 老板和老板娘都在后厨收拾，堂屋就于东他们两个人，苏桐拉过椅子先坐下：“车还要等会儿才能到。” 于东正想问这事。 大华饭店这地有些偏，附近很难叫到车。刚才张艺谋他们走的时候还问苏桐要不要送，不过被苏桐拒绝了。 苏桐这会儿说是有车，应该是他提前打了招呼，叫人来接他们，所以于东也就没有再问。 大概九点半的时候，一辆拉达停在了大华饭店的门口，车窗里面伸出来个圆乎乎、光秃秃的大脑袋。 一道高亢的声音传来，“苏老师，走喽。” “咱们的车来了。”苏桐戳了戳于东的胳膊，随后又往后厨喊了一句：“老李，走了啊。” “慢走啊，苏老师，于老师。” 走出门外，一阵凉风卷着地上的杂草朝他们袭来。 白天艳阳高照，气温还算温和，所以两人都只穿了件薄衬衫，却没想到晚上忽然变凉这么多。 两人同时忍不住收了收衣领，缩着膀子朝车里走去。 等到上了车，风被挡在车外，终于暖和起来，苏桐笑着冲前面的司机说道：“大脑袋，先去报社，然后去我家。” 大脑袋笑道：“苏老师这对待工作真是没话讲，这么晚了还去报社。” “不是，我先送于东过去，哦，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师弟，金艺的老师。” 大脑袋扭过头，脸上的笑容像是被炸弹炸开的似的。他光秃秃的脑袋，在外面透进来的灯光下显得油光锃亮，眉毛弯弯的像两条粗胖的卧蚕，眼睛大而圆，眼泡又有些外鼓。 这是一张看起来很有热情的脸。 “于老师，我姓刘，因为脑袋大，人家都叫我大脑袋，你也这么叫我就行。”说着他又摸摸索索找出一包烟抽出两根分给苏桐和于东：“苏老师，于老师，抽烟。” “不用了，刘师傅，我不抽烟。”于东摆摆手说道。 苏桐也把烟挡了回去：“你自己都不抽烟，散什么烟啊，快开车吧。” 大脑袋把烟又放回烟盒，嘿嘿笑道：“好，咱们现在就出发。” 一路上，于东和苏桐都没有说话，只听大脑袋一个人在说。出租车司机都善言，而大脑袋又是出租车司机中顶热情的那种。 加上他跟苏桐也熟，车子一开起来他的嘴就没有歇过。也是从他口中，于东大概知道了苏桐跟他的关系。 之前苏桐有段时间经常打车，有好几次都碰到了大脑袋，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大脑袋又住报社不远，家里还装了电话，苏桐就跟他要了号码，后来再遇到类似今晚的情况，苏桐就会提前给大脑袋打个电话，约个时间让他来接。 不得不说，大脑袋也算是个富人了，开得起出租，装得起电话。 金陵这边电话普及率并不太高，跟燕京远远不能比，家里面有电话的绝对是少数。于东没记错的话，现在安装一部电话，得交两千多块钱。 而现在金陵普通人家的月收入也才小几百块，一部电话用一年时间也未必攒得下来，更别说电话装了还得用，电话费又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等到把于东送到《钟山》之后，大脑袋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张纸片递给于东，笑哈哈地说道：“于老师，要是有需要，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就算我不在家，我爱人也在家。” 于东点了点头，接过大脑袋的名片：“有需要我一定找你。” “好嘞，我们先走了。” 苏桐也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点。” “没事，就这点距离。” 等到车子开远了之后，于东认真地看了看大脑袋的名片。 说是名片，其实就是一张手工裁剪的纸片，背面还能看到线格子，应该用的是格子信纸。 大概是为了省纸，名片不大，只有普通火柴盒大小。 上面写着：刘全友（大脑袋） 下面一排数字，应该是他家电话。 不得不说，这刘大脑袋还挺有做生意的头脑，至少知道给自己做宣传，虽然手段粗糙了点，但是效果不错。 这样一看，他家装了部电话还是很有用处的，可以为他揽不少生意。 把名片收好，于东找到自己的自行车，然后顶着夜晚的凉风，回到了学校。 第二天一早，于东在去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了程砚秋。 迎面而过的时候，程砚秋忽然停了下来，“于东。” 于东诧异看着程砚秋，没想到她会主动叫自己，他也同样站定，等着程砚秋后续的话。 “我听说你们周末有个诗会？” 于东点了点头：“是啊，程老师有兴趣么？” “什么时间，在哪儿？” 于东发现程砚秋有个毛病，说话的时候不喜欢看人，这会儿她就盯着政务楼旁边的假山在看，好像是在跟假山说话一样。 那假山自然不能说话，只能由于东来回答她：“周日下午，一教301。” “嗯，我知道了。” 撂下这么一句，程砚秋就走了。 等她走远之后，于东看了看旁边的假山，笑着对它说：“听到了么，她说她知道了。” 他还在假山旁等了几秒，好像要等着假山回应他一样，随后他忽然笑了起来，觉着自己也真是够没劲的。 …… 中午的时候，于东去找刘昌敏一起到食堂吃饭，“走，吃饭去。” 他又在办公室里找了一圈，奇怪道：“何老师呢，这会儿他一般都在吧。” 刘昌敏笑呵呵地说道：“他呀，今天追爱去了。” “追爱？”于东有些摸不着头脑，“何老师不是已经结婚了么？” “哈哈，今天追的是梦中所爱，他追九儿去了。” 九儿？于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谁是九儿。刘昌敏应该说的是巩莉，而何煜正是巩莉的影迷。 之所以说她是九儿，是因为她之前在《红高粱》里面饰演就是九儿，这个角色也让当时还在读大二的巩莉正式进入到大众的视野。 现在的影迷们更喜欢用角色称呼演员，很多人都喜欢叫巩莉为九儿。 第四十八章柜子 《红高粱》是华夏第一部获得金熊奖这种a类大奖的电影，而在它未被完成之前，没有人想到它会去到这样的成功。 这是张一谋执导的第一部电影，也是巩莉主演的第一部电影，他们在各自的领域中都还算是新人，所以最后的结果才这样让人意外。 “何老师一般怎么追……爱？”于东好奇问道。 虽然于东一早知道何煜是巩莉的影迷，却从未见过他怎么追星。 刘昌敏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过去看看真人吧，还能怎么追。要不等他回来，你去问问他。” “算了，我对这个也不感兴趣，咱们吃饭去吧。” …… 两人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何煜人已经在办公室。他看起来心情不佳，坐在工位上唉声叹气的。 于东看何煜这样子，就知道他这次的追星之旅恐怕不太顺利。 “怎么了何老师，去看九儿还不开心了？”刘昌敏笑着逗他。 何煜扭过头看见是于东他们两个，又叹了口气：“追什么啊，就远远地看了一眼，是不是她都没看清楚。酒店只准记者进，我们只能在外面待着。” “看见不就行了，你还想干什么？” “唉，我说老刘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干什么，我什么也没想干啊。”何煜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说了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她，我这叫看见了么？” “行行行，这次没见到，下次找机会再见就是。” “下次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何煜嘟囔道。 于东跟刘昌敏相视一笑，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让何煜自个儿在那黯然神伤。 过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办公室慢慢热闹起来。 胡长青攥着份报纸走了进来，他在办公室里巡视了一圈，把目光锁定在于东的身上，笑着清了清嗓子。 “咳咳，大家先放下手上的工作，我跟大家说个事情。” 胡长青这一清嗓子，办公室里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抖了抖手上的报纸，扬声道：“今天的《扬子晚报》出来了啊，这期报纸跟往期不同，因为里面有我们学校于东老师的专题采访。恭喜于老师登上《扬子晚报》，大家鼓掌。” 情愿的、不情愿的，经胡长青这么一说，只能跟着一起鼓掌。 随后胡长青抬手挥了挥，像是指挥乐队的指挥家一样把众人的掌声收了起来。 “于老师能有这次的专题采访，既是他个人的才华得以展现，也是我们金艺这个大集体的优良风格得以展现。大家要多向于东同志学习学习，争取都能为咱们这个大集体做份贡献。这份《扬子晚报》就留在你们办公室，你们相互传阅。” 说完，胡长青把报纸放下，又去了下一个办公室。 胡长青一走，何煜就凑了过来，“好样的啊，终于上了。” 刘昌敏则已经去拿胡长青留下来的报纸，在上面找到于东的专题采访，笑着说道：“虽然不在主版，但是版面也不算小了，这次《扬子晚报》倒是没有小气。” 其他人也都凑了过去，争着看上面的采访内容。 何煜伸头看了眼版面大小后，点头道：“确实不小，这次于老师给咱们金艺长了脸。不过老胡说那话我不爱听，什么叫‘大家要多向于东同志学习学习’，说得轻巧，怎么学？难道让我回炉重造再去考次大学，重新选专业？让咱们写小说，咱们也没这能力啊，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都在看报纸，没人撘他的腔。 谁都知道老胡最爱听墙根，说不定现在人就在外面，要是这会儿说他坏话给听见，一双小鞋那是穿定了。 刘昌敏瞪了何煜一眼，“我说你中午那会蔫成那样，现在一下子回光返照了？” “老刘，你咒我啊。” “该。” …… 于东是办公室里最后一个看到报纸的，别人都说版面大，他还以为有多大，拿到手才知道也就巴掌大小。 内容跟之前邵天军采访他的差不多，删减了一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倒是于东最后说的关于金艺的梦被写了上去，刚才其他老师看的时候也有提到。 其实有些老师看到于东梦到金艺的说法，多少会觉得于东有点假，他们根本也不信这种说法，只认为他在故弄玄虚，搞噱头。 报纸自然是由于东留下，他准备把专访的这个小版面剪下来。 他倒不是自己留着，而是准备寄给父母看看。哪个父母都想看到自己孩子的成功，如果让父母看到自己出现在报纸上，他们肯定会为自己高兴。 上次《补天》登上《钟山》后，他也写信告诉了他们，只不过还没收到他们的来信，也不知道他们看了没有。 于东的母亲小学尚未毕业，识字不多，不过他父亲念过高中，可以为母亲读报。 捏着手中的报纸，于东想起他当年在《收获》发表文章的事，那次他没把事情跟父母说，后来被他们知道，逮着他数落了一顿。 然后他们又去买了份往期的杂志，专门把于东写的那两页剪下来。 那两页纸现在还铺在父母房间的桌子上，上面盖了一面玻璃，书页被保存得很好，每每有人进到他们房间，都能第一时间看到桌上的那两页纸。 他们也会跟人炫耀，说是自己儿子写的文章。 于东想象着，假如他们这次要想把《补天》也铺到玻璃底下，恐怕他们屋里那张小桌子就该不够用了。 …… “唉，老婆，你看这个柜子摆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太显眼了？” 于汉声看着摆在房间的玻璃柜子，总感觉位置不太对。 秦芳看都没往柜子那看一眼，就说道：“说了多少次了呀，没问题，一个柜子你看了大半天了。再说了，买这个柜子划不划得来，一本杂志放进去空荡荡的。” “你懂什么，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多的。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柜子就能摆满了。” 于汉声一脸得意地看着眼前的柜子，想象着柜子被他儿子的作品塞满的场面，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柜子的位置不是那么显眼了。 就得放这，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到。 第四十九章有人想你了 金陵饭店的大厅中，张一谋坐在沙发上，面前还立着一个行李箱。 这次来金陵的活动已经结束，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回燕京，巩莉还有工作人员还在客房里面收拾行李，倒是他麻溜点，提前一步下来了。 大厅除了供人休息的沙发座椅之外，还有一个架子，上面摆着一些报纸杂志。 闲着也是闲着，张一谋起身走到架子跟前，想要找一份报纸打发打发时间。 人到跟前之后，却一眼看到了几本摆在一起的《钟山》杂志。 他忽然想起之前苏桐说的话，就拿起了十一月份这期的《钟山》。 “咦，他写的小说叫什么来着？”张一谋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于东写的小说叫什么，随后又拍了拍脑袋，“找作者名字应该能找到。” 很快他就在目录中找到了于东的名字，又看向前面的书名，喃喃自语道：“对了，叫补天。” 对着页码翻到《补天》的位置，张一谋续了杯茶水，然后缓缓靠坐在沙发上。 热腾腾的茶在杯子里晃荡了一会儿，荡起一圈圈水纹，慢慢的，水纹越来越淡，最终趋于平静。 大厅顶上的灯倒映在茶杯里，因为蒸腾的热气看起来有些模糊，随着时间流逝，热气慢慢散去，灯光在杯中渐渐变得清晰。 随后，茶水开始变凉，水面上结起一层薄膜，又让灯光重新变得模糊起来。 直到它彻底凉透，也没有被人端起来过一次。 等到张一谋把《补天》看完的时候，才感觉嘴有点干，下意识地去端杯子，抿了一口才发现茶已经凉了。 “茶凉了吧，我让人给你再倒一杯。” 旁边响起巩莉的声音，不知何时她已经坐在了张一谋旁边。 张一谋看到巩莉，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口将凉茶喝完。 茶喝完之后，张一谋抹了把嘴巴，赞道：“好茶。” 巩莉笑道：“水都凉了，茶叶也黄了，还好茶。” 张一谋举了举手上的《钟山》杂志，“真正好的在这，苏桐没有骗我，他那个师弟确实很厉害。文学上面的事情我可能不太懂，但是他这个写故事的能力可真厉害，节奏快得像看新闻，但是画面感又比新闻强。” 巩莉挑了挑眉毛，“你说的这个，就是昨晚见到的那个于东写的？” “名字没错，应该就是他。”张一谋点了点头，又有些惭愧地说道，“我还是眼拙了，昨晚有些小看他，只把他当成个刚大学毕业的毛头小子。” “可你不是说过苏桐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成名了，还推荐我读了他的《1934的逃亡》么？”巩莉看着张一谋说道，“苏桐既然能那么年轻就写出好作品，这个于东为什么就不能呢？” 巩莉虽然这么说，但其实还是马后炮。 昨晚她对于东的印象不算差，但也没想到他跟文学家能扯上联系。她还没看于东的小说，不过既然张一谋说好，那就肯定好，她相信张一谋的审美和品味。 张一谋听了巩莉的话，深以为然地点头道：“是啊，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我的眼光竟然还这么有局限，实在是不应该。下次吧，下次咱们专门过来一趟，再约他们一起吃个饭。” 巩莉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你是对于东的这篇小说感兴趣了，有拍成电影的想法么？” 张一谋却摇了摇头，“感兴趣是真的，但是拍电影……恐怕不行。” “怎么，难道它不适合拍成电影么？” “也不是，只不过里面很多场面很大，我看的时候一点思路都没有。这些场面如果不能实现，效果就呈现不了，还不如不拍。当然，这个问题也不只是我解决不了，而是现在的技术很难达得到，说不定过些年有希望吧。” 张一谋语气中有些遗憾，故事是个好故事，而且跟神话挨边，又上了《钟山》。商业上，故事里有着很多吸引人的元素，而且节奏很好。艺术上，作品饱含人文关怀。 况且国内外现在还没有这类的电影出现，很有实验性。 他说要再约一次苏桐和于东，一方面是想要更深入地结交这两位作家。另一方面，他昨晚虽然没有唐突于东，但是内心深处还是认为自己重视不够，所以还带着一些弥补的心态。 “哦，对了。”张一谋看向巩莉，“你说《1934的逃亡》我倒是想起来了，这本书你看完了么？” 巩莉捋一下耳边的头发看向别处，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些，看不太下去，感觉故事零零碎碎的，连不起来。” “《红高粱》比它长多了，你不也看完了么？” “那不是要拍戏嘛。” 张一谋笑了笑，《红高粱》读起来也不容易，故事也是不连续的。有时候纯文学就这点让人头疼，读起来费劲。 “走吧，我去跟前台问问，能不能把杂志带走。” 听到张一谋要带走杂志，酒店方面自无不可。漫说是一本杂志，就算张一谋要把酒店大厅里面沙发给搬走，他们也不会有太多意见。 要完了杂志，张一谋又跟酒店借了电话，打去了苏桐那边，跟苏桐道了个别，还跟苏桐说下次有机会由他做东请苏桐和于东吃饭。 杂志社这边，苏桐挂了张一谋的电话，嘴角浮出一丝笑容。虽然张一谋没有说，但是苏桐已经猜到他是看了于东的补天，不然不会特意提到于东。 …… “阿嚏，阿嚏——” 于东正在教室里看他们班学生为比赛做准备，忽然捂着鼻子打了两个喷嚏。 一旁的曲爱国贼笑道：“东哥，这喷嚏打两下，证明有人在想你啊。” “专心备赛，哪有这么多话。” 于东白了一眼曲爱国，这小子跟他混熟了之后连老师都不叫，改叫东哥了。 但其实于东还要比曲爱国小几个月。 曲爱国67年生人，没赶上好时候，因为家庭原因，到了十岁才上小学一年级。后来他父母从乡下回到城里，他换学校耽误了一年，再加上文化课差，考大学又考了三年。 现在工美班里，曲爱国年纪最大。但其实在早些年，曲爱国这个年纪一点都不稀奇，大学里面有的是三十多岁，甚至年纪更大的学生。 第五十章你给我把把关 曲爱国被于东训过之后，也就老实了一小会儿，几分钟之后又嬉皮笑脸地凑到于东跟前。 “东哥，你最近有新诗么？” 于东正在看小胖李慧翔的构图，听到曲爱国的话，半回头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对我的创作挺关心啊。” “应该的，应该的，一日为师，终生为哥。我对你啊，那是比对我亲哥还关心。” “你有亲哥么？” “那倒没有，不过不影响。所以哥哥你有新作了么？” “没有。”于东摇了摇头。 曲爱国表示不信，“不会吧，周末可就要读诗会了，东哥你还没准备新诗？” “读诗会的事情你都知道？”于东有些意外道。 “当然了，我消息灵通着呢。” 于东看了看曲爱国，心说这家伙都知道了，估计还有不少其他学生也都知道这事。 之前刘昌敏告诉他说他们的读诗会出名了，他还以为这个出名仅限于老师之间，没想到已经传到了学生那里了。 其实于东也注意到，这段时间，金艺的学生对文学的热情明显有些提高。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在《钟山》上发表了一篇小说，更关键的是学校在这方面做了些引导。 吴常新大概是觉得学校连续出了苏桐跟于东两个，而且这次于东还因为小说被《扬子晚报》专访，可以趁着这股风把学校的文学气氛搞起来。 作为一个艺术类院校，如果学校能在这方面挣一些名气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另外，金艺也在考虑恢复戏剧系的事情。 金艺二十年前有一个戏剧系，招收话剧表演和舞台美术专业学生，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戏剧系停办了。 这两年各个学校都开始增设专业，所以吴常新也在考虑是否恢复戏剧系。 而且不仅仅是恢复这么简单，吴常新有着更大的野心。如今影视剧高速发展，以后肯定有很大的市场，如果不在这个时候把握住机会，后面等到影视剧发展成熟之后再想着增设专业可就慢人一步了。 所以吴常新想的是，在恢复原有的两个专业的基础上，戏剧系再增设譬如电影学、影视编剧类的专业。 而其中，影视编剧就跟文学息息相关了。 现在暂时没有恢复戏剧系的契机，而吴常新推动学校的文学氛围，也是想要在这个过程中谋求一个契机。 这些事情于东是听胡长青说的，听到这些的时候他打心眼里佩服吴常新的眼光，但是他知道，金艺的步子已经落后别的学校太多了。 即便是现在开始追，如果没有意外的情况发生，已经很难追得上了。 “东哥，你真的没有新作？”看到于东发呆，曲爱国又问了一句。 于东回过神来，看着曲爱国说道：“你把心思给我放在你的作品上面，如果这次咱们班表现不好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曲爱国把脖子一缩，也不敢再跟于东开玩笑了。 …… 走出教室，于东还在想读诗会的事情。他之前对这次的读诗会一点不在意，想着人来多了就让他们聊，他在旁边做个看客。 现在看来，来的人恐怕不少人都是因为他而来，看客是做不了的。 但是于东确实不擅写诗，上次有感而发写了几句，他看起来觉得再普通不过，还是因为刘美琴一通乱拳打出去，才把那首诗给捧红的。 这次再叫他写诗，他可憋不出来了。 要说是羊羔体的话，他倒是撒泡尿的功夫就能写上十来首，但是那种诗写出来他自己看了都得吐。 思虑良久，于东还是决定不为作诗而作诗，到读书会的时候如果非要露头，那就找首自己喜欢的诗朗诵给他们听听，反正是读诗会，而不是作诗会。 他也不管别人是否失望，反正当初《树》被捧红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准备从高处跌落，大不了就地躺下便是。 打定了注意，于东的心态又变得轻松起来，背着手朝宿舍走去。 到了宿舍大院的时候，正好碰到冯明打球回来。 他一身臭汗地要来搂于东，却被于东迅速躲开，“老冯，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冯明嘿嘿一笑，“有点事情要请你帮忙，你晚上不往哪儿去吧，等我洗完澡去找你。” “你找我什么事情？”于东一脸狐疑，随后摆了摆手，“如果是找我进球队，这事就别说了。” 冯明之前找过不少次于东，让他加入到教职工排球队，说他这身高不参加排球队可惜了。 不过于东每次都回绝了。 这次冯明来找他，他还以为又是为了排球队的事情。 “吴牛喘月了吧。”冯明笑呵呵地说道，“这次找你不是为了排球队，而是另有一事，具体什么事情，等月上柳梢头，咱们人约黄昏后再说。我先去洗澡了，记得在房间等我。” “……” 冯明洗澡速度很快，于东回到宿舍也就十分钟不到，他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到了于东宿舍。 他也不空手，一来就扔了个红色塑料袋到于东怀里。 “便宜你了，我老家给我寄来的茶叶。顶好的瓜片，一般地方都买不到。” 于东托起塑料袋掂了掂，份量还不小，得有个二三两。 他把茶叶往前一推，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先把你要我帮的忙说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收你的东西。” “这话说的，茶叶跟我要你帮的忙，两码事啊。”冯明把茶叶又推到于东面前，正气凛然地说道：“我是那种以利驱人的人么，你又是那种见利办事的人么？我相信，就算我今天什么都没带，你该帮我还是会帮我，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于东就是个急人所急的伟岸君子。” “打住，打住，你可别给我灌迷魂汤了，有事说事，没事我可送客了啊。” “好，我说，我说。” 冯明突然害羞起来，一张黑脸黑里透红，他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住的白纸，“我这不是自己琢磨着写了首诗嘛，想要劳烦你给我把把关。” 第五十一章我是一个圆加更312 “诗？”于东接过白纸，在桌上展开来，见里面写着长长一页，便又看向冯明：“还挺长？” 冯明搓着手掌，憨笑道，“还行，还行，你给看看。” 于东点了点头，认真看起冯明的诗来。 【我想 我爱你 像是露水着附青草 风来了 我就躲进土里 雨来了 我们融在一起 太阳来了 我便化成水气 我爱你 会从土里寻到你的根须 会聚成溪流围在你身边 会跟着风轻抚你的脸庞 我不用言语 你脚下的大地 就是证明 你亦不用言语 我头顶的苍穹 只有你 早晚 你会茁壮成长 早晚 我会汇入大江 我爱你 也能远远地 看着你 想着你 把你印在我心里】 读完冯明的诗，于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他没想这黑脸汉子还能写出这种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东西。通篇下来，唯有二字能够概括于东的感受，那就是肉麻。 这家伙明明口口声声说是汪国甄的粉，写出来的诗却一股子舒婷味。 这显然是一首表达爱意的诗，不管怎么读都是，而且还是个舔狗之诗。 冯明约莫着于东已经看完诗，一脸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于东抬头看了看他，假装皱着眉头说道，“你这诗里面把吴老师比作青草，有些不太好吧，她可能会不高兴。” 冯明一愣，“青草怎么了，有问题么？她为什么会不高兴？” 于东奸计得逞，哈哈一笑，“这么说，这诗里面的青草真的是吴老师？” 冯明表情一滞，随即反应过来，“你这家伙，给我下套！” “行啦，我们又不是瞎子，你跟吴老师之间的那点心思，我们都看得出来。” “有，有那么明显么？还有，你说我们之间，意思是她对我也有意思？”冯明敏感地抓住于东言语中的关键点，心情有些激动，却又突然否定，“你逗我的吧。” 于东耸了耸肩，“是否逗你，你去问问吴老师就知道了。” 冯明嗫喏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要是有这胆子，现在还能在这里？ 别看他人高马大，脸黑皮粗的，在感情方面胆子小得不得了，平时吴爱媛在一起的时候，偶尔斗两句嘴还行，要是碰到暧昧的时刻，他话都说不出来几句。 因为上次诗会上面于东写了首原创诗，他也跟着受了启发蠢蠢欲动，这段时间一直在酝酿，终于是写了一首出来。 但是写完之后，他又不自信，所以特意来找于东给他看看。 于东看他这样子，也觉得好笑，就把写着诗的纸还给他，“诗我觉得挺不错的，没有什么意见。” 冯明没有接纸，而是急乎乎地说：“别介啊，你多少给些意见，哪些地方用词不合适的，你也给改改啊。” “这都是你的真情实意，我改什么啊。”于东歪头看着冯明，根本没有要帮他改诗的意思。 冯明急道，“你是专业的啊。” 于东无语地摇摇头，忽然又蔫坏地看了眼冯明，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要说主意嘛，我倒还真有一个。” “什么主意，你说。” “你知道周长相同的情况下，什么图形的面积最大么？”于东问道。 冯明翻了个白眼，“圆啊，你别看我是体育老师，这种简单的数学知识我还是记得的。” 于东把手一拍，说道，“那你就写一首诗，叫做我是一个圆。大概思路就是说，你能用最短的线，圈出最大的面积，还能首尾呼应，生生不息。最关键的是，吴老师叫吴爱媛，我爱圆嘛，你要是个圆，那她不就爱你喽。” 冯明前面听得迷迷糊糊，还不由自主地点头，等听到最后一句，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一拳擂在于东肩膀上，“你这货，真阴险。” 于东揉了揉肩膀，“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可是真心实意地给你提意见。” “放屁，你纯属瞎捣乱。”冯明骂骂咧咧说了一句，看到于东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冷静下来，“行啦，我知道你的意思，诗的事情我也不问你了。” 插科打诨了几句，冯明也明白了于东的意思。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有些傻，明明是一首写给爱人的情诗，却要找别人审阅。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不放心。 虽然于东没有在诗上给他任何建议，但是这会儿他的心态已经放平和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患得患失。 “我走了，你早点睡。” 于东没有留他，而是指了指桌上的茶叶，“你的茶不拿回去？我也没帮你什么忙。” 冯明收起自己的情诗，大手一挥：“赏你了。” 等到冯明走了没一会儿，刘昌敏又走了进来，“冯明这是什么情况，我看他从你这里出去，高兴得跟个大马猴似的，走路带着风。” “没事，就过来找我聊聊天。” “哦，就聊天啊。”刘昌敏又注意到桌上的塑料袋，笑了起来，“给你送茶叶来的吧。” 于东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那还不是因为我也收到了，他应该给读诗会的老师们都送了一份，我是今天上午收到的，茶也喝了，确实不错。” 听到刘昌敏这话，于东撇嘴笑了起来，这老冯跟他还玩心眼呢。 冯明跟吴爱媛的事情，于东没有跟刘昌敏提。虽然刘昌敏大概也能看出些什么，但是于东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别人看出来是别人的事，他不会主动爆人家的八卦。 对于今晚的事情，于东还是挺开心的。他内心中希望冯明跟吴爱媛彼此都能更加主动一点，大胆一点，不要让前世的悲剧再次重演。 或许是上次读诗会上他的那一撞，给他们两个的感情稍稍升了个温，也可能是他之前的诗启发了冯明，反正冯明这次要主动很多。 刘昌敏看着于东脸上笑眯眯的表情，甚为不解：“就一袋茶叶，至于这么高兴么？” 于东知道刘昌敏误会了，他笑呵呵地说道：“茶叶好啊，茶叶提神，要不要我给你泡一杯？” “大晚上的喝什么茶。”刘昌敏摇了摇头，朝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没头没脑。” 第五十二章刘美琴的小心思 周日下午，于东、刘昌敏以及冯明三人一起朝教学楼走去，参加今天的读诗会。 走了一截，刘昌敏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冯明，奇怪道：“冯明，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啊。” “是么？”冯明揉了揉脸，“可能是早上没吃饭，血糖有点低，显得脸白吧。” “哦，那倒没有，你这脸想白也不容易。” “……” 说话间，三人走到教学楼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刘老师，于老师，冯老师。” 他们三个扭头看去，原来是读诗会的三个常驻女嘉宾，刘美琴、朱钰还有吴爱媛。 喊他们的是刘美琴，此刻她甩着大步脱离了其他两人朝着于东他们走来。 到了于东跟前之后，她侧着脸撩了下头发，露出耳环来。 可以看得出，刘美琴今天来之前做了精心打扮，脸上扑了粉，嘴上涂了口红，头发还是新烫的。 再加上她穿着的波点连衣裙和蓝色针织开衫，看起来有一股子“港姐”范。 于东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我们老早就看到你们了，本来想撵上你们，没想到越撵你们离得越远。”刘美琴嘴上说的“你们”，眼睛却只看于东。 刘昌敏和冯明相视一笑，刘美琴对于东的意思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他们读诗会弄了这么多次，但只有今天刘美琴打扮得这么“隆重”，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这是为了谁。 “要不于东你跟刘老师先上去，我跟冯明在这等等朱钰他们。”刘昌敏提议道。 “好啊。”刘美琴一口答应下来。 于东却摇了摇头，“一起上去吧。” 一直到朱钰她们两个晃晃悠悠过来，六个人一起上楼。 吴爱媛对一会儿的读诗会很是期待，仰头看着楼上，说道：“你们说，今天会来多少人？教室会不会坐不下？” “不可能，我们学校才有多少个老师，能坐半个教室算不错了。”冯明说道。 “也不定然吧，说不定还会有学生来，咱们这个读诗会也没规定只能老师参加啊。”吴爱媛又说。 冯明摸了摸脑袋，“你说得对。” 刘美琴一脸疑惑地问道：“何老师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读诗会的几个常驻嘉宾，现在独缺一个何煜了。刘美琴刚才心思都在于东身上，现在说到读诗会的事情，她才想起还有何煜没在。 刘昌敏笑着回道：“何煜他已经先一步去了，对于这次读诗会，他积极性很高，说是怕有其他人提前到了见到没人会尴尬，所以就先去了。” 朱钰看了看手表：“现在才两点半不到，人家能去多早，他就瞎操心。” 说话间，六人已经走到301教室门口。 何煜已经在教室里面待着了，不过也就只看到何煜一个人，朱钰笑着调侃道：“何老师，你来早了吧，一个人都没有。” “咳咳。”何煜轻咳了一声，朝着侧后方使了个眼神。 六人一开始不明所以，进到教室里面才看到原来不止何煜一人，在靠后的墙边还坐着一个人，只是因为角度问题，刚才他们在门外没看到。 见到墙边那人，于东有些意外，正想跟对方打招呼，吴爱媛已经提前一步开口：“程老师，你怎么来了？” 程砚秋抬头先看了看于东，然后再看向跟她说话的吴爱媛，“今天下午不是有读诗会么？” 听到程砚秋的回答，吴爱媛瘪了瘪嘴，她其实想问程砚秋为什么会来参加读诗会，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程砚秋可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不过吴爱媛也没再说什么，程砚秋这个样子她已经习惯了。 同是声乐系的老师，又都是女老师，吴爱媛和程砚秋接触很多，所以对她也要比在场座的其他人了解一些。 这位程砚秋老师是声乐系出了名的美女老师，当时程砚秋刚到声乐系的时候，可有不少男老师追求她。 只不过后来这些追求她的老师无一例外的都碰了壁，关于程砚秋是座冰山的说法就传了出来。 而且程砚秋不仅仅不搭理男老师，跟女老师也不怎么接触，也因此得罪的不少人，传了很多话出来。 “程老师，来得挺早啊。”于东也跟程砚秋打了声招呼。 不过旁人却都觉得意外。 刘昌敏他们自然也都认识程砚秋，但也仅限于知道名字见过人，从来没有过交集。 他们没想到于东刚来没多久，竟然跟程砚秋认识了。 “下午没什么事情，所以就早来了一会儿，你们不是也来得挺早么？”程砚秋说道。 于东又说道：“程老师你要不往前坐坐，大家凑近点先聊会儿。” 程砚秋咬着嘴唇想了想，最终点头，“好。” 看着程砚秋往这边走，其他几个人都感觉有些意外。冯明盯着于东，心里面直嘀咕：于东这家伙牛啊，那晚就不应该跟他请教什么诗歌的事情，应该和他请教怎么跟女孩子打交道啊。 于东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叫程砚秋坐近一点，完全是正常人出于本能做出的邀请。 而对方接受邀请，在于东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 如果换一个人，而不是程砚秋，可能刘昌敏他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我们也找地方坐吧。”刘美琴忽然招呼大家坐下。 其实是因为刘美琴怕程砚秋跟于东坐在一起，所以提前招呼，趁着程砚秋人还没过来，就先把座位安排好。 等她看到于东旁边都坐了人之后，才算放下心来。 都落座之后，何煜主动开口，“哈哈，如果是从前，咱们的读诗会现在已经能够开始了，因为人也应该都到齐了。不过今天不一样，一会儿应该还有不少人会到……” 何煜这话刚说一半，就有几个人走了进来，都是各系的老师，他们基本都认识。 大家又忙着打招呼，安排座位。 这边一波刚安排好，另一波又来了，一直到三点钟，陆陆续续来了四五十人，而且还不全是老师，其中一多半都是学生。 第五十三章黄瓜园读诗会 读诗会比于东想象中要顺利，他也成功地做了一回看客。 原本他还准备给大家读一首《门前》，却因看到参与读诗会的众人热情高涨，所以他干脆把机会让出来，留给更想要分享诗歌的人。 之所以选《门前》，是因为这是顾城的所有诗中，于东最喜欢的几首之一。 其实原本他也想选《一代人》，因为够短。但是后来想了想，这诗又短得有点过分，拢共就两句，他自己也十分不好意思。 读诗会上，大家都在读别人的诗，只有冯明那一首是原创。 冯明读诗的时候，于东特意观察了吴爱媛的表情，发现她刚听到“我爱你”三个字，头就低到了桌面，脸上红了一片，一直延伸到耳后根。 她肯定知道冯明这诗是送给她的了。 而心里明白的也不只是吴爱媛这个当事人，刘昌敏、朱钰他们跟两人都很熟，自然也清楚。 大家带着同样的，看好戏的心态观察着两人。 等到冯明一首诗读完之后，鼓掌最起劲的就是于东。 “好诗，好诗！” 于东都快要把手掌给拍红了，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想让冯明的这首诗业在学校变火，那以后就不用他一个承受被捧杀的痛苦了。 下次大家来参加读诗会的焦点也都能分到冯明身上。 冯明看到于东拼了命的鼓掌，心里十分感动，于东这个兄弟真捧场，值得处。屋里茶叶还剩不少，回头再送几两给他。 于东的捧场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大家虽然也都跟着鼓掌，但是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对这首诗并不推崇。 其实冯明原创的这首诗也算不错了，但是奈何在立意上就输了一大半。 这诗全篇都是在讲爱情，而且还是那种甜得发腻的爱情，这可怎么行。 诗歌要探寻，要表现，要追问生命的真谛。 即便是舒婷的爱情诗，人家表达的也是更有追求的爱情，是坚贞，是相互成就，是含蓄的热烈。至少也得含蓄，《致橡树》里，我爱你三个字中间还加了个如果呢。 现在很多人读诗，还就偏偏喜欢《树》那种乍听起来有些不太明白的诗歌，那不叫故弄玄虚，那叫回味绵长。 于东见众人对冯明的诗反响不热烈，又盼着后面还能有好的原创作品，但是直到结束，再也没有一首原创出来。 因为参加的人多，所以读诗会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六点钟。 天已经开始黑了，于是众人纷纷作辞，化整为零吃饭去了。 于东他们几个元老留在最后——只有吴爱媛先回去了，大概是因为冯明的情诗而不好意思。 这场读诗会让何煜的兴头比较足，等人都走了之后，他还一脸潮红，“今天氛围很好啊，我没想到咱们金艺还能组织这么多人参加的读诗会。冯明表现也很好，竟然还写了原创作品。我们回去都加把劲，争取以后每次读诗会都能出现原创作品。” 冯明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是随便写着玩。” “嗨，不用谦虚。”何煜哈哈一笑，又提议道：“你们说，咱们这个读诗会要不要取个什么名字。以前咱们人少随意些，现在人多了，那不得师出有名哇。” 其他人对何煜这个提议都挺感兴趣的，刘美琴歪着脑袋想了会儿，眼睛一亮，“就叫以树为名读诗会怎么样？咱们都是老师，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个名字跟我们身份贴合。大树呢，又枝桠繁多，寓意我们读诗会开枝散叶，能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最后，以树为名，谐音就是艺术为名，三重含义，多好啊。” 她说得条条道道，但是其他人却不买账，冯明调侃道：“刘老师，你提的这个名字，私心重了啊。” 朱钰也笑道：“我看这名字还有第四重含义吧，之前于东的那首诗不就叫《树》么？” “哎呀，我真没往这方面想。再说了，这算什么私心啊。那你们说嘛，不用这个用什么？” 问题又回到取名字上面，几个人都绞尽脑汁试图想一个好名字来。 随后他们每人都提了好几个名字，最终却是冯明提的名字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冯明提的名字一点都不取巧，完全是从现实出发，就叫“黄瓜园读诗会”。 这名字听起来怎么也没有其他名字诗意，但是每个人都认为它最为合适。 定了名字之后，何煜又提议：“下次咱们要为诗会多做一些准备，比如每次读诗会要定个主题，或者是地点可以不在教室。” “不在教室，那在哪里？”冯明问道。 “可以在操场，虽然露天，但是很空旷，大家读诗很有感觉。如果操场不行，下次也可以申请去报告厅。” “教室也可以啊，以前的老教室，把桌子移一下，空出地方就行了。” …… 于东在旁边听着，偶尔也会提些意见。不过他更喜欢听他们讨论，他由衷的喜欢他们在展望读诗会未来时脸上洋溢的笑容。 他们的雄心、愿景，真诚而又朴实。 于东对读诗会的发展兴趣不大，但是却愿意去守护他们脸上的笑容以及他们内心的期盼。 几个人一直聊到天都完全黑了，还是冯明提了一句“食堂快没饭了”，他们才离开教室，朝食堂奔去。 在帮食堂解决了残羹冷饭之后，他们才各自散去。 于东没有跟刘昌敏他们回宿舍，而是一个人跑到了校门口传达室。 传达室周大爷正蹲在门口剔牙，见到于东跑来，笑呵呵地说道：“又来问信啊，于老师。” 于东点了点头，“是啊，有我的信么？” “还真有，在桌子上，你自己去拿吧。”周大爷朝传达室里面努了努嘴。 于东忙跑进去，桌上只放了一封信，就是他的。 “就知道你晚上要来，都给你捡出来了。” 于东朝周大爷抱了抱拳：“好人一生平安。” 道完谢，于东攥着信走了，周大爷看着于东背影，嘿嘿直笑：“这小子，还说没处对象？” 第五十四章大生意 于东在等两封信。 一封是科幻世界编辑部的，另一封是江城的。 而于东手上拿的，是从科幻世界编辑部寄来的。 信由谭锴亲写，他在信中告诉于东，《一天》已经定下在十二月期的《科幻世界》刊出，而且是全文登刊，并不分期，不日会将样刊寄给于东。 至于《第二世界》，初步确定是连载十到十二期，具体要看每期的情况再定夺。 具体情况是指每期《科幻世界》收稿的情况，假如遇到某一期收稿情况不佳，版面能空出更多的时候就多连载一些。 反之，如果某期有其他新稿适合登出，则少连载一些。 而且谭锴也跟于东提到一个事情，那就是社里面在考虑从双月刊改月刊的事情。这个事情社里已经讨论过几次，已经有了大概的决定。 至于具体什么决定，谭锴没有透露。只是从谭锴的字里行间里可以看出来，是否会改成月刊跟于东也有些关系。 于东猜测他们应该还是要根据销量和读者呼声来考量，假如这次连载能够成功，让销量有所增加，那改成月刊也就理所应当了。 不然的话，想要连载完《第二世界》就要两年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关于《科幻世界》改月刊的事情，于东还有些印象。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一世这事应该是93年发生的。 这次如果《科幻世界》真的能从双月刊改成月刊，那就比上一世提前了一两年的时间，这也是于东重生之后对这个世界改变最大的一次。 所以于东对改版的事情还挺关注的。 谭锴除了在信中说正事之外，还关心了于东最近的生活，并邀请他有时间再去蓉城游玩。 看完信之后，于东算了算日子，《科幻世界》下一期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虽然是十二月期，但是按照《科幻世界》的惯例，通常提前就能在市场买到。 而提前的时间则不固定，有时候能提前半个月，有时则只提前两三天，甚至有时候还会推迟。 把看完的信仔细收起来，于东看着窗户发呆。 他是在考虑通讯的事情，像现在这样跟《科幻世界》书信来往，总不是个事情。 上次杨萧有问过于东，是否有随时联系到他的固定电话，于东跟她说没有。 确实没有，学校里面拢共就几部电话，都在领导的办公室里，他们的集体办公室并没有装电话。 总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天天去麻烦学校领导，而且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在他们办公室里面谈。 苏桐办公室的电话就更不用说了，他自己天天事情都忙不完，哪有时间帮于东接电话。 公共电话站离学校有些距离，也不太方便。 买个寻呼机呢，这玩意还不便宜，得好几千块钱，而且在于东看来对他现在的处境提升也不大，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寻呼机让于东想起后世网上一个段子，说是有人九十年代囤了一批寻呼机，想要发大财，但是后来亏得底朝天。 这段子也不是瞎编，确实有这种情况出现，因为这几年bp机越来越火，价格在某段时间也是不断上涨。 这就给了某些人错觉，以为bp机的价格会一直涨，他们没想到手机的发展会那么快，没用几年bp机就几乎退出了市场。 商人逐利，因为时代的局限性预想不到未来而追涨杀跌是很正常的。 想来想去，暂时只能先这样凑合，反正通讯需求并没有太急迫。等到后面真正急迫的时候，他手上大概也有些闲钱，解决问题的方式也就多了起来。 大不了就在金陵买套房子，装个电话好了。又或者去买个移动电话，随身带着，虽然用惯了手机的他对砖头似的大哥大不太看得上，但是真到了要用的时候，谁还管它重不重，丑不丑。 总之，说千道万还是钱的问题，有钱了，办法也就多了。 …… 云华路与林合路交口的地方，开了一家书店。 店面不大，三十来平，不过老板在门口搭了个雨棚，又定制了两块木板架在椅子上作为临时书摊，算是为书店扩了容。 只是这扩容也有麻烦之处，他这书店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营业，也要开门关门，这时候就要费力搬书。 二十五日早上，老板戴欢来回跑了不少趟，才终于把书摆好，正准备坐下歇歇抽根烟的时候，眼见着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结伴朝他这边走来。 少年们还没到跟前，其中一个人就朝戴欢喊道：“老板，新一期《科幻世界》上了么？” 喊话这少年戴欢认识，这小子是金陵中学的学生，没事老喜欢往他书店跑。 戴欢一看来生意了，也不想着休息了，从书摊上拿起一本《科幻世界》来，向他们展示，“你们来得巧了，新一期刚上。” 看老板拿出《科幻世界》，几个少年同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跟前。 之前说话那个少年把杂志拿到手里正准备看，另一个少年催促道：“时间不等人，快上课了，赶快买了再说。” 戴欢笑道：“是啊，这杂志现在越来越好卖，还是买回去看好点，你们要几本？我这次进的货多，但也只有十本，你们要买的话最好现在就买，要是到了中午可就不好说了。” 其实《科幻世界》并没有戴欢说的那样好卖，往常他都是进五本，这次进了十本也是因为上一期进五本卖完后还有人问，所以这次胆子大了些。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想把杂志推销出去。 他看着面前这七八个学生，也在盘算着能卖出去几本，要是能把这十本都买了，那今天这么早开门也算是没白忙。 “一本就行了。”带头的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团钱往书摊上一放，就拿着书走了。 其他人簇拥着少年，他们一起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几个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一会儿的功夫有剩下戴欢一个人站在书摊前。看着少年们的背影，戴欢的眼睛瞪得老大。 他常年开书店，自然知道学生们喜欢买一本杂志大家一起看。 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一起跑来买书，还只买一本的。 过分了，真的过分了啊。 第五十五章不像科幻，却很好看 方涛拿着《科幻世界》在前面走，后面的朱福先拉了拉他胳膊：“涛哥，这次咱们怎么排序，人有点多啊。” 朱福先这一拉，自然是提醒方涛先把书给他看。 他们几个都是金陵中学二年级八班的学生，趁着早读结束还没上课的空当跑出来买书的。 本来他们不用跑这么远，学校正门口就有书摊，不过问了几家，要么是杂志卖光了，要么就是压根没进货。 《科幻世界》不是畅销杂志，很多书摊、报亭都不愿意进货，怕进了卖不出去。虽然一般情况下卖不出去也能退，但是有些费事。 学校看科幻小说的学生不多，一方面相对于《花城》《十月》《当代》《读书》《钟山》这些杂志，《科幻世界》属于彻彻底底的课外读物，跟那些武侠小说、颜色小说一样属于老师们重点关照的对象。 另一方面，由于国内大环境的影响，这一代的学生们对科幻题材的小说了解不多，甚至连科幻的概念都很模糊。 在很多学生的印象中，科幻就是飞船、机器人、太空这些东西。 方涛属于班里较早接触到《科幻世界》并成为它忠实粉丝的学生，从高一开始，他就每期必看。 他不但自己看，还会跟好朋友推销，跟他们说这个杂志有多好看。 一来二去，受到方涛的影响，有些同学也跟着一起看《科幻世界》，而朱福先就是第一个被他带着看《科幻世界》的。 照朱福先说的，如果二年级八班的科幻江山是方涛打下来的，那他朱福先就是跟着一起打江山的开国元勋。 现在，开国元勋想要跟方涛谋得一个优先看《科幻世界》的权利，但是方涛却秉公地说道：“照老规矩来。” “啊，又老规矩啊。” 一听方涛说要按老规矩来，朱福先一张脸顿时跨了下来。 所谓老规矩就是剪刀石头布，而朱福先不知是技术问题还是运气问题，每次剪刀石头布都垫底。 方涛没管他的抱怨，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总共六个人，是准备打联赛，还是杯赛？” 这联赛和杯赛之说还是朱福先提出来的，一开始他们玩的是类似于杯赛淘汰赛的晋级制，但是实行之后朱福每次都先输两场直接末位。 他就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运气不行，而杯赛的偶然性又太高，就提了个联赛的说法。 联赛就是所有人两两打循环赛，然后记住积分，按照积分多少排位，这样一来比赛场次多了，偶然性也降低了。 但是朱福先还是总输。 “杯赛吧，联赛太麻烦了。”有人提议道。 方涛点了点头，“那行，就杯赛了，你们速战速决，马上要上课了。”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这一次朱福先算是有点进步，争了个倒数第二名。 他们在比赛的时候，方涛已经开始在看杂志了。 他直接翻到了《一天》那页开始看，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一天这个名字有多吸引他，而是杂志社的封面除了“科幻世界”四个字之外，就“一天”两个字最大。 摆明了，《一天》是这期《科幻世界》的强推小说。 一直捧着书看到了学校门口，方涛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毛，不对啊，前面这一截也没看到跟科幻有关的东西啊。 前面一段就写了燕京旁边的一个镇上有一个传统节日，电视台的记者受到派遣前去采访报道这个节日。 而那个记者似乎对这个任务很不耐烦，全程非常敷衍。 看到校门就在眼前，方涛忙又抓紧时间往后看了一截，终于是看到跟科幻有关的东西了，时间回溯——主角又回到了前一天。 有点意思了啊。 就当方涛想要继续往下看的时候，旁边的朱福先拍了拍他肩膀叫道：“涛哥，就要上课了，再不跑来不及了。” 方涛一惊，连忙收起杂志，却发现其他人已经跑了老远一截。他不敢耽搁，也甩开步子跟了上去。 …… 整个上午，方涛心里都在惦记着《一天》。 本来他还想着课间抽空看看，但是上午四节课都是连堂，也就三四节中间有点时间，可他憋了一泡尿去厕所排完队回来后，上课铃又响了。 一直等到中午放学，他才有时间把杂志拿出来看。 果然不出他所料，故事从主角发现自己陷入时间循环后变得有意思起来，不论是主角一开始的迷茫还是中期的放飞自我，故事的发展都让人感觉滑稽有趣。 但是到了后期，故事开始变调子，主角在无尽的时间循环中再也感受不到乐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孤独。 方涛这才跟主角一样意识到，时间循环也并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他甚至在默默地为主角祈祷明天的到来，让他能够早日脱离苦海。 但是任凭主角如何挣扎，依旧逃脱不出这个时间的牢笼。 经历过无数次的放纵、自杀和欺骗之后，主角放弃了挣扎，而是选择开始积极面对他所处的这一天。他变得温和、阳光向上，不再是从前那个浑身负能量得过且过的老油子记者。 他帮助见到的所有人，做着一切有意义的事情，即便他知道今天还会再来，知道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会化为乌有，但他还是不肯浪费哪怕一秒钟时间。 故事的最后，主角何方迎来了明天，带着一颗被洗涤过后的灵魂，继续前进。 一篇两万字的小说看完，方涛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并不是一篇他印象中典型的科幻小说，除了时间回溯之外，找不到任何其他科幻元素。 但，就是好看，就是有意思，就是让人深陷其中。 整个阅读过程中，他感觉自己像是坐上了一艘观光游艇，在故事之河里面遨游，感受着主角的喜怒哀乐以及心态变化，感受着时间牢笼的强大力量。 方涛感慨，原来科幻小说也能这样，只用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科幻元素就能展现那样一个回味绵长的故事。 这时候他才想起去看作者的名字。 于东，一个没有听过的名字，难怪在读的时候一点熟悉感都没有。 这篇小说让方涛非常欣喜，但同时也有些疑虑，他怕这篇小说是《科幻世界》放出来的信号，以后杂志的风格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更少的脑洞，更多的人文关怀。 第五十六章撕了   方涛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于科幻小说却有着自己的见解。科幻小说的种类和方向有很多，不仅仅要向读者们展现光怪陆离的未来世界，更需要做的是对未来和宇宙的追索。   而像《一天》这样，对未来和宇宙追索更少，对人性探寻更多的小说，方涛也喜欢。   但是他又不希望《一天》这样的小说成为《科幻世界》的主流，那样一来科幻世界很快就会失去特色，然后褪去科幻的色彩。   其实读完《一天》之后，方涛脑海中还想到了另外一本书，就是老舍的《猫城》，两篇小说虽然讲的东西不一样，但是类型却相似。   可能《猫城》的科幻外壳还要更厚一些。   杂志社把“一天”两个字放这么大，会不会是释放某种信号？还是说上面又出了什么政策，科幻要遭受打击，杂志社无奈要改路线？   好多问题都盘旋在方涛的脑海中，让他已经无心再看同期的其他小说。   “涛哥，看得怎么样了？”   方涛正发呆的时候，朱福先从背后过来拍了拍他肩膀。   看到朱福先笑嘻嘻的一张脸，方涛暂时把脑海中的问题放下，揶揄起朱福先：“我说你一个倒数第二顺位的人急个什么劲，人家排第二的李想还没过来催呢。”   朱福先面色一正，“涛哥此言差矣，我就是排得靠后才急啊。你们这每个人都耽误一些，到我这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人家李想是不用急，反正我们几个都在他后面呢。”   还别说，朱福先说的挺有道理。   这次也确实不一样，排队的人比往常多了，轮在后面的要排很久。   想了会儿，方涛说道，“你别急，晚上放学后大家先别回家，我让你们都能看到。”   “真的？”   “真的。”   ……   傍晚，操场边上，七个学生在路沿上坐了一排。   “涛哥，真的撕？”   “撕。”   “要不我们再去买一本吧。”   “你有钱？下一期《花城》不买了？《十月》不买了？撕吧。”   朱福先咬了咬牙，闭着眼睛手上一用力。   撕拉——   《科幻世界》被撕开了。   这就是方涛想出来的办法，这样化整为零，就能让大家一起都能看到。   他拿着保留完整的书皮，看了看忙着看书的其他人，又抬头看了看西边的天空。云层里透出来的霞光照在他们头顶的大树上，原本已经变黄的叶子晕了一层绯红。   一阵清风吹过，就能把树叶从枝桠上摘下，然后飘飘摇摇地落在地上，落在他们脚下。   ……   于东也去买了一本《科幻世界》。   他本来想着杂志社能把样刊提前寄来，不过等到杂志社进了书摊，样刊的影子他也没看到。   现在《科幻世界》的封面很土，至少在于东看来是这样的。底色是白色，然后左上角和下面四分之一的版面放了两张土不啦叽的图片，中间的空白处写了时间、作品名以及一行“本刊荣获世界科幻协会最佳科幻期刊奖”。   《一天》的字体最大，另外还有几篇如《铁血人》《外星人邀请我》《行星巴士》字体都要小一号。   不过人跟人的感受显然是不同的，于东去书摊的时候，正好两个小朋友也在，他们看到《科幻世界》的封面，大呼酷得不得了。   “这大风车上面还有飞船。”   “这个是外星人的雷达吧！”   “这人还有翅膀啊，长得好怪。”   “外星人长这样么？都是绿的！”   这两小朋友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估计还在上初中，应该以前都没见过《科幻世界》，虽然封面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不过讨论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没有买一本回去看。   于东买完书往学校回，在门口的时候遇到了程砚秋。   她正趟着辆自行车往外走，看到于东之后也没说话，只是朝他点了点头，瞟了眼于东手里的杂志又继续朝前走去。   于东扭头看了看程砚秋的背影，今天的程砚秋穿得很保守，一套黑色的职业装，跟平常气质区别很大。   其实这几次接触下来，虽然交流不多，但是程砚秋已经颠覆了于东之前对她的印象。   于东之前的印象都来自于道听途说，他们说他性格泼辣，作风大胆，为人高傲，但是现在看来，除了性格冷点，其他也没什么，性格泼辣更无从说起了。   可能她是有些特立独行，人际关系没搞好，才引来那些非议吧。   暗自摇了摇头，他跟程砚秋也不熟，自然管不了许多。   不过他这一转身却见周大爷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周大爷，吃过了没？”   “吃过了。”周大爷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你猜今天有没有你的信？”   于东撇了撇嘴，这周老头不像个正经人。   他也不猜了，直接进到传达室找起来，果真找到一封信，正是江城寄来的。   “谢了啊。”   拿完信，于东就跑了，周老头爱八卦，他不想给老头一点八卦的机会。   回到宿舍之后，于东先拆开了信。这段时间他其实一直在等老兵的信，因为从他上次寄信过去到现在已经过去太长时间了。   如果还等不到老兵的信，于东就要再写封信过去了。   这次的信中，老兵先道了个歉，说最近出了点事情，无暇给于东回信，不过也让于东放心，现在事情已经解决。   紧接着他又道了第二个歉，因为于东向他袒露了很多，但是他却不能告诉于东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此他感觉很抱歉。   道了两个歉之后，他提到了于东写科幻小说的事情，表示很感兴趣，也很为于东高兴，说一定会去拜读，下一封信会附上自己的读后感。   信里的内容不多，但是看到来信，于东就放下心来。   他将信收好，然后给老兵回了封信，让他不用感到抱歉，倾诉这种事情不用做到等比交换。   其实于东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为什么老兵后来会突然消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这个问题现在没有办法问老兵，老兵也不可能预知自己十年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五十七章七号监狱 于东把回信写好，先简单地把《科幻世界》看了看。 版面很乱，塞的东西很多，这是现在很多杂志的通病。 但是这也算是个好处，恰因为各处角落都塞有东西，读者把书买回去，偶尔也能发现一起新奇的东西。 除了刊载的小说之外，还留了一下社交版面和宣传活动版面，这样的版面对现在的杂志来说尤为重要，也是很多读者进行交流的唯一渠道。 翻了个大概，于东就先把杂志放下，又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用于写作的格子纸。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他买的第几份格子纸，为了《第二世界》这几篇小说，光是粗稿就用了有近两千张纸。 这些写满了字的纸全部被堆在宿舍的角落里，它们的底下垫了两层蛇皮袋，是为了防止地面回潮。 于东先在其中一张纸上写下来后羿两个字，然后又再另一张纸上写下七号监狱四个字。 拿着两张纸，于东想了半天，最终把写着“后羿”的纸放在了一边。 “后羿”和“七号监狱”代表了两篇小说，前者于东正在构思，而后者则是于东上一世已经写好的。 刚才他在考虑先写哪一个，最后还是决定把简单的先写了。《七号监狱》他写过，虽然没有办法把所有东西都记得，但是再写一遍也能得心应手。 《七号监狱》，顾名思义这是一篇关于监狱的小说。 故事讲述了在不远的未来，人类社会文明高度发展，对人权的追求到了一个极端的地步。 为了维护犯人的人权，政府决定成立一所“七号监狱”，专门用来关押被判了无期徒刑的犯人。而且这个监狱不存在减刑，这就意味着犯人一旦进入到这个监狱，就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 犯人们将会在这个监狱里面度过他们的一生。 跟别的监狱不同，七号监狱一经成立就迅速成为“网红”，政府也在不遗余力地向犯人们推销这所监狱。 人们有时候甚至会在路上的广告屏幕上看到七号监狱的推广广告，以及听到那句荒诞的广告语。 “七号监狱——让每一位犯人都能获得幸福。” 人们对这所监狱充满了好奇，但是想要了解它只有两个途径，要么成为监狱里面的工作人员，要么就成为无期徒刑犯人。 前者很难，这个监狱根本不对外招人。 后者倒是容易，但是没有人愿意干这傻事。 主角林安是一位物理学博士，因为杀妻的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然后他自愿选择了进入七号监狱服刑。 从林安进入到七号监狱的第一天起，就不断有人告诉他，不用担心，七号监狱的设立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救赎，他可以在里面获得幸福。 林安对这种说辞不太相信，他之所以选择进来是出于强烈的好奇心。 被关进去的第一个月，什么特别事情都没有发生，这里的生活似乎跟其他监狱没什么区别。 每天除了在牢房里面发呆之外，还会被拉出去放风两个小时。 失去自由的生活虽然很无聊，但是林安依旧每天照常地过日子。 但是从某一天开始，狱警们开始刁难他们这些犯人，每天都让他们干活，稍有不顺就会用电击枪惩罚他们。 林安产生了要逃狱的想法，他开始观察监狱里面的一切，后来发现厕所的蹲便器下面的土壤很软，而且狱警基本上不到他的单间里面来。 他就开始挖土，挖出来的土再通过水管冲出去。 用了两年的时间，他在坐便器下面挖出来一个地道，逃了出去。 出去之后，面对各方追捕，他隐藏身份逃到了国外，然后在国外重新开始了生活。 故事却没有结束，小说又回到了七号监狱，关押林安的那间牢房里。 牢房里有一个大屏幕，正播放着在国外生活的林安的画面，而大屏幕前有两个人，站着的是监狱的管理人员蒋楠，躺着的是戴着虚拟头盔的林安。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七号监狱为林安精心准备的一场虚拟梦境，意图让他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 完成了任务之后，管理员蒋楠舒了口气，对付每个犯人他都不敢放松，生怕有任何一个细节问题会让犯人察觉到。 加班了好几天，蒋楠准备回家好好休息休息，陪陪老婆孩子。 但是却在开车回家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前方的路面闪烁了几下。 …… 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一所监狱专门用虚拟梦境关押犯人，让犯人在梦中以为自己越狱成功获得自由，以此来让他们获得幸福。 但是管理人员蒋楠却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自己也在虚拟梦境的迹象。 这篇小说是于东当时看过《盗梦空间》之后产生了灵感写下来的，其实故事跟《盗梦空间》的两重梦境差不多。 或者说，这个灵感还能追溯到更早的“庄周梦蝶”。 写这篇小说的时候，于东也在思虑，人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 那么虚拟梦境中的“林安”是不是也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对梦境中的他来说，梦中的一切就是真实。 这一点上，《七号监狱》和《第二世界》其实是一样的，人们都在虚拟世界中寻求自我，追求真相。 但是于东对自己之前写的《七号监狱》有些不太满意，当时写的时候只考虑最后结局的反转，却忽略了前期情节的构造。这样一来，在结局到来之前，读者都被蒙在鼓里，他们只会看到一个普通的越狱过程。 就算最后情节反转，读者也只会拍了拍脑袋，大呼原来如此，但是对整部小说的情节记忆不够深。 所以这一次他重新写，就决定把前面这部分改得更有可读性。 不能一直瞒着读者，也要让读者用他们的视角在前面的情节中找到一切痕迹和启示，引导他们去猜测七号监狱的不简单。 甚至可以让一部分敏感的读者提前察觉到虚拟世界的事情，这并不会让读者失去猜到结局而失去新鲜感，因为二重梦境这个结构还有一次开放性的反转。 第五十八章大大的愚蠢加更413 原本于东以为写出《七号监狱》会很简单，但是真正开始写之后才发现有多费力，想要改善前期的故事结构，可不是稍作修饰即可，而是要动一些大刀子，甚至于推翻重来。 他之前写的《七号监狱》大概三四万字，现在这么一改，要加不少细节，篇幅可能会上升，但他会尽量控制在十万字以内。 一直写到快下午两点的时候，于东正准备去办公室，头顶传来有人敲窗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冯明的一张黑脸带着笑容贴在窗户外面。 “老于，忙啥呢？” 从上次诗会过后，冯明跟于东的关系更加亲近，也改了称呼，直接叫老于了。 说话间，冯明又迈着张扬的步伐走进了屋里。他背着双手，头微微昂着，用下巴对着于东。 于东慢条斯理地把稿子收好，然后抬头看着冯明，揶揄道：“你这是跟天花板说话，还是跟我说话？” 冯明这才把头低下来，摇动着脑袋说道：“老于，跟你说个好事。” “我的好事，还是你的好事？”于东边收拾桌子，边问道。 “我的。” 于东看了他一眼，“你的好事我不太感兴趣。” “别啊。”冯明一下子急了，“哥们有好事，你不为我高兴？” 收拾好桌子，于东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那你且说说，什么好事，是跟吴老师有进展了么？” 提到吴老师，冯明一张黑脸微微泛红，“我跟吴老师的事情还早，还早。” “那是什么好事？” 冯明笑呵呵地将背着的双手转到前面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看来这信便是他这么高兴的缘由所在。 “哥们的诗，上杂志了！” 他把信往桌子上一拍，大有一种天下在握的气势。 于东看了眼信封，哦了一声，“是《金陵诗选》啊，看你这气势，我还以为是《诗刊》或是《星星》呢。” 冯明嘿嘿一笑，“这我就满足了，诗刊？星星？我有自知之明，不白费那功夫。” “也不要妄自菲薄。”于东放下茶杯，拍了拍冯明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等到哪一天，《诗刊》求着你给他投稿你都不想去。” 说完他转身走出门外，又对屋里的冯明说，“帮我锁个门。” 冯明还在想着于东的话，慌忙又跑出去锁门，一时手忙脚乱的。 等到门终于锁上，他紧赶着朝于东那边跑去，“老于，你这话什么意思，是看好我么？我是不是在诗歌方面还是有天赋的，前两天爱媛还夸我的诗不错。哎，你说句话呀……” 于东没有告诉冯明，自己不是看好他的诗，而是不看好《诗刊》。 现在的《诗刊》在国内诗人的眼中还很有份量，但是再过些年，这个刊物的水准就会降低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原本的皇刊最终跌落神坛，与满地污秽混在一起。 …… 傍晚下班之后，因为刘昌敏他们下午有课，所以于东只能自己去食堂吃饭。 吃过饭，于东刚走出食堂，团支书胡长青悄摸摸地走到于东身边，小声道，“于老师，借一步说话。” 胡长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在周围不停地瞟，好像是怕有人听见他说话。 于东疑惑地挑了挑眉毛，弄不明白胡长青这是搞什么鬼，怎么一副特务接头的模样。 两人走到拐角处，胡长青才再次开口：“于老师，我问你个事情，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啊。” 于东点头道：“嗯，胡书记你说。” “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在《科幻世界》投稿了？” 于东意外地看向胡长青，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事。 胡长青还没等于东回答，又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这个事情的，你相信我。” 于东忽然笑了起来，“胡书记，我还以为你这郑重其事的要问什么呢，原来是这个。没错，我是给《科幻世界》投稿了，而且这一期还登出来了。胡书记你怎么知道的，你也看了这一期杂志么？” 胡长青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是听人说的。” 随后他又盯着于东仔细看了看，做着古怪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密的，不会让别人知道。” 胡长青撂下这么一句，然后就离开了。 于东留在原地，感觉莫名其妙，他也没准备要瞒着谁啊，怎么弄得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而且胡长青也前言不对后语，一会儿说自己没看杂志，是听人说的，一会儿又说给于东保密，不让别人知道。 这老胡大概率是看了杂志，又不好意思说。估计是他觉得，《科幻世界》这类少儿读物，有损他的身份吧。 老胡这人不坏，就是神神叨叨的，把什么事情都想得特别复杂。 或许他心里还觉得自己这是帮了于东多大的忙，为于东遮了多大的丑事。殊不知，《科幻世界》的事情于东早就告诉了吴常新。 两相对比，吴常新虽然也不太看好《科幻世界》，却没有表现得像胡长青这样。 老胡最终在团支书这个位置退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想当官，却压根不是当官的料。 …… 于东在《科幻世界》发表了小说的事情，很快在学校传开了。 虽然《科幻世界》销量不佳，但是在金艺还是有读者的。于东最近在学校又还算有些名声，所以有学生看到《一天》的作者栏写着“于东”二字，就展开了想象。 他们通过工美的学生来问于东，而于东直接给了肯定的答案。 这事先在学生中间传，后来又传到老师们的耳朵中。 胡长青听到其他老师在议论这事，又忙跑过到于东面前澄清，表示绝对不是他走漏的消息。 当胡长青听到于东说消息是于东自己走漏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认为于东用自己真名投稿已然失策，现在竟然还直接承认，更是大大的愚蠢。 第五十九章交锋 胡长青对科幻小说的心理很矛盾，他偶尔也会跑到稍远的报亭买一本《科幻世界》偷偷地看，那些科幻小说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但是他又害怕让别人知道他在看科幻小说，他经历过科幻小说被妖魔化的时代，心里隐隐有着对科幻小说的抵触。现在科幻小说的处境稍微好点，但是寻常人也只认为是少儿读物。 因为他有这样偷偷摸摸的矛盾心理，所以就无法理解于东为什么能够这样光明正大。 但不是每个人都跟胡长青想法一样，工美的那些学生们在得知于东喜欢科幻小说的时候，根本就想不到其他的。 他们不会觉得写科幻小说跟于东的大学老师身份或者纯文学作家身份有什么冲突，只要写得好看，有什么不能写的？ 甚至像曲爱国等一部分学生，更是因于东写了科幻小说而为之兴奋。 201宿舍中，曲爱国坐在上铺，举着手里新买的《科幻世界》说道：“这次咱们班学生可是丢大脸啊，咱们于老师写了科幻小说，我们自己不知道，还要等别的班学生过来告诉我们。你们是没看见刘德凯当时得意的表情，我作为咱们班班长，脸上无光啊。” 王阔站在下面，笑着说道：“你自己喜欢科幻小说，《科幻世界》期期都买，这次被人走到了前头，能怪谁？” “嘿，这不是设计大赛在即，我为了让你们取得好成绩殚精竭虑，天天带你们赶设计稿，哪有时间去关注。这《科幻世界》每次出刊时间又不定，我也不可能每天都去报亭问。说来说去，还是刘德凯他们运气好。” 说到这里，曲爱国用手撑着床沿从上铺跳了下去，然后走到正在看《科幻世界》的李慧翔旁边，凑着头问道：“小胖，怎么样，看完了么？” 李慧翔拿手把曲爱国的头推得远远的，“我说你怎么这么烦人，没一会儿来问一下，没一会儿来问一下，我每次看到精彩部分你就来了。看到高潮部分被打断，那种感觉你知道么？” 小胖子李慧翔是个好脾气，但也对曲爱国频繁来扰感到无语。 曲爱国被臭了一顿，没有生气，又笑呵呵地往另一边王进那边走。 王进似乎早有防备，冲他摆了摆手：“停停停。” 吃了两记闭门羹，曲爱国又看向正在做俯卧撑锻炼身体的王阔，“老王，你要不也去买一本《科幻世界》？支持一下销量？” 王阔双手撑着床沿看了曲爱国一眼，“我对《科幻世界》没兴趣。” “你不是说过，你也挺喜欢科幻小说么？” “我说的是国外的科幻小说，咱们国内的科幻小说有什么意思？” 听王进这话，曲爱国可不干了，“老王，这话说得就没道理了，什么叫国内的科幻小说没意思？国内的科幻小说你都看过么？怎么就能这样随便下判断，国内也有很多优秀的科幻小说，那以前……” “甭提以前了。”王阔翻身在床上坐下，看着曲爱国，似笑非笑道：“咱们就说现在，现在国内的科幻小说质量怎么样，比得了国外么？” “虽然整体是比不了……” “那不就得了。”王阔摊手道。 曲爱国想了想，又说，“你不是一直对于老师上次描绘的那些东西感兴趣么？那于老师的小说你不看看？” 王阔一脸狐疑道：“这篇小说里面有于老师之前说的那些东西？” “那倒没有。”曲爱国摇了摇头。 王阔翻了个白眼，“切，没有你说什么。就算是有，那又怎么样，科幻小说里面的东西，能代表什么？” 曲爱国看王阔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甩了句：“跟你说不通。” 说完，他就抱着《科幻世界》到隔壁寝室去推销了。 “学长开个门，我是隔壁的爱国，来给你么送温暖来了。” …… 《一天》在《科幻世界》上发布之后，于东收获了一些名气，但这些名气也仅限于圈子内。 《科幻世界》现在每期的销量还没破万，即便转手率高点，也不过才有几万人看过。 而且未必是每个人都喜欢《一天》这部小说，有不少人对这样的科幻小说不感兴趣，甚至有些人压根不觉得这是科幻小说。 于东也从未想过《一天》甫一发布就能引起什么轰动，就算是后面《第二世界》连载恐怕也未必能够改变什么。 国内的科幻世界太小，本身起步就落后别人，前些年又受了不小的打击，一切又得重头来过。 市场不是靠一两本书就能培养起来的，需要一步一步来。 在于东的设想中，如今影视剧高速发展，想要培育国内科幻市场，免不了要借助影视剧的力量。 这样既能够把国内科幻小说市场培育起来，又同时能够尽早地提升国内在科幻影视剧这块的能力。 即便是现在国内没办法实现于东的想法，他也可以去引进国外的技术团队。又或者是把小说交给国外改编，这样先把国内的科幻小说名声先打出去，再利用这些名声来反哺国内科幻小说市场。 这个设想不仅仅是专为国内科幻文学而来，也为了所有其他国内文化产品，包括纯文学。 从后世回来，于东深知文化的力量。 华国在经济飞速发展的时候，不断地跟国外接触，这就避免不了文化交锋。 文化交锋的战场是没有硝烟的，但是所造成的影响可能比实实在在的战争还要猛烈。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国人文化不自信，根源就在于忽略了文化交锋的意义，在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就拿科幻来说，明明国内也出了一大批优秀的科幻小说作家，不论是前期以郑文广为代表的老一辈科幻小说作家还是后来的王静康、刘慈新、韩淞等人，他们笔下的科幻作品很多都是世界水平甚至是超世界水平。 于东想要改变这一切，但是也深知此事不易，需要徐徐图之。 第六十章吉米 十二月一日的时候，于东在报纸上看到了一条关于上沪股市的消息，说是海通等三家证券公司联合在上沪众多体育场发放股票认购证，然后摇号，中签者再凭中签号分别到各家股票承销商那儿买股票。 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于东眉头一条，忽然紧张起来，难道认购证的事情要开始了么？ 但是仔细看过新闻之后，于东才发现这跟他想的认购证并非一件东西。 新闻上的这个认购证并不需要花三十块钱购买，而且是在体育场发放。 于东对这件事情也有些印象，好像在三十元买认购证事情之前，确实有过一场并不成功的认购证发放事件。 当时似乎因为人太多，场面太过混乱，最终没有落实。 后来修改了发放方式，改为需要在指定银行花三十元钱购买。 不过，看到这条新闻，也就代表着三十元认购证将会在后面不久开售，大概也就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 而于东现在手里只有几千块，连一万元都不到。 可是于东也想不出什么赚钱的法子。 写稿子去投？ 已经来不及了，最多投点短篇，也弄不到多少稿费。 去借点？ 于东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不懂经济，认购证的事情只是他听别人说过。现在重生回来，会不会出现意外，他也不敢确定。 借钱去做一件自己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在于东看来非常不明智。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下次回去先问问父母有没有闲钱，如果有就问他们要点，如果没有，那就只能用手上这些钱去操作了。 其实于东能在几个月时间内赚这么多钱已经很不错了，对他这种不会做生意的重生者来说，赚钱也未必有多容易。 如果不是他还能写点东西，估计想要赚钱也就只能买买房子等升值了。 …… 吉米·詹姆斯坐在早餐店门口，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大街，心情还算不错。 他在等自己的炒肝，每次到燕京来，他总是要吃一吃这种很特别的美食。 吉米不像一般的美国人对大肠这种东西敬而远之，他觉得食物只要服务舌头和胃就行么，而炒肝就能做到这点。 十几年前，他曾是一名在华国驻点的新闻记者，长久的华国生活让他感觉自己已经是半个华国人了。 即便是后来不做记者转投影视行业，他也依旧会抽出时间到华国来住一住，一年少说也要来五六次。 这是他今年最后一次来华国，再过几天他就准备回去过圣诞节了。 炒肝很快上来，他学着当地人那样端起碗在碗沿吸溜起来。 他喜欢模仿当地人的生活方式，他也清楚地知道这是为什么。想要融入当地，本来就是外来者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吃完炒肝，身体暖和起来，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吉米沿着大街向东边走去。 走了没几步，就有一间报刊亭。 老板似乎认识吉米，笑着冲他喊道：“吉米老弟，吃过了？” 吉米笑呵呵地操着地道的燕京话，说道：“倍儿饱。” “嘿，您回去这么长时间，咱燕京话倒是没丢。新一期的《收获》还有《钟山》，一样来一本？”老板一面夸着吉米的口音，一面推销起杂志来。 他也不是盲目推销，这老外他认识不少时间了，每次就爱看这些个文学杂志。有时候老板也汗颜，自己地地道道的华国人平时也少看这类书。 吉米点了点头，“一样一本。” “好嘞，我给您装上。”老板放下手上的杂志，准备给吉米拿书。 吉米却看到老板放下的杂志，见上面写着“科幻世界”四个字，有些意外道：“老板，这是新出的杂志？” “您说这个啊。”老板笑了起来，“不是新的，是之前的《科幻文艺》改了名字，您上次来就改过了，不过您没注意到。我估摸着，杂志社的老总想的是要跟世界接轨，就改成了这个，您看这里……” 吉米伸头看去。 “本刊荣获世界科幻协会最佳科幻期刊奖，您瞧瞧，够唬人吧。您是美国人，听说过这世界科幻协会么？” “有听过。”吉米点了点头，又说：“也给我拿本这个。” 一听生意涨了，老板笑得更开心了，“买它就对喽，我自己也看，可比《收获》有趣。当然，您是文化人，跟我这样的粗人审美不同，您要是不喜欢，权当我是瞎说。但是别的咱不说，光说这封面上的图案，就比其他杂志费心。” 吉米拿过三本杂志，冲老板笑了笑，“您忙着，我先回去了。” “好嘞，您慢走，有空来玩儿。” 吉米其实挺喜欢燕京人的这股子热闹劲，但有时候也会觉得闹腾。 拿着杂志回到了酒店，先是看了会儿《收获》，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又出去了，他在当地有不少老朋友，每次过来都要叙叙旧。 在外面一直逛到晚上，吉米再次回到酒店，本想继续看《收获》，却感觉有些疲累，就决定先看看老板口中有趣的《科幻世界》。 他跟大部分人一样，因为封面上的“一天”二字最大，所以就先找到《一天》来看。 看完前面一部分内容，吉米疑惑地返回封面看了看。 是科幻世界没错，怎么看起来却有一种看《花城》的感觉？这故事一点科幻味都没有。 但故事和作者的文风能吸引他继续往下看。 等他看到主角被困在固定的一天时，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他忽然想起几个月之前跟好朋友哈罗德的一次聊天，那一次哈蒙德就提到了一个设想：假如某个人被困在同一段时间内会怎么样。 当时他们随便聊着，说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有构思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而几个月后，他却在《科幻世界》上看到这样一个故事。 “这个作者会怎么写呢？” 他突然对后续情节变得非常感兴趣兴趣，他想要知道当时跟哈罗德没有讨论出来的东西，这位作者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更好的答案。 第六十一章顾前韩冬加更513) 吉米将电话打给哈罗德的时候，哈罗德正在纽约吃午餐。 “亲爱的吉米，你那边现在应该是半夜吧，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打电话给我。我想一定是燕京的夜晚太无聊，让你睡不着觉。”接到吉米的来电，哈罗德心情不错地跟他开起了玩笑。 但是吉米却没时间跟他开玩笑，“听着，哈罗德，我不想浪费国际长途的时间。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我看了一篇很有意思的小说，或许你会感兴趣。” 哈罗德停下往嘴里送食物的叉子，问道，“什么小说？” “过两天我会回到美国，到时候你过来接我。” 哈罗德笑了笑，“你不会是想让我接你，所以才编了一个小说的事情吧。” “随便你信不信，我没编任何故事。” “其实你可以直接让我去接你，我不会拒绝的。” “好了，不说了，我该睡觉了，走之前我会告诉你我的航班信息，我希望到时候能在机场看到你。”说完之后，没等哈罗德回话，吉米就把电话挂了。 …… 装饰设计大赛到了截稿日，于东他们班学生的稿子也陆续交了上去，接下来他们只需要等待消息就行。 因为是学校自己举办的比赛，不论是开奖还是颁奖都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等过几天评委会那边会给把结果公布出来。 奖状会直接发给辅导员，然后由辅导员再交给获奖学生。 学生们的作品于东都看了，实力还是差了点，不过胜在创意不错。上次他说的话，他们大概也都听了进去，做设计的时候都比较大胆，敢于创新。 在于东看来，这次是否有学生能拿奖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已经在这次的比赛中成长很多。 至此，于东也相对轻松起来，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小说中去。 一个多礼拜，新小说《七号监狱》只写好了开头，大概一万字。 不过主体框架已经弄好，剩下的就是把故事填到框架里面就行，后面的应该会写得很快。 其实这部小说不用写得很急，因为即便现在写好，《科幻世界》那边也很难用上。 《一天》的发布已经挤压了一次《科幻世界》的版面，后续《第二世界》上来，更是会长时间占用大版面。 如果这时再把大几万字的《七号监狱》拿给杂志社，杨萧他们就得头疼了。 除非后续《第二世界》表现很好，不然杨萧不可能会把一期杂志的两个大版面都给于东一个人。 所以于东准备等到《第二世界》连载个几期之后，再把《七号监狱》的稿子拿给杨萧他们看。 …… 周三下午，于东正想着《七号监狱》的事情，办公室门口传来何煜的叫喊：“于东，你师哥来找你了。” 于东抬头看去，只见何煜跟苏桐并排走进了办公室。 见到苏桐过来，办公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老师们纷纷跟苏桐打起招呼。苏桐在这里当过辅导员，这里很多老师都曾经跟他共事过，所以都不陌生。 苏桐在众人热闹的欢迎中着朝于东这边走来，一边还笑眯眯地回应他们的热情，像是个衣锦还乡的大将军。 又寒暄了几句，其他人都很识趣地散去，他们当然看得出来苏桐这是来找于东的。 苏桐这才有机会跟于东说话，他笑着问于东：“这会儿忙么？” 于东摇了摇头，“不忙。” “不忙跟我出去一趟，我找你有点事情。” 于东看了看办公室的环境，这里确实不是个能谈话的地方。 两人走出办公室，一直去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跟前，苏桐看着窗外的操场，开口道：“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这次不跑远，就在附近。” “为这事你还特意跑一趟？” “不跑一趟怎么办？”苏桐反问道。 于东这才发现自己有些犯傻，现在这个通讯环境，苏桐不亲自跑一趟就只能打电话给吴常新转告自己，但是吃饭这事要打电话给吴常新让他转告也实在太不像话。 于东又转移话题道：“就咱们俩？” “有两个朋友，韩冬和顾前，你应该……”说到这里，苏桐也有些不确定：“你或许认识韩冬。” 于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其实他不仅仅认识韩冬，还认识顾前。 或者说不是认识，而是知道。 韩冬自不用说，是个出名的诗人，又是金陵本地人，于东认识他很正常。 另一位顾前，名气则要小很多，即便是后来，写了几十年书，也没多人认识顾前，于东也是看过顾前的《打牌》后才知道他的。 不过顾前也有自己的小众圈子，受到某一部分读者的追捧。他作品很少，于东当时看过《打牌》之后还特意找了找他的其他作品，却发现能找到的作品很少。 也不知道是他的作品在网上很难找到，还是说他的产量本来就低。 想了想，苏桐又说：“他们两个是我的好朋友，刚到金陵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混了挺长时间。以前总是见面，最近见得少了。我其实……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明天你先到我办公室，然后我们一起过去。” 于东能看得出来，苏桐提到韩冬他们的时候很纠结。 至于具体原因，于东也猜不出来，苏桐跟韩冬之前在一起混过一段时间这件事情，他也是今天第一次听说。 因为在旁人看来，虽然都是金陵的作家，但是他们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韩冬虽然也写小说，但是都不太知名，所以人们只当他是个诗人。 而他最为普通人熟知的诗，应该是那首《山民》，后来在网络上流传很广。 “那我明天去找你吧，一会儿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金艺的食堂，你应该很久没吃过了吧。”于东笑着说道。 苏桐看起来对于东的提议有些意动，但最终还是摆了摆手，“不用，你先回办公室吧，我在这里抽根烟再走。” 于东笑了笑，看来苏桐这会儿憋得挺难受。他点头应了一声，朝办公室走去，把地方留给苏桐抽烟。 _______________ 跪求月票和推荐票啊 第六十二章会哄人的于东 第二天晚上，于东跟苏桐一起去了饭店。 这一次苏桐找的饭店确实不远，距离《钟山》杂志社也就一里多路。 就是一个稍微大点的排档，苏桐之前应该是在这家店吃过饭，见他到了，老板还熟络地跟他打招呼：“领导来了，里面请，另外两位已经到了。” 得知韩冬他们已经到了，苏桐点了点头，带着于东熟门熟路地朝其中一间包厢走去。 于东见到韩冬和顾前的时候，他们两个正在饭店包厢里面打牌。 桌上就一副扑克，他们一人手里捉着几张牌，于东也弄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玩法。 年轻的韩冬没有于东印象中的那个韩冬消瘦，他头顶的头发还安在，留着一个平头，但是发际线已经开始不客气地抢占头顶的阵地，大概过不了多久，这片阵地也会失守。 顾前看起来比他们几个年纪都要大一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于东进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帽檐下两条显眼的法令纹。 见到苏桐和于东，顾前笑了起来，脸上的两条法令纹也跟着扯动。他长相粗犷，笑起来显得很憨厚。 两人跟苏桐打了个招呼，又看向于东，等着苏桐给他们介绍。 苏桐笑着说道，“我学弟，于东，之前没跟你们说，见谅啊。” “反正是你请客，带谁来我们能有什么意见。”韩冬笑着说了一句，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于东，目光有些不太确定：“上一期《钟山》那篇《补天》是你写的么？” 于东点了点头，“是我。”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啊。”韩冬笑了笑，又看向苏桐：“倒也是，你是苏桐师弟，也就不奇怪了。” 一旁的顾前露出惊奇的表情，他本来对于东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听韩冬说了《补天》他才想起来。 “那是挺厉害的。” 顾前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吃味。 原先他、韩冬还有苏桐三个人在一起混了挺长时间，谁也不比谁好太多，大家一门心思地在想着创作、赚钱。 那时候，韩冬在金陵办民刊《他们》，顾前和苏桐都给韩冬投稿，后来第一期的小说栏里面用了他和苏桐的稿子，这样一来他们算是认识了。 当时他们三个混得都一般，算是同一个阶级——穷人阶级。说起来，那时候混得最好的反而是韩冬，不然也办不了民刊。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天天想着怎么成名，怎么赚钱。甚至还为了成名，一起合作写了一个电影剧本，只不过后来这个计划因为韩冬的放弃而胎死腹中。 再后来苏桐先成名，先有钱了，他们虽然心里为他高兴，但是免不了又有些泛酸。 虽然谁都没有刻意疏离谁，但是身份的变化自然而然地也让彼此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后来每次再见，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怕触碰到彼此敏感的神经。可偏偏就是这种小心翼翼，反而让彼此更加敏感。 但是曾经的友谊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他们谁都没有办法说割舍就割舍，所以总也会抽出时间来聚一聚。 顾前大概猜到苏桐为什么会带于东过来，应该也是不想让彼此太过尴尬。但是知道于东这么年轻就在《钟山》上发了《补天》那样的小说，他心中的酸意又涌了上来。 只不过酸归酸，他却也承认《补天》写得好。 “来坐吧，我们两个人玩牌没什么意思，你们来得正好，凑一桌斗地主。”顾前笑着招呼道。 这次苏桐没有提议玩掼蛋，而是依顾前的提议，几人玩起斗地主来。 顾前是个老牌迷，在他面前，于东他们三个只能算是业余选手。有时候其他人出错牌了，能看出来顾前忍着气说话，虽然不赌什么，他却挺在意输赢。 打牌的时候就能看出韩冬和顾前的区别，韩冬抽着出牌的空子会聊一些当下之外的话题，比如最近文坛如何如何，国际关系如何如何。但是到了顾前这里，就只有一句：打牌，打牌。 顾前更喜欢着眼于当下，又或者说他觉得韩冬说的那些东西放在心里想想便可，没有必要拿出来费心费力去讨论。 于东原先还对苏桐之前的表现感觉奇怪，现在看着三人之间的互动，多少有些明白了。 他又暗自发笑，他这个师哥，之所以叫他过来，原来是想把他当润滑剂用啊。 不过于东也有当润滑剂的觉悟，遇到冷场的时候，他总会主动挑起话头，让气氛不至于很尴尬。 后来喝酒的时候，于东还想着自己要不要劝劝酒，把气氛弄得活跃一点，谁知道他们根本不用他劝，自己就能喝起来。 特别是顾前，别人还没跟他端杯，他都能默默喝起来。 如果不是读过顾前的书，于东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好喝酒、好打牌，嘴皮子里面蹦出来的都是牌和酒的粗脸汉子是个作家。 喝到后面，顾前大概也有些醉了，他端着杯子找于东：“于老弟，咱们俩走一个。搞创作，我不如他们两个，但是喝酒，他们两个肯定不如我。但是我看你，还是有点量的，加把力，以后要在创作上超过他们两个，在酒量上超过我……” 于东酒量也一般，但是仗着年轻还能应付。他跟顾前碰了碰杯，笑道：“创作的事情，见仁见智，高低难分，我倒是觉得顾先生以后会走出一条不太一样的路。” “不太一样的路。”顾前一口将杯子里面的酒喝光，被酒辣得咂着嘴巴，缓了一会儿，自嘲道：“我呀，什么路啊，来，喝酒，喝酒。” 他又进入一种逃避的状态，从“打牌，打牌”变成了“喝酒，喝酒”。 旁边的韩冬看了眼于东，暗自发笑，心说这苏桐的学弟倒跟苏桐不一样，是个会哄人的主。 他却不知道，于东根本不是在哄顾前，他是真的发自肺腑地说的这话。 顾前的《打牌》给于东的印象很深，这部小说名为打牌，然而真正要说的却都是打牌以外的事情。不同身份的人，在牌桌外面自己的生活中经历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最终还是聚在了牌桌上，寻找着另一种生活。 —— —— —— 跪求月票和推荐票呀！ 第六十三章再遇 《打牌》中蛛网式的叙事结构，证明顾前是有着多线叙述能力的。但是他往往不愿意花心思在叙述结构上，更多地把重点放在表现边缘人物的心态上。 这跟他的文学追求有关。 每个作家在意的东西可能都不一样，所以表现出来的东西也都不一样，不然这世上也不可能出来那么多文学流派。 一顿饭吃到最后，只剩顾前一个人还在喝酒。其他人自己停了，当然也不会让顾前喝多，商量着就结束了饭局。 韩冬酒意还浅，所以就由他负责送顾前回家。 于东和苏桐把两人送到排档门口，韩冬去取自行车的空当，顾前一只手抓着于东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于东的肩膀上，打着酒嗝说道：“于东，你人不错，酒量也不错，打牌……打牌还有进步空间，下次有机会我单约你……不行，还得叫上他们俩，不然凑不齐一桌牌，嗝——” “行了，行了，谁跟你一样没事天天打牌。”取好车的韩冬拽着顾前的胳膊把他拖到自行车后座上，跟于东和苏桐挥了挥手，然后蹬上自行车走了。 于东看着有些吃力的韩冬，问苏桐，“就让他们这样回去，不会有事吧。” 苏桐摇了摇头，“不会，以前常有的事情。而且韩冬喝酒有把握，还清醒得很，肯定能把顾前送回家，咱们也回去吧，你还能骑车么？” “能。”于东拍了拍胸脯，“我甚至可以送你回家。” “不用。”苏桐说着就点上一根烟，然后推着自行车上去了，蹬了两步后，他扭头朝于东喊道：“回去路上慢着点。” 于东一直目送着苏桐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才去取自己的自行车。他就这样双手扶把趟着车，也不骑上去。 饭店这边离他们学校没多远，他准备慢悠悠地晃回去，正好能散散酒气。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忙着《七号监狱》稿子的事情，难得有这么一个晚上出来放风。 此时新街口附近的夜晚，已经初露繁华端倪，虽然街道旁的路灯昏昏黄黄的比月光亮不了多少，但是路边饭市却很热闹。 有的饭店虽已打烊，店家却没闲下来，客人走了之后，又开始忙着准备明日所用的食材。 于东没走一会儿，就见有人在路边杀鱼。大晚上的没人管，很多店家就把活放在门口干，杀鱼宰鸡、洗碗刷盆，弄完之后用水一冲。 这也不是个例，大家彼此相仿，形成惯例，所以每到晚上，路边都是冲洗后的水，像是刚下过一场雨。 于东推着车也在小心防备，生怕那个店家没注意，一盆水泼到他头上。 “于先生？” 于东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声音中有些试探和不自信。 他转头看去，刚才杀鱼的小年轻正抬头看着他。 “你是？”于东把眼前这张年轻的脸放在脑海里过了一圈，也没想起来是谁。 见到于东回应，小伙子兴奋地站起来，冲于东小跑了两步。 “于先生，是我。”到了跟前，小伙子挥了挥手，说道。 于东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因为这家伙手上还拿着杀鱼刀，怪吓人的。 可能小伙子也意识到不妥，拿刀的手往回收了收，“于先生，是我，阮小虎。” 阮小虎…… 于东想起了这个名字，只不过……他又认真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人，确实找到几分相似。 只是这点相似之处还要认真观察才能发现。 当时在车上的阮小虎头发很长，遮了半张脸，衣服也是又脏又乱。而眼前的阮小虎剃了个平头，虽然围着围裙，却能看出来内里衣衫整洁。 而且他之前被遮住的半张脸现在也露了出来，随着他笑，能看到一个浅浅的酒窝。 “你，最近好像还不错。”于东心中感叹，如果不是被叫住，任他自己怎么也认不出这个阳光干净的少年是阮小虎。 “我找了份工作，在饭店帮工。虽然工钱不多，但是老板对我很好。” 于东能看得出来，阮小虎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幸福这种东西很难装得出来，那是人们一眼就能看见的东西。 虽然于东觉得阮小虎已经读到了高二，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但是只要阮小虎自己喜欢，别的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 沉吟了一会儿，于东又关心道：“最近有看书么？” “有啊，有啊，一般上午的时候店里没什么事情，我会到附近的书店蹭书看。这段时间我看了《骆驼祥子》《边城》，还有《城南旧事》我也看了一半。” 阮小虎像是在等着于东问他这个问题一样，他掰着指头把自己最近看的书数了一遍，模样就跟考了好成绩想要得到老师夸奖的学生一般。 而于东则惊讶于他竟然已经看了两本半书，虽然这几篇小说篇幅都不长，也就《骆驼祥子》有二十来万字。 但是毕竟距离上次见面才过了一个月不到，而且阮小虎的阅读条件又不好，他能抽出业余时间看这么多书已然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想了想，于东问阮小虎：“金陵艺术学院你知道么？” 阮小虎摇了摇头，“不知道。” 于东朝着金艺的方向指了指，“就在那边，大概三四里路的样子。我在金艺做政治辅导员，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找我，你找门口的周大爷说我名字就行了。” “我……” “你不用想其他的，既然能遇到也是缘分。我那边有些书，你没事可以去看看，还可以带回来看。你就把我那当能借书的图书馆好了。” 阮小虎动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东见他答应，笑着说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跟阮小虎道过别后，于东依旧推着车晃晃悠悠地往学校走，不过脚步轻快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再次遇到阮小虎让他心情变好很多。 他愿意见到阮小虎这样的年轻人变得积极、阳光，更愿意他们能多看书。 第六十四章送奖状 第二天早上，于东起来洗漱的时候，左眼皮老是在跳。 他倒没有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上面想，只以为是昨晚睡得一般，左边眼轮匝肌有些疲劳。 吃过早饭到了办公室，这边刚刚进门，胡长青就喊住了他。 “于老师，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带着疑惑，于东又去了胡长青办公室。 “吃过早饭了么？”胡长青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盯着于东在看。 于东看胡长青这样子，感觉甚是奇怪。上次因为《科幻世界》的事情，胡长青明显跟自己保持着一点距离，不像从前找他那样频繁。 不知道今天太阳是打哪边出来，让胡长青忽然改变了态度。 于东太了解胡长青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转变态度，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吃过了，胡书记找我来有什么吩咐？”于东笑着问道。 胡长青佯怒道：“什么吩咐吩咐不吩咐的，我没事就不能找你谈谈心？你坐下来，我们聊一聊。” 于东摆了摆手，“别，胡书记你饶了我吧。这大早上的，还有一堆工作没做。” “嗯，也对，工作要紧。”胡长青点了点头，随后又反应过来，“我找你也是为了工作的事情。”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边，从桌上拿起两张红色的奖状，用手拍了拍，“叫你过来是跟你说好消息的，你们班这次在装饰设计大赛中表现很好，拿了一个三等奖，一个风尚奖，总共两个奖。呐，奖状都在这里了。” 于东眉毛一扬，笑了起来，怪不得早上左眼皮一直在跳，敢情不是眼轮匝肌有问题，是真的有好事情。 想不到这次的装饰设计大赛他们班还真的拿了奖，虽然只是最低的三等奖以及具有鼓励性质的风尚奖，但是已经表现很不错了。 只不过于东同时也有些疑惑，发奖状这事应该是系主任的工作，怎么落到了胡长青的头上？ “给你吧，早点送到学生手里，让他们高兴高兴。”胡长青笑着将奖状递到于东手里。 于东看了眼胡长青，随后认真看起了奖状，他现在还好奇到底是哪两个学生的作品获奖了。 两张奖状上的名字倒都不怎么让于东意外，三等奖获得者是孙萍萍，而风尚奖则被李慧祥拿下。 孙萍萍确实是他们班基本功最好的，而且她父亲就是做建筑相关行业的，说起来她也是有家学的了。 像她这样从小耳濡目染，确实比其他学生有优势一些。 至于李慧祥的风尚奖，于东觉得也是情理之中。 这个小胖子平时话不多，但是脑子里面想法很多。上次于东跟他们说了些未来世界的畅想，他回去做了好几套设计思路，最后选了一套相对比较合适的。 不过于东也有些惋惜，因为其他几份作品也都很不错，特别是王阔的，这小子虽然爱抬杠，但是专业能力很好，而且也挺有想法。 王阔的作品，于东看过了，是一件近乎成熟的作品，能拿出去卖的那种。 不过评委的评判标准显然跟于东不一样，从他们把风尚奖给李慧祥这件事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还是鼓励学生们做一些大胆的创新。 “高兴坏了吧。”胡长青笑着说道，“这次你们班表现得这么好，你这个辅导员可沾光了。吴校长看到结果，还好好地夸了你一顿。” 于东谦虚道：“都是学生们努力，还有授课老师们教得好，我平常除了关心关心他们生活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 “嗯，不错，还不揽功。”胡长青表扬了于东一句，又说道，“于东啊，从你刚到咱们学校，我就一直看好你。你年轻，干事又细致，以后大有可为。这几年你也知道，学校的干部层在慢慢年轻化。你学历好，资历……你在《钟山》发过文章，这些都是你的筹码。” 胡长青的话，于东听出意思来了。大概是胡长青听校长夸了几句自己，可能还说了一些其他事情，让他产生了一些特别的联想，所以又想着跑回来拉拢自己。假如自己以后在管理口子发展不错，也能成为胡长青自己的晋升资本。 “胡书记说笑了，我在杂志上发文章，没被人说是不务正业就算不错了，哪能是什么筹码啊。而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心眼粗，不是当干部的命，以后能在教学口混混就满足了。”于东笑呵呵地说道。 于东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告诉胡长青，我就是条咸鱼，你可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但是胡长青却还试图说服于东：“于东啊，你是文学系毕业的，咱们金艺没有这方面专业，你就算想要在教学口发展，也没办法啊。” “这几年不是通识课改革嘛，回头我看能不能跟吴校长申请一下，让我开一门通识课。” “你这……”胡长青说一半没再说下去，沉吟了一会儿，摆手道：“你先回去工作吧，我也不耽误你时间了。” 于东笑着举了举手上的奖状：“胡书记，多谢了啊。” 出了胡长青的办公室，于东先回了趟大办公室查了查学生的课程表，看他们这两节课在哪儿上。 查清楚之后，估算着时间，于东带着奖状杀去了教学楼那边。 他在教室外面等了几分钟，第二节课下课铃声响起。 正在上课的刘昌敏没有拖堂，直接喊了声下课就先出来了，他走出来之后看到于东站在门口，意外道：“于东，你怎么来了？” 于东笑着开玩笑道：“我这不是来检查检查你的教学质量嘛。” 刘昌敏知道于东在开玩笑，却也顺着他说道：“那于领导检查得如何，刘某的课还入得了你法眼？” “一般吧……” 这时于东看到学生们都在往外跑，也就没有再跟刘昌敏开玩笑，冲刘昌敏说了一句：“我来送奖状，你也留下来看看。” 说完他就进到教室，站讲台上朝底下喊道：“先别走。” 曲爱国他们几个刚走到后门口，听到于东的叫喊，吓了一跳，慌忙就地找个位置坐了下来，一副逃课被抓住的样子。 坐下来之后，他们几个才反应过来，这都已经下课了，他们在怕什么？ 第六十五章决定了 刘昌敏听到于东说什么送奖状，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过也听了于东的话，留了下来。 于东站在讲台上，等到学生们都重新坐好之后，做出一副严厉的表情，用手指敲着桌面：“看看你们的样子，下课铃还没响干净，你们脚都迈到门外面去了。是不是上课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考虑好下课的时候用什么姿势冲出教室了？” 底下的学生们难受地低着头，因为于老师说得话挺有趣的，但是看他这样严厉的表情，他们又不敢笑，只能低头忍着。 曲爱国几个人心有戚戚地相互看了看彼此，于老师这说得不就是他们几个么？ 但是他们也有些委屈，明明是下课了，怎么就不能出教室了？ “李慧祥，孙萍萍，你们两个上来。” 被点到名的两个人，心里一抖，起身慢慢往讲台上走。 站在门口的刘昌敏一脸的疑惑，不是说要发什么奖状么？怎么这副阵仗？ 于东看着孙萍萍和李慧祥一脸害怕的模样，走了半天没有走到讲台上来，他自己也终于是忍不住了，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们两个上来吧。” 于东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然后举起手中的奖状，“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次的装饰设计比赛，你们表现得都很不错。而且孙萍萍和李慧祥两位同学还为我们分别拿到了三等奖和风尚奖。” 孙萍萍和李慧祥两人一脸呆滞地从于东手中接过奖状，他们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刚才这一刻的心情，大起大落，太刺激了。 刘昌敏也笑着走了进来，“于东，看你把孩子们逗的。” “我这不是给他们铺垫一点气氛么。” 于东笑了笑，又对底下说道：“这次大家表现得都很好，不仅仅是得奖的这两位，你们这段时间为了比赛做的准备我都看在眼中。奖项是荣誉，但是拿奖不是最终目的，我希望你们能够在这次比赛中吸取经验，得到成长。” “当然，这次有这么好的结果，你们最要感谢的还是你们的授课老师。来，曲爱国你指挥一下，大家一起对刘老师表示感谢。” 曲爱国刚才心里还七上八下的，现在终于缓和过来，听到业务来了，立马站起身，喊道：“来，大家听我口令啊，我数一二三，然后大家一起喊感谢刘老师，刘老师辛苦了，一、二、三！” “感谢刘老师，刘老师辛苦了！” 整齐的喊声在教室里面回荡，刘昌敏笑得差点直不起来腰，他一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朝底下摆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说着他又转身跟于东说道：“于东，我还要赶下一堂课，就先走了。” 于东点了点头，“嗯，你先走吧，我这边也快结束了，他们后两节还有课。” 刘昌敏嗯了一声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在笑。 等到刘昌敏走了之后，于东说道：“这次时间仓促，获奖感言什么的就先别说了，不过你们两个要准备一下，下次有机会补上。好了，大家散了，赶去上课吧。” 说完，于东就先一步走了。 不过学生们并没有听他的话立马散了，而是一起涌到李慧祥和孙萍萍旁边，要看他们的奖状。 出了教室的于东，听到里面传来的哄闹声，也扬着嘴角摇了摇头，让他们去闹吧，让好心情传给更多人，持续更长时间。 …… 科幻世界杂志社社长办公室中，杨萧看着面前的数据报告，眉头紧皱着。 谭锴坐在她对面，也是默不作声。 这份数据报告上面写的是上一期《科幻世界》的销售情况。 从数据来看，销量确实有所增长，但是这个增长并不比上上期的增长高多少。 值得注意的是，杂志卖得最好的倒是金陵，第一批书发过去很快就卖完，书商问他们急要货没要到，是从旁边的市调的。 粗略估计，这次在金陵卖出去至少有五百本。 而上一期的全国总销量也就九千多本。 要说是于东自己买的，杨萧肯定不相信。不过杨萧猜测，大概率是于东的朋友们或是学生们支持的。 “读者来信反馈怎么样？”杨萧又问道。 “从读者们的反馈来看，《一天》的受欢迎度还不错，于东这个名字也让不少人记住了，也有人在问于东是不是谁的笔名。”谭锴说道。 听到谭锴的话，杨萧沉吟起来。 他们之所以研究数据，就是想看有没有从双月刊改成月刊的可能。之前一直没改是基于两方面原因，一是收不到足够的优质稿件，二是销量太差，出一期就亏一期。 现在稿件的压力因为连载《第二世界》的决定一下子减小了很多，那就只剩下销量这个问题了。 盯着报告，想了好一会儿，杨萧又对谭锴说道：“准备准备，让印刷厂开始下一期吧。” 谭锴眯了眯眼睛，“决定了？” “决定了，早晚是要走这一步的。大不了也就多耗几期而已，另外，你问问于东，能不能写点短篇。” 谭锴点头道：“我知道了。” “哦，还有，再跟韩淞好好约个稿子。” 谭锴面露为难之色，“韩淞的情况你也知道，他时间不充裕。” “所以才让你去约，我知道他们新华社很忙，但是也不是忙得一点时间都没有吧，你让他挤一挤时间，供点短篇稿子。” “好，我争取。” 等谭锴走了之后，杨萧默默地叹了口气。她有一段时间非常看好韩淞，就像现在看好于东一样。 韩淞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写作，而且连获了两届银河奖，杨萧一度把韩淞看作华夏科幻中兴之人。 但是韩淞大学毕业进了新华社之后，创作科幻小说的时间就变少了很多，他自己的心思也更少地放在上面。 虽然杨萧可以理解，毕竟写科幻小说养活不了人，韩淞不可能放弃新华社的工作去当全职科幻小说家，但是杨萧还是为此感到失落。 她也知道，什么时候国内的科幻作家能够用稿费养活自己，这条路才算是走出来。 第六十六章星球大战计划加更613 于东收到谭锴来信的那天下午，大办公室因为俄联邦等三国组成独立国家联合体的新闻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他拿着信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听到何煜高声道：“散了，肯定要散，你们就听我一句，苏维埃政府过不了这个年。” “这还用你说嘛，八一九之后，谁还相信苏维埃能继续下去。”坐在何煜后面的声乐系辅导员李振国揶揄道。 “倒也未必人人都这样觉得吧。”何煜笑了笑，看向其他老师们，“你们说呢？” 没人搭茬。 现在讨论这个事情多少还是有些敏感了，而且很多人内心还是对苏维埃抱着希望的，他们也怕苏维埃真的倒了会发生多米诺骨牌效应，华夏会受影响。 刘昌敏拉了拉何煜的胳膊，说道：“别聊了，你今天的工作还没做完呢。” 何煜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显眼，被刘昌敏这么一拉，顺势坐了下去。没人牵头说话，其他人纷纷转过头去继续工作。 于东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刚掏出钢笔准备上水，何煜的脑袋就凑了过来，他压低着声音问道：“于东，独立国家联合体的事情听说了么？” “现在听说了。”于东兀自上着墨水，他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 何煜却谈性十足，继续小声道：“你觉得呢，苏维埃能过年么，假如真的散了，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会不会……” 后面的话何煜没有说，大概他也知道是禁忌。 “我们跟苏维埃一样么？”于东反问道。 “不一样……至少不完全一样。”何煜摇头。 “既然不一样，就没有必要把我们往他们身上去套了。” “可是毕竟咱们之前……”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思想该转变了何老师。” 何煜看着于东脸上轻松的笑容，心里十分诧异，好像在于东看来，苏维埃的事情尚不如他手中的钢笔重要。 他到底是真的能看透更多东西，还是说压根两耳不闻窗外事？ 跟于东聊不起来，何煜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于东则继续把墨水装好，随即又拿出本子，规划下周的安排。苏维埃的事情，他确实不太关心，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那一次他跟很多人一样胡思乱想。 但是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一切并没有大家想象的坏，甚至还有点好。 而且国家之间的博弈，普通人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做好，恐怕就已经是帮了忙了。 然而并非人人都像于东这样淡定，整个下午大办公室的氛围都有些躁动，虽然再没有像之前何煜那样高声大论，但总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于东有时候还能听到他们说话，聊什么的都有，有的聊苏维埃的未来，有的又聊苏维埃走到这一步的原因。 听到他们讨论着各种原因，于东脑海中忽然蹦出来“星球大战计划”几个字。 虽然“星球大战计划”并不是让苏维埃分解的主要原因，但是却是一个具有戏剧性，容易让人记住的事情。 说起来也就是前几年而已，美国政府弄了个反弹道导弹防御系统战略防御计划，这个计划被人称为星球大战计划。 此计划预算高达一万多亿美元，内容包含了很多方面，涉及的技术即便是很多年后看都是天马行空。 最终这个计划没有施行，美国对外宣称是因为存在技术缺陷，不过很多人认为这个计划就是为了拖垮苏维埃。 于东没心思去探究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星球大战计划倒是让他想起来另一桩事：他也曾写过几篇关于太空的小说。 有一段时间，他特别喜欢看跟深空有关的小说或者影视作品。 不论是早年克拉克写的《2001太空漫游》，还是刘慈新的《三体》，抑或是电影《星际穿越》，他都一股脑地找来看。 大概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他都沉浸在各种描述太空的作品中，甚至还为了看明白这些小说，去搜了相关的书籍，比如基普·索恩的《黑洞与时间弯曲》以及专门讲解《星际穿越》中物理知识的同名书籍《星际穿越》。 看过之后，又手痒写了很多。 其中短篇不计其数，中篇和长篇也有一些。 因为写得太多，很多他自己都不怎么记得，长篇和中篇稍微好点，多少有大概印象，短篇则只记得十之一二了。 印象最深的还是一篇他自己命名为《深空》的长篇小说，因为这一本他写得最用心，最后写出来也是最满意的。 只不过……于东用钢笔敲了敲桌面，他现在没有时间把《深空》弄出来。 这本书分为八卷，他写了四十多万字，就算是现在开始写，估计也要写到年后了。 …… 晚上跟刘昌敏他们在食堂吃过饭，于东拿着两封信回到了宿舍，为什么是两封信？因为还有一封从《收获》编辑部寄来的。 上班的时候于东一直没有拆信，直到回宿舍才拆开。 他先拆了《收获》谭锴的来信，信中谭锴主要跟于东说了两件事情，第一件是告诉于东杂志社已经决定改为月刊，一月份就会上下一期。 第二件是跟于东约稿，谭锴在信里花了老大的篇幅来诉苦，说稿件收得不多影响月刊，又说杨萧一天跑他办公室八趟给他施压，让于东一定要帮帮他。 而且谭锴还特意强调，尽量是短篇稿件，一万字以下最优。 看完信后，于东没有急着给谭锴回信，转而又将《收获》编辑部的来信拆开。 果然不出于东所料，又是一封约稿信，还是那个叫王瑜的文学编辑所写。 这一次，王瑜的言辞更加恳切，他还提到偶然在《钟山》读了于东的补天，随后把《补天》猛夸了一番，什么“惊为天人之笔”的话都冒了出来。 但是于东却知道，像王瑜这类刚上任的文学编辑，苦于手上资源少，往往喜欢先哄人，让人以为随便写写就能给入刊，但是等你稿子寄过去了，大概率又会给你退稿。 第六十七章李雪莲之死 与《钟山》的温和不同，《收获》的风格则显得比较新锐。他们的杂志总收一些“不识时务”的作品，譬如在八七年的时候，杂志社接连推出马元、余桦、洪锋、苏桐等人的作品，因此被一部分人戏称为先锋派发源地。 对于文学的探索，《收获》向来是走在最前面的，但是有时候也会显得有些冲动。 既然是探索，那就未必次次都能对，有时候也会出一些时人不喜，后人更不喜的作品。但是这些探索，都会是有意义的。 此外，《收获》在内容上要显得更家驳杂一些，他们开辟了例如“文化苦旅”和“朝花夕拾”这样的栏目，其中余秋语的《朝花夕拾》最为旁人所知。 当然了，杂志编者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杂志中也有“俗”的一面，像是《x开放女子》这类的文章读者效应很强，让普通读者觉得颇为“有趣”。 于东之前写的那篇批判文章，本来其实是要在《燕京文学》上发表的，因为当时《燕京文学》的文学评论板块非常火。于东的那篇文章是新小说，却是偏文学评论。 但是后来他老师胡月明却提议他投《收获》试一试，因为当时《收获》正求“杂”，要收一些类型不同以往的作品。 于东听了胡月明的话，就试了一试，没想到稿子很快就过了。 后来于东才知道，胡月明跟杂志社副主编程永兴很熟。 当时于东是个愣头青，知道这事的时候，觉得自己“受了辱”，怕旁人知道这事后觉得他是走后门才过的稿子，还特意跑去问他老师胡月明。 胡月明听于东说完就笑了：你小子当我的手能伸到《收获》里面去？读了这么多年书，连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再后来，于东很久没有往杂志社投稿，胡月明还特意问过他，是不是还记着《收获》的事情。 于东当然不会因为那事就不发表小说了，只不过当时他一门心思搞学问，觉得不论小说或者是诗歌都是小道。 听了于东这个解释，胡月明也没说什么，因为他们文学系确实也不是写小说的。 想起往事，于东也有些怀念，虽然当时他是个愣头青，做过很多尴尬的事情，但是那样冲动的日子也是一段美好回忆。 再看回王瑜的信，于东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他投个稿子过去。 前世他将死的半年前写过一篇中篇小说，叫做《寡妇之死》，风格在现在来说有些新颖，恐怕投《钟山》未必合适，《收获》到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篇《寡妇之死》大概的内容就是一个年轻的寡妇，因为当地的一个作家写了一篇小说而受到当地人的唾骂和批斗，最后不堪受辱自杀了。 在不到五万字的篇幅里面，于东用了三个视角。 其实应该是两个视角，因为在这篇小说里面还含了一篇小说，也就是当地那个作家写的小说。 故事的一开始，“我”在去上学的路上，见到曾经的老师，现在的省专职作家于西正和一个年轻的女人隔着一条小河对骂。 “你个杀千刀的自己出了名，让我做不了人了！” “我写的寡妇跟你没关系，你自己干往上凑！” 从两人的对话中，“我”听出了大概，原来是于西写过一篇知名小说，里面有个年轻的寡妇生活作风有问题，到处勾引男人。 当地人看了小说后在现实中寻找原型，最后找到了这个叫李雪莲的寡妇，就坚定地相信于西小说中的寡妇就是她。 李雪莲每天都要受到当地人的白眼和辱骂，因此他就把于西当做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天于西回老家有事情，正好碰到李雪莲，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隔着河就骂了起来。 骂到最后，李雪莲直接跳下了小河要爬到河这边打于西，不过于西却先一步跑了。 李雪莲湿着衣服追了一截，最终还是没追上。 “我”在不远处看了半天戏，觉得有趣，又觉得失落，因为之前于西在学校教书的时候经常教训“我”，“我”很看不惯他。 后来，“我”又特意去找了于西的那篇小说来看。 小说内容很简单，就写当地一个中学校长贪污腐败，还跟地方上的一个寡妇搞婚外情，最后校长被查办，寡妇薄情，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 “我”看过小说之后不免感慨，难怪当地人会认为李雪莲是原型，因为里面关于寡妇的描写至少有一半像李雪莲。 再加上，当时确实有一个校长落马，所以人们也就更相信小说里面含射了现实。 又过了几年，wg的时候，“我”加入了洪流当中，跟着一起批斗了李雪莲。 李雪莲不甘受辱，某天跳河死了。 于西得知寡妇死了后，还跑到“我”们面前质问，为什么要逼死李雪莲。 “我”则笑着告诉他：逼死李雪莲的应该是你呀。 另一人拍着于西肩膀：是你揭露了黑暗，她是畏罪自杀啊。 ……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小说里面的三个视角总共有两个“我”，第一个“我”是某个学校的中学生，碰见了作家于西和李雪莲的骂战。 第二个“我”，是于西写的那篇小说里面的教师，这个“我”目睹了校长落马以及和寡妇媾和的全程。 两个“我”之外，还有作家于西的视角，交代了当时他写小说的全过程，校长落马是真的，至于跟寡妇媾和不过是某天他碰到李雪莲，觉得李雪莲很漂亮，就以她为原型写进小说里罢了。 于东在写这篇小说和其中于西那篇小说时候，用了迥然不用的叙事手法，一个是现实主义并且叙述顺序多变，插叙、顺序、逆叙都有，另一个则完全是顺叙，无一处插叙、倒叙，并且重复叙述很多，且是典型的新历史主义小说。 对于现在来说，这确实算是一种难得的创新，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是现实主义的回归。 这样的文章，大概会受到《收获》的青睐。 —— —— —— 请赐我推荐票和月票呀 祝福所有读者都获得幸福，但是，不能比我幸福 第六十八章闭环   想好给《收获》投《寡妇之死》后，于东却没有立即动笔，而是写起了另外一篇小说。   是一篇为谭锴准备的短篇科幻小说，名字叫闭环。   这是他看过《堤》和《十二猴子》两部电影后改编的短篇小说，总共也就一万字出头。   其实说改编，倒算是一种汉化，当时他看过《十二猴子》后，觉得电影很不错，但是对其中的一些文化表现以及细节处理不太赞同，所以就把这些东西改了过来。   人家看电影如果看到自己不喜欢的地方，最多吐槽两句，可于东却不，他就要花时间把它改过来，反正他闲得无聊。   也算是病时所找的乐子。   《闭环》中的基本设定跟《十二猴子》一样，1992年人类因为某种人为制造的病毒大规模的死亡，剩下的极少数人类为了存活钻到地下建立了地下堡垒。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2030年的时候，科学家们发明了一种简陋的时间机器。   他们想用时间机器将某一些人送回到病毒扩散前，去查明病毒扩散的原因，最好是阻止病毒扩散或者找到原始病毒资料。   如果不能阻止而找到了原始病毒资料，即便不能改变过去，科学家们也能根据原始样本找出解决病毒的方法，重新回到地面上去。   但是这个时间机器存在很多问题，而且对驾驶者的脑电波频率有着极高的要求。   科学家们找了很多人来试，最终找到了一些精神分裂症患者，其中就有主角陆涛。   陆涛因为小时候近距离见到有人在他面前中枪死亡，所以精神受到刺激得了精神分裂症，平时很正常，但偶尔会出现幻觉。   找到这些人的时候，科学家们非常担忧，毕竟他们都不是正常人，未必能够完成任务。不过经过多次测试之后，科学家们还是从这些精神分裂症患者中筛选出可以完成任务的人，陆涛自然就在其中。   陆涛第一次穿越，被送到了1989年，却因为光着身体被关进了派出所，后来又因为他一直声称自己来自未来，过几年世界就会被病毒侵袭，人类几近灭绝而被移送到了疗养院，也就是精神病院。   因为通讯落后，行动受到管制，所以陆涛没有办法完成科学家们交给他的任务，只能在疗养院里面待着。   在这里他遇到了两个比较重要的人，一个是病友袁递，另一个是医生关河。   袁递有妄想症，每天状态都不稳定，因为陆涛说他自己来自未来，所以袁递对他很感兴趣，经常找他玩。   有一次陆涛在看电视的时候，见到动物灭绝纪录片，嘟囔了一句：人死绝了才好。   对此，袁递表示非常赞同。   后来陆涛被科学家们弄回了未来，然后问了他具体情况，得知送错了年代科学家们都很失望。   第二次穿越，陆涛被送到了正确的时间。这一次他又遇到了关河，因为之前在疗养院的时候陆涛凭空消失，关河这几年一直都在找他。   关河听了陆涛关于未来的描述，虽然不完全相信，却决定跟着陆涛一起去寻找线索。   两人找到了生物学家袁锋的住所，在这里他见到了袁递，原来袁递是袁锋的儿子。陆涛虽然很意外，却没有多想，甚至还让袁递帮他注意谁会偷袁锋的病毒样本，如果有消息就告诉他。   但是后来陆涛和关河才发现，偷样本就是袁递，原来袁递当时听到陆涛说要消灭人类，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还为此做了计划，准备偷取父亲的病毒样品，然后释放出来。   得知一切的陆涛准备去阻止袁递，却在快要追到袁递的时候被关河杀死。   关河是一个传染病学医生，但是得不到重用，他希望能够让世人认识到病毒的厉害，这样他才能受到世人景仰。   而他之所以一直跟着陆涛，就是害怕陆涛改变历史。   小说的最后一幕，一个小男孩站在巷子口，目睹着巷子里面发生的一切，他就是小时候的陆涛。   ……   《闭环》虽然用的是《十二猴子》的框架，但是在对时间的解答上却有很大不同。《十二猴子》中，主角其实改变过历史，原本病毒应该是病毒学家的儿子散播的，因为主角的出现，儿子没得逞。   但是最终的结局却没有改变，只不过是散布病毒的人从病毒学家的儿子变成了助手。   然而《闭环》中却不是这样的，在这个故事中，一切过去都是不可改变的，或者说一切都是写好的剧本。时间是一个闭环，就像是一部拍好的电影循环播放。   在时间闭环理论中，时间是一个圆圈，既然是一个圆圈，那就没有前后之分。   “你以为自己在改变历史，其实你只是在重复历史。”   “过去和未来早已存在，早已冻结。”   于东还改了爱情戏份，美国人拍电影就是有个毛病，什么片子里面都要加入爱情戏码，就算是爱情戏份铺垫地不行，最后男女主都会走到一起。   还有科学家戏份，电影《十二猴子》中科学家根本不想拯救人类，之所以送主角回去，是为了确保病毒能够散播出去，这样他们这些科学家就能受到世人敬仰，获得极大的权利。   但是于东认为这一点有些不合逻辑，因为科学家如果真的为了这个，完全没有必要制造时光机送人回去，这样反而无端制造了历史会改变的风险。   如果他们是想要确保形成闭环，那也不对，因为电影中的情节表示闭环可以被改变，需要他们费心守护。   如果闭环不能被打破，他们就更没有送人回去的动机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了。   或许是于东没有看明白，又或许是电影在这一块的逻辑确实有问题。   反正不管如何，于东都把这些情节给改了，弄了一个短篇出来。   ……   加班加点，于东一个晚上就把《闭环》写了出来，他准备明天再抽空把稿子誊写一边，跟给谭锴的回信一起寄过去。   第二天是周六，于东睡了个自然醒，等他起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十点多钟。   起身从面架上端起脸盆，开门出去准备接点水洗漱，却发现门外蹲了个什么东西。   “嚯！”   于东承认，他被吓了一跳，第一眼他只看到门旁边有个东西，往后撤了一步才看清是个蹲着的人。   那人听到动静，抬头看向于东，露出笑容：“于老师，你起来啦。”   于东这才看到这人的样子，原来是阮小虎。   他本来正想问阮小虎怎么来了，转念一想不正是自己之前邀请他的么。   “你来了很久了？”于东问道。   阮小虎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到。”   说着他就要起身，却感觉双腿发麻，扶着窗沿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于东笑道：“还说刚来，腿都蹲麻了，你进去坐会儿，我洗漱好就过来。”   阮小虎点了点头，却没往屋里走。于东没管他，先去洗漱了。 第六十九章一直读下去 十二月份的金陵，虽然还没下雪，但是已经冷得让人口吐白雾，这是一种随便哪一天下雪都不让人意外的天气。 于东掬了一把压井水扑在脸上，瞬间清醒很多。 相对于自来水，压井水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夏天的时候，它冰冰凉凉的，沁人心脾。到了冬天，它又显得有些温暖，柔和。 洗漱完了，于东端着盆往回走。 阮小虎还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并不厚的黑色外套，大概是在门外等的时间有些久，他冻得有点发抖，虽然他竭力控制着身体，于东却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很冷。 “进来吧。” 进了屋子，于东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阮小虎：“暖暖手。” 阮小虎接过搪瓷茶缸，将它抱在手里，一开始感觉还有些麻木，过了一会儿，暖意渐渐袭来，沿着他的胳膊在身上窜动。 早上六点多钟他就从饭店出发来到金艺，传达室老大爷听说他是找于东的，非常热情，给他讲了半天的路。 到了于东宿舍门口，透过窗户看到于东在睡觉，他就没有敲门，一直等到现在。 身体暖和了，阮小虎忍不住在于东的房间打量起来。房间不大，布局非常简单，看起来很整洁。 看着这间屋子，阮小虎想起了他们老板讲过的话：一个人看起来越简单，脑子里面想的东西就越多。 按照老板的说法，于老师肯定就是那种脑子里面装满了东西的人。 他又看到桌子上叠了一摞格子纸，这些格子纸他很熟悉，当时在火车上他们从于老师包里偷出来的就是这种纸。 “于老师，你在……写作么？”阮小虎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他已经想问很久了，他一直想知道当时火车上看到的那篇小说是不是于老师自己写的。 于东笑着点头道：“是的，我平时确实喜欢写一些东西。” 阮小虎看着那些格子纸上面的字，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我可以看看么？” 于东摇了摇头，“这是粗稿，还是别看了吧。” “哦，好。”阮小虎低了低头，他应该早已预料到这个回答，是他自己太唐突了。 不过随后却又听于东说道：“等到这些在杂志上发表了之后，我送本样刊给你吧。” “真的么？”阮小虎惊喜得坐直了身体。 “不用这么惊讶。”于东冲阮小虎摆了摆手，又起身去拉开自己的柜子，“你今天过来是想要借书看吧，我到金陵带的书不算多，都在这里了。” 这个柜子本来是用来放衣服的，不过于东的衣服不多，所以就腾出来一半用来放书了。 柜子里面大概五六十本书，或薄或厚。 有些是他分两次从上沪带过来的，还有一些是他来金陵之后买的。 阮小虎放下茶杯，走到柜子跟前，看着里面的书，一眼就看到了《柴霍甫短篇杰作集》。 自从上次看了这书之后，他一直想要找它，但是走了不少家书店都没有见到。 “我看这本可以么？”阮小虎指着《柴霍甫短篇杰作集》，问道。 “当然可以。”于东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笑着说道，“倒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契诃夫的。” “契诃夫？” “哦，就是柴霍甫的另一个译名。他是俄国很有名的一个作家，作品很多，这一套杰作集还有几本，我没有带过来。下次有机会带过来给你看看。” “谢谢你，于老师。”阮小虎一脸感激，随后又忐忑地问道，“这本我已经快看完了，我想在你这里把它看完，然后再借另外一本回去看，可以么？” “完全没有问题，我今天反正也没有其他事情，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我。” 于东今天准备翘半天班，不出门了，他要花时间将《闭环》誊抄出来。假如还有时间，就开始写《寡妇之死》。 随后两人就开始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于东忙着誊抄稿子，阮小虎则全神贯注地读着契诃夫。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阮小虎把《柴霍甫短篇杰作集》看完了。 他站在柜子边上，看了半天，不知道该选哪一本借回去看。 于东看他纠结，指了指最边上的那本：“那本《双城记》，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双城记……”阮小虎找到了它，将它拿在手上，“狄更斯，我听过他的雾都孤儿。” “都是好作品。”于东把手搭在椅靠上，看着阮小虎：“书你可以借走，借多久都行，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答应。”阮小虎立马说道。 于东笑了起来，“你都不知道我要提什么条件，就答应了？” “我……” “好了，也不是什么严苛的条件。只要你每次还书的时候，附上一份读后感便可。这读后感，没有具体要求，不限字数，你随意发挥。” “写一个字也行？” 于东笑得更厉害了，“如果你真的能用一个字表达自己的读后感受，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于老师，这算是你给我布置的作业么？” 于东注意到，阮小虎说到“作业”时，眼睛是冒着亮光的。 “没错，是作业。”于东点了点头。 “好，那我保证完成。”阮小虎拍了拍胸脯，打着包票。 交作业……对阮小虎来说，自从辍学之后，再没有人让他交作业了，现在于东让他交作业，让他有种自己还在上学的感觉。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在上学，也不可能回到上学的时候，但是这种感觉却让他着迷，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跟于东打了包票。 “于老师，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好像是怕于东反悔似的，阮小虎说了一声，然后抱着书跑了出去。 看着阮小虎小跑着的背影，于东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从胡月明那里“借”《柴霍甫短篇杰作集》的情景，或许也跟现在的阮小虎一样。 “希望他能保持这份初心，一直读下去。” 于东喃喃说了一句，又将心思放在了誊抄《闭环》的工作上面。 第七十章感觉在哪儿见过 “王瑜，吃饭去啊。” “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出去。” 《收获》编辑部，王瑜把头埋在工位上，正从一堆信件中筛选稿件。 王瑜到杂志社已经半年了，这半年来的工作跟他没来之前所想完全不同。没到杂志社的时候，他心里想的都是编辑和作家之间的种种佳话，幻想着自己也能像那些知名编辑一样，跟作家们互相成就。 但是来了之后才发现，他每天的工作除了审那些乱七八糟的稿子之外，就是帮别人做文稿校验。 知名作家们都有其他编辑联系，组稿跟他没关系，约稿他也约不到好作家，一来二去，别人也就理所当然地让他做些杂活。 后来他不死心，就翻了杂志社过往的资料，筛选了一些有潜力的作家然后放下脸面写信去约稿。 大部分去信都石沉大海，另外的要么是来信回绝，要么投来的稿子也不尽人意。 但是他却一直不死心，一封不回，他就写两封，两封不回，他就写三封，他相信自己的这些努力早晚会有回报。 事实上，也算有点回报。 杂志的下一期里面就有他自己独立约的稿子，质量尚可，主编采用了。 这也算是给了王瑜一点信心，让他相信自己走的路是对的。 翻了一会儿，他摸到一封比较厚的信，信封上面写着寄件人是于东。 于东……王瑜有些印象，好像自己还写了两封约稿信给他，上一封应该是一个多礼拜前。 想到这里，王瑜对这封信的兴趣下降了一些。 想想看，一个多礼拜前自己才把信寄过去，现在回信就来了，中间这时间恐怕也就只够信件来回的了，对方哪有时间写稿？ 这样看来，要么是存稿，要么是敷衍之作。 后者自不用说，肯定不能抱有希望。前者呢，恐怕希望也不大，因为一般像这类非知名作家的存稿都经其他杂志社筛选过。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刚写完一篇，正好赶上自己去信，但是这种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王瑜打开了信封。 看到作品名《寡妇之死》后，王瑜的期望值又降低了一些。这几年，国内的报纸文刊每每会出现这样某某之死的文章，好像带上一个“之死”就能引发读者效应，卖得不错。 如果是一些新闻编辑，看到这样的作品名，可能还会感兴趣，但是对《收获》来说，这名字多少有些逐流。 但当他一口气看完小说之后，才发觉对作品名的看低，完全是他的偏见。 这部《寡妇之死》绝对是一篇佳作，先不说它套中套的结构设定，单说里面嵌的那篇小说所用的完全顺叙手法以及大量重复叙述，就让人眼前一亮。 其次就是套与套之间，现实主义和新历史主义的碰撞，同样令人大呼过瘾。 这并非一篇完全的创新之作，更谈不上多强的实验性，却依旧另辟蹊径，把叙事手段玩到了极致。 再抛开叙事手段，这篇小说在有限的篇幅中用独特的视角展现了当地农村的文化乃至当时整个华夏社会的风貌，刻画出特殊时期下小人物的悲惨命运。 当然，李雪莲的悲惨命运也不能完全归咎于社会环境，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人性深处的劣。 最后批斗李雪莲的一幕，给王瑜留下的印象最深。 村里面所有人都知道李雪莲不是所谓的“荡妇”，特别是那些男人们，他们比谁都清楚，因为他们不少人都曾试图跟李雪莲发生一些不可言说的关系，但是没有一个得逞，他们深知李雪莲是一个刚烈的女人。 但是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朝她发起了最恶毒的辱骂，甚至是躯体上的摧残。 因为只有证明李雪莲是荡妇，他们才能理直气壮地欺骗别人并且欺骗自己：并非我们坏，而是她勾引了我们。 似乎恰恰是这样刚烈的李雪莲，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妇人们也知道李雪莲不是荡妇，更知道自家男人的那点花花肠子，但是她们也没有放过李雪莲，因为她们从根子里就认为自家男人馋李雪莲身子是李雪莲的错。 除此之外，妇人们的谩骂中还掺杂着嫉妒，她们希望自己跟李雪莲一样受到全村男人的喜欢，但是她们不希望村子里面有一个李雪莲这样的女人而不是她们自己。 王瑜揉了揉眼睛，意外、惊喜……种种情绪涌上了心头，他甚至被自己感动了。 看看，我的努力终没有白费。 “王瑜，你不是一直没下去吃饭吧？” 刚才出去吃饭的同事已经回来，他们看到王瑜还在工位上，有些好奇。 吃饭？ 还吃什么饭？ 王瑜直接抱着稿子跑进了主编办公室。 可惜，主编不在。 他又转头去了副主编办公室。 还好，副主编在。 因为激动，王瑜甚至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 副主编程永兴刚准备点根烟，就看到王瑜兴冲冲地跑进来。 “程主编，我发现了篇好稿子。” 程永兴把烟从唇间拽下，然后放回烟盒里。 看着王瑜激动的表情，程永兴默默叹了口气，王瑜这家伙想稿子是想疯了，竟然这么失态。 或许他真的找到一篇好稿子，但是他们《收获》碰见的好稿子还少么？ “拿来看看吧。” 王瑜上前两步，把稿子递到程永兴手里：“这绝对是近期最好的稿子，主编你相信我。” “嗯，我先看看。”程永兴拿着稿子，第一眼先注意到了纸上刚劲有力的硬笔字，忍不住赞了一声：“字不错。” 王瑜站在一边，想说字虽不错，内容更好，但还是没说出口。 程永兴看稿的速度很快，这是多年编辑工作锻炼下来的。 看完之后，他舒了口气，先把刚才没点的烟重新取出来点上，慢慢地吸上一口。 王瑜说得并不夸张，这篇小说确实是一篇难得的佳作。不过还是那句话，《收获》的编辑什么好文都看过，这一篇不至于惊世骇俗。 不过程永兴可以理解王瑜，这家伙最近确实憋屈太久，好不容收到一篇好稿子，自然兴奋。 看着王瑜目光灼灼地等着自己回复，他便笑道：“挺不错的，你联系作者过稿吧。” “好嘞。”得到回复，王瑜差点蹦起来，他也没耽搁，立马就跑去回信了，甚至连稿子都没拿。 看到王瑜走后，程永兴又翻了翻稿子，看到末页的署名“于东”，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第七十一章那个球打得不怎么样的就是他 吉米想不通，为什么蓉城和金陵两座这么有代表性的城市之间竟然没有通航班，以至于他不得不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从蓉城来到金陵。 他喜欢中国的热闹，但是火车里面的这种热闹他却完全受不了。 到了金陵之后，吉米迫不及待地跑到金陵酒店美美地睡上一觉，在火车上根本没办法入睡，就算勉强睡着，用不了一会儿就要被吵醒。 等他在酒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这一觉他睡了十几个小时。 在酒店的餐厅里面吃午饭的时候，吉米回想起这些天的经历。 上次回美国之后，他就拿着自己翻译的《一天》稿子给哈罗德看，看过之后哈罗德非常感兴趣，并且希望把这个故事改编成电影。 但是两人在具体实施上产生了分歧，哈罗德主张自己把故事改编，然后改个名字，不需要再去买版权。但是吉米却坚持要将作品的影视改编权买下来。 “我们把故事的背景改成美国，然后情节稍稍做一些变化，谁会知道？而且，你找的这篇小说是中国的，绝大部分美国人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这篇小说。” “哈罗德，我为你感到羞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要是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把这篇小说拿给你看。并且我告诉你，这个叫于东的作家在中国非常非常出名，如果说有哪个科幻作家的作品会被美国人看到，我想最有可能的就是他。” “科幻小说，吉米你别开玩笑了。”显然哈罗德对这个说法非常不相信。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如果真的出问题，你的麻烦会很多。” 最终，哈罗德被自己说服了，同意由他到中国写上影视改编权购买的事情。 哈罗德此举，正中了他的下怀。 他之所以不辞辛苦，又是翻译，又是送稿，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哈罗德的电影，也不可能是为了捧红这位叫于东的中国作家。 他真正想的是，在这件事情当中做个掮客，获得利益。 为此，他跟哈罗德谎称于东是中国最知名的科幻作家，也是想要把影视改编权卖得更高。 这篇小说的影视改编权或许能在哈罗德那里卖到十万美金以上，再少也有五万美金，这点钱对哈罗德并不算什么。 而中国这边的影视改编行情他也大概了解，不出意料，几千rmb就能拿下来。这样一来，去掉来回路费，他还能赚几万美金。 到时候他再以编剧的身份问哈罗德要一点酬劳，又是一笔收入。 想到这里，吉米终于感觉长途跋涉的疲惫被一扫而空，精气神顿时上来了。 同时，吃饭的速度也跟着上来，他想要快点去见到那位于先生。 本来他以为版权都在《科幻世界》手里，没想到去问了才知道根本不是，杂志社只有几年的版权，其中还不包括影视改编权等周边版权，他才不得不又转车到金陵来。 …… 吉米见到于东的时候，于东正穿着大裤头和背心跟学生们打球。 于东这一周多的时间都扑在两篇稿子上面，熬了几个小夜，感觉身体有些发虚，就想着做做运动。 他打球很烂，但因为他是学校名人，又是老师，所以学生们很给面子，不停给他喂球，争取让他享受到打球的快乐。 但他实在不争气，往往队友……甚至是对手把球喂到他嘴边，他都能给吐出来。 这样一来，只要他进上一个球，学生们都会集体欢呼，他们觉得，让于老师进个球，比他们自己进球还更要有成就感。 “你看，那个白白净净，瘦瘦高高，打球不怎么样的就是于老师。” 门卫周大爷站在吉米旁边，指着于东说道。 “好的，多谢你，老哥。” 周大爷摆摆手，笑道：“不谢，不谢，你是外国友人嘛，来者都是客，我们中国人都很好客的，老话说得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不……” “不亦乐乎。”吉米笑着接到。 “对对对，不亦乐乎，我这人老了，记性不好了。那行，你在这等一会儿，他们一会儿应该就结束了，我先回去坚守岗位了。” “谢了啊。” 目送周大爷离开，吉米又把目光投向球场。看了一会儿，他是一脸的疑惑，怎么这球打得让他有些看不明白呢，好像所有人都是跟于东一边的，老是给他传球。 难道中国这边篮球规则不一样？ 其实吉米刚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毕竟金陵不比上沪，外国人比较少，偶尔看到就会让人觉得比较稀奇。 于东也看到了吉米，不过也就瞟上一眼，他更多的兴趣还在打球上。 吉米在场边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场上的临时比赛终于告一段落，他就笑呵呵地走向在场边休息的于东。 于东看到吉米往自己这个方向走，一开始没当回事，一直等到他走到近前几米远的地方还盯着自己看，就意识到对方大概是来找自己的了。 “您好，您是于东，于老师吧。我是吉米·詹姆斯，很高兴认识您。”吉米笑眯眯地伸出手去。 于东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说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如果不看他这张脸，恐怕根本听不出来他是外国人。 面对伸过来的手掌，于东却摆了摆手，“刚打完球，手上脏，还是不握手了。詹姆斯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吉米没有因为没握到手而尴尬，他看了看周围，依旧保持着笑容，“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于东不禁在心里为这个老外点了个赞，这家伙不仅仅是口音正宗，连用词都这么地道。 “行。”于东点了点头，跟刚才一起打球的人告了声别，然后跟吉米一起往场外走。 等走到一个人相对少一点的地方，于东问吉米，“詹姆斯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这样的，于老师。我其实是一名编剧，平时在美国工作，不过经常会到中国来玩，相信我的口音能证明我没有撒谎。日前，我在最近一期的《科幻世界》里看到您的作品《一天》，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许我们可以展开一些合作。”吉米一脸诚恳地说道。 于东听他这意思应该是想要谈影视改编权的事情，也有些意外，虽然他想过会有人来买影视改编权，却没想过会这么快，而且对方还是个外国人。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背心已经汗湿，刚才在场上还不觉得怎样，现在停下来后忽然觉得这空气让人冷得受不了。 但是身上都是汗，又不能穿外套，他便对吉米说道：“这样吧，詹姆斯先生，我刚打完球一身汗，不方便聊正事。你要是介意的话，先到我住处坐一会儿，等我洗好之后咱们再聊。” “当然可以，我完全不介意。” 第七十二章谈 到了宿舍，于东给吉米倒了杯水，然后就去澡堂洗澡了去了。 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于东洗好澡回来。 吉米看着于东湿漉漉的头发，贴心地问道：“您这头发，要不要处理一下？” “条件简陋，不处理了。”于东用毛巾揉了揉头，随后直接切入正题：“刚才听你的意思，是想要买《一天》的影视改编权吧。” 吉米没想到于东这么直接，这跟他以往打交道的那些中国作家不太一样，而且刚才他一直在观察于东，就想看看于东听到自己的来意后有什么情绪表现，但是让他失望的是，于东似乎看起来并不太惊讶。 这跟他了解到的资料有些不符合。 据他从《科学世界》那边套出来的消息，于东才刚刚大学毕业，作品也没几部，之前更没有接触过影视改编这一块。按理说，于东的反应不应该这么平淡。 “没错，正如您所想的那样，我这边想要购买您的作品《一天》的影视改编权。我这边的诚意也很高，十年的影视改编权，六千。”说着，吉米还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这是他最喜欢的数字手势，很有撒旦的意味。 “六千美元，倒是不高。”于东点了点头。 “……”吉米连忙说道，“您误会了，是六千rmb。” “哦。”于东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吉米·詹姆斯。 这个老外有着棕色的短发，蓝色的眼睛，身材不算魁梧，较于东稍矮一些。他穿着一身得体合身的大衣，颈部露出的衬衫领口也被一丝不苟地扣了起来。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十分讲究的人。 但是，他肯定也是个狡猾的人，从他说出“十年六千很有诚意”这种话而面不改色就可以看得出来。 “詹姆斯先生，你是从哪儿过来的？”于东问道。 “我是从蓉城过来的，说起来，为了来找您，我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因为杂志上也没留您的联系方式，我只能亲自跑一趟杂志社要了您的地址。从燕京到蓉城，再从蓉城来咱们金陵。当然，我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于老师，您的作品完全值得我这么做。至于价钱这块……”吉米又将话题转回了影视版权买卖上，“您可能对这块不太了解，我跟您大概说一下，国内现在在影视版权这块的市场价大概也就是一两千块钱，好一点三四千，也多不到哪儿去。您的这部作品篇幅不长，能有六千，绝对是我的最大诚意了。” 于东没有顺着他的思路往价格上聊，而是又问他：“你说你是做编剧工作的，不知道你有写过哪些影视剧？” “这个，很重要么？” “不要误会，詹姆斯先生，我只是想知道要跟我合作的是什么样的人。” “我最近的一部作品是《两个男子汉》，不知道您听过没有。” 于东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没听过。” “没关系，这边本来跟美国接触就不多，不知道正常。当然，我也跟您说实话，我虽然是个编剧，但是真正让我赚钱的还是帮一些作家或者演员联系合作，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这个职业。” “作家经济人？” 吉米眉毛一扬：“你知道作家经纪人？当然了，我的工作跟普通的作家经纪人也不太一样，我不签长合同，一般都是遇到了什么活就干什么活。” 于东点了点头，文学经纪人这个东西，其实上个世纪就在英国诞生了，但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经纪人制度在英国国内发展一般，反而在美国遍地开花。 在于东的印象中，巅峰的时候，美国至少有一两千家作家经纪公司。 而像吉米这样，则有点像是中间商，未必会跟作者签合同抽固定比例佣金。 这么一来，于东也就懂了，吉米应该是想低价收自己的影视改编权，然后转手高价卖出去。而且，如果于东猜得没错，他的下家已经找好了。 因为像吉米·詹姆斯这样的人，绝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所以于东直接问道：“《一天》这篇小说，是哪个导演准备拍？” 吉米动了动嘴唇，看着于东，他忽然发现于东真的不好对付。 “是这样的，其实还没有导演有意向，是我本人非常看好这部作品。如果您把作品的影视改编权交给我，我一定会认真地去帮您运作，然后找到一个靠谱的导演把它拍出来。可能六千块钱您觉得达不到预期，但是您也要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把作品交给我，您得到的不仅仅是六千块钱，还能获得一个行业资深从业者的鼎力帮助。” 说到这里，吉米感觉有些口渴，就喝了口水，随后继续说道：“只要作品得到良好的运作，就能在美国获得名气，您以后也能打开美国的科幻市场。这样一来，您获得的恐怕远非六千块钱可比。” 听到吉米这一大段说辞，于东笑着赞道：“不得不说，詹姆斯先生你是个很好说客。但是有两个问题，第一，我跟你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像你自己说的一样是个行业资深从业者，不好意思，可能我说话有些直。” “没关系，您快人快语。” 于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二，即便你是个资深从业者，也确实有能力运作我的作品，但是我也不敢肯定你真的会用心思去运作。” “这一点您放心，既然是……” 于东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詹姆斯先生，嘴上怎么说终归没用，合作的双方想要保证自己的利益，就要给彼此一些约束。” “您说的约束是？”吉米问道。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作品交给你去运作，如果有人买了影视改编权，从中抽百分之十作为你的佣金。这样一来，对我们双方都是好事，你不用害怕自己的钱打了水漂，我也不用担心你不费心帮我运作。” 吉米沉默了，于东的话令他无法反驳，这种抽成的方式确实对双方都有利——假如真的还没有找到下家的话。 考虑了好一会儿，吉米说道：“百分之十不可能，我至少要百分之六十。您要知道，光是为了来见您，我就花了不少路费。而且这几年电视机越来越多，电影行业不景气，影视改编权卖不了多少钱。” 第七十三章谨慎 “车马费确实不少。”于东点了点头，对吉米的话表示赞同。 吉米笑了起来，“您看我说的对吧。” “嗯，那这样，回头你把机票、车票留着，我给你报销，这样你就稳赚百分之十了。” “……” “二一添作五，我们一人百分之五十，您看怎么样？”吉米咬了咬牙，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其实他这表情也不完全是假的，因为他来之前想得很美好，觉得几千块钱就能打发于东，没想到现在还要往外拿百分之五十出来，他当然肉疼。 “百分之二十，这个比例在作家经纪人中已经算是很高的了。” 于东不太擅长讨价还价，他只是按照自己心里的底线在慢慢往上提。按照标准，一般情况下，作家经纪人跟作家之前签的比例是十个点到十五个点之间。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这取决于彼此的地位和筹码，新人作者多让几个点，出到二十个点也正常，知名作家少让几个点，只给五个点也不少。 于东的心理价位是三十个点，毕竟现在情况更特殊，吉米口中的车马费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吉米忽然沉默起来，于东见他不说话，便笑道：“詹姆斯，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肯定已经找到下家了，不然不可能费周折来找我。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你付出的恐怕也就是些路费以及时间而已。你想挣个快钱，我也没指望你能多费心帮我宣传作品，咱们两个各取所需。我最后给你提一次价，百分之三十。如果你依旧觉得不满意，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往下谈了。” 于东坚决的语气，让吉米意识到百分之三十恐怕是最后的价格了。他其实一度想要把哈罗德不愿买版权的事情跟于东说，给于东一点压力。 但是思虑再三还是没说，因为说这个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如果哈罗德真的不买版权了，损失的可不仅仅是于东，吉米自己也是白忙活一场，最后两败俱伤。 于东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想不到这点，所以用这个去压他，根本不现实。 三十就三十吧，总不能空手而归。 “行，我同意。虽然很有可能我会亏本，但是我真的很喜欢您的这部作品，就算会亏本也想跟您交个朋友。”吉米一脸诚恳地说道。 “好，很高兴认识你，詹姆斯先生。”于东笑了笑没有点破他，还伸手跟他握了握。 “那我们先签一个委托合同，然后我再去找买家。” “可以，合同的事情你安排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这次的影视改编权要卖的话有个条件，一年内不能转让。” “一年内不能转让……”吉米忽然反应过来，“哈哈，于老师您真的非常谨慎。不过您完全可以放心，我或许不是什么君子，但是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吉米知道于东此举的意图，就是要防止他左手倒右手。先找自己人低价把《一天》的影视改编权买下，然后把它卖给哈罗德。 这样一来，中间的差价就不用跟于东分了。 老天可以作证，吉米自己刚才都没有往这方面想。如果他真的有这个意图，那也没必要纠结分成比例的事情了，反正不管比例如何，都不影响他自己的利润。 “我给你加点水。”于东笑着拿过吉米的杯子，一边为他添水，一边说道：“都是为了保证彼此的利益，相信你可以理解。” “我理解。”吉米点了点头。 “你理解我就放放心了，我也不希望我们之间有太多猜疑，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于东笑着说道。 “没错，您说得对，像您这样优秀的作家，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合作对象。相信您的作品很快就能在海外获得一片市场。” 吉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他并没有像哈罗德那样对中国科幻小说充满鄙视，但也没觉得于东真的能够打开美国市场。 这次也就是碰巧题材合适还被自己撞上了而已。 下一次可不会有这么幸运的事情了。 …… 两人在于东的宿舍聊了半天，晚上又在外面的饭店一起吃了顿饭。 这段时间的接触，让于东对吉米·詹姆斯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家伙二十多岁的时候就以驻地记者的身份来到了中国，大概是七八年前他回国做了两年新闻编辑然后转行做了编剧。 他在编剧这行没干出大名堂，但是因为自己的人脉关系还不错就经常帮导演联系编剧、演员，或者帮报社出版社联系作家。 本来想当个副业来干，却没想到干着干着倒是干成了主业。 对于吉米能做个掮客混得如鱼得水，于东一点都不意外，他这一张嘴能把别人哄得晕头转向。 如果不是于东对美国的行情有些了解，恐怕也被他哄了。 吉米的效率也很快，第二天就把合同弄好了来找于东，然后于东在当地请了个律师看过合同之后就签了下来。 这份合同委托合同，由吉米·詹姆斯代理售卖《一天》的版权，事成之后吉米·詹姆斯将获得其中百分之三十作为佣金。 同时合同还规定了付款方式和付款时间，也就是在版权交易合同签过之后多少天内必须付款，并且只能直接付给于东。 …… 《一天》的事情交给吉米之后，于东就没有再管了，他最近比较关注的还是认购证的事情，不过一直没有看到具体新闻。 不过他也不急，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好几份知名财经报纸都不报道，他只要守着就行。 在吉米来找他没几天之后，于东又收到《收获》的来信，里面有一张用稿通知，以及一张汇款单，稿酬一千三百八十二圆整。 而于东收到稿酬的这天，远在蓉城的谭锴也才刚刚收到于东的回信以及《闭环》的稿子。 其实《闭环》的稿子还要迟于《寡妇之死》送出，但毕竟上沪距离金陵要近很多，中间交通也方便，所以反而后发先至。 谭锴看到于东的回信厚厚一把的时候，原本因为愁稿而紧锁的眉头稍稍展开了一些。 “希望于东这次也不会让我失望。” —— —— 想要快乐戳---》》推荐票 想要幸福戳---》》月票 两个都要戳---》》打赏 第七十四章九万美金 谭锴一个下午把《闭环》看了两遍，第一遍速度很快，把故事过了一遍，第二遍他刻意放下速度，就是为了让自己不放过那些细节。 比如陆涛在第二次回到过去后，在路上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而之前就有科学家们说第一次出任务有人没有回来。 而在陆涛进入到这个计划之前，有一个老人曾接触过他，言语含糊地跟他提到了回到过去的计划。 只不过陆涛一开始不太明白，后来才把两件事情往一处联想。 这几处细节已经暗示了结局，时间闭环早已形成，无法改变了。 “如果陆涛回去没有跟袁递说那句灭绝人类的话，后面的事情还有可能发生么？” 谭锴喃喃自语。 从逻辑上来说，如果没有病毒灭世，陆涛就不会参与到回到过去计划当中，那就影响不了袁递，也就没有病毒，这个逻辑成立了…… 但是闭环中，一切都改变不了。 而时间闭环也并非不好理解，假想有更高维度的存在创造了他们这个世界，把发生的一切都安排好了，那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办法改变，时间自然也没有前后。 就像是于东创造了《闭环》，所以主角陆涛改变不了历史一样，因为他改变历史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于东创造出来的。 本纬度的生命个体没有办法干预本维度的运行过程。 听起来有点宿命论的感觉了。 看完小说之后，谭锴又想起前两天来杂志社拜访的那位美国人吉米·詹姆斯，也不知道他跟于东谈得如何了。 作为杂志社主编，谭锴自然希望于东的作品能够影视改编成功，虽然他们当时没有拿下《一天》的影视改编权，无法获得直接的利益。 但是《一天》能够拍成电影让更多人看到，肯定能够提升《科幻世界》的名气，毕竟《一天》是在《科幻世界》首发的。 但是他现在没有太多心思去管这个，毕竟收稿子的压力已经很大了。 虽然于东寄来了《闭环》，但是凭这一篇短篇，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韩淞那边又迟迟没有答复，谭锴已经在想着增加一些其他的专栏，比如再增一栏作家采访。 正好最近有不少读者来信问于东的情况，大多都是问于东是否是某个知名作家的马甲，也有一些关注纯文学的看过《钟山》，就问这个于东跟那个于东是不是一个人。 所以谭锴就想着给于东弄个文字采访，也算是个版面了。 另外他们编辑部还有一些其他事情要做。 杂志从双月刊改成月刊，肯定不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做，他们需要尽可能地让读者们知道这件事情，不然等下个月《科幻世界》新一期出来之后，读者们还不知道。 现在编辑们都在加班加点地给读者们回信，告诉读者们这个消息，并且恳请读者帮他们做一些宣传，告知更多人。 …… 十二月二十七日，西方过完圣诞节的第二天，苏维埃正式解体的消息在国内传开。 于东能够明显感觉到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因为话题敏感，办公室里面的人也没有太多的讨论，就连何煜这次都没有作声。 多数人还是认为苏维埃的解体对国内影响很大，而且抱着较为悲观的态度。 校长吴常新特意把所有的辅导员召集在一起开了个会，他要求各系辅导员们在这个关键时刻一定要稳定住学生们的情绪，并且要尽量做得温和一些。 关于吴常新的提醒，于东觉得是有必要的，苏维埃解体后，西方开始把目光投向了中国，意识形态的战场也跟着转移。 学生们又很容易被煽动情绪，所以这时候一定要稳住他们。 于东看到有的辅导员，直接拿着喇叭大声地叫学生们不用担心，苏维埃的解体对中国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显然没有把吴常新后面的话听进去。 于东到教室的时候，工美的学生们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见他到来，有人还好奇，咱们于老师怎么没有拿大喇叭？ 于东敲了敲桌面，等到下面安静下来之后，开口道：“领导派我过来，为你们做些轻抚安抚工作，不过我看你这样子，似乎也不用安抚。其实国际上发生这样的大事，谁都想聊一聊，这无可厚非。你们也可以做出任何对未来的猜测，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不管你们的猜测是乐观的还是悲观的，你们当下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吃好喝好。” “于老师，你这是消极主义吧。假如我们对未来不看好，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多做一些我们认为对的事情，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不出意料，又是王阔先开口。 听到王阔的话，有不少学生都笑了出来，大概觉得他的口吻太过幼稚了。 于东却没有笑，而是认真地跟王阔说道：“如果国家真地需要我们这样做，我会走在你们前面。但是现在，我们要相信国家。如果我们连团结都做不到，就注定会失败。” 王阔这次没有说话了，他明白于东说的意思，他们能做的也确实如于老师所说，好好学习，吃好喝好。 看到没人说话，领掌人曲爱国再一次出现。“团结就是力量，说得好，大家鼓掌。” 于东却用手压了压，制止他们鼓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过段时间你们就要进行理论课程的考试了，要是有人没考好，大刑伺候。” …… 时间慢慢地往后推移，人们关于苏维埃解体的讨论也慢慢淡了下来。 过完元旦，金陵下了1992年的第一场雪，这场雪来得快去得也快，人们连雪人都还没有开始堆，雪就已经停了。 而吉米·詹姆斯则带着合同，踩着路面的残雪来到了金艺。 他跟哈罗德谈好的价格是九万美金，算下来，于东拿百分之七十，六万多美金，以现在的汇率换算就是34万rmb。 吉米·詹姆斯也算没白忙活了，抽了近三万美金，抵得上他写两三集电视剧的酬劳了。 于东这边还要缴纳四五万元的税，剩下大概三十万不到。 “我可是为了把您的影视改编权卖得更高，费了不少心思。”吉米略有些邀功地跟于东说道。 “我倒是挺好奇的，你是怎么让哈罗德花九万块钱买五年影视改编权的？” 吉米却卖起关子，“不可说，不可说。” 其实吉米也没用什么妙招，就是把于东一通狂吹，说于东在国内很有号召力，说不定哈罗德的电影可以凭此打开中国市场。 中国人对美国不了解，美国人对中国当然了解也不多。哈罗德受了吉米忽悠，痛快答应了，反正九万美金对他来说也不多。 也确实不算多，前些日子，斯皮尔伯格为了《侏罗纪公园》可是花了一百五十万美金。跟那个比起来，《一天》的九万美金根本就不算什么。 第七十五章古林公园 于东送吉米出校门的路上，碰到了班上的李慧翔跟王进，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本杂志，见到于东，他们把杂志举得老高，兴奋道：“于老师，最新一期也有你的作品。” “快考试了，你们准备得怎么样？” “挺好，挺好……” 两个人抱着杂志跑了。 吉米看着跑掉的两人，好奇地问于东：“于老师，这两位是您的学生？他们手上拿的，好像是《科幻世界》？” 于东点点头，“应该是最新一期的《科幻世界》，他们改月刊了，估计是今天才到金陵吧，我昨天去问还没有。” “里面有您的小说？” “你不是之前去过他们编辑部么，他们没跟你说这事？” 吉米摇头道：“没有，当时我主要就问《一天》和您的地址了，他们估计也没想起来跟我说这个。不过现在听到也不晚，马上我就去买一本回去，一定要拜读您的大作。” 于东笑道：“你肯定只见到谭主编，没见到杨萧社长吧。” 吉米有些意外地看着于东，“您怎么知道的？” “如果你见到了杨萧社长，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宣传机会的，说不定她能当场让你包年订阅他们的杂志。”于东笑呵呵地解释道。 “您这样说，我倒是对这位杨社长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两人正说着话，又有几个学生路过，跟于东打着招呼，于东也笑着回应。 这样的情况一路上发生了不少次，一开始吉米还以为这些学生都是于东班上的，但是看了几茬之后，他觉得不太对，总不能随便走过一个都是于东学生吧。 所以他忍不住又问于东：“于老师您不是今年刚来金艺的么，怎么我看大家好像都认识你？” “也许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好看吧。”说完，于东就笑着朝前走了。 吉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于东大概是在跟他开玩笑。 …… 送别吉米之后，于东没有回宿舍，而是沿着学校门口的大路散起步来。前几天要么是下雪，要么就是阴天，人在屋子里都快闷发霉了。 今天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太阳，自然不能错过。天气依旧是冷的，但是只要把阳光看在眼里，就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也只有这样的天气，最让人珍惜阳光。 路上常能看到有老人带着孩子出来，老人们围在一起家长里短，孩子们则肆意嬉闹。 看来跟于东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选择在这样的好天气里出门放风。 到了古林公园，人就越发多了。 古林公园就挨着金艺，因有古林寺得名。公园面积不算大，改建也没几年，主要种了些花卉。 如今是冬天，寒风萧瑟，公园的色调也较之其他季节暗淡许多。但是也丝毫没有降低人们过来玩的热情，这时节过来自然不是看花，主要就是散散步，晒晒太阳。 孩子们当然最喜欢这样的地方，不需要什么游乐器材，他们自己就能玩起来。 男孩子们成群结队地抱着各类的“枪”，展开激烈的战斗。大多数孩子手里拿着店里买的步枪或者手枪，也有些是自己用筷子和纸做成的“驳壳枪”。 女孩子们要简单多了，一根皮筋就能聚在一起跳上半天，嘴里还喊着“28256”之类的口号秘诀，越是到高难度的时候，口号的声音越响，仿佛这口号可以给她们无穷的力量。 还有一群捣蛋鬼，手里攥着把掼炮，走到别人跟前，把掼炮往人家脚边一摔，看到别人吓一跳，就嘻嘻哈哈地跑了。 公园的管理老大爷，似乎是听到投诉，特意来抓这几个捣蛋鬼，但是终究人老腿慢，追了几步就放弃了，只能站在原地操着当地方言骂上几句。 于东找个椅子坐下，舒舒服服地靠着椅背，闭眼感受这难得热闹的冬日，就连那几个捣蛋鬼也变得可爱，毕竟是孩子嘛，捣蛋点…… 啪！ 一个掼炮在于东脚下响起，紧接着就是第二炮。 啪！ 于东吓了一跳，连忙睁眼，就看到那几个捣蛋鬼站在不远处对他做着鬼脸。 “你们几个小街痞，看我不——” 于东四处找趁手的武器，几个捣蛋鬼一起对于东“吁”了一声，然后四散跑开了。 “哎，于东。” 于东刚找到一根枯树枝正准备替天行道教训教训这几个小街痞的时候，却听到后面有人喊他，他回头一看，毕飞雨站在不远处意外地看着他。 “哦，毕老师。”于东把树枝扔回地上，跟毕飞雨打了声招呼。 “还真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毕飞雨慢慢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于东笑了起来，“我就在金艺工作，出现在这里不是很合理么？” “你在金艺工作啊，上次我也没听苏主编说。” “哈哈，毕老师你呢，你单位应该离这不近吧。”于东记得不错的话，毕飞雨现在应该在金陵特殊教育师范学校教书，这个学校在燕子矶那边，离这边有些距离。 “我是一直没来过古林公园，所以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就想过来逛逛，再过段时间我就能把金陵的公园都给走遍了。”说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木棍，好奇道：“你刚才这是？” “哦，我就是随便看看。”于东打了哈哈，又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你快把金陵的公园都跑完了？” 毕飞雨点了点头，“不仅仅是公园，稍微有点地标性的地方我都去。我也来好几年了，遇到合适的时间，我就会四处走走，不然总感觉白来了一个城市。” 听他这么说，于东由衷地佩服道：“想不到毕老师你竟然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算不上什么闲情雅致，我就是闲不住。”毕飞雨爽朗地笑道。 他一笑起来，就更给人一种硬汉的感觉。于东这才发现，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毕飞雨却穿得不多，外面一件老款大衣，内衬就穿了一件毛衣，而且丝毫不见他有冷的样子。 —— —— —— 神秘连接请戳推荐票、月票、打赏 第七十六章急了 于东和毕飞雨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随意地聊了一会儿，毕飞雨忽然问于东：“你介意我抽烟么？” “不介意，你抽吧。” 毕飞雨笑着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于东冲烟盒瞅了一眼，是红白盒的金菊，这烟大概一两毛钱一包，属于比较亲民的品牌。 拿出烟，毕飞雨先抽出一根递给于东，等于东拒绝之后，他才自己点上一根。 抽着烟，毕飞雨感慨道：“其实我不敢递烟给你，你没接，我反而松了口气。” “这话怎么说？”于东好奇道。 毕飞雨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第一次抽烟就是源于大学同学的一次递烟，当时我刚上大学，同寝室八个同班同学，两个是老烟枪。吸烟的人嘛，抽烟的时候要是不先散一圈，就无法证明他们的慷慨，所以就挨个给我们不抽烟的散了烟。我呢，当时二十岁不到，又是刚刚开始集体生活，还很脆弱，考虑到以后的人际关系，就没有拒绝。” 于东点了点头：“有时候，人确实会妥协，这倒也不是原则性问题，所以后来就沾上了烟瘾？” 其实毕飞雨说的话也让于东想起了从前，他跟毕飞雨遭遇差不多。刚上大学的时候，为了更快地融入到圈子里面，抽烟成了最便捷的方式。 后来，烟就成为他日常生活中的必备品，一直抽到后来得病，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对香烟的欲望，他才终于停下不抽。 毕飞雨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也没有再挑起其他话题，只是抽着烟，看着不远处的人们。 于东发现他爱看女性，倒不是非美女不看，非年轻女子不看，似乎只要是个女性，他就会认真观察。 有时候毕飞雨还会嘟囔两句，但是具体说什么，却又听不清楚。 作家们喜欢观察世界，这是创作的来源，因为作家要创造形形色色的角色，却没有办法去当一回这些角色，只能通过观察实现。 但是每个作家观察世界的角度和重点又各不相同，有的人爱看人，有的人爱看景，有的人爱看吵架，有的人爱看嬉笑打闹。 大概毕飞雨就爱看女性。 于东对此倒是也不太意外，毕飞雨的作品让人感觉他非常热衷于塑造女性形象，玉秧、玉秀、三丫、小苏、吴蔓玲、乐果……随便数数，就有不少女性角色了。 过了好一会儿，毕飞雨抽了三根烟之后，再次看向于东，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于东摆了摆手，“无妨，我本来就是过来晒太阳的。” “我得走了。”毕飞雨站起身来，“下次有机会到金艺来请你吃饭。” “回去有事？” “嗯，手头上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可惜了，我本来想说晚上请你一起吃个饭。” “下次吧，下次我请你。”毕飞雨笑着跟于东摆了摆手，然后朝着公园出口走去。 毕飞雨离开没多久，于东也起身走了。太阳已经晒得差不多了，他准备去附近的书报亭看看有没有最新一期的《科幻世界》。 一直找了五六家报亭和书摊，于东才找到一本《科幻世界》。 有些是压根没进货，有些则已经卖光。因为这些报刊亭和书摊都在金艺旁边，所以于东猜测，大概都是学校的学生买去的。 中间碰到有个老板，一脸奇怪地跟于东询问：这《科幻世界》最近是不是很出名，怎么老有人来问？ 于东则带着夸张地表情回他：什么？老板你消息这么落后？这杂志在别的地方都卖脱销了！你赶快多进点吧，不然钱都给别人赚去了。 一通忽悠之后，于东扬长而去，留下正在下决心的老板。 买到《科幻世界》，于东大概地翻了翻，确实只有《第二世界》连载，《闭环》并没有上，应该是排在了下一期。 他对杂志社的效率多有诟病，每次寄样刊都跟老牛拉破产似的，慢慢吞吞。 上一期的样刊，直到前几天才算寄到他手里。 但这也不是《科幻世界》一家的毛病，现在很多杂志社都是这样，寄样刊速度很慢，本刊出了之后一个月样刊才拿到手实在太正常不过。 能拿到也算是好的，不少人盼星星盼月亮，省着钱不去书店买，就等着样刊，最后却一直等不来，可能是丢件，也可能是寄错地址，还有可能是压根没寄出去。 他拿着杂志正要走，两个小少年火急火燎地跑到书摊来，张口就问：“老板，《科幻世界》今天出了么？” 老板看了看于东的方向，摊手道：“你们来得不巧，最后一本给人买去了。” 两个小少年也注意到于东手里的杂志，眼里带着渴望，想了一会儿，带头那个大手一挥，说道：“走，咱们继续找，我就不信了，一本都找不到。” 于东看着他们急冲冲的背影，笑了笑朝学校走去。 …… “涛哥，怎么今天这杂志这么难买啊？”朱福先跟着方涛跑了十来家报亭书摊，腿都跑累了，不免有些急躁起来。 方涛也一样急躁：“谁知道啊，咱们学校旁边的杂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卖得这么好。原本以为这边要好一些，没想到也一样。也怪我们来迟了，要是上午就出来找肯定能有。” “上午谁知道新一期出了啊，我们这每天都出来问，人老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先找到杂志再说。下次我跟学校对面那个老板说一声，让他给我留一本。” “那敢情好啊。”朱福先眼睛一亮，随后又怀疑道：“人家能愿意么？” 方涛翻了个白眼，“我提前把钱给他，他还能不愿意？” “对对对。”朱福先连连点头，又问方涛：“涛哥，你说这一期里面还有那个于东的作品么？你不是一直念叨他么？” “这谁知道。” 方涛明显是个行动派，跟朱福先撂下一句，就自顾自朝前走了，向下一家书摊赶去。 - - - - 神秘连接戳推荐票、月票、打赏 第七十七章地雷花 “没了？” 方涛抱着本《科幻世界》，正看得津津有味，但是看到一半故事忽然断了，他不甘心地翻着杂志，试图找到小说后续的内容。 旁边同样抱着一本《科幻世界》的朱福先看到方涛的反应，好奇道：“什么没了？” “小说啊，看到一半就没了。” 朱福先伸头看了看：“第二世界……这就是于东写的那篇？” “是的啊，突然就没了。” “是么？”朱福先又仔细看了看，忽然笑道：“这上面不是写着长篇连载么，下面还有个（一），估计后面的在下一期了。” 方涛一看，还真是。 只不过刚才他急着看小说，没有仔细看，所以没注意到。现在看来，果真是长篇连载小说了。 抓了抓脑袋，方涛叹了口气，“长篇是好，但是这要急死个人啊，而且还不知道到底有多长。” 朱福先将自己手里的那本《科幻世界》翻到了《第二世界》那一页，弱弱地问方涛，“涛哥，这篇小说好看么？” “好看，贼好看，就是好看才气人。而且断的地方正在点上，搞得人上不上下不下的。” 听方涛这么说，朱福先内心矛盾起来。 看吧，他怕自己跟方涛一样看了一半看不到后文，急得受不了。 不看吧，方涛这样子显然表示这篇小说真的好看，他又忍不住想知道到底多好看。 而且这次他好不容易下决心也买了一本，要是不看，好像感觉也有些亏。 方涛兀自抱怨了几句，见朱福先一脸纠结的表情，大概猜到他是在想什么，就笑着说道：“你还是看看吧，真的非常好看，特别是里面关于未来的一些描述，比如那个什么……算了，还是不跟你说了，怕影响你阅读体验。啧啧，写得太有意思了。” 朱福先本来还纠结，现在听到方涛这么说，就下定决心开始读了起来。 看到朱福先入坑，方涛暗自笑了笑，这坑里面可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待着。 他已经想好了，不仅仅要把朱福先拉入坑，回头还要让更多的同学看到这篇小说，让他们也尝尝等连载的痛苦。 …… 第二天上午，于东宿舍里。 阮小虎不停地用手搓着大腿，眼睛在于东身上没有挪开过，他一直在观察于东的表情，想要从中揣摩出于东对自己写的读后感是什么评价。 但是于东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什么都看不出来。 越是这样，他就越紧张。 上次从于东这里借去的《双城记》他早已看完，只不过为了写读后感，他又特意多看了两遍，生怕自己对这本书理解得不到位。 后来读后感又写了好些天，写了改，改了写，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来找于东。 正在看读后感的于东也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阮小虎写得这么细，足足写了好几页纸。 阮小虎在这篇读后感里面，认真分析了双城记里面的人物关系和故事发展，甚至还涉及到了不少处的表达方式和修辞手法。 于东对阮小虎的态度是肯定的，但是觉得他对自己的话理解有一些偏差。 “咳咳。”于东放下读后感，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阮小虎见于东看完，急着说道：“于老师，我是不是写得不好？我的字也不好看。” 于东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字这个东西吧，最关键的还是能让人看明白，只要写得工整无错漏就行。想要写得漂亮，是额外的追求了，而不应该成为评判内容的标准。” 随后他又说起内容，“你这篇读后感写得很认真，看得出来，你是用心看了，也用心写了。但是，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不是在给你布置语文作业，让你去分析作品如何。我要你写的是，你自己读过这部作品之后的感受。这些感受是属于你自己的，是你内心的声音。难道你在读书的时候，脑子里面想的都是各种表达手法和修辞手法么？” 阮小虎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于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我肤浅了。” “不至于。”于东哈哈一笑，“这跟肤不肤浅没有任何关系，今天先这样吧，你再看看要借什么书。” 阮小虎点了点头，在柜子里面找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指着《晚饭花集》说道，“我想借这个，可以么？” 于东好奇问他，“为什么看上这个？” “我就觉得这名字挺生活化的，应该挺有意思。”阮小虎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 于东饶有兴趣道：“你知道晚饭花？” “晚饭花？”阮小虎疑惑道，“我以为是晚饭，花集。” “哈哈……”于东笑得很开心，笑过之后又给阮小虎解释道：“原是有一种花常在晚饭时开放，所以人们喜欢叫它晚饭花。” 他又把《晚饭花集》从柜子里面抽出来，指着上面的图案道，“呐，就是这花。” “这不是地雷花么？”阮小虎叫道。 “地雷花？”于东认真看了看花的模样，随后大为认同道：“还真像是个地雷，这书你拿回去看看吧，汪先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相信你能从他的作品中体会到这一点。” 阮小虎接过书，“这次还写读后感吗？” “写，当然要写。”于东点了点头，随后又拿出两本《科幻世界》，“上次说要送你样刊，不过杂志社只给我寄了一期，而且只有一本，我就把手上这两本给你吧。” 阮小虎拿着三本书跟了于东道了半天谢才走。 于东想到他借走的《晚饭花集》，又想到了作者汪曾棋本人。 如他跟阮小虎说得那样，汪曾棋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每每想到《人间草木》里面的那句“你们tm的管得着吗”就忍不住会笑出声来。 汪先生现在还在世，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见他。 —— —— 感谢hezkekiah大佬的100打赏 感谢怕黑的修罗大佬的100打赏 感谢缘之空未晓大佬的200打赏 求推荐票、月票，给诸位▄█▔▉●了 第七十八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蓉城今年迟迟没有下雪，天气倒是已经足够冷了。 谭锴走出自己办公室，把手往袖子里面缩了缩，只留出两根手指夹着一封文件，快步地走向了杨萧的办公室。 平常总是开着的社长办公室今天也紧闭着大门，谭锴不想敲门，便扯着嗓子往里面喊：“杨社长，在么？” “在，你进来吧。” 谭锴又看了看门，无奈还是伸出手去摸门把手，一下子被不锈钢把手冰得一激灵。 他人刚进去，杨萧就急忙喊道：“快把门关了，莫让凉风灌进来。” 听到这话，谭锴又连忙把门关上，随后抬头看了看空调的方向，没开。 社长办公室配有空调，也有电暖炉，不过杨萧节约惯了，不怎么开，就算是冷得影响工作了，她也就开个电暖炉。 “老谭，有什么事？”杨萧放下笔，搓了搓手，问道。 谭锴笑眯眯地把手里的文件送到她面前，“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好消息吧。” 谭锴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这关子他卖过很多次，每次杨萧都先选好消息，无一例外。 “好消息是，这几天我们收到了很多读者来信，同期信件量远超之前。”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这些信大多是来骂我们的。” “骂我们的？”杨萧狐疑地看向谭锴，“我怎么看你的表情，不像是这么回事呢？” 谭锴哈哈笑道：“你听我说完，这些读者确实是写信来骂的，不过都是骂《第二世界》的连载，一边骂，还一边问这篇小说后面还有多少期能连载完。” 杨萧也笑了，“我说呢，老谭你笑得一脸的褶子，准没什么坏消息。读者们这样的反应，显然是《第二世界》口碑不错的表现。你抓紧把于东的专题做出来，趁热打铁。另外，也要时刻注意市场情况，保证从这期开始我们能够一直供应上。” 谭锴点点头，杨萧说的他也想到了。 连载有些“败人品”，但是却又有诸多好处，只要故事足够精彩，就能促使读者一直购买。 而且不仅仅会影响后面各期的销量，还能往回影响。 譬如有读者先买了下一期，看到《第二世界》的第二部分，很有可能会忍不住往前找第一部分。 另外，以后再出合订本，由头也算是有了。 “还有。”杨萧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下一期的互动版面多留一些出来，挑一部分温和的关于《第二世界》的评论放进去，让大家更多地围绕这篇小说做互动。读者也都有从众心理，看到有这么多人看这篇小说，他们也不会想要错过。” “另外，在下一期的末页加一个抽奖版面，只要写信评论《第二世界》就有机会获得一本三月期的杂志。” “一百本是不是有点多了？”谭锴问道。 杨萧摇了摇头，“不多，这一百本送出去，肯定能收获更多，放长线钓大鱼嘛。既然已经豁出去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再说了，这两期一个金陵就多卖出去不止一百本吧。” “嗯，保守估计，一期就要多卖一百本了，于东在他们学校的号召力还是挺强的，有点超乎我预料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说明这多出来的销量是金艺的学生支持的，但是杨萧和谭锴都是这样认定的。 “我记得还有什么事情……”杨萧抓着下巴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哦，对了，你上次提到的那个美国来的编剧，他跟于东接触上了么，结果怎么样？” 说到这事，谭锴有些惭愧道：“我上封信里面没问于东这事。” “唉，老谭啊，我该怎么说你好啊。你怎么对这事一点都不上心呢。”杨萧叹了口气，“可惜上次他来的时候我不在，不然我肯定好好跟他聊聊。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如果《一天》真地能够被美国那边的公司拍成电影，那所造成的影响不会很小。” “这事确实也怪我，主要我当时是想着《一天》的影视改编权不在我们手里，就没好意思多聊什么。”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杨萧摆了摆手，“老谭你这两天给于东去封信吧，问问结果如何了。” …… 于东在报纸上看到股票认购证的事情时，距离正式发行只剩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他掐着日子算，正好是他们学校放假后，所以就耐着性子在学校里面先把工作给了解掉。 一月十九号，他回到上沪之后，先去恒丰路工商银行买了三百本股票认购证。 购买的过程出乎他想象的简单，因为根本就没什么人买，反而是银行的工作人员一直在跟去银行办其他业务的客人推销。 他们越推销，人们反而越不敢买。 毕竟三十块钱一张证，买了也未必会中签。假若买了不中，三十块钱就打水漂了。 现在大部分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一两百元，三十块钱对普通家庭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支出了。 所以于东提出要买三百本的时候，银行的工作人员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恨不得什么资料都不看就让他把证拿走。 随后于东又在其他各个售卖点买了总共有八千多张认购证。 父亲于汉声见儿子一回家就往外跑，一开始还不当回事，过了几天都是这样，他终于忍不住问于东：“儿子你这天天出去，回来就往小柜子里面捣鼓东西，是在干什么呢？” 于东郑重其事地跟父亲说：“你儿子的老婆本都在这了，平时可要帮我看住了。” 一听是儿子的老婆本，于汉声一下子高度紧张起来，“什么东西，怎么还扯上老婆本了？” “现在时机没到，还不能说。反正爸你帮我看好了，也不要跟别人说。” “好，我连你妈都不说。” “这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妈那个人，嘴巴大得很，要是给她知道，肯定要坏事的呀。你这柜子不保险，容易看到里面，回头我弄点书搁在外层挡着，肯定万无一失。” “我还是觉得这事不要瞒我妈……” 于汉声斩钉截铁地说道，“听我的儿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 于东挠了挠头，冲着站在堂屋门口的母亲问了声好。 —— —— —— 感谢【昨夜何人凋碧树】大佬的500打赏 感谢【一帘幽梦帝无眠】大佬的100打赏 感谢【百九十悠】大佬的100打赏 ps：看评论有朋友下单了《汪曾祺全集》和《鲁迅全集》，羡慕啊，人民文学的《汪曾祺全集》我都没有 求推荐票、月票，给诸位▄█▔▉●了 （▄█▔▉●=磕头） 儿童节快乐 六月了，我最喜欢的夏天真正地开始了，每年这个季节我都异常激动。 可以说，我人生前三十年，最峥嵘、最激情澎湃的时刻全都在夏天。夏天教会我很多东西，也让我成长很多……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成长，从物理上来说，我的个子也都是在夏天长起来的。 两年前的夏天，我正在家陪着老婆待产，等着芃芃的出生；七八年前的夏天，我大概正跟校队的队友们在球场上肆意的挥洒着汗水，备战着市赛、省赛；十年前的夏天，我正迷茫地等着进入高考考场，面临人生的重大抉择…… 算了，不说了，再说情绪就上来了。 发这个单章主要是想问你们一句：推荐票、月票有伐？ 有就交出来，今天我过节你们知道么？ 另外，不知道书友里面有没有过几天要参加高考的，如果有的话这几天就别看小说了，调整好心态迎战高考吧。 考完试后就轻……考完试也不要太放松，有条件去玩点好的旅旅游，没条件也不要各种泡吧、喝酒、通宵上网，这三个月的时间对你们人生很重要，需要你们好好规划。 我人在芜湖，没错就是那个起飞的芜湖，更新下午会奉上，今天应该是有三更的。 第七十九章《收获》 “你这孩子，你妈天天忙上忙下已经够辛苦了，不能什么事情都跟她说，给她压力太大了呀。”许汉声话锋一转，教训了于东一句，然后转头笑兮兮地看向秦芳：“哎，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正有事情要个跟你说，咱们儿子啊……” 于东站在后面笑了笑，老头子啊老头子，虽然你态度转变得很机智，但是你退半步的样子却很狼狈。 父亲于汉声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跟秦芳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于东干脆跟他们把认购证的事情给说了。 但是也只说自己这几天出去主要是考察情况，然后觉得不错就用稿费买了一些认购证，具体买了多少则没说。 随后于东又对老俩口说道：“这认购证的事情，还是不要跟别人说了。” 于汉声深以为然地点头道：“没错，这事不好跟别人说的。你们想啊，要是这认购证没中，回头不得让人笑话。要是中了，看我们赚钱，别人又该怪我们没带他们。” 于东点点头，看来老头子还是看得清楚。 秦芳白了父子俩一眼，“就这个事情，怕我给你们泄露了机密是吧？” “没有，绝对没有。”于汉声立马摆手道：“我也是跟你一样，才知道什么认购证的事情，这小子刚才也没跟我说。” 得，被卖了个干干净净。 秦芳瞥了一眼于汉声，然后关心地问于东：“儿子，这什么证的事情靠得住么？这要是没中，是不是钱都打水漂了？” “我也是听别人说说还可以，就想着试试了。你跟爸这些年一直为着我操心，我现在长这么大了，也该为家里面操操心了。如果这次真的能赚到钱，你们两个以后也能轻松些。” 听到于东这番话，秦芳感觉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世上的父母大都如此，未必一定要儿女成龙成凤，只要能够得到儿女们些微的关心，就已经心满意足。 “我跟你爸年纪都还不太大，还能忙。对了儿子，这次那个什么证花了多少钱？你自己手里还有钱么？” 于东笑道：“之前写书赚的钱还剩一些，够我自己花了，你们不用担心。” “那就好。”秦芳放下心来，“钱是你自己赚的，怎么用我跟你爸没有什么大意见。但是不管怎么样，要给自己留一条路，别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为自己的事情考虑考虑了。” 其实秦芳是不知道于东写书赚了多少钱，她心里想着于东也没登几篇文章，了不起赚个千儿八百的，花了也就花了呗。 假如让她知道她儿子豪掷二十来万买了一堆纸片回家，估计当场就会爆炸。 …… 过小年的前一天，于东去了一趟《收获》杂志社。 因为没有直达的公交，他只能提前下车，随后抄近路穿过四明邨弄堂，到钜鹿路上。 上沪弄堂的生活情调，在这四明邨里就可窥一二，一路上可见不少在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 无一例外的，他们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在四明邨这样的地方，笑容实在不算什么奢侈的东西。 穿过弄堂，不一会儿于东就到了上沪作家协会中心。 复古的大门正敞着，旁边的瓷砖墙上挂着一个个牌子，上面写着《收获》、《萌芽》等字样，这些都是上沪作家协会的下属单位。 “侬找谁？” 于东刚盯着牌子看了一会儿，一个老大爷就跑了过来。 每个单位总有个门卫老大爷，而每个门卫老大爷又好像都风格差不多，就如同是经受过统一的培训一样。 “我去《收获》，之前约好的。”于东笑着说道。 大爷听于东口音是本地人，也就没有为难，点了点头，“你自己可认得路。” “认得，我自己进去就行。” 这不是于东第一次来作家协会，《收获》的办公室他也知道在哪儿。 对于东这代人来说，从小就是看《收获》、《萌芽》等杂志长大的，这里是他们心中非常向往的地方，说是“圣地”都不为过。 要是走过钜鹿路，肯定要往里面瞅上几眼，即便不能进去，就那么看上几眼，也能感觉到自己距离文学殿堂更近了。 虽然于东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这里的环境依旧让他感叹，从入口进去就是一道宽敞的走廊，再往里走，视野变得更加开阔起来，一片复古的院子就豁然出现在眼前。 正前方过去，矗立着一座线条细腻的普绪赫雕像。这座雕像，也恰能代表整个庄园的整体风格。 在作为上沪作协办公地点之前，这里被称作爱神花园，是大亨刘吉生的居所，也是刘吉生送给妻子的四十岁礼物。 此时院子里面有几个人正在花棚下聊天，看样子是在这里工作的人出来放风。 于东径直穿过院子进了楼里面，找到《收获》编辑部所在，进去之后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离门口很近的位置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于东便凑过去问道：“请问王瑜王编辑在么？” 中年男人抬头来，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向于东，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找王瑜有什么贵干？” 于东觉得这人反应可真有意思，旁人遇到这种情况，通常都会先看向对方所寻之人的位置，他倒好，反而查问起来了。 说不定他就是王瑜。 “我叫于东，之前跟王编辑联系过，约好过来拜访的。” 听到于东自报家门，男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带着激动的笑容，“于东老师你好，我就是王瑜，欢迎欢迎。” 于东握住了王瑜伸过来的手，心说这家伙还真是王瑜，倒是巧了。 “于老师你坐，我去给你……”王瑜想了想，又说：“这里有些乱，我带你去休息室坐会儿吧。” 随后他又将于东引去了休息室。 “于老师，我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上次去信中，邀请你过来看看，只不过你没有回复我，我还以为你不愿来。”王瑜一边给于东倒水，一边笑着说道。 于东则笑着解释道：“因为收到你信的时候，我已经快要放假返沪，就没有再回信。” 第八十章程永兴 王瑜知道于东是上沪人，才特意邀请他到编辑部这边来的。 于东没给王瑜回信，一方面正如他自己解释的那样，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快要放假。另一方面，他当时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一定会来。 毕竟之前他满脑子都装着认购证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时间应邀。 现在认购证的事情告一段落，他才算是有时间过来找王瑜。 王瑜趁着给于东倒水的功夫，偷偷地打量着于东。 他是知道于东大概年纪的，所以对于东这样年轻并不怎么意外，只不过于东的年轻却又透着一股子淡定和沉稳。 一般像于东这么大的小伙子，到《收获》这样的地方来，要么就显得腼腆不好说话，要么就急于表现自己，说得太多。 但是作家嘛，有些特别似乎也属正常。 王瑜在看于东，于东其实也在看王瑜。 这位《收获》的文学编辑，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普通，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个子中等，不胖不瘦。唯一能让人留下印象的，大概就是他那副厚得有些离谱的眼镜。 于东甚至怀疑，王瑜把眼镜去掉还能不能看得见。 “于老师是这两天才回上沪的？”王瑜把水端给于东，又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刚回来没两天。”于东冲对门的编辑部办公室看了看，“王编辑你们什么时候放假？我来之前还在担心，怕你已经放假，我扑个空。” “嗐，哪有这等美事，我们少说还要在这待五六天，运气不好的还要值班。”王瑜笑着说道，言语间倒是没有对工作的强度抱有一点怨言。 也是，能在《收获》工作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还能有什么抱怨。从于东踏进上沪作协中心开始，他所见到的每一个人，不论在干什么，都散发着自信。 比起其他人，王瑜反而显得没有那么自信。 喝了两口水，王瑜再次开口说道，“你的《寡妇之死》寄来得迟了点，不然今年的第一期是可以上的，现在只能延期到三月份了。” “没事，早点上晚点上我并不是很在意，你们的稿费不是已经寄给我了么？”于东笑道。 王瑜也笑了笑，他只当于东是在开玩笑。他自己也投过稿子，自然知道作者过稿后迫不及待想让自己作品变成铅字的心情。 “于老师你这么有才华，底子又好，真的应该多创作。而且你的风格跟《收获》很契合，我们杂志社需要更多的像你这样的作家，我也相信，我们也能帮助到你。” 王瑜虽然看着木讷，但是捧起人来却一点都含糊。 于东笑着回道：“创作的事，也讲究缘分，我自己也很难控制。不管怎么样，多谢王编辑你的赏识。说起来，也还要多谢你之前两番去信约稿，不然也不会促成《寡妇之死》在《收获》的发表。”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王瑜话说一半，休息室的另一边推门进来一个穿着夹克的长发男人。 长发倒也不是特别长，而且全部背在后面，额头没有刘海，倒显得很干净。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有些偏瘦，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 王瑜看到他，立马站了起来，于东见王瑜这样，也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程主编。”王瑜跟对方打招呼道。 程永兴冲王瑜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于东，笑着问道：“来客人了？” “这是《寡妇之死》的作者于东，他是上沪人本地人，所以我约他过来坐坐。”跟程永兴介绍完于东之后，王瑜又对于东说道：“这位是我们程主编。” “我是程永兴，副主编。”程永兴上前两步，跟于东握了握手，“我现在有点事情，不能陪你。你先跟王瑜聊会，如果不急着走，半个小时之后去我办公室坐坐，怎么样？” “好的，程主编，一会我去拜访你。” “什么拜访不拜访的，聊聊嘛。”程永兴爽朗一笑，又对王瑜说道：“王瑜你先陪于东坐坐，我这边有点事情要找李明。” 说完之后，程永兴就急步地穿过休息室，去到了编辑部那边。 从程永兴进来到离开，全程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但是却给于东留下深刻的印象。 早在于东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程永兴的名字。当时于东老师冯月明还因为跟程永兴关系不错，让于东把文章投到《收获》，再之后于东还为这事找冯月明问过。 程永兴的雷厉风行是写在脸上的，给人的感觉像是浑身都充满了劲，能二十四小时不睡觉的那种。 “程主编办事果决，很有头脑，文学嗅觉也很灵敏，不知道于老师你听没听过他。” “听过。”于东点了点头：“我师哥苏桐的《妻妾成群》在《收获》发表，他就是责编。” “哦，我还差点忘了这茬。你跟苏主编是一个学校，而且还都是中文系毕业的。不过你们应该隔了几届吧，之前也有交际？”王瑜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他当然不会忘记于东跟苏桐是一个学校的，毕竟于东之前还在《钟山》发表过小说。 只是他不知道于东跟苏桐的关系如何。 “之前是没什么交际，不过后来我去金艺，来往就多起来了。” “哦，这样啊。”王瑜点了头。 …… 跟王瑜聊了近一个小时，于东去了程永兴的办公室。 程永兴笑呵呵地拉着于东聊了一会儿《寡妇之死》，言语间对这篇小说大为赞赏。 聊到后来，程永兴忽然问于东：“你在燕师大读书，跟胡院长熟不熟？” 于东点头回道：“程主编你说的是胡月明院长么？” “是他。” 于东笑道：“他是我的老师，在学校的时候他一直对我很照顾。” 听到于东的回答，程永兴摸了半天下巴，恍然道：“我就说你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之前你在《收获》上发过一篇文章，后来老胡还打电话跟我聊到过你。” “是发过后才聊到的么？”于东问道。 “嗯。”程永兴点头道：“我记得清楚，是发过之后他才打电话的，大概是来跟我炫耀吧。老胡这老头，什么都好，就是爱炫耀。” 于东听得出来，程永兴跟自己老师胡月明关系确实好，不然也不可能这样说。但是作为胡月明的学生，程永兴这样说，于东也不好搭话。 —— —— ps：求推荐票、月票，给诸位▄█▔▉●了 第八十一章很奇妙加更716 得知于东跟胡月明这层关系后，程永兴对于东的态度变得更加热情。有了共同认识的人，彼此之间的话题也就多了起来。 而且两人之间的渊源也不止于此，程永兴作为一手推动《妻妾成群》在《收获》发表的编辑，他跟苏桐的关系也十分要好。 于是他们的话题对象，便从一个胡月明变成了胡月明和苏桐两个人。 一直聊了有一个多小时，程永兴笑着说道，“我很高兴咱们上沪能有像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作家，跟你聊天也十分畅快，只不过我手头工作实在有点多，恐怕不能再陪你聊了。” 于东告歉道：“不好意思，是我耽误你工作了。” “这话说得见外了，你我都是上沪本地人，又有共同的朋友，本来就很有缘分。另外，虽然我跟你老师胡月明关系好，但是我们两个毕竟年纪差得要少点，共同话题还是多些。以后只要有时间就过来坐坐，就当这是你家。” 说着程永兴便把嘴上的烟点着了。 看到程永兴把烟点着，于东倒是松了口气。 程永兴有烟瘾，但是又想要戒烟，就喜欢把烟叼在嘴上不点着。 现在这根烟叼在程永兴嘴上少说也有半个小时了，而这半个小时里面，于东有很大一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这跟烟上，就想着程永兴什么时候能把他点着。 “哦，对了。”烟点上之后，程永兴仿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拍了拍脑袋：“有件事情差点忘了跟你说，二十七那天，严歌玲要回上沪，我约了王安意、格飞还有其他几位作家来杂志社坐坐，你到时候有时间么？” “我应该是有时间。”于东想了想，二十七那天应该是没什么事情。 “那你也过来，大家一起聊聊。” “我当然好，不过严歌玲为什么这时候会回上沪？” 于东问这个是有原因的，严歌玲虽然是上沪出生的，但是她在上沪待的时间并不长，应该只有几年时间。 也从来没有人把严歌玲身上打上“上沪作家”的标签。 程永兴耸了耸肩膀：“这我就不知道了，她之前在《收获》上发表了两篇长篇，我们一直保持联系。上次电聊的时候，她提到年前要回上沪看看，我自然就邀请她来杂志社坐坐。” “好，我知道了，二十七那天我一定会过来。”于东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今天就不打扰了。” “我送你。” “不用……” 程永兴的雷厉风行时刻都会展现出来，就连送于东这事也是，于东刚张嘴要拒，程永兴已经拉着于东往门外走了。 于东被程永兴拉着往外走，眼睛盯着程永兴拽着自己的胳膊，心里不免感慨，这送人方式，真是超级硬核。 …… 走出上沪作协中心，于东还在想着严歌玲的事情。 严歌玲绝对是往后几十年里中国商业化最成功的女作家了。 这个“商业化”可不是贬损，而是对严歌玲作品的肯定。 在中国，即便有人不知道严歌玲的名字，大概也看过她作品改编的影视剧，而且大概率不止一部。 比如《金陵十三钗》、《芳华》、《天浴》、《小姨多鹤》、《妈阁是座城》、《归来》等。 上面数的这几部作品，每一部都非常出圈。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家学渊源，并且常年在国外生活，严歌玲是国内少有的能够双语写作的作家。 虽然于东心里对于严歌玲年关时节来上沪有些疑惑，不过对于二十七那天的聚会，他还是满怀期待的，能认识其他作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 蓉城，《科幻世界》杂志社。 谭锴一脸兴奋地跑到社长办公室，跟杨萧汇报好消息：“杨社长，于东的信已经来了，他告诉我版权的事情已经谈成。只不过关于具体的细节，比如价格、对方身份，他都没说，只说要等到对方公布官方消息，他这边才能透露。” 杨萧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很正常，反正我们只要知道事情确实谈成就好。咱们也不要急，就等对方宣布吧。这也是以防万一，人家买了影视改编权，也未必就会拍出来，我们这边急着到处宣扬，到时候闹了个乌龙，让人看笑话。” “我也是这样想的，干脆就等对方先宣布，到时候我们只用推一把就行了。”谭锴点了点头，随后又将一份文件递给杨萧：“你看看这个，是统计出来的大概销量，这一期的销量已经突破了一万，而且还有增长的可能。” 杨萧拿过文件，认认真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随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憋了大半年了，涨势终于变得稍微猛了一点。” 说着她又站起身来，指着沙发示意谭锴坐下。 两人都落座之后，杨萧继续说道：“今年没白忙啊，从五月份的世界科幻年会，到选择连载长篇小说以及从双月刊改为月刊，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里面，我们做了很多努力，也做了很多突破，幸运的是，这些努力没有白费，这些突破也没有失败。” 谭锴对杂志社今年取得的成绩也很高兴，他笑眯眯地说道：“我倒认为不是幸运，而是之前这些年的努力终于是开始开花结果了。《科幻世界》能办好，一直都是我们坚守的信念。” “老谭啊，你说的固然没错，但是我还是觉得我们足够幸运，而于东就是我们今年最大的幸运。我相信《科幻世界》肯定会越来越好，但是于东加快了我们的步伐。”杨萧颇为感慨道，“这段时间我有时候回想起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就有这种感觉，于东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他从来没有发表过科幻小说，却能一上来就写一篇长篇，而且他本来可是走纯文学路子的。现在不但愿意写科幻小说，而且还写得这么好。” 听杨萧这么一说，谭锴也忍不住点头，“这样一想，确实很奇妙。” —— —— —— 感谢【闪现撞墙又如何】大佬的600打赏 感谢【鬼谷圣语】大佬的105打赏 感谢【一帘幽梦帝无眠】大佬的100打赏 求推荐票、月票，给诸位▄█▔▉●了 第八十二章老鸨子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个样子呀，好心都当成了驴肝肺了呀。也就这两年吧，再过几年，就你这条件，谁愿意跟你。你看看你家的条件，要不是邻居，鬼才帮你。” 于东到刘江家门口的时候，一个矮胖的女人骂骂咧咧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等她看到于东的时候，又迅速换了副笑脸，“小东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刚回来没几天。”于东不咸不淡地回道。 这个矮胖女人是同村的何阿姨，于东对这位何阿姨印象不太好，或者说，同村的年轻人就没有对她印象好的。主要是她喜欢管人家闲事，还长了一张全村最碎的嘴，村里面要传了什么谣言，有一半的可能是从她那儿来的。 像是于东他们小时候如果在外面玩被这位何阿姨碰到了，她保准会到他们家告知他们父母：你家谁谁谁又在外面跟人瞎混了。 要是被看到跟异性在一起，那更不得了，马上你早恋的消息就能传遍整个村。 所以以前于东他们见到这位何阿姨，都要绕着走，生怕被她抓住什么话题。 今天的事情，于东根本就不用多想就能猜到个大概，估计是她又来找刘江兜售她手里的那些姑娘们的信息，想让刘江去相亲。 除了给大人打报告，嚼舌根之外，给人做媒也是她的一大爱好，谁家有个适龄的没结婚她都要去出出主意。 这事她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干，前几年丈夫死了，人变得更闲，也就变本加厉了。 今天她来找刘江的结果可想而知，肯定是被刘江一口拒绝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于东，笑眯眯地说道：“小东啊，在金陵工作怎么样啊？你们学校待遇还行吧……” 于东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些害怕，连忙打断她道：“何阿姨，我找刘江阿哥有点事情，不陪你聊了啊。” “你这孩子。”她撇了撇嘴，说道：“去吧，回头我到你家跟你聊聊，有好事情跟你说。” 看着她的背影，于东心中大呼不好，这婆子估计是在刘江这里碰了壁，又盯上了自己，想给自己介绍媳妇。 摇了摇头，于东迈步进了刘江家的门。 刘江坐在房屋里，见到于东来了，朝他点了点头，“小东你来啦。” 于东看他一脸烦闷的样子，笑着说道，“她又来给你介绍对象了？” “那老鸨子还能有什么事情。”刘江也是被弄烦了，直接叫上老鸨子了。 于东又在屋里看了看，问道：“刘阿公呢？” “他去看人打麻将去了。”刘江说了一句，又站起身来，“我给你倒杯水吧。” “客气什么。”于东一把按住了他，笑着在他旁边坐下，“知道你今天休息，我过来看看。” 听于东这么说，刘江缓和了一下表情，挤出一丝笑容。他想着于东特意来找自己，总不能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挂着脸。 “你不用担心我，今天这种事情我不知道应付过多少次，已经顺手多了。”刘江反过来安慰于东一句，又说道：“我听我爸说你早几天就放假回家了，这几天在忙什么呢，晚上也没来找我玩。” 于东耸了耸肩膀，“这你可冤枉我了，我来了两次也没见到你人啊。” 刘江不好意思道：“是我加班太晚了，认购证的事情你也知道，最近这些日子咱们银行一直在弄这个。” “不好卖？” 于东这属于明知故问，他跑过这么多代理点，自然知道行情如何。 刘江点头道：“确实不好卖，领导天天催着我们往外销。一开始咱们银行还禁止我们单位员工自己购买，现在好了，明里暗里让我们自己也买。但是现在这情况，谁也不敢买啊。我有时候被领导催得有些受不了，真想自己买几本缓缓压力，但是我买几本也不顶用啊。” “要不，我买几本？” “别，这玩意不便宜，而且买了不一定中。这要把你坑了，我爸要把我骂死。”刘江连忙摆手，生怕害了于东。 于东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我现在手上也有点闲钱。我也不买多，买个十几张玩玩，就算是不中也损失不了什么。” “十几张也得几百块钱，这损失可不算小了。你想帮我我知道，但是真不要你帮，银行有压力，我最多天天被领导盯着催，损失不了什么。而且就算要买，我自己买也不能让你花钱买。” 于东笑着问道，“江哥，这个认购证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刘江看着于东，想了想说道：“我一开始其实挺看好的，当时咱们单位禁止内部人员购买，还想着有时间去其他站点买几张。我是觉得三十块钱一张证，虽然不便宜，但是多买几张只要中一个肯定就能赚到钱。只不过后来看情况这么冷清，我自己也犯了嘀咕，就没买了。” “听江哥你这么说，我反而一定要买几张了。我最近写了几篇稿子，赚了点稿费，这钱放在手里也没地方花，不如拿出几百块来试试。” 刘江笑了起来，“你发表文章的事情我听叔叔阿姨说了，我也为你感觉到高兴。至于认购证……你要想买也行，最多只能买五张，玩玩就行了。我自己也买一点吧，这事跟你说完之后，我也有种不买点就亏的感觉。” “五张也行，那我回去拿钱给你。” “不用急，钱我先垫上，回头你再给我。”刘江拉住于东说道。 “江哥你自己不是也要买么，手头宽裕么？” 刘江白了于东一眼，“小瞧我了不是，我再说也工作这么多年了，手头还是有钱的，买个十几二十张认购证还是没压力的。” “那行，可一定记得帮我买。”于东特意加重了语气，让刘江记住这件事情，随后笑道：“中午也别做饭了，我让我妈多做点菜，过去喝一杯吧。刘阿公在谁家看麻将，我去跟他说一声。” 面对于东的邀请，刘江也没客气，点头道：“好，中午我过去陪叔叔和你喝一杯。我爸那边你别操心了，马上我去跟他说。” “好，那我先回去了。” 走出刘江家，于东回头看了一眼，暗自感叹，希望刘江能够买一些吧，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 —— 求推荐票、月票，给诸位▄█▔▉●了 感谢【迷迭小兽兽】大佬的1500打赏 感谢【嘉浩smile】大佬的500打赏 感谢【苍绯】大佬的500打赏 感谢【雕刻-的时光】大佬的100打赏 感谢【流浪的今天】大佬的100打赏 感谢【缘之空未晓】大佬的200打赏 感谢【书友20190712220123637】大佬的200打赏 第八十三章作家书店 腊月二十七这天，于东很早就到了钜鹿路这边。 因为来得太早，他没有立即去《收获》编辑部，而是先去了一趟作家书店。 他到作家书店的时候，柜台后面有个小姑娘正在打扫卫生。 小姑娘大概没想到这样的天气，这样早就有人到书店来，她手里攥着抹布冲于东笑道：“欢迎。” 于东点头回应，然后在书店里面转了起来。 现在的作家书店，跟后世装修过的完全不同，不仅仅面积更小，装修也要老旧很多。 甚至看起来压根不像是个书店，外面连个牌子都没有挂。 要是有不熟悉的人从路边走过，只会以为里面是个咖啡馆。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家书店是上沪作协开的。 虽然书店也对大众开放，但是主要还是为作协的会员提供服务。 一楼都是咖啡厅，到了二楼才算书店，这样的布置其实也可以看得出来作协的心思，他们压根没想让更多普通人知道这家书店。 于东又抬脚上了二楼，在书架上找了一本《蝇王》，然后找个地方坐下，看起书来。 这本《蝇王》是85年上沪译文出版社出版的，之前于东买过一本，后来带去燕京的时候弄丢了。 《蝇王》这本书有一种特别的魅力，一开始看的时候只觉平平，等到后面每次再看，都能发现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于东明白，这其实是象征手法的特点。既然是象征，那么就需要读者自己去深入挖掘才知道这些象征到底代表什么。 甚至有时候，读者也能读出来一些作者没有想要表达的东西。 象征，有时候就是这么迷蒙。 于东刚看了没几页，楼梯口传来厚实的脚步声。 脚步声的主人，一个中年男人，在楼梯的最后一阶停下脚步，他看到于东后，显得有些意外。 大概他也没想到这么早竟然就有人已经来了。 中年男人在书架边绕了两圈，最后选了一本《收获》杂志坐在了于东的不远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当太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蝇王》的书页上时，距离于东进入作家书店已经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有正事要做，便匆匆放下书，朝后面的作协中心走去。 等他去到程永兴办公室的时候，格飞已经先到了。 程永兴笑着说道：“还是年轻人积极啊，其他人估计还得有一会儿。” 随后他又为于东和格飞做了互相介绍，两人算是认识了。 格飞比于东大不了几岁，今年也才三十岁不到，不过他已经在华东师范大学任教有七年时间，从资历上来说是于东的老前辈。 而且格飞在文坛早已崭露头角，几年前他的《褐色鸟群》发表之后，一度引起了文学界的争议。当时华东师范大学还召开过讨论会，对这篇小说进行了多方研究。 格飞喜欢在小说结构上做文章，像营造迷宫一样构建小说，这也是他作品的魅力。似乎在他的眼中，只有复杂的结构和深邃的语言才能极大限度地存留语言的意义。 不过格飞本人给人的感觉却跟他的小说不同，他显得谦逊、低调而平和，也不怎么爱说话，之前程永兴为他们介绍彼此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着点点头。 他目光中有着一种摸不透的狡黠，但是脸上却布满了老实人的憨厚，而两者放在一张脸上，却又不让人感觉违和。 听到于东在金陵工作之后，他来了兴趣，问起于东一些金陵的事情。 他本身是苏省人，只不过从上大学开始就一直在上沪鲜少回家，所以听到于东在金陵工作，把他当成了半个同乡。 聊了一会儿，于东发现格飞并非不爱说话，他可能只是不习惯跟陌生人说太多话，现在熟悉了以后，他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关上了。 毕竟做了好几年教师，一旦说起来就很难有别人插嘴的机会，而且他一旦说高兴了，语速就会变快，加上他咬字比较慵懒，嘴开合比较小，所以有些地方于东也听不明白他说了什么。 这时候听他说话，那种感觉就跟看他小说的感觉有些重合了。 后来三人聊着聊着，陆续有其他人过来，格飞的话又开始变少。 先来的这些人大多比较年轻，有些于东知道，有些压根没听过名字。 上沪本土的知名作家其实并不算多，但是因为上沪作协下有《收获》、《萌芽》以及《上沪文学》这类知名杂志，就有不少作家怀揣梦想到上沪来。 有些人干脆就住在作协附近，清清苦苦地过日子，天天盼着自己的稿子能过。大概他们认为离作协近点，文学创作上也能得到帮助。 但是据于东所知，不少年轻作家熬得死去活来没有出名，倒是聚在一起天天打麻将。而且总是白天打麻将，然后晚上写作，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于东还在来人中见到一个“熟面孔”，这个“熟面孔”早上他才刚刚见到。之前书店里，在于东后面到书店的那个中年男人。 经程永兴介绍，于东才知道对方竟然是孙甘路。 孙甘路在上沪的文学界还是很有名气的，后来他还出任过作协副主席以及《萌芽》杂志社社长。 只不过于东一直只听过名字，没有见过其人，今天算是第一次见到。 看到于东的时候孙甘路也有些意外，早上两人刚刚在书店见到，没想到这会儿又见到了。 孙甘路来后没多久，王安意和严歌玲也一起来了。 于东觉得还挺有趣的，从众人到杂志社的顺序好像就暗含着一种潜规则，大体上，越有名气的就越往后到。 而王安意和严歌玲一起过来，似乎又解决一桩麻烦事：大家不必在到来的顺序上却判定她们两人的名气大小了。 王安意见到于东的时候，表现得很高兴，还特意跑到于东面前跟他说话：“小于，我早该想到你也会来的，上次组稿会之后我还一直惦记你，后来看到你的《补天》，更惊讶了好一阵。” 严歌玲也特别看了于东一眼，似乎王安意的表现引起了她对于东的注意。 第八十四章作家能不能被培养 人来齐之后，程永兴就把众人引到了休息室。 程永兴说于东和格飞是年轻人，其实今天过来的这些作家基本都算是年轻人，也就王安意年纪稍长一些，但也才四十岁不到，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可以说，今天就是在上沪的青年作家们的聚会，也是上沪文学界有生力量的聚集。 王安意跟严歌玲两位女士自然坐在一起，大家的目光焦点也都在两人身上。 跟王安意的爽朗不同，严歌玲给人的感觉更加安静一些。她穿着讲究，脸上时刻保持一种微微的笑容，连站姿都没有一刻放松。 她把头发烫了个大卷，眉毛修剪得细长如柳叶，浑身散发着一种上沪人津津乐道的小资气息。但事实上这份小资气息并不是在上沪养成的，大概是跟她这几年的旅美生涯有关系。 其实严歌玲的生活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体面，刚离婚没几年的她，如今一个人在美国留学。 之前几部作品挣的稿费大概已经被她花得差不多了，她在美国不得不勤工俭学，根本无法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业和写作上。 大部分国内作家想要靠着稿费过上富裕的生活是不太容易的，比如严歌玲，她在国内发表过不少知名作品，但也没有赚到多少钱。 直到后来李侒找她买了《少女小渔》的版权要拍电影的时候，她才赚了一笔大钱。 而且恰恰还是李侒，如果换成国内其他导演，恐怕也给不了多少钱。 这个时候，宝岛那边确实对文化产品出手阔绰一点，譬如《少女小渔》在宝岛发表，获得的奖金就有3000美金。 因为王安意的特别对待，严歌玲对于东产生了一些兴趣，她问王安意，“王老师，这位于东先生有过什么作品？” 她声音不小，没有背着人问。这样直接的问话方式，倒是有些颠覆其他人对她的第一印象。 王安意笑着回答她，“你这几年都在国外，没有关注，之前于东在《钟山》发过一篇《补天》，好像最近又在《收获》这边过了一部中篇，具体我倒是没看。” 因为王安意现在在作协创作会驻点，跟《收获》算是一家人，所以杂志社有些什么消息，她多少知道一点。 一旁的程永兴接着话茬道：“是《寡妇之死》，三月份就会发表。这篇小说主编也看过，评价很高。” 听程永兴说主编对《寡妇之死》的评价很高，其他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现在杂志社的主编还由创始人之一的文学泰斗巴今担任，巴今在国内文坛的地位有目共睹，大家都知道他的评价代表了什么。 这个叫于东的年轻人，可能真的要出名了。 而严歌玲则露出遗憾的表情，“我不日就要再去美国，恐怕是不能及时看到这篇小说了。不过倒是可以去买一本《钟山》，看看那篇《补天》。” 程永兴装作不虞道：“严老师，你现在可站在咱们《收获》的地盘上，怎么倒要跑去买《钟山》了？” 严歌玲则笑了起来：“我看程主编你的办公室里不也摆着几本《钟山》么？” 王安意也笑道：“他可不仅仅只有几本，你要是翻开他抽屉，再拉开书柜，就会发现《钟山》他是基本一期不落。” “这就叫身在曹营心在汉。”另一边的孙甘路做了总结性陈述。 “哈哈，不开玩笑了啊。”程永兴笑着摆了摆手，“今天其实本来李主审也要来的，不过临时有些事情没能过来。她还让我跟你们告个歉，说有机会一定要请大家喝茶。” 程永兴口中的李主审，指的就是主编巴今先生的女儿李晓林。 巴今因为年纪大了，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时常不在社里待着。 社里的很多工作都由其他几位领导分担。 程永兴在社里其实只能算得上四把手，上面有巴今、李晓林，还有另一外副主编肖远敏。 但是很多实际工作又由程永兴来做，他毕竟年轻有冲劲。 一堆作家坐在一个屋里，聊的东西也没有多么脱离群众，大家也都在说一些琐碎的事情。而且很多人彼此都还不太熟悉，聊的东西自然也只能浮在表面。 于东要感谢现场有两位女士在，抽烟的男人们都很克制，想要抽烟都会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出去。 聊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话题才渐渐地朝着文学相关的方向转移。 而因为话题的转移，在场说话的重点忽然转移了。比如原本不怎么说话的格飞，话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他是中文系毕业，又做了教师，对文学理念这一块很熟悉，也有自己的见解。 作家有不同类型，有格飞这样的，自然也有像余桦那样的。 前期的余桦，其实就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在写作，让他说什么文学理论那简直要了他的命。 而在中国，这类的作家并不在少数。中国有一种说法，那就是作家是不能被培养的。 现在这个说法依旧有着市场，但是大家的观念也有所改变了。 格飞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没有说作家是可以被培养的，而是说作家是需要被培养的。 他依旧认为文学性这种东西很难通过技术手段来养成，但是作家想要更好地表现文学性，就需要培养。 格飞的说法，得到现场很多人的赞同。其实这也是个趋势，现在很多作家也都在寻求自己在写作上的提升，这些提升跟文学性是没有太大关系的，但是能够提高他们作品某方面的表现力。 等到格飞说完，严歌玲也开口说了自己的意见：“我在美国这几年，产生了一些不同的想法。他们那边有着系统的写作训练方式，对作家的培养有着完全不同的方式……” 随后她大概说了自己在美国所经历的事情。 听完之后，在场的其他作家表情各不相同，能看得出来，大多数人对严歌玲提到的那些是不太赞同的。 在严歌玲口中，她在美国那边做了大量、有目的性的阅读，同时还临摹名家名作以及进行词汇联想训练。 . . 第八十五章你怎么看？ 对于严歌玲所说的东西，于东并不意外。美国的那一套流程化东西，跟国内向来不同。 事实上，美国也不能代表国外。在文学范畴上，美国的历史实在太短，跟法国、俄国、德国这些国家完全不能比拟。 如果现在在国内找一个搞文学的人来问，喜欢哪个作家，一般说的都是上面这三个国家的人，再有可能就是意大利、西班牙、霓虹这类，提到美国就比较少了。 当然，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就是拉美。 这些年魔幻现实主义逐渐被大众所知，像加西亚·马尔克斯以及鲁尔福这些拉美作家也在国内有不少拥趸。 有人说美国是文学荒漠，这话未免有些过头，回望历史，美国也出过不少好作家。比如国内作家很喜欢的福克纳、海明威、欧亨利这些。 严歌玲中后期作品变得越来越通俗、模式化，其实跟她在美国的经历有很大关系。 一方面她受这一套写作思想影响，觉得通过流程化的训练就可以写出好的作品。另一方面，这段时间她受金钱所苦，作品上自然寻求一些通俗性的东西。 后来卖了版权，当了编剧，也就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东，你听了格飞和严歌玲两位老师的见解之后，有什么想法么？” 于东转头看去，说话的是孙甘路。 孙甘路其实是看到现场气氛有些冷淡了，就想要找个人把话头重新挑起来。他之所以选择于东，是因为今天上午的偶遇，让他对于东产生了一些兴趣。 再者，于东是这里最年轻的，也好说话些。 “我觉得美国的这套流程，是有可取之处的。”于东没有退避，直接说了自己的观点。 另一头一个年轻人说道：“那意思就是还有不可取之处了？” 于东看向说话那个年轻人，回忆了一下对方的信息。这人叫周南，具体哪里人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本地人，他就属于那种跑到上沪找机会等着成名的作家。 他问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抠字眼，不太友好。不过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年轻人嘛，各抒己见、激昂文字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于东皱了皱眉头，继续往下说：“也不是说有不可取之处，只不过这种方法是有局限性的。美国人想要写出好故事，所以弄出的这些训练方式都是为了故事服务的。但各位也知道，文学则并非全看故事如何，更多地还是一种视角、一种态度、一种思维方式。” “故事也并非不重要吧，故事不写好，怎么展现视角、态度和思维方式呢？”周南又说。 于东看了周南一眼，没有理会，他已经确定了，这家伙就在硬抬杠。自己明明说的是“文学并非全看故事如何”，到周南那里就变成了“故事不重要”之说。 他继续看着孙甘路他们说道：“听到美国的这种训练方式，可能不少人心里在想，这不就是通俗文学的创造模式么？” 听到于东这话，不少人都点了点头，显然是他们的心思被于东说中了。 于东又继续说道，“但是不能不承认，通俗文学也是文学。通俗文学在于故事性，在于能让更多的读者看懂，产生共鸣，寓教于乐。而且纯文学未必不能顺便顾一下故事，如果不做训练，文学的表达就会出现问题，文学的态度也有可能会产生偏差。所以我说，严歌玲老师说的这些是有可取性的。” 其实于东还有些话没说，他其实想说的是，大家不要戴着有色眼镜去看通俗小说，纯文学作家未必不可以写通俗小说。 既然通俗小说可以寓教于乐，那作家们多一点社会责任感，向更广大读者传达一些正面的东西，难道不可以么？ 如果一味地追求态度、视角、思维方式，最终造成的结果肯定就是曲高和寡，并造成很多人的误解。 之前严肃文学这个说法被提出来的时候，一部分纯文学作家对这些严肃文学也是多有指责。认为严肃文学作家过多关注当下的社会现象和政府活动，忽略了人自身的根本。 等到时代变化之后，这些严肃文学就会被遗弃在角落里面。（在很多作家眼中，严肃文学和纯文学是分开的，严肃文学更关注时代的社会现象，偏重政治） 但是于东认为，作为生活在本时代的人，不论你是写纯文学，还是严肃文学，又或者是通俗文学，是不可能抹去时代烙印的。 而且有时候，严肃文学和纯文学也没人能够分得开，界限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每个人自己定的。 于东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他认为如果过度相信美国的这种流程化训练，势必会产生模式化的作品，对作者的文学思考是有阻碍作用的。 而他之所以没有说太多，也是考虑到今天这个场合不太合适。 其实即便他只说了这些，现场也有一些人心里有意见。 毕竟于东最年轻，发表的作品也少，这就让某一些人感到不舒服了。 他们大概在想，于东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站出来指点江山，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之前杠了于东两句的周南正是这样想的，特别是看到于东后来不理他，心里就更有怨言。 只不过他正准备开口挑于东毛病，另一边格飞忽然开口道：“于东的说法我很赞同，美国的这种培养方式确实是有可取的地方。至少大量的阅读和大量的写作，跟我们之前所主张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不同。总不能作家们就靠着一支笔，天天自己钻研着到底写什么，那就会陷入谁都能写又谁都不能写的尴尬境地。” 见格飞站出来支持于东，周南张了张嘴，最终没有鼓起勇气再说什么。他可以得罪于东，却不敢去得罪格飞。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程永兴笑着说道，“其实不管怎么样，能多一种思路是好事情。我倒是希望咱们国内的作家们能够多做一些尝试，文学不会是一成不变的。有句话说得好，只有变才是不变的。我们《收获》其实一直以来寻求的也是变，所以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多支持，让我们在变的道路上找到属于我们的方向。” 程永兴说话的时候，严歌玲一直在关注于东这边。刚才于东说的这些，让她有些触动。而且于东在听到美国那边的写作培养方式的时候，反应明显跟其他人不太相同，似乎是他很了解这些东西一样。 . . 神秘之门请戳月票、推荐票 第八十六章造势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中午，程永兴就招呼大家一起去吃饭。 “中午我们就将就一些，吃完饭我们去书店坐坐，晚上再好好吃一顿。” 程永兴说将就，还就真的是将就，他带着大家穿了一条街来到一个门头不显的小饭店，然后让老板找了两张方桌拼在一起，十几个人就围着坐下了。 “天冷，大家挤一挤也暖和。” 看到确实太挤了，体型魁梧的孙甘路对自己占了不少位置而感到不好意思，只能笑呵呵地这么说了一句。 不过大家倒都没有什么怨言，在座的作家们不管是出名的还是不出名的，也没有谁是平时图享受的人——主要也是条件不允许他们享受。 杂志社做东下馆子，挤一挤大家也都可以理解。 不过到了饭店，抽烟的人们就没有办法顾及两位女士了，有人散起烟来，一圈人就吞云吐雾起来。 除了两个女士，还有包括于东的几个男人也不抽烟。王安意见到满屋子的烟雾，皱了皱鼻子，冲于东招了招手，“小于，你到我旁边来坐吧，咱们不抽烟的坐一起。” 于东正要说不用的时候，隔在他和王安意之间的程永兴等几个老烟民已经起身把于东架了起来。 “王老师这提议好，咱们隔着个于东，抽烟也没负担了。”程永兴笑呵呵地说道。 于东就这样被架到了王安意旁边，还有两个不抽烟的也被拉了过来。几个不抽烟的，正好坐在王安意和严歌玲的两边，将她们跟其他烟民们隔开了。 菜还没上来，大家也就各自跟身边的人聊起天来，有的人聊麻将，有的人聊香烟，有的人聊美食。 王安意捂着鼻子跟于东说道，“小于，你可要保持住，不要被他们给带坏了。” “我主要是学不会。”于东笑道。 另一头正在跟程永兴聊香烟的孙甘路听到于东这话，扭过头来，笑道：“还是于东会说话啊，王老师你也放心，于东这样子看着就不像是抽烟的人，我们也会用心保护的。” “指望你们保护，那完蛋了。”王安意看了眼孙甘路，又对于东说道：“我之前还说有时间到金陵去看看苏桐和你，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王老师有时间过去，我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你算什么地主啊，苏桐也就算半个地主。” 坐在王安意另一边的严歌玲听到两人的对话，凑过头来小声问道：“小于在金陵么？” 于东点头回答：“是的，严老师，我现在在金陵艺术学院任职，你有时间过去玩啊。” “好呀，我一直对金陵很很感兴趣。”严歌玲笑着点头，随后又略带遗憾道，“可惜这次我回来待不了几天，很快就要去美国了。” 王安意笑道，“难道还能不回来了？到时候等你回来，咱们约一约，一起过去。” “好。”严歌玲点了点头，但是心情却很复杂。 她现在面临选择，对未来非常迷茫，以后到底回不回来，她自己都不清楚。 王安意没有注意到严歌玲的表情，只是继续跟于东拉着家常。她挺喜欢于东这个小伙子的，人看着干净，举手投足又很谦逊温和，不像是个典型的上沪人。 于东对这位爽朗的大姐印象也挺好的，她跟于东印象中的“海派”差距很大。 京派、海派还是以前的讲法，但是现在依旧有人把这种说法提出来，给某个作家安上这样的标签。 但事实上，这类用地域区分派别的说法实在是跟不上潮流了。就拿于东来说，他的作品既不像是海派，也不像是京派。 不仅仅是于东，再说余桦、苏桐这类，也一样无法归类为京派或者海派。 国内这一代的作家们，对文学的探索在这些年来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以前热门津津乐道的反思文学和伤痕文学也变得模糊起来。 …… 中午的饭吃得很快，大家从饭店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作家书店，然后每人捧着杯咖啡，在二楼坐下。 于东端着咖啡，还是感觉不喜欢，相对于咖啡，他觉得茶跟书更配。 闻着茶香看书，书上的文字也会变得清新，但是咖啡就缺这种功效。 这些年上沪这边咖啡很流行，每天喝上一杯咖啡已经成了小资的标配。于东不会否认有些人是真的喜欢喝咖啡，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很多人喝咖啡也不过是为了那些他们自己都摸不透的情调而已。 整个下午，十几个人都窝在书店里面，但是已并不像上午那样会聊着跟文学相关的东西了。 大部分时间，大家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聊着一些各自感兴趣的事情。 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是带着来处关系，增加人脉的心思来这里的。组织这次聚会的程永兴自然也清楚这点，所以他也会特意拉着人来回走动，意图就是让大家彼此都能相互认识。 于东被王安意拉在她们两个女士边上，也没有聊文学方面的东西，基本上就是聊一些人文风土。王安意喜欢写上沪本地的事情，对上沪本地的人文风情信手拈来。 她偶尔会问问于东这个土生土长的上沪人对上沪的印象，也会问他可有见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分享出来有助于她写作。 但是于东在这一点上根本给不了太多帮助，从小到大，于东一直都在他们家周围那片活动，大学跑到燕京，工作又在金陵，他对上沪可真没有什么研究。 不过王安意也不失望，反倒是愿意跟于东说一说她自己观察到的关于上沪的人和事。 严歌玲则对金陵更感兴趣，当她得知于东所在的金艺就离秦淮河不远时，更是拍着手掌说一定要去一趟看看。 不远处格飞他们正在聊作家的助力和阻碍，探讨想要成为优秀作家需要什么先天条件以及要做何等的后天努力。 一旁的周南看着于东的方向，忽然泛酸道：“我倒是觉得作家长得招人不是什么好事情，文学应该是孤独的。” 格飞看了周南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意思是，我们今天坐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周南一怔，连忙摆手道，“我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格飞没再理他，继续说道，“后期的训练……” …… 谭凯刚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喔，你好，这里是《科幻世界》编辑部……” “谭主编，是我，吉米。” 电话那头传来吉米的声音，谭凯笑呵呵地说道：“詹姆斯先生，你到中国来了？” “是啊，这不是来过年么？”吉米笑着说了一句，又道：“谭主编，我这次打电话过来，是跟你们说件好事。” “好事？” “没错，是大好事儿。之前我不是去找您，跟您说要买《一天》的版权嘛，您当时还给了我于东老师的联系地址。” “对，没错。”电话这边谭凯点了点头。 “这事儿现在成了，美国这边的大导演哈罗德已经确定要把《一天》拍成电影。我特意跟您打这个电话说这事儿，也是因为《一天》是你们《科幻世界》首发的，听到这个消息，你们肯定很高兴。” 谭凯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亮，身子也坐直了起来，“真成了？” “成了。” “呦，那可真的是好消息。”谭凯语气变得激动起来，“詹姆斯先生，感谢你特意告诉我这个消息，这对我们很有用！” 吉米笑着说道，“不用客气谭主编，您之前也帮了我很多。” “还是要感谢的，等你有时间到蓉城来，我请你喝酒。” “好说好说。”吉米笑了笑，忽然又说道：“咱们杂志社现在得了这个消息，应该要做些宣传吧。毕竟这么好的消息，可是一个宣传的好机会。” “那是肯定要的。”谭凯拿着电话放松地靠回了椅背，“马上我去问问，看有没有希望把这条好消息放在下一期的杂志里面。” 对面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谭主编，我觉得光是在《科幻世界》放消息可不太够。恕我直言，《科幻世界》才多少受众？能看到这条消息的能有多少人？只在《科幻世界》上放消息，对你们拓展读者圈也没有多大用处。” “那詹姆斯先生你的意思是？”谭凯问道。 “我其实就是提个小建议，既然有这么好的消息，干脆就多做点宣传，把消息在其他报纸刊物上也登上。” 谭凯想了想，说道：“这个提议是不错，不过这事我做不了主，还要去问问杨社长。” “哈哈，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这次机会你们不把握住挺可惜的。” “好，我现在就去问。”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挂断电话之后，吉米微微摇了摇头，也怪自己之前跟哈罗德吹大了，说于东是中国最有名气的科幻作家。 现在哈罗德要发布电影消息，想要找一些于东在国内出名的资料好做宣传。 吉米只能联系《科幻世界》，想让他们在中国这边为《一天》造一波势，然后他再拿那些造势的东西给哈罗德看。 第八十七章真的是你？ “找其他报纸宣传的事情，是吉米提出来的？” 杨萧得知《一天》要被拍成电影之后，心情非常不错，不过她还是尽量保持着冷静，问了谭锴一句。 谭锴点了点头，“这个吉米还挺热心的。” “热心？”杨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要把美国人想得太好了，他特意打电话过来，肯定就是为了让我们帮《一天》做宣传的。” “那他这是为了于东？”谭锴问道。 杨萧摇了摇头：“这可真不好说，我也不知道于东跟他的合作到底有没有深入到这一步。不过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他虽然想利用我们，但是这件事情对我们是非常有好处的，即便是他不提，我也会去做的。” “那行，我这就找一些熟人帮帮忙，让他们给写篇新闻。”谭锴说道。 “可以，你现在就去联系，不过让他们过完年之后再发，跟他们约定好时间，大家在相近的时间发。另外，既然是要宣传，就用点心，老谭你再去联系这位外国友人，让他多给你一些制作方的资料。这样一来，我们这边也有的放矢，最好是问出来影视改编权卖了多少钱，如果这个价格还不错的话，也可以当作一个宣传点。”杨萧快速地跟谭锴交代了几句，把整个事情要注意的点都说了一遍。 杨萧希望《一天》影视改编权卖出去一个可观的价格，这样宣传出去，必然会引来一波作者投入到科幻小说的写作当中。 虽然她知道这次《一天》的影视改编权能卖出去有运气的成分，但是她对外绝对不会这样说，她只会告诉人们写科幻小说就有希望挣大钱，有希望作品被国外导演拍成电影。 …… 于东对蓉城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这些天正在家里跟父母一起过年。 今年过年附近要比往年热闹一些，虽然周边工厂的工人们大部分都返乡了，但是也有一部分人没有回家，而是选择留在厂里。 镇子那边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以前吉旺镇很冷清，买菜都不知道往哪儿买，这几年来了一批外地人在镇子的边上聚拢成了一个菜市场。 听说这两年镇子里准备做些规划，在镇子上弄一块地，专门给那些外来打工的人做菜摊。 外来打工的人们看到了盼头，有些干脆就定居在这里不回家了。 这个时候上海本地的年味比后面要浓，但是跟别的地方却不能比，当地过年的时候吃得也比平常好不到哪儿去，反倒是看着外地的这些人过得一个比一个热闹，心里有些羡慕。 但是上沪本地人的羡慕很难透露出来，即便透露出来也会变味，变成居高临下的俯视。 如果真是发展比较好的地方倒也还行，偏偏就是于东他们这种相对欠发达的地方，当地人会对外地人保持一种优越感。 以前他们跟别人比，觉得自己穷，现在发现还有更穷的，心态一下子就起了变化。 于东家亲戚不多，都是父母他们去走的，他自己则留在家里，平时就是写写东西，看看书。 中间那位“媒婆”何阿姨来过两趟，想要给于东介绍女朋友。 第一次于东直接告诉她说自己有女朋友，不劳她给介绍，算是把她给打发了。 但是第二次她又来了，还一直在给于东灌输外地女孩不好，要娶还是娶本地女孩的思想。 后来于东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在家的时候直接把门锁了，让她进都进不来。 一直到初八，于东离开上沪，去到了金陵。 因为学校还没有开学，于东到的时候，门口比较冷清。 门卫周大爷把自己裹在军绿色大衣里面，缩着个头看着外面发呆，当他看到于东的时候，笑呵呵地推开传达室窗户，“于老师，今年来得这么早啊。” 于东看到周大爷，笑道：“新年快乐啊，周大爷。” “同乐，同乐，过年还好吧。” “还好。”于东又从包里面掏了一个纸包出来，递给周大爷，“一点小零食，大爷你平时搭搭嘴。” “呦。”周大爷接过纸包，惊喜道，“还给我带东西了啊，可我这也被没红包给你啊。” “嗨，敢情我送你点东西，还图你红包啊。就是点五香豆，当零食吃，或者喝酒的时候当下酒菜，都行。” 说完于东要走，却被周大爷叫住了，“别急着走。” 周大爷转身从后面的柜子找了找，笑兮兮地拿着两封信递了出来：“虽然没红包给你，但是给你这个恐怕你也高兴。” 于东看到有自己的来信，笑着接了过来，两封信分别是蓉城和江城寄过来的。 “谢了啊，大爷。” “对了，还有件事，之前来找你的那个半大小子，昨天和今天上午都来了，见你没在就回去了。”周大爷又说道。 于东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周大爷说的半大小子肯定就是阮小虎了，于东这才想起来年前走得匆忙，也没顾得上跟阮小虎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阮小虎家是徽州府的，离金陵不算远，但是不知道这小子过年有没有回家。 两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阮小虎也很少说起自己家的事情，能看得出来，他不太愿意提自己家的事情。 回到宿舍之后，于东把两封信拆开。 蓉城的信是谭锴寄来的，信中谭锴告诉于东《一天》将要被拍成电影的事情吉米已经告诉了他们，而他们过段时间就会在国内帮忙宣传。 同时谭锴也在信中附上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都是于东在《科幻世界》采访专栏上要用的。 于东只要按照问题把回答写上，再寄回去就行，如果有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空着不写，又或者有什么其他想要写却没有被提问到的，也可以额外写出来。 看完信之后，于东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吉米·詹姆斯为什么这么积极，竟然还主动通知了杂志社那边。 于东还想着说，过段时间从吉米·詹姆斯那里打听消息，看《一天》电影什么时候公布计划，他好跟谭锴他们透露。 现在好了，这事吉米·詹姆斯给干掉了，倒是省了于东的事。 只不过于东知道，吉米这个人嘴上都是感情，心里想的却都是金钱。他是典型的无利不起早的人，他能主动告诉谭锴他们这件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 读完谭锴的信，于东没有急着回复，又打开了来自江城的信。 老兵的这封信，开头像往常一样，只是说一些平常的事情，但是到了后面忽然写道：我最近在读上一期《钟山》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于东看到《钟山》的时候就心有所感，再看后面的内容，果然，老兵发现了自己写的那篇《补天》。 因为之前于东告诉过老兵自己在《科幻世界》发了篇小说，所以老兵知道了于东的名字。 现在看到《补天》的作者叫于东，就产生了一些联想。 他字里行间已经认定《补天》的作者于东跟自己的笔友于东是一个人，但是在信的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是你么？ . . 神秘连接戳推荐票、月票 第八十八章好莱坞大片原著 于东没有想过瞒着老兵自己在《钟山》发文章的事情，不然之前也不会告诉老兵自己在《科幻世界》发了小说。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毕竟他也没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好瞒的。 于东在回信中告诉老兵，《补天》确实是他所写。 而在给谭锴的回信中，于东把谭锴所列的问题一一做了答复，同时又问了最近杂志社的情况。 二月期的《科幻世界》已经跳票好些天了，往常都是在每月一号之前就能买到，但二月份这一期却拖了好多天都没见到。 今天在来学校的路上，于东还特意跑到附近的报刊亭问了问情况。 人家老板也是一脸愁容，说因为上一期《科幻世界》卖得火爆，他没有提前进够货少赚了不少钱，这次本来雄心勃勃要多进几本，但是书商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老板还说，近期来询问杂志的不止于东，还有不少其他人也都数次来问。 但是老板手里没有货，只能干瞪眼，同时也抱怨了几句《科幻世界》杂志社，说杂志社耽误他们赚钱。 ……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方涛等人去书店又扑了个空之后，朱福先忍不住抱怨起来。 另一个同学也附和道：“没错，肯定是故意的，上一期刚刚出了连载，这一期就跳票十多天了，明显是想要吊我们胃口。” “是啊，好不容放假，终于能够有完整的时间看小说了，结果杂志倒是迟迟不出。这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又得开学了，到时候看小说又要偷偷摸摸，一点都不爽。” “你们说杂志不会又变回双月刊吧。”朱福先想到一种可能，大呼不妙，他又连忙看向方涛，“涛哥，你说呢，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方涛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就算要变会双月刊，也不可能只改一期就变回去。杂志社不可能之前没有做准备，就算是试水，也至少试上个三五期的。” 听方涛这么说，其他几人心稍稍定了下来，但依旧还是疑惑：“那这次跳票是为什么？” “这我哪知道。”方涛烦躁地再次摇了摇头，他虽然不像其他人一样吵闹，但是迟迟没见到二月的《科幻世界》，心情免不了也变得烦躁。 “明天再来吧，还是这个时间。”方涛摆了摆手，先一步走了。 其他人彼此看了看，也都各自散了。 一直到二月十三号晚上，方涛正在家赶作业，同班的林源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号外，号外，涛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方涛转过头瞥了一眼林源手里的《扬子晚报》，兴趣缺缺地又把头转了回去：“你想跟我说《扬子晚报》从四开四版扩版成四开八版了？省省力气吧，这都是上个月的事情了。” “不是啊，我没想说这个啊。”林源愣了愣，指着报纸说道，“我是想说我在里面看到了《科幻世界》的新闻。” “科幻世界又怎样……”方涛忽然反应过来，“科幻世界？！” 他一下把林源手里的报纸抢了过去，翻找起来：“在哪里，在哪里？” “在体育版的后面，篇幅不算小。” 按照林源说的，方涛找到了相关的新闻，立马眉毛一挑，林源说得没错，版面占得还真不小。 不过《扬子晚报》从今年一月份就扩版了，版面也就富余起来，报社在给版面的时候明显大方多了。 【从《科幻世界》走向世界的大制作！】 这是新闻的标题，看起来很厉害。 方涛正要看新闻内容，一旁的林源就说道：“新闻里说，《一天》被好莱坞知名导演买了影视改编权，即将开拍，预算接近两千万美金。而且《一天》的作者于东也获得了一笔不菲的版权费，虽然没有说具体数字，但是据知情人士透露，应该是国内现在最高的版权改编费。” “真的？”方涛听林源说完，讶然道。 林源笑着说道，“真的，新闻里面都写着呢。” 方涛迅速扫了眼新闻内容，找到了关键字，林源确实说得没错，这篇新闻说的大概内容就是《一天》要被外国人拍成电影了。 “这是大好事啊。” 方涛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拿着报纸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看到方涛激动的样子，林源感觉自己这趟没有白跑。只不过他又想到《科幻世界》杂志的事情，脸突然拉了下来，“这消息是振奋人心，但是这一期的《科幻世界》还没出来呀。” 方涛却笑了起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一期迟迟没有出来了。” 林源不解道：“为什么？” “为了这个啊。”方涛拍了拍手中的报纸，“他们杂志社肯定知道这个消息啊，所以我猜他们是想等到这些新闻出来，趁势把这一期发出来，这样就能促进书摊的老板们多去进他们的杂志。” “那涛哥你的意思是，这两天杂志就会出来？”林源问道。 “等着吧，是不是这两天就能得到答案了。” …… 事实证明，方涛的猜测是对的。 二月十五号那天他们就在书摊买到了新一期的《科幻世界》，而且很明显老板这次进的杂志要比往期要多很多。 “涛哥，你真的神了，这都给你算到了。”林源在一旁一脸崇拜地叫道。 方涛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看着刚刚买到手的新一期《科幻世界》，心说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一期的封面直接把《一天》的新闻给写了上去。 “好莱坞大片原著小说《一天》作者新书”就印在封面的正中间，下面是两部作品的名字，《第二世界》和《闭环》。 “闭环？”方涛挑了挑眉毛，这个《闭环》应该是于东的新作品。 他本是为了《第二世界》的第二部分来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杂志社这标签也太露骨了，电影都还没拍出来，竟然已经把《一天》标成了好莱坞大片原著。 当然，这些细枝末节方涛不在乎，他只在乎小说好不好看。 . . . 救救孩子吧，把推荐票、月票都给予我吧 第八十九章结个善缘 方涛不在乎封面上的标签，但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 很多人到书摊买书的时候，会被封面上“好莱坞”三个字吸引，然后不自觉地拿起一本。 现如今国内跟国外接触的不算太多，但是不少人都听过好莱坞。 好莱坞三个字更像是一种符号，一种代表了美国文化的符号。很多国人连好莱坞具体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听到这三个字总会浮想联翩，把一切自己能想象到的纸醉金迷都安插在它身上。 还有一部分人对好莱坞有些了解，但也只知道跟电影有关系，是出大片的地方。 现在看到好莱坞三个字跟国内的某篇小说联系在一起，自然就产生了兴趣。 庆州的梁永生就是被好莱坞这几个字吸引到的。 梁永生是土生土长的庆州人，读了师专之后就在当地的一所小学教书，前几年结了婚，媳妇又给他生了个儿子，生活还算美满。 他每天的生活很简单，没放假的时候，他一般白天就在学校教书，晚上回家陪陪老婆孩子，然后看看电视读读报纸。 好莱坞就是他从电视和报纸上看到的。 “老板，这本杂志之前没有卖过吧。”梁永生拿起一本《科幻世界》，问起老板。 这家书摊他几乎天天都来，但是从来没有看过《科幻世界》。 老板笑道，“前几年我进过一次货，没人买，我就再也没进过了。咱们这小地方，这种杂志卖不出去的。” “那现在怎么又进了？” “我是听批发商说的，这杂志最近好卖得很，要是不进货，回头补不到货。而且你看看这封面，说是之前他们杂志发表的一篇小说版权卖给了美国佬，卖了好几百万。啧啧，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写小说这么赚钱？”老板摇头晃脑地说道。 “几百万啊。”梁永生也忍不住咋舌，这么多钱他一家几代人存一辈子，不，应该说是存几辈子都存不到。 国内科幻小说这么火么？ 梁永生对科幻小说了解不多，只是隐约听说前几年好像科幻小说被批得不行，科幻对他来说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或许舒庆春的《猫城记》算是科幻小说？ “老板，加一本这个《科幻世界》吧。” “好，总共五块二毛钱。” 梁永生数了五块二给老板，然后带着自己买的杂志和报纸离开了。 但是过了半天，梁永生又跑了回来，他拿着《科幻世界》问老板：“上一期的这个杂志你进了么？” “没啊，上午不是跟你说了么，就前几年我进了几本，这几年的都没进，怎么了？” 听到没有，梁永生失望道：“这里面有连载小说啊，前面的内容还在上一期里面。而且这封面上写的这个《一天》，还在上上期杂志里面。” 梁永生知道这点还要感谢杂志社编辑够贴心，他们在杂志里面特别标注了《一天》是十二月那期杂志里面发表的。 “这坑爹货，不是欺骗读者么？”老板忍不住咒骂道。 梁永生挠了挠脑袋，说道：“倒也不算是欺骗读者，里面的内容很丰富，除了连载的小说之外，也有不少很有意思的小说。特别是那篇《闭环》，特别好看，也是《一天》作者写的。也正是因为它好看，我才对《一天》，还有这个《第二世界》感兴趣。” “那怎么办，我这真的没进啊，我也不知道是连载的啊。”老板苦恼地说道。 “老板你知道其他地方有么？”梁永生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劝你不要对其他地方抱希望，至少在咱们这庆州府大概是找不到了。我们这地方你也知道，闭塞得很，卖书卖报的地方本来就少。” “那要不老板你跟书商问问，看还有没有存货，让他下次给我带一本，我可以先把钱交给你。” 说着梁永生就要掏钱，却被老板制止了，“你这说得就见外了，你也是老主顾了，一本杂志而已，我回头帮你问问，要是有消息我跟你说。” “多谢，多谢。” …… 谭锴没想到好莱坞三个字这么好用，那些书商们听到好莱坞的消息后，购入的杂志量比以往多了至少有三成。 而且杂志开卖之后，没几天他们杂志社的信箱就被塞爆了，就连经常送信过来的邮差都半开玩笑地抱怨说下次要专门弄个三轮给他们杂志社驮信了。 这些来信大部分都是在问《一天》影视改编的事情，而通过这些信，谭锴也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天》影视改编权卖出去的版权费被传得越来越离谱。 有的人说是几十万，有的人说是几百万，甚至还有人说是上千万。 除了读者来信变多，编辑部收到的稿子也在短时间内变多，他最近也在带着编辑部的同仁们忙着审稿。 大部分都是些短篇小说，暂时还没有看到有靠谱的，其中有不少都在模仿《一天》还有《闭环》。 不过谭锴相信，只要量上去了，用不了多久质肯定也会跟着上去，现在外面的人们已经相信写科幻小说能赚大钱了。 果然还是财帛动人心，什么理想、坚持都是狗屁。 反正不管怎么样，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 忙碌的不止谭锴他们，吉米·詹姆斯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他一边收集着各大报纸对《一天》的报导，一边又用自己带来的相机在街头做采访视频。 吉米会在书店守候，一旦看到有人购买《科幻世界》就会凑到人家跟前，要采访人家。 主要就是为了把话题朝于东身上引，如果能让那些路人夸几句于东，他就会把素材留下来，如果人家对于东反应一般，他就把素材删掉。 这一连蹲守了好几天，终于是积攒了一大波素材。 他准备回到美国后就把这些文字报导和视频素材拿给哈罗德看，哈罗德看过之后肯定就会对“于东在中国特别火”这件事情不再怀疑。他也想好了，自己忙前忙后的，这编剧费一点要哈罗德给他再加点。 当然，他也没忘了给于东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极力地渲染自己如何为了宣传于东的作品鞠躬尽瘁。 他这么做是为了跟于东邀功，之所以邀功倒也不是为了问于东要钱，只是作为商人的本能，他希望自己做的事情能够利益最大化。 既然是做了好事，那就要让于东知道，保不齐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到时候于东念着自己的好，再谈判也容易一些了。 用中国话说，结个善缘嘛。 第九十章燕京国际图书博览会 于东看完吉米的邀功信后，暗自笑了起来。 这家伙倒是挺会揽功，在信里把自己打造成了不计得失，只为朋友奔走的仁义之人。而且他还好说大道理，爱唱高调。 什么“为了两国友谊”“为了两国之间文化交流”“为了科幻文学发扬光大”这样的话，他是张口就来。 于东倒是知道他肯定是有所图，不然不会这么积极，而且还特意写封信来邀功。 不过不管吉米·詹姆斯是不是有自己的小九九，但是他确实是为了于东的作品宣传助了力，所以于东还是在心里记着吉米帮的这个忙的。 而且吉米·詹姆斯这个人，虽然很狡猾，但是办事情却也还算守规矩，不是那种眼皮子浅只会做一锤子买卖的人。能不能交朋友暂且不说，至少他是个还算不错的合作对象。 …… 金艺已经开学了，原本很多学生回家并没有关注到《科幻世界》的新闻，但是开学没两天，就有曲爱国为首的一批于东的拥趸把这个消息给传播开了。 至此，于东在金艺的名气又上了一个台阶。 而且于东的名气已经不仅限在金艺了，像是金大、东南这些学校的学生也逐渐知道金艺有个老师写小说赚了不少钱。 于东的生活有了些变化，但是变化不多，无非就是走在路上时有更多的人跟他打招呼。 二月底的时候，于东去了趟《钟山》杂志社。 这次见到于东，苏桐直接翻了个白眼，“呦呵，这于大作家日理万机，竟然还有空到敝社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于东笑着告饶，“师哥，你这别揶揄我了啊，你也知道刚开学，琐事多，我这不是稍缓口气的功夫就过来了么？” “你以为我怪你前段时间没来？”苏桐笑了笑，起身走到沙发上先坐了下来，然后指着热水壶说道，“要喝水自己倒，别指望我伺候你啊。” “不敢，不敢，我来伺候你。”于东笑着拿过水壶给苏桐的杯子添了点水，然后又给自己泡了杯茶。 苏桐把烟点上，瞥了一眼于东的茶杯，“你倒是不客气，专捡好茶泡。” “碰巧了，我这就是随手选的。” 苏桐把烟点上，然后笑眯眯地盯着于东，“两件事，一件是你在《科幻世界》发表作品，另一件是《收获》的事情。科幻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你有你自己的选择和顾虑没有跟我说，我没意见。《收获》的事呢，我也能猜到，估计是你觉得稿子不适合《钟山》。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先看看，给我一个机会，给《钟山》一个机会。” 于东点头道，“是我考虑不周，之前《收获》的王编辑几次写信来邀稿，我就写了一篇给他们。” “我还没见到稿子，程主编跟我说是下个月上，我就不问你写了什么了，下个月我自己去看吧。我跟程永兴关系不错你应该知道，我的《妻妾成群》就是他责编的。”苏桐吐了口浊烟，继续说道：“作为你师哥，我当然希望不管是生活上还是作品上你都能跟我多交流。而作为《钟山》的主编，我有我的责任，也有我的私心，我希望全天下的作者都把稿子投到我们杂志社来，包括你的。” 随后苏桐又笑了起来，“不过接到程永兴的电话，我还是很高兴的，他能特意打电话来跟我说这个事情，证明这次你的作品确实很有质量。这证明什么，证明我没有看错人，你只要坚持住，就能在文学的这条路上走得很远，至少比我远。” “师哥你这是捧杀我啊。”于东笑呵呵地说道。 苏桐夹着烟摆了摆手，烟在空中划出一个波浪形的轨迹。 “我实话实说而已，至于你写科幻小说，也不用多想，现在时代不同了，放心大胆地去写。虽然我没看你写的科幻小说，但是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想法，也会有自己的原则。” 于东暗暗点头，苏桐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原本于东还以为，苏桐得知自己写科幻小说，会痛心疾首地骂自己误入歧途。却没想到，他隐隐还有些支持。 其实如果是几年前，苏桐肯定会批评于东，会对于东写科幻小说表示惋惜。但是这几年苏桐自己的观念改变了很多，他的作品也从之前的“怎么写”渐渐转变成“写什么”。 他自己也开始注重人物的刻画和故事的构建。 苏桐逐渐接受一些自己之前无法接受的东西，比如让作品拥有更多的故事性，少一些更自我意识的东西。 这时候听到于东写科幻小说，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跨的步子更大一些而已。 “谢谢你的理解，师哥。”于东真诚地说道。 苏桐则笑道，“不用谢我，即便我不理解，你也应该按照自己的路走。文学很重要，但是文学应当置于个人意志自由之下，而不应当违背自己的本心。” “所以我才更要谢谢你，谢谢你能跟我说这样的话。” 苏桐摆了摆手，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说道：“其实你今天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下个月中，我要去一趟燕京，燕京国际图书博览会邀请了几个在金陵的作家，其中也包括了你。” “还有我？”于东有些意外道。 苏桐笑呵呵地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展览会邀请了很多作家，基本上他们能联系上的都邀请了。因为是自费过去，未必有很多人愿意过去。” 于东明悟过来，原来就是想免费找些人去给展会壮壮声势。 “我主要是很久没去燕京了，要去见几个老朋友。我们要去大概三四天的时间，我看了一下具体时间，正好是在周末，你只需要请一两天假就可以。” 于东想了想，说道：“这个我现在恐怕没有办法答复你，我要回去看看自己的工作安排才能决定。” 苏桐笑道，“不急，你按照自己的计划来，毕竟也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让你跟我一起，也是想带你认识几位有意思的朋友。” 第九十一章许愿石 苏桐说的那几位有意思的朋友，指的就是马元、余桦还有是史铁笙他们几个，哦，还有一个莫言。 这几个人中，现在最知名的当然就是莫言。 事实上，三十年后，最火的也会是莫言。 当然，这三十年中，有段时间，其实最火的应该是余桦。 在于东的印象中，余桦应该是九十年代末大火起来的，那时候好像《活着》这篇小说尘封很久突然有一天就火了起来。 而且一火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销量真的比那些顺应市场的流行小说还要高。即便是很多不关注传统文学的人，也都对《活着》有印象。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几人中最火的莫言好几年前就因为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而一举成名。 这篇在《中国作家》发表的小说还被当时的主编冯木召开研讨会进行讨论，得到了很高的评价。虽然冯木主持的研讨会有“造星”的嫌疑，但是莫言确实也值得冯木“造星”。 这次“造星”之后又过没多久，莫言的《红高粱》就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了，当时这篇小说就在文坛引起了轰动。 再后来，《红高粱》被张一谋改编成电影，一举拿下西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一时间，莫言不论是在文学圈还是在电影圈都名声大噪。 想到电影，于东又想到了苏桐的《妻妾成群》，忽然拍着额头说道，“对了，《大红灯笼高高挂》上映了么？” 苏桐笑着说道，“上映了，我还去看了，拍得很好，跟《妻妾成群》味道很不同。” 听苏桐的语气，虽然说着“拍得很好”，但似乎他对电影没有特别的看法，不是很满意，也不是很失望。 于东点点头，“有时间我也去看看。” “那你可要碰运气了，现在电影院已经不放了，想要看要么是跑到国外看，要么就等着电视上播放。”说到这里，苏桐手里的烟已经烧到烟屁股，他把烟屁股摁灭之后，又笑着看向于东，“我倒是该恭喜你，听说你的那部科幻小说要被美国人拍成电影了，这可比《大红灯笼高高挂》稀奇。现在国内外交流越来越多，大家想要接触到国外的东西，自然也希望国外的人能看到国内的好东西，编剧是你自己么？” 于东摇了摇头，“编剧是另一个人，我不懂英语，也不懂编剧，而且我真要是编了，恐怕人家导演也未必会拍。” 苏桐挑着眉毛问道，“这话怎么说？” “他们要拍的话，考虑到商业性，肯定会做一些修改，甚至会把大背景都换掉。我的那篇小说里面，故事发生的环境是放在了燕京周边的小镇。他们可不会拍中国小镇的故事，应该会把背景放在美国本地。”于东显得有些无奈地说道。 虽然于东知道这事是避免不了的，但是他还是觉得可惜。 如果真的能按照《一天》来拍，把背景放在中国，演员都用中国人，于东肯定会高兴。 但是票房也肯定就会很差，那么哈罗德和哥伦比亚公司恐怕就不会高兴了。 “哦，那可惜了。”苏桐也一样觉得惋惜。 其实苏桐对电影的商业性了解不多，现在国内的电影很少有商业性这个说法，大家更多地把电影看成一种画面的艺术，国内的电影基本上都是艺术片为主。 “没事，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会改变的。”于东说了一句，给自己打气。 苏桐嗯了一声，点头道，“没错，这一步走出去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我相信，既然已经迈出去一步，剩下的路就要好走很多了。” “是啊。”于东缓缓地出了口气，正如苏桐所说，路得一步一步走，总是急不得的。 …… 于东从《钟山》离开，回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图书馆门口围了一大堆人。 他从车上下来，双手趟着车慢慢凑到跟前，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在围着图书馆门口的那块许愿石。 多数人带着不舍的表情，口中还念念有词。 “石头啊石头，不知你以后身处何方，但你一定会长留我们心中。” 听着学生们的自语，于东这才想起，今年学校要修新校门，这事他们已经开会提到过几次了。 而修校门势必要整改校门口这附近的校容，这块许愿石就被波及到了。 学生们得到消息，学校修校门要把石头拉走，就特意过来跟它做最后的道别。 其实学校也考虑过把石头移到学校其他地方放着，但是奈何这块石头除了被盘得很圆润之外，真的是没有丝毫特点，而且它体积还不小，好像放在哪儿都不太好看。 要是花钱打磨雕刻，学校又嫌花费太多，不值当。 “不如我们把它砸碎，然后一人取一小块带在身上，这样大家就能留个念想了。”人群中有人忽然提议道。 这个提议立马遭到其他人驳斥，“简直可笑，口口声声说爱它，现在却要把他打碎？你可知道，这打碎的不仅仅是一块石头，更是历历代代我们金艺学子的愿望和寄托。” “但是学校都不要它了，早晚是要打……” 这人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因为他看到无数道不好惹的眼光正朝他投射过来。 于东兀自觉得有趣，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石头上，骑上车悄摸摸地走了。 或许有人会说这些学生脑子有问题，为了块石头煞有介事。但是于东却不这样认为，年轻的学子们有自己心中的寄托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即便这块石头没有“许愿”的功能，它每日每夜地矗立在图书馆门口，几乎每天都要跟学生们见面，大家也算是相熟了， 以后学生们离开学校，再回忆起母校，多少也会有这块石头的影子。 而人们寄情于物，是古往今来常有之事。 说起来，天上的月亮也不过是一块大石头而已，但是从古至今，无数文人墨客都为吟颂这块石头付出了自己的才情。 . . . ps：感谢【角落与星辰】大佬的100打赏 明天高考，祝大家都能发挥出来，不要有意外。 就不祝所有人都考好了，因为所有人都考好，好像也没有用…… 第九十二章一个故事 于东路过刘昌敏宿舍的时候，看到冯明他们在里面打牌，笑着瞅了一眼就继续往自己宿舍走，不过却被冯明给叫住，“老于别跑啊，就等你回来我们四个人掼蛋了。” 听到要掼蛋，于东立马加快了脚步。 他倒不是不想打牌，只不过冯明这几位老哥实在是菜得离谱。而且他们不但菜，瘾还奇大。 自从上次于东教过他们掼蛋之后，他们就迷上了这种玩法，隔三差五地拉着于东陪他们玩。 一开始于东没觉得有啥，现在大家平时的娱乐活动也少，偶尔聚在一起打打牌消磨消磨时间，也能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不是什么坏事情。 但是后来于东发觉自己错了，他们几个是真的菜，连掼蛋的规则都用了好些天才算是玩明白。 于东有时候也疑惑，记得上一辈子跟这几个家伙打牌的时候，还觉得他们挺厉害的啊，而且他打牌其实还就是刘昌敏他们几个教的。 难道上一辈子一开始跟他们打牌的时候，自己比他们还菜？ 一想到这种可能，于东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于东最终还是被冯明拉了进去，冯明还很贴心地去给于东找了张板凳，四个人就围着一个小椅子干起了掼蛋。 “蹉跎，蹉跎啊。”看着其他三个人，于东摇头晃脑地说道。 冯明笑呵呵地洗牌，“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掼蛋缺一人嘛。” 何煜竖起大拇指，大赞道：“好诗，好诗，果然是上过《金陵诗选》的大诗人。” 刘昌敏则一本正经地说道：“谈不上蹉跎，这掼蛋嘛，讲究借力打力、通力合作，还需琢磨对手心理。玩上几轮，既能陶冶情操，也能锻炼心性。” 于东把两根大拇指都竖了起来，由衷佩服道：“高，实在是高。” “哈哈哈。” 几人耍宝结束，正儿八经地打起牌来， 虽说是打牌，其实他们几个更多的是在聊天。 聊黄瓜园诗会，聊于东的科幻小说，也聊学校要修建新大门的事情。 说起新大门，于东甩了个对子出去，笑呵呵地说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见门口围了不少学生，都在跟那块许愿石作别。” “对子不要——正常的嘛，你刚来学校一学期，可能还不知道，这块石头在我们学校久历风雨，承载了不少学生的愿望。我听说，皓月当空的时候抚摸石头三次后许愿，就能实现愿望。”何煜说道。 刘昌敏笑道：“我也不要——我来得早些，比你们知道的多点。其实一开始流传的是抚摸一次许愿，后来可能是许愿的人多了，有些学生怕自己的愿望排不上队，就加了码，变成了两次，后来又变成了三次。” “那为什么没变成四次、五次？”冯明问道，随后出了一个大对子，把于东的牌管住了。 “事不过三嘛，要是一直这样加那还没完没了了。”刘昌敏笑了笑，又说道，“这石头不仅在学生中吃香，咱们教职工队伍里面，也有不少相信它的。” 听到刘昌敏这话，冯明立马说道，“我那就是跟着瞎玩，可不是真信啊。”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个什么劲。” 于东看向冯明，“呦呵，老冯你也去摸过石头？求什么呢？” “那还用问，肯定是求跟吴老师的爱情啊。”何煜调侃道。 于东点了点头，“哦，那现在看来，这石头还挺管用的。” 这话说出来后，刘昌敏和何煜都笑了起来。 冯明跟吴爱媛的事情他们都知道，自从上次诗会冯明当场朗诵了自己的原创诗歌之后，他们两人的感情就迅速升温了。 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只有于东他们三个，冯明则跑去找吴爱媛一起。 眼看冯明的个人问题要解决了，四人中可能即将剩下于东一个单身汉，他们也经常会拿于东开涮。 于东也是想起来这点，连忙转移话题道：“这石头是学校搬到黄瓜园后就有了？” 刘昌敏点了点头：“是的，有个退休的老同事，之前跟我说过，那石头其实比我们学校来得还早，这里是金陵艺术学院之前，它就在了。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于东随口问道。 刘昌敏理了理牌，也同时理了理自己的思路，随后说道：“大概七八年前，有一段时间，每天都有一个神志不太清楚的妇女会定时定点到我们学校来，就为了看那块石头。” 于东有些好奇道，“为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么个事情。 “一开始大家也没当回事，只觉得这个女人很有毅力，每天风雨无阻地要来看石头。后来时间久了，大家也就知道了她的故事。她其实住得离我们学校很远……” 刘昌敏大概地把女人的事情说完之后，于东他们三个都有些唏嘘。 这个女人原本是外地人，后来嫁到了附近的州岛，因为连生了三胎都是女儿，天天被婆婆和丈夫打，后来她受不了折磨就喝农药自杀。 婆家人见她服了毒药，没去找医生，把她带到了粪池边上灌粪水催吐。后来人是没死掉，精神却出了问题。 再后来她婆婆和丈夫相继去世，她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早上从家出门步行到鼓楼，然后再从鼓楼步行回家。 一来一回几十里路，多少年都风雨无阻。 后来她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金艺有块许愿石，就没去鼓楼，而是天天都到金艺来看那块石头。 每次也不多看，站上几分钟之后就走。 只不过这事惊动了学校，因为女人精神有问题，时常衣衫不整。考虑到影响不好，学校也只能安排人堵她不让她进门。 一开始她耍了一段时间，之后大概是觉得没希望了，就没再来过。 前几年，刘昌敏还在鼓楼见过她几次，这两年就再也没见过她。 “有可能是转地方了吧，也有可能……” 刘昌敏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大家都能猜到是什么。 按照推算，那个女人现在应该有六七十岁了。一个神志不太清楚的女人，没人照顾，这个年纪死去真的再正常不过。 . . 感谢【缘之空未晓】大佬的200打赏 感谢【流浪的今天】大佬的100打赏 感谢【累上流云借月章】大佬的500打赏 感谢【读书po？o？p】大佬的200打赏 感谢【秋天的tt】大佬的100打赏 求大家投个月票、推荐票呀 第九十三章给你加点担子 牌局还在继续，于东却一直在惦记着刘昌敏说的那个故事。 他对这个故事产生了一些探究的想法，刘昌敏只把故事说了大概，而故事肯定还有很多细节。比如女人的婆婆和丈夫是怎么死的，她的三个女儿又去哪儿了？她为什么风雨无阻地要往返于她家和鼓楼之间？ 于东不是新闻记者也不是什么警探，他无意还原事情真相，他只是想去了解人性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 不过于东这两天没有时间去探究这个事情，因为他要回一趟上沪，去把认购证卖掉一部分。 来金陵之前，他跟刘江关于认购证的事情认真聊了一回，才算对这个认购证有了些了解。 他原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把认购证买回来，然后等着数钱就行了。 但是刘江告诉他，认购证买回来，只不过是有个入场券，如果能抽到他，还要准备资金去认购股票。 据刘江估计，一百张认购证大概需要一两万的资金来保证后续的操作。 而于东现在手里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去操作后续的股票认购，所以他只能回去一趟卖掉一部分认购证套现。 三月一日那天，于东卖掉了一千张认购证，换了五十万，用以保证后续操作。 第一次摇号，于东手上剩下的七千多张认购证总共中了不到八百，于东也不知道这个中签率是不是正常的，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不论如何，于东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至少这一批认购证卖出去之后，他是回了本的，接下来的操作影响的不过是赚多赚少而已。 …… 再次从上沪回到金陵，于东的心情非常不错，赚钱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即便是他也不能免俗。 当然，除了赚钱之外，还有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那就是新一期的《收获》终于出来了。 他在上沪的时候就买了一本《收获》，而他的《寡妇之死》没有意外地在这一期杂志上发表了。 当天下午，他回到金艺，去到大办公室之后，很快被同事们包围住了。 “老于，可以啊，不声不响又在《收获》上发表了一篇小说。” 于东看了眼说话的冯明，实在不明白他一个体育老师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他们办公室里。 其他人也跟着恭喜于东。 “于老师，再接再厉，下次争取上《人民文学》。” “你这话说的，连续上了《钟山》和《收获》，这《人民文学》不是迟早的事情么？” 面对大家的热情，于东笑呵呵地说道，“我争取，我尽力。” “老于，你这不请吃饭可说不过去了啊……” 冯明搂着于东的胳膊，正起哄说让于东请吃饭，团支书胡长青就清着嗓子走了进来。 胡长青一进来，围着于东的人们一下子就散开了。 冯明本来也想走，不过发现这里不是他办公室，根本没地方坐，就笑着跟胡长青打了声招呼。 胡长青看了冯明一眼，对于东说道，“于老师，你跟我出来一趟，我有事情跟你说。” 于东点了点头，跟冯明对视了一眼，然后随着胡长青出去了。 等到两人出了大办公室的们，胡长青换了一副笑脸，“小于，我还是没看错你，这次在《收获》上发表的那篇小说我看了，很有魔幻现实主义的味道，而且我还读出了一丝意识流的气息。还有这个，这个……哦，对了，反思，我读到了反思。” 听到胡长青说了这么一通，于东暗自发笑，心说老胡你这书还是不要读了，读了也是白读。 胡长青这话要是给那些意识流作家听到，恐怕要被气吐血，因为《寡妇之死》压根跟意识流没什么关系。 不过于东无意跟胡长青科普什么是意识流，他只想知道胡长青叫自己出来是干什么。 “胡书记过誉了，不知道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交代？” “哦。”胡长青笑了笑，“没别的事情，就是吴校长找你有点事情，我来跟你说一声。” “……”于东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笑着说道，“是吴校长找我啊，那多谢了，我现在过去。” “嗯，你去吧。” 随后于东就迈步朝着校长办公室走去，胡长青看着于东的背影，笑着摇头，“小于同志还是值得培养的嘛。” …… 于东走到吴常新办公室门口，门开了一半，他正要敲门，却看到吴常新正趴在办公桌上睡觉，就停止了敲门的动作。 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于东没有急着去叫吴常新，而是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就这样静静等着。 也没等多久，就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吴常新猛地一下抬起头来，隐隐约约看到办公室里面有个人人影，便拿起眼镜戴上，等看清是于东之后，笑着说道：“于东你来啦，等了很久了吧，不好意思，中午有些困，睡了一会。” “没有，我刚到校长你就醒了。”于东摇了摇头说道。 吴常新又把眼镜摘掉，慢慢走到面架旁洗了把脸，然后倒了两杯水，在于东对面坐下。 “恭喜啊，《收获》上的小说我看了，很震撼人心。”吴常新脸上带着真诚的笑，他是真的为这件事情感到高兴。 于东没来之前，他就已经从胡月明那里得知于东在《收获》上发表过文章。但那只不过是个印象，是个标签，现在亲身经历着于东接连在《钟山》和《收获》上发表文章，感觉又完全不同。 吴常新不由感慨，他们金艺短短几年时间竟然出了两位如此优秀的年轻作家。 而且巧合的是，他们还都是工艺美术系的辅导员。 面对吴常新的夸赞，于东笑着摇头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吴常新给自己点了根烟，说道：“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现在在学校声望很高，如果只让你担任辅导员未免有些浪费。我的意思是，给你加点担子。这事也不是一时兴起，其实去年我就有过这个想法，只不过当时因为你刚来学校时间不久，我还有些顾虑就没有把这事跟你说。” “我理解。”于东点点头。 关于这事，他去年就听胡长青透露过，却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吴常新才跟自己提这个事情。 “学校准备开设一门试点的通识课，这门课不跟国家规定的通识课课时挂钩，纯粹是我们自己的一次实验。既然如此，在课程的开设上也就可以随意一点。这门课由你来教，所以我希望听听你的意见，你希望开设一门什么样的课？” 于东笑着说道，“这忽然跟我说这个事情，我还真没准备。虽然课程跟国家规定的课时不挂钩，不过也不能随意增设，这事我得想想。既然是让我来教这门课，那首先肯定要是我能教的才行。其次，这门课总归要对我们学校学生有点用，不能只为了开课而开课。” 吴常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于东这话说到他心坎里面去了。 他虽然嘴上说让于东自己拿主意，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大方向。他希望于东最好能开设一个跟戏剧扯上点联系的课程，这样有利于后期金艺开设相关专业。 —— —— ps：跪求月票、推荐票呀！ 第九十四章当年的事 虽然学校戏剧系停办的时候吴常新还不是校长，但是他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几年看到其他学校的影视相关专业开展得如火如荼，吴常新想要恢复戏剧系的想法就越来越强烈。 加上这前后苏桐和于东两个人的出现，他也觉得恢复戏剧系的契机慢慢出现了。 其实当年苏桐还在金艺的时候，吴常新就有过这个念头，但是当时时机不如现在好，国内的趋势也没现在这么明显。 后来苏桐被《钟山》要走了之后，吴常新还时常感到后悔，如果早点让苏桐进入教学口，给他更多教学任务，恐怕他当时也有可能不会走。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吴常新就把脚步加快了点，要不然后面不管是《钟山》还是《收获》来要人，学校这边是一点筹码都没有。 在校长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于东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后面他需要做出一份课程计划表拿给吴常新看，如果吴常新觉得没问题，今年这个通识课就会开始。 其实这个通识课的开始还是有难度的，因为这门课一开始跟国家规定课时不挂钩。 这就意味着，想要让学生们来上这门课，只能靠着课程和授课老师本身的魅力。除此之外，这门课对学生们并没有其他吸引力和约束力。 不过吴常新对这点倒是没有多担心，因为于东现在在学校确实很受学生们的喜爱。 前几天他还听说，刘昌敏他们弄的那个黄瓜园诗会就吸引了不少学生，而这些学生主要就是对于东感兴趣。 …… 关于通识课的计划，于东只用两天就做了出来。他设计的课程主要是关于文学构成中的戏剧性的，设计的课时不多，总共就十个课时。 内容中除了涉及到契诃夫的作品之外，其他都是国内的文学作品，时间从民国一直到近两年。 三月七号这天晌午，于东把课程方案交给吴常新之后，他就拿着一个记事本去到了校门口的传达室。 周大爷爱人正好过来给周大爷送饭，见到于东，周大爷爱人还跟于东打了声招呼才走。 她天天来送饭，跟学校大部分老师都认识，有时候会多送点家里做的土产请其他老师吃。 特别是年后这段时间，周大爷家腌制了不少咸鹅，他自己没怎么吃，倒是给老师们送了不少。 于东也尝过老大姐的手艺，确实很不错。 这次见于东来了，周大爷又掏出一个塑料袋要给于东分点。 于东却推辞道：“不用客气了周大爷，腌点咸鹅不容易，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周大爷笑呵呵地说道，“家里多。” 于东依旧摆手，他知道周大爷的心思，其实老头就是想要跟老师们的关系弄好。 他们保卫处的，大部分都有编制，没编制的就那么几个人，而周大爷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编制就没有保障，学校随时可以把他辞退。 他想着跟学校老师们搞好关系，也是想要保住这份还算不错的工作。 见于东坚持不要咸鹅，周大爷把塑料袋放下说道，“于老师，你是来看有没有你信的吧，我特意给你留意了，暂时没有，要不你晚点再来？” 于东笑着摇头，“不是，我这次过来是跟你问点事情。” “问我事情？”周大爷脸上带着疑惑，他想不明白于东会有什么事情来问他。 于东指了指不远处还没有被处理的许愿石，问道：“我听说前两年有一个女人经常来看那块石头，后来学校没有给她进来？” “哦，你说这事啊。”周大爷嘿嘿笑了起来，“这事你问我就问对人了，咱们学校就没有比我更了解这事的。当年我也负责拦她，胳膊还被她抓了印子，你看，现在还能看到一点。” 周大爷捋起袖子给于东看，于东凑过去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印子在哪儿。 “这印子……” “是有点看不清楚了。”周大爷又把袖子捋回去，继续说道，“我也是一开始看她样子不吵不闹以为是文疯子，后来才知道人家可文可武，我没有防备才吃了亏。那时她年纪也挺大了，但是力气却不小，我跟老王两个人差点没有拉住她，而且她又是女同志，我们也不好……” 说起当年的事情，周大爷的谈兴一下子就起来了。 他聊起来没有重点，而且言语中有夸大的嫌疑。 不过于东没有在意，依旧认真地听着，而且一边听还一边在本子上面记。 周大爷说到一半见于东在记东西，就好奇道，“于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于东笑呵呵地说道：“我就是对这事挺感兴趣的，想记下来。” 周大爷眉毛一挑，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拔高了声音说道，“于老师你不是要把这事写成小说吧。” 于东发表小说的事情连周大爷都知道，所以看到于东记东西，就下意识地往这上面想。 “我就是随便记一下，写不写出来要另说。” “了解，了解。”周大爷笑呵呵地说道。 虽然于东这么说，但是周大爷已经认定于东要写成小说了。 自此，周大爷的描述就更加夸张了，除了说了那个女人的事情，还着重强调了自己在这件事情的作用。 比如他说自己当年看那个女人如何可怜，在受到领导的派命阻拦女人后，内心不断挣扎，最后不得不为了生活完成任务。 又说自己还为女人求过情，希望学校偶尔能放她进来看看，等等。 于东听得直挠头，好家伙，周大爷这戏也太多了点吧。 不过周大爷确实对当年的事情很了解，不仅目睹了全过程，而且他还知道那个女人姓什么，大概的住址在哪里。 于东也算是得到了关键消息。 接着后面这一天多的周末时间，于东循着周大爷所说的信息，去了一趟州岛。 因为女人在当地很出名，所以于东很快就收获到不少信息，那些村民们以为于东是记者，平时又闲得无聊，所以见到于东去问，他们一说起来就止不住了，而且很多人都是主动加入到谈话之中的。 就这样，于东很轻松地就从不同人不同角度听到了当年的事情。 —— —— —— 戳推荐票、月票呀！ 第九十五章再改一改 女人叫李世兰，这三个字是于东自己根据当地人口述猜测的，当地人并不知道女人的名字具体怎么写。 她应该是苏北人，为什么说是应该，是因为也有人说她是皖北人，不过苏北的说法占了多数。 据说是家里太穷，十几岁的时候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在州岛上找了一户人家嫁了。 没有娘家人本来就容易受欺负，她又连续生了三胎女儿，在婆家的地位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后来的故事就如刘昌敏说的那样，服毒，被灌粪，精神失常。 不过于东又弄清楚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她三个女儿的去向，另一件是她为什们要每日往返于家和鼓楼之间。 她三个女儿，一头一尾活了两个，二女儿三岁的时候掉到河里面淹死了。 大女儿嫁很远，一年也不一定回来一趟。三女儿命好些，嫁到了城里面，丈夫在某个事业单位工作。 能照顾李世兰的也就只有三女儿了，不过三女儿却也很少回来，大概就是隔十几二十天送点吃的给她母亲。 提到这个三女儿的时候，村民的意见两极分化，有人认为三女儿白眼狼，老母亲都疯了也不知道接过去照顾，就知道自己在城里享福。 也有人为她辩解，说她也不容易，有家有口的，还要照顾孩子，没有完全甩手不管已经是很不错了。要真是把她妈接过去，那她跟丈夫早晚过不下去。 后者既然已经为三女儿辩解了，也就多说了几句。 说这三个女孩也不容易，二娃早死了反而少受罪，一头一尾两个女娃摊上这样的家，从小到大日子过得比谁都苦。 父亲和奶奶不喜欢她们，天天的饭都不给她们吃饱，村民有时候看不过去把她们接到自己家里吃上一顿，但是那时候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帮忙也有个限度。 等到奶奶和父亲相继去世，李世兰照顾自己都成问题，更别说照顾她们了。 老大十几岁的时候就跑了，过了好几年才回来，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带了儿子，往后再回来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老三经村里面人介绍，嫁到了城里。不过虽说是城里，但是丈夫年纪比她大不少，人又长得不中看，也很少回来。 大概四五年前，李世兰摔了一跤腿受了伤，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摔，没几天就去世了。 而她之所以每天都去鼓楼，是因为在她还没有服毒的时候有人教她说可以去上访，不让她丈夫和婆婆打她。 她当时跑去找了几次，也没找到能管这事的，还因为这行为被丈夫打了一顿。 后来她精神出了问题，忘了很多事情，唯独上访的事情还记得。 于东猜测，上访的事情大概已经成为了她的执念，而之所以后来也去了一段时间金艺，估计也是因为听人说金艺有块石头能许愿。 她很有可能已经不记得虐待自己的丈夫和婆婆已经死了，只想许愿让自己不再受欺负。 从村子出来的时候，于东的心情依旧很沉重。不管他听到过多少悲惨的故事，每次再听到这类事情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 特别是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身边，切切实实的。 期间有人指着田间一处跟他说：李世兰就埋在那里。 于东没有过去，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一个小小的土包，半掩在荒草中间，可以想见，等到这些垂着头的荒草败落，新草重新长出来的时候，这座矮坟就会完全隐藏在野艾之间，难以察觉到。 回去之后，于东只用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就把关于李世兰的小说写了出来，然后拿给了苏桐看。小说总共七万字，平均每天于东写了接近一万字还加上誊抄的功夫。 苏桐抽了小半包烟才把七万字的稿子看完，随后他看向于东：“故事有……” 他本来想问有没有原型的，但是又生生止住了，转而笑道：“你不是为了《钟山》，特意写了这篇小说吧。” 苏桐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于东这篇小说没有任何新潮的东西，就是一篇传统的现实主义小说，确实很符合《钟山》的风格。 不过苏桐也是在开玩笑，他当然不认为于东会迎合某个杂志的风格而创作。 于东没有说话，苏桐又接着说道，“这篇小说非常好，但是我觉得还有些东西可以挖，比如她两个女儿的生活还有她上访这段，都可以做一些延展，你这篇小说大概有……” “七万字左右。” “七万字。”苏桐点了点头，“我觉得延展一下，扩到十万字以上，做更多的挖掘，把作品做得更丰富更厚实一点要好一些。现实主义作品，要竖立典型环境中的典型形象，这一点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但是可以更好，把环境做得更典型一点。你要思考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站在这个时代，有很多东西是可以用这个时代人的眼光去看。但是往后很多年呢？对后代人来说，你这篇小说里面描绘的典型环境就缺少一些细致。” 看到于东正在思考自己的话，苏桐又笑了起来，“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建议，如果你不想改的话，我可以直接跟你说，这篇小说过了，下一期就能给你上。” 于东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还有能改善的地方。我试试吧，如果真的不行只能这样了。”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谢谢你，师哥。”于东由衷感激道。 苏桐笑着摆手，“不用谢，是你自己的实力让我相信你。”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谢谢你给我的提议。” 苏桐笑得更厉害了，“这就更不用谢了，难道这不是我们做编辑该做的事情么？你不会以为我们编辑就是约约稿，审审稿，然后给你们改改错别字吧。” “我可没说。”于东摊手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这篇小说你再改改，好了之后再拿过来。另外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么，这次要不要跟我过去，不剩几天时间了。” 于东点了点头，“去，正好我这次过去燕京也有些事情要办。” —— —— 求推荐票、月票呀 第九十六章你说的这个朋友…… 跟苏桐说好要一起去燕京后，于东本来还说要去买火车票，苏桐却跟他说不用。 苏桐说他会帮忙把票的事情解决好，至于怎么解决，于东也不知道，不过既然苏桐这么说了，于东就没有再操心。 带着稿子回到宿舍没一会儿，胡长青突然来访。 看到胡长青，于东愣了一下，虽然他们都住一栋楼，但是胡长青平时基本不会到宿舍来找他。所以对于他的到来，于东感到有些意外。 而且胡长青的样子也显得很奇怪，进来的时候他明显在四处观望，像是要做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一样。 “胡书记，你这是？”于东忍不住问道。 胡长青侧着身子在于东的房间打量了一会，轻咳了一声，道：“没什么，我来看看你。” “那我给你泡点茶。” “不用，刚喝了茶过来，肚子里都是水。”胡长青笑眯眯地说道，随后看到角落里堆着的稿子，问道，“于老师这段时间有没有在写什么新作品？” 听胡长青这么说，于东有些摸不透他意思，就说道：“是有在准备。” “是科幻小说？”胡长青压低了声音问道。 于东看胡长青小心的样子，心说难道他又来劝自己不要写科幻小说了？ 应该不至于吧，现在学校里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基本都知道自己写科幻小说的事情，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自从知道自己因为科幻小说赚了不少钱之后，老师们的态度明显也有所变化。 胡长青之前确实劝说过自己不要声张，但现在这事已经全公开，他再也没有必要这样劝自己了。 于东想了想说道，“科幻也有在准备。” “哦，这样啊。” 胡长青点了点头，又在于东的宿舍里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扭扭捏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折在一块的稿纸，“小于，是这样啊，我有个朋友也写了一篇科幻小说。他之前很喜欢看科幻小说，只不过写科幻小说还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所以托我拿给你帮他看看。” 于东表情奇怪地接过胡长青手中的稿纸，“胡书记，你说的这个朋友……” “普通朋友，而且小于你不认识。”胡长青立马说道。 看到他这样子，于东忍着笑打开稿纸。 总共也没有几页纸，是一篇短篇小说。 于东迅速把稿子看了一遍，随后有些意外地看向胡长青，还别说，老胡这家伙虽然性格别扭得很，但这小说写得倒还行。 小说里讲述了有一个能拟态的外星人驾驶飞船路过地球，因为飞船的能量消耗殆尽，不得已只能在地球降落。 因为降落在一片没有人烟的森林之中，这个外星人以为这个世界上的最高级物种是猴子，便拟态成猴子，还跟猴子打成了一片，想要带领猴子发展科技，争取把本土科技提升到能够为飞船提供能量的地步。 就这样过了大概五十多年，外星人正带着训练有素的猴子们正在从事工程建筑的时候，遇到了前来探险的人类。 这些人类看到一群猴子像模像样地在建造工事，感觉特别意外，就抱着相机近距离地来拍摄它们。 而面对这些明显有着更高智慧的人类，外星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五十多年白白浪费了，当即悲从中来，以一个猴子的形态在他们面前嚎啕大哭。 这并不是一篇很硬很宏大的科幻小说，但是读起来颇有意思，而且里面所描述的外星人用脑电波频率跟猴子们交流以及飞船的梭子外形，也能看出来胡长青平时确实有在看科幻小说。 当然这故事也不能深究，根据小说里的描述，外星人后来遇到的人类显然是现代人，既然如此，这五十年的时间里面，外星人不可能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的痕迹。 当然这都是细枝末节，作为一篇短篇小说，它已经非常合格了。 “小于，我……这朋友写得怎么样？有没有机会在《科幻世界》上发表？”胡长青急切地问道。 于东点了点头，笑道：“我觉得挺不错的，不过能不能过稿，我不是编辑，不能给你答复啊。我建议你可以试试投过去，如果能过的话，他们很快就会给你答复。” 胡长青想了想，说道：“要不小于你个忙，帮我这朋友投一下。” 于东为难道，“这个忙我是可以帮，不过我可说好了，就算是我帮你投，过稿率也不可能变高。” 胡长青笑道，“这没关系，主要我这朋友没投过稿，没什么经验。” “那行，回头我帮你寄过去。不过你这朋友的信息要留一下，回头过了稿子，人家发表的时候要署名，而且还要汇稿费。” 胡长青沉吟道：“稿费汇给我吧，署名用笔名可以么？” “可以，你朋友笔名是？” “我想想啊。”胡长青抓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他笔名叫覆水。” “覆水难收的覆水？” 胡长青点头，“没错。” 于东把覆水两个字写下来，然后又把胡长青的信息写了一遍，跟胡长青确认之后，对他说道，“那行，回头我帮你朋友寄一下，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好好好，那这事就麻烦你了。”胡长青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正要走，却又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跟于东叮嘱道，“对了，小于，这事还麻烦你帮忙保密，我这朋友不太想让人知道。” “胡书记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 胡长青走后，于东看着手上的稿子，还是感觉好笑。主要是老胡这演技太过拙劣，中间他差点就绷不住了。 而且看看这稿子上的字吧，虽然老胡刻意地写得特别工整，但是一些小地方还能是能看出来他的风格。特别是“释”字，他总是把偏旁写成“采”而不是“釆”。 这个习惯前期一直没有人纠正，毕竟如果不特别仔细很难看出来，后来有人看出来跟他提，他也再难改过来了。 “老胡啊老胡，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别扭呢。” 于东摇头笑了笑，将胡长青的稿子放进了信封当中。 第九十七章半个校友   三月份的《科幻世界》依旧跳票了一个多礼拜，但因为上个月跳票了那么久，这一次读者们的反应没有那么强烈了，甚至不少人已经在心里把《科幻世界》发售日期推到了月中。   毕竟正如某位所说：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此时的读者们心理就是这样。   上一期《闭环》的反响很好，很多读者写信给杂志社表达了对这篇小说的喜爱。   又因为《一天》影视改编权被美国导演买去的事情，也有不少读者也在询问《闭环》是否也会被改编成电影。   除此之外，还有读者在问，等到电影拍出来之后，杂志社是否会促成国内电视台播放这部电影……   而三月份《科幻世界》的最大看点，除了《第二世界》的后续部分，还有就是关于作家于东的采访专栏。   这一次杂志社特意把“于东的采访专栏”放在封面上，让读者们可以立即锁定位置。   “老王，小胖，快来看，新一期《科幻世界》里有篇采访。”   曲爱国拿着杂志兴冲冲地回到寝室，见李慧翔跟王进趴在床上，立马他们两个拽了起来。   王阔凑着头看了过来，“这有什么啊，之前于老师不是还上过《扬子晚报》嘛。爱国同志你真是爱大惊小怪，难道一个能在《收获》上发表小说的人，还稀罕在《科幻世界》上专栏么？”   曲爱国瞥了一眼王阔，“我就不爱听你小子说话，我说你就这么不喜欢东哥写科幻小说么？你之前不是说国内科幻小说走不出去么，现在《一天》要被拍成电影了，你还不服是吧。”   王阔瘪嘴道：“我还是觉得有运气成分，于老师还是走纯文学路子好点。”   “不稀得说你。”曲爱国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笑着看向王进和李慧翔，“来，我们看看东哥的专访都讲了些什么。”   “唔，我来看看问题……于东你在《一天》之前有没有其他科幻作品？”   ……   “于东你在《一天》之前有没有其他科幻作品？”金陵中学门口，朱福先读着专栏上的问题，随后又读起后面于东的回答：“《一天》是我公开发表的第一篇科幻小说。”   方涛本来正在看《第二世界》，听到朱福先读专栏的内容，开口道，“还真是第一篇，真是看不出来。”   朱福先笑道：“涛哥你看不出来的还在后面呢。”   “什么？”方涛疑惑道。   “你再看后面几个问题和回答，于东是燕京师范大学毕业，现在在金陵教书。”   “金陵？”方涛一愣，又连忙问道：“在哪个学校，大学还是什么？”   “没有说。”朱福先摇了摇头，随后对方涛挑了挑眉毛，“涛哥，你说于东会不会是咱们学校的老师？说不定我们是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教师办公室。”   方涛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学校老师里有叫于东的么？”   “说不定于东是笔名……”朱福先想了想，觉得可能性不大，又继续看后面的问题，“咱们再看后面……我的天，你看这个后面的总结介绍，编者还说他在《钟山》发表过文章，写的是……补天！”   朱福先最后两个字是喊出来的，声音非常之大，旁边方涛的耳朵都被他炸了一下。   “你说什么，写的什么？”方涛揉了揉耳朵问道。   “补天啊，就是补天啊，上次郑老师还提到了这篇小说。那一期《钟山》我们还买了，不过当时没有注意作者的名字，没想到竟然是于东。”   朱福先这么一说，方涛也想起来了，之前是在《钟山》上看过这么一篇小说。只不过当时对于作者名字并没有太注意，可能只是瞟了一眼，发现不是名家就没有放在心里。   却没想到《钟山》跟《科幻世界》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关联。   方涛和朱福先都觉得挺意外的，毕竟除了这位于东之外，也没听过现在有哪个搞纯文学的还写科幻小说。   但同时他们也感到欣喜，似乎这样看来，科幻小说也不像旁人说的那样不堪。   ……   于东和苏桐是十三号吃过晚饭就从金陵出发的，坐的还是直快，但是到燕京也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对于燕京，两人都都很熟悉，不过还是有人来接。   据苏桐所说，几个朋友中，只有莫言现在活得还算轻松，所以他主动请缨来接车。   于东见到莫言的时候，这位未来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正蹲在路边抽烟。莫言个子不高，身形微胖，长了一张憨厚的脸。   他抽烟的时候人变得更呆，一直等于东和苏桐走到他跟前，他才反应过来。   “你们到啦。”莫言眼睛不大，眉毛又短，说话的时候笑容就在脸上散开，眼睛也就被笑容挤得更无处躲，变得更小。   苏桐给他递了支烟，然后为他介绍：“这是我师弟，于东。”   莫言又跟于东握了握手，“幸会，幸会。”   苏桐笑着把烟点上，然后说道：“说起来，我们三个也是校友。”   “算半个。”莫言笑道：“我在外不敢说自己是你校友，怕人说我攀高枝啊。”   于东听他们两个在开玩笑，也是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们跟莫言确实能算得上是半个校友，88年的时候中国文联委托燕师大研究生班代培文艺学硕士，因为鲁迅文学院没有硕士学位授予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借鸡下蛋。   不过后来莫言获奖之后，燕师大也算是沾了点光，在鲁迅文学院前弄了燕京师范大学的前缀。   莫言他们这一班的学生有不少后来都很出名，比如余桦、严歌玲、迟子健、刘振云……   之前他们在燕师大脱产学习的时候，于东还在学校读书，应该是跟莫言他们有过碰面，不过当时彼此都不认识，就没什么印象。   而且当时带莫言他们的是童庆丙教授，跟于东不沾边。   .   .   .   明天三更，求推荐票、月票呀 第九十八章踢球   三人在火车站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先是去了酒店，稍作修整之后，三人又赶去了地坛公园，余桦和史铁笙在那里等他们。   史铁笙之前住在胡同深处，后来街道考虑到他出行不便，就把他调剂到了临街的平房，从他家一出门就能看到地坛公园南门。   这时候的史铁笙已经出名，很多人知道他情况，特意来看他，他不胜其扰，却又不好拒绝，所以经常会跑到地坛来躲清静。   于东见到史铁笙和余桦的时候，两人正在公园东南角的大柏树下读报刊。   史铁笙坐在轮椅上，余桦坐在他对面的石阶上，手中都夹着一根香烟。   地坛公园距离燕师大虽然算不上远，但是于东很少到这边来，主要是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看起来像是无人管理的野地，来这里游玩的人也很少，大多数都是为了抄近道从这里过路。   莫言笑呵呵地先一步走到史铁笙后面，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伸头看去：“在看什么？”   面对突然出现的莫言，史铁笙丝毫没有被吓到，他笑呵呵转着轮椅，掉过方向。   “苏桐，你们来啦。”   余桦也放下手中的杂志，起身看向苏桐他们。   “不是说上午就能到么？”余桦问道。   苏桐笑呵呵地回道，“火车没让我来开，不然早上就能到了。”   余桦又看向于东：“这位是？”   “我师弟，于东。”   余桦表情夸张地打量着于东：“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女同志啊。”   之前苏桐告诉余桦说于东是女的，不过余桦不信，现在看到真人，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莫言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一脸疑惑地问：“什么女同志？”   余桦又讲当时苏桐诓他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恨恨道：“我就说苏桐这家伙没句真话。”   说着他又走到于东面前，冲他笑道：“我是余桦，他是史铁笙。”   余桦跟史铁笙给人的印象大不相同，前者直接而显锋芒，后者则宽厚内敛。   他们之前的不同，当然不仅仅是一张轮椅造成的，两人的年纪也差了近十岁。   在场的几人中，史铁生年纪最大，已经四十出头，其次就是三十七岁的莫言。苏童二十九，余桦三十二。   彼此认识过之后，于东他们四个人就在石阶上坐成一排，跟史铁生面对面。   坐定之后，四个老哥人手一根烟，倒显得于东格格不入。不过对于于东不抽烟这事，四人都表示了赞同。他们一边说着烟如何如何不好，又一边忍不住要抽。   几人随意地聊着天，史铁笙依旧在看手中的刊物，偶尔听到感兴趣的地方，也会说几句。   虽然常年坐在轮椅上，但是史铁笙的身上却看不到虚颓的样子，反而因为要经常挪动轮椅，上肢显得很壮实。他的手宽厚而有力量，夹在指头间的香烟看起来极其稳当。   他抽烟还有个习惯，总是抽上几口后就往车管上一摁，把烟掐灭，过一会儿又会再次点上。   几人中，最爱说话的反倒是莫言，他看起来憨厚，但是侃起来其他几个人只能甘拜下风。他做过政治教导员、宣传干事，能说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余桦虽然话不多，但是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却是经常切中要害。   聊了一会儿，余桦忽然提议道：“咱们几个人干坐着，真无聊，我们去踢球吧。”   于东听他这话，愣了起来，随后看向史铁笙，心说余桦这个提议有些欠考虑了吧。   但是让于东万万没想到的是，余桦提出这个建议之后，反倒是史铁笙第一个响应。   史铁笙大手往轮椅扶手上一拍：“走，就去燕师大，你们都熟。”   说干就干，余桦推着史铁笙，几个人就朝着燕师大赶去。   到了燕师大后，操场正有一些学生在踢小场。   经常做教导员工作的莫言当仁不让，代表他们几个人跑去跟那些学生们交涉。   他还立下了军令状：“放心，我出马肯定没有问题。”   跟莫言交涉的学生远远地看到史铁笙坐着轮椅，就有些不情愿，但这时忽然有人看到于东，兴奋地跑了过来：“学长，你怎么回来了。”   于东看着面前的小伙子，一时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小伙子见于东一脸疑惑，便笑道：“学长，我是咱们中文系大三的张宏呀，之前我们在胡老师办公室见过几次。”   听他这么一说，于东有些印象了，笑着回道：“我回来参加一个活动，正好跟朋友们一起想过来踢踢球。”   “没问题。”刘宏拍着胸脯道：“我来安排。”   说完刘宏就冲场上的学生招手：“来来来，我们加几个人。”   莫言看到这情况，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余桦挤兑他道：“哈哈，你这张巧嘴，也没有于东一张脸管用啊。”   于东笑道：“运气好，恰好有认识的学弟。”   刘宏把事情安排好后，又带着那帮学生走过来，一脸骄傲地为他们介绍道：“咱们中文系的大佬，于东学长。”   于东一听这话，哪里敢应，连忙又指着其他几个人说道，“这几位才是大佬。”   随后就将苏桐他们挨个介绍了一遍。   听完于东介绍完，一众学生已经傻了眼。   乖乖，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一群大佬怎么扎堆出现在这里？   之前跟莫言交涉的那个学生，一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莫言老师，刚才我认出是您。”   莫言这会儿算是把刚才丢掉的面子挣了回来，笑呵呵地摆手，“没事没事，我也不是什么大名人，不认识正常的嘛。”   随后大家开始分组，于东他们这边人少，学生对就匀了几个过来，正好分成两队。   这时余桦又想出来一条“毒计”，他把史铁笙安排成守门员，让他坐着轮椅挡在门口。   因为踢的是小场，所谓的门不过是两只鞋摆出来的小空当，总共也就一米多长。   本来面对一群知名作家，学生们就不好意思用全力，现在史铁笙往门口一挡，学生们就更不好意思射门了。   莫言朝余桦竖起了大拇指：“无耻。” 第九十九章还改什么   作家队这边，除了几个被“发配”过来的学生之外，其他人的球技都不太行，也就于东仗着年轻，还能跟上一点节奏。   苏桐和余桦两个是南美球星马拉多纳的死忠球迷，但是踢球风格跟南美球员相去甚远，非要说的话，他们踢球的方式倒更像是英国糙哥。   整场下来，最兴奋的应该就是莫言。   以前莫言跟余桦他们一起踢球的时候，往往充当守门员角色，经常被人戏称为“守门员大哥”。   但是今天有史铁笙在场，他就从守门员的位置调到了前锋位，自然是干劲十足。   只不过光有干劲可不中用，全场他作为单前锋竟然一球未进。   最终比分锁定在七比一，以作家队这边完胜告终。   值得一提的是，这八个球都是作家队这边进的，那个“一”还是苏桐进的乌龙球。   为此余桦还调侃苏桐：“要说踢球，还是你厉害，对方这么多年轻小伙子想要攻破铁笙的大门都苦无良机，你倒好，一击命中。”   对于余桦的挖苦，苏桐无法反驳，就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那个乌龙球到底是怎么进的。   踢完球后，有几个机灵的学生忙跑回宿舍，等他们再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各种各样的杂志让于东他们帮忙签名。   对于签名这事，于东他们自无不可，只要学生们拿着笔和杂志过来，他们就会帮忙签上自己的名字。   拿到签过名的杂志，这些学生们不禁感慨，忍了一场球，终于是没有白忙。   张宏因为见过于东，又是胡月明的学生，所以就跟于东多聊了几句。   从张宏口中，于东得知自己最近在中文系比较红，胡月明总是很骄傲地把他的作品分享给那些学弟学妹们。   于东这次回来本来就是要去拜访胡月明的，不过今天没有准备，而且他跟着苏桐他们一起，也不好单独离去。   离开燕师大后，原本他们准备在外面找个饭店的，不过史铁笙很热情地邀请他们去他家吃饭。   几人拗不过，只能跟他去了。   史铁笙住在挨着雍和宫的一栋平房里，门前贴着写有“祈求照顾，委婉拒绝”的告示。   这是因为平时来访的人很多，他无暇应付，所以才出此下策，贴了拒客的纸条。   只不过据史铁笙说，这纸条用处不大，来访的人倒是一天比一天多。   见到家里来了客人，史铁笙父亲和妻子都很热情，他还炫耀似地向于东他们介绍说他父亲的红烧肉远近一绝。   他妻子陈希米比他小十岁，腿上也有残疾，人却温柔阳光。   她忙前忙后的不怎么说话，而史铁笙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于东他们看得会心一笑，史铁笙对陈希米的爱是丝毫不加掩饰的。   在史铁笙家吃过晚饭，于东他们四人又坐了一会儿，便一起告辞了。   出来之后，余桦又跟他们三人告辞。   看着余桦的背影，莫言感慨道：“余桦最近生活也很窘迫，我去他住处看过，一个几平方的小房间，挤着他跟陈红两个人。”   苏桐掏出烟递给莫言一根，笑道：“但是你也要知道，《在细雨中呼喊》就是在这几平方的小房间里面创作出来的。”   莫言点了点头，又想到了自己：“我自己在燕京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哪轮得到我说他。”   “你不是住部队里么？”   “谁能保证一辈子都能住部队里？说不定过两年我就得转业，到时候住在哪儿还不知道呢。长安居，大不易啊。”感慨了一句，莫言笑着拉了拉苏桐的衣袖，“走，今晚我就跟你走了。”   “没问题。”苏桐笑道。   莫言现在还在部队里，现在也不方便回去睡觉了，晚上得跟苏桐他们一起住。好在于东和苏桐开了两间房间，不会出现三人挤一间的情况。   对于莫言蹭房住，于东可以理解。莫言这两年正是大红之后的低谷期，而且之前稿费也并没有收到多少。   他的《红高粱》被改编时，也没为他带来多少版权收入。   当时国家有规定，拍摄电影使用文学作品，只能支付八百元的使用费。后来莫言给张一谋当编剧，国家又有规定，编剧费不能超过四千。而当时有三个编剧，莫言只分了一千二。   所以他的小说被改编电影，还卖了力气，也才挣了两千。   ……   回到宾馆之后，于东先是在苏桐他们房间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回了自己屋。之前给苏桐看的稿子，他最近正在改，这次也带到了燕京来，就是不想浪费时间。   于东刚坐下十分钟不到，就听到有人敲他的门。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苏桐他们，等打开房门看到程永兴站在门口的时候，他露出惊讶的表情：“程主编，你怎么来了？”   “怎么，就许你来，不许我来？”程永兴呵呵笑道：“这次博览会也邀请了我，之前我就跟苏桐通过电话，约好了住这家宾馆的。他留了纸条给前台，你不知道？”   于东摇了摇头，“还真没注意。”   现在听程永兴这么说，于东回想起来，下午离开宾馆去地坛公园的时候，苏桐确实跟前台说了什么，至于有没有递纸条，他还真没注意。   “不请我进去坐坐？”程永兴站在门口笑道。   “哦，不好意思，里面请。”于东连忙让开身子，请程永兴进去。   进到房间里，程永兴随意地在房间里看了看。他也没想要找什么，但是当他看到桌上摆着一沓稿子的时候，两只眼睛立马放出奇异的光芒。   “你最近有新稿？”   于东点头道，“之前写好的，正在修改。”   “我能看看么？”程永兴嘴上在询问，人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走到桌子跟前。   “当然没问题。”于东说道，“我也希望有更多的人给我意见，特别是像程主编你这样的专业人士。”   于东说话的功夫，程永兴已经把稿子拿了起来。   这样一来，于东要改稿子的事情只能暂时搁浅，他将正在修改的那一稿收拾了一下，然后坐在床上等着程永兴看稿子。   七八万字的稿子，即便是程永兴也无法立即看完。   等了有一个小时，程永兴满脸兴奋地放下稿子，对于东说道：“还改什么，这就能发了，你也不用麻烦了，正好这次我就带回去，下一期就能发。”   .   .   求推荐票、月票呀！ 第一百章针尖对麦芒加更 于东一听程永兴要他的稿子，连忙摆手道：“程主编，这恐怕不行，这个稿子之前我跟苏主编已经说好了，要在《钟山》发的。” 程永兴听于东这么说，倒也没有意外，不过手中的稿子却捏得死死的：“你这事不还没定嘛，不然也不会现在还在改稿子。” 于东为难道：“但是确实是说好了的。” 程永兴拿着稿子站了起来，“你也不用为难，这事我去跟老苏说，他就住在隔壁吧。” 说完也不等于东说话，他就迈着大步走了出去，随后就听到他敲隔壁的门：“老苏，睡了么，我来看你了。” 于东跟着走到门口的时候，苏桐正好过来开门。 看到程永兴和于东两个人，苏桐笑道：“老程，你什么时候到的？先进来坐。” “我下午到的，那时候来找你们你们都不在……” 程永兴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随后看到房间里面还有个人，愣了一下，笑道：“莫言老哥，你也在啊。” 莫言刚点着一根烟，见到程永兴进来，嘿嘿直笑：“我这不是没地方住，来蹭个床位嘛。” “你早说啊，我给你安排一下。” “那不用，我跟苏桐住一间挺好的。”莫言又看向程永兴手里的稿子，奇怪道：“你这是有正事啊？” 程永兴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他拿着稿子跟苏桐说道：“苏主编，我来跟你借点东西。” 听程永兴称呼自己“苏主编”，苏桐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仔细盯着程永兴手里的稿子看了看，这稿纸的样式看起来有些眼熟。 随后他又看到于东脸上为难的表情，立马反应过来，当即摆手道：“程主编，别的都可以借，但这稿子怎么能借呢？我要是问你们《收获》借稿子，你愿意借给我么？” “愿意，怎么不愿意？”程永兴拔高了声音，“这次活动结束你就跟我去上沪，我桌上摆的稿子随便你挑。” “老程你这是不讲理啊，我这都约好的稿子，你跑来截胡？” 苏桐翻了个白眼，程永兴性格风风火火，自己跟他说话就跟秀才遇到兵一样。 旁边的莫言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大概也猜出来是什么事情了。他也不意外，各个杂志社之间抢稿子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之前也遇到过。 当年《红高粱》写完的时候，就被《十月》和《人民文学》抢过。 不过像现在这样，两家编辑碰上面的情况倒是不多见。 莫言看得有趣，又掏出烟给两人各递了一根，“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来聊嘛。” 苏桐接过烟，拉着莫言说道，“莫言，你给评评理，我跟于东老早就约好的稿子，现在人家程大主编横插一脚，非要把稿子抢到他家去。这像样子么，还有点底线么？” 莫言还没说话，程永兴就说道：“不敢，不敢，我就是个副主编，真要抢，还得我们主编巴今老师来，不然我这副主编在你苏大主编面前说不上话啊。” 听程永兴提起巴今，苏桐一下子急了，“你别拿巴今老先生压我啊，老先生今天要在这，绝对不可能让你做出这事来。” “那可不一定。”程永兴扬着眉毛，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苏桐见他这样无赖，气得头顶冒火，但是他又不能跟程永兴一样无赖，便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你们《收获》不是一直走在文学前沿嘛，于东的这篇稿子走的是现实主义，不适合你们吧。” 程永兴把烟叼在嘴里也不点上，忽然笑了起来，“你也别给我们《收获》定调子，只要是好稿子，我们都收。怎么，你苏桐自己的稿子之前都往《收获》投，现在当了主编了，就把人家的路拦住了。” “这世上可不只你们《收获》一条路。” 旁边的莫言看他们吵来吵去没个结果，便捂着烟盒说道：“要不你们别吵了，把这事交给命运来决定。我这烟盒里还剩几根烟，你们猜个单双，谁猜中了，这稿子归谁。” 不过这提议却遭到两人同时拒绝。 “不可能。” “没有的事。” 房间里突然陷入寂静，莫言挠了挠头，看着自己烟盒里面的烟，数了数，自言自语道：“还有三根。” 于东看着眼前的情况，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要是开口吧，稿子就一篇，给谁都会得罪另一方。要是不开口吧，他们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 想了一会儿，于东终于还是开口了，“程主编，我觉得这篇稿子确实适合《钟山》一点，而且之前我跟苏主编也确实说好了的。要不这样吧，这篇稿子就在《钟山》上发，回头我再给你一篇稿子。” 程永兴狐疑道：“你还有稿子？” 于东点头，“有，还没写好，不过也快了，等我回到金陵，就把稿子整理一下发给你。” 程永兴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脸色一变，露出和善的笑容，把手中的稿子递给苏桐。 “嗨，老苏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看你还当真了。咱们俩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那种横刀夺爱，不讲道理的人么？”等苏桐接过稿子，程永兴又一把搂住苏桐肩膀，“来，我给你把烟点上，今天好不容易咱们几个在燕京聚在一起，坐下来好好叙叙旧。” 苏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是他又拿程永兴没辙。如果不是于东出面调解，可能今晚他还真得让步。 之前《妻妾成群》在《收获》发表时，程永兴确实帮了苏桐很多，而且程永兴刚才还把巴今也搬了出来，苏桐多少要给老先生一些面子。 于东看气氛缓和，也是暗暗舒了口气，他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感受编辑们对稿子的渴求。 作家和编辑的关系辅车相依，作家们渴望编辑们能让自己的稿子过，而编辑们也渴望从作家们那里得到优质的稿子。 虽然今晚程永兴和苏桐为了稿子差点打起来，但是于东却由衷地敬佩他们，因为恰恰是他们这样求稿若渴的态度才让文学能够保持活力。 文坛想要昌盛需要的不仅仅是作家们的努力，编辑们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是重中之重。 第一百零一章普通好朋友 苏桐拿到稿子之后，就还给了于东，因为他知道于东最近正在扩改稿子。 等于东把稿子放回自己房间，四个人坐在一起气氛融洽地聊起天来，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程永兴来得迟点，就询问起这次国际图书博览会的情况：“我之前接到通知的时候，还挺意外的，往年的博览会不都是秋天办么，怎么今年提前这么多？” 其实于东也一直很疑惑，他没参加过国际图书博览会，但是这个会在图书届很知名，他之前也听说过。印象中，这个展会两年一次，而且一直都是秋天办的。 莫言笑着说道，“其实这次不能算是正式的国际图书博览会，全名应该叫燕京国际图书博览会宣传会才对。上一届博览会办得不太如意，展品数量比上上届还要有所下降，所以今年就想要提前做一下宣传。” 程永兴点头道：“可以理解。” 得知不是正式博览会，他们几个倒是都没有显得失望。毕竟图书博览会这种东西，跟他们关系并不是最密切的。 国内的那些出版方，书商展商比他们要更关注这样的展会，因为展会直接就涉及到版权贸易。 而程永兴和于东他们过来，不过是想要拓宽一下人脉，认识更多的出版方和作者而已。 只要明天有出版方和作者参会，那他们这趟就算是没白来。 随后莫言又透露了一个消息，“虽然上一次展会的展品少了，但是版权贸易却增长好几倍，这一届的领导们就想再接再厉，把版权贸易的数量再提高一些。” “这个我有所耳闻。”苏桐接过话头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上一届版权贸易数量是到了三百，而88年第二届展会版权贸易只有七十多件，两届差了四五倍。” “没错，所以今年图书进出口总公司是要大干一场。”莫言笑道。 于东也暗自跟着点头，这些年来国内的出版事业发展得其实很不错，也越来越有野心。而且就在今年，中国也将加入进《伯尼尔公约》和《世界版权公约》，这样一来，必然会吸引到越来越多的海外出版商和书商进入到国内市场。 不过这对于国内的作家们来说，其实并不算是个好消息，因为国外出版商和书商的涌入，势必会使得国内出版方购买大量国外作品的版权。 如此一来，国内作家的生存空间就会被挤压。国内的出版商们只要投入较少人力物力，就能出版国外的优秀作品，也就很难再把心思放在培养国内作品上面了。 程永兴和苏桐他们都知道这点，但是他们对国内作品是有充分信心的。而且现在这种情况的出现，也可能是国内作家们的一个机遇。 国外的作品能进来，国内的作品自然也就能出去。我们不必为了一点外汇去卖版权，而是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向世界展示中国的整体形象，向世界推广国内的文化、文学。 …… 第二天上午，于东一行人赶到了位于北三环东路六号的国际展览中心。 对于于东来说，这个国际展览中心是旧馆。但是对于苏桐他们几个来说，这是新馆。 国际展览中心是85年竣工的，到现在为止还是国内最大的展馆，现在只有一期，二期要到今年夏天才开始兴建。 虽然不是正式的博览会，但是现场还是十分热闹。 没有剪彩，于东他们直接进入到展览大厅之中。足有九千平米的大厅，陈列着十几个国家和地区近百家出版机构的图书。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展会的宣传展位，主要展示的内容就是今年秋天的那场正式的国际图书博览会。 一个上午的时间，在苏桐等人的带领下，于东认识了不下三十家出版社和书商，还有不计其数的作家们。 其中有些于东听过名字，也有一些根本没什么印象。 大部分作家跑到展会来，其实也都是为了拓宽人脉。在世界上任何一地方，人脉都有着非比寻常的重要性。 作家们不是不食烟火的神仙，相反，在这个时代，他们比大部分普通人都知道人脉的重要。 于东跟着苏桐他们几个大佬身后，也算是“狐假虎威”了一把，即便是对他的作品没什么印象或者对他作品不感冒的人，也都会虚情假意地恭维一番。 但是他们背后是否会诟病于东是个靠关系的钻营小人，又不得而知了。 整个上午，于东印象最深的就是午饭前遇到的王硕了。 跟旁人不同，王硕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一见到于东一行人，就大喊无聊，并直言自己此来的目的。 “我还想着能认识些大咖，没想到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些不沾边儿的主，得亏是遇到了你们，不然他妈的今天我算是白来。” 王硕说话痞气十足，于东他们见怪不怪，燕京当地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说话风格。 不过不同的是，大部分燕京人在公开场合或者见到不熟的人，都收着点。 在场的王硕就没见过于东，笑呵呵地问道：“这位是谁啊，面生。” 程永兴帮忙介绍：“于东，他刚在《收获》上发了一篇《寡妇之死》。” 听程永兴这么一介绍，王硕马上来了兴趣，“巧了，你的小说跟我的《你不是一个俗人》挨在一块，我那篇后面就是你的。我这人不爱看自己写的东西，一般先从我作品的后面看起，这一期《收获》我看的第一篇还就是你的。” 于东笑着说道：“我也看了《你不是一个俗人》，很有意思，里面的三好协会我印象很深。” 王硕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南方人就假谦虚。” 程永兴翻着眼皮说道，“你这打击面太广了，还有失偏颇。” “我这叫实话实说。”说着王硕笑眯眯地把手一挥，“别杵这儿了，到饭点了，今天我做东，请你们去搓一顿。” 他要请吃饭，众人没有推辞，跟着一起出去了。 程永兴走在后面，跟于东笑道：“王硕这人嘴上贫得很，但是人还不错，作品也很好。至于交朋友……只能当好朋友，不能当普通朋友。” 于东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怎么说？” 莫言在旁边笑道：“你要是有个朋友天天逮着你骂，你也受不了啊。要是能受得了，还是普通朋友吗？” 于东深以为然道：“说得有道理。” 王硕就是那种能处成好朋友，就不会在乎他那些小毛病，甚至还会觉得他率真，要是处不成好朋友，就很难忍受他的那些毛病，觉得他是个流氓的人。 不过于东又想到什么，问：“那你们跟他是好朋友还是普通朋友？” 程永兴哈哈一笑：“我们是普通好朋友。” “……” 第一百零二章也是你吧 王硕好吹牛，但是有时候人们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吹牛还是说的实话。 特别是最近几年，王硕实在是太火了。 火到什么地步？ 他的小说一写出来，就有主流刊物给他发表，《收获》、《钟山》、《当代》、《人民文学》、《花城》等等这些叫得上名字的刊物都发表过他的小说，而且往往不止一篇。 而根据他小说改编，或者干脆是他自己主笔写剧本的影视剧，短短几年的时间，数都数不过来。 尤其是前年开播的《渴望》更是造成万人空巷的场面，还一举创造了电视剧收率记录。 还有即将开播的大陆第一部电视情景喜剧《编辑部的故事》，也是万众瞩目。 而且于东知道，《编辑部的故事》一经开播就受到广大观众的喜爱，也让当时不怎么出名的葛悠一举成名，还凭借李冬宝一角获得金鹰奖的最佳男主角奖。 这几年，虽然主流文学界对王硕有很多不同的声音，但是在演艺圈中，他却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好像哪个跟他搭上边都能火。 至于主流文学界的那些声音——文学到底有没有主流这个问题谁也没办法确定。 如果要有主流，那谁算是主流？ 话又说回来了，这几年文学界又变得有些古怪，作家们都想当主流，但是大部分人又不承认自己是主流。 一边暗暗标榜自己是主流，可一旦被别人说是主流，又有些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文学要标新立异，要有个人特色呀，要是太过主流那还叫文学么？ 在于东看来，王硕的作品应该是不太严肃的严肃文学，再加上点不太纯的纯文学。 这话不是贬义，而是说王硕的作品很有“破传统”的意义。 “我算什么文化人？” 吃饭的时候，不知道聊到什么让王硕心有所感，冒出来这么一句。 程永兴似笑非笑地说道，“王硕你说你自己不是文化人，其实也是假谦虚，而且还十分狡猾。” 王硕没说话，叼着烟看程永兴，后者继续说道，“你们别被他骗了，这是他的惯用伎俩，先把自己标成流氓，然后谁要惹他，他就能理所应当，毫无心理负担地跟人起骂战。双方你来我往地骂起来，对方就陷入他的陷阱当中。反正他自诩流氓，骂人实在是天经地义，而对方跟他对骂，就立马从高高的文化人高台跌落下来，最后摔死摔残的还是别人。” “真行，我自己都没想这么多，可见你有多阴险。”王硕笑眯眯地说上一句，却也没有继续反驳。 其他人相视一笑，大家都知道王硕这也是一种生活智慧，但是谁也做不到他这样，一开始就把自己从文人的座位上把自己摔下去。 这时王硕看向于东，“你不太像上沪人啊。” 于东还没回应，程永兴首先不高兴了，“我就说你对上沪人有刻板印象。” 王硕嘿嘿笑道，“我是只对上沪以及某几个地方的人有刻板印象，你们上沪人是对其他所有地方的人都有刻板印象。” 程永兴弹了弹烟灰，没有说话。旁边苏桐看得直发笑，他心说终于有人治一治程永兴了。 你不是无赖么，还有人比你更无赖。 不过王硕也没有就地域问题继续往下说，而是对于东说道：“我看过你的《寡妇之死》后，觉着名字有些印象，后来想起来是在《钟山》见过，又特意把《补天》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别说，还有那么点儿意思。还有之前报纸上登的，影视改编权卖了高价的也是你吧。” 现场除了苏桐之外，其他几位都一脸迷惑地看向于东，他们不知道王硕所说的影视改编权卖高价是什么意思。 见到他们的反应，王硕有些意外地笑了起来，“别告我说你们哥几个还不知道，这可不小的事儿啊，我可在两家报纸上都看过新闻。” 王硕继续琢磨他们几个的脸色，确定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这事，笑得更加放肆：“你们几个可够心粗的嘿。” 面对几人满脸的疑问，于东笑着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我在《科幻文学》发了篇小说，被美国的一个导演看重买了影视改编权，价格給得还不错，媒体记者们做了些夸张的描述写了新闻报道。” 苏桐立马跟着说道，“这事我知道，我觉得是好事情，这几年大家一直在强调文学应该拓宽边界，拓宽边界。但是谁也没说到底这边界在哪儿，既然都不知道边界在哪儿，那这拓宽边界该怎么做？我觉得科幻未尝不是一种新的尝试。” 现场沉静了一会儿，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有些突然。但是他们又觉得现在听到这消息，不像从前那样是个爆炸新闻。 这几年国内发展很快，不少作家都动了心思，想要“下海”赚钱。 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一个人突然跑去写科幻小说，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而且于东写的这篇小说还被美国人拿去拍电影，又为它增加了一层更容易让人接受的光环。 一段时间的沉静之后，莫言第一个开口，笑呵呵地说道：“这是好事一桩啊，也是走出国门了嘛。下次有机会，我也把这篇小说找来看看。我想既然能被人看中拍电影，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程永兴抿了抿嘴，把快要沾在嘴唇上的烟拿了下来，“其实我跟《科幻世界》的谭锴是认识的，于东你写科幻小说这事我竟然之前都不知道。不过你也是啊，应该跟我们说的嘛。就像老苏说的那样，文学是要寻求拓宽边界，你既然有所尝试，跟大家分享一下也是好事情。” 一旁的王硕揶揄道：“不跟你们说，你们自己心里没谱么，不还是因为怕你们瞧不上。” 程永兴正要反驳，于东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想过隐瞒，不然我也不会愿意用真名发表科幻小说。只不过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你们没有来问，我自然没有特意去说的必要。” 听到于东这话，王硕挑着大拇哥对于东说道，“嗯，这事干得敞亮，本来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别人的看法算个屁啊。” 第一百零三章谆谆教诲跪求推荐票月票 吃过午饭，王硕自己就先行离开，博览会那边他也不准备去了，照他所说的，这玩意过来瞧一眼就得了，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而且这次的博览会是个半拉子，根本没什么看头。 于东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不能轻易离开，所以下午依旧去了展览中心。 不过下午他们是分开的，没有聚在一起。 于东一个人走在展厅里面反倒自在一些，没有人认识他，也就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去应付别人，他可以自由主动地去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快四点，于东准备离开博览会去学校拜访胡月明的时候，遇到了川蜀人民出版社本次在博览会的负责人黄杰。 川蜀人民出版社的展位上除了他们出版过的图书之外，还放了他们社里主编的杂志《龙门阵》，于东对这个杂志有些印象，就停下脚步看了看。 要说《龙门阵》这杂志，跟文学不太沾得上边，不过胜在里面的内容幽默、诙谐，贴近生活，在市井之中传阅度很高。跟之前于东误买的《杨子晚报》风格有些类似，只不过前者是正儿八经的正版刊物。 两个同事去其他展位“刺探军情”，黄杰一个人留守在展位这边，他看到有个气度出众的年轻人驻足，便笑呵呵地凑近介绍起来：“先生你好，咱们川蜀人民出版社是个老字号了，综合性很强，涉及范围非常广泛……” 听完对方介绍，于东点头笑道：“你们出版社的名气，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我不是书商，只是看到你们的《龙门阵》，起了兴趣过来看看。” 言外之意就是让对方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过黄杰却依旧笑呵呵地说道：“是不是书商没关系，我们欢迎任何人来了解我们出版社以及我们出版的作品。当然了，《龙门阵》也是一个很有当地特色的刊物，我们出版社一直对它寄予厚望。哦，对了，我是出版社市场部的黄杰，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于东看了看黄杰，然后伸手跟他握了握手。 黄杰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一身还算得体的西装，头发也是梳得一丝不苟。他整个人的气质不像是在出版社工作，倒像是市场混迹于贸易市场的商贩。 他脸上的职业笑容，很容易让人想起高档酒店里面的大堂经理。 “我叫于东，很高兴认识你。”于东笑着自报姓名。 “于东？” 听到于东的名字，黄杰脸上的笑容变得奇怪起来，他认真地盯着于东的脸好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不知道于先生你认识《科幻世界》的杨萧社长么？”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在《科幻世界》上发表过作品吧。” 黄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的，所以说你就是《一天》和《第二世界》的作者于东么？” “嗯，是我。” 得到肯定的答复，黄杰笑道：“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你，你快坐，我给你倒杯水。” 于东却摇了摇头，“我一会儿还有点事情，就不坐了，实在不好意思。” “理解，理解，那我就不多耽误你时间了，以后有时间去川蜀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很喜欢你的作品，科幻小说我读得少，不过你在《钟山》和《收获》发表的那两篇小说我却都看过。”黄杰对着于东一通猛夸，随后又切回正题：“咱们川蜀人民出版社一向求书若渴，于老师你这边以后如果有要出版作品的想法，可以联系我们。而且我们跟《科幻世界》的关系也很不错，以后的合作机会也会很多。” 看黄杰说了这么一堆，于东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今天有很多出版方都对于东抛来过橄榄枝，但是黄杰却是其中最热情积极而且显得最真诚的。 不管他发自内心也好，还是表演作秀也好，至少他的表现是让人感觉很舒心的，其他出版社多少总有一些高高在上的味道。 其实也可以理解，于东初入文坛，是个实打实的新人，除了科幻之外，他现在只在杂志上发过两篇小说。 确实小说质量还可以，但是也不能说是那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引起文坛震动的文章。 每年像于东这样发过一两篇小说让人眼前一亮的人很多，但是说不定隔一年就会销声匿迹。 大部分出版社有上头派发的任务，又有固定合作的一些知名作家，自然对于东这种新人不会给予太多的重视。 于东早晚要跟这些出版社接触，所以面对主动热的黄杰自然不会往外推，他笑着说道：“好，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去一趟蓉城，到时候一定过去贵社拜访。” …… 跟黄杰作别之后，于东出了展厅，先是去买了点礼物，然后准备去拜访老师胡月明。 这个时间点，胡月明应该不在办公室，所以于东直奔胡月明所住的公寓而去。 于东运气不错，胡月明此时正在家中。 胡月明本在看报，听到有人敲门，喊了句“来了”便起身开门。 等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于东，意外地推了推眼镜：“你小子怎么来了？” “这不是来燕京了没地方吃饭嘛，到饭点了，就想起来师娘的手艺，腆着脸过来讨顿饭吃。”于东又举了举手上的东西，“呐，还带了饭票。” 胡月明盯着于东手里的东西看了看，诧异道：“这五粮液现在都小四十块了吧，你带这么好的酒干嘛。” “还能干嘛，给您喝呗。”说话间于东就拎着东西朝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师娘人呢，我跟她打声招呼。” “她打牌去了。”胡月明撵上于东，抓着他手说道，“其他东西留下，这酒你一会儿拿去给退了，你一个月才多少工资，这么花？” 于东笑道：“我这不是写小说赚了点外快嘛。就买这一次，下次绝对不买这酒了。我也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学校，陪您喝一杯。您之前不是说过，人一定要偶尔放纵一次，不然灵魂的形状会扭曲，我可是记着您的谆谆教诲。” 第一百零四章就是这么随意 进了屋，把东西放下，于东在房间里打量了起来。 胡月明住的这是两居室，客厅也不大，不过胜在有个宽敞的阳台，采光十分充足。 他家没有书房，但又可以说哪里都是书房，基本上在这套房子里，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有可能看到书报的存在。 就连茶几的坏脚下面都垫着一本卢梭的《忏悔录》。 这本《忏悔录》还是法文版的，应该有些年头了。当年胡月明慕名买了这本书，看过之后却十分不喜，又因为心疼花出去的钱没舍得扔。 后来茶几的一只脚坏了一点，他便找来这本《忏悔录》往下一放，竟然不多不少正正好，令他大呼：原来它的归宿早已经定好了。 不过喜欢卢梭的人看到此情此景恐怕难以接受。 “你师娘她过一会就回来了，你先坐，我去做饭。” “我帮你。”于东立马说道。 胡月明讥笑道：“你小子有这能力么？” 这直击心灵的一问，让于东悻悻地坐了下去，他还真没这个能力。 胡月明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在忙活，于东也不客气，跑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顺手抄了一本《唐人秘传故事》来看。 这书看起来很新，应该没买回来多久，又放在茶几上，估计胡月明最近正在看。 这是一本小说集，作者是王晓波。 王晓波这个名字被人所知，大概就是从去年十月份《人民日报》报道了《黄金时代》获得《联合报》文学奖中篇小说大奖这条消息开始。 不过去年的这条报道，是发布在《人民日报》海外版的，所以消息在国内传得并不算广。 一直到后来《黄金时代》在国内艰难出版，王晓波才算是有了一些知名度。 只不过这点知名度跟他死后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后来王晓波的大火，或许也跟他的去世有关，但是他的作品能引起那么大的反响，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去世。 于东看到《唐人秘传故事》时其实挺意外的，毕竟这个时候想要在谁那里看到一部王晓波的作品并不算容易，倒是没想到老师这里竟有一本。 他捧着书看了一会儿，胡月明的爱人徐青华开门回来。 一进门，徐青华就扯着嗓子喊道：“老胡，今天什么日子啊，做起饭来了，啧啧，还炒了肉哇。” 没等厨房里的胡月明回应，徐青华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于东，一脸惊喜地说道：“小于，你怎么来啦。” 徐青华比胡月明小六七岁，今年还不到五十岁，人很精神，也不显老态。而且她人很热情，胡月明经常带得意门生回家，她总是会做一桌子菜招待，还经常嘘寒问暖。 她跟胡月明有个儿子，现在三十岁出头，当年在人民大学毕业之后就被分配到了甘省，后来在当地娶妻生子定了居，每年只回来一两次。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她对胡月明的学生们都很好，像是对待自家孩子。 于东是胡月明最喜欢的学生，人又长得干净，所以她对于东也最好，叫他到家吃饭频率比别人都高。 “我到燕京这边来参加个活动，今天正好有点时间，就过来看看您和老师。”于东站起来说道。 “你应该早点儿知会我们一声，那我今天下午也不会出去打牌了。”说着她又连忙往厨房跑，“老胡，家里面还有什么菜啊，要不要我再出去买点熟食。” 于东也跟着跑了过去，“师娘，真不用太麻烦，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胡月明掂着勺子看了老伴一眼，“难道这小子来，我还得给他准备满汉全席？放心吧，菜够得很。” 徐青华瞄了一眼锅里，然后捋起袖子从胡月明手里抢过勺子：“我来吧，你跟小于去客厅聊聊天。” 胡月明也没客气，又把围裙取下来给老伴系上，然后洗了洗手带着于东回到了客厅。 两人坐下之后，胡月明就开始问起于东的近况。 这段时间他们倒是通了几封信，不过信上能说的东西很少，不如见面聊得清楚。于东之前在信里提到过自己写科幻小说的事情，这次胡月明又特意把这事拿出来问了问。 于东把大概情况说了后，胡月明笑呵呵地说道：“你倒是赚了不少，那今天这酒我喝得也没什么负担了。科幻小说我平时关注得少，现在也很难有心思去关注了，你既然做了这事就好好做吧。能赚钱是好事，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不要被钱财迷了双眼。这两年有不少作家开始写商业小说，我没觉得是坏事，只不过商业小说也该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我记住了。”于东点头说道。 胡月明看了于东一会儿，忽然哈哈笑了两声，“我也是老毛病犯了，你既然已经毕业，我就不应该跟你说教。”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您的教诲我永远都会听。” 胡月明摆了摆手，“这就迂腐了，我是天下最好的老师么，我是圣人么，我的话都是金科律例么？不是吧，既然都不是，我的话你就要有选择地听。算了……我这又开始说教了。” 说完又是一笑，他们又开始聊起其他事情来。 …… 后来吃饭的时候，于东又跟胡月明聊到了自己即将在金艺开一门公开课的事情。 对此胡月明老俩口都很感兴趣，用尽心力地给于东支招，传授经验。 听完胡月明他们传授的经验，于东也变得更加有底了。 老师在学校教了这么多年书，所拥有的经验就是他最大的财富，大学四年时间于东能学到手的可能尚不到十分之一。 这次过来，从胡月明这里取经也是一个重要目的。 …… 第二天上午，于东和苏桐就赶火车回了金陵，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人随便找个宾馆睡了一觉，等到早上才各自回去。 于东回到学校之后，得到了一条重要消息，那就是他开公开课的事情已经在学校公布。 他还特意去公告栏看了通知内容，通知里面说，公开课自愿报名，周五晚上到指定教室报到便可。 吴常新也把于东叫到了办公室跟他细说了这事，周五晚上既是学生们报名，也是第一节课。从这周五开始，以后每周五晚上两节课，持续五个礼拜。 同时吴常新也表示，如果第一轮课反响还不错的话，就延长课时，或者干脆在这学期开第二轮课，反正不跟国家规定的课时挂钩，就是可以这么随意。 三江感言 萌新作者能上三江，完全是托诸位读者老爷以及编辑大大的福。 在此跪谢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上三江，但是依旧很激动，谁又会嫌得到得太多呢？ 大家有人出人，有票给票，支持本都督一波呀。 感言到此结束，大家不要走开，一分钟后，就有新一章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不可预见求票票 周四早上，于东收到了《科幻世界》的来信，信里面说了两件事情。第一件，覆水的那篇短篇小说《外星猴子》已经过稿，下下期就能上。第二件，谭锴告诉于东有个国内的导演去询问《闭环》的影视改编权，问于东是否愿意跟对方接触。 这一次谭锴之所以没有直接把于东的信息给对方，也是因为上次杨萧知道吉米·詹姆斯的事情之后，让谭锴留个心眼。 于东听到是国内的导演就有些失了兴趣，现在国内的导演想要拍好科幻电影，那不是闹么。 虽然《闭环》没有宏大的未来场面，技术上要求并不是很高，但是对于国内的导演来说，已经够有难度了。 况且这个叫杜辉的导演，于东听都没听过，他导演的身份可能都有待商榷。 除了这两件事情之外，其实谭锴还说了另外一件事情，不过没有明说而已。 谭锴照例在结尾处说着编辑部最近的压力，虽然自从《一天》影视改编权卖给外国的新闻出来之后编辑部收到的稿子就成倍增加，但是好稿子的数量却没有增加多少。 编辑部如今既需要腾出大量精力来审稿，又不得不到处找人邀稿。 又说于东推荐的这篇稿子质量不错，算是帮了杂志社一个小忙，这样的事情，还是多多益善。 谭锴从头到尾没跟于东要稿子，大概是因为前几次每次都要，这次有些张不开口了。 但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却一目了然。 于东笑了笑，从柜子里面找来早已誊好的《七号监狱》，然后给谭锴回了一封简短的信，把信和稿子都放进了信封当中。 回完信之后，于东就拿着汇票去找胡长青。 胡长青拿到汇票的时候，心情很是激动，连接汇票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来应对这件事情。 “这，实在是太感谢了，小于。”胡长青抓着于东的手，“今晚我一定要请你吃饭。” 于东笑道：“哈哈，不必了吧，这小说不是胡书记你朋友写的么？真要请吃饭，也应该他来请吧。” 胡长青表情一滞，讪讪笑道：“他住得有点远，不方便过来，我代他请你也是一样的。” “哦，是这样啊。有时间一定要见一见这位覆水先生，他的作品还挺有意思的。如果能够坚持写作，肯定能够在科幻上取得成就的。”于东似笑非笑道。 听到于东这么说，胡长青心里开心，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我这个朋友啊，以前没有写过科幻，很多东西都不懂，还在摸索阶段。” 于东点头：“好，那我就先走了，还有些事情。” “晚上真不一起吃饭？” “不了，等下次稿费多点再说吧，这一百多块钱，我怕不够吃啊。”于东笑呵呵地走了。 看着于东走了，胡长青也笑了起来，“这个小于，口气倒是蛮不小的。” …… 第二天傍晚，于东早早地去到了二教301。 却没想到刚进门就看到七八个学生坐在里面聊天，这些学生不是别人，都是工美91的学生。 见到于东进来，曲爱国带头鼓掌：“来，我们欢迎一下于老师。” 看着他们七八个人费力鼓掌，于东摸了摸头，他就应该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才对。 于东走上讲台，一手按在讲台上，一手点着人数：“一，二……七，八，八个人，我倒是没想到，咱们班有三分之一的人对戏剧文学这么感兴趣。” “不止呢，于老师，后面还有几个没来，咱们班至少要来一半人。” “一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文学系的。”于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曲爱国嘿嘿笑道：“这就叫近朱者赤，耳濡目染，跟好人学好人，跟麻胡学咬人，咱们天天看着于老师，自然而然地就对文学感兴趣了。” “行吧。”于东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你们来听课也可以，但是我要提前告诉你们，一旦报名我的课，后面每节课都要到。虽然我这节课不跟任何政策挂钩，但是如果有人违反了我的规矩，我自然有办法惩罚。工美的课业也不轻松，空闲的时间并不多，你们如果只想来凑个热闹，我劝你们早点回去。” “不会的，我们是真的想听。” “我们会坚持的。” “于老师，不要赶我们走啊。” 几个学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争相表示自己确实是想要了解戏剧文学才会过来的。 曲爱国更是振振有词地说道：“艺术都是相通的，我们接受过戏剧和文学的熏陶之后，对我们的专业课肯定有极大的好处。” 于东听他们这样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抬手让他们安静下来，等着到时间签名。 过了一会儿，陆续来了不少学生，教室里面渐渐满了起来。 于东看了看时间，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到截止时间，按照目前的情况，应该能招到不少学生，而又不至于太多。 “老于，我没来迟吧。” 于东正在准备信息表，忽然听到冯明爽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怎么来了？”于东问道。 “我来感受一下文学的魅力，不欢迎么？”冯明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就径直走向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坐在他周围的那些学生，不自居地往边上靠了靠。 虽然冯老师平时和蔼可亲，但毕竟也是老师，跟他坐一起听课多少是有些发怵。 但是事情还没结束，冯明来过没两分钟，何煜跟刘昌敏也跑了过来。 还有胡长青。 看到胡长青的时候，于东天灵盖都有点漏气。 冯明他们几个老憨过来也就罢了，你老胡怎么也过来凑热闹，你在学生心目中是什么人设你自己不清楚么？ 果然，胡长青在后排坐下的时候，原本离着冯明他们的学生，又靠了回去。 在胡长青和冯明他们之间，学生还是觉得后者没有那么可怕。 于东的头疼还没结束，又一批学生进来了。 这一批学生进来的时候，可以明显看到教室里面的男生眼中都在放光，因为来的全是女生。 “于老师好。”走在前头的傅清欢还跟于东打了声招呼。 跟她形影不离的何远啸也在其中……还有，于东忽然又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程砚秋竟然也来了。 于东轻抚额头，叹了口气，事情已经在朝着他不可预见的方向发展。 第一百零六章不能 时间已经到了七点，于东看着几乎满员的教室，点了点头，然后把几张信息登记表分发了下去。 随后于东开口说道：“确定报名这门课的同学把信息写在表上，不确定以后每节课都能到场的就不要写了，以免出现缺勤引起麻烦。写之前，你们也问一问自己，是否真的是对这门课感兴趣，如果不是的话，我不建议来听，这真地会浪费你的时间。” 于东没有劝那些凑热闹的学生现在就走，也是顾及到他们的面子，通过这种填表的形式，默默地决定走或者留，要温和很多，也能避免一部分学生为了面子强留下来。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表格被填好送了上来。 于东大概地数了一下，四张表格加起来八十多人，而这间教室此时大概坐了一百二十多人，除去刘昌敏他们几个，也就是说有三十多个学生最终决定不报名了。 这在于东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一百多人里面，肯定有不少是过来凑热闹的。 于东又多看了几眼信息登记表，想要看看哪个专业报名这节课最多，随后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抬头看了一眼程砚秋的方向，摇了摇头，这位程老师真是瞎胡闹，她竟也跟着填了信息表。 注意到于东的目光，程砚秋回了一个“瞅我干啥”的眼神。 于东本想回一个“瞅你咋滴”，最终还是作罢，轻咳一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沙沙地写了起来。 “文学作品构成中的戏剧性。” 写完之后，于东把粉笔往桌上一扔，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戏剧中的文学性，不过这十个课时暂时不涉及到后者。在正式讲课之前，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看待戏剧性的？” 于东提出一个问题，底下的学生们小声讨论起来，过了一会儿，王阔举手道：“于老师，我认为戏剧性就是冲突和矛盾。” “嗯，很好，还有其他意见么？” 傅清欢举手道，“我认为戏剧性就是人物关系的突变，也是脱离我们普通人普通生活的一类故事，就像是我现在在课堂中举手回答问题就没有戏剧性，因为学生回答老师问题是生活常态，但是如果我现在跟于老师你表白，那肯定就有戏剧性了。” “吼！” “厉害，厉害。” 傅清欢的话一出，其他学生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嗷嗷叫地在起哄。 何煜戳了戳冯明，小声说道：“最近这学生们都这么大胆，公然调戏老师？” 冯明点头道：“是啊，真羡慕啊。” “……” 另一边的刘昌敏用着异样的眼神看了冯明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明显就是：你小子有问题。 台上的于东也是没想到傅清欢胆子这么大。 确实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前几年，国内兴起女性诗歌，这些文学作品中，女性意识逐渐觉醒。文艺女青年们读着这类文学作品，思想越来越解放，也越来越大胆。 于东倒是不怎么恼，笑着敲了敲桌面，示意大家静下来。 等到没人说话之后，于东才再次开口：“这两位同学对戏剧性的理解，都没有错，但是不够全面。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戏是无处不在的。我们在座的每个人，不论是否懂得戏剧理论，其实都知道一个‘戏’的概念。就像刚才一样，听到这位女同学发完言之后，肯定有人在心里大喊，有好戏看了。” “又或者是某些人觉得看不惯，也会甩出一句‘真会做戏’。我们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也会用有戏或者没戏来表达自己的看法。这些‘戏’并不是指戏剧艺术本身，而是指戏剧艺术所持有的一种品性：戏剧性或者带有戏剧性的事件和行为。” “所以这一节课，我们就通过这些通俗化表达，来聊一聊戏之所以为戏的某些特性。” 于东知道金艺的学生不具有文学专业性，所以为他们准备的课案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尽量做得深入浅出，就怕把他们说糊涂了。 为了让他们能够听明白，于东特意从生活中的通俗化表达开始说起。 还有刚才傅清欢闹那么一出，虽然有调戏老师的嫌疑，但是确实也对学生们理解戏剧性这个东西是有帮助的。 所以于东并没有呵斥傅清欢，而是继续往下讲课。 讲了一段时间通俗化表达之后，于东又跟学生们讲了一下三分法和十分法。跟学生们讲这两种专业的分类方法，于东并没有想要学生们死记硬背，他也只不过是想要引出一个概念，那就是想要把握戏剧的特征，必须从戏剧性这一关键性概念的了解着手。 这也就引出了于东要开这门公开课的目的。 在了解戏剧之前，先了解戏剧性，是对以后系统学习戏剧有很大帮助的。 两节课的时间并不算长，加上之前填写表格用掉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很快就在于东的讲课中度过。 在座的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之前都没有接触过这种专业性的文学理论课，听起来非常新鲜。 而且讲戏剧性本身就要比其他文学课程要有趣一点，虽然涉及的理论同样枯燥，但是特别适合举例子，打比喻。 有时候于东说上一句，下面也能跟着响应，就是因为戏剧性这个东西虽然是超乎人们日常生活的，但也同样是很贴近人们日常生活的。 “好，下课。”于东看了看时间，一到点他就喊了下课，也不管后面的东西有没有讲完。 说完之后，他正要拿板擦擦黑板，坐在前排的曲爱国一骨溜跑了上来，从于东手里抢过黑板擦，满脸谄笑道：“东哥，我帮你。” 于东看了曲爱国一眼，也就随他便了。 学生们慢慢离开，之前扎堆进来的那一群女人走过讲台的时候，有人笑着问于东：“于老师，我们平时要是有不懂的，能不能去找你问啊。” “主要是傅清欢问题比较多。”又有人喊道。 于东摆了摆手，“不能。” 第一百零七章概率问题 一看于东摆手，几个女生立马抗议起来，“于老师好无情啊。” 于东笑道：“提问题可以每次上课前或者上课后问，我会提前到教室的。现在就是下课后，你们几个有问题么？” 嘴上说要问问题，真让她们问却都可劲摇头，“没有，没有，于老师下次见。” 说完几个女生就一起跑了。 胡长青背着手走了过来，严肃正经地点评道：“小于，你这堂课讲得很不错，深入浅出，我也是受益匪浅。这次的试验非常成功，再接再厉。” 于东笑道，“我争取不让领导失望。” 胡长青点了点头，随后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 等他走后，冯明那三个老憨就跑了过来。 “精彩，着实精彩。以前都说燕师大如何如何，现在见到老于上一堂课，果真是雷公放屁——不同凡响。”冯明哈哈笑道。 何煜凑趣道：“老冯你也不遑多让，这马屁拍得真响。” 于东都不想理这三人，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教案，抬脚就往外面走。 冯明他们三个跟在后面，依旧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就连向来稳重的刘昌敏也被他们带坏，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 谭锴收到于东的回信时，眼睛已经开始放光了，因为根据这封信的厚度，里面肯定是有稿子的。 而且看这个厚度，很有可能是长篇小说，至少也是个大中篇。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果不其然，里面装了一封信和一叠稿子。 信的内容并不多，总共就七八行字，谭锴扫了一眼就放下了，随后认真看起了新稿子。 花了一个多小时，谭锴总算把这篇《七号监狱》看完，随后长长地舒了口气，结尾的反转让他在那一片刻大脑有些发麻。 其实看到中间的时候，谭锴有些失望，因为从前面的故事以及于东在故事里面放出来的线索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叫林安的犯人应该身在一片虚拟世界当中。 而这个构思，其实在《第二世界》中已经用过了。 只不过背景和人物换了一下，主角变成了一个囚犯。 虽然其中增加了一些越狱的故事情节，为整本书增添了一些新鲜感，但还是不尽人意。 所以看到一半的时候，谭锴也有些犯难，到底要不要让这篇稿子过？ 因为《第二世界》正在连载中，如果再上一篇故事类型相似的小说，恐怕读者会提意见。但不给过也不像话，毕竟这个故事确实挺有意思的。 不过这个难题在看到最后结尾的时候便迎刃而解，结尾的大反转一下子就让这篇故事变得不太一样了。 虽然只是从一层虚拟变成两层虚拟，但是所引发的思考却不太一样。 看完《第二世界》后，读者们可能会思考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思想的存在，还是肉体的存在。 但看完《七号监狱》之后，读者则会去质疑现实到底存不存在。 “于东对虚拟世界的挖掘果然是不同常人的。” 谭锴感叹了一声，随后又想起了之前的《一天》。 《七号监狱》跟《一天》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不过谭锴却因为《一天》而想到了《七号监狱》被改编成电影的可能性。 他总感觉不论是写作手法还是故事结构，这篇《七号监狱》都非常适合改编成电影，小说里面的画面感以及故事的趣味性实在太足了。 虽然谭锴不懂电影，但是他感觉，从技术上来说，《七号监狱》拍出来的难度应该是低于《第二世界》和《闭环》的。 当即他就拿着稿子去到了杨萧的办公室。 杨萧看到谭锴拿着一沓稿子，就笑了起来，“又有好稿子？” “你猜是谁的？” “我猜是于东的。” 谭锴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杨萧指了指稿子，“只有他用这么好的纸。” 谭锴看了看手中的稿子，恍然道，“原来如此。” 于东用的纸确实比一般作家用的纸要好，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作家们投稿的成本一般很低，通常只用自己准备墨水便可。 投稿是不需要邮费的，这先就省下了邮费，至于稿纸，很多作家干脆就从杂志社索要，有时候甚至还会要信封。 杂志社给的稿纸通常是一般质量，绝对不会给于东用的这种纸。 而不能获得杂志社赠送稿纸的作家，他们自己买的稿纸，大多质量更差。 事实上，谭锴给于东送过稿纸，只不过一直没见于东用过。 “稿子拿给我看看，你特意跑过来一趟，证明这次的稿子也没有让你失望吧。”杨萧笑着说道。 谭锴点了点头，把稿子递了过去：“确实，稿子肯定能上。现在是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这篇稿子大概有八九万字，肯定要连载。第二个，我觉得这篇小说很有拍成电影的潜力，我们是否应该跟于东争取一下，把影视改编权也拿下来？” “难度很大啊。”杨萧还没有看到稿子，就已经叹了口气，“有了《一天》的事情之后，想要买下于东小说的影视改编权就变得非常困难了。你觉得我们能出到国外那么高的价格么？” 谭锴摇了摇头，“不能，国内没人能够出到这个价。但是他的稿子未必就有外国导演能来买，这也是个概率问题吧？而且概率还未必大。” “没错，是概率问题。但问题是，你愿意相信它没有国外导演来买的概念，但于东则很可能愿意相信它会被外国人看中的概率。假如你要卖东西，有百分之十的可能卖到三十万，你愿意抛弃这种可能三千把它卖掉么？”杨萧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听完杨萧的话，谭锴也叹了口气，对于人性，杨萧摸得比他透彻。 正如杨萧所说，假如他真有一件东西有可能值三十万，他万万不会三千卖掉的。 推己及人，于东大概率也不可能接受杂志社给出的条件。 想要买下《七号监狱》的影视改编权，只有把价格提到让于东满意的地步。 但是杂志社做不到这点，他们不可能花几十万去买一个影视改编权。 第一百零八章你被批评了 周六下午，于东带着修改之后的稿子去了《钟山》杂志社。 苏桐笑眯眯地接过于东的稿子，又从自己抽屉里面拿出一本杂志给于东。 “你被批评了。” 于东一脸茫然地接过杂志，看着杂志上《羊城文学》几个字，不解道，“什么被批评了？” “你先看看目录，就明白了。” 于东点了点头，按照苏桐说的先翻到了《羊城文学》的目录页，随后就在“文学圆桌”板块看到一个标题：从《补天》看神话颠覆。 说实在的，这个标题并不能看出来什么，也不能确定作者对《补天》到底是贬还是褒。 所以他又按照页码翻到了正文，认真看了起来。 文章并不长，也就一两千字的样子，于东几分钟就看完了。 苏桐说的没错，他确实是被批评了。 至于批评他的这个人……名字叫刘发浩，以前没有听过，包括文章下面关于作者的介绍里面提到刘发浩写过的几篇小说，于东也一概没有听过。 文章中，刘发浩表示，《补天》这篇小说不过是假借神话之手宣扬末日言论，先设定人性之恶，再批判人性之恶，不具有现实的警示性。同时也提到，《补天》中的大雨隐喻了现实中的汛期，借以批判政府作为不良，有反动心思。 看到“反动心思”的时候，于东差点笑出声来。这都已经九十年代了，还有人在做文学批评的时候提到这样的词汇，用后世的时髦热词来说，那就是“文艺复兴”。 另外，于东也很好奇，这位刘发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批评自己？ 说起来功利性有些重，文学批评所针对的往往是知名作家或者是当红作家，一般不会针对于东这种刚出来的新人。 因为只有批评有名的作家，才能引起舆论，吸引更多读者来看。 而根据推算，刘发浩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寡妇之死》还没有在《收获》上发表，也就是说那时候于东才发过一篇小说而已。 这位叫刘发浩的文学评论家在图什么呢？ 批评一个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作家，根本就无法引起舆论，也无法为他带来热度啊。 总不能真的是《补天》这篇小说确实让他痛心疾首，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吧。 “看完了？”苏桐瞄了一眼于东，笑道：“被搞文学批评的人盯上是好事，一则证明你已经有些名气，二则能让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世界上没有一个作家不被批评，知名作家更是被一群文学评论家天天围着。” “我倒是没想到这么早就被盯上，批评我能有什么好处？” “批评你确实没有什么好处，但是批评《钟山》就未必了。《羊城文学》连续三期的文学圆桌都放了文学批评文章，而且批评的都是《钟山》之前发表的作品。” 苏桐这么一说，于东就听明白了。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羊城文学》是在针对《钟山》。 至于《羊城文学》为什么要这么做，理由实在是太多了，《钟山》这类杂志这些年几乎垄断了国内的文学奖项，总会有同行看不顺眼。 而且各个地方的文学理念本来就有分歧，文学界的斗争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像这种事情真的不值一提。 苏桐也没有太当回事，《钟山》也不可能为此做任何回应，《羊城文学》这波操作注定是上演独角戏了。 这样一来，于东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挑自己来批评，毕竟《羊城文学》针对的是《钟山》而不是其他人。 他们总不能挑王安意这类知名作家来批评，不然没伤到《钟山》，反而会引起这些大作家们的反感甚至是反击。 捡于东这种软柿子捏，既达到了目的，也没有造成误伤，可谓两全其美。 见到于东脸上不在意的表情，苏桐继续说道：“给你看这个，不是想让你对《羊城晚报》心生怨恨。这次他们提到的三个作家都是新人，但是另外两个人我并没有跟他们说这个。因为在我看来，你是最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你在《科幻世界》发表小说这事以后随着你的名气越来越大，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届时将会有很多人借着这一点来攻讦你，他们会把这件事情渲染成你文学生涯的巨大污点。” “不要高估文学批评家们的底线，他们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而且近些年来，批评界的趋势也逐渐改变，很多文学批评已经是以做广告、制造舆论的目的在做了。” 苏桐说得语重心长，他就怕自己这个师弟以后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准备，心理防线会崩溃。 于东当然能领会苏桐这些话的意思，他感激地点头道：“谢谢你，师哥，我心里有数了。” “好了，我这边别的也没什么事情了。稿子就放我这吧，这次估计要多花点时间，你也不用在这里等着了。我不找你，那就说明稿子过了，如果有问题，我会去找你的。”苏桐笑着跟于东说道。 他不想让于东因为等消息在这里坐几个小时，而且于东在这也十分影响他抽烟。虽然他也会在于东面前抽烟，但是多少还是有些顾忌。 于东也没矫情，点了点头就出了苏桐的办公室。 …… 回到宿舍的时候，于东见到阮小虎站在门口。 他颇为意外道：“小虎？” 阮小虎本来正用脚尖在地上画圆，听到于东的声音，惊喜地抬起头来，“于老师，你回来啦。” 于东好些日子都没有见到阮小虎了，上次见面还是一个月前，他刚刚回到金陵的时候。 前几天，于东还在念叨阮小虎，心说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好久没来了。如果阮小虎过段时间再不来，于东很有可能去他工作的饭店看看。 今天忽然见到他，于东倒是放下心来。 随后于东又好奇道：“你怎么下午过来了？今天饭店不用忙么？” 阮小虎笑着回道：“老板的侄子来金陵了，他也需要工作。” 第一百零九章有穷后羿 老板的侄子需要工作，所以阮小虎失去了工作。 不过于东并没有从阮小虎脸上看到丝毫的抱怨，他对自己的失业表现得非常坦然。 “你不气老板任用亲人，不用你吗？”于东笑着问道。 阮小虎摇了摇头，“店是老板的，用谁是他说了算。他没有短我薪水，我没有道理气他。” 于东嗯了一声，然后把门打开：“先进来吧。” 进了屋，阮小虎先把上次从这边借的《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还了回来，然后又递上了这次的读后感。 对于这本书，阮小虎在感言里面提到了两点，一是书里描述的故事实在太巧合了，主角的死亡完全是由一个一个巧合串联起来导致的结果；二是小镇上人们的看客心态让人感觉心凉，杀死主角圣地亚哥的也不仅仅是那两个持刀的凶手，这些看客也逃不开责任。 阮小虎的读后感越来越纯粹了，这让于东感到欣慰，他确实已经能够从读书中获取到足够的养分。 于东看完阮小虎的读后感后，又笑着问道：“除了这些，你对这本书的叙述结构还有什么感受么？” 阮小虎愣道：“于老师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尽量不要关注这些东西么？” “没事，随便聊聊。” 阮小虎想了想，说道：“我读这本书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作者讲故事的方法跟我平时看过的书都不太一样，而且书的一开始我就看到主角死了，后面就有一种感觉，我一直在等着看这个主角怎么死。” “是不是感觉跟《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这个书名很契合？” 阮小虎点头：“嗯，是有这种感觉，不但里面的凶手很张扬，作者也很张扬。于老师，这是倒叙手法么？” “你觉得是么？”于东反问道。 “不知道，感觉像，又感觉不像。” 于东笑着为他解释，“你可以把它看成一种复杂的倒叙手法，从本质来说，它确实是倒叙。但是跟我们以前看到的倒叙不同的是，它是有头有尾的，最终形成一个封闭的环。关键是在于开头和结尾中间这段内容的表现，这篇小说中的链式结构恰恰把首尾两部分完美地连在了一起。” 说起这本书的叙事结构，于东自己也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让马尔克斯享誉全球的是魔幻现实主义，但是他在叙事结构上的贡献同样不可忽视。 相对于《百年孤独》圆圈式开头，这部《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则是在全文把环形结构表现到了极致。 国内有太多作家受到马尔克斯的影响了，就说于东的朋友圈中，苏桐、莫言、余华他们都曾经模仿过马尔克斯。 包括于东自己，在创作的时候，脑海中也时常会浮现出马尔克斯的影子。 于东之所以今天要跟阮小虎说这个，是因为他觉得阮小虎现在可以适当接触一点叙事方面的东西，这对于解读作品是很有帮助的。 不过阮小虎听完于东的话，则还是半懂不懂的状态，他隐隐有些领会于东说这种叙事方式跟倒叙的区别，但是又不完全明白。 而于东也没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让阮小虎明白，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还太远了，现在只要他在心中留下一个印象即可，也算是埋下一颗种子。 “你自己去找找吧，这次要借哪本书？”于东指向柜子，对还在懵着的阮小虎说道。 而阮小虎却摇了摇头，“于老师，这次我还是先不借了。我现在要重新找活，以后要做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还能时常过来，甚至是否还能在金陵都不确定。还是等我找好工作，定下来之后再来借书吧。” 于东看了阮小虎半晌，说道：“书先借去吧，有时间就看，没时间就放着。如果真的要离开金陵，过来跟我说一声。” 阮小虎最终还是借了书，这次他借的是《人生的枷锁》。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阮小虎，于东肯定不建议他借这本书。 现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于东对阮小虎有了更多的了解，觉得他是可以看这本书的。 很多文学作品不适合给青少年看，是因为里面有不少违背传统的情节，有些价值观还不稳定的青少年会分不清文学作品和现实，经受不住这些情节的冲击。 阮小虎带着书离开之后，于东把桌上《吕秀兰》的稿子收了起来，准备写另外一本书。 《吕秀兰》这个书名还是苏桐定的，之前于东想了几个名字感觉都不太行，苏桐见他为起名所苦，就说干脆用主角的名字好了。 于东一听，觉得还可以，就顺势用了。 即将要写的这篇小说是答应给《收获》的稿子，前些日子因为要改《吕秀兰》，一直没有腾出手来。 新的小说叫《后羿》，之前写《七号监狱》的时候于东就在两篇小说之间犹豫过要先写哪篇，最终选了《七号监狱》。 《后羿》这篇小说于东也构思了不少时间，之前他一直想写一篇跟历史有关的小说，想来想去，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后羿身上。 他所要写的后羿，不是射日的那个“后羿”，而是夏朝第六任帝王有穷后羿。 事实上，早期的神话中射日的那位也并不叫后羿，而应叫羿。 只不过因为有穷后羿也善射，后来民间的神话把这两个人物给弄混淆了。 也有一说，有穷后羿因为崇拜羿射日，所以也给自己起名为羿。 夏启死后，他的儿子太康继位，太康终日不理国事，沉迷打猎，政权逐渐松散。有一次他打猎打得太兴奋，连续在外一百天没回去。 黄河下游的一个部落首领有穷后羿，见太康出去打猎，便乘机起兵把太康拦在洛水南岸无法回家。夺了政权之后，有穷后羿先是玩了招“挟天子以令诸侯”，连续立了两任皇帝后放逐了当时的帝姒相立自己为帝。 后来有穷后羿又因为沉迷打猎，错信奸臣，被寒浞杀了篡位。 因为夏朝没有留下来详细的文字记载，后来人对于历史的描述也不尽相同，也有说有穷后羿并没有篡位，一直是持政而已。 . . . 跪求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一十章互文 于东要写《后羿》并不是要修史书，也不是要反驳谁谁谁的历史观，他就是觉得这段半传说式的历史在人性的表现上有很多可挖的地方。 其实后来叶兆延也写过一本《后羿》，只不过那本书是因为《碧奴》而写，他拼了命地想要把故事往神话上面套，最终写出来的东西零零落落，连叶兆延自己其他作品的水准都达不到。 而于东的《后羿》可能在表现上会有夸张的地方，却不会把它跟“后羿射日”这个神话故事混在一起。 在于东的《后羿》中，有穷氏有一人从小就天生神力，善于射箭，部落里面的人总拿他跟传说中的羿相比较。因为几代都善射，所以大家都叫他司羿。 在这样的环境下，司羿从小就幻想着自己有天会成为拯救苍生的大英雄。 后来他听说帝太康暴虐无度，就觉得自己拯救苍生的时机到了，便趁着太康打猎时起兵去洛水拦太康。 隔着洛水，两人拉弓对射，司羿抬手一箭将太康射断一只胳膊。太康后来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心生恐惧，再也不敢渡洛水回去。 这时司羿只是觉得自己拯救了苍生，还没有想要称帝。但是后来他逐渐觉得自己的梦想还没有完成，便整日想着寻找并射死妖兽，甚至终日期盼天上冒出来几个太阳让他射落。 有一天寒浞告诉他，想要天生异象，他必须先称帝。 为了完成自己的英雄梦，他就听言称帝，然后耗费数年，集合民众帮他寻找妖兽的踪迹。直到有一天，他心灰意冷抱怨寒浞的时候，却被寒浞命人擒下。 寒浞在杀司羿之前，附耳告诉他，其实妖兽不在别处，正在眼前。司羿暴虐无度，早已成为百姓心中的妖兽，只不过这妖兽将由他寒浞来杀。 司羿死时，百姓起舞欢庆，拍手称快。 但后来发现寒浞同样暴虐，人们又开始美化司羿，称他为后羿，这就意味着承认了他君主的身份，也意味着寒浞是篡位。 为了增加读者的阅读体验，于东特意加强了《后羿》这篇小说的互文性，其实说白了就是沿着历史记载的轨迹延伸，让读者在读的时候能够在有限的文字基础上展开更丰富的想象。 于东从中文系毕业，写作的时候想的东西要更多点，很受修辞学影响。 这次他就刻意让“作者死亡”，让读者从单一文本意义的权威中，从全知全能的作者观念中解放出去，把阅读的自由交给了读者。 其实这类跟历史有关的小说，或多或少地都做到了这一点。因为历史就在那里，每个读者脑海中都有一个历史，他们在看小说的时候，会根据自己以前看过的历史文本来对小说进行解读。 而有些东西，恰恰就需要有额外的历史文本对照，才能体现完整的意思。 后世的一些重生类网络小说中，也都是如此。在描绘时代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读者根据自己看过的其他文本甚至是时代体验来解读。 只不过于东在小说中特意突出了这一点，整篇小说在人物的变化上，跟姚雪垠的《李自成》有些相似，屠龙者终成恶龙。 可能很多读者在读《后羿》的时候，就会想起《李自成》，这时候互文性就体现了出来。 《后羿》是于东写得最快的一本小说，从周六当天下午开始写，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他就写了三万多字初稿。这主要得益于这篇小说他之前构思过很长时间，脑海中的故事已经成型。 后面还有三万多字的稿子，不出意外，连写带改，用不了一周的时间。 这一天半的时间里，刘昌敏和冯明他们几个来了有五六次，每次从窗户外面看到于东伏案写作，就悄悄地离开了。 胡长青也来过一次，同样在窗外驻足一会儿就走了。 直到周一早上，刘昌敏看到于东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终于闭关出来啦。” 跟刘昌敏聊了几句，于东才知道他们几个来找过他好多次。 “本来想找你掼蛋，但是看你写东西的样子实在认真，就没忍心打扰你。不过我跟冯明打了个赌，看你能写多久。他说你到昨天下午就要歇，我说这两天你歇不了，最后我赢了他两块钱。”刘昌敏笑呵呵地说道。 于东也笑：“这两块钱也算是有我的功劳？” “那是自然，回头去食堂吃饭给你加个卤蛋。” “真是大方。” …… 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吴常新把于东叫到了办公室。 于东原本以为吴常新叫他过来，是要问上周五晚上公开课的事情，却没想到吴常新张口先问了黄瓜园诗会的事情：“你们最近的那个诗会发展得怎么样了？”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于东还是汇报了情况，“上次诗会搞活动，我去了燕京，没有参加，不过回来后听刘老师说还不错，有不少学生也参加了，规模越来越大，大家的热情也很高。” 吴常新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于东，你认为咱们学校现在有条件弄一个文学类的校刊么？刊登一些学生和老师发表的诗歌或者其他文章？” 于东想直接说“没有”，但还是生生忍住了。他斟酌着用词说道：“我觉得这是好事情，不过再等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更成熟之后再弄也不迟。” 虽然于东说得委婉，吴常新却已经听明白了意思，这事现在根本干不成。 其实于东不仅仅认为现在干不成，他认为以后也干不成。 现在没有社交网络、视频软件，一些学校弄的文学类校刊还有些生存空间，等到以后网络发达后，学生们获取信息的渠道爆炸性增加，这类校刊就完全没有吸引力了。 再说金艺是个艺术类院校，总不能靠着一个玩票的黄瓜园诗会就想把一个校刊撑起来。 硬要做也行，最终结果肯定就是自娱自乐，越做越臭。 吴常新其实也知道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所以听到于东的回答后，点了点头：“是我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翻译 金艺已经有一个校刊，叫作《金艺学报》。此刊于1978年复刊，十年前更名为《金艺学报·艺苑》，86年的时候又分为了《音乐版》和《美术版》两版。 刘昌敏前些日子还在《美术版》发过一篇文章。 从88年到现在，国内刚刚实行统一刊号没几年，而现在《金艺学报》尚没有领取统一刊号，直到后面2000年的时候才以独立刊号出版发行。 校刊从前到后的这些事情，于东比吴常新还要清楚。 这个时候想要再办一个文学类的校刊，时机上肯定是不成熟的。在于东看来，学校现在最好还是着力发展《金艺学报》，只有《金艺学报》才能真正展现金艺的优势。 吴常新随后又问了几句周五晚上的情况，就让于东出去了。 周五晚上的事情，其实胡长青已经跟吴常新汇报过一次，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细问。 而且在吴常新看来，第一堂课的情况并不能看到太多东西。他虽然相信于东的能力，但是戏剧类的公开课在学校到底能不能开展得很好，还要看后续的反馈。 最近吴常新也在积极去跟上面接触，看是否能够尽快恢复戏剧系的办学。而且这一次不仅仅只是恢复之前就有的话剧表演和舞台美术专业，吴常新还想加几个新的专业，譬如戏剧影视文学专业、戏剧影视美术设计专业以及戏剧影视导演专业。 他越来越有种时间紧迫的感觉，国内影视业的发展有目共睹，所需要的人才越来越多。而且他还打探到了一些风声，据说这两年广电部门很有可能对国内的电影机制进行改组，届时电影市场会逐渐开放。 如果不能提前布局，届时影视剧这块蓬勃的市场他们金艺想喝口汤都难。 只不过想要恢复戏剧系的办学并非一件易事，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师资，招生，硬件基础还有上面的政策等等。 …… 于东刚走出校长室，就被胡长青给拉进了他办公室里。 “怎么样，吴校长表扬你了吧，我可是为你说了不少好话。”刚进门，吴长青就笑呵呵地说道，隐隐有种跟于东邀功的意思。 “多谢你了，胡书记。”于东笑着感谢了一句，随后又问：“找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吩咐谈不上，我就想问问我朋友的小说确定在《科幻世界》上发表，他们杂志社是不是会给他寄来样刊？” 于东点头道，“那是自然，当时汇票就是填了你的信息，到时候他们会把样刊直接寄给你的，不过他们的效率不太高，你拿到样刊可能得等到正刊出来之后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只要知道有就行了。”胡长青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又想到什么，补充道：“主要是我那个朋友比较关心，我也是跟他说，不就是样刊嘛，寄不寄有什么关系？” 于东笑道，“你那位朋友的心情可以理解，毕竟是自己的作品在杂志上发表了，想要收到一份样刊，给自己留个纪念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也对，也对。”胡长青一边搓手，一边点头。 于东看了看胡长青，笑道，“胡书记还有其他事情交代么，没有的话我先出去了。” “没有了，你回去忙吧。” …… 没用到一个礼拜的时间，于东就把《后羿》完稿，然后寄给了《收获》。恐怕程永兴那边也等得有些急了，距离上次跟他说给他稿子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而且如果再不把稿子寄过去，就赶不上下一期发表，需要等到下下期了。 寄完稿子之后，于东又给吉米·詹姆斯寄了一封信，告诉他有事情需要跟他商量。 其实于东也不知道这封信吉米·詹姆斯能不能收到，因为吉米在国内没有固定的通讯地址，之前留的也是他经常住的一家酒店的地址，但是他人不可能时刻都在酒店里。 于东之所以要找吉米·詹姆斯，是想跟他商量把自己的小说出版到美国的事情。 现在《一天》正在拍摄，估计等到明年这部电影应该就会上映，到时候电影多少会为他带来一些名气。 于东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科幻小说推到美国去。 想要把自己的小说推过去，就需要有个熟悉美国市场的人帮忙，而吉米·詹姆斯就是一个合适人选。 两人有合作基础，吉米·詹姆斯平时也做一些作家经纪人的工作。而且吉米·詹姆斯是个很有利益驱动性很强的人，只要能保证他的利益，他就能保证把事情干得很好，而且相当有效率。 除了联系吉米·詹姆斯，于东最近也在考虑翻译的人选。 一部小说想要走向国外，翻译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不论是科幻小说还是纯文学，想要良好地向外输出，都离不开优秀的翻译。 译者的水平不同，能够直接决定译本的好坏，而且这种影响是致命的。可以说，译本就是作品的第二次生命，而创造这次生命的，就是译者。 不同译者翻译的同一作品，风格上可能会有难以想象的差距。 譬如俞步凡翻译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读之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民国武侠风，跟其他相关译本全不相同，要是截选其中一段拿出来，甚至都看不出来是《福尔摩斯》。 这种译者自身风格的极端表现，很容易引起巨大的争议，喜欢的人就很喜欢，不喜欢的人就十分讨厌。 而刘慈新能获得雨果奖，莫言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刘宇昆和陈安娜这两个译者在其中绝对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对于翻译自己作品的人选，于东最先瞄上了去年获得世界科幻小说协会颁发的恰佩克翻译奖的郭建忠。 他是国内为数不多进行科幻作品翻译，并且能够进行中对英翻译的翻译家。 如果能跟吉米·詹姆斯谈妥，于东就会通过《科幻世界》去联系郭建忠，请他帮忙翻译自己的作品。 第一百一十二章我能让您赚到钱 四月四日，清明节当天下午，于东跟刘昌敏他们几个趁着休息聚在冯明的宿舍里掼蛋，正值闯关的紧张时刻，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句，“于东老师，有人找。” 跟于东一帮的冯明眼见自己这边要输，连忙催促于东道：“听到了么，有人找你，还不出去看看。” “那这牌……” 冯明一把将于东手里的牌夺了去，然后往牌堆里面一掺，“正事要紧，等你回来我们重开。” 刘昌敏跟何煜立马不干了。 “老冯，你这是玩赖的啊。” “不行，不行，这局算我们赢。” 于东笑着起身往外走，把三人的争吵声抛在了身后。 等他走到门外，就看到吉米·詹姆斯站在他的房间门口。 吉米也看到了于东，他爽朗地笑了起来，“于先生，好久不见啊。” 于东朝着吉米的方向走去，表情有些意外：“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你现在人在美国，《一天》不是正在拍摄么，你作为编剧，不用经常去现场？” “哈罗德是个独裁者，当我把剧本交给他之后，就没有我什么事情了。不过碰到这样的日子过来拜访，希望您不要介意。” “无妨。”于东摆了摆手，又将自己宿舍的门打开，“进去坐吧。” 进了屋子，于东给吉米泡茶的功夫，吉米直奔主题道：“也是巧了，我刚到燕京，您的信就到了。只不过您在信里也没说明白，只说有事跟我商量，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事情，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于东将茶泡好递给吉米，随后笑着解释道：“是这样，我是有个合作想要跟你谈，关于我的小说的。《科幻世界》连载了我的一篇长篇小说，这你是知道的。” 吉米点头道：“嗯，您说。” “我现在想要把这篇小说翻译成英文版，在美国出版。” 吉米沉吟道：“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当您的经纪人，帮您联系出版社？”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这恐怕不太好办。”吉米面露难色，“虽然您在中国的科幻界很出名，但是国外的出版方大多没听过您的名字，想让他们出版您的小说，他们未必会愿意。” 吉米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别说是于东，就是把整个中国科幻界都搬过去，人家美国出版社也未必会买账。 “如果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认为会有出版社拒绝么？” “稳赚不赔？我没太明白您说的意思，怎么才能稳赚不赔呢？”吉米不解道。 于东笑了起来，“首印的所有书，卖不出去的我个人出资全部买下，这样的话出版社是不是就稳赚不赔了？” 吉米愣愣地盯着于东，“您就这么有自信，书都能卖出去？假如卖得不好，您可要搭进去不少钱。” “倒谈不上自信，我其实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亏一笔钱嘛。” 吉米更加不解了，“那您这是图什么呢？是想要让自己的作品在美国镀个金，然后在国内捞钱么？但是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只要花点钱买了书号，然后找个小印刷厂印个几十本就行了。反正国内的读者也不知道这书在国外卖得好不好，只知道书在国外出版，效果就达到了。” 于东笑眯眯地看着吉米，这家伙果然满脑子商人的思维，他憋个套路出来比旁人憋个屁还容易。 不得不说，吉米的这个提议真有些不要脸。 “你也别管我图什么了，反正这事对你来说没有坏处，到时候不管卖了多少本，我都给你提成，包括我自己花钱包圆的那部分。” 吉米沉吟了一会，又说道，“您要是铁了心往里面贴钱，我倒还有个建议。我先去找家出版社谈，把您的知名度跟他们好好聊聊，然后咱们还能把《一天》这部电影当作咱们谈判的筹码。” “如果还是没有出版社愿意，咱们就提出跟他们签一个对赌协议，在规定时间内，只要首印的销售量没有达到某个比例，就算我们自费出书，并且额外给出版社一定的酬劳。等到书发行之后，咱们就立马花钱把这些书从书店买回来，营造一种书很畅销的假象。然后咱们再稍微花点钱，让一些媒体帮忙吹嘘一下这本书的销售奇迹。” “这样一来，咱们的对赌协议也就胜利了，而且出版社看到这种情况，肯定会选择加印，加印的这部分版税则是咱们额外赚取的。这个方法，能让咱们花更少的钱，达到更好的效果。说不定这么一营销，美国的读者对你的小说也会感兴趣，让这本书变成真的畅销书，咱们不用贴钱，还能赚钱。” 于东听吉米说了这么一长串，感觉有些发懵，这家伙听到自己有提成，一下子主观能动性就起来了。 同时于东也暗叹，找吉米合作这个决定果然没错，他对刷榜营销这套可谓门清。 于东正要开口说话，只听吉米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最终的结果不太好，书都卖不出去压在咱们手上，咱们也可以跟哈罗德展开合作。到时候可以搞个看电影送原著作者小说的活动，把压在手里的书都送出来，虽然亏了钱，但至少您收获了一批读者，为下一本书做好铺垫。” 好家伙，这本书还没开始弄，吉米已经开始想着下一本书的事情了。 不过说来说去，吉米也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考虑，只有于东的书印得更多，他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于东点了点头，“营销这块的事情我不了解，如果我们合作，这块你要多费心了。” “看您这话说的，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么。”吉米笑呵呵地说道，“其实我是觉得您可以等再出了几篇中短篇小说后，做一个小说集，把《一天》放进去，然后用《一天》来命名，后面有了电影的宣传，至少销量不会太低。” “这个也会做的。” 吉米挑着眉毛道，“那就都交给我呗，别的不敢说，至少《一天》这个小说集我能让您赚到钱。” 第一百一十三章抽样调查概论统计 合作的事情定下来之后，两人又针对分成进行了谈判。两人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坐地还钱，最终定下来的是两部作品的版税给吉米分二十五个点。 这个点对于普通的作家经纪人来说是偏高的，不过暂时他们两个之间的合作，还是于东依赖吉米更多。而且美国和中国离得远，来回不方便不说，消费也不少，吉米多拿一点也是正常的。 其实如果不是于东说还要做《一天》这部小说集，吉米恐怕会要得更高，至少也是跟上次合作一样的三十个点。因为吉米更加看好《一天》，他认为这个小说集肯定是能赚钱的，只是赚多赚少的区别。 不过吉米是个拿钱真办事的人，他听说于东在考虑翻译的事情，拍着胸脯就把这事揽了下来。 “于先生，您是作家，就该好好创作。而且您身上还有教职，更是没有时间去打理这些事情。翻译的事情，您想好要请哪个翻译，我来帮您联系。” 于东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挺好，就应了下来，然后跟他说了自己准备找经常在《科幻世界》发表翻译作品的翻译家郭建忠。 合作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于东正要给吉米添水的时候，冯明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老于，你这怎么……”冯明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了吉米，“哦，还有外国友人在啊，hello，hello。” 于东笑着介绍道，“这从美国来的吉米·詹姆斯，詹姆斯，这是我的好朋友，也是金艺的老师，冯明。” 吉米立马站起来朝冯明伸出手去：“冯老师您好，幸会，幸会。” 冯明愣愣地握住了吉米的手，“你这普通话也太地道了吧，还有一股京片子的味道。” “嗐，我在燕京待了不少年，说习惯了。您是找于先生有事？”吉米谦虚道。 冯明笑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本来在一起进行一项抽样调查概论统计，他忽然走了，缺个样本。没关系，你们有正事就先谈，等你们谈完我再来。” 于东笑着放下茶杯，说道：“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我们过去你那边，结束后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詹姆斯，不介意晚上一起吧？” “当然不介意，能跟您和您的朋友一起共进晚餐，我荣幸之至。” 说着三人就朝冯明的宿舍走去，在路上吉米还好奇问道：“于先生，冯先生刚才说的抽样调查概论统计，是什么？听起来好像跟数学有关，您不是中文系毕业的么，也参与这个？” 于东忍着笑卖关子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哦，好的。” 等到吉米进了冯明的宿舍，看到凳子上的扑克牌时，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就是你们说的抽样调查概论统计？” 冯明笑着解释：“可不是嘛，两副扑克108张牌，我们四人分别随机抽取27张牌，然后研究所得牌的组合概率……” “别听他瞎说。”刘昌敏笑着打断冯明的话，然后对于东说道，“这位先生是？” 随后于东又将吉米介绍给刘昌敏跟何煜认识，等彼此认识之后，于东又问吉米：“詹姆斯先生，会玩掼蛋么？” “这我就孤陋寡闻了，还真没听过掼蛋这种玩法。”吉米摆手道。 于东笑道：“没关系，让他们教你。” “这不合适吧，要不您跟他们玩，我在旁边看看？” “没什么不合适的。”于东拉着吉米坐下，“来者是客，让你在旁边看才不合适。这个掼蛋的玩法不难，你在国内待这么久，其他牌肯定玩过，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于吉米的加入，冯明他们热情很高，不仅仅因为吉米是个外国友人，更因为吉米是个新手。 他们三个之前一直被于东虐，最近技术经过磨炼终于有所长进，碰到个新人，自然也想尝尝虐菜的感觉，同时也尝尝教新手的感觉。 所以他们三个都很贴心，争先恐后地跟吉米讲解掼蛋的技术要领。 他们算盘虽然打得响，但是结果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吉米似乎在打牌这件事情上很有天赋，才过了几轮就已经精通了玩法，牌出得风生水起。 等到傍晚牌局结束的时候，吉米还津津有味地说道：“这种玩法很有意思，有机会我也要教我那些美国朋友们玩。我之前在中国玩的最多的就是斗地主，这掼蛋跟斗地主相比倒是别有趣味啊。” 经此一役，冯明他们几个算是彻底服了。 他们发现，这个吉米不仅仅是在打牌上很有天赋，他对中国的了解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如果不看他的那张脸，根本感觉不出来他是个外国人。 冯明他们倒也没具体问吉米是干什么的，不过都在心里猜测他大概跟于东的科幻小说被卖到美国有关。 晚上大家又一起吃了个饭，散场的时候，吉米对于东说道，“于先生，明天我就不来找您了。我会先联系一下《科幻世界》，通过他们去要您说的那位郭建忠先生的地址，如果顺利的话，这两天我就过去找他。” “这事有劳你多费心了。” 吉米摆手说道，“没事，都是我该做的，您就安心创作，争取再写几篇中短篇小说，把《一天》小说集给攒出来。” 等到吉米走后，刘昌敏对于东说道，“于东，这个詹姆斯看起来挺滑头的，你要跟他合作的话，不能不防着一手。” “没事，他暂时还没有坑我的理由。”于东笑道。 刘昌敏点点头，“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对于刘昌敏的担心，于东非常理解，不过也正如他所说，吉米暂时没有坑他的理由。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是这样，因为他还指望于东给他分钱。在利益上，他们的方向是一致的。 而且吉米这个人的眼光还是长远的，不会为了眼前的一点小利放弃后续赚钱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去做一锤子买卖。 第一百一十四章叙事学 谭锴接到吉米·詹姆斯的电话询问郭建忠的联系方式时，特别问了一句，“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找郭先生么？” 吉米在电话里笑呵呵地回道：“不瞒您说，其实我是为了于东先生的小说找他的。美国那边有几家出版社对于东先生的小说很感兴趣，希望能够出版，现在我正在代表于先生跟他们谈这个事情。谭主编您想啊，要在美国出版，肯定要先找翻译啊。” 谭锴愣了一下，“美国那边有出版社对于东的科幻小说感兴趣？他们看中了哪篇小说？是已经发表的，还是未曾发表的？如果是已经发表的，也就《第二世界》的篇幅达到了能够出版的标准吧。” “没错，就是《第二世界》。”吉米回答道。 “这可不行。”谭锴顿时眯起了眼睛，握着电话的手都变得更用力了，“我们跟于东之前签的协议可是说好的，在我们全部连载完之前，《第二世界》是不可以在其他任何地方以任何形式发表的。” 吉米笑道：“这个谭主编您放心好了，现在还在准备阶段，我们会等到《科幻世界》这边连载完再出版的。而且这对你们不会有坏处的，到时候《第二世界》英文版在美国大火，肯定能够带动小说在国内的名气，你们杂志社吃现成的就行了。” 听吉米这么说，谭锴也没法说什么。他们当时跟于东签的合同里只加了一条中文单行本出版优先权，现在要出英文版，跟他们确实没什么关系。 因此谭锴也没有给吉米设任何障碍，直接把郭建忠的联系方式给了吉米。 挂了电话之后，谭锴直接去了社长办公室，把事情简单地跟杨萧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杨萧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吉米·詹姆斯说的也未必能够全信，他说美国有几家出版社看中《第二世界》这事还有待商榷。不过能够肯定的是，《第二世界》在美国出版这事应该是真的，不然他不会去找郭建忠。” “那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下，跟于东谈谈《第二世界》中文单行本的事情？我怕等到英文版出来之后，我们就更不容易拿下中文版单行本出版权了。”谭锴说道。 杨萧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中文单行本没那么麻烦，想要出很快就行。合约里面有条款，于东那边不能绕过我们直接把书拿给国内出版社出版。而且你现在去谈，于东肯定也不会轻易松口的。关注一下英文版的事情，一方面确保不会在我们没有连载完就发行，另一方面看看它在国外的反响如何。” 谭锴叹了口气，“当时我们应该把《第二世界》的所有版权都拿在手里的，也不至于现在变得这么被动了。” 杨萧却笑了起来，“这事我们不是没有努力过，当时我给于东出的价格已经很高，但他依旧没有同意。于东当时对版权这块确实咬得很死，现在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不过也不用失落，虽然我们可能会为单行本出版付出更多的钱，但是我们得到的已经有很多。” “是啊，我是不知不觉间变得贪心了。”谭锴笑着叹了口气，“一年前，国内科幻界可是连一篇长篇都找不出来，现在我们倒要为争取一篇长篇科幻小说的出版权发愁了。世事变幻，难以预料啊。” …… 清明节过后没两天，于东收到了《收获》的回信，信封里面装了两个人的信，一封是程永兴的，另一封是王瑜的。 王瑜的信，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于东《后羿》已经过稿，将在五月份这一期《收获》上发表。至于一些对于作品的溢美之词自然也是有的，这是王瑜的风格，他的每次来信都会把于东夸一遍。 而程永兴则在信中跟于东探讨了《后羿》这篇小说，他说这篇小说不拘泥史实，在历史文献的集出场展开了大量的想象，历史场景真切，艺术形象动人，是一篇很好的历史文学作品。 前面这些都是一些浮在表面的夸奖，后面的内容才是程永兴真正要说的。 同样是出身中文系的程永兴，因为《后羿》这篇小说的叙事结构，在后面跟于东聊了叙事学的发展。 他从读者反应理论说到福柯的话语分析，再说到文化研究。 从女性主义说到性别理论，再说到怪异研究。 从种族研究说到多元化文化主义、后殖民主义批评和批评种族理论。 他说理论融合种族、性别和阶级已经成为一种趋势，势必会产生一系列的回归和转向，而新历史主义恰是一种回归历史的表现。 程永兴不仅认为新历史主义的这种历史回归大有可挖，还认为以后的叙述学里肯定还会产生许多主题回归和伦理转向。 于东看完程永兴的回信之后，不免感慨，果然是震旦大学的中文系高材生，他对叙事学的大胆预测有不少都是很正确的。 事实上，从九十年代开始，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初的前十几年，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证明叙事学逐渐呈现一种主题回归、伦理转向的趋势。包括后来出现的美学转向和新语文学，都是佐证。 回归和转向并非倒退，而是一种重新审视和继续发展。 在信件的最后，程永兴告诉于东，可以在这篇《后羿》的基础上再进行一些其他的创作，争取做一个系列出来，以历史回归的角度对某些历史进行重新叙述。 这样做，也是以文学的角度，为文化的弘扬做贡献。 于东看完信之后，当即给程永兴回了封信，也跟他聊了聊自己对叙事文学的看法和预测。 至于自己会不会再进行系列作品的创作，于东则没有在信中提及，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去做这件事情。 《后羿》这篇小说是之前他偶尔有了个想法，最终构思了良久写出来的，现在让他根据《后羿》再写其他，未必就有好的思路。 第一百一十五章一坑未平，一坑又来二合一 四月二十四日晚，《文学作品构成中的戏剧性》通识课最后一节课的末尾。 讲台上的于东放下教案，跟学生们说道：“我相信，需要用到戏剧性的不仅仅是文学创作，不管你们学的什么专业，可能都跟戏剧性息息相关。对戏剧性的学习和研究，也可以为你们的艺术创作提供一条不太一样的道路。” “这门通识课已经结束，我要讲的东西也已经讲完。” 学生们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于东的“结课陈词”，顿时有些不适应了。 “于老师，这课时也太少了吧，一个多月就没啦。” “是啊，是啊，于老师，我们对戏剧的了解还不够呢。” “再接着开课吧，于老师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戏剧中的文学性么，干脆一起讲了。” 于东看着已经满座的教室，颇为自豪地笑了起来。 一开始，为了约束这些学生，他还要拿着点名。 后来发现，每次来的人比名册上的还要多，有时候多出来的那些同学只能站在后面听课。 金艺的学生们对于文学和戏剧的兴趣超过了他的想象，每次上课之前和下课之后，也总有学生跑来请教问题。 有些学生甚至会自费去买一些专业性的书，看过之后有不懂的问题就会来问，他们的积极态度俨然像是对待一门专业课。 为了给同学讲案例，于东会在课上提到一些近年在国内发表的小说，比如上上节课就提到了的《平凡世界》，在上节课他就见到不少学生手里抱着本《平凡世界》。 学生们还自发成立了一个戏剧社，听说办得不错，已经吸纳了不少学生，他们在一起除了讨论课上的内容，也会交流其他跟戏剧和文学相关东西。 而且他们现在正在跟学校申请活动场所，大有一副要大搞特搞的劲头。 相信这个申请很快就会通过的，吴常新让于东开课为的就是把学校的戏剧文学氛围给营造起来。学生们这么有热情，吴常新当然会支持。 看着显得有些激动的学生们，于东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等到教室里安静下来之后，他开口说道：“下次课很快就会来的，具体时间你们等通知，现在下课吧。” 说完于东就拿着教案走出了教室，这一次他没有给学生们留问问题的时间，直接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课程。 走出教学楼后，于东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信步在学校里面逛了起来。 四月底的夜晚，已经能够看到夏天的影子，黄瓜园的蛙叫声也一天比一天要更响亮。 这个月里，于东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学校的工作上面，虽然也构思了几篇小说，但是都没有急着动笔。 即便如此，他的产量也已经够让人惊讶了。 下个月，不，应该说从这个月底开始，他的几部作品就要集中上线。 即将在《钟山》发表的《吕秀莲》，在《收获》发表的《后裔》，在《科幻世界》发表的《七号监狱》以及还在连载的《第二世界》。 就算撇开几篇科幻小说，同一月连上《钟山》和《收获》对一个年轻作家来说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情。 这时一阵风吹来，于东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小说的事情，他决定让大脑歇一歇，暂时把身体交给双腿，随便它们将自己带往哪儿。 沿着操场，走过政务楼，于东来到图书馆门口。 路灯下，一对小情侣正用手按着图书馆门口的许愿石念念有词，之后看到于东朝这边走，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两人便手拉手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于东抬头看了看天空，并没有月亮。 五月下旬，学校新大门的工程就要开工，到时候旧大门被拆，这块许愿石应该会跟着拆掉的大门一起被运走。 大概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即便没有月亮，学生们也会来许愿。 想到这里，于东才发现自己两世都没有对这块石头许过愿，不免又有些遗憾。 今晚不知不觉走到它跟前，大概也是冥冥中有种缘分，所以于东慢慢走到石头跟前，决定许个愿。 “是放左手，还是右手呢？” 于东犹豫了一会儿，干脆把两只手都放了上去。 但是问题又来了，手是放上去了，许什么愿呢？ 于东不是没有愿望，而是愿望太多，一时想不起应该选哪个。 “格啷啷——” 就在于东考虑许什么愿望的时候，一阵自行车铃声传了过来。 于东转头看去，见吴常新骑车过来，便把手从石头上移开，站到了路边。 吴常新骑到于东面前就停了下来，笑呵呵地说道：“于东，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呢？” “我刚下课，随便逛逛。”于东笑着回道。 吴常新看了看旁边的许愿石，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我看你怎么像是要对这块石头发功似的，难不成这石头真跟他们说那样，有灵性？” 说着吴常新还举起双手，比了一个发功的手势。 于东有些意外地看着吴常新，这老吴平时可不会这样开玩笑，他肯定是遇着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吴校长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啊。” 吴常新笑眯眯地看着于东，“看来我表现得很明显嘛，这都给你看出来了。没错，有个好消息，戏剧系的事情有眉目了，如果进展顺利下学期我们金艺就能重新拥有戏剧系了。” “确实是个好消息。”于东点点头，又疑惑道，“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恐怕是赶不上招生了吧，七月份可就要高考了。” 吴常新摆了摆手，轻松道：“这不重要，方法有很多，你放心吧。现在我考虑的主要问题是尽快把师资给落实，咱们这个戏剧系可不能光指望你啊。” “我也不是戏剧专业的，在旁边帮帮忙还行。” “过分谦虚就是骄傲。”吴常新笑着骑上自行车：“我先回去了，你继续散步吧。” “吴校长慢走。” 目送着吴常新离开，可以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开心，年过半百的人了，这会儿蹬脚踏的步子却轻盈得像个追风的年轻人。 于东不免感慨，老吴真是不容易，整日操心学校的事情，每天晚上回去得都很晚。 他在学校里面其实有套房子，不过因为家里面人太多，所以没有搬到学校来住。 等到吴常新骑车走出学校大门，于东又转过头来看向许愿石。 “唉，这个愿望给老吴吧。” 随后于东对着石头许了个愿望，希望吴常新身体健康。 …… 周六早上，梁永生一大早就去了书摊，因为昨天路过书摊的时候老板告诉他新一期的《科幻世界》今天能到。 他到书摊的时候，老板刚把摊子摆出来，见到梁永生后，老板笑呵呵地指向摆在站架上的杂志，“已经到了，梁老师你自己拿吧。” 梁永生点了点头，快步走到站架前面。 这站架是老板自己制作的，做工虽然粗糙，但是还算有用，平时专门放一些畅销的和卖不掉的书。 梁永生看着上面摆着一排《科幻世界》，意外道：“老板你这次进了这么多本？” “卖得好不就多进几本么？谁还跟钱过不去啊。上次进了十本没够卖，我这次干脆进了二十本，反正卖不完也能退。” 这会儿时间还早，没有客人，老板也是清闲，干脆拉了两个板凳过来，自己一个，给梁永生一个，然后坐下来点了支烟。 “还别说，这事也托你的福。本来我这里都是不进这杂志的，后来因为给你带所以多拿了几本，没想到还挺受欢迎。” 梁永生从架子上拿下一本《科幻杂志》，“一般看这杂志的都是什么人？” “学生比较多，都比较年轻。这杂志，一般年纪大点的也看不进去。” 梁永生摇了摇头，他对老板这话不太赞同，不过也没说反驳的话。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杂志的封面上，当他看到“于东新作”几个字时，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又有新作？” 嘟囔了一句，梁永生连忙找到那篇新作《七号监狱》，没顾得上看《第二世界》就先看起了这篇。 小说的篇幅挺长，梁永生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对，还没完。 看到结尾处的“未完待续”，梁永生咬了咬后槽牙，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又是熟悉的味道，又是熟悉的配方，新作《七号监狱》竟然又是连载！ 这简直是一坑为平，一坑又来。 而且断得恰到好处，《七号监狱》正连载到主角要开始越狱的时候，然后就生生断掉了。 罢了，罢了，追两篇小说跟追一篇小说也差不多了，反正都是一本杂志的。 随后梁永生又想到还有《第二世界》的最新连载，心情又缓和了不少，忙又翻到《第二世界》那里。 …… “这些读者个个都是人才哇！” 几天后，谭锴看着读者们的来信，一边看一边笑。 旁边的杨萧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读两条来听听。” “好，我来找几个有意思的。”谭锴在信堆里面找了几封，然后读了起来，“听听这个——就不能多出一点？瞧不起谁呢，我们难道还差你这几本杂志的钱？” “有趣。” “再听听这个——昨晚我看杂志被我妈妈逮住了，她不但没有批评我，竟然还表扬了我，因为她知道我在追《第二世界》，觉得我很有毅力。这么慢的连载都能坚持追，何愁大事不成……” “还有这个——严正通知，兹令贵社火速发售新一期杂志，否则我将带领十万儿郎攻占贵社，届时楼毁稿失，勿谓言之不预也！” “哈哈，可真有意思。”杨萧拿手搓了搓眼角笑出来的鱼尾纹，“最近读者的热情很高啊。” 谭锴放下信件，笑着点头，“确实很高，而且大部分都是来抱怨连载的，很多人还威胁要退订。不过杂志销量可骗不了人，新一期保守销量在一万五千册左右，相较于去年十一月份，已经翻倍了。” “会越来越好的。”说着杨萧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从桌上将《钟山》和《收获》拿到了茶几这边放下，“新出来的《钟山》和《收获》你还没看吧？” “上午这两本杂志就到我办公室了，不过我哪有时间看啊，这段时间编辑部真的很忙，怎么突然说起这两本杂志？” 杨萧将两本杂志推到谭锴面前，“你看看吧。” 谭锴一脸疑惑地看了眼杨萧，然后先拿起了《钟山》，在目录里面找了起来，随后就看到了于东的名字。 他忍着惊讶，又拿起《收获》，再次在目录看到了于东两个字。 “这……” “于东这个月同时上了《收获》和《钟山》，《收获》上的是中篇，《钟山》上的应该是长篇，只连载了前半部分。” “社长你已经看了？” 杨萧点头：“看了，很精彩。特别是那篇《吕秀莲》，虽然只连载了一半，但是这篇小说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已经非常震撼人心。于东的叙事依旧是那么令人惊叹，我不太懂文学专业的那些东西，也说不出他的叙事方式算什么流派或者体系，可就是很有魅力。” “这我也不懂啊。”谭锴摊了摊手。 他们两个人都是理工科出身，对文学的鉴赏主要是靠直观的感觉。有时候杨萧也在思考这件事情，虽然科幻文学对故事性的要求更高，但是叙事的魅力绝对也不容小视。 于东的科幻小说就提供了一个模板，假如把读书比作吃饭，那于东做的这锅饭，就让人刚吃进嘴里不会觉得生硬干涩，多嚼几遍又能回味无穷。 谭锴倒没有纠结于东的叙事，他只是感慨，“我一直相信于东会成为国内科幻的领军人物，但现在看来，他可能不仅仅会是科幻文学的领军人物，还有可能在纯文学界执牛耳。” 杨萧摆了摆手，笑道，“这恐怕不可能，纯文学界可没有人能执牛耳，任何时期的文人们都在争高下，却很难争出高下。科幻小说只要卖得好，拿奖多，那就是厉害。但是纯文学作品，拿奖再多，卖得再好，也有人不服的。” 谭锴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可以确信的是，这段时间于东的名字肯定是不可忽视的了。” “这是自然。” …… 谭锴说得没错，从四月底开始到五月初这一个礼拜的时间，于东这个名字就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各类人的眼前，有些人甚至感觉生活到处都是他。 方涛和朱福先他们这一群中学生感受最为强烈。 “疯了，疯了，《钟山》里面也有他。” 几个学生把《钟山》、《收获》、《科幻世界》几本杂志一字排开，长吁短叹起来。 三本杂志，四篇小说，几天之内接连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仿佛前一秒他们还在于东的带领下领略曲折离奇的幻想世界，下一秒就被于东拽回了冰冷的现实主义当中，实打实的冰火两重天。 “说不定郑老师上课时又要把这两篇小说拿出来讲。”朱福先开口道。 其他同学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谁都知道郑老师他超爱于东的，上课的时候张口闭口都是于东，平时讲到什么修辞手法和表现手法，都会提一嘴于东怎么用。 第一百一十六章可能找你谈合作二合一 五月二日上午，于东正在办公室埋头做教案准备工作。 因为上一次的通识课反响很不错，所以吴常新认为应该再接再厉，趁热打铁，这学期再开一门课。 课程已经定下来，就接着《文学作品中的戏剧性》继续讲《戏剧中的文学性》。 大概十点多钟的时候，胡长青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他将一本《钟山》杂志放在于东面前，“小于，你这也太低调了啊，我要不是看到小说里面写到什么许愿石，然后注意了一下作者，还不知道你又在《钟山》发了小说。” 胡长青这么一说，办公室里其他几位老师都被惊动了。何煜表现得最积极，一下子凑过头来，“真的么，老于你的作品又上《钟山》啦。我也订了钟山，就是还没来得及看。” 声乐系的李振国不禁感慨道，“于老师你这时间利用得可真充分啊，前些天不是《科幻世界》上还有你两篇小说么，加上《钟山》这篇得有三篇了。我看你天天工作没落下，晚上还要加班讲课，怎么挤出时间来的啊。” “是啊，我们天天光是手上的工作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另一位老师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胡长青看了看他们，翻着眼皮子说道，“人家小于休息日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看看你们，休息日的时候都在干什么？时间就是海绵里面的水，只要你们愿意挤，肯定就能挤出来。。” 随后他又笑呵呵地跟于东说道，“小于，这次干得不错，继续加油。你先工作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就抬脚往大办公室外面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刘昌敏抱着本杂志过来。 “胡书记来啦。”刘昌敏笑着打了声招呼。 胡长青笑眯眯地看了看刘昌敏手里的杂志，是一本《收获》，便开口说道：“昌敏，你今天可选错了，应该先看《钟山》的。” 刘昌敏不明所以，举了举手里的《收获》杂志，“得亏我先看了《收获》，不然还不知道于东又有新作品发表。” 跟胡长青这么说了这么一句，刘昌敏就抱着杂志走进了办公室，还没到于东面前就喊道：“于东，你这可太低调了啊，咱们天天见面也没见你透个风，你在《收获》上的这篇小说……” 听到刘昌敏这话，站在门口的胡长青傻了眼，教室里面的其他老师也傻了眼。 刘昌敏拿着《收获》，感觉办公室里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一脸疑惑地问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么？” 还是何煜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举起《钟山》对刘昌敏说道：“老刘，老于在《钟山》上也发表了一篇小说，我们刚才正聊这事呢。” 这回轮到刘昌敏傻眼了。 …… 于东同时在《收获》和《钟山》发表了两篇小说的事情，在学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算起来，于东到金艺之后，两学期不到的时间里，已经接连在《钟山》和《收获》发表了四篇小说。 要知道，这两本杂志可是双月刊，几个月来拢共也没有出多少期。 于东这样的过稿频率，是实打实的名家待遇了。 如果说，之前于东在《钟山》和《收获》发表了两篇小说，还有人觉得不过是灵光乍现或者运气使然。而如今这种过稿频率，则使得他们不得不承认于东的实力。 不过学校里的不少学生，此时并不关注于东的过稿频率，他们更关心《吕秀莲》中写到的那个许愿石。 在《吕秀莲》这篇小说里面，开头于东用了第一人称视角，以一个老师的角度讲述了学校里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有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某段时间里天天都跑到学校去“看望”许愿石，后来因为经常不穿衣服被学校保安撵走了。 几年后的某天，“我”在路上遇到了以前学校的同事，聊天的时候聊到了这件事情。 小说从这里开始，视角开始变化，从一个“我”变成了另一个“我”，后面的事情都由同事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混合来讲述。 所以故事其实是从学校里的一块许愿石讲起的。 于东并没有在小说里面指出“金艺”的校名，只用“学校”两个字代替。 但是金艺的学生都知道，这个学校指的就是金艺，而里面所提到的许愿石就是图书馆门口的那块。 于老师把许愿石写进了小说里！ …… 五四青年节那天，于东刚把自己的教学计划交给吴常新，正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就见到了何煜。 何煜一见到于东，就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老于，你这下可又多了一个守护神的名头。” 听何煜这话，于东有些摸不着头脑，“老何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守护神？”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我带你去图书馆门口看看，你就知道了。” 到了图书馆门口之后，于东直接被眼前的场景给逗乐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弄了块小木板插在了许愿石旁边。 木板上写着“经典名作《吕秀莲》中许愿石原型”，还有一些关于这块石头的历史和传说。 除此之外，底下还写了一句“此乃文物，请勿损毁”。 “看吧，你现在已经成了许愿石的守护神，那些舍不得石头的学生扯了你的虎皮做起了大旗。” 于东笑着耸肩，“随他们吧，我这名头给他们用用也无所谓，不过学校未必会买账。”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 于东没想到的是，学校还真买账了，而且动作很快。 就在第二天，五月五号，学校就发布了公告，对许愿石的处理做进一步通知。 通知里面说，考虑到学生们对于许愿石的感情，学校决定暂时不处理它，等重修校门的时候，将石头移至政务楼门口。 有细心的人注意到，这次的通知里面直接把石头称作“许愿石”，算是做实了这个名字。 此公告一出，许愿石在学校的名声更上了一层楼，同时让人们记住的还有那篇让它留下来的《吕秀莲》。 虽然学校的公告里说不处理许愿石是因为考虑到学生们的感情，但是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出了《吕秀莲》，学校不会更改决定。 就这样，于东莫名其妙地又成了“许愿石的守护神”。 最爱起哄的何煜跟冯明这两个呆逼，自然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这事出了之后的好几天里，这两个人称呼于东都是“守护神于东同志”。 …… “守护神于东同志，有人找你。” 五月九号中午，于东正准备午睡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冯明响亮的喊声。 于东站起身来，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见苏桐在冯明旁边站着。 冯明喊过一声之后，又指着于东的房间对苏桐说：“他应该就在房间里。” 苏桐点头道了声谢，朝着于东的房间走来。 于东见是苏桐，便走出房间来迎接。 “师哥，你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苏桐笑了笑，又问道，“刚才那位为什么喊你守护神于东同志？你在学校还有外号？” 于东笑着摆手，“那是我同事冯明，平时爱逗乐。” “挺好的，有外号证明你融入得不错。”随后苏桐进入到于东的房间，四下看了看，“你这屋子倒是简洁。” “我一个人住，东西少。” “我现在也一个人住，比你这乱多了。说起来现在学校条件算是好些了，我之前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屋子，都是两个人住一起。那时候因为有室友在，不方便写作，我就经常去找韩冬他们。” 于东点了点头，这事之前跟韩冬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听他们说过。 也是那段时间，他们三个的关系逐渐建立起来。 于东给苏桐泡了杯茶，苏桐接过茶杯闻了闻，“你这茶倒是不错。” “我自己不懂茶，平时都是对付着喝，这茶叶还是我同事送的，就是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位。” “所以说你在学校我是一点都不担心，你虽然话不算多，但是有一种能够迅速融入环境的能力。”苏桐笑着吹了吹茶末，又说道，“这不，上次跟张一谋他们见了一面，他就对你印象很深了，昨天下午打电话给我，说这两天要到金陵来。他是再三跟我说，一定要把你请上。” “张导要过来，作为东道主，应该是我们来安排，上次是师哥你请的，这次机会留给我吧。”于东笑着说道。 苏桐也没有客气，点头道，“你现在是大户，吃你的我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既然你这么说了，回头我就给他回电，让他找个时间过来。” “嗯，他有说是为了什么事情么？”于东问道。 “那倒没说，他只说上次时间匆忙，有些失礼，这次特意过来拜访。”说到这里，苏桐手伸进口袋摸了摸，似乎要拿烟，随后又停了下来，问于东：“我在这抽烟方便么？” “没关系。”于东又伸手给他拿了个茶杯，“我这没有烟灰缸，你用这个将就一下。” 苏桐把茶杯推了回去，又找来垃圾桶，“杯子是喝水的，我用这个就行。” 随后他点上一支烟，舒舒服服地抽上一口，又继续说道，“虽然他没有明说，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听得明白，这次他应该是为了你而来。” “为了我？”于东诧异道。 苏桐眯眼笑道，“这还不好理解么，他应该是上次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轻慢了你，这次找补来了。” “我倒是没感觉到被轻慢。” “问题是他跟你的感觉不一样，而且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他会找你谈合作的事情。” 随后没等于东回答，苏桐继续给他分析道：“去年的时候，张一谋本来是要计划拍摄《一地鸡毛》的，当时他们的拍摄班子都到了山城，后来又放弃了这个项目，据他自己说是因为找不到感觉。” “后来他偶然从《中国作家》上看到了陈原斌的《万家诉讼》，又对这篇小说来了兴趣，改拍了《秋菊打官司》。现在这部电影已经拍完，可能过几个月就要上映。而在这段时间里，张一谋应该就在考虑下一部电影该拍什么了。” 苏桐在说的时候，于东也在回忆跟思考。在他的印象中，张一谋拍完《秋菊打官司》后，应该就要拍《活着》了。 不过现在《活着》还没有发表，张一谋可能还没有接触到。 如果他这次过来真的是要谈拍电影的事情，那他看上的是自己的哪部小说呢？ 于东在脑海中把自己已经发表过的小说都过了一遍，首先肯定是排除了那几篇科幻小说，剩下的也就是《后羿》、《补天》、《寡妇之死》这三篇了。 《吕秀莲》才发表了一半，应该不在他考虑之列。 而《补天》和《后羿》明显跟张一谋的风格不太搭，最有可能的就是《寡妇之死》了。 “我怀疑他是看上了《寡妇之死》。”苏桐再次开口道。 于东看了看苏桐，点头道，“这种可能性最大。” 不过随后他又笑着摇了摇头，“当然这都是猜测，或许这次他过来就是纯粹地来看看而已，并不一定会谈到合作的事情。” “嗯，你的心态是好的。我跟你说这个，也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然到时候他跟你提这个事情，你会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苏桐的烟也抽完了，他把烟头摁灭，又咋着嘴喝了两口热茶，随后嚼着茶叶起身道：“今天来就为了跟你说这事，我不比你，下午还是要上班的。社里还忙，我就先回去了，你后天去一趟社里，到时候我跟你说具体时间。” 于东也站起身来，点头道，“好，我送送你。” 苏桐拿手一挡，“我到学校来，还要你送，那可真是笑话了，你别忘了，我在这可比你多待了好几年。你忙你的吧，我走了。” 看着苏桐的背影，于东低声笑道，“多待好几年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宿命论二合一 第二天，于东收到了吉米·詹姆斯寄来的合同。 合同双方是于东跟郭建忠。 吉米之前从谭锴那里拿到郭建忠的联系方式后就立即联系了对方，约了见面之后，直接杀到了郭建忠工作所在的杭市。 据吉米说，两人的会面非常顺利，郭建忠甚至都没有问到费用，就直接答应了翻译《第二世界》的事情。 其实这也好理解，对于郭建忠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挑战。 之前在科幻文学这一块，他总是把国外的那些知名科幻小说翻译成中文，提供给国内的读者们看。 而这次却完全不同，他需要将一本国内的科幻小说翻译成英文给外国的读者看。 纵观历史，《第二世界》或许并不是国内第一部被翻译成外文在国外出版的科幻小说，但在这样的时期，能有一部如此厚实的科幻小说输出到外国，绝对能为国内科幻界提一口气。 而且，郭建忠接下这个活也有一个额外的福利。 他不仅仅是一个经常为《科幻世界》供稿的译者，同时也是一个科幻迷，《科幻世界》他自然期期不落。 于东的几篇小说，他最爱的就是《闭环》，其次就是《第二世界》。他跟万千读者一样，每月都在等着《第二世界》的最新连载。 现在他接下《第二世界》的翻译任务，也就可以直接拿到原稿，在大部分读者之前看到这篇小说的全貌了。 也就是因为要给他全稿，所以才有了这个合同。 合同内容主要规定了郭建忠的保密义务，在《第二世界》未连载完全之前，他不得向其他任何人透露小说后续的内容。 接下来，郭建忠的翻译工作就会正式开始。 因为郭建忠是有本职工作的，翻译只是他的副职，所以他的速度并不快。整本《第二世界》三十多万字，预计需要三个多月才能翻译完。 至少要到八月份，《第二世界》的英文版稿件才能出来。 …… 周一中午，于东趁着休息时间去了一趟《钟山》。 路过副主编办公室的时候，他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愣了一下。 因为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竟然不是何永乐，而是柳学民。 这是有人事调动，还是说柳学民擅自跑进来坐这个位子？ 后者的可能性不大，虽然柳学民有些大大咧咧，但这种错误应该不会犯。 于东又扫了眼办公室里面的陈设，确实跟之前何永乐在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带着疑惑，于东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柳兄？” 柳学民正在处理手头的工作，听到于东的声音后抬起头来，笑呵呵起身说道：“于东老师，你来啦，快坐，我给你泡杯茶。” “不麻烦了。”于东摆了摆手，笑道：“柳兄你这是高升了？” “嗐，什么高升啊。何主编才是高升，他调到电视台做新闻中心主任去了。我就是来顶个班，现在是代理副主编，头上还顶着代理两个字呢。”柳学民笑呵呵地说道。 “什么代理不代理的，副主编跟主编不一样，既然能这么快让你上这个代理副主编，应该很快就会把代理去掉的，我就提前恭喜你了。” “托你吉言了，以后还需要像于老师你这样的大作家多多支持啊。这次你在咱们杂志发的《吕秀莲》我可是看了全文的，不得不说，于老师你虽然年轻，但是已经站在了中国文学的最前端了。” “柳兄抬举了。”于东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柳学民，果然人的屁股决定脑袋，之前他还大大咧咧的，这才刚当上副主编，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你来社里是有什么事情么？”柳学民问道。 “我找苏主编有点私事，这中午时间不多，我找完他就要回去。” “哦，那你快去吧，咱们有时间再聊。” “好，那我就失陪了。” 从柳学民那里出来，于东拐个弯进了苏桐的办公室。 苏桐应该是已经听到于东的声音，已经在给于东泡茶了。 泡好茶后，两人相对坐下，苏桐笑呵呵地说道：“已经见到柳学民了？” 于东点点头，“嗯，倒是挺意外的，距离我上次过来也没多久，这人事调动也太突然了。听说何主编调去了电视台做新闻中心主任？” “嗯，去了江林电视台。” “江林电视台？”于东一愣，“我还以为是金陵电视台。” 苏桐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提起了张一谋的事情，“我跟张导已经确定过了，他后天下午过来。” “要我去接么？” “他们开车过来，不用你接。不过既然你做东，饭店就由你来定吧。” “这是自然。”于东笑道，“他们几个人，提前说一下，我好做安排。” “就他一个，你看着安排。” “嗯，那好安排，一会儿我去金陵饭店定个小包厢。” 苏桐咋嘴道，“啧啧，果然吃大户是没错的。其实吃的地方也无所谓，据我对张一谋的了解，他在这些方面倒是不太讲究。” “嗯，我知道。”于东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又说道：“对了，我还有件事情跟你说，我办公的那个大办公室过两天要重新布电话线路了。到时候会设一座电话，以后你再找我就方便了。” “这倒是件好事，回头电话弄好了你给我个号码。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在宿舍装一部电话，办公室里有电话虽然可以用，但你以后接到的电话肯定会很多，时间长了同事们多少会有意见的。” 苏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之前我没提这个，是因为那时候装一部电话对你来说花费太高，而且你刚去学校，突然装一部电话，也容易引起非议。现在各方面条件都具备，你干脆跟老吴提一下，让他批个条子，你自费装一部。” 于东点了点头，认真考虑起苏桐的这个建议。 他之前也想过在宿舍装一部电话，不过当时也有着跟苏桐一样的顾虑。现在条件确实比之前要成熟一些，而且这两年国内电话这块的业务发展很快，渐渐的装电话也变得没那么扎眼，他们大办公室都装了电话就侧面证明了这点。 “我回头问问吴校长吧。” “这事肯定能成，老吴不会给你设置障碍的，反正也不用学校出钱。” “好，那我就先去金陵饭店定位子了。”于东起身道。 苏桐却摆摆手，指着办公室里的电话，“这事还自己跑一趟啊，打个电话就行了，我给你找他们的电话号码。” 随后苏桐亲自给金陵饭店那边打了个电话，把位子给订好了。 …… 从《钟山》回到学校，下午于东就去了趟校长办公室，把电话的事情给吴常新说了。 吴常新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当场就给于东写了个条子，然后于东拿着条子去了一趟后勤部。 这条子相当于圣旨了，后勤部接到圣旨，便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事也不难，正好最近学校要装几部电话，到时候跟电信公司支会一声，让他们多装一部就行。 于东这边刚从后勤部出来，正好碰到了程砚秋。 “程老师。”于东笑着打了声招呼。 程砚秋对于东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这学期还会开通识课么？” 听程砚秋提到通识课，于东不禁想起之前的事情。当时第一节课的时候，程砚秋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信息表上。 那时候于东还以为程砚秋错填了或者开玩笑，后来却发现她来真的，整整十个课时，她一个不落地全到场了。 “应该快了。” “嗯。”程砚秋转身要走，随后却又转了回来，问于东：“今天晚上有时间么？” “程老师你有什么事情？” “之前你在课上讲的有些东西我有些不明白，想请教你。” 原来就为这个，于东笑道：“谈不上请教，彼此交流吧。要不你看这样，晚上七点钟我们在第一教学楼门口见面。” “好，晚上见。” 等到程砚秋走后，于东不禁笑了起来，看来程砚秋对文学课确实很感兴趣。 …… 晚上七点，于东踩着点到了第一教学楼门口，程砚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于东远远地就看到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凑近了才看出是程砚秋。 她拢着双腿，膝盖上放了一本书，下巴抵在书上，正发着呆，于东走到跟前的时候她都没有注意。 书的封面被她的头挡了大半，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来是三月份那期的《收获》。 见她没有反应，于东主动开口道，“程老师，让你久等了。” 程砚秋抬头看了眼于东，又看了看表，摇头道，“你来得正好，是我来早了。” “嗯，我们进去找个自习室坐下来聊吧。” 程砚秋站起身来，看了眼教学楼里面，说道：“现在自习室都有人，我们走走吧，边走边说。” 于东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程砚秋说是一起走走，却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两人就绕着第一教学楼随意地瞎走。 走了一会儿，程砚秋开口道，“于东，你相信人生是不可改变的，是已经写好的剧本么？” 这个问题让于东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是说要问自己课程相关的问题么？ 不过虽然疑惑，于东还是回答了她：“不相信。” 听到于东的回答，程砚秋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会说相信。” “为什么？”于东问。 “我看过你写的一篇科幻小说，似乎表达的主题就是命运不可改变。” 程砚秋说的应该是《闭环》，这倒是让于东有些意外，她竟然还会看科幻小说。 看着程砚秋在等自己的回答，于东笑着说道，“我写科幻小说只不过是提供了一种可能而已，我自己相不相信并不重要。而且即便人生的轨迹不可改变，即便剧本早已写好，我也不会去相信。” “或许你的不相信，也是写进剧本里面的呢？你所有的想法，都是剧本里面为你规划好的。” 于东耸了耸肩膀，“那又怎么样？难道日子不过了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不会觉得可悲，或者想着要去改变么？” 于东笑道：“那这不就悖论了么，既然我的想法已经是剧本写好的，那我做任何事不都是被规划好的？如果我真的主动相信宿命论，那必然会陷入怀疑论中，因为我无论做出什么改变，都能说成是已经规划好的，因为我们没有人看过自己的剧本。” 程砚秋愣了一下，她在思考于东的话。 于东再次开口，“程老师，当你看一本书的时候，其实故事已经写好，不会因为你的观看而改变。你会因此对这本书失去兴趣么？” “不会。”程砚秋摇了摇头，“如果故事很好，我还会看更多遍。” 于东笑道，“你对一个别人构造的故事尚能保持兴趣，甚至能看好几遍。那对于你自己只有一遍的人生，为什么会失去兴趣？” 说到这里，于东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其实他只是觉得程砚秋表现出来的状态实在太丧了，人生在世不应该这么丧。 就算宿命论是真的，人这一辈子认认真真地演一遍自己的剧本，已经非常有趣了呀。 程砚秋身上的这种丧，后世在很多人身上都能看到，多少也跟宿命论有关。 过了好一会儿，程砚秋才开口道：“不好意思，我找你是为了请教课程的问题，却岔远了。” 说着她翻开手中的《收获》，找到了《寡妇之死》，“你之前在课上讲过……” 后面程砚秋再也没有提过宿命论的事情，转而认认真真地问起了戏剧性相关的问题。 她准备得很充分，还弄了个小本子列出了自己的问题。 于东也认认真真，逐一地为她解答。 程砚秋将小本子上的问题问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见时间不早，两人就各自回去了。 回到宿舍后，于东看着手上被蚊子叮的好几个包，忍不住感慨，跟程砚秋走一遭，代价还不小。 第一百一十八章刘衡二合一 周三傍晚下班后，于东先骑车去了《钟山》，随后跟苏桐两人又一起骑车去了金陵饭店。 到了饭店，两人在包厢里面坐了一会儿，包厢的门被推开。 让于东意外的是，进来的不止张一谋一个人，旁边还跟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 男人比张一谋高一些，也壮实一些，外面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夹克，拉链没拉，自然敞着，里面是一件灰色的衬衫，松开了两个扣子，显得非常随意。 嘴唇和下巴都留着胡子，不过看得出来他平时不怎么搭理，由着它们肆意生长。 相对于胡子的茂密，男人的发量则要逊色不少，两鬓跟后脑勺倒还好，头顶已经快要落光了。 最有特点的还是他的鹰钩鼻，鼻尖弯得很厉害，看起来有种白眉鹰王的感觉。 苏桐应该认识他，先上去打了招呼，“张导，刘老师，你们来啦。” 于东先跟张一谋握了握手，随后听张一谋介绍道：“老刘，这位就是于东于老师，怎么样，比你想的还年轻吧。” 老刘笑道，“年轻我之前就有预料，只是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 “这叫什么词。”张一谋笑了笑，又跟于东介绍：“于老师，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刘衡，是《菊豆》的编剧，也是原著小说《伏羲伏羲》的作者。” 刘衡？ 于东愣了一下，他印象中的刘恒应该是光头、微胖、没留胡子，跟眼前这位可能只有鼻子这一个相似点。 没想到年轻时的刘衡这么随意。 其实刘衡现在也不算年轻，应该快四十岁了。 “刘老师你好，久仰久仰。”于东笑着跟刘衡握了握手，随后又招呼道：“大家都坐吧。” 等到四人都落座之后，于东笑道：“张导和刘老师什么到的金陵？” “下午到的，来了之后我就跟老刘窝在房间里没出来。我们就住这里，过来吃饭很方便。”张一谋笑呵呵地回道。 随后张一谋指着刘衡说道：“于老师，苏老师，你们二位猜一猜，我这次为什么带老刘过来？” 于东跟苏桐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答案。 他们两个猜得没错，张一谋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小说影视改编权来的。 不过他们没想到，张一谋屁股刚挨上板凳就进入到主题了。 “要我猜啊，你估计是怕过来之后我们三个人玩不了掼蛋，才把刘老师请来的，让他充个牌搭子。”苏桐开着玩笑说道。 说起掼蛋，张一谋也笑了，“掼蛋虽然好玩，不过我这次来是有正事的。老刘现在的情况，苏老师也知道，他对编剧这块感兴趣，重心也在往这边移，除了之前《菊豆》，我刚拍完的《秋菊打官司》也是他担任编剧。” 于东点了点头，刘衡确实是从《菊豆》真正开始了他的编剧生涯，也是从此开始，他逐渐成为国内编剧界的泰斗。 不过现在的刘衡，其实主要身份还是个作家。 1977年的时候他就发表了个人首部短篇小说《小石磨》，前几年他还凭借《狗曰的粮食》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在文学界算是小有成就。 张一谋继续说道，“我们这次过来，其实就是为了于老师的《寡妇之死》而来。” “张导的意思是要把这部小说改编成电影？”苏桐帮着于东问道。 “没错。”张一谋点了点头，“不瞒你们说，当时看到这篇小说的时候我就产生了兴趣，不过那时候《秋菊打官司》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我就把它暂时搁下了。现在算是空出手来，我就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张导对这篇小说有什么具体的想法么？其实《寡妇之死》应该算是两篇小说，里面还有一篇是书中的作家于西写的。”于东问道。 “嗯，这也是我着重考虑的。小说里面这样写很特别，也很吸引人，但是不可能拍出来。不说这种表现手法好不好用，从技术上来说，我也不可能准备两套演员班子。关于这个事情，我在路上跟老刘聊了很久，也算是聊出来一些东西。”张一谋看向刘衡。 刘衡会意，接过话头道：“我会尽量通过角色之间的对话把于西那篇小说的内容给展现出来，只要让观众知道于西写了这么一篇小说，内容大概是什么样的，对女主角存在什么样的影响就行。而且老张的意思呢，也是尽量突出李雪莲这个人物，所以在情节展开上也会尽量着重于描述李雪莲在村里生活环境。” 等刘衡说完，张一谋又开口道：“于老师，我真的要跟你夸赞一下老刘的编剧能力，虽然他担任编剧的电影并不多，但是他的编剧水平在国内绝对算得上数。” “这一点我绝对相信。”于东笑着点头。 刘衡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于东，他没想到于东反应这么干脆，而且言语中非常真诚，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恭维或者附和。 于东当然真诚，事实上，他比张一谋还要了解刘衡的编剧水平。 《集结号》、《少年天子》、《秋菊打官司》、《菊豆》、《金陵十三钗》、《云水谣》、《中国往事》等等这些影视剧，都出自刘衡之手。 后世，在国内编剧界，刘衡俨然是一座令人仰望的大山。 “编剧方面我没什么意见，能请到刘老师这样编剧来主笔，我很荣幸。” 张一谋眉毛一扬，笑道：“于老师你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于东笑道：“我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我还有一点担心。” “嗯，你说。”张一谋目光炯炯地看着于东。 “小说里面涉及到了敏感时期，如果照着小说拍出来，广电那边过审会不会有困难？” 张一谋拍着胸脯说道：“这个你放心，我对怎么过审很了解。” 听到张一谋这话，于东的耳朵嗡嗡响了一下：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随后他就想起来了，这话张一谋后来在拍《活着》的时候也跟余桦说过。 但是结果《活着》并没有过审。 有了这个“后车之鉴”，于东心里也直打鼓，心说这次张一谋别再玩脱了。 如果这次玩脱了，不光是《寡妇之死》出不出得来的问题，后面的《活着》恐怕就更难了。 “我觉得张导你还是多些准备好点。”于东提醒道。 张一谋点头道：“好，我会注意的。” 于东观察到，虽然张一谋嘴上这么说，但是从表情来看，他并没有把过审的事情当回事。 也是，张一谋的导演生涯起点太高，迄今为止基本一帆风顺，拍什么就成什么。如今的他还没经历过大挫折，是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当然对于自己有着充分的信心。 这时苏桐在旁边笑着问道：“这次的演员，张导是怎么安排的？” “安排还谈不上，只是有了些想法。”张一谋笑道：“里面的主要角色不多，李雪莲这个角色我准备还让巩莉来，她戏路也适合。另外一个重要角色于西，老刘跟我推荐的是李雪建。” 一旁的刘衡点头道：“李少虹的新电影《四十不惑》我是编剧，所以前段时间我跟主演李雪建有不少接触。他在《四十不惑》里面演的就是个知识分子，角色呈现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于西这个角色很有争议，李雪建来演会不会不合适？”于东担心道。 李雪建这两年正当红，连续主演了《***》和《渴望》。 他现在的形象极其正面，忽然让他来接于西这样的角色，他未必愿意，就算他愿意，观众们也有可能接受不了。 现在的电视观众太当真，很容易把演员跟角色绑在一起。不少人真的就认为，演好人的是好人，演坏人的是坏人。 如果一个人把反面角色演得很生动，观众们第一反应不是这个演员演技有多好，而是认为这个演员就是这样的人。 后来演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冯远佂就是一个例子。 随着影视业的发展，后世这种情况虽然也有，但不如现在这样夸张。 张一谋想了想，说道：“于西这个角色很复杂，虽然很有争议，却并非完全是反面角色。他是个有些缺点的文人，内心其实还是有着底线和坚持的，只不过因为一时的起念，推动了李雪莲的悲剧。” 刘衡开口说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认为应该由李雪建来演。于西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如李雪莲多，但是他很复杂，也很重要，能将他诠释好的演员并不多，李雪建非常合适。而且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拒绝，至少不会因为于西这个角色的争议形象而拒绝。” 于东点了点头，“演员的事情，还是你们二位比较了解。” 于西这个角色让李雪建来演，于东当然高兴。李雪建是于东非常喜欢的一个演员，他饰演的***以及秦始皇，都给于东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而且对于李雪建是否能够演好这个角色，于东一点都不担心。李雪建演技很好，戏路也宽，可以说是演什么像什么。 事情谈到这里，包厢里的气氛也更加轻松起来。至于版权使用费的事情，于东没问，张一谋也没提。 主要是苏桐跟刘衡他们在，不方便谈具体的费用。 至此，张一谋此行的目的基本达成，手又痒了起来，“反正饭菜还没上，咱们玩会儿牌吧。我在剧组带他们玩过掼蛋，老刘也会，不用费劲教他规则。” 这个提议被一致通过，牌桌很快就支了起来。 打牌的时候，几人就没有再谈正事，开始聊起了一些闲话。 刘衡这段时间算是比较忙的，《秋菊打官司》和《四十不惑》这两部电影的拍摄时间有重合，他需要两头都顾着，非常不容易。 但是他自己表示甘之如饴，自从开始担任编剧之后，他的劲头十足。 刘衡笑呵呵地说道，“我感觉我现在已经刹不住车了。” 苏桐理了理牌，抬头看向刘衡，“这话怎么说？” “人嘛，一旦尝到甜头就会继续下去。其实一直以来，我对重现某种画面就非常向往，看到电影的某个镜头时，我会瞬间被打动。所以我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创作也能达到这种效果，这也是我最初对电影怀有的期待，可以直接跟观众交流。” 听到刘衡的话，于东跟苏桐同时点了点头。 其实文学创作跟剧本创作既有共通，也有不同。 剧本创作中，画面的塑造基本上是必须的。但是对于文学创作来说，却不是这样，画面感有时候是可以被抛弃的东西。 于东也从刘衡的话中，找到了他能一步一步成为国内顶尖编剧的原因。 一个人的成功，内动力的是十分重要的，而刘衡的内动力就是他所说的塑造画面，跟观众直接交流。 当然，外动力也很重要，也就是他说的“甜头”，如果没有一开始《黑的水》被改变成《本命年》以及紧跟其后的《伏羲伏羲》被改变成《菊豆》，他恐怕也不会这样义无反顾地扑到剧本创作上去。 …… 吃过晚饭后，张一谋找了个机会跟于东说明天两人再见一面，于东一口答应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于东跟张一谋又见了一面，详细谈了《寡妇之死》授权的事情。 于东这边给张一谋出了一个授权书，然后收了张一谋四千五百块钱，两人的合作就达成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张一谋了，他会立即启动电影计划，筹备拍摄班组，招募演员。 于此同时，刘衡也会加班加点地把剧本给弄出来。 张一谋自己预计，电影大概到九月份就会开拍，如果一切顺利，明年夏天电影就能上映。 看到张一谋的一身干劲，于东也忍不住感慨，他这几年的创作热情可真足啊，拍电影是一部接着一部，根本就不带歇的，实打实的劳模。 或许刘衡的话也可以套用在他身上：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继续下去。 上架感言 明天，六月二十二日，中午十二点本书上架。 先说更新，明天保底五更。 如果首订过一千五，以后每天保底五千字。 如果首订过两千，以后每天保底六千字。 如果首订过两千五，以后每天保底七千字。 过三千的就不说了。 月票两百，加一更。打赏两万起点币，加一更。 不建议打赏，之前还欠了十章，等我还完再说。 …… 我是工科生，文字天赋不高，属于努力型的，码字速度也比别人要慢点，所以更新不太喜人。不过也没有断过更，请过假，新书期每天也有四五千字，还算过得去吧。 想过卖惨，但是真的卖不了惨。 三十不到，有车有房，父母健康，老婆漂亮得不像话，温柔可人，善解人意，还有个可爱的女儿，根本不惨好嘛。 不过压力确实也大，车贷房贷，芃芃还小，尚没有到真正花钱的时候，生活真正面临考验的时候还没到，一晃奔四的人了，距离立业不知还有多远。 过分的要求不敢提，只求诸位能够支持一下正版。这本书在起点中文网首发，有条件的过来支持一下首订，现在起点app可以看视频领免费起点币，据说每天最多可以领好几百，完全够用了。 另外，评论区有一个活动贴，支持首订有机会获得一百起点币，大家可以去参加一下。 最后说说感谢吧，首先感谢我的编辑武行，这本书能走到今天，离不开他的赏识和支持。 还有我的运营官老廖，是他为爱发电，帮我弄了很多活动。很多东西我自己不懂，也都是他教我的。 最后就是各位打赏、投票、追读的朋友们了，你们是这本书走到今天的基础。 此致，敬礼。 磕头，咚咚咚。 第一百一十九章孟华求首订 从张一谋那里离开，于东直接回了学校，走到门口的时候，周大爷有些意外喊住他：“于老师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没注意？” 于东把车一停，笑呵呵地说道，“周大爷你这头上也不能装了雷达啊，没看到我出去不正常嘛。” “唉，是这样，刚才有个小伙子来找你。我还以为你在学校呢，就让他去政务楼找你去了。” “小伙子？你没见过？” 周大爷摇了摇头，“没见过，听口音是北方人，来了有一会儿了。” “嗯，我知道了。”于东点了点头，骑着车子往政务楼赶去。 进了办公室后，于东一眼就看到自己位子上坐着一个陌生小伙子，应该就是周大爷说的那个。 此时办公室里面没有其他人，只有小伙子一个。 他正盯着桌面发呆，于东走过去之后，他听到动向转头看了过来。 于东见他眼中充满了疑惑，就知道他虽然来找自己，却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你好，我是于东，你是来找我的吧？”于东开口说道。 听到于东的话，小伙子愣了个神，慢了个拍子后猛地站起身来，“于老师您好，我是《燕京文学》的编辑孟华，很高兴见到您。” “没事，你坐吧。”于东冲孟华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然后他又将何煜的椅子拉了过来，自己坐下，“我听门卫周大爷说，你来了挺久？” “也没多久，我进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位老师，是他把我带来的，他跟我说您一会儿就会回来。”孟华推了推眼镜，笑道。 于东打量了孟华一番，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中等个子，有些跑牙，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也像是在笑。 “你怎么有我的地址的？《收获》和《钟山》应该不会这么好心，把我的信息透露给你们吧。”于东笑着说道。 猛男挠了挠下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确实打电话问了《钟山》和《收获》那边，他们确实也都没有跟我透露您的信息。我还是看到《科幻世界》上一篇您的专访，才得知您是在金艺工作。” “你就不怕于东是笔名，而我们学校的人又不知道我的笔名？要是扑了个空，可不划算。” “这种可能我也想到了，不过我也做好了打算，如果真的扑了个空，没见到您，我就转道去拜访金陵其他几位老师。” 于东笑了笑，孟华这小子倒是挺实诚的，没说什么漂亮话。 如果换作是其他圆滑一些的编辑，恐怕已经大话满天飞了。 经过一番聊天，于东大概知道了孟华的情况。他去年从政法大学毕业后就进入到《燕京文学》做了编辑，有了接近一年的积累后，就开始尝试四处去约稿了。 现在很多编辑的工作就是这样，跟销售跑业务有些类似，满世界地去拜访作者，去约稿。 像孟华这样还没有建立起自己人脉圈的新人，工作起来就要费劲一些，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碰运气，时常会见不到作家，就算看到了，那些作家也未必会理他。 孟华在来金陵之前，已经把燕京扫了个遍，能拜访的作家他都去见了，不过收效甚微。 “来了我这边过后，你下一站准备去哪儿？”于东问道。 “我准备去《钟山》拜访苏桐老师。” 于东笑了起来，“你这是要直捣黄龙啊，金陵这边不比燕京，长住这边的作家并不多，你能见到的也就那么几个。这一次想要约到他们的稿子，基本是不可能的，不过见一见也有好处，也算是混个脸熟，以后好接触。” “嗯，我就是这样想的。”孟华点头道。 看到孟华满脸疲态，于东忍不住摇了摇头，编辑也不好干啊。孟华肯定是从车站出来没有停歇，直接来了金艺这边，整个人看起来就是风尘仆仆的。 可以想见，他这次到金陵来肯定不会有多少收获。 于东自己这边不用说，他最近在准备一部科幻小说，并没有其他的计划。而且即便是有计划，最先考虑的也是《收获》、《钟山》或者《人民文学》。就连《上沪文学》的优先级也是排在《燕京文学》之前的。 苏桐本身就是《钟山》的主编，平时又很忙，根本就时间招呼孟华。 还有毕飞雨跟叶兆延，前者几乎跟《燕京文学》没交集，后者关系硬，平时跟出版社联系的更多一些。 另外像是顾前这类作家，孟华可能都找不到他，甚至可能都没听过他。 又聊了一会儿，孟华就告辞了，而且走得很急，他似乎生怕迟走一步，于东就会撵他走。 看着他离开，于东忍不住摇了摇头，年轻人还是脸皮太薄了。好不容易见到自己，也不知道利用一下。 他本可以请于东帮他引见苏桐或者其他人，这样一来，苏桐他们照顾于东的面子也会对他礼让一些。 虽说于东未必会帮这个忙，但是他连提都没提这个事情，可见还是业务不够熟练。 孟华离开没一会，刘昌敏走了进来，他见办公室只有于东一个人，便奇怪道：“刚才不是有个《燕京文学》的编辑找你么，难道没等到你人，先离开了？” “没有，我跟他见了一面，他已经走了。” “走了？”刘昌敏满脸诧异：“他不是来找你约稿的么，这么快就走了？那你这是没答应他？” 于东笑道：“刚见一面，我就答应给他稿子啊，约稿哪有这么容易。以后来约稿的肯定会越来越多，我要是来一个答应一个，那得累死。” 刘昌敏也笑了，“也对，我是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把《燕京文学》想得太高了，其实对你来说，选择很多，《燕京文学》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我倒也是第一次见到编辑拜访的，而且还是在没见过的前提下。我一直以为编辑就在办公室里坐着，等别人给他们投稿就行。” “哪行都不容易。” 于东拿手拨了拨孟华留下的卡片，上面写着他的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像是这类东西于东以后会收到很多，随着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也会有越来越多的编辑把目光瞄向他。 第一百二十章“围城”求订阅 刘昌敏似乎是回来取东西的，拿了东西就准备离开。 他路过于东办公桌的时候，瞥了一眼于东桌上的报纸，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最近好像挺关注转基因方面的新闻，是有新的科幻小说要出来了么？” “是有点想法，不过还不太成熟。” 刘昌敏笑了笑，“我也不问你了，等你小说出来，我就知道了。” 等刘昌敏走后，于东找出了几份最近关注的报纸，上面无一例外地都报道了转基因相关的新闻。 之所以关注转基因，是因为于东最近构思的一部科幻小说就跟它有关。 或者说，恰恰是之前偶然看到以前关于转基因植物的报道，于东才有了这个想法。 在于东初步构思的新小说里，故事是从一场战争开始的。 二十二世纪上半叶，因为能源紧张以及其他一些复杂的原因，美国发生了内战，并且波及到了很多国家。 这场混战持续了三年半的时间，战争的各方在能源加速缩减，气候变暖，海平面上升的时候，决定休战。 因为再不休战的话，这些问题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但是此时美国政权已经瓦解，整个国家由几个寡头公司所掌控。 这几个寡头公司不仅仅掌控了美国，而且还瓜分了欧洲以及东南亚等国。 为了应对能源问题，各个公司用尽全力研究解决办法。 第一个找到解决方案的是一家生物公司，他们通过基因技术培育出更适应环境的作物，并且发明了一种提取生物能源的装置。 因为海平面的上升，人类的生存空间迅速缩减，化石能源稀缺，电能也很难供应，所以他们只能依赖这种提取生物能源的装置。 只不过基因技术的滥用，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比如植物病毒肆掠，生物公司不得不持续改进基因技术来对抗病毒的侵袭。 而此时的中国，已经放弃了沿海城市，在内陆修建了一道高高的围墙，用来防止海水淹没的同时，也防止其他地方的基因技术入侵。 因为政府的集中管制，灾变所造成的影响在“围城”中被降至了最低。虽然没有“优质”的转基因作物，但是因为统一调配，集中管控，所以民众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是几个跨国贸易公司为了将基因食物卖给“围城”，开始使用各种手段。 主要手段有两个，第一个是派遣间谍进入“围城”使用基因武器，意图使“围城”内的作物受到感染。第二个是，联系“围城”内的某些反围城人士里应外合制造舆论，意图从思想上瓦解围城，从而正大光明地让基因谷物进入围城之中，赚取钱财。 另外，围城政府作为保存最完整的政权，手里还掌握了不少之前存下的化石能源。 跨国公司想要瓦解围城，其实也是觊觎他们掌握的这些能源。 以上这些就是于东新书中大背景，至于具体的故事情节，于东还在构思之中。再大的故事背景，也需要一个一个人物和情节来展现。 故事会分成两个大部分，第一部分的背景是东南亚那些跨国公司掌握的“农田”，在阶级分化严重的后时代，跨国公司对“农田”的掌控有着不同以往的方式。 第一部分其实是为了第二部分的攻城做铺垫，把整个世界观展开之后，再开始讲述围绕着围城展开的暗流涌动的争斗。 想要展开这样一个特别的世界，是需要大量篇幅来营造的，所以于东为这篇小说准备了大量的人物和组织，也会根据这些不同的人物和组织展开故事情节。 同时这部小说里面必然会涉及到大量的生物科技内容，所以在风格上有些像生物朋克。 至于是不是反乌托邦，于东自己觉得不是，因为这篇小说里面不会批评所有的现实制度。 于东又掏出了自己笔记本。 这个本子是他专门用来记录灵感的，上面已经记录了不少东西，包括小说的一些设定以及大概框架。 现在他要把设定和框架融合到一起去，然后再往框架里面填充内容。 等到内容填充得差不多了，再检查一下所有情节是否能够形成一条完整的逻辑链以及精彩的故事线。 确定之后，就可以开始动笔写作了。 于东创作科幻小说的时候，跟创作纯文学作品是完全不同的。 创作纯文学作品的时候，于东全凭感觉，写到哪是哪儿，更多的时候，他的意识是处于一种悬置的状态。文字就在这种悬置状态中，自然而然地就出来了。 但是创作科幻小说的时候，于东会考虑每个细节，包括人物的表现，逻辑的梳理，情节的衔接，尽量把这些东西做得更加完美。 可能这也跟刘衡在创作剧本时的状态是一样的，于东在致力于建造一个一个完整的画面，以便更好地呈现给读者们。 就在于东埋头梳理小说情节的时候，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紧跟着，一阵风从头顶吹了过来。 这阵风沿着于东的脖子蹿进了衣服里，此时于东才发现自己后背跟衣服竟然已经被汗水粘在了一起，经风这么一吹，像是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凉水。 “今天天气这么热，你穿了件长袖，也不嫌热？”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于东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只见《扬子晚报》记者部副主任邵天军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邵主任，你怎么来了？”于东起身迎了过去。 邵天军呵呵笑道：“我再不来你不得热死，这为公家省钱也不能做到这地步啊。” 于东拽了拽身上汗湿的衣服，“我也没想到天气变化这么快，之前天还阴着，这会儿太阳就这么大了。” “五六月份这鬼天气就是这样。”邵天军说着朝于东的桌子那边望了一眼，“你刚才在干什么呢，注意力那么集中，出了一身汗也不自知。” “写点东西。”于东笑了笑没有细说，又跑去拿水壶要给邵天军倒水，“我给你泡杯茶。” 邵天军却一把拉住了他，“茶我在吴校长办公室喝过了，你就别忙活了。” 听他这么说，于东也就没再客气，又问他：“你这次来找吴校长有事？” “是啊，吴校长给了我个任务，让我来采访你。”邵天军笑眯眯地说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黄瓜园科幻协会 “采访我？”于东意外道：“上次采访不才过了没多久么？” “准确的来说，是采访你和那块许愿石。” 这下于东感觉更加奇怪了，“你们报纸现在还关注这种事情？” 邵天军咧了咧嘴，自嘲道：“你不知道么，自从我们报纸扩版之后，什么鸡毛蒜皮都报道。” 随后他又摆了摆手道：“不跟你开玩笑了，许愿石这事本身也挺值得关注的，毕竟是一种文化现象。” 于东笑着从自己抽屉里面抄了条毛巾，走到面架门口的面架边上清了把脸，随后一边擦着水一边说道：“那你这是找错人了，关于许愿石的事情，那些学生们比我了解的还多。我建议你啊，就蹲在石头旁边守株待兔，见到有学生过来就去采访，保证能搞到有趣的新闻。” 邵天军身上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虽然两人只见过一次，彼此之间的交流已经可以很随性。 “你还不清楚么？关键是在于你的那篇《吕秀莲》。”邵天军摸了把额头，笑着说道：“这次没有列好的问题，咱们随意聊聊天。也不用找其他地方，这里就挺好。” 听他这么说了，于东也点点头，“行，咱们随意聊聊。” 邵天军说随意，还真的就很随意，除了前头几句谈了许愿石之外，后面谈天说地的，也没有什么正题。 中间聊着聊着聊到了苏桐，邵天军笑眯眯地说道：“你的这位学长，虽然年轻，但是干事情很利落啊。” 听着邵天军的语气，于东知道他口中的利落别有意味，便问道：“这话怎么说？” “何永乐你知道吧，《钟山》之前的副主编。” “嗯，照过几次面，不过前段时间被调走了吧。” “我说的就是这事，他现在在江林电视台做新闻中心主任，虽说是部门一把手，却是个闲职，因为新闻中心的事情一直都是台里的一个分管副台长负责。而且这个副台长年纪很尴尬，升不上去，下不下来。” 邵天军这么一说，于东就明白过来，何永乐这是被发配了。 其实上次听说何永乐去的是江林县电视台的时候，于东已经有所预料。 这几年广电部门比较吃香，是个热门单位。如果何永乐被调到市电视台做新闻中心主任，那必然是高升了。而被调到县级电视台呢，虽然逊色很多，但是也并不是很差。 以何永乐那种性子，去了地方电视台，说不定还能混到点实惠。 只不过现在听邵天军这意思，何永乐在江林电视台是很难出头了。 “这事跟苏主编有关么？” 邵天军点点头，“所以我说他干事利落。何永乐这个人我多少了解一点，很有进取心，不过不太注意团结同事，可能也是考虑到这点，苏主编才把他调走的。只不过这样一来，苏主编自己闹了个不太好的名声，毕竟何永乐之前可是苏桐的领导。以后苏主编再想往上进一步，恐怕不容易了。” 对于邵天军的感慨，于东倒是不太担心，因为他知道苏桐根本不在意这些。 也正是因为不在意，所以苏桐才愿意去得罪人。 想要调走何永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苏桐是主编，却没有人事任免权，更何况何永乐还是副主编。 可想而知，为了调走何永乐，苏桐肯定做了很多工作。 想到这里，于东不禁再次敬佩起自己这位师哥。他也设想过，如果换作他坐在苏桐这个位置，恐怕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 五月十六日，六月份的《科幻世界》已经可以购买了。 经过半年时间的调整，《科幻世界》的发售日期终于是回归到了以前的节奏。 这段时间最开心的就是读者们了，之前经历过一次一次的跳票，现在终于苦尽甘来，尝到了提前拿到杂志的快感，距离他们看到上一期也才过去二十天而已。 这天一大早，曲爱国就带着钱去到了学校门口的报刊亭，到了之后把钱豪气地往桌上一拍：“老板，给我来二十本《科幻世界》。” 老板老远见到曲爱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眉开眼笑了。曲爱国和其他一些学生，隔不了几天就会过来光顾生意，老板已经认识他们了。 而且经历过之前供不应求的局面，老板现在每次直接进五十本《科幻世界》。不仅仅是《科幻世界》，最近这段时间《钟山》和《收获》的需求也在明显在增加。 听学生们说好像是他们学校有个老师在这些杂志上发表了作品。 所以老板天天都在祈祷那个老师一天二十四小时才思如泉涌，一定要每期都发表作品，这样他的生意才能持续红火。 今天《科幻世界》到了之后，老板从开门就一直望着金艺大门口，盼着人来，现在终于把曲爱国这个大户给盼来了，一下子销掉了二十本。 “二十本《科幻世界》，不多不少，同学你数数。”老板把二十本杂志递给曲爱国后，转身又拿了一份报纸放在杂志上面：“送一份《消费艺术导报》给你，好像他们总编辑也是你们金艺毕业的。” 曲爱国打眼瞧了瞧报纸，对老板说道：“谢了啊，下次别送报纸了，多给一本《科幻世界》多好。” 老板笑着点头，“好说，好说。” 曲爱国又伸头往远处看了看，“那边好像还有两家书店吧，也不知道他们进没进《科幻世界》，看来下次得找时间去看看。” 老板连忙说道，“你看你这小帅哥就爱开玩笑，这舍近求远的，白白浪费脚程，来，大哥再给你一本。” 说着，老板又拿了一本《科幻世界》放在《消费艺术导报》上面。 曲爱国笑眯眯地说道：“大哥你说得对啊，那两家店是有点远。” “说的是嘛。” “行，那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 “好，没事常来玩。” 曲爱国抱着一摞杂志往学校里跑，心情还算不错，这趟差算是没白忙，自己那份杂志钱是省了下来。 最近他牵头建立了一个“地下组织”，叫作黄瓜园科幻协会，名字就是模仿老师们弄的那个黄瓜园诗社的。 组织成员已经发展到五十多个，现在他抱着的这二十份杂志就是帮这些成员们买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感觉求订阅 曲爱国带着杂志，直接到了操场。 他们“黄瓜园科幻协会”的活动，一般都在操场的东南角进行。 也有成员提议找间没人的教室作为活动地点，但是被曲爱国否决的。 他坚持认为，如果没有遇到恶劣天气，在操场进行活动对协会是非常有好处的。大家聚在一起讨论科幻小说，有利于吸纳新成员，让更多的同学喜欢上科幻小说。 组织活动的同时，也进行了宣传，可谓是一举两得。 曲爱国到操场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会员已经先到了。 他将杂志分给了他们，“先到的同学就先开始看吧，提前看完，也可以把杂志借给其他一些没有买杂志的同学。” 一本《科幻世界》并不算贵，但是也并非每个人都能期期都买的，所以协会内的成员会互相传阅，保证让每个想看的同学都能看到。 因为是趁着上课之前组织的活动，所以大部分同学都很珍惜时间，拿到杂志之后，就地坐下看了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成员渐渐多了起来，操场东南角这个场面也变得更加显眼。 胡长青早上去上班，路过操场时一眼就看到了东南角的情况。 这群学生盘坐在地上，一人抱着本书，远远看过去还挺诡异的。 胡长青作为团高官，见到这种情况，自然要上去一探究竟。 等到走近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些学生们手里捧着的是《科幻世界》。 “新一期已经到了么？”胡长青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凑近了一点。 他的靠近引起了曲爱国的注意，后者连忙站起身来，“胡书记，您来啦。” 其他同学听到曲爱国的话，纷纷看向这边，有些认识胡长青的人立马站了起来，其他不认识胡长青的见到他们站起来，自然也坐不住了。 曲爱国作为班长，跟胡长青打过几次交道。在他的印象中，这位胡书记官腔很重，不太好亲近。 现在胡长青忽然过来，曲爱国心里也犯嘀咕，难道他要找茬？ “胡书记，不知道您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曲爱国有些忐忑道。 胡长青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的严肃正经。他看了看曲爱国手里的杂志，一板一眼地说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胡书记，是这样的，我和这些同学都比较喜欢看科幻小说。正好今天有新一期的《科幻世界》出来，我们就约好在一起先睹为快。”曲爱国笑着汇报道，他也留个心眼，没有说科幻协会的事情。 胡长青点了点头，“嗯，这一期也有于东老师的作品吧。” “是的，有两篇连载，都非常精彩。” “除了于老师这两篇之外，还有其他不错的作品么？”胡长青问道。 曲爱国眼皮子跳了跳，搞不清楚胡长青今天是什么路数。 “我刚看了一篇《空中楼阁》还不错。” “嗯，还有其他的么？”胡长青又问道。 曲爱国咧了咧嘴，“胡书记，杂志刚拿到没多久，我也才看了这么多。” 听曲爱国这么说，胡长青又看向其他人，“其他同学呢，有没有看到比较喜欢的小说？” 剩下的学生彼此看了看对方，一时没人说话。 曲爱国急忙对他们说道：“胡书记问你们话呢，有没有看到喜欢的小说，不是于老师的，跟胡书记汇报一下。” 胡长青摆了摆手，“什么汇报不汇报的，你们不要把我当成老师，咱们交流交流。你们能够因为兴趣聚在一起，这一点作为老师我是非常欣慰的。我们做老师的也不能脱离学生群体，也该多多了解你们内心的需求嘛。” 听胡长青这么说，学生们也稍微放轻松了一点。 “胡老师，我刚看了一篇《回放》，是模仿于老师的《闭环》写的，也挺好看的。” “嗯，看来于老师在科幻界很有影响啊，还有么？” “我刚看到一篇《天外来的女人》，挺有意思的。” “嗯，还有么？” “胡老师，我觉得《外星猴子》挺好的，虽然篇幅不长，但是故事非常有意思。” 胡长青嘴角跳了一下，然后生生忍住了笑容，看向那个学生，“哦？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作者是谁啊？” “作者是……我来看看——”那个学生连忙翻开杂志找了起来，找到之后回答道：“作者叫覆水，以前没听过，不过这篇小说真的很有意思。” 胡长青点了点头，“看来现在科幻文学界很昌盛，新人辈出啊。这个作品的名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回头有机会我也去买一本杂志来看看。” 曲爱国眼珠子一转，连忙把自己手里的杂志递到胡长青面前：“胡书记，您看我的吧。” 胡长青正色道，“这怎么可以，我是老师，哪有老师问学生要书看的道理。你们在这看书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胡书记您慢走。” 等到胡长青走远后，有不认识他的学生问道：“这个胡书记是谁啊。” “他是咱们学校团高官。” “嚯，大领导啊。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啊。” “是啊，他还说要去买一本《科幻世界》看呢。” 听到同学们的讨论，曲爱国挠了挠头，今天的胡书记确实看起来不太一样啊。 另一边，胡长青走到没人看见他的地方，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刚才他听到那个学生说喜欢看他的小说时，心里的高兴真的是抑制不住。 他想起了当年刚刚进入管理口当领导的时候，学生们还有新来的老师们看到他时，眼神中总会带着敬畏，而这种敬畏让当时的他非常享受。 后来，他渐渐对这种眼神失去了感觉。这让他一度以为自己的位置还不够高，别人的敬畏还不够强，所以他才失去感觉。所以他一直挖空心思想要爬得更高，企图再获得当年那种感觉。 但是刚才，当他听到那个学生对他的作品由衷的喜爱时，那种感觉完全超过了当年。 恍惚间，他仿佛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 第一百二十三章庄重文文学奖求订阅 “果然，我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兰阳油田石油机械厂的工人公寓中，王靖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喊了这么一句。 离得不远处，正在做作业的儿子，被父亲这一拍吓了一跳。 “爸，怎么了？” 这时王靖康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激动了，他笑着转头对儿子说道：“爸爸看到一篇小说，故事很精彩，有些激动，影响到你了。” 儿子好奇道：“是什么故事，真的很精彩么？能给我说说么？” 王靖康笑着放下《科幻世界》，走到儿子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瓜，“你先做作业吧，等你做完作业，爸爸再跟你说。” “嗯。”儿子重重点头，又继续做起作业。 王靖康回到自己的桌边，看着桌上的《科幻世界》，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才让他拍桌子的那篇小说，叫做《七号监狱》。 这篇小说上一期他就注意到了，不过看到一半，连载拦腰斩断，让人不上不下的。 今天下班之后，他特意去买了杂志，就是急着把后面的部分给看完。 其实在看到中间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主角应该是身处与一个不太真实的世界中，但这明显是作者故意留下来的线索，应该就是为了让读者慢慢地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王靖康在看的时候，一直认为结局不应该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结局来了个反转，一重幻境变成了双重幻境。 可能有些人会说，双重幻境不就多一重而已么。 但是王靖康知道，这并不是一到二的变化，而是一到无穷的变化。 有了这个二，就会引人朝着无穷去想象。 就像是无限循环小数上的那个点，多了那个点，就意味着有无限个数字重复循环，绵延不穷。 这，就是这篇小说的精髓所在。 王靖康曾经不止一次想象过类似的场景，但是这些场景总是模糊的，并没有形成清晰的画面。而这篇《七号监狱》却给了他灵感，让他把自己的想法给填补完全。 他忽然也有一种要写科幻小说的冲动，不一定是要写《七号监狱》那一类的科幻小说。 作为一个有着扎实的理工科基础的高级技术员，王靖康不止一次地对未来、对宇宙产生过畅想，这些畅想停留在他的脑海中，时不时地就会跑出来。 而《七号监狱》就好像是打开魔盒的钥匙，要将他脑海中的那些畅想释放出来。 …… 于东宿舍的电话装好了。 电话刚装上的时候，冯明他们几个过来凑热闹，说要去买挂鞭炮庆祝一下，被于东给撵跑了。 于东相信，如果自己真地应了这茬，冯明他们几个就真地能跑去买鞭炮回来放。 有了电话之后，于东自己也很高兴，以后再跟别人联系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现在电话装好，于东要做的是把自己的号码告诉一些比较需要联系的人。 于东第一个电话打给了苏桐，上次说了电话的事情后，苏桐就让于东第一时间告诉他号码。 “喂，哪位？”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了苏桐的声音，虽然有些失真，但还是能够听得出来。 于东拿着电话，笑道：“师哥，是我，于东。” 对面的苏桐也笑了，“电话装好了？是你宿舍的电话，还是办公室的电话？” “我宿舍的。” “那就方便了。”苏桐那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这通电话来得也巧，我正好要找你说点事情。” “什么事情？”于东问道。 苏桐说道，“你找个时间来一趟社里吧，今年的庄重文文学奖评选要开始了。想要参加评选，需要填一张申报表。我自己的已经填了，就等着你这份填完，一起寄过去。” “庄重文文学奖？” “怎么，你不是没听过这个奖吧。88年设立的，一开始的两届没什么名气，前年开始稍微好点了，现在是分区域轮流颁奖，去年是西北地区，今年是华东地区，你们上沪和我们苏省都在区域内。” “听是听过，不过这个奖现在不针对作品，只针对作家吧。” “看来是我多虑了，你对这奖还挺了解。奖金有几千块钱，得奖了，去不去领奖钱都会寄给你。你也不用急，这段时间有空的时候过来填一下就行。要真嫌麻烦，我帮你填也可以，反正要填的信息也不太多。” 于东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填就行。” “行，那我等你。这次对你来说算是比较幸运的，正好是颁华东地区的，给你赶上了。而且我认为你还是很有希望的，评委不瞎肯定会把奖给你。” “师哥你要是当评委，那我肯定能得奖。” 苏桐大声笑了起来，“我要是当评委，肯定先把自己的奖给解决了，哪还能想得到你。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填表的事情你自己放在心上。” 苏桐说完，也没等于东回话，电话已经挂了。 于东笑了笑，又继续给其他人打电话。 其实能联系的也不多，也就是《科幻世界》跟《收获》两家杂志社。至于自己父母那边不好联系，于东是打算给家里面装一部电话，正好六月份他要回去一趟，顺便把这事给办了。 还有一个需要经常联系的吉米·詹姆斯，行踪飘忽不定的，想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打，只能等他主动过来找自己了。 电话打完之后，于东又专心在构造自己的新小说。 于东已经决定把曼谷作为故事的开头。 曼谷是第二个修建围墙的地方，其他地方还在战争的时候，他们的王室看到中国修建围墙，决定效仿，想要造一座全封闭的围墙，把曼谷跟其他所有地方都隔开。 为此，王室特别从中国请了一批专家帮忙，而中国也援助了一批专家过去，主角林安国就是团队中的一个技术员。 曼谷的围墙修到一半，当地爆发了各种植物病，粮食迅速减产。 这时泰国王室又请求中国派遣生物学家过去帮助他们解决问题，中国考虑到这种植物病可能会影响到自己，最终答应请求，派遣了一队生物学家过去调查研究。 但是当他们的调查快要有结果的时候，曼谷发生政变，王室被推翻。新上台的政府扬言植物病其实是中国的阴谋，并且罗列了大量证据，而这些证据就是中国派遣的生物学家在田间调查的照片。 如此粗陋的政治谎言却骗过了大部分民众，当地爆发了多起针对华裔的屠杀，生物学家团队几乎覆灭，只有一个人带着资料逃了出来，并将资料交给了林安国。 暴乱之后，新上台的政府向跨国公司寻求帮助，后者伸出援手，迅速解决了植物病，成为了他们的救世主。 这就是第一小部分的故事脉络。 其实于东考虑过是否要写屠杀的情节，因为这部分情节影射了二十多年前东南亚的事情，写出来影响可能很不好。 但是最终于东还是选择这样写，至于后续的事情，他暂时不想去管。 事实上，于东的这篇小说的灵感很多都来自霸气加鹿皮的《发条女孩》，包括里面的政治生态，国际环境都有借鉴。 当然，于东并没有采用pov写法，而是用了普通的全景式的写法去构建整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四章提前求订阅 pov写法也就是视点人物写作手法，这种手法可以通过选取不同视角阐述同一场景，寻求差异，为读者带来感官刺激。 像是《冰与火之歌》用的就是这类手法。 于东没有用是因为他就想站在上帝视角叙述这件事情，就是要在小说里面加点料。 他在书里面加入的很多东西，比如能源枯竭，气候变化，基因技术滥用，都为了让读者感觉书里面的故事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然后他又写了美国政府瓦解，寡头控制政权。这些寡头又控制欧洲，瓜分东南亚，通过手中掌握的技术和资源奴役当地人。在后面攻围城的时候，他们又派遣间谍使用自由民主言论蛊惑人心。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就是为了隐隐地给读者们心理暗示，美帝的那套思想要不得，害人害己。同时也暗示国内读者提防汉奸，不要被美帝那套言论蛊惑。 后来的很多汉奸，都是这段时间培养出来的。 于东要认真地把握尺度，他没有把中国写得太强，而是勾勒出一个未雨绸缪、默默发展，一切以稳定为主的国家形象。就是想要告诉人们，中国可能才是最终的答案。 因为思想的交锋要润物细无声，如果他把中国写得太强，那就脱离了实际，适得其反，读者们会认为这些故事不过是精神胜利，没有丝毫参考意义。 如果于东现在把中国写成超级强国，让周边国家瑟瑟发抖，让欧美碰都不敢碰，爽是爽了。 爽完呢？除了被读者骂弱智，还能有什么。 如果这样就能做思想武器影响别人，那么地摊上的那些小故事早就能振兴中华了。 想要让人接受一种思想，最好的状态就是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默默接受了这种思想，只有这样，这种思想才会扎根，发芽，生长。 …… 五月二十六日一大早，于东刚洗漱回屋就接到了杨萧的电话。 “萧姐，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杨萧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怕你去上班了么，所以早点给你打电话。最近有没有新作？老谭他们编辑部最近压力很大啊。” “萧姐你大清早给我打电话不会就是问稿子的事情吧，这可不像你风格。”于东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最近是有一篇正在写，不过篇幅有些些长，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来。” “没事嘛，长篇可以先写点出来，一边连载一边写。《第二世界》还有几个月也结束了，趁着结尾这几期的热度出新书也很好。” “还是等我写完给你们吧，大概还有一个两个月就能写完。” “好，等你消息。”之后杨萧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打电话来，还有另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于东撇嘴笑了，他就知道不会只是问稿子这么简单。杨萧从来不会亲自来问稿子的事情，一般都是让谭锴来问。 “嗯，你说。” 杨萧沉吟道：“今年的银河奖，本来是准备放在秋冬的，现在我想提前一些。而且今年我准备搞得隆重一点，多邀请一些人。” “这是好事啊。”于东笑道。 现在的银河奖确实挺寒酸的，也就去年跟世界科幻大会合在一起，所以弄得稍微隆重点，搞了个大饭店的会议室。其他几届，就是找个小办公室，拉个横幅，面对面坐着就把奖给颁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实在是没有钱。 之前银河奖是《科幻世界》和《智慧树》一起弄的，两家分担，不说钱多钱少，至少办起来要热闹些。 后来《科幻世界》独立承办，而这些年科幻市场极度低迷，杂志社入不敷出，自己的生存都难以保证，哪里还能顾得上银河奖的排场。 杨萧现在有这个想法，大概也是因为这一年来《科幻世界》受到了很多关注，杂志社的盈利也有了一些起色，她是想趁热打铁，把银河奖的名声给打出去，也能刺激一下科幻市场。 不过让于东想不通的是，杨萧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事情。 “你也觉得是好事情吧，我跟你说这个事情呢，也是想看看你的态度，毕竟这次的银河奖你肯定是主角。” “看我的态度？萧姐你说笑了。”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啊，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今年的一等奖就是你的作品。另外呢，我也希望邀请一些影视界的人士来参会。国内这块我还算有些人脉，自己就能解决。但是国外那边，可能就需要你帮忙了。”杨萧说道。 于东顿时明白杨萧的意思了，她应该是希望自己能够邀请哈罗德过来。 “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很愿意帮你这个忙。但是我真的爱莫能助，事实上，我跟哈罗德之间的合作都是通过詹姆斯的。如果你真的想联系那边，应该要找詹姆斯。”于东说道。 杨萧叹了口气，“这个我明白，但是你也知道，詹姆斯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我联系不上他，只能通过你了。” “其实我也跟你一样，只能被动等着他来找。前些天我寄了封信到他留的燕京地址，跟他说了我的电话号码，现在还没有接到他电话，应该是他人不在中国。”于东把自己的情况也跟杨萧说了一遍。 沉吟了一会儿，杨萧说道：“好，我知道了，那等他给你来电话了，记得跟我说一声。如果真的邀请不到导演，邀请他这个编剧过来也可以。”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陷入沉思，从他回来到现在，这次银河奖的提前应该算是一次比较大的改变了。 目前来看，这个改变绝对是有利的。 国内的科幻市场虽然依旧还比较小，但是已经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科幻世界》看到盈利的希望，能够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而这些人力物力也会反哺回来，让国内科幻市场逐渐发展壮大，从而使得《科幻世界》越来越红火。 第一百二十五章办公室来了个新老师 接完杨萧的电话，于东正要赶去上班，刚出门就看到冯明跟何煜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院子。 冯明的脸色一看就不对劲，一张黑脸拉得老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我很愤怒”的气息。 何煜在后面小跑地跟着他，一边跑还一边说：“老冯，不是我说你，你跟那种人犯得着么，大庭广众的，失了身份。” 冯明龇着牙说道：“这种人不教训一顿不行，你刚才就不该拉我，看我不给他打个半死。” 两人说着话就看到了于东。 还没等于东问，何煜就先跑了过来，“老于，你今天没跟我们出去晨练，着实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冯明同志，今天要跟人打架。” 冯明也赶了过来，“老何你要说清楚，是他要跟我打架，不是我主动找事。” 何煜揶揄道：“人家敢找你打架？分明是你跟他吵架没吵赢，逼急了想要动手。” 说着何煜又转头看向于东：“老于，都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按说老冯这好歹能算是个黑脸兵吧，跟人吵架愣是斯文得不得了，根本骂不过人家。” 于东听得云里雾里的，问道：“你说了半天，老冯到底是要跟谁打架？” “老于，你别瞎说啊，是别人要跟我打架。”冯明强调道。 于东笑道，“好好好，是别人要找你打架，那是谁要找你打架？” 真问谁跟他打架，冯明又不开口了，就像是他根本不想让那个人的名字从自己的嘴里讲出来。 何煜帮他回答道：“是许正勇那小子，之前这小子有事没事就去骚扰吴老师，老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刚才在路上碰到，老冯就去警告他别再骚扰刘老师，两人就吵了起来。许正勇这小子也真是，满嘴喷粪。” 听何煜说完，于东又看了看快气炸了的冯明，他对这个许正勇接触不多，但是耳闻过这人不少事情。 这家伙家境还算殷实，皮相也不错，平时就爱往女老师身边凑，上次于东还见他跟程砚秋在吵架。 这时何煜又笑着安慰冯明：“老冯，你也别生气了。权当这小子是在帮你忙。” 冯明脖子一梗，瞪向何煜，“老何，你这说的是人话么，这意思我还得感谢他？” 何煜笑眯眯地说道：“老冯你别急，先听我说完。这凡事啊，都有两面性，我们也要分开来看。你想想，自从这个许正勇开始纠缠吴老师之后，吴老师是不是跟你关系越来越近了？天天吃个饭，出个门都想找上你？下了晚课，拃拃长的路，还要你去送？” 冯明愣了愣，还真把何煜这话给听进去了，想了想，真是这个理，这段时间爱媛是越来越黏他了，这其中肯定是有许正勇的原因。 这时候何煜又说道：“骂不过人，不丢人，下次骂回去就行。这事你得找老于啊，他们文人最会骂人，让他教你几招，保准你下次再跟许正勇对骂的时候能够所向披靡，立于不败之地。” 冯明翻了个白眼，“胡说八道。” 于东却笑了起来，“别说，我还真有骂人秘籍。” 说着他转身回到自己屋里，从柜子里面找了起来。 何煜跟冯明两人愣愣地看着于东找书，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特别是何煜，他说这话不过是想插科打诨，转移冯明注意力，让他消消气，哪曾想于东还真去找什么秘籍。 过了一会儿，于东找出一本书来，他拿着书笑盈盈地走到二人面前，“呐，就这个。” 两人看着封面上“鲁迅文集”几个字，顿时捧腹笑了起来。 “他妈的，高，实在是高。” 何煜的这句“他妈的”，不是骂人或者口头语，而是引述，他在引述文集里面鲁迅的话。 于东手里的这本文集里面，收录了鲁迅的一篇杂文《论“他妈的”》，里面关于“他妈的”这三个字做了详细的解释。 经过这一番打趣，冯明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跟何煜两人各自回屋收拾了一下，三人一起去政务楼上班了。 于东跟何煜两人刚进办公室，就看到李振国他们几个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何煜先凑了过去，“怎么个情况？你们在这密谋什么大事呢？” 李振国把何煜的头推开，然后笑着说道：“哪儿都有你，我们在密谋什么时候把你这个祸害从我们办公室给清出去，咱们耳根子也清净点，正好新转进来一个政治辅导员，你的位子留给人家。” “呦呵，要转来新人了？男的女的？”何煜一脸兴奋地问道。 其他几个老师吁了一声，“男的女的跟你有关系么，你个已婚人士凑什么热闹。” 何煜瘪了瘪嘴，“那到底是男的女的？” 李振国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刚才老胡特意过来说了一嘴，好像来的人还挺特别。” “那肯定是女的啊。” “切……” 于东在旁边听他们谈话，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会是谁来。 在他印象中，这段时间他们办公室应该没有新老师来才对。 不过他也管不了这些，随着他重生回来的时间越来越久，原先的轨迹就偏的越来越多。 银河奖都能提前几个月，而且还要大办特办，现在办公室新转来一个老师，真算不了什么。 …… 下午，吴常新带着新老师来了办公室。 其他老师一看是个男的，多少有些失落，只有于东露出惊喜的表情。 “飞雨，是你！” 毕飞雨看到于东也笑了起来，“没错，是我啊。” 于东怎么也没想到新来的老师竟然是毕飞雨，这个轨迹偏得也太多了。 吴常新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位是新转来的毕飞雨，以后就在这间办公室办公了。” 随后他又看向于东，“于东，你负责带他熟悉学校。” “领命。”于东笑着敬了个歪礼。 吴常新乜了于东一眼，然后跟毕飞雨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办公室。 等吴常新离开后，于东走到毕飞雨面前跟他握了握手，然后为他介绍起办公室的同事们。 有些老师觉得毕飞雨的名字有些耳熟，在于东介绍他是《孤岛》的作者后恍然大悟，连说“久仰，久仰”。 第一百二十六章当作家都屈才 带着毕飞雨介绍了一圈后，于东笑着对他说道：“还有几位老师不在，回头见到了我再给你介绍，你的宿舍安排好了么？” 毕飞雨点头道：“嗯，吴校长已经给我安排好了。” “人跟人就是不能比啊，我当时来的时候是老刘接的我，再看看你，老吴亲自接。” “你要是去特殊教育师范学校，我敢说，不单是校长来接，整个学校都跑出来夹道欢迎。” “夸张了啊。”于东笑了笑，拉着毕飞雨的胳膊往外走，“我带你逛逛金艺，提前熟悉一下环境。” 出了政务楼，没走几步，于东正要开口跟毕飞雨说话，一群女学生正好路过，叽叽喳喳地跟于东打起了招呼。 “于老师好。” “于老师今天好帅啊。” 于东只能跟她们点头回应。 一旁的毕飞雨调笑道：“看来你在金艺很有声望啊，我跟着你混是没错了。” “说笑了，说笑了。”于东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次过来主要工作是什么？我听说是政治辅导员，归到哪个系？” 毕飞雨抬头看了看天，随后因为阳光眯起了眼睛，“戏剧系。” “戏——”于东忽然明白，毕飞雨为什么在这儿了。 吴常新想要重建戏剧系，师资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毕飞雨是杨州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的，既有工作经验，又有作品傍身，把他调过来，做辅导员也好，当讲师也好，总会是有用的。 最关键的是，吴常新尝到了学校里有作家的甜头。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单单一个于东就已经为金艺带来了不小的改变。 虽然毕飞雨现在还不大出名，但是吴常新显然认为他值得投资，所以才会把他从特殊教育师范学校要了过来。 对于毕飞雨来说，能从特殊教育师范学校调到金艺来，算是一次晋升，他自然也是愿意的。 “以后我的工作重心有可能也会向戏剧系转移。”于东开口说道。 “我听吴校长说了，咱们俩以后就要蹲在一个战壕里了。” 于东笑道：“战壕这个词未免有些夸张了。” “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夸张。”说着毕飞雨摸了支烟出来，点上，“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刚开始的这个时候是最难的。即便一开始就摸对了方向，一届学生培养出来也要四年，四年之后是什么情况，我们谁也没有办法确定。事实上，对于建立一个戏剧系来说，我们两个不顶用的。” 于东知道毕飞雨说得在理，想要建起一个戏剧系，他们两个确实不顶用。他们都是文学系毕业的，充其量教教学生一些戏剧性、文学性相关的东西，具体到戏剧专业方面，就不太够用了。 又或者，等他们在文学圈的名气越来越高，还能给戏剧系乃至金艺充当吉祥物。 但于东知道毕飞雨不是那种悲观主义者，他之所以说这些，其实是害怕自己太过乐观主义，同时为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做好准备罢了。 毕飞雨忽然又笑了起来，拍了拍于东的肩膀，指着草坪上立着的那块石头，“我刚才听吴校长说，这块许愿石在金艺很有历史，而且跟你也有渊源，《吕秀莲》里面的那块石头就是它么？” “是有些渊源。”于东点了点头，笑道：“据说它可是很灵验的，你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 “皓月当空的时候，抚摸石头三次，许下愿望即可。” 毕飞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笑道：“那可惜了。” …… 第二天中午，于东去了趟《钟山》，为了填庄重文文学奖的申报表。 表格很快填完，苏桐又问了于东一些毕飞雨的事情。 对于毕飞雨去到金艺任职，苏桐表示非常高兴。 苏桐一直很欣赏毕飞雨，不然那次组稿会也不会把毕飞雨叫上。 现在毕飞雨去了金艺，苏桐认为他和于东两人经常在一起交流，对文学创作绝对是有益的。另外，毕飞雨去了金艺之后，他们三个也就有了一个共通点，都在金艺待过。 就在于东填完表，要告辞离开的时候，苏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喊住了于东：“还有件事情差点忘了说，你去一趟学民办公室，把读者给你的信拿走。我们社里对于读者来信，一般都是定期整理，之前你的信比较少，都归到了一起没给你，现在多了一些，你拿回去吧。” “好，那我过去了。” 随后于东又去了柳学民办公室，刚才于东已经来过一趟，柳学民以为他是来跟自己打招呼要走的，便笑道：“于老师要走了？” “不是啊，苏主编跟我说有些信件在学民兄你这里。” 柳学民拍了拍脑门，“嗨，看我这记性，之前主编还跟我嘱咐这事来着，你的信我已经都收好了，我现在就给你拿。” 随后柳学民打开柜子，找出一沓信件来。 “小王整理的时候还数了一下，大大小小总共四十五封，都在这里了。”柳学民笑着把信递给于东，又说道，“这些信回是回不过来了，不过我建议你都拆开看看，说不定哪位读者财大气粗，给你塞了点票子在里面。” “你说得我都心动了。”于东笑道。 “心动吧。”柳学民笑了笑，“当然，票子一般少见，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常有。” “稀奇古怪的东西？” “是啊，之前有个作家收到一封信，里面有一张纸。” 于东挑着眉毛，“纸有什么古怪？” “纸不古怪，问题是这张纸恶臭无比，据说应该是泡过粪水的。那味道，啧啧。” “咳咳。”于东稳了稳自己拿信的手，“学民兄你不是故意吓唬我吧。” “是真事，不过我们也就见过那一次。一般情况，比较糟糕的就是有人写信来骂你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就算这叠信里面没有骂你的，以后你也一定会收到骂你的信。” “哦，那倒没事。”于东松了口气，“我最不怕的，就是别人骂我，而且还是写信骂我呢，口水都喷不到我脸上来。” 柳学民一脸钦佩道：“于老师，就你这心态，当作家都屈才。” 第一百二十七章经纪人 于东骑车回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周大爷又将他叫住，“于老师，你朋友小吉来找你。” “小吉？”于东带着疑惑下了车。 “四我。”吉米·詹姆斯端着个铝制饭盒从传达室走了出来，嘴里包着饭菜，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周大爷笑着说道，“你这边刚骑车出去，小吉就过来了。他听说你出去了，就在我这等了一会儿。正好我爱人今天送的菜比较多，又给他打了份饭，就让他在这吃了。” “那你先吃，我等你一会儿。”于东对吉米·詹姆斯说了一句。 “好嘞。” 于东将自行车停到一边，看着狼吞虎咽的吉米·詹姆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这家伙果然是自来熟，才见人家周大爷几回，就好意思在这蹭饭。周大爷也挺有意思，一口一个小吉叫着。 于东估计，吉米被人叫小吉的机会怕是不多。不过叫小吉也还好，要是再加个吉可就不太好听了。 “周大爷，这可真是麻烦你了。” 周大爷摆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也不是什么好饭好菜，于老师你的朋友就是咱们学校的客人，不能失了待客之道不是。” 吉米吃饭的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饭吃完了，之后他抹了抹嘴对周大爷说道，“大爷，饭盒我给您带过去刷了。” “哎，你别忙活了，有事跟于老师去吧，我自己饭盒也是要刷的，顺道的事。” 吉米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请您喝酒。” 说完，于东和吉米就一起朝宿舍的方向走。 于东问他，“你怎么不提前给我来个电话？” “电话？”吉米露出疑惑的表情。 看到他这表情，于东就知道他肯定是没有收到自己寄给他的信。 “我宿舍装了部电话，前些日子特意写了信给你，信中我说了这事，也给你写了号码。”于东说道。 “装电话了？这是好事啊。”吉米笑了起来，“那以后我再联系您可就方便了。至于您的信，我没收到，因为我是从旧金山直接飞到上沪，然后坐火车过来的。” “这样确实要近一些。”于东点头道。 “可近不少呢，我早上坐的车，中午就到了。” “嗯，你来得正好，昨天早上《科幻世界》的社长杨萧给我打了通电话……” 随后，于东就把银河奖的事情跟吉米大概说了一遍。 吉米听完后，眼睛都在冒光，拍着双手道，“好好好，幸好我来了，不然就要错过这个消息了。这次银河奖是个很好的机会，杨社长的意思我明白，哈罗德那边我一定会帮忙积极联系的。如果有可能，我再帮忙联系几个科幻作家。” 于东笑了笑，吉米对这类事情永远都保持着高度的积极性，他也总是能利用有限的信息做出有利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这件事情具体该怎么办，我建议你跟杨社长联系一下，交流一下意见。” “没错，这中间还有很多细节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您宿舍不是装了电话么，一会儿我就给他们去个电话。这次我们一定要做好准备，回头颁奖典礼上多拍一些照片，拿到美国那边找媒体做宣传，为《第二世界》的出版做好铺垫。” …… 吉米的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是把事情聊得差不多。 要不是顾虑到电话费不便宜，估计吉米还会聊更久。 杨萧得到了吉米的保证，也表示，他们社里最近正在积极准备，如果不出意外，七月初就会举行颁奖典礼。 距离七月初还有一个多月，这个时间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紧的。不过参加颁奖典礼的人数不会太多，活动压力也并不算太大。 打完电话之后，于东去上班，吉米就跑到外面找住处去了。 这次他来中国，应该会多待一段时间，一直等到银河奖颁奖结束。至于邀请哈罗德和其他科幻作家的事情，他都会通过电话来实行。 照吉米自己说的，以后他可能要经常在金陵待着，所以要早点熟悉这边的情况。他甚至还想在这边租一套房子，以后过来的时候就不用花钱去酒店了。 另外，他也不仅仅满足于跟于东现有的合作。 他的想法是，既然最需要花时间的事情都已经做了，那其他事情不如也一起做掉。 比如于东的作品在国内的出版、影视改编，他也想在这些方面跟于东进行合作。 就拿《第二世界》来说，等《科幻世界》那边把这本书连载完之后，中文版的出版也可以趁热打铁开始了。 以现在的情况，《第二世界》中文版还是很有搞头的，就算赚不到大钱，小钱也是稳赚的。 于东自己也倾向于有人能够帮他打理这些事情，随着他的作品越来越多，这方面的事情也就会越多。 他在金艺有教职，这是他的本职工作，平时又要写作，根本就腾不出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应付这些事情。 经过几次谈判之后，最终于东还是跟吉米·詹姆斯签署了一份合作协议，聘请他为作家经纪人，抽成比例是百分之十五，合同一年一签，而且只涉及国内的业务。 国外的业务，具体业务具体谈。像是他们之前谈好的《第二世界》英文版出版，就在合同之外。 合同签订之后，吉米就开始到处走访，他想花点时间把国内的出版业给摸熟，方面以后操作。 而于东则安心在学校里面写书、工作，新一轮的通识课也已经开始。 六月初的时候，于东回了一趟上沪，处理一下认购证的事情，又给家里面装了一部电话。 电话装好后还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老俩口把亲戚朋友们的电话都打了一遍，包括同村的。 最近的林叔叔家跟他家也就隔了一道巷子，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他们家这边甚至能听到对面电话铃声。 老俩口在这边还兴奋地说：“响了，响了，响得好快。” 那边林叔叔接到电话，得知他们是在自己家给他打的电话之后，骂了一句“脑子瓦特啦”就摇着扇子跑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还有你的 七月份的《科幻世界》，六月十六日的这天，就可以购买了。 在这一期的《科幻世界》上，公布了一条中国科幻界的重大消息：中国科幻银河奖颁奖典礼将于七月六日在蓉城锦江大饭店举行。 届时，不但国内的很多优秀科幻作家会共聚一堂，而且《科幻世界》还邀请了国内影视界的一些名人，其中就包括电影《大气层消失》的主创冯晓宁和吕莉萍。 此外，杂志社还邀请了一些国外的嘉宾，其中有《一天》的导演哈罗德，以及获得过星云奖和雨果奖的美国作家乔治·马丁。 “涛哥，这个乔治·马丁你听过么，介绍上面说他获得过好些奖，但是也没说是哪些作品。” 金陵中学的围墙外，几个学生围在一起，讨论着《科幻世界》这次发布的重磅消息。 对于里面着重提到的哈罗德和乔治·马丁，前者因为拍了《一天》，所以学生们都听过他，但是后者的名字对他们来说就非常陌生了。 方涛笑着说道：“我也就看过他的《子女的画像》，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应该获奖的都是中短篇吧，雨果奖和星云奖的中短篇相对不太出名。这篇《子女的画像》，也是因为在之前的《科幻世界》上登过，我才知道。” “那他也很厉害了啊，这算科幻界大牛了吧？”朱福先又问道。 方涛微微摇头，“大牛谈不上，不过也比较优秀了。唉，也就是于东的作品没在美国出版，不然肯定也能获得星云奖、雨果奖。”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朱福先点点头，涛哥说是，那就肯定是了，在他心中，涛哥比那些什么星云奖、雨果奖评委靠谱多了。 …… 于东看到乔治·马丁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老头形象。 当然，现在的乔治·马丁肯定不会那么老。 乔治·马丁可以说是美国奇幻界乃至全世界奇幻界都不得不提的一位作家，没错，就是奇幻界，而不是科幻界。 虽然现在的乔治·马丁还在科幻界混，但是用不了几年，他就会在奇幻界大放异彩。 如果说有哪一部作品可以代表乔治·马丁，那么一定非《冰与火之歌》莫属。 作为无数奇幻迷心中的白月光，《冰与火》之歌的第一部《权利的游戏》出版之后就冲上了畅销榜。 后来《指环王》电影出来，奇幻题材在影视界变得非常抢手，《冰与火之歌》影视化也指日可待。 再后来经过好几年的筹拍，《权利的游戏》终于上线，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冰与火之歌才真正的风靡全球。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现在的乔治·马丁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科幻作家而已。 不然吉米也不可能请得来他。 其实乔治·马丁跟银河奖还是有些渊源的，于东记得他后来好像是不止一次获得过银河奖的最受欢迎外国作家奖。只不过这个渊源，要到很多年后了。 关于请谁，吉米跟于东说过。 吉米一开始要请的是奥森·卡德和乔·霍尔德曼，不过他们两个都没有时间。当然，没有时间一说大概率是托辞，毕竟对他们来说，银河奖真的是一点名气都没有。 乔·霍尔德曼自不用说，虽然作品不多，但是已经有两次同时获得星云奖和雨果奖，在科幻界地位很高。 另一位奥森·卡特最近几年正火，他的“安德系列”已经出到第四部。而且他还创造了一个奇迹，那就是连续两年同时获得星云奖和雨果奖，获奖作品正是安德系列一二两部。 所以没有请到他们，于东丝毫不意外。 这次《科幻世界》没有公布获奖作品名单，不过于东在此之前已经接到了杨萧的邀请，而且邀请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覆水。 既然提出邀请，也就意味着覆水的那篇《外星猴子》应该是获奖了，只不过杨萧没有说到底是获了什么奖。而且这次银河奖的奖项设置是否跟去年一样，这一点杨萧也没跟于东透露。 杨萧先行打电话来通知，但这并非正式邀请，后面杂志社还会把邀请函给寄过来。 新一期杂志出来之后，于东跑去找了一趟胡长青。 胡长青看到于东的时候，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等到于东走近了之后，他从抽屉里面掏出一本《科幻世界》来，小声说道：“我已经看到消息了，下个月就要举行银河奖颁奖典礼，这次小于你肯定是有奖的，我就提前恭贺你啦。” 于东笑着点头，“应该是有我的奖，今天杨萧社长给我来了通电话，邀请我去参加颁奖典礼。不过——” “不过？” “不过她还邀请了另外一位，就是胡书记你的那位朋友，覆水先生。”于东笑眯眯地说道，说完还盯着胡长青，想要看他的反应。 每次到这个时候，于东都会觉得很有趣。 果然，听到于东这话后，胡长青的一张脸瞬间掠过好几种表情。 惊讶、喜悦、心虚、为难…… 好像他长着的不是一张脸，而是一面显示屏，刚才快速播放了一段幻灯片。 “这，这是好事啊。”胡长青摸了摸口袋，什么东西都没摸出来，然后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不过我这朋友他现在不在国内啊，恐怕参加不了颁奖典礼了。” 于东一脸“意外”道：“哦？胡书记这位朋友还旅居国外？那你这平时跟他沟通不太方便啊。” “没有没有，他就是出去玩一段时间，过几个月就回来。”胡长青解释了一句，又问于东：“小于，这银河奖可以让朋友代领么？” “当然可以啊，胡书记你的意思是要找人帮他代领？” 听到可以代领，胡长青松了口气，笑道：“这不是七月份学校放假了，我也没什么事情嘛，正好一起过去看看。” “嗯，好，我知道了，这事回头我跟杨社长说一下。还有，杂志社那边这几天会寄邀请函过来，胡书记你注意收一下。”于东说道。 胡长青连连点头，“明了，明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何洪伟 七月份，学校放假，于东没有回家，而是待在学校里面，做新书的了尾工作。 于东粗略算了一下，新书的篇幅大概在四十万字左右，但这只是第一部，故事其实只写到了跨国公司掌控了东南亚，主角林安国拿到生物学家传递出来的资料。 后续，跨国公司跟围城之间的一列斗争还没有写到。 到所有故事都写完，估计至少还得这么多字。 刘昌敏他们陆续回家，到后来，宿舍区就不剩几个人了。 毕飞雨是其中之一，他跟于东说要在学校赖一个月，然后再回家。 于东每天早上七点半就起床，然后一天除了三顿饭外，一直到晚上九点钟基本都在写作。偶尔写得累了，就会在职工宿舍的院子里散散步。 院子里面的菜圃种了不少菜，不过大部分老师都回家了，它们也就缺了主人照顾，于东有时候心情不错就会给它们浇浇水。 每当这时候，住在二楼的毕飞雨就会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阳台上看他。 “你天天浇水，把它们养得肥肥壮壮，最后又不吃它们。”毕飞雨有时候也会开于东玩笑。 于东只说：“权当养花了，我住一楼，抬头就能看到菜圃，如果乱糟糟的，心情不好。” 毕飞雨的生活节奏跟于东完全不同，他每天要到九十点钟才起床，然后不知道捣鼓些什么，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开始写作。 他买了很多干粮，平时也不出去吃饭，于东找过他几次，拉他一起去吃饭，他只说自己有干粮就行。 大概写作到四五点钟，毕飞雨就出去锻炼身体了。 毕飞雨爱踢球，学生们都在的时候，他时常会去蹭球踢。现在学校没人了，球也踢不起来，他只能出去跑跑步，再做些其他锻炼。 他跟于东都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不过于东的身体是靠吃、靠休息，他的身体靠锻炼。 毕飞雨有时候也会很暴躁。 到了夏天，院子里面拐拐弄弄藏了不少蛤蟆，到了晚上叫得格外响亮，围着的院墙又有扩音效果，声音绵延不绝。 这时候，毕飞雨会跑出来骂一句：再叫把你们皮剥掉煮粥。 于东也会回他一句：煮好了记得分我一点。 到了七月中的时候，于东离开学校，跟胡长青坐上了去往蓉城的火车。 胡长青是金陵本地人，一放假就回家了，中间到学校去过几次，都是找于东，跟他聊颁奖典礼的事情。 对于颁奖典礼，他是既忐忑又兴奋，一直到坐上火车后，他还在问于东：“小于，你说《外星猴子》会获什么奖？”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很多次，于东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胡长青就是想问问，并非一定要回答。 两人出站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年轻人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科幻世界接待”几个字。 “小于，那是接我们的人吧？”胡长青问道。 于东点点头，他已经认出来接他们的是当时他去杂志社见到的那个小李。 走近之后，小李满脸笑容道：“于老师，杨社长让我负责接你们。” “谢谢你啊。”于东又给他介绍：“这位是覆水先生——的朋友，胡老师。” “胡老师，你好，你好，社里已经把二位的住处安排好了，我现在就送你们过去。” 随后小李就带着他们两个走到了火车站对面的路边，让他们上了一辆汽车。 这车明显是新的，看来《科幻世界》这段时间的经济状况确实好了不少，连汽车都买了。 也就是几年前，杨萧还蹬着三轮到处推销《科幻世界》，一晃眼，条件已经好了这么多。 在去宾馆的路上，于东从小李口中得知，他们两个算是来得比较迟的，其他作家和嘉宾基本上已经到了，现在也就国外的嘉宾还没有来，不过据说是晚上就到。 汽车直接开到锦江酒店，把于东他们的住宿安排好之后，小李就回社里复命了。 于东他们两个在房间里面刚刚休整一会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胡长青起身走了过去。 敲门的是一位中等个子的年轻人，门一打开，他看着胡长青愣了好一会儿，“这不是于东老师的房间么？” 胡长青笑了，“是于东的房间，不过也是我的房间。” 说着胡长青转头对于东说道，“小于，有人找你。” 于东带着疑惑走了过去，这小伙子一见到于东，就激动地跑过来握住了于东的手，“于东老师，我终于见到你了。”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岁左右，下巴很短，眉毛又浓又长，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有一股学生气。 “你是？”于东看着对方的脸，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 “哦，不好意思于老师，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何洪伟，这次也是被《科幻世界》邀请过来的。”何洪伟连忙说道。 一听何洪伟三个字，于东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这可不是一位小人物。 后来国内的科幻界兴起过“何慈康淞”四大天王一说，这里面的何指的就是何洪伟。 何洪伟跟韩淞是四人中出道比较早的，韩淞不用说了，现在已经在国内科幻界小有名气，何洪伟从去年就开始在《科幻世界》发表作品。 去年的《一夜疯狂》反响不错，今年又出了《光恋》。 他现在出现在这里，代表这两篇小说里面有一篇应该是获奖了。 在于东的记忆中，《光恋》确实也获得过银河奖。 “哦，我知道你，而且还看过你的《一夜疯狂》和《光恋》，这两部作品都非常好。”于东笑着说道。 “于老师你还看过我的作品，我实在太荣幸了。我特别喜欢你的作品，每一部都喜欢，知道你住这间房，我过来敲过好多次门，这次终于看到你了。” 一旁的胡长青看到何洪伟激动的模样，忍不住感慨，小于现在在科幻界真的很出名啊。 于东说的那两篇作品他也看过，确实都还不错，只是他没想到作者竟然这么年轻，看起来还是个学生吧。 第一百三十章征士 何洪伟确实还是学生，他现在在蓉城科技大学读书，不过这个学校过些年就会被合并为川蜀大学。 他激动地跟于东说了几句话之后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又问道：“这位先生也是来参加颁奖典礼的么？” 胡长青笑着回答，“是的，我是覆水——” “你就是覆水老师啊，你的《外星猴子》我也看了，结尾处那个外星人泪流满脸的场景我现在还很有印象。” “我是覆水的朋友，他有事情没办法来，我来替他领奖。” “……” 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 其实尴尬的就只有何洪伟一个，胡长青听到何洪伟说喜欢自己的作品，心里正窃喜呢。而于东又知道内情，此时一副看戏的模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何洪伟连连道歉。 胡长青笑着摆手，“没事，没事，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 “坐下说话吧。” 于东把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拉到何洪伟面前，然后他跟胡长青坐在各自的床上，三人就这样聊起天来。 何洪伟虽然身上有种腼腆的学生气，不过倒是一点都不怯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有他参与谈话，也不太容易冷场。 他是本地人，又在蓉城科技大学读书，放假之后干脆就没走。 昨天他就跑来锦江饭店，在里面打了个圈，把基本情况给摸透了。 “何晓宁和吕丽萍他们影视圈的嘉宾都在四楼，我们作家都住在三楼，对了，杨鹏也一直在找于老师你。他很喜欢你，而且还是你学弟，要不我去把他叫来，他就住隔壁的隔壁。” “杨朋？”于东一开始有些疑惑，随后忽然想起来自己确实有个学弟叫杨朋。 不过于东跟这个杨朋一直没有接触过，之所以知道他也是因为他后来在少儿读物这一块很出名，有一次偶然看到他也是燕师大中文系毕业的，就留下了印象。 他确实有科幻作品，不过这么小就来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于东倒是没想到。 看到于东疑惑，何洪伟笑道，“他笔名叫征士，那篇坠入爱河的电脑就是他写的。” 征士竟然是杨朋！ 于东知道这个征士，也看过《坠入爱河的电脑》，而且这篇《坠入爱河的电脑》应该是跟《光恋》一起获得的银河奖二等奖。但是他从来没有把杨朋跟征士联系到一起去，因为在于东的印象中，杨朋的笔名应该是雪孩。 当然，于东对杨朋本身就不太了解，不知道他有不同的笔名也很正常。 “于东老师，我可以去叫他么？” 于东笑着点头，“你去吧，我也挺想见见我这位学弟的。” 听到于东答应，何洪伟一下子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他就带了另一个小伙子过来。 相对于何洪伟，杨朋显得瘦小、白净，有一种文弱书生的气质。 “杨朋，这位就是于东老师。”何洪伟兴奋地为杨朋介绍。 杨朋点点头，“我知道，我在学校就见过学长的。学长在我们系很出名，很多人都认识他，特别是女同学们……” “女同学？小于你可以啊。”胡长青笑呵呵地说道，随后他又问杨朋，“那你是男同学，怎么也认识于东？” “我们胡院长经常提到学长，让我们要跟学长学习。” 于东笑着摆手，“你们应该跟胡院长多学习，跟我没什么好学的，你们比我还年轻，在科幻的领域中大有可为。” 其实于东跟胡长青想要休息一会儿的，毕竟坐了一两天的火车，在车上也没怎么睡好。不过看到何洪伟跟杨朋两个小伙子情绪很高，他们也不忍心送客，就这样陪着两人聊天。 在于东眼中，何洪伟跟杨朋是中国科幻界以后的中坚力量。而在他们两个眼中，于东现在是中国科幻界实打实的、横空出世的大神人物。 二十岁左右的小年轻，正是崇拜偶像的年纪，他们在心中已经把于东当成了拯救中国科幻的英雄。 中国科幻界这几年太过没落，也太需要出现一个英雄力挽狂澜。于东的出现，给了他们希望，就像是他们本来走在一条不见五指的黑暗道路上，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盏灯。 即便这盏灯并没有如皓月、如炎日一般明亮，但是在黑暗中，却是那样显眼，足以为他们指引道路。 这盏“灯”此刻就在他们面前，他们怎么可能错失这样的机会？ 就这样一直聊到下午四点多钟，于东他们房间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呦，这里挺热闹的啊，我还以为你们到了之后要补觉呢。” 来的是吉米·詹姆斯，他前几天就来到了蓉城，说是为于东他们打个前站，探查消息。 何洪伟跟杨朋见来了个外国人，而且说话一股子燕京味，都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于东有为他们介绍了彼此，得知吉米是《一天》的编剧之后，何洪伟他们既意外，又高兴，又拉着吉米问了很多东西。 吉米比这两个小子有眼力见多了，他看于东跟胡长青状态不佳，就拉着何洪伟跟杨朋去了他的房间，让于东跟胡长青能休息一会。 等到他们走了之后，于东终于是扛不住了，往床上一倒，一分钟不到就睡了过去。 胡长青也没好到哪儿去，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就打起呼来。 …… 于东他们这一觉睡到了接近七点钟，还是吉米·詹姆斯过来敲门把他们喊醒的。 一起来过来叫醒他们的还有何洪伟跟杨朋，他们两个跟吉米一直聊到现在。 于东见这两个小子一副很激动的模样，便偷偷问吉米到底跟他们两个说了什么。 听吉米解释，于东才知道，他们两个是被吉米打了鸡血。 吉米先是把他们两个一通夸，然后又跟他们说中国科幻前途无量，他们两个运气很好，赶上了这一波浪潮，以后一定会跟于东一样成为中国科幻界的丰碑人物。 两个小子涉世未深，哪里经得住吉米这样忽悠，自然是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再写几篇科幻小说出来，为中国科幻的洪流做一份贡献。 第一百三十一章优势 吉米倒也不是完全忽悠何洪伟他们。 他跟于东说，根据之前这段时间与何洪伟他们之间的聊天，可以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很有潜力的。 现在中国科幻也确实在上升期，在这个上升期中，他们两个的才华自然也可以得到更好的施展。 一行人去餐厅吃饭的路上，吉米忽然戳了戳于东的胳膊，小声说道，“哎，东，我有个想法，回头吃完饭我跟您具体说说。” 混熟了之后，吉米也不“于老师，于老师”的叫了，改口叫他东。对于这个称呼，于东提出过抗议，不过在吉米想要叫他“于”后，他就妥协了。 于东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一会儿吃完饭说。” 今天晚上，他们吃的是杂志社安排的自助餐，没有聚在一起，都是各吃各的，拿着房卡就能来吃。 于东他们到餐厅后，何洪伟踮着脚看了半天，有些失望道：“可能我们来迟了，一个参加典礼的人都没看到。” 杨朋在旁边说道：“总共也没多少人……” 正说着，何洪伟抓着他胳膊道：“看，是冯导跟萍姐。” 听到何洪伟的话，其他人也都转头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从后面走了过来。 女的是吕莉萍，于东认识，也是个有实力的老演员，前几年因为在《老井》中饰演喜凤而获得白花奖和金鸡奖最佳女配，后来又演了《编辑部的故事》和《激情燃烧的岁月》两部比较火的电视剧。 说起来，《编辑部的故事》今年夏天就要开播，到时候吕莉萍也会被更多人所认识。 至于她旁边的男人，虽然样子于东不认识，不过大概猜得出他是电影《大气层消失》的导演冯晓宁。 作为大陆为数不多的科幻电影之一，《大气层消失》具有着一定的探索意义，不过可能因为拍摄时间太紧，加上技术手段不够，最后电影的呈现还是有很多瑕疵。 这些瑕疵即便是现在来看，也非常明显。 当然，冯晓宁依旧是一位很优秀的导演，光是《举起手来》、《朱元璋》、《长天烽火》这几部影视剧就足以证明他的才华。 冯晓宁他们也看到了何洪伟，他跟吕莉萍两人笑着朝这边走到。 “小何，你也来吃饭啊。”吕莉萍笑呵呵地说道。 何洪伟连连点头，然后又为他们介绍：“冯导，萍姐，这位是于东于老师，还有……” 等到一圈介绍下来，冯晓宁很客气地跟于东他们这边所有人都握了握手，包括杨朋。 随后冯晓宁笑着看向于东，“于东老师，我一直都有关注你的作品，真的是部部精品，特别是那部《闭环》给了我很多启发，我最近也一直在思考时间和空间方面的东西。” “冯导，感谢你的鼓励，我也非常喜欢你的作品。”于东笑着说道。 眼见两人要开始商业胡吹了，吉米招呼道：“大家别在这站着说了，咱们先去找个位子坐下吧，有什么大家坐下来慢慢聊。而且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饿了吧。” “哈哈，吉米先生说得对，咱们坐下来聊。” 随后几个人就找了张圆桌坐了下来，叫了一些吃的。 他们这一桌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主要还是因为吕莉萍。 前几年上映的《老井》确实很火，饰演了主要配角的吕莉萍也出了名。 这年头影视明星少，出一个大家认识一个，所以餐厅里面还是有人认出了吕莉萍。 不过大家的追星热情并不高涨，只是远远看着，窃窃私语，并不会有人跑过来要签名，求合影。 吕莉萍对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端着个杯子喝水，并不怎么说话，只听别人在说。 冯晓宁坐下之后，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于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让《闭环》改编成电影，让更多人看到？” 他的单刀直入，让在座的其他人都很意外。 “冯导的意思是，你有兴趣拍？”于东问道。 冯晓宁点头，“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里面的很多场景在技术上很难实现。拍摄一部科幻电影不容易，这一点我在拍《大气层消失》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当时我构思了很多场景，最终都没有拍出来。” 听他说得诚恳，于东也点头道，“是啊，非常不容易。不过，我认为现在大陆拍摄科幻电影，缺的不仅仅是技术，更主要的还是没有拍摄科幻电影的思维，或者说就没有拍摄商业电影的思维。大家想探讨的东西太多，表现得又太深，对观众的接受考虑得太少。”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何洪伟跟杨朋两个年轻人听得最认真，恨不得把耳朵凑到于东的嘴边。 对于于东的话，冯晓宁深以为然，“确实如此，当然我们现在也在逐渐改变，正在找一条有我们自己特色，又能跟其他片区争取观众喜爱的道路。现在广电也在改组，以后的发展趋势逼得我们不得不做出改变。” 广电改组的事情，于东之前听吴常新提过，现在再次听冯晓宁说到，也并不意外。 胡长青跟两个小年轻则露出惊讶的表情，像是听到了某种不可外传的内部秘辛。 吉米对此也很感兴趣，他已经决心将自己的事业重心放在中国，那么中国影视业的发展就跟他密切相关了。 看到他们的表情，冯晓宁笑眯眯地说道，“这在业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广电改组的大方向也差不多出来了，以后我们国内的制片方就要开始跟国外的导演在商业上进行竞争，我们如果不做出改变，找到留住观众的方式，我们的阵地就会被一部一部蚕食。” 听到这话，吉米暗暗高兴起来，如果真如冯晓宁所说，中国广电改组，引进国外电影，那么于东是非常有优势的，基本上是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而且，如果《第二世界》操作好，能在国外畅销的话，那以后光靠这一本书就不知道能为他们带来多少利润。 第一百三十二章你出钱，我出力 提了一嘴广电部门改组的事情后，冯晓宁又把话题切回到了《闭环》上面：“因为《闭环》，让我最近对时空相关的东西想了很多。我记得美国前几年出了一部电影叫《回到未来》，里面的主人公就回到过去改变了未来，也改变了过去，不过这部电影的结构有点像是平行时空理论。” 吉米笑着说道：“是的，没错。其实关于时空方面的电影，美国这些年也出了不少，比如《终结者》，第二部去年刚刚上映。这电影第一部中也有点《闭环》的意思，比如那个派去拯救女主的人，竟然和女主相爱，还让女主怀了孩子。” 何洪伟他们几个都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女主，什么孩子，他们根本没看过这部电影，不知道里面的故事背景，自然也不知道吉米在说什么。 吉米这时候也意识到这点，又为他们介绍一遍情节：“电影中，未来机器人想要统治人类，却遭到一个人类军团抵抗，为了消灭军团，机器人主脑派了一个机器人回到过去杀死军团首脑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军团首领派手下去拯救自己的母亲，后来没想到手下跟这位母亲相爱，还怀了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军团首领。” “我去——”听完吉米的介绍，何洪伟忍不住叫出声来：“国外电影真敢拍啊。” 冯晓宁笑道：“这部电影国内译名是《魔鬼终结者》，上沪译制厂已经译制出来，秋天就会上映。” “那到时候得去看看啊。” “其实我认为第二部更好看，第一部商业性很足，但是缺了点厚度。当然，这也可能是制作方的策略，毕竟先把观众拉过来，其他的都好说。”吉米笑着说道。 “这类大片，我们现在是没办法想了。《闭环》这一类还稍微有点希望去够一够。” 于东想了想说道，“其实时间之类的题材，完全可以不用太多新技术，比如《一天》。” “倒也是。”冯晓宁点了点头。 “如果冯导对这类时间题材有兴趣，正好我最近有个新的计划，说不定你会感兴趣。” “新计划？”冯晓宁一下子来了兴趣：“方便说说么？” 于东笑道：“还没写出来。” 冯晓宁会意，既然是没写出来，那肯定是不方便说了。虽然这桌未必有坏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何洪伟跟杨朋对于东的新计划也很感兴趣，不过他们也都知趣地没有问。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于东点了点头，随后大家暂时结束聊天，把注意力放在了满桌饭菜上。 …… 晚餐结束，于东让胡长青先回屋，他自己则去了吉米的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吉米笑呵呵地问于东：“东，刚才你跟冯导说的那个新计划，是长篇还是短篇？” “还不确定，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于东说道。 “那你觉得有希望跟这个冯导合作么？” 于东摇了摇头，“这要看情况，国内导演想要拍一部电影，有很多掣肘。首先一个，资金方面就很难弄。据我所知，冯晓宁拍《大气层消失》的时候只拿到四十万，而且拖了很久，一开始还是他自己垫钱的。” “那我们自己投资呢？”吉米问道：“不是说广电部门要改组吗？说不定以后私人可以投拍影视剧了。” “恐怕很难。” 在于东的记忆中，民营资本真正进入到电影业，恐怕要到下个世纪了。这几年的环境很复杂，并非是谁有钱就可以拍一部电影。 国家后续连着出台几次改革方案，具体的时间节点于东也记不清了。反正印象中，华谊兄弟拍过没完没了之后，民营资本好像才逐渐进入到电影业的。 于东还记得前些日子张一谋找自己要《寡妇之死》授权的时候，还特意跟自己解释过，现在他能弄到的经费不多，只能给几千块钱。 如果再能迟一两年，他能给于东争取到两三万的授权费。 国内的电影环境在发展，但是需要一些时间。 听到于东的话，吉米叹了口气，“可惜了。” 于东看着吉米，“你不是有事跟我说么？” “哦，是的，差点忘了正事。”吉米坐直了身体，打起精神道：“我准备在中国这边开一个公司，专门经营图书运营，作家营销。” “那你开呗。”于东笑道。 “东，你知道我的意思，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边肯定需要你的支持啊。而且我之所以想要开这个公司，也是想要更好地为你服务。” 于东搓了搓胳膊，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吉米不是第一次叫他“东”了，但是每次听到他还是觉得受不了。 “既然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别跟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你想不想更好地为我服务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是想要赚更多的钱。”于东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应该是想，既然已经给我当作家经纪人了，干脆就再带几个作家，有鱼没鱼的捞一网。而且何洪伟跟杨朋他们这些小伙子也好骗，是吧？” 吉米连忙摆手：“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没错，我是想赚钱，但是我可都是凭良心赚的钱。我如果真的要签那两个小伙子，那就肯定要捧他们啊，不然我怎么赚到钱？” “那倒也未必吧，签署作家经纪人合同，你又不要付出什么。签了之后，把他们放养，他们不火你也没损失，如果某个人火了，你就可以从他身上抽佣金了。” 吉米一愣，“你果然对经纪人这一套很了解……但是上帝可以证明，我真的没这样想，不然我也不会找你。这个国内的公司，给你占大头股份，到时候决策权都在你手上，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有这么好心，让我占大头？” 吉米嘿嘿一笑，搓着手说道，“我最近手头资金紧张，可能出资的事情得靠你一个了，到时候你出钱，我出力，股份你六我四，怎么样？” 第一百三十三章签了 吉米的话让于东忍不住笑出声来，“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哪能让你少拿啊，这样，委屈你一下，一九分，我一你九。” 虽然知道于东是在揶揄他，但是吉米还是厚着脸皮笑道：“这敢情好啊。” “好个屁！”于东翻了个白眼。 “嘿，这个屁字能从你嘴里听到，我也算值了。你也别急，我这漫天要价，你完全可以坐地还钱嘛。我要个四成，你给个三成，我这让一步，你好我好，大家成交。” 于东点点头，“好，那我就还还价，先说好，我只还一次，能接受就干，不能接受，就当这事没说过。” 吉米皱起了眉头，“东，你怎么做生意一直这么强势，给点余地嘛。” “我出全资，你做总经理，没有工资，拿百分之十五的干股。”于东直接说了自己的条件。 “百分之十五真的有点少了……” “这个公司我会投入三百万rmb。” “好，成交。”听到于东投资三百万，吉米一口答应了。 吉米知道于东有钱，上次聊到《第二世界》运营的时候，于东就跟他透露过一些信息。 一开始吉米以为于东手里只有上次从哈罗德那里赚的几万美金，但是后来发现于东手里根本不止这点钱。 因此他就产生了一些联想，说不定于东就是上沪某个富豪家的少爷，来教书不过是体验生活而已。 这也就坚定了他在中国发展的信念。 开玩笑！运气这么好攀上了一条大腿，可不能轻易地从腿上掉下来，得把他的腿毛狠狠抓住才行。 于东不知道自己在吉米心中已经成为神秘富豪，听他同意自己的方案之后，便笑道：“既然你同意了这个方案，那就好好干吧。公司的经营只要没有大问题我不会插手，不过在签作家这件事情上，我可以给你一点点建议。” “那你觉得何洪伟跟杨朋这两个小伙子怎么样，值得签么？”吉米问道。 于东点头，“值得，你先跟他们接触，后面我会再推荐几个作家给你。” 吉米想了想，说道：“东，我相信你的眼光，但是我觉得咱们签作家最好是可以从商业角度考虑，纯文学那一块还是要谨慎啊。” 于东知道吉米一直对国内纯文学的前景不看好，他一直认为中国文学商业化的大时代快要来临，说文学将死或许有些夸张，但是绝对会越来越弱，难以翻身。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好了。跟何洪伟他们接触的时候要注意方法，国内的作家们对经纪人这一块很陌生。他们本身的稿费就不多，你想从中抽成，他们未必会答应。”于东叮嘱了一句。 国内的作家经纪人行业一直不景气，一方面是大环境影响，利润不够高，自然操作空间就不够大；另一方面，很多经纪人并不能为作家提供实质的利益，时间长了，作家们也对这些经纪公司产生了怀疑。 对于这点，吉米倒是非常乐观，“你放心，他们两个我肯定能拿下。我为什么要找你合作，可不仅仅是图你的钱……” “不仅仅……意思是说，你还是图我的钱，只是不完全图我的钱。”于东笑着说道。 “这都是细枝末节，不打紧。”吉米讪讪笑了笑，又继续说道，“除了钱之外，你能起到一个带头作用。这两个小伙子如果有什么顾虑，我直接把你搬出来，活生生的金子招牌，我不信他们不心动。”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画饼只是一时的，我希望你真的能够帮助到他们。” 吉米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这个公司开起来，不仅仅是我们要赚钱，更要那些作家也能赚钱。事实上，这两者也是分不开的。” 说着，吉米又看了看手表：“我估计哈罗德他们快要到了，一会咱们两个去跟他们见一面。说起来，乔治对你还挺感兴趣的，因为我的关系，他看过《一天》的稿子，后来又听我说了《第二世界》，他很想找来看看，不过这书那么长，我哪有时间给他翻译。” “好，我也挺想见见他们的。”于东点了点头，随后又问，“对了，这个乔治·马丁签了经纪公司么？” “签了，是一家小公司。他的作品不多，市场反馈也一般，那家小公司实力不太行，也不愿意在他身上投入太多。为这事，他跟我抱怨过几次。”吉米看了看于东，“你不是想要把他也给签了吧。” “不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觉得不太值当。他确实得过几个奖，不过我觉得他的科幻小说差了点意思，市场反馈也确实不好。如果要签，最好是能签到奥森·卡德这样的。” “奥森·卡德你签得下来么？” “当然签不下来，他的经纪人是柯蒂斯，那可是列在《美国科幻作家手册》的顶尖经纪人。美国那边经纪人制度还算完善，作家想要找经纪人，只需要从《作家手册》中查找就行。” “既然如此，咱们就签一些能够签得下来的，我就觉得乔治很不错。”于东笑着说道。 吉米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好，既然你看好，我就去试试。签乔治，应该至少不会亏本。”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估摸着哈罗德他们应该到了，就起身朝他们准备出门去找他们。 不过他们刚开门，迎头就碰到了前来找吉米的哈罗德他们。 哈罗德和乔治两个人，外加一个小李。 “你们终于到了，我正说跟于东去找你们。”吉米用英语跟哈罗德他们说了一句，随后又用普通话为于东介绍，“左边这位哈罗德，旁边那位是乔治。” “你们好。”于东上前跟他们握了握手。 乔治比哈罗德都是四十多岁，前者比后者要小几岁，不过看起来却差不多。 哈罗德穿着讲究，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乔治看起来就要邋遢一些，头发很长，看起来还油油的，很有作家气息。 明显是穿着打扮，弥补了年龄之间的差距。 第一百三十四章不装了，摊牌了？二合一 看到吉米为他们充当翻译，一旁的小李总算是松了口气。 小李英语还不错，所以社长特意让他来接哈罗德跟乔治。但是听、说、读，写四项技能，他只着重升级了听、读、写三项，口语则是差得不行。 刚才跟哈罗德他们交流的时候，他明明在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但是到嘴边就变得磕磕绊绊。本身天气就热，他这么一会急出一身汗。 哈罗德跟于东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因为有过合作，所以很容易就切入了话题。他主动跟于东说了一些电影的事情，并且征询了于东的意见。 其实这些征询完全是出于礼貌，并没有实际意义。 电影现在已经基本完成，于东再给什么意见也没什么用了。于东自然也不会不识趣，他没有挑任何毛病，而是把哈罗德的想法都给捧了一遍。 聊过一会，哈罗德忽然说道：“其实我这次来，也想邀请于东先生去美国一趟。《一天》这部电影，今年年底或者是明年年初就会上映，到时候我们准备弄一个首映典礼。你作为原著作者，能到现场自然有助于电影宣传。” 哈罗德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事，只不过这次《科幻世界》邀请他们过来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让他意识到，中国科幻并没有他之前想的那么不堪。 而且于东本人的气质和长相有些超过他的想象，这样一位年轻帅气的作家，光是外表就很容易引起关注。 吉米将哈罗德的话翻译给于东听后，便偷偷地朝他挤眼睛，示意他一定要答应。 于东笑着点头：“能去参加首映典礼，我非常荣幸，不过去一趟美国并不容易，所花费的时间很多。我的本职工作是教师，未必能够抽得出时间来。所以我现在不能答应你，需要看具体的时间，还请见谅。” 吉米咬了咬牙，还是把于东的话翻译给了哈罗德。 听过之后，哈罗德笑道：“完全可以理解。” 之后几个人没有再聊电影的事情，毕竟在座的还有乔治·马丁。 他们又聊起了中国科幻以及这次的中国科幻银河奖，看得出来，乔治·马丁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这倒是让于东有些意外。 因为国内市场如今盗版横行，国外作家很少能够在这里赚到钱，所以对这片市场多少有些意见。 不知名的作家倒还好，很多外国的知名作家的书在中国卖了很多，影响力也很强，可就是拿不到钱，这就让他们非常恼火。 乔治·马丁现在属于前者，他对中国市场其实也不看好，但是他心态非常好，他认为，反正现在谁也不能从盗版市场赚到钱，如果他的书能在中国火起来，虽然不能赚到很多钱，但是也没比别人亏多少。 而且还留下了一些希望，假如以后中国的版权保护变好了，那先火起来的作家肯定是有优势的。 从感性上来说，乔治这种想法其实是在纵容盗版。但是从理性上来说，他的这个想法确实有可能让他先在中国市场获利。他的目光并没有放在盗版上面，而是将其他作家作为了对手。 中国市场现在赚不到钱没关系，但是如果有天能够在这里赚钱了，那他一定要走在前面。 对于这点，吉米跟乔治的想法不谋而合。 几人聊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吉米的房间又迎来了新客人——杨萧跟谭锴。 他们两个先去了哈罗德跟乔治的房间，没找到人又去了于东的房间，而后从胡长青口中得知于东在吉米这里，才找了过来。 “可算是让我找到你们了，原来你们在这里开会啊。” 杨萧的气场很强，加上她又是东道主，一进来就掌控了场面。她这么晚跟谭锴一起过来，一方面是要认识一下哈罗德跟乔治，另一方面也跟他们说说明天颁奖典礼的事情。 典礼是下午四点五十八分开始，四点钟大家开始入场。 这一次杨萧不仅仅在嘉宾和现场布置上用了心，在宣传上也花费了不少心思。与以往不同，这次杨萧邀请了很多媒体，明天现场会过来不少记者。 所以杨萧准备在饭店门口弄一个入场的环节，方便记者们拍照取材。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还安排了一个采访的环节。 这样一来，明天的颁奖典礼就跟那些大型颁奖典礼没这么区别了。 哈罗德跟乔治倒没觉得有什么，在他们看来，既然银河奖是国内科幻界最高奖项，这样的规格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于东跟吉米却非常意外，他们可是知道银河奖之前的寒酸样的，即便是去年世界科幻协会年会跟银河奖同时举办，也没有今年这个派头。 说到底，还是杂志社手头宽裕，更舍得花钱了。 说完这些，时间也不早了，杨萧他们便起身告辞，于东和哈罗德他们也各回了自己的房间，等着明天的到来。 …… 第二天下午，杨萧带着于东下楼在大厅集合，他们准备一会从侧门先出去，然后绕一圈走到正门进行入场仪式。 刚下楼没一会，胡长青忽然拉了拉于东的胳膊：“小于，你看那个女的像不像咱们学校的程老师？” “哪个程老师？”于东顺着胡长青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程砚秋站在大厅的一侧，正看着他们，他愣了一下，随后跟胡长青说道，“那好像就是程老师。” “还真是，她怎么在这？” “我不知道啊。” “走，我们去打个招呼吧。”胡长青拉着于东走到程砚秋面前，“小程，你怎么在这里？” 程砚秋指了指手里的《科幻世界》，“我来看银河奖颁奖典礼的。” 她今天穿得很清爽，脚上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搭配一条没有破洞的原色牛仔裤，上身的白色衬衫很宽松，下半截有一半塞在裤腰里面，另一半随意地散在外面。卷起来的袖子和头顶的褐色圆边帽，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利落。 “小程你也是科幻迷啊。”胡长青有些意外，他总觉得小程这位女同志跟科幻不太搭得上边。 程砚秋点点头，“刚刚开始喜欢科幻不久。” 这时杨萧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便走向于东他们，“于东，这位是？” 于东笑着介绍，“这是我们同事，程砚秋老师，她来看颁奖典礼的。” 杨萧露出惊讶的表情，“程老师这名字起得真好。” “我父亲是票友，很喜欢京剧大师程砚秋。”程砚秋回答道。 “怪不得。”杨萧又看到了程砚秋手上的杂志，笑着说道，“既然是于老师和胡老师的同事，一会儿一起进会场吧，正好我留了几个位子，不过跟于老师他们不在一起。” “谢谢你。” “不用谢。”杨萧看了看手表，“我跟于老师他们要先出去一趟，然后从正门进来，一会儿见。” 说完他就带着于东他们朝侧门走了。 走了一截后，杨萧看着于东，笑道：“这位程老师很漂亮，也挺有气质的。” 一旁的胡长青说道：“小程就是不太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其他各方面都很不错。” 于东暗自笑了笑，这程砚秋哪里是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她是压根就没想处理人际关系，她丧得不想交朋友。 杨萧带着众人从侧门出来后，绕到了前门。 入场的顺序早已经定好，谭锴先带着何洪涛以及其他几位年轻作家入场，紧接着是冯晓宁跟吕莉萍他们，最后是杨萧带着哈罗德、乔治以及于东他们几个。 吕莉萍的出现，引起了记者们的关注，拍照的频率也快了许多。 记者们还是很矜持的，自觉跟嘉宾们保持着距离，最多也就远远地问上一句。碰到想要回答的问题，吕莉萍他们就会停下脚步，回上一句。 等到于东他们入场的时候，人群中有人高喊，“于东，于东。” 于东微微发怔，为什么会有人认识他？ 看到于东的疑惑，杨萧笑着朝他眨了眨眼，小声说道，“我安排的。” 都有人把于东的名字喊出来了，记者们自然一下子就认出了谁是于东。这一波入场的人中，杨萧是女的，其他几位又是外国人，也就只有杨萧旁边的那个年轻人有可能是于东了。 等到于东他们走近之后，就有记者喊道：“于东，这边。” 于东循着声音转了过去，随后就听到咔咔咔的快门声。 这边的快门声还没结束，另一边又喊：“于东，于东，这边。” 于东又得转向另一边。 杨萧在旁边说道，“你不要觉得烦，记者们来一趟不容易，自然都希望能够拍到你的正脸，你稍微配合一下。” 于东点头笑道：“我知道的，这不正积极配合么。” 拍完于东之后，记者们也没有放过哈罗德他们，又开始喊他们的名字，喊声中夹杂着一些不太标准的英文，不过哈罗德他们也都听得懂。 作为导演，哈罗德应付这种场面可就比于东自如多了。 只见他身体像一台机器一样，不停转动方向，每转动一个方向，就做一个定格，方便让记者们拍到最好的照片，基本上三百六十度他都照顾到了。 其他几个人有样学样，都跟着他一起变换身法。 入场的环节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典礼最后有一个采访环节，所以记者们基本都没有问问题，而是专心地拍摄照片。 进到饭店里面，杨萧还不忘找到程砚秋，把她一起带进了会场。 所有人落座，到了四点五十八分，杨萧走上台致辞并宣布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之后杨萧没有下台，而是拿出一张名单，笑着说道：“我手上的这份名单上，写着本次中国科幻银河奖三等奖的获奖作品，这次总共有五部作品获得三等奖，它们分别是石坚的《等你一千年》、绿杨的《遗物钓鲨鱼》、江猎心的《梦幻世界》、雷良奇的……” 颁奖典礼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节目，杨萧上来就很直接。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她会吊一下大家的胃口的时候，她就已经把三等奖的获奖作品报了出来。 连掌声都要慢上一拍。 三等奖的关注度并不高，这五部作品中，有一些并没有给读者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最激动的自然是获奖者们，五个作者上台一一接过奖杯，颁奖典礼的第一项就这样结束了。 随后主编谭锴上台，开始宣布二等奖。 谭锴比杨萧更加干脆，他走上台后，其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开始报获奖名单：“获得二等奖的是何洪伟的《光恋》、征士的《坠入爱河的电脑》以及覆水的《外星猴子》。” 当谭锴报完名单，掌声随即响起，于东正要抬手鼓掌的时候，忽然感觉大腿处传来强烈的痛感。 他低头一看，胡长青的手正死死地抓着他的裤子，顺带把他的皮也给夹住了。 于东正要提醒胡长青一句，后者突然站起身来，猛烈地鼓起掌来，然后拍了拍于东的肩膀，快步地朝台上走去。 另一边的吉米看着胡长青的背影，笑道，“看你们这位胡书记的激动模样，像是他自己获奖了一样，那位覆水先生肯定是他很要好的朋友吧。” 于东点了点头，“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那难怪了。” 于东揉了揉腿，暗暗打定主意，一会儿自己获奖，一定要掐回去才行。 从二等奖开始，大家的反应就要热烈多了，这三部获奖作品也确实给他们留下了更深的印象。 二等奖还安排了获奖感言，两个小伙子的获奖感言都很简洁，把能感谢的挨个感谢了一遍。 轮到胡长青的时候，风格突变。 “很感谢《科幻世界》将这个奖颁发给我，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我一直深知科幻对青少年读者的影响有多大。主席同志曾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一个民族的发展离不开科学技术，也同样不能缺乏幻想……” 于东愣愣地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胡长青，老胡这是忘了掩饰，还是说干脆就摊牌了？ 旁边的吉米也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你们这位胡书记是不是入戏太深，真当这奖是颁给他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一等奖双黄蛋 胡长青一套获奖致辞说完之后，吉米又笑着对于东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胡书记的感情倒是挺真挚的，而且发言很有水平。” 于东笑着点头，老胡能做到校团高官，发言水平自然是有的，而且他也是金艺的一根笔杆子，很多措辞都是印在他灵魂深处的。 已经下台的杨萧听完胡长青的感言后，也高兴地鼓起掌来。何洪伟跟杨朋这两个小子还是太年轻，也太腼腆，获奖感言说得太简单了。 获奖者说出一篇好的获奖感言，对于颁奖典礼来说自然也能增色不少。 说完获奖感言之后，胡长青就抱着证书和奖杯走下来台来。 一路上，他面带微笑，脚步轻快，像个凯旋的将军。 但是当他走到于东面前，看到于东似笑非笑的笑容时，他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坏了，暴露了！ 主要还是这次《外星猴子》获得了二等奖，超过了他之前的预期，让他过分激动，完全忘了自己还披着“覆水朋友”的外皮。 现在外皮脱落，他自己露了出来。 于东看着胡长青的表情，觉得很是有趣，这老胡大概是一时忘了表演了，压根没有准备好摊牌。 “胡书记，恭喜你，这个奖你实至名归。”于东笑着表示祝贺。 事已至此，胡长青也装不下去了，“我这，我这……谢谢，谢谢。” 说完，胡长青便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一旁的吉米听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胡长青就是覆水？ 而且于东还想早就知道了。 …… 二等奖颁奖结束，谭锴没有下去，而是先把一等奖的颁奖嘉宾请了上去。 “有请好莱坞著名导演哈罗德·雷米思以及星云奖、雨果奖双料得主乔治·马丁两位先生上台为我们宣布一等奖的获奖结果。” 随后哈罗德跟乔治就在翻译的带领下到了台上，这次的翻译换了个人，不是小李。毕竟是重要场合，杨萧想要省钱也不至于省到这上面来，所以请了个专业的翻译。 上台之后，三人各自领了一个话筒，谭锴任务完成，把舞台交给了他们。 拿到写着获奖名单的小卡片，哈罗德挑了挑眉毛，笑着对乔治说道：“上台之前，我还在想，一会儿该由谁来公布结果，看来现在我不需要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乔治笑着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哈罗德举了举手中的卡片，“因为获奖作品有两部。” 此言一出，台下就热闹起来。 其实颁奖没开始之前，大部分人心里都清楚，一等奖应该就是于东的，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于东有四部小说，不知道会是哪一部摘得桂冠。 刚才二等奖和三等奖颁发之后，就有人感到意外。 因为在他们看来，于东的四部作品，应该都能获奖，也就是几等奖的区别。 现在哈罗德说一等奖有两个，那就是说有可能这两个作品都是于东的。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两部一等奖作品有一篇是其他人的。一些不止一部作品的获奖者也燃起了希望，说不定一等奖也有他们的呢？ 哈罗德跟乔治说完之后，特意顿了顿，既是给翻译留时间，也是想卖个关子。 等到台下观众情绪起来之后，哈罗德继续说道，“这第一篇作品就由我来宣布吧，因为它跟我之前很有缘分。” 哈罗德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天》就在一等奖名单之中。 大家都知道，哈罗德就是购买了《一天》影视改编权的导演。 所以哈罗德也就没有再卖关子，直接宣布了结果，“恭喜于东的《一天》获得了第四届中国科幻银河奖一等奖。” 没有任何意外，《一天》获得了一等奖，台下的人们献出了热烈的掌声。 于东刚才一直在等着结果，想要报复胡长青，但是还没等他手伸过去，就感觉自己的腿又传来痛感。 同样的位置，比之前更疼。 不是吧老胡，你自己获奖，你抓我，我获奖，你还抓我？ 他低头看了看，还真是胡长青的手。 只见老胡一手抓着他的腿，还目光热烈地看着他。 “小于，恭喜，恭喜！” 于东龇着牙说道，“同喜，同喜……不过胡书记你这手……” “哦，哦，我太激动了。”胡长青连忙松开手。 于东揉了揉大腿，脸上尽量保持这笑容，他可不想在获奖的时候被人拍到痛苦的表情。 因为名单上还有一个作品，所以于东没有立即上台，而是等着所有的结果都公布后再上台。 台上的哈罗德将卡片交给乔治，让他宣读另外一个获奖作品。 乔治拿到卡片后，笑着说道，“非常巧合的是，这两部作品的名字里都有数字，而且这部作品的数字还是我的幸运数字——让我们一起恭喜《七号监狱》，恭喜于东！” 台上结果一公布，于东连忙闪开自己的腿，让老胡抓了个空。 随后他就起身走向台上，等他走到通道的时候，整个会场响起了杨萧提前录好的颁奖词。 “恭喜《七号监狱》和《一天》，恭喜于东，仅仅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他就用一系列强有力的作品让中国科幻拓宽了视野边界，让科幻文学拥有了更广阔的生存空间。他的作品兼具了科学幻想的魅力以及传统文学深厚的底蕴，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让西方世界领略到中国科幻的魅力，从此我们不再单向接收西方科幻的输出，而是能够平等地、双向地交流。” 于东踩着颁奖词，一步一步走上舞台。 等到他走到哈罗德他们面前，颁奖词也差不多结束了。 哈罗德和乔治跟于东握了握手，恭贺了几句，把证书和奖杯送到他手上后，就退到了后面，把舞台也一并交给了他。 因为没有立式话筒，于东手里捧着两个奖杯，两本证书，加上一个话筒，样子颇为滑稽，引得台下一阵发笑。 “看来下次再来，我得带一个帮手才行。”于东开了句玩笑，随即开始了自己的获奖感言，“这一年对我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一年。去年秋天，我因为看到银河奖的新闻萌生了写科幻小说的念头，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想到，今年的这个时候我会站在中国科幻文学的最高殿堂上领奖。感谢你们对一个新人给予如此的肯定，这也将会成为我往后继续创作的东西，愿与诸君共勉，共同为中国科幻打造一个美好的未来。当然，如果可以，明年我还希望再来。” “最后的最后，我也做一个小小的广告，我的新作，也是科幻小说，过不了多久就会跟大家见面，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一百三十六章我一定尽力 前面于东说获奖感言的时候，杨萧跟谭锴都在笑，但是听到于东最后打的那个广告，他们两个都愣了一下。 于东又有新书了？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疑惑。 不过随后杨萧又反应过来了，新书的事情，于东不是没跟她说过。 上次她打电话给于东说银河奖的事情时，于东就说过有一篇新的长篇正在写。现在他既然在台上当众公布，应该是已经写完了。 看来一会儿典礼结束，要去跟他聊聊新书的事情。 又来一篇长篇，对杂志社来说，有喜有忧。 喜的是他们的稿件压力会因为长篇而减轻，忧的是杂志篇幅就这么多，如果总是这样连载长篇，绝对会有影响。 他们现在真正缺的还是中短篇稿子。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杨萧看向正在往下走的于东，一边鼓掌，一边站起身往台上走去。 看到杨萧出现在台上，台下众人都以为她上去是做落幕致辞的，因为一等奖已经颁发结束，剩下也没有其他环节了。 但是杨萧却笑呵呵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今天的颁奖典礼还没有结束。今年的银河奖跟往届不同，我们特别增设了一个特等奖。” 特等奖？！ 这是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的。 怪不得一等奖设了两个，原来还有一个特等奖。 台上的杨萧继续说道：“今天，我特别邀请到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嘉宾，接下来的特等奖也将由这位重要的嘉宾颁发。请大家一起致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咱们川蜀科协主席康振华先生。” 康振华这个名字一出来，会场响起一阵欢呼，而且这些欢呼中还掺杂着非常多的惊讶。 吉米听着人们的欢呼，不解地问于东：“这位康振华先生很有来头么？看这情况应该不仅仅科协主席这么简单。” 于东还没有回话，坐在他们后面的何洪伟凑过头来，“确实没这么简单，康老是咱们中国有名的生物学家、流体力学家，还担任过高官，是个顶级大佬。他在我们学校当过副校长，所以我们学校的学生都知道他。” 对于康振东，于东只是耳闻过，并不像何洪伟这样熟悉。 吉米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次的银河奖真是超过他的预料，连这样的颁奖嘉宾都请来了。 杨萧的话说完后，一个老人慢慢走上了台，他看起来估计有七十岁了，不过步履一点都不蹒跚。 看到精神矍铄的康振华，于东也非常感慨，这个时代，七十多岁的老人能保持这种精神状态实在是太难得了。就他现在展现出来的状态，没有人会怀疑他能活到八九十岁。 从杨萧手里接过话筒，他先拍了拍话筒，等到底下安静下来后，才笑着开口：“大家好，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见到各位。小杨刚才说是请我来的，其实不是，我是主动请缨，自己跑过来的。” 康振华说话中气十足，带了些川蜀的口音，但是又能听得出来他并不是川蜀本地人。 “前几天，小杨到科协去，说要请一位同事来颁奖，我一听就来了兴趣，这个工作我来做事最合适的嘛。我大小好歹算是个领导，身份上有些优势，另外我年纪这么大了，平时比他们都闲一些，更能抽出来时间。” “康主席谦虚了，我们都知道您一直都坚持在工作的第一线，不仅仅继续从事着生物力学的研究工作，还分出精力在教学工作上，为国内生物力学界持续培养和输出人才。”杨萧笑着说道。 康振华摆了摆手，“我做的这些都不值一提，这些年，我越是从事教育工作，就越对国内学生的基础科学教育感到忧心。想要培养出科技人才，不是大学这几年的学习就可以解决的，根源还在于低年级的科学理念建设以及思维拓展。想要做到这些，就要让学生们对科学产生兴趣。” “我认为好的科幻作品，就应该负起这样的责任，要让我们的孩子们能够因为科幻作品对科学产生浓厚的兴趣。所以在颁奖之前，我也由衷地想要给各位科幻作家们提个建议，希望你们能够在创作的时候带着一种责任心，将你们对科学世界的思考带给读者们。” 杨萧点头说道：“我相信在座的科幻作家们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康振华笑了笑，然后从杨萧手里接过卡片，他眯眼在卡片上看了看，小声说道：“倒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我还以为特等奖会是《第二世界》。” 他说这话的时候，话筒拿得很远，所以台下的人听不见他说什么。 只有杨萧离得近听清楚了，她也把话筒从嘴边拿开，小声跟康振华解释：“因为《第二世界》还没有连载完，所以没有纳入今年的评奖名单中。” “原来如此。”康振华微微点头，然后把话筒放到嘴边，开口说道：“我宣布，第四届中国科幻银河奖特等奖获奖作品是——闭环。” 顿时掌声响彻会馆，不过很多人跟康振华有着一样的疑惑，他们还以为特等奖会是《第二世界》，毕竟《第二世界》是于东影响最广的一部作品。 也有部分人为银河奖这次的操作感到惊讶，一个特等奖，两个一等奖，前三名的作品全都出自同一个作家。 虽然于东这几部作品这一年来确实影响力很强，作品质量过硬，而且篇幅相对于其他作品有优势，但是一下子把前三名都给他，不得不说杨萧是真的有魄力。 一个奖项的前几名都给一个作家，外行人听到这个消息，一般会产生两个想法。 一，国内的科幻很弱，只能矮子头上选将军。 二，这个奖项毫无份量可言。 不管是哪种，对银河奖本身都是不利的。 但是明眼人也能猜到杨萧的心思，这样做既能拉拢于东，也可以制造一个科幻明星，吸引更多人的关注。不论什么年代，都不缺对名人的追捧和崇拜。 …… 这时候于东已经走上了台，他弯腰从康振华手里接过证书和奖杯，笑着说道：“感谢康老，不仅仅是感谢从您手里拿到了这个奖，更是感谢您对国家做的贡献。” 康振华笑着拍了拍于东的肩膀：“再接再厉，我看过你的《第二世界》，有些东西对我也很有启发。不过我建议你还可以把目光放得更远一些，国内的科幻小说在对宇宙的描写这一块还是有欠缺。郑文广之前做过，但是他局限在了少儿科幻冒险中，缺少了对宇宙浩瀚的细致描写。你可以花些时间，写一点让孩子们读起来感兴趣，又得让他们费点脑子的东西。” 于东点头答应，“我一定尽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交稿不杀 康老所说的，也是于东所想的。 科幻作家不应该把自己看得太重，觉得自己能够跟科学家相提并论，也不能把自己看得太轻，认为自己所写的东西无关紧要。 越是通俗的作品，恰恰越是要注意社会影响，因为通俗作品面对的受众更多，也很容易影响到受众。 康振华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转身慢慢地走下了台。 于东一手拿着奖杯和证书，一手拿着话筒，先是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笑着开口道：“感谢的话我就不再多说了，在此我祝愿银河奖越办越好，中国科幻也越来越好。我自己也加油，希望明年还能再来。” 只说了这么两句，于东转头看向后面的杨萧，示意自己这边结束了。 杨萧点了点头，笑着走了过来，“你也别急着走了，我们一起来宣读闭幕词吧。” 说是一起，其实就是杨萧在读，于东在旁边看着。 杨萧的闭幕词准备了很多，长长的一页纸，又是感谢，又是展望。最后，她还立了个flag，说明年的银河奖一定要办得更加隆重，让颁奖典礼不仅仅只有颁奖，要更像是一个典礼。 等到闭幕词说完，杨萧跟于东在一阵掌声中一起走下台，途中杨萧对于东说道：“我刚才说的那些，可都要靠你支持啊。” 于东笑道：“我能支持肯定支持，不过萧姐你也要把眼光放远点，我看何洪伟他们几个年轻人就很值得栽培，而且我相信以后咱们国内会涌现出越来越多优秀的科幻作家。” “你自己不是年轻人？”杨萧白了一眼于东，随后笑着说道，“这三个奖可不是白拿的，以后你可是咱们国内科幻的领军人物了，要起到到头作用，给何洪伟他们做榜样。” “萧姐你就不怕我一下拿了三个奖，以后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 “这功劳簿对你来说还不够厚吧，对了，一会我还得找你问问新书的事情。” “好。” …… 颁奖典礼结束，不过流程还没有完，后面又组织了几场合影。 合完影后，于东他们几个获奖的作家就走到一边的采访区接受采访，其他人则先去了餐厅。 记者们还都是很克制的，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大家就一起去餐厅吃饭了。 获奖作家被打散分为两桌，三等奖的作家们由谭锴带着在另一桌。于东他们这桌，除了他跟获得二等奖的三个人，还有三个外国人，另外杨萧跟康振华也在。 哈罗德是纽约人，康振华年轻时去纽约大学留过学，也是在那里拿到了航空工程的硕士学位，所以两人聊得很投机。 也是通过他们的聊天，于东对康振华有了更多的了解。 1947年的时候，他卖掉老房子作为路费去了纽约大学，两年后他获得学位后放弃了国外的工作机会回到了国内。 何洪伟也一直在于东旁边说着他的故事，听过之后，于东不禁感慨，这位康老先生真的是祖国建设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一开始他主攻的是空气动力学的研究，后来工学院没有了航空专业，加上蓉城机车车辆厂需要技术指导，他不得不转向工程流体力学，开始了流体力学和自动控制技术相结合的研究工作。 设计过内燃机车调速器，研制过涡轮转速传感器以及流控步进式全射流喷头。 再后来，他又转入生物力学和生物医学工程的教学和研究。 何洪伟说的不少东西，于东都听不懂，不过康老先生的经历确实令人佩服。 因为开饭的时间比较迟，所以吃到一半的时候，康老先生就起身告辞了，他年纪毕竟大了，不能弄得太晚。 等到康老先生走后，杨萧就放开了，端着酒杯开始找哈罗德他们喝酒。 “雷米斯先生，马丁先生，十分欢迎你们来到中国，我代表杂志社敬你们一杯。” 哈罗德他们两个也实诚，杨萧拿着半杯酒来敬酒，他们两个都满杯一口干。 他们喝酒的杯子不小，一杯有小二两。 只有吉米推推让让间，喝了小半杯。他常在中国，了解国内文化，也了解白酒，根本不敢像哈罗德他们那样喝。 胡长青看着哈罗德他们一口干掉一杯酒，正想说外国人酒量好的时候，哈罗德酒劲就已经上来了。 哈罗德没想到这酒这么烈，一口下去像是有条火龙在胸口里面乱窜，他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哈了口气，让火龙逃了出来。 杨萧趁热打铁，又敬了两杯。 等她看到哈罗德晕晕乎乎的时候，笑着说道：“哈罗德导演，其实咱们中国啊，还有不少优秀的科幻小说，就等着你这样有眼光的大导演来挖掘。” 哈罗德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中国的科幻小说确实出乎我的意料，特别是于东的小说，我相信以后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机会的。后面，后面，我还邀请于东去美国参加电影的首映典礼，以后我们的合作会越来越多的。” 杨萧又对乔治·马丁说道：“乔治，你的小说质量非常高，如果能翻译成中文，肯定能够收获一大批中国的读者。” 乔治本来有些晕，听到这个他就来劲了，“我也是有这个想法啊，咱们两国的科幻应该要多多交流。雷米斯，你就应该多多关注中国的科幻。” “是的，乔治你说的没错，一定要多多关注。”哈罗德带着醉意说道。 于东听着几人的对话，暗自发笑，这个乔治·马丁也真的会来事，杨萧随便点他一下，他就领会了意思，帮着杨萧一起哄哈罗德。 杨萧的想法于东当然清楚，好不容易请了一个美国导演过来，自然要好好利用。 只不过哈罗德不是斯皮尔伯格，他在科幻领域并没有太多涉及。事实上，《一天》也不是典型的科幻电影。 晚宴结束，吉米和乔治扶着哈罗德回去，谭锴跟杨萧则直接去了于东的房间，他们两个是来要于东新书稿子的。 两人一左一右地挡在于东面前，大有“交稿不杀”的派头。 于东看着有些醉意的两人，问道：“你们确定现在要把稿子拿回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混沌日记 稿子最终还是被谭锴他们“抢”去了。 一开始，于东是担心他们两个喝醉了，稿子拿过去有个闪失，后来看他们两个状态还不错，就把稿子给他们了。 杨萧他们拿着稿子刚走，胡长青抱着奖杯回来了。 他今晚很高兴，也跟着喝了不少酒，刚才谭锴他们过来找于东的时候，他正在跟何洪伟他们两个小年轻称兄道弟，聊得热乎。 “小于，今天，嗝——” 胡长青刚要说什么，酒劲忽然上来，眼睛迷迷蒙蒙的，随后躺到床上，没过一分钟就睡着了。 于东去给他盖上被子，然后自己又坐回桌边，他准备写自己的下一部小说。 今天的晚宴，冯冯晓宁和吕莉萍没有参加，他们在典礼结束后就走了。 不过走之前，冯晓宁特意找到于东，再次问了他新计划的事情。 之前饭桌上，于东就跟冯晓宁说过，自己有一个新的关于时间的小说计划，问他有没有兴趣。 看得出来，冯晓宁确实对时间这个题材的故事很感兴趣，拉着于东聊了一会儿，得知小说确实还没写出来，就留了个联系方式，让于东写好一定要联系他。 晚上于东只喝了一点酒，没有醉意，反而脑子更加清醒了。 之前他跟冯晓宁说的那个计划，其实是他前世就写好的。 关于时间题材的故事有很多，不怎么需要特效的也有不少。 当时聊天的时候，于东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之前他看过“教师被冤枉”的新闻后写的一篇小说。 那篇小说也受到《蝴蝶效应》的启发，采用了时间回溯的点子。 故事的背景放在了2008年的上沪，男主徐沪生三十五岁，是个律师。一天，他整理自家老宅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自己的日记本，但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个日记本。 带着疑惑，他翻开了日记本，也同时打开了一直被他所在内心深处的回忆。 八十年代初，因为父母的工作关系，徐沪生跟着家人一起去了西南的一个小县城生活。 在那里，他结识了两个好朋友，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叫秦爱国，女孩叫秦慧云，两人是堂兄妹。 他们三个人平时形影不离，徐沪生甚至还对秦慧云产生了一点朦胧的情愫。 83年的时候，他们的班主任老师因为田地跟秦家产生了一些纠纷，最后秦家还在这次纠纷中吃了亏。 为了报复这个班主任，秦家商量，让女孩指认那个班主任猥亵她。 有了投诉，公安局就过来查案。 秦家人为了把这个案件坐实，找了一群他们班的学生写证词画押。 警察看过证词之后，又要找到跟秦慧云他们走得最近的徐沪生问情况。 秦家得知这个情况，便找到徐沪生威逼利诱，说如果他不帮忙，以后秦爱国和秦慧云就不跟他玩了，而且他们家是外地人，以后有他们好果子吃。还说，如果帮了这次忙，以后等他长大了就把秦慧云许给他做媳妇。 十一岁的徐沪生根本抵不住这种压力，最终同意做了伪证。 班主任最终被判了流氓罪，五年有期徒刑。 这件事情之后，徐沪生就陷入了封闭之中，整天待在家里，不愿意出门，他父母只能带着他回到了上沪。 这些年来，为了逃避，他一直自我欺骗，把这件事情藏在了内心深处，不愿意想起。 看过日记之后，他去打听了秦家的事情，秦爱国因为组织黑社会活动，已经被关进了大牢，秦慧云初中的时候就自杀了，至于为什么自杀没人知道。 带着悲愤，徐沪生一遍一遍地看日记，却忽然发现自己可以通过日记回到过去。 他欣喜若狂，想要回去改变过去。 但是事与愿违，他每次回去做出改变，都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第一次，他直接拒绝了秦家的要求，没有做伪证。但是老师还是被判了刑，而他家在当地也受到了排挤，父母本想带他回到上沪，却因为被构陷，只能待在小县城，父母因此郁郁寡欢，很早就死去了…… 第二次，他试图说服秦慧云撤诉，并告诉了她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秦慧云却因为他的话受不了良心谴责，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第三次，他千里迢迢跑去找到自己的老师，也是一位律师，希望老师能够帮班主任打官司，但是那位老师直接拒绝了他，因为离得太远，而且打这个官司没有钱。 从老师的家里出来之后，他冒着大雨在马路上狂奔，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他的信念也处在崩塌的边缘。 故事到这里结束。 其实当时于东还构思了第二部，不过只写了第一部他就没有再写了。 这篇小说总共十二万字，算是个小长篇。 它跟《一天》一样，并不算是一部典型的科幻小说，除了对蝴蝶效应的探讨之外，更多的还是对人性的描写。 其实这样的小说拿给冯晓宁拍，还是有风险的，因为里面涉及到了不少社会黑暗面，特别是法院判刑这一块，虽然于东并没有做太多描写，但是所呈现出来的事实就是法院的人渎职。 如果不是法院乱判，光凭几个孩子的证词，根本不可能定罪。冯晓宁愿不愿意拍，于东也不清楚。 这部小说，于东起的名字是《混沌日记》，因为蝴蝶效应本来就是一种混沌现象，反而蝴蝶效应这个词经常让人误会，觉得蝴蝶扇翅膀就能引发一场飓风。 喝了点酒后，于东越写越清醒，也越写越兴奋，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 一直写到了后半夜，他才揉了揉酸疼的手停了下来，这时耳边传来胡长青的鼾声。 鼾声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之前于东处在亢奋之中，周遭的声音都被他挡在外面。 他放下笔准备去洗澡，可能是弄了点声响，胡长青迷迷糊糊睁开眼，“小于，天亮了么？” 说完，还没等于东回答，胡长青翻了个身，一把抱住自己的银河奖证书，继续睡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一点都不柔和 第二天早上，于东醒来后发现，胡长青已经不在房间。 等他起床洗漱的时候，胡长青拿了两个鸡蛋回来，“小于你醒啦，我以为你还在睡，怕你错过早饭供应的时间，特意给你带了两个鸡蛋。” 于东漱了漱口，笑道：“多谢了啊胡书记，鸡蛋你自己留着，我一会儿自己下去吃吧。” “好。”胡长青点了点头，把鸡蛋往口袋里一揣，随后又说道：“哦，对了，刚才在餐厅见到吉米和哈罗德他们了，说是一会儿就走。” “好，我知道了。” 于东到餐厅的时候，哈罗德他们还没走。见到于东，哈罗德笑道：“我正要去找你告别。” “走得这么急么，来这一趟不容易，不再逛逛？” 一旁的乔治耸了耸肩：“我倒是想逛逛，不过哈罗德在美国那边还有事情，急着回去。” “还是电影的事情，后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哈罗德解释道。 “杨社长他们那边说过了么？”于东问道。 “说过了，他们一会儿应该也会到门口去。”哈罗德点点头，又握住了于东的手，“记住我之前的邀请，如果有时间，一定要去参加首映典礼。” “好，我送送你们。” 哈罗德却一把将他拦住，“不用了，让吉米送我们就好，你还没吃饭，快去吃饭吧，一会儿到时间了。” 吉米也拉了拉于东的胳膊，然后还朝他使了个眼色，“我去送就好。” 等哈罗德他们走后，于东端着盘子去取了点吃的，正要找座位，却看到不远处的程砚秋在看他。 于东便端着盘子走了过去，“程老师，早啊。” “早。”程砚秋盯着于东看了看，又说道：“恭喜你，评委很有眼光。” “多谢，多谢。”于东顺势在程砚秋对面坐下，然后开始吃早饭，昨晚他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天起来感觉腹内空空，再不吃他快顶不住了。 程砚秋手里拿着一小块蛋糕，一点一点地从上面掐着，她的目光一直放在于东身上，似乎对他吃饭的样子很感兴趣。 于东的吃相并不好看，像个饿死鬼投胎，不过程砚秋却觉得有趣，她觉得吃饭时的于东跟平时很不一样。 三两下把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于东抬头看向程砚秋，见她还在掐着手里的蛋糕，笑着说道：“程老师，你吃着，我……” “你今天有时间么？”程砚秋忽然开口，“我第一次来蓉城，对这里不太熟悉，你能带我逛逛么？” 于东抓了抓脑袋，说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杨社长他们会不会找我。” “那明天呢？” “明天……程老师你不回去么？” “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想要在附近逛逛，不然很遗憾。” “也是。”于东沉吟道：“那我回头问问杨社长他们，事情办完了我去找你，好吗？” “好。” “你在哪个房间？” “412。” “嗯，回头我去找你给你答复。不过假如我今天没时间，我建议你自己先在蓉城转转，我本身对这里也不是特别熟悉。”说完，于东笑着起身走了。 随后于东找到了杨萧他们，却得知稿子他们还没开始看。 “你们两个昨晚那么强硬，非把稿子要了过去，现在你们跟我说稿子还没看？”于东有些无语地拍了拍额头。 杨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怪我，昨晚老谭要看稿子，我没给他，自己把稿子带回了房间。本来是想看来着，不过刚拿到稿子，就困得不行。今天早上起来又一大堆事情要安排，刚刚才送走哈罗德他们。” “行，那你们先看稿子，我在蓉城转转。” 谭锴一听于东在蓉城转转，立马说道，“你要在蓉城玩，我给你做向导啊。” “做什么向导，老谭你是主编，这稿子你不得看看？”杨萧说道。 “那我看稿子，杨社长你带于东逛逛吧。” “我也好多事情要忙，于东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是吧？”杨萧笑着看向于东。 “嗯，不用麻烦。”于东说道。 等到于东走后，谭锴不解地看向杨萧，“杨社长，这不是你风格吧，上次不是说了等他来要带他在蓉城好好玩玩么，这怎么就让他一个人去了？” “什么一个人，于东是那种好动的人么，他突然提出来要出去逛逛，肯定跟人一起啊。” “你说的是那位胡老师？” 杨萧抿嘴笑了笑，她觉得跟老谭这种木头旮瘩不太说得通。 昨天那位程老师她可是印象很深，当时那位程老师看于东的眼神明显不对劲，而且还老远跑来看银河奖，这两人肯定有问题啊。 …… 从杨萧他们那里离开，于东先回了自己房间，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把自己跟程砚秋出去的事情跟胡长青说一下为好。 毕竟两人一起过来的，他自己跑出去，留老胡一个人在房间也太不地道了。 不过到了房间后，他没见到老胡，只在桌上见到一个纸条。 “小于，我出去找我老同学叙叙旧，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看到纸条，于东笑了起来，得，亏他还想着留老胡一个人在酒店不地道，没想到老胡先把他给撂这儿了。 既如此，于东便去412找程砚秋，准备带她出去走走。 程砚秋把门打开之后，于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一会儿的功夫，程砚秋竟然换了身衣服。 上身一件白色短袖衬衫，胸口处挂了一副墨镜，平时扎着的头发也随意地散开。下身穿了条牛仔短裤，露出修长匀称的双腿，这双腿匀称得有些不真实，让人很难挪开眼睛。 而且于东有些不太确定，好像她还花了妆。 不知道是因为头发散开，还是唇色变了，于东感觉今天的程砚秋比以往要柔和很多。 “你那边事情安排好了么？” “安排好了。”于东点头。 “那咱们走吧。” 程砚秋走了出来，干脆利落地然后把门一关。 于东盯着微微有些颤动的“412”门牌看了眼，随后又转头看向已经走了一截的程砚秋，摸了摸额头：刚才一定是错觉，她根本一点都不柔和。 第一百四十章直接出单行本 于东并不是一个好导游。 他带着程砚秋从锦江饭店出来，沿着府南河走了好一会儿，愣生生看了半天府南河的改造工程。 这段时间，府南河正在改造，没什么看头。 再多走一截，看到河里有人撑着个小船在赶鸭子，两人又盯着看了半天。这样的场面在金陵很难看到，毕竟秦淮河可不给人养鸭子。 中间他们还去了一趟天府广场，想逛商场来着，但是人实在太多，挤着挤着两人又从人流中挤了出来。 本来于东还想晚上带着程砚秋去逛逛春熙路的夜市，不过打听过后才知道，现在春熙路夜市还没开。 宽窄巷子还没有改造，也就是两条有些历史气息的巷子，走在中间被太阳晒得没处可躲。 直到傍晚的时候，两个人拖着四条疲惫的腿来到了人民公园里的茶馆。 正是人多的时候，不过还是让他们在凉亭里找到了位子。 茶馆里很热闹，大多都是本地人，于东他们隔壁那桌，几个老头儿正在打牌，只不过他们手里的牌有些奇怪，跟金陵当地人玩的那种小牌形状差不多，但是又比小牌长很多，已经快有一拃长。 其他桌也有不少在玩这种牌的，可见这牌在当地非常流行。 于东本想研究一下规则，无奈当地话听起来实在费劲，听了一会儿他就放弃了。 程砚秋坐下之后，就拿手轻轻锤着腿，一张脸红扑扑的，沁了不少汗珠出来。 见她累得不轻，于东略带歉意道：“实在是我对蓉城的了解也不多，所以带你跑了很多冤枉路。” 程砚秋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挺好的，今天走的每一步路都让我对这座城市有了更多的了解，并不是冤枉路。” 听到程砚秋的话，于东反而有些诧异，程砚秋现在真的很不一样了，不仅仅是穿着打扮，连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太一样，比之前积极很多。 于东笑了笑，“其实再过些年，蓉城应该会更好玩一些，该有的都应该会有，该留的也都应该还在。这座城市，有它独特的魅力，这种魅力是几千年的文化所造就的。” “再过些年……”程砚秋目光炯炯地看着于东，“那时候我们还会一起到这里来么？” 会么？ 于东不知道，就像他不清楚自己对程砚秋的感觉一样。他对程砚秋是有好感的，不然也不会答应跟她一起出来，但是这种好感还处在想要了解她的阶段。 至于更进一步，于东还没有想过。 “茶来喽。” 这时，服务员端着茶走了过来。 于东笑着说道，“喝茶吧。” 之后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走了一天，他们都很疲惫，现在在这闹哄哄的茶馆里喝上一口茶，慢慢地将身体的疲惫赶走。 心慢慢静下来之后，耳畔的声音渐渐清晰，不再显得那么嘈杂，听不懂的本地口音，也多了一些有趣的味道。 但在这异地他乡，这周遭的一切似乎又离他们很远，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在这一方小世界中，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两个被近在眼前的一切挤压在了一起。 等到天渐渐黑了，于东将茶杯放下，“走吧，吃饭去，以后有时间再来。” 程砚秋笑了，她没有去问什么时候再来，而是背着双手跟上了于东。 …… 解决了晚饭之后，两人就信步在人民公园周边逛着。 走到一处开阔地段，一群十几岁的学生在路边踢球，于东他们驻足看了一会儿，一个学生失手将球踢到他们这边。 他们就朝这边喊话，说的都是当地话，不过能听懂大概意思，是让于东他们帮忙捡一下球。 于东正要去捡，程砚秋却拦住了他，“我来吧。” 说着，她就走到球的旁边。 这还没完，她又退了几步，然后助跑，抬脚，球在空中划了个弧线飞向那群学生。 接到球之后，学生们哄哄闹闹地给程砚秋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又玩了起来。 于东看着还完球站在原地不动的程砚秋，奇怪走了过去，“你没事吧，我刚才看你是用脚尖……” “疼！”程砚秋一把扶住于东，将右脚抬了起来。 于东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将她扶到旁边的长椅坐下，“我还以为你是个高手，没想到你压根就不会，谁踢球用脚尖啊。你把鞋脱了，我给你看看。” 程砚秋一边脱鞋，一边忍着疼问：“不是用脚尖，那用什么？” “你现在还关注这种技术问题……脚尖捅球用力过猛很有可能导致脚趾骨折，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脚趾头吧。” 于东吓唬了她一句，然后看了看她的脚，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他又用手按了按她大脚趾关节的地方。 程砚秋倒吸了口气，“疼。” 于东抬眼看了看她：“应该没骨折，回去冰敷一下，休息休息估计就没事了。以后还逞能么？” “我是想多尝试尝试新事物，因为没踢过球，所以才要踢。” 这话的意思就是：以后还敢。 她将鞋穿好，试着走了两步，却又疼得跑回来坐下。 于东叹了口气，在她面前扎了个马步，说道：“来吧。” “什么？” 于东指了指自己后背，“上马吧，给你背到大路，咱们找辆车回去，你这能走路么？” 程砚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当自己是马么？”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乖乖地趴到了于东的背上。于东提了口气，站起身来，“嘿，看不出来啊，砚秋同志，你还挺沉。” “那就幸苦你了，于东同志。” 程砚秋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上身跟于东保持了一点距离，后来就放松下来，干脆把头埋在于东的脖颈处。 好在晚上很凉快，不然这样贴在一块，很快就会出一身汗。 她将耳朵贴在于东后颈，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声，于东因为背着个人走路，心跳逐渐加速，她听了一会儿，心跳也跟着加速，两颗心跳动的频率越来越相近，最后她听不到于东的心跳或者自己的心跳，只剩下一个心跳声。 这一刻，全世界也好像只剩下这个心跳声。 “砚秋同志，你不是声乐系的么，唱首歌呗。”于东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唱什么呢？” “唱你拿手的。” 程砚秋想了想，说：“我最拿手的是《歌唱祖国》，你要听么？” “呃……还是换一个吧，这歌等国庆的时候再听。” 程砚秋笑了笑，问道，“你会粤语么？” 于东摇了摇头，“不会。” “那我唱首粤语歌给你听。” “……” 程砚秋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淡淡然掠过 神秘又美丽 它仿似骤来的雨 我也难自禁抬头看你 你偏将心事瞒住 就算默然不语 我都深深记住 你的眼神 ……” 一开始于东就感觉这歌有些耳熟，听到这里的时候总算想起来，这歌的调子跟蔡琴的《你的眼神》一模一样。 于东不太懂粤语，听不出来程砚秋唱得标不标准，但是她唱的跟蔡琴完全不同，没有那么低沉，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如果说蔡琴是在低声诉说，娓娓道来，像是在回忆过往，那程砚秋的歌声中有了更多的诉求，像是讲的当下。 她不愧是声乐老师，这样趴在于东背上，唱起来也非常稳。 一首歌唱完，于东感觉意犹未尽，“可以再唱一遍么？” 程砚秋把脸在于东背上蹭了蹭，软声道：“下次吧，我有些累了，要眯会儿。” 于东笑着摇了摇头，又将程砚秋往上提了提，往大路走去。 …… 回到酒店后，于东问酒店要了点冰块给程砚秋敷了脚趾，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等到于东走后，程砚秋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感觉脸有些发烫。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主动过，一切都像是在梦里一样。 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就算默默不语，我都深深记住。 她又摸了摸受伤的脚趾，有些疼，但是这意外的伤却拉近他们的关系。 “幸苦你啦，拇指小姐。” 对着脚趾说了这么一句，她又感觉自己像是发了癔症，噗嗤笑了起来。 …… 于东回到房间，老胡还没有回来，他正准备去洗个澡，谭锴敲开了他的门。 “路过，看到你们门缝透出点灯光，我就试着敲了敲门。”谭锴笑着走进房间，“我还在想是你还是胡老师回来了。” “稿子看完了？”于东顺手倒了两杯茶，给谭锴一杯，自己留了一杯。 “看完了，你这次又往生物科技方向发展了。不过里面涉及到不少敏感内容，我做不了主，还得杨社长定夺。”谭锴说道。 于东点点头，谭锴说的他也有所预料，这篇小说影射的东西有点多，是比较敏感。 如果不是科幻，而是纯文学那边，这点敏感内容根本算不了什么。甚至对于《收获》跟《钟山》来说，这些都不算是敏感内容。 但是科幻不行，有过前车之鉴，杂志社自然慎之又慎。 这时谭锴又说道：“于东，你有没有想过不连载，直接发单行本？” 于东喝了口水，看向谭锴，“社里有这个想法？” 谭锴点头：“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第二世界》现在还没有连载完，如果再上一篇三四十万字的长篇，可能现在还行，但是等过段时间你的其他作品再出来，就不好上了。” 于东想了想问道，“现在有这个条件么？” 单行本的发行并不容易，一本四十万字的小说，前期的工作要花费很多精力，如果只印个几千本，连成本都收不回。 这一年来，国内科幻确实受到了更多的关注，但是能否撑得起长篇小说单行本的市场还存疑。 “我也不确定，只不过我认为趁着这次银河奖的余热，加上《科幻世界》的宣传，应该是值得一试的。中国科幻要想发展，长篇小说单行本这条路是一定要走的。” 谭锴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之前吉米跟我们说《第二世界》英文版要出版，我们就在想等到那时候跟着一起把中文版也出了。不过现在新书出来，我想或许这个计划可以提前。” “如果是出单行本的话，你们不也是找川蜀人民出版社么？”于东问道。 “嗯，没错，不过相对于直接找出版社，跟我们合作的话，《科幻世界》会成为你的宣传渠道。现在的《科幻世界》，每一期的读者少说也有七八万，等到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可能就会超过十万。十几万的科幻读者，这样针对性的宣传，绝对是出版社给不了的。” 听到谭锴的话，于东笑了笑：“谭主编，咱们两个都不是谈生意的人。而且单行本的事情，最终还是要萧姐拍板，不如这样，等明天我带我的经纪人过去社里，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经纪人？”谭锴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吉米？他正式成为了你的经纪人？” “没错，所以以后有什么商务方面的事情，你们找吉米谈是最好的。咱们在一起，就少聊一些商务方面的事情，喝喝茶，聊聊天多好。”于东举了举茶杯，笑道。 谭锴也无奈地举起了茶杯，他知道，跟吉米谈，和跟于东谈完全是两码事，吉米就是个商人，在他那里根本打不了感情牌。 于东这样做也无可厚非，虽然作家经纪人在国内并不常见，但是谭锴他们都知道有这样一个职业。拥有一个能够帮作家处理俗务的经纪人，能够极大地释放作家本身的时间，让他们专注于创作。 既然于东这么说了，谭锴也就没有再聊商务，而是聊起了作品。 国内甚至于国外，在生物朋克这方面都没有太深入的探索，所以谭锴对生物朋克很感兴趣，特别是书里面所描写的生物能。 聊完生物能，他又聊到气候变化，聊到海平面上升…… 到最后，他忽然拍了拍额头，“对了，这本书起名字了么？我找了半天没找到。” “还没有，这次过来也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谭锴端着茶杯，在屋里来回踱了几个来回，随后提了一个书名：“叫最后的城，怎么样？” “最后的城？” 谭锴又摆了摆手，“算了，名字的事情也等明天再说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长篇与中篇 第二天，于东就带着吉米去了杂志社，跟杨萧还有谭锴他们进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谈判。 不过当天并没有谈拢，双方的分歧还是在于稿酬上。 杂志社那边希望一次性付清这一版的稿酬，但是吉米提出了版税的形式。 所谓版税，就是说作者直接从书价里面拿提成，作者的收入跟版税点以及出版社所印的数量直接挂钩。 一本书十五块，首印一万本，版税十个点，作者的保底收入就是一万五。 这种方式在国外很流行，但是国内却很少有人干，大家都是以稿酬形式结算。 以版税的形式，出版社可以降低自身风险，却也会降低可能的利润。 杂志社想出三万直接买下，换算成版税形式，也就是书价十五，印两万本，版税十个点。 但是杨萧一开始没有同意首印两万本，版税十个点的提议，也就意味着她认为这本书以后应该会印不止两万本。 后来，杨萧去找出版社谈过之后，才同意了这个提议。 她应该是跟出版社那边谈妥了条件，觉得以版税形式可以赚钱，所以才会同意。 …… 程砚秋脚趾的伤虽然不重，但是也不适合再长距离走路，这两天一直在酒店范围内活动。 胡长青两天没有回酒店，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于东正揪心会不会出事的时候，他回来了。 “胡书记，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要报警了。” 胡长青讪讪摆手，“老同学盛情难却，耽误了些时间。他又好酒，这两天我被他灌得迷迷糊糊，忘了给你打电话说一下。” “没事就好，我明天准备回上沪了，你呢？”于东问道，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票已经买好了。” “我也回去，下午去车站买票，买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回。”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程砚秋一跳一跳地走了进来。 “胡书记。”程砚秋笑着打了声招呼。 看到程砚秋笑，胡长青表情迟滞了片刻，随后才回话：“小程啊，你这脚怎么了？” “不小心碰的，快好了。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说完，程砚秋又一条一条地走了出去。 等程砚秋走了好一会儿，胡长青摸了摸脑袋，“我是这两天喝酒喝糊涂了么？这小程怎么像是变了个人，我刚才差点没敢认。” 于东笑道：“或许是来蓉城玩，比较开心吧。” 胡长青想不到其他原因，点了点头道：“看来这蓉城是真有魅力啊，我到来这里之后也放纵了一些。” 于东忍笑瞄了一眼胡长青，心说你何止是放纵了一些，简直是放纵上了天。 …… 第二天，于东跟程砚秋一起去了火车站，坐了同一班车。 老胡运气不太好，没买到第二天的火车票，只能在蓉城多待一天。 程砚秋在下铺，于东在中铺。 对面中下铺是一对小情侣，看样子还是学生，同样是从蓉城上的车。 一开始于东跟程砚秋都在下铺坐着看书，对面的小伙子过来搭话，“大哥，你们也是在蓉城读书么？” 于东笑着抬头，“你看我们像学生么？” “挺像的啊，难道不是么？” “不是，我们出来玩的，现在准备回去了。” “在蓉城玩么，那可没什么好玩的。”小伙子笑了笑，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林凯，在蓉城电子科技大学读书。我在蓉城待了两年，反正感觉没什么好玩的，也就在周边能看看山吧。” “可能是我们待的时间短吧，感觉还算新鲜。而且我们本身心态也不同，你是在那边求学，我们却是专门为了来玩。” “那倒也是。”林凯又指了指于东手中的《钟山》，“钟山杂志我贼熟，他们杂志社办公地点就在我家旁边，我小时候经常跑过去玩。不是跟你吹牛，我小时候看这杂志都不要钱，杂志社跟我家似的。” “你们是金陵人啊。” “是啊，你们是哪儿人？” “我是上沪的。” “哦，那比我们还要远。我那时候差点就去震旦大学了，不过分数差了点，没去成。” “蓉城电子科技大也挺好的。” “好是好，就是太远了，每次回家都好麻烦。其实我当年还想上金陵大学的，分也差一点……” 林凯是个话痨，一开口就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于东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上一句，他就能跟着说上十句。 说到后来，他女朋友都感觉有些烦了，在旁边连连拉他，他才消停了一会儿。 他消停之后，于东又看起来书，等到把《钟山》看完，又换了一本《收获》。 林凯看到于东换了《收获》，又来劲了。 “这《收获》杂志社就在你们上沪，我还去过，那办公地点可比钟山杂志社气派多了，前面还有个书店，没有招牌，一般当地人都不知道。” 还别说，这林凯虽然爱吹牛，但是知道的东西却不少，上沪作协的那个书店确实一般的当地人都不知道。 “最近这两本杂志，你最喜欢谁的作品？”林凯又问。 “我觉得上一期王硕的那篇小说挺不错的。”于东回道。 “你说的是《你不是一个俗人》吧，没什么意思。王硕啊，也就吃了燕京口语的红利，读起来新鲜而已。我跟你说，最近这两本杂志，有一个作家是不能被忽略的，那个作家可比王硕有深度过了。” 林凯女朋友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推销于东了，都知道是你心头爱，但人家又不一定喜欢。” 程砚秋本来正在认真看书，听到于东的名字，表情古怪地抬头看了看林凯他们，随后又看了看于东。 被女友吐槽了一句，林凯笑道：“我这不叫推销，叫分享，好东西就是要和更多人分享才行。” 他女友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话，林凯又笑呵呵地跟于东说道：“其实不用我来吹捧，连续几期他的小说都上了这两本杂志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就算我没品味，难道苏主编和程主编也没品味么？” 于东看着林凯，没想到这小子还是自己的忠实书迷。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而是开口说道：“于东也挺好的，我听说他本人长得特别好看。” “噗嗤——” 笑的是程砚秋。 于东看了她一眼，“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么？” 程砚秋说道：“也没多好看吧，我觉得就一般般。” “你见过于东？”林凯一脸惊喜地看向程砚秋，“听说他特别年轻，是真的么？” 程砚秋点点头，“跟我们差不多吧。” “果然是真的。”林凯笑了笑，“张爱菱说，出名要趁早，于东还有大把的机会啊。至于长得好不好看，那都是次要的，有几个作家长得好看的？” “你为什么喜欢于东？”程砚秋问道。 “当然是因为他书写得好啊。”林凯干脆地回答道。 程砚秋点头：“确实。” “美女你也喜欢于东么？”林凯问道。 程砚秋看了眼旁边的于东，抿嘴道：“我也喜欢。” “是吧。”林凯感觉自己找到了同好，更加兴奋，“这些年的作家中，他的文笔我读起来感觉最为顺畅。当然，纯文学讲文笔也不太对，但是他的作品也很有深度啊，叙事的视角也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就拿这两期在《钟山》连载的《吕秀兰》来说，什么伤痕文学、什么反思文学、什么先锋文学，人家就是老老实实的现实主义文学，就能实实在在地打动人心。你们别看于东年轻，他骨子里肯定是个很传统的人。当然，我也不是说他没有创新，事实上，之前那篇《寡妇之死》里面就有很多创新……” 这样近距离地被人吹捧，于东感觉还挺尴尬的，问题是已经错过了表明身份的时机，现在也不好告诉林凯自己就是于东。 一旁的程砚秋则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偶尔还偷偷捂着嘴乐。 好在林凯也是血肉之躯，说到后来实在是说不动了，真正地消停起来。 火车到金陵的时候，林凯和程砚秋他们要下车了，于东将本来在看的《钟山》拿给了林凯，“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这本书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林凯倒没客气，接过书之后，笑着说道，“如果有缘，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也送你一本，我有钟山杂志社主编苏桐的签名杂志，而且还是两本。” “那我赚大了。”于东笑道。 “哈哈，小意思，缘分嘛。”林凯摆了摆手，又一脸认真地说道，“你一定要多多关注于东，他真的很好。” “咳咳，我争取每天都关注他。”随后他又对程砚秋说，“我中午的时候应该会到家，你到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 于东是中午十一点到家的，回去没一会儿就接到了程砚秋的电话，两人聊了一会儿，知道彼此平安到家就挂了电话。 中午吃过午饭，于东补了会儿觉，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好，是于东么？我是余桦。” 余桦的来电让于东很是意外。 “余桦哥，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我问苏桐要的，过几天我有事要去上沪。知道你在上沪，所以打电话跟你说一声，你要是有时间咱们见个面。”余桦说道。 于东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笑着说道，“你是去《收获》吧。” “你怎么知道？”余桦有些意外。 “你跟《收获》的关系谁不知道啊。” “哈哈，也是啊，我有一部新作品，准备拿到杂志社看看。” “你买了什么时候的车票，到时候我去车站接你。” 余桦回道，“票还没买，准备明天上午去车站看看。也不用你接，上沪我不是第一次去了，到时候我直接去杂志社。” “跟我就别客气了，车票买好跟我说。住的地方你也不用找了，我来给你安排。”于东爽朗一笑，把余桦住宿的事也给揽了下来。 “我一会儿还准备联系格飞。” “没事，格飞老哥我也熟，等你来了之后，咱们几个一起吃个饭。格飞他虽然比我年纪长几岁，但是在上沪他可没我熟。” 见于东这么热情，余桦便应了下来，“那就麻烦你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话就见外了。” 随后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到了第二天，余桦又打来电话，将车次和时间跟于东说了。 余桦来的当天，于东先给余桦在作协附近的酒店订了个房间，然后就去火车站接他了。 接到余桦的时候，他形容枯槁，面色疲惫，像是很长时间没睡觉了。 不过手中的烟却没断。 “刚才下车差点没扛住，就靠这个提神了。”余桦举了举手中的烟，又感激道：“于东，多谢你啊。” 于东摆了摆手，“客气什么，咱们先去吃个饭，然后你去酒店休整一下，你现在这个状态，可不太适合去杂志社。” “现在去了也没用，我跟巴老约的是明天下午，他现在估计也不在社里。” “那就把心放下来，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我叫了几个朋友，大家一起吃个饭。”随后于东又补充道，“都是熟人，格飞、程主编、孙甘露老师。” 余桦笑道，“这次来我也是要找他们的。” 随后于东带着余桦先吃了个饭，然后去酒店休整。 在余桦睡觉前，于东把他新书的稿子要到了手，趁着他睡觉的时候，把稿子看了一遍。 确实是《活着》。 而且还是中篇版的《活着》，总共也就六七万字，跟于东印象中在《收获》发表的那篇是一样的。 中篇的《活着》跟长篇《活着》在整体的叙事上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在wg和dyj这两个时期的描写上要着墨少点，另外二重叙述的交叉也要少上一半。 前者是故事内容上的区别，后者则是叙述手段上的区别。 在于东看来，后者对整部作品的影响要更大一些。因为二重叙述的交叉、叙事的停顿，非常影响故事的节奏。 也正因此，于东认为中篇的《活着》远不如长篇《活着》。 第一百四十二章你简直是我的恩人 余桦醒来后，没看到于东，便去洗了把脸，然后兀自坐在床边点了根烟。 一根烟还没抽完，于东就推门进来了。 “你醒了啊。”于东笑道。 余桦点了点头：“刚醒，一根烟还没抽完呢，现在几点了？” 他看了看外面，天已经有些黑了，看来他这一觉睡了不少时间。 于东看了看手表，“七点二十，程主编他们在饭店那边，马上我们过去汇合。” 一听已经七点二十了，余桦摸了摸脑袋，赶忙把烟掐了：“你应该早点叫醒我啊，让他们等着多不好。” “我这不回来叫你了么，他们也是刚到没一会儿。夏天嘛，吃饭不必太早。”于东笑道。 随即两人出了宾馆，朝饭店走去。 到了包厢，里面已经烟雾缭绕。 余桦过去之后，立马加入阵列之中，三杆烟枪变成了四杆，空中的云雾变得更加厚重。 都知道于东不抽烟，自然也就没有人给他散烟，不过于东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葵瓜子来，笑呵呵地嗑了起来。 其他几个人正在寒暄，看到于东这番动作，眼睛都瞪直了。 程永兴弹了弹烟灰，说道，“你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还随身带着瓜子？” 于东笑着说道，“每次都是你们抽烟我不抽，那我也总要找点事情干干吧。” 格飞瞧了眼于东鼓囊囊的口袋，调侃道：“你准备还挺充分，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这瓜子该献出来大家一起分享才是。” 于东连忙捂住口袋，“这可不干，我不抽你们的烟，你们也别想嗑我的瓜子。” 见于东护着瓜子的滑稽模样，孙甘路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别逗他了，让他嗑吧，他有事情干了，我们抽烟也抽得心安理得些。” “这话没错，我带瓜子主要还是为了你们几位考虑。” 调笑几句，大家又把话题转移到余桦头上。 格飞笑道：“余桦，你不是说你写了新稿子么，怎么没带来给我们看看？” “吃饭的时候说什么稿子，他稿子肯定放在酒店房间里，吃完饭我们一起过去拜读就是。”程永兴笑呵呵地说了一句，随后又看向于东：“你是不是已经先睹为快了，怎么样？” “很好。” “就这个？” “就这个。” “算了，回头我们自己去看吧。”程永兴摆了摆手，又对余桦说：“你电话里跟我说稿子里涉及到一些敏感内容？” 余桦点头，“是有些，所以拿到《收获》这边看看，你们《收获》如果都不发，那找其他杂志社也没用了。” 听到余桦这话，其他几个人都点了点头。 在这一点上，《收获》确实是有着优势的，而之所以有这个优势，就是因为他们的主编叫巴今。 巴今地位高，他女儿李晓林胆子又大，也就他们敢把一些敏感的小说发表出来，文章即便是有些敏感，有关部门看到巴老的名字，也就算了，不想去招惹。 余桦越是说内容敏感，倒越是激起了格飞他们几个的好奇心。 为了早点看到余桦的稿子，几个人吃饭的速度很快。于东给他们点了一大桌子菜，最后他们却像是吃快餐一样扒了两碗饭就结束了，最后于东还让服务员打了好几个包。 到了余桦房间，程永兴眼疾手快，先一步拿到了《活着》的稿子。 其他两人眼巴巴地看着，等着他看完一页，他们才好接着看。 余桦点了根烟在旁边坐着，装作不太关注的样子，但是不时瞟过去的目光却出卖了他的紧张心情。 于东则完全是看戏的心态，口袋的瓜子又被他掏出一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欣赏程永兴他们几位抢稿子以及余桦在旁边忐忑不安看着的模样。 以程永兴他们的阅读速度，七万字的稿子用不了多长时间。 也就一个多小时，程永兴就先一步把稿子看完了。 他走到余桦旁边，一把拍在余桦肩膀上，“你说得没错，就这稿子，除了我们《收获》，就没别家杂志社敢发。” 余桦抬头看了看程永兴，“你的意思是这稿子你们《收获》确定能发么？” 程永兴拍着余桦的手顿了一下，“这个我倒也不确定，还得看主编的意思，主要是太猛了，至少也让晓林姐看看才行。” 听到这话，余桦又低下了头，他原本就知道程永兴应该做不了主，但还是感觉失望。 于东见他这样子，匀了把瓜子给他，“没事，我看行。” 余桦接过瓜子，对于东笑了笑，他虽然知道于东只是安慰，不过心情要放松一些。 至于于东给他的瓜子，他却一直攥在手里没有吃。 过了一会儿，格飞和孙甘路他们也相继看完稿子。 格飞长长舒了口气，赞道：“妙啊。” 孙甘路赞同道：“确实非常妙，这篇小说写得很大胆，也很深入，我看余桦这次是又走在了文学的前头。” 两人对这本书的评价都很高，不过对它的命运却也有些担忧。他们也不确定这稿子是否能够在《收获》上发表。 虽然《收获》向来风格大胆，但是也有不过稿的时候。 “就算是不过稿，能得到你们的认可，也算是没白写了。”余桦笑着说道。 虽然余桦这么说，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又有哪个作家不想让自己的作品发表出去，跟大众见面呢？ 如果他真的能这么洒脱，自然也不必大老远地跑过来，完全可以将稿子寄到杂志社，在燕京等着消息就行。 不过格飞他们也没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围绕着《活着》这本书讨论起来。 聊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快到后半夜了，三人才告辞离开。 等到他们走后，余桦一边收着稿子，一边问于东：“你今天好像没怎么聊过这稿子，但我感觉你应该是有话说的。” 于东确实是有话想说，但他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该说。 《活着》原本是会变成长篇的，而变成长篇的关键人物就是张一谋。 张一谋想要拍电影，所以建议余桦扩写，最终才有了十多万字的长篇《活着》。 但是因为于东的到来，现在张一谋正忙着筹拍《寡妇之死》，并没有时间来找余桦。 那么很可能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长篇《活着》了。 沉吟了一会儿，于东最终还是开口了，“我是有一点想法。” 余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认真地看着于东，等着他的后话。可能恰恰是因为于东之前说得太少，所以余桦这会儿特别关心于东的想法。 于东指了指椅子，“坐下聊吧。” 看于东这意思应该不是一两句就能聊完的，余桦便拉过椅子坐下，然后掏出一根烟来，做好了跟于东详谈的准备。 但是点上烟之后，他又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将窗户开得更大，让屋子里面的烟尽快散出去。他自己也靠着窗沿，将嘴里的烟往窗外吐去。 “我觉得《活着》可以再增写一点。”于东开口道。 “增写？”余桦吸了吸鼻子，“你觉得哪部分内容单薄了？” “倒也不是单薄，我只是觉得有些地方可以做一些增写，提高整个故事的流畅性，比如……” 于东对比着两版《活着》，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跟余桦说了起来。 “比如一开始关于下乡的描写，就可以写一点乡间的特色事件，未必要着墨很多，稍微带上几笔就可以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再比如wg和dyj这块，过渡有些仓促……” “还有凤霞，你写了她是三十五岁结婚的，但我认为不用特意描写角色的年龄。给读者一个整体印象，让人们觉得她一直都很青春、年轻，那么她的死亡也会带来更多的震撼。” “还有家珍……” 余桦猜到了于东会聊很多，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于东会聊得这么细。 这是只看了一遍稿子后就能做到的么？ 自己能跟得上于东的思路，是因为这书是自己写的，但是于东呢？他的记忆力该有多好，才能把这些情节都记住。 而且关键问题是，余桦竟然觉得于东说得每一句话都很对。 他之前就在苦恼，自己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但是每每差的那点东西就在脑海中盘旋，隐隐约约见到了，却又看不清楚。 现在于东仿佛是把他脑海中的那层薄纱给掀开，让他看个真切。 等于东说完，余桦搓着手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整个人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好像是给我打通了任督二脉，让我一下子豁然开朗。”余桦忍不住按住于东的肩膀，激动地说道，“于东，你简直是我的恩人！” 余桦目光灼热，按住于东的双手甚至还有些微微颤抖。 “我只是说了一点想法，希望对你有用。” 余桦松开于东的肩膀，重新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太有用了！我脑海中一下子冒出来好多东西，不行，我现在就要把它们给写出来。” 说干就干，余桦立马掏出纸笔，然后伏在桌上写了起来，全然不顾旁边还有于东。 第一百四十三章不虚此行 给余桦要了壶热水，然后又给他倒了杯茶，于东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中间余桦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写作当中。 回到自己房间后，于东没有休息，也开始了自己的写作。 《混沌日记》还有最后一部分就要写完，正好赶在余桦要来，于东就把稿子带到了酒店，准备在这里完成后续的工作。 于东原本以为用不了多久就能睡觉，但是这一写也进入了状态，不仅把初稿完成，还花时间把前面的稿子又过了一遍。 一直到凌晨四点钟，于东才放下手中的笔。 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潜意识里有跟余桦较劲的意思。 余桦能为了作品不睡觉，他自然也能。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熬过余桦，放下笔之后于东特意去看了眼余桦，这家伙竟然还在写，而且似乎一点疲态都没有。 于东提醒了他一句：“你也早点睡觉，别忘了你下午还要去杂志社。” 余桦嗯了一声，没有再做其他反应。 于东自己困得受不了，也管不了他，便没有再说什么。 “他白天睡觉了，不公平。” 于东为自己这次的比拼失败找了个理由，然后就去洗澡睡觉了。 …… 于东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急促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于东迷迷糊糊听出来敲的应该是隔壁余桦的门。 他便起身开门出去，只见程永兴跟另一位中年女士站在余桦的门口，程永兴正在敲门。 “你们这是？”于东揉了揉眼睛问道。 程永兴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此刻见到于东，急忙问道：“于东，你就住隔壁啊，余桦他人呢？” “余桦？”于东看了看手表，竟然已经下午三点钟了，“他不是应该……” 于东原本想说余桦不是应该去杂志社找巴老了么，随后忽然意识到，既然程永兴跑过来找人，那余桦肯定没去。 想到这里，于东一下子惊醒了，他连忙回到自己房间找到余桦那边的房卡。 余桦这家伙别出事了，昨晚他那么亢奋，四点钟去看他时他还在写。 将余桦的房间打开，于东进去先看了眼桌边，没人，然后又看向床上，只见余桦像个死猪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于东见状吓了一跳，当他正要走近探查余桦情况时，只听一道鼾声在房间里面响起。 听到这道喊声，于东瞬间松了口气，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跟在后面的程永兴他们也听到了余桦的鼾声，程永兴翻了个白眼，骂道：“这家伙也太不像话了，跟巴老约好了见面，他倒好，在这睡觉，亏我还在担心他。” 程永兴也是无语透了，以他对余桦的了解，这家伙应该不会失约，至少不会失巴老的约。 有鉴于此，程永兴他们就担心余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特意跑过来看看，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在睡觉。 旁边的中年女人看了看桌上的稿子以及烟灰缸里堆满的烟头，开口道：“他好像在熬夜写稿子。” “写稿子？他不是刚写好了一篇稿子么？”程永兴带着疑惑看向于东，“于东，你知道什么情况么？” 于东抓了抓脑袋，如实说道：“昨晚你们走后，我跟他又聊了聊新书的事情，他突然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要加入到新书中，昨晚一直在弄这个。” “这就可以理解了。”中年女人笑着说道。 随后她又朝着于东说道，“于东，幸会啊，上次就想见你，可惜赶得不巧。” 于东正疑惑对方是谁，旁边程永兴介绍道：“这是晓林姐。” “哦，原来是李主审。”于东笑着打了声招呼，“李主审比我想象中要年轻很多。” 李晓林也笑了，“你倒是比我想像中要更会说话，走吧，我们去你房间坐坐，余桦，就让他先睡会儿吧。” “好——”于东刚说了个好字，随后想起来自己只穿了个浴袍，忙又说道：“给我两分钟时间，我换身衣服。” 两分钟之后，于东打开房门将程永兴他们请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李晓林一眼就看到桌上堆着的稿子，便问道：“你昨晚也熬夜写稿了？” “是啊。”于东点了点头，“四点钟我这边结束后还特意去看了眼余桦，当时他还在写。” “你也挺拼的。”李晓林又凑近稿子看了看，“你这稿子完稿了么，有跟哪家杂志社说好么？” 于东摆了摆手，“那倒没有，不过我这稿子是篇偏科幻的小说，应该会投给《科幻世界》。” 听到于东写科幻，李晓林并不意外，这事之前程永兴跟她说过。 程永兴本来正想问能不能看看，听到是科幻后便兴趣缺缺，倒是李晓林指着稿子问于东：“我可以看看么？” “当然可以。”于东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晓林对科幻会感兴趣，不过稿子给她看看也无妨。 随后于东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洗漱，这蓬头垢面的，实在有些失礼。” 程永兴笑道：“你要不要吃个饭，我看你也是一觉睡到现在，恐怕还没吃饭吧。” “不打紧，人醒了，胃还没醒。”于东笑了笑，便去卫生间洗漱了。 等他出来后，李晓林坐在桌边看稿子，程永兴则靠在窗边叼着根没点着的烟，他将火柴拿在手里不停翻动，似乎也在犹豫到底什么时候点上。 程永兴看了眼认真看稿的李晓林，对于东说道，“你去弄点吃的吧，我估计晓林姐这边还得有一会儿。” 于东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有点饿了，便跟程永兴点了点头，然后出去觅食了。 等他吃完饭回来的时候，李晓林依旧在看稿子，程永兴依旧靠在窗边，嘴里叼着根没有点着的烟，不过这应该不是之前那根了，因为原本空无一物的烟灰缸里多了两个烟头。 于东抓了把瓜子，跟程永兴一左一右靠在窗边，两个人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窗外，一个人抽烟，另一个人嗑瓜子。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李晓林终于看完稿子。她长长的呵了口气，然后伸了个懒腰。 于东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钟了。 “于东，你这篇小说确定还没找好杂志是吧？”李晓林拿着稿子问道。 于东抓了抓脑袋，“啊？” “啊什么啊。”李晓林笑了起来，她用手拍着稿子，“我问你这稿子有没有找好归宿，要是没有的话，咱们《收获》用了。” 听到李晓林的话，于东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旁边的程永兴比于东还要惊讶，“晓林姐，我没听错吧，你是说咱们《收获》要发表一篇科幻小说？” 李晓林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摆手道：“是有点幻想元素，不过我觉得它是适合《收获》的，写法很新颖，披露的社会问题也很赶潮流。” 程永兴不可思议地跑去把稿子拿到手里，翻了起来，“是么？” “是的呀，不过你现在就别看了，把稿子带回——”说到这里，她又问于东意见，“我们把稿子带回社里，没关系吧？” “是没关系，不过这只是初稿。” “初稿也没事，让小程先看看再说。” “那行。” “好，我们过去看看余桦吧，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 三人进到余桦房间时，他正坐在床上发呆。 等他看到于东他们，一脸诧异道：“李主审，你们怎么来了？” “你说我为什么来？”李晓林白了一眼余桦，“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钟了，你跟我爸爸约的几点？” 听到已经傍晚六点，余桦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刚才醒的时候看到外面天“还没亮”，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还迷糊着，现在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错过了跟巴老的约定。 “现在就别急了，我爸爸已经回家了。” 余桦停止了动作，一脸歉意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昨晚我也不知道写到了几点，最后迷迷糊糊上床睡觉，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听于东说，你在对新稿子进行增写？”程永兴问。 说到这个，余桦来了些劲头，手舞足蹈地说道：“是啊，昨晚你们走后，于东给了我不少提议，我听了之后犹如醍醐灌顶，文思泉涌，一写起来就刹不住车了。你们知道那种感觉么，就像是书里面的人物从纸面上跳了出来，跟我诉说着他们的故事。他们跟我说，这里要多写一些，那里要少些一些。仿佛不是我创造了他们，而是他们自己创造了这篇小说。” 余华说得玄乎，但是于东他们都表示可以理解。 有时候作家在创作的时候是会遇到这种情况，故事的走向已经不受作者自己控制了，角色有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了自己的呐喊。 不过这种情况，只是偶尔会出现那么一瞬。像是余华这样深刻的，还是比较少见。 “增写的部分已经完成了么？”李晓林问道。 “还没有，不过增写的内容都已经都在我心中，只是我的手跟不上我的脑子了而已。” 李晓林看了看程永兴手里的稿子，又看了看桌上的稿子，笑着说道：“我们此行，应该不虚。” —— —— 求戳月票 第一百四十四章重磅消息 李晓林让余桦暂时安心地把《活着》写完，然后再拿到社里去。 听到李晓林的话，余华很安心，虽然现在《收获》名义的主编是巴今，但实际上是李晓林管理着一切，她身兼主审和副主编，又是巴今的女儿。 当然，这次爽约也让余桦非常内疚。 等到李晓林他们走后，余桦还在懊恼：“听说巴今老师不良于行，走路的时候需要拄拐，平时根本不去社里。这次能有见他的机会，实在是难得，却因为我自己失去了。” 巴今的身体确实不好，之前于东就听程永兴说过。现在巴今去杂志社的次数越来越少，平时走路连拄拐都很难，或许再过不久他连床都下不了了。 拍了拍余桦的肩膀，于东安慰他道：“要是巴今老师知道你是因为作品而错过见他的机会，肯定不会责怪你的，他愿意见你，不也是因为作品么？” 余桦抬头笑了笑，“于东，多谢你啊，这次又是给我订房间，又是请我吃饭，而且要不是你，这本书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这就见外了，创作不易，大家相互支持。” 余桦靠在椅子上，正准备掏烟来抽，忽然看了看于东，又把烟给放了回去。 于东见他这动作，笑道：“你抽没关系的。” 余桦摆了摆手，“算了，我也少抽点吧，你的瓜子呢，还有么，给我分点。” “有。” 于东回到自己房间拿来两个红色塑料袋，打开给余桦看，“瓜子花生都有，想吃哪样抓那样。” “那我不客气了。”余桦笑呵呵地分别从两个袋子里各抓了一把：“大夏天的嗑瓜子还挺有意思的，我以前总是过年才会嗑瓜子，就像莫言总是过年才有饺子吃一样。” 莫言的“饺子自由”理论上次在燕京一起吃饭的时候于东就听莫言说过，他说自己想当作家就是因为别人跟他说当作家每天都能吃上饺子。 随后余桦又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他小时候一到夏天比较热的时候就喜欢往太平间跑，因为那里最为凉快，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还有他后来做了牙医，拔了多少多少牙，又见过多少多少牙。 房间里面回荡着嗑瓜子、剥花生的清脆响声，两人在这种“噼啪噼啪”的尘俗节奏中，聊着一些无关风月的俗事，倒也别有趣味。 到了八九点钟，余桦又坐到了桌边，开始了《活着》的增写工作。 于东临走前提醒了他一句：“今天不要写得太晚，房间给你续了一个礼拜，不用着急。” …… 第二天早上，于东跟余桦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回家去了。 刚到家，母亲秦芳就对他说道：“你刘江哥哥昨天傍晚来找你，没见到你人，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确定就没给他答复。” 于东在院子里打水洗了把脸，问道：“有说找我什么事情么？” “具体没说，不过听口气还挺重要的。哦，对了，他工作没了你知道吗？” 于东意外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昨天他自己说的？” “村里都传遍了，说是他被辞退了。我昨晚本来想问他的，但是看他样子又不像是被辞退，看着挺开心的。”秦芳微微叹了口气，“刘江是老来子，妈妈走得早，爸爸也老了，要是工作出了问题，这以后该怎么办。” 于东笑道：“你不是说看他挺开心的嘛，就别瞎操心了，村里面的传言有几次能信的？” “但也不能是空穴来风吧。” “秦芳同志，作为一个文学系毕业生，我必须给你纠正一下，空穴来风的意思是传言有依据，你用错了。” 秦芳眉毛一立，在地上找了找，然后拾起一只拖鞋朝于东走来，“我花钱送你去读文学系，是不是就让你跟我抬杠的，今天——” 于东缩了缩脖子，几步跑出了院子，“我去刘江哥家看看。” …… 刘江正在家看电视，见于东来了，惊喜道：“小东你回来啦，我昨晚去找你，芳姨说你出去了。” “我就是听我妈说你找过我，所以才来的。” “先进来再说。”刘江把于东拉到家里，让后又从冰箱里拿出半个西瓜，麻溜地切出来两架，分给于东一架：“你呀你，可真是够麻痹大意的，认购证的事情，你就不问问了？” “哦，这事啊，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结束，不过根据我估计，等到结束，你那五张能赚四万？” “四万？”于东惊讶道。 他的惊讶不是装的，因为他自己买的那批平均下来，每张也就是个五千左右。刘江这边平均下来，一张都赚八千了。 “一张能赚这么多？” 刘江笑道：“也不是每张都这么多，主要还是你运气好，那五张中签还算不错。我自己的那一批，平均下来一张六千左右吧。” “咱们不都是一起买的么，怎么我那五张还单独拎出来？”于东问道。 刘江把一架西瓜啃完，然后擦了擦嘴，笑呵呵地说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故意给你多的？其实不是啊，当时买认购证的时候，我就把你那五张单独拿了出来，确实是你运气好。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吃亏，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于东点点头，又问：“那你自己买了多少？” 说到这个，刘江脸上的笑容就抑制不住了，他伸出一只手掌，“五十张，一开始我是买了三十张，后来快结束的时候听到一些风声，我又赶忙多买了二十张。” 随后他又看着于东叹了口气，“小东啊，这事也怪我，本来你想多买点，是我给你拦住的。” 于东笑着摆手，“没关系，我能赚四万已经很知足了。对了，我听说你不在银行工作了，有这回事么？” “这事不假，我辞职了，手里有钱了，谁还伺候那帮老爷们。其实我在犹豫，是买套房子还是去做生意。现在市中心的房价太贵了，五六千一平，我总感觉有些泡沫。” 于东将手中的西瓜皮扔掉，似笑非笑道，“我看你并没有犹豫吧，你既然已经辞职了，不正代表了你的选择么？如果你真的想买房子，也不会辞职了。” 刘江意外地看着于东，“小东，你真的有些出乎我意料了。没错，现在房价涨得太高，我手上的钱不少，却买不了多大的房子。我之前有个客户，是大顺公司的领导，他跟我关系不错。现在大顺手上单子太多，自己做不了希望外包出去，我就想开个玩具厂，从他们手里接活，你觉得怎么样？” “做生意我不懂，但是我觉得江哥你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你既然觉得可以，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于东确实不太懂做生意，不过他知道现在上沪的房价也确实虚高，根本没有买的必要。买房子的话，再过几年应该会有更好的时机。 “有你这句话，我心就定下来了。你那四万块钱，等我把钱全部弄出来之后就给你送去。” “不用，你不是要做生意么，我入个股吧，股份你看着给。” “这……”刘江犹豫道：“你这是给我压力啊，我自己的钱赔掉就赔掉了，你这一入股，那我肯定要干出点样子才行……好吧，我接受你的入股，你这四万块钱给你算十个点，到时候咱们签个合同。” “行，听你安排。” 于东对股份并不太在意，主要还是手里有钱了，确实不在乎这点小钱。不过能见到刘江身上重现斗志，于东感到很高兴。 从小到大，于东一直拿刘江作为榜样，后来刘江消沉了，他也觉得惋惜。 …… 从刘江家离开，于东回到家之后，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着母亲问刘江的事情，却没想到母亲却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小东，你是不是谈对象了？” “什么淡对象了？”于东一脸诧异道。 秦芳指了指屋里的电话，“刚才有个女孩子打电话找你。” “女孩子？”于东想了想，知道他电话的，还能被叫女孩子的好像也就是程砚秋了，“哦，那是我同事。” “同事？”秦芳狐疑道，“我这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是哪一个了？” “因为就她知道我家电话。” “有没有可能发展成对象？” “有。” 秦芳眉毛一挑，喜笑颜开道：“那就赶快发展啊。” “急不得。” 于东说急不得，秦芳却急了，“为什么，你都老大不小了。” “我现在主要还是想把工作做好，然后侍奉好母亲大人还有父亲大人，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当然想腾出更多的时间承欢膝下。难道母亲大人你就这么迫切地希望你的儿子离开你们，筑起自己的小家庭，没有时间顾咱们这个大家庭么？二老养育我这么多年，正该是我……” “别给我来这套，我跟你说……” 于东一闪身进了自己房间，迅速坐到桌前，拿着笔一本正经道：“秦芳女士，你的儿子要开始进行文学创作了，烦请不要打扰，顺便将门带上。” 见于东耍宝，秦芳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帮他把门给带上了。 …… 于东在家休整了几天，再次去了余桦住的酒店。 见到于东后，余桦告诉他，自己昨天就已经将稿子完善好。 “你既然已经把稿子完善好，为什么不拿到杂志社给李主审他们看看？”于东好奇问道。 “我想先给你看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部小说是咱们两个共同完成的，理应先让你过目。”余华一脸认真地说道。 于东笑着摆手，“余桦老哥，这大可不必，我并没有做什么。” “你看看吧。”余桦把稿子拿给了于东，然后又从床头柜上拿来一包瓜子：“你走之后，我也去买了些瓜子，倒是省了不少烟。就是这两天瓜子吃多了，有些上火。” 于东一手接过稿子，一手抓了把瓜子，“那我再拜读拜读。” 其实于东也好奇，这次余华写出来的东西，跟上一世是否有区别。 新稿子读起来倒也不费力，因为增写和修改的地方，余华都做了标注，所以很多内容于东是不用再看的。 通篇看下来，一个小时不到。 新稿子跟上一世的长篇《活着》基本上就差不多了，有些细节不同，也在情理之中。于东不禁点头，看来对于这些增写的情节，余华之前应该不是完全没有想法，不然不可能做到这么相似。 “我觉得很好。”于东将稿子放在双腿之上，双手抚在稿子上面，说道：“无可挑剔。” “你说好，那就不枉我挑灯夜战好几天。”余桦笑着站起身来，“走，咱们去社里，接受真正的考验。” 于东点点头，将稿子还给余桦，随后两人一起朝《收获》杂志社赶去。于东过去，也不仅仅是为了陪余桦，他自己的《混沌日记》稿子还在程永兴那里，今天过去也要问问意见。 不巧的是，于东他们到杂志社的时候，程永兴他们几个社里领导都在会议室开会，还是于东的责任编辑王瑜接待的他们。 给于东他们倒了茶，王瑜笑道：“于老师，你的稿子程主编给我看过了，他也做了吩咐，稿子不是下期上就是下下期上。至于余桦老师的稿子，可能还得等几位主编开完会才能定夺。” 于东和余桦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后者又问王瑜，“今天他们开什么会，方便透露么？” “具体我也不知道。”王瑜推了推眼镜，“好像是讨论肖主编和程主编的职位问题，他们二位现在不都是代理副主编嘛。自从前几年萧岱主编去世后，咱们社里就只有李主编一个算是真正的副主编。” 听说是讨论这个，于东他们就没什么兴趣了。反正不管是不是代理，杂志社现在的负责人就是李晓林他们三个。 不过随后王瑜又抛出来一个重磅消息，“会前我听程主编说了一个消息，全国中、短篇小说奖拟重新开设，不过要改名字。” 第一百四十五章丧尸题材 听到王瑜说的这个消息，于东跟余桦两人的反应是不一样的。 余桦一脸感兴趣的模样：“王编辑，你有听说是什么时候重启么？” 王瑜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程主编也只说有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还未可知。” 余桦又看了眼于东，“这事你应该多关注，中短篇小说这块，你是很有希望的。” “我对奖项这个东西，保持的态度就是两个字：随缘。而且王瑜兄不也说了么，这事还未定，真要重新设立也不知道要等几年。” “这倒是。”余桦点点头。 于东看了看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其实这事他比王瑜他们可要清楚多了，全国优秀中短篇奖停了，后来重新设立要到96年，而且确实也换了名字，叫鲁迅文学奖。 现在去操心96年的奖项实在为时过早，这个奖只评两年内的作品。 三人在接待室聊了个把小时，那边李晓林他们的会总算是开完了。 这次于东又见到了另一个副主编肖远敏，相对于李晓林的干练，肖远敏要内敛沉稳许多，她和于东以及余桦打了声招呼，没聊两句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李晓林把余桦的稿子看完，表示非常喜欢，一定要在《收获》发表。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就是，《混沌日记》和《活着》她都想下期就发，但是篇幅不太允许。 《收获》的文字容量有过几次修改，最多的时候多达70万字，最少的时候只有34万字，现在大概是45万字左右。 《混沌日记》十二万字，《活着》也接近十二万字，这两篇小说一下子占用了一半的篇幅，确实不太合适。 思来想去，最终李晓林决定两部小说都分两期发表。 “不过这样一来，你们这篇小说可就跨年了，这样也不利于你们出单行本。”李晓林笑道。 余桦对出单行本这事似乎兴致不高，他摇头道：“这两年国内图书行业不景气，未必有出版社能看得上我的书，暂时估计是没什么希望。” “也不用太过消极，市场确实在变化，不过总会有个头的。”李晓林说道。 “但愿如此。” …… 余桦走后，于东的生活变得平静起来。 大部分时间里，他就坐在院子里面看书，剩余的时间则用来构思新书。父母平时不会来打扰他，不过有时候会有亲戚朋友过来做客，主要就是想要看看于东。 他如今在村里面以及亲戚朋友那里非常出名，有赖于父母的宣传，他大作家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对此，于东倒也不嫌烦，因为频率不算太高，尚没有影响到他的创作。 原本他正要把自己原先模写的那部《深空》给改出来，这时吉米却给他打了个电话。 “东，除了科幻小说，你可以写一些恐怖题材的小说么？” 吉米的问题让于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前些天不是到美国找出版社么，正好碰到了乔治·罗梅罗。我跟他说了一些你的好话，他就问可不可以写这类题材的小说。” “乔治·罗梅罗？做什么的？” “一个挺出名的导演，他的作品比较出名的是活死人系列，活死人黎明，活死人之夜，活死人之日，你听过么？” “有耳闻。” 于东点点头，吉米的翻译有些奇怪，他说活死人之日的时候于东差点没反应过来。于东看过这部活死人之日，不过国内这边翻译应该是丧尸出笼。 乔治·罗梅罗这个人，于东也想起来了，应该就是被誉为现代丧尸之父的那个导演。 丧尸这个角色在国内外都有着悠久的历史，各国的丧尸也都不一样。不过现代丧尸的那种形象，应该是出自乔治·罗梅罗的电影。 “他想要做什么，是要拍电影么？”于东觉得有些奇怪，“他想要剧本，没必要找我吧。” 吉米笑了起来，“他就是聊天的时候随口一提，未必当真。不过我觉得是一次机会，他现在日子不好过，这几年拍的电影口碑票房都不行，想转型吧，没这个能力，想继续活死人题材，又苦无好故事。现在美国这边恐怖题材的影片很火，你要是可以写这类小说的话，在市场上很占优势。” “当然了，我就是问问而已，你自己决定。如果你有意向，我可以找几部活死人题材的影片给你看看，找灵感。” “我考虑考虑吧。” “行，我现在到燕京了，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弄完之后就去上沪找你，跟你汇报一下美国那边的工作情况。” “没事，你先忙着。” 挂过电话之后，于东考虑起吉米的提议。 丧尸类的小说，他研究不多，但真要写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因为他可以抄电影。 丧尸题材的电影，比较出名的就是生化危机系列。 抄电影这个事情，于东并没有心理负担，不然之前也不会把《一天》给写出来。 但是他现在手上的计划有好几个，而生化危机系列的篇幅又不小，如果真的要写生化危机，那肯定会影响到其他计划。 相对而言，生化危机是商业性最强的，但是商业性的考量在于东这里并不是第一位的。 “先写着吧，写得顺就写，写得不顺就搁下。” 考虑了许久，于东决定先试试。如果写出来不太花时间，效果也还不错的话，那就把这个题材拿下来，如果写不下去，就直接放弃。 电影的很多细节他已经不太记得，但是基本设定和大概故事脉络他都没忘。 这次他没有准备改故事脉络，也没有准备汉化，而是想要在电影情节的基础上，加一些支线剧情，比如其他人物的故事。 电影情节虽然精彩，但是因为呈现的方式不同，故事的处理自然也会不同，如果只是照搬电影情节，会使得整个故事显得单薄。 而且没有直观的电影画面支撑，肯定就需要更多的支线故事来展开世界观，不然读者会看得云里雾里。 比如stars组织，就有很多东西需要交代，也有很多潜力可以挖掘。这个组织里面的人物，他们的故事以及视角也非常重要，既有利于故事推进，也有利于设定展开。 第一百四十六章去他的罗梅罗   超乎意料的，于东写得很快。   每天写一万多字，只用了二十来天，他就将第一部的二十四万字写完了。   写完之后，于东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准备去冰箱里找西瓜吃。   但是打开冰箱却没找到西瓜，他再转头一看，只见吉米坐在院子里，一手拿着一架西瓜，吃得正欢快。   地上，还有一堆西瓜皮，也是他的杰作。   于东咬了咬后槽牙，自从吉米这个西瓜贼来了之后，他每天的西瓜摄入量就急速下降。   吉米是一个礼拜前到的上沪，他在几公里外的酒店订了个房间，晚上去酒店睡觉，白天就待在于东家里蹭吃蹭喝。   除了蹭吃蹭喝之外，他也在等《生化危机》。   当他知道于东在写丧尸题材小说之后，就一直缠着于东要看稿子。   不过于东告诉他说，必须等稿子写完才能给他看。   此刻看到于东出来，吉米左右开弓，只用几口就将手里的西瓜吃个干干净净，然后不顾嘴里包着西瓜，急着问于东：“东，新书写完了么？”   “写完了。”于东点头。   “那赶快给我看看。”吉米擦了擦手，朝于东的房间走去。   于东却挡在他面前，“想看稿子可以，你先干两件事，第一，院子里的西瓜皮给我清理干净，第二，去给我买个西瓜回来。”   “这都是小事，一会儿……”吉米正要敷衍，却忽然看到于东快要发飙的表情，忙退了两步，“行行行，我这就去给你买，不就是吃了你几架西瓜呀，小气吧啦的……”   不得不说，吉米的语言天赋确实是高，这在上沪待了没多久，说话就带着点上沪的味道了。   吉米老老实实地将地上的西瓜皮收拾干净，然后又跑出去买西瓜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拎着两个大西瓜回来，“怎么样，买一送一，给你买了两个。”   于东翻了个白眼，“你吃了我何止两个西瓜。”   吉米讪讪一笑，将西瓜放下，然后钻进屋里看起于东的稿子。   于东将西瓜放进冰箱，然后给自己沏了杯茶，舒舒服服地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坐下。这些天为了赶稿子，他整个人都绷着，像现在这样的休闲时刻实在难得。   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去学校了。   前两天，吴常新给他打来电话，说是让他早点去学校准备，他们要正式开始筹备戏剧系了，听吴常新说，毕飞雨已经到学校了。   苏桐也来过电话，听于东说《收获》用了他的稿子，非让于东赶快也给《钟山》供篇稿子。   于东虽然跟苏桐解释过这是个意外，不过苏桐根本不听，一定要于东拿出一篇稿子来。   《科幻世界》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最近他们应该是在准备《最后的城》出版的事情。   说起这个书名还挺有意思，当时他们几个坐在一起为了书名讨论了半天，最终还是用了谭锴起初提出来的这个名字。   “好啊！”   于东正躺在椅子上放空自己，忽然耳畔响起吉米炸雷似的叫声。   “好什么？你这么快就看完了？”于东睁开眼睛，奇怪地问道。   吉米手里拿着稿子，一脸兴奋道，“还没看完，不过我已经忍不住要赞美你了。东，你他——真是个天才，后面都不用看，这个开头就已经无敌了好吗？什么保护伞，什么计算机主脑，什么病毒……没有人能够抗拒这样的开头，也没有人能够忍住不继续看下去。”   “你到现在就看了个开头？”   “光是开头这**页纸，我来来回回看了三次！”吉米举起中间的三根手指，像是在发誓一样，“作为一个编剧，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如果这部小说要改成电影，开头这部分甚至都不要改编，直接套用就行。”   吉米不说，于东倒差点忘了他原本是个编剧。不过他能做几年的编剧，还认识一众导演，没有点专业技能是不可能的。   他说的也没错，这个开头就是电影的开头，于东并没有在这块做改动。   “不过……”吉米又突然皱起了眉头，“你这个文笔太出彩，我怕找不到好翻译，会影响整体水平。”   “你不是首先应该改成剧本的事情么，剧本的话，这方面要求并不高啊。”于东说道。   吉米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现在已经改变想法了。去他的乔治·罗梅罗，去他的电影，我现在首要考虑的是赶紧找人把它翻译出来，然后在英语区出版。这次不用你自费了，我敢打保票，肯定有出版社对这本书感兴趣。它跟《第二世界》不同，这是一部很对美国人胃口的小说，它的畅销基本上可以预见。至于电影，现在该罗梅罗来找我们了。”   “我建议你还是先看完再说，一个开头有时候未必能代表什么。翻译的事情确实重要，不过也等你看完全稿再说。”于东提醒道。   “好，我这就去看。”吉米拿着稿子又跑回了房间。   于东在院子里坐了会儿，觉得有些燥热，便起身走出了自家院子朝村头走去，他的目的地是村头的小卖铺。   到了小卖铺，他买了支冰棍，就坐在店铺门口吃了起来。   这会儿没什么生意，店主人王老头笑呵呵地问于东，“小东啊，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买东西，平时都见不到你人的呀。”   于东吃了两口冰棍，感觉身上的热气散了不少，笑着回道：“怎么了，王叔叔，怪我不来照顾你生意啊。”   “哪有的事情。”王老头干笑了一声，然后坐回里屋吹电扇去了。   王老头本来想跟于东套话，不过看于东不太想搭理他，就没再继续往后说。   过了好一会儿，于东一根冰棍将要吃完，两个穿着工作服的男子走到小卖铺门口，其中一人操着中原口音道：“老板，来两瓶啤酒，要冰的。再拿一袋盐花生。”   来了生意，王老头笑呵呵地走出来，把两人要的东西拿了出来。   买了啤酒和花生，这两人也不走，愣是在小店门口坐下，拣着花生喝起酒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胆小鬼 啤酒到了，他们将瓶口往板凳上一磕就将盖子开了，也不用杯子，对着瓶口就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口。 这几口下去，再放下酒瓶的时候，瓶里的酒已经下了一大截。 到这时，他们才舒畅地打了个嗝，开始拣花生米吃。 于东不爱喝酒，却也受到感染，觉得舒爽无比，似乎再没有比大热天灌上一口冰啤酒更令人畅快的了。 两人吃着花生米，话头就起来了，其中一个年纪大些，头有点秃的汉子开口道：“以前在工地干活，一到夏天就感觉像是蹲在锅灶前，被烤得难受。现在到了五金厂，从锅灶换成了蒸笼，闷得我头晕。” “可不是嘛，不过真要说还是厂里好些。”另一个年轻的指了指自己沁满了汗的胳膊，“今年我比往年白了不少，工地乱得很，去年又出了那事，谁也不想回去了。” “是啊。”年纪大的又闷了口酒，叹气道：“老张可怜啊，本来已经那样了，他家小子又出了这事。” “他儿子也是，怎么就想不开呢。”年轻的那个摇了摇头。 “人啊，都是命，才二十岁出头，家里遭了这样的变故，扛下来不容易……” 于东本来正要起身回去，忽然听到两人的谈话，并又没有起身，想要继续听下去。 不过两人聊到这里也就没有再往下说，唉声叹气地吃起花生来。 于东急得心痒痒，忍不出开口道：“两位老哥说的那位老张是什么情况？” 那个年轻人瞧了于东一眼，没搭理他。 于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我是无意听到你们谈话。当然，你们不愿意谈，没关系的，是我打扰了。” 那个年纪大点的开口道：“没事没事，我们也是瞎聊。老张是我们工友，之前在工地出了点事。” 里面的王老头听到他们的谈话，伸着头笑道：“这位可是咱们上沪的大文人，平时我们想跟他说话可都不容易。” 于东看了眼王老头，这老家伙言语中有些促狭，显然还在为刚才自己没有热情回应他而不悦。 不过那两人不知道内情，只觉得上沪人说话都这个语气，又听说于东是上沪的大文人，态度有所转变，年纪大的笑道：“哎，你好你好，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于东连连摆手，“别别别，我算什么大文人，不过就是个教书的。这样，咱们也是有缘，我请你们喝酒吧。” 他特意说自己是教书的，也是想让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好点。 说着他朝王老头那边喊道：“王叔，给我这两位朋友再来几瓶啤酒，要冰的。” 这还没完，于东要到旁边的熟食店要了点卤菜。 “这怎么好意思。”年纪大的那位一看于东要请他们喝酒，立马推辞道：“真没有必要，你要是想听，我们跟你说说就是了，酒就算了吧。” “那可不能算。”于东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冲王老头喊道：“王叔，我这酒可以退么？” 王老头拎着酒已经出来了，“那怎么行，我这酒从冰箱了一进一出的，耗了我多少冷气啊。” 于东笑着对两人耸了耸肩，“看来只能由二位把这酒给解决了。” 年纪大的还在犹豫，年轻的那个已经把酒开了，“那就三克油了。” 于东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句英语，笑着回道：“不用客气。” 这时于东叫的卤菜也送了过来，年纪大点的那位便也不再客气，跟着开了一瓶，就着菜吃了起来。 “老张是我们老乡，之前一起在工地干活，去年的时候……” 随后他们慢慢地将老张的故事跟于东说了。 他们之前在工地做水电安装，老张是他们的小组带班，属于工长一类。 去年年前工地出了盗窃案，电缆少了两百多米。 警察查了一趟没查出来是谁，不过大概确定嫌疑人在他们班组里面，作为班组长，老张压力很大。 后来老张回家过年，一直担惊受怕，心绪不宁，除夕当天忽然听到警笛声，以为是警察过来抓他，脑梗塞进了医院，人是没死，但是偏瘫了。 老张的老婆早亡，家里就剩他跟儿子相依为命。 作为家里顶梁柱的他忽然出了这事，他儿子承受不住压力，自杀死了。 “唉，上次回家我还见到老张，他拄着拐杖，讲话都讲不清楚了。其实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东西又不是他偷的，他就听老板吓唬他，说找不到小偷他要负责人。后来听说小偷还找到了。” 听完整个故事，于东也叹了口气。 他为那个自杀的儿子不值，不应该因为这个事情一死了之的。但是作为旁观者，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是没有立场说这种话的。 或许有人会笑老张是个胆小鬼，但是他又有什么错呢，他不过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村汉子，对他来说，电缆被盗是个天大的事情，他根本无法承担。 他不懂，所以才会因为老板的话，担心自己受到牵连。 “今天耽误你们时间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于东跟二人说了一句，然后起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于东的背影，那个年轻人说道：“你说他对这事为什么感兴趣？” “大概是没见过这种事情，所以挺感兴趣的吧，就像我们对城里面的事情感兴趣一样，城里人对农村的事情也感兴趣。” 年轻人摇了摇头，“农村的事情有什么好感兴趣的，我看就是他们城里人太闲了。” …… 于东回到家时，吉米还在屋里看稿子。 他从桌上取了纸笔，然后在客厅的餐桌旁坐下。 吉米占了他的书桌，他将餐桌暂时地变成了自己的书桌。 刚才从两位工人朋友那里听到的故事，令他感触颇深，他有种想要将它写成小说的冲动。 “工地的电缆丢了一大截，老张正要带人去干活时听到了这个消息……” 说干就干，于东稍微构思了一下，就动起了笔。 第一百四十八章术业有专攻 于东没有给主角安排全名，主角叫老张，儿子叫小张。 这样做不是于东故意设计，而是他想遵从自己对这个故事的第一感觉。 从那两位工人朋友口中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他有着直接的感受，所以他不仅要把故事写出来，也要把自己当时的第一感受给表达出来。 而老张这个称呼，就有利于他代入自己的第一感受。 写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吉米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看到于东拿着笔在写东西，诧异道：“你怎么还在写？是生化危机的内容么？” 于东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回过头去，“不是，刚刚出去采了风，新小说。” “刚刚？”吉米更加诧异了，他虽然看书不快，但是这也没过去多久啊。 这点时间，于东就出去采了个风？ “写的是什么？”吉米问道。 “写完你就知道了。” “又是这样……” 吉米撇了撇嘴，没有再打扰于东写作。 他将《生化危机》的稿子放回屋里，然后从冰箱里取出一个西瓜，切出来一半，又拿了把勺子，晃悠悠地跑到院子里的藤椅躺下。 吉米一边挖着西瓜心往嘴里塞，一边想着《生化危机》里面的情节。 他刚才本来想好好跟于东聊聊这部小说的，但是无奈于东又在写新书，他只能把一肚子的想法憋了回去。 《生化危机》给他的惊喜太多了，可不仅仅是一个充满悬念的开头而已。 于东的场景塑造能力实在是一绝，中间读到某些情节的时候，他甚至有种丧尸就趴在旁边舔他耳朵的感觉。 在此之前，于东所有的小说，包括那些科幻小说，总会包含一些人性思考和文学探讨。 但是这部小说却完全不同。 倒也不是说看这本书就不会有思考，只不过吉米在看这本书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考虑什么人性啊，什么哲学啊，他全程都被那些刺激神经的情节和有如身临其境的画面所吸引，每一刻都在感受着当下故事情节带来的冲击，同时又在期待着下一刻的故事走向。 直到整本书看完，浑身因为刺激而张开的毛孔慢慢收缩的时候，才有那么片刻的闲暇去思考这本书要表达什么。 这就是一本商业性极强的通俗小说，目的就是为了给读者带来一浪高过一浪的精神刺激。 更让吉米感到惊喜的是，这部小说所构造的世界可挖掘的地方有很多，完全可以做成一个优秀的系列小说。 这对那些电影制作公司来说，可是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系列作品，最容易成为经典，只要一部成功，后面的钱就赚不完。 …… 于东一直写到晚上父母回来之后，才算是歇了下来。 这时吉米一脸激动地将自己对《生化危机》的感觉跟于东说了，并且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要让《生化危机》还有《第二世界》名扬世界。 为什么又加上《第二世界》，因为吉米觉得《生化危机》很容易就能够大火，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关注同是于东写的《第二世界》。 而《第二世界》也确实质量过硬，除了主角不是美国人之外，基本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对了，你的新小说写完了么？”吉米又问道。 “还早，估计连写带改还要几天时间。这篇小说写完，我估计应该就会去金陵了。你呢，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去？” “你花点时间把《生化危机》的终稿弄出来，我先去找个合适的翻译，争取早点把这部小说给翻译成英文。等开头翻译出来之后，我就带着开头回美国去联系出版社，争取早点把英文版的翻译敲定。” 于东笑道：“那你最近可不轻松，好几本书都在筹备出版，而且你还要两头跑。” “说到这事，我正要跟你说一下，咱们的文化公司要开始动起来了，总不能一直都是我一个光杆司令。我现在手里的作者可不少，除了你之外，还有何洪伟、杨朋和乔治·马丁，这几个作者既然签了，我们就要好好帮他们运营。乔治上次跟我说，他手里有一部长篇奇幻故事系列的计划，现在已经写了一些章节了，如果真写出来，我估计会更忙。” “长篇奇幻故事系列？” 于东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冰与火之歌》要到四五年之后才能出来，难道现在就已经开始写了？ “没错，不过他现在忙着在好莱坞写剧本，这个小说暂时停下来了。我签了他之后，他也跟我表示，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停下在好莱坞的工作，专心写那篇奇幻。” 听完吉米的话，于东一下子明白了。 或许《冰与火之歌》确实是早就开始写了，不过因为工作原因中断了，后来才又重新开始写的。 不过现在他们公司签了乔治，很有可能加速《冰与火之歌》的诞生，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吉米能不能让乔治停下好莱坞的工作。 换言之，吉米能不能让乔治现在就赚到钱。 “他进行到哪一步了？”于东问道。 “已经准备得挺充分了，甚至连故事背景的地图和人物族谱都制作得差不多了。我也看了他的那些材料，确实很有潜力。”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提前把这部小说的版权谈下来，这样他也有钱能够安心创作了。” 吉米皱了皱眉头，“这有些太冒险了吧，书都还没出来呢。” “可以谈一半的版权嘛，比如要个影视改编版权，其他版权留给他，这样咱们彼此都留了空间。我相信以现在的奇幻小说影视改编的行情，应该要不了多少钱。当然，能谈就谈，谈不了也不强求。” 于东说出这个提议，一方面确实想靠这个ip赚点钱，另一方面也给乔治·马丁创造一个更好的创作环境，这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有利的。 不过吉米对于东这个提议不太看好，在他看来，这样做完全只对乔治·马丁有利，他们公司却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诚然，现在奇幻小说影视改编的行情一般，但是再一般，想要拿到一部长篇小说的影视改编权也要花不少钱，说不定要花十几万美金甚至更多。 吉米不禁感慨，果然术业有专攻，于东还是写书厉害，做生意太感性了一点。 第一百四十九章我说过么？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九章我说过么？于东把《生化危机》的终稿整理出来之后，吉米就带着稿子去找翻译去了。 他准备先在中国这边找一找，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那就去美国看看。 吉米离开后没几天，于东坐车去了金陵。 他前脚刚到学校，后脚吴常新就到了宿舍这边。 吴常新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正在叠被子的于东，笑着说道：“我就估摸着你应该是到了。” 听到吴常新的声音，于东扭过头来，意外道：“吴校长，你这会儿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去开会，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我把会议定在今天下午，就等着你了。还有毕飞宇他们，我一起来叫。”吴常新说道。 “那你打个电话跟我说声不就行了，用不着跑一趟。” “电话费不要钱嘛，这么近。”吴常新笑了笑，“你先把床铺好，我上去叫毕飞宇他们，一会儿下来找你。” 这时毕飞宇已经在楼上喊道，“吴校长，不用上来了，我已经听见了。” 吴常新后退两步，仰头看着阳台上的毕飞宇，“那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张先。” 他话刚说完，另一道声音又在楼上响起：“我也听到了，一会儿就下来。” 于东好奇问道：“这张先是？” “新来的老师，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 没过一会儿，毕飞宇跟另一个男人一起走到了于东的门口。 这个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留了一头长发，显得甚是潇洒。他个子要比毕飞宇高些，皮肤也白些，微胖。 “于东，这位是张先，以后将由他负责主持戏剧系的工作。张先，这位就是于东。” “于老师，久仰，久仰。” 张先主动跑过来跟于东握了握手，“于老师在《钟山》和《收获》发表的几篇我可都有拜读，可谓深受感染。以后戏剧系的工作，还要于老师多多支持啊。” “客气了，支持学校工作是我分内之事。” “咱们也别在这说了，去我办公室开个会吧。”吴常新说了一句，然后当头朝政务楼走去，边走边说，“戏剧系的老师还有几位没到，咱们今天的会呢，也不正式，就是随便聊聊。” 一路上，经过聊天，于东也知道张先的来头。 他在中戏戏剧文学系读了本科和硕士研究生，然后又去了都柏林进修，今年才从国外回来。 于东有些意外，因为以张先的履历，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学院，基本上国内的戏剧学院他都可以进，完全没有必要到金艺来。 或许吴常新能许他过来领头，但是现在看来金艺这个平台还是太小了，在这里的戏剧系当领头也没什么吸引力。 几人到了吴常新办公室，开始了今天的会议。 吴常新把戏剧系的情况，以及对于东和毕飞雨两人的安排大概说了一下。 戏剧系现在只有一个戏剧创作专业，毕飞雨担任本专业政治辅导员，并任阅读与鉴赏课授课老师。 于东依旧任工美的政治辅导员，并任写作课授课老师。 吴常新把工作分配完了之后，张先笑着说道，“于老师，你可能要辛苦点，写作课的课时比较长。” “需要我讲的不多，权当换个地方办公就是。” 张先点点头，“大一的时候，学生们的专业课并不多，所以我们的授课任务不算重，主要还是要摸索出我们金艺自己适合的一套教学模式。现在我们的课程安排，其实都是照搬的中戏。但是这并非长久之计，如果我们的课程和教学模式跟中戏完全一样，那在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张先说得没错，这套模式中戏研究了二十年，我们想要用这种模式跟他们竞争是不现实的。”吴常新说道。 于东跟毕飞雨相互看了一眼，后者开口道：“我们两个其实对戏剧这块并不了解，主要工作还是要靠张老师。当然，跟文学这块沾边的，我们还是能够帮得上忙。” 其实相对来说，于东压力要大点。 他教授的是写作课，但是他们燕师大中文系是没有开设写作课的，所以写作课对于东来说有些陌生。 当然，写作这个东西每个老师教授的方法都不同，这倒也无所谓。只不过于东的写作系统，未必契合戏剧文学系的写作课，因为戏剧文学系的写作课是以剧本创作为目的的。 因此，于东自己也要准备一些剧本创作方面的东西。 好在他对剧本创作这块并非完全陌生，之前在上大学的时候，他自己就对剧本创作，特别是话剧创作做过研究。 会议开了一会儿，吴常新将张先留下来，让于东和毕飞雨先回去了。 回宿舍的路上，没了旁人，毕飞雨也放松了一些，他笑着问于东：“这一个月你应该挺忙的吧，有新作出来么？” “有啊，一篇中篇。” 听到于东只有一篇中篇，毕飞雨得意地伸出两根手指道：“我有两篇，都是中篇。一篇寄给了《花城》，另一篇准备给《雨花》。” “你倒是雨露均沾。”于东笑了笑，随后又伸出两根手指，“其实我还有两篇长篇。” 毕飞雨得意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没好气道：“你这写得也太快了，我完全跟不上你啊。” “你要能跟得上我就见鬼了，我从早写到完，你这家伙快中午才起床，还要锻炼和消遣。” “行行行，你是劳模。” 于东一把抱住毕飞雨胳膊，“今晚劳模请你吃饭，赏光么？” “赏光，不但赏光，我还要大吃特吃，把你的稿费给吃干净。” 于东哈哈一笑：“飞雨，别说我狂，你就算长一百张嘴，也吃不完。” …… 第二天一大早，于东就拿着《胆小鬼》的稿子去了钟山杂志社。 苏桐早知他要来，便没觉得意外，“既然来了，那我就要跟你好好说说稿子的事情……” “这不是给你带来了么。”于东笑呵呵地将稿子放在苏桐的办公桌上，“你那催稿架势，我没带稿子敢来么？” 苏桐看到稿子，脸上就浮起了笑容：“电话里没听你说啊。” “不是你说的么，生活就该保留一些神秘感，不然会少很多惊喜。” “我说过吗，忘了。”苏桐笑了笑，然后翻开稿子。 第一百五十章再遇 “不错，很不错。” 苏桐笑着拿手拍了拍稿子，“小说里的老张和小张用得很不错啊，模糊了具体人物，凸显了小说想要表现的社会普遍现象。这些年社会发展很快，各群体之间的接触也变得比以前要多，很多底层群众焦虑且缺乏安全感。” “我也不是特意设计的，就是写的时候感觉这样好些，符合我的第一感受。”于东说道。 “遵从第一感受是对的。”苏桐将稿子放下，然后点上了一支烟，“世界上的故事千千万，如果你的小说只是想要跟别人讲一个故事，那大家天天看看报纸就好了，报纸上多的是曲折离奇的故事。文学想要传达意思，就要显露作家的视角。特别是像这种社会问题，如果你只是简单地把故事写出来，那就变成了报告文学，甚至是普通的新闻报道。” “所以这稿子是过了吧？” “还用问么，自然是过了。只是这一期已经发排，赶不上了，要等到十一月份才能上。” “这我有心理准备。” 苏桐点点头，又问：“金艺的戏剧系弄得怎么样了？” “草创时期，什么都还在摸索阶段。而且我就是个工兵，该干什么都听吴校长他们指挥。” “如果这个戏剧系能办起来，对你跟飞雨还是有好处的。”苏桐说了这么一句，又敲了敲脑袋，跑到办公桌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纸来，“九月份的正式图书博览会，你去参加么？我这边收到了邀请函。” 于东伸头看了看邀请函，摇头道：“上次已经去过，这次就算了，跑一趟可真不容易。” “我这次也不准备去了。”苏桐将邀请函收了起来，“于我们确实用处不大。” 随后于东又跟苏桐聊了几句，就没有再留。 跑去跟柳学民打了声招呼，于东就出了杂志社。 他这边刚下楼，巷子那边走来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迎面过来，目光先是从于东脸上扫过，随后又扫了回来，盯了一会儿，他叫道：“是你！” 于东已经认出对方是上次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林凯。 “你好啊。” “真的是你！”林凯不可思议地看着于东，“你不是上沪的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他又抬头看了看楼上，“你刚才是从钟山杂志社出来么？” “是啊，过来有点事情，你住这边么？” “我住这边啊，上次在火车上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家就在杂志社旁边。不对，不对，你还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不是上沪的么，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于东笑了笑，这小子挺精明，没把这个问题给绕过去。 “我是上沪人，不过也在金陵工作，上次跟我一起的那位就是我同事。” “我还以为她是你对象。”林凯哈哈一笑，说道：“正好碰到了，到我家去，我拿一本苏主编的签名杂志给你，上次说好了的。” 于东没有动，他想了想，开口说道：“其实我在金艺工作，跟苏桐很熟，而且这次过来也是给他送稿子的。” “你怎么突然……” 林凯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惊讶地盯着于东，“你不会跟我说，你是于东吧。” 于东点头道：“我确实是于东，很抱歉，上次没有跟你言明我的身份。” 既然已经第二次遇到了，于东也不想再瞒着自己的身份。 “你……我……”林凯指了指于东，又指了指自己，“不对，不对，我怎么感觉脑子有点晕。你是于东，然后我上次在火车上还卖着力气给你推荐于东的作品，其实我就是跟你推荐你自己的作品。” “其实我上次送你的杂志，末页有我的签字。” “问题是那本杂志我之前看过啊，怎么会想到再看一遍……”林凯忽然笑了起来，“这事怎么感觉不那么真实呢，我天天想着见你，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见到过你，而且还跟你聊了那么多。哎呦，我这要是今天没见着你，不会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吧……应该也不会，你早晚要上电视的，我肯定能认出来。” 林凯的话痨属性又被激发了，于东没怎么开口，他就自言自语说了一大串。 他语气中的惊讶和欣喜丝毫没有遮掩，眼睛也一刻没从于东身上挪开过。 不过于东却要走了，“我这边可能还有些事情需要回去忙。” 林凯连忙说道，“哦，哦，好，你慢走，我不打扰你了。” “有时间可以去金艺找我玩，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本苏桐签名的杂志。”于东笑着摆了摆手，然后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走了。 林凯在后面目送着于东骑出巷子，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拔腿就往家跑。 到家之后，林凯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上次于东送给他的那本杂志。 直接翻到最后面，末页果然有字。 “赠林凯同学――于东，1992.07.20。” 还好，没把它给弄丢。 这可是一张特签啊。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个特签没有签在单行本上，而是签在了杂志上。 想到这里，林凯又是拍了拍脑袋，自己刚才光顾着惊讶了，怎么就没想起来问他要个签名明信片啥的。 笨呀！ …… 于东到学校的时候，周大爷喊住了他：“于老师，有你的信。” 等到于东将车停下，周大爷笑呵呵地说道：“于老师你是昨天到的吧。” “是啊，昨天下午到的。” “怪不得，昨天我在后面帮忙打扫卫生，没看到你。总共有你四封信，你收好了。”周大爷把信整理好，递给于东，“要不要进来坐坐，现在我们传达室比以前宽敞多了。” 于东笑着伸头看了眼传达室，确实比之前宽敞。 学校的新大门在暑期建好了，不光是传达室，整个大门口都气派很多。 “不过这门一大，我看咱们学校这图书馆就显得小了。”周大爷一脸遗憾道。 于东跟着看了眼图书馆，确实，在气派的新大门的对比下，老旧的图书馆显得小气很多。 “哈哈，将就着看吧，这图书馆可不容易拆。你这传达室啊，我下次再来拜访吧。”于东跟周大爷摆了摆手，骑上车走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五十一章矮脚鸡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一章矮脚鸡四封信，两封是金马碧鸡老兵寄来，一封是《燕京文学》编辑孟楠寄来，还有一封竟是阮小虎寄来的。 于东先拆了孟楠的来信，内容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问一下最近可好，还有如果有合适《燕京文学》的稿子，请一定不吝投去他们社之类的话。 这封信于东没回，今时不同往日，以后这样的来信只会越来越多，他可没有一一回信的精力。而且既然没有稿子给他们，回信说些好话也无用。 随后他又拆了阮小虎的来信。 自上次阮小虎来辞别，一去已经几个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写信过来。 信中说，他如今在家乡已经拿到了当地颁发的导游证，准备专职当导游。 能当导游，他最开心的不是收入会变多，而是能有更多的时间来看书了。 前段时间因为忙着拿证，所以看文学书籍的机会变少，现在终于拿下证来，准备认认真真找些书看，也希望于东能给他推荐一些书。 看着阮小虎的信，于东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他的愉悦，同时也为他高兴。 在给阮小虎的回信中，于东推荐了几本自己觉得不错的书，并鼓励他几句，让他一定不要放弃读书。 最后，于东才拆开金马碧鸡老兵的两封信。 这两封信的时间隔了二十多天。 第一封信中，老兵说自己之前去乡下转了一圈，有感于乡村的教育资源匮乏，下定决心要去乡下支教，可能以后通信的地址要改动。 第二封信，就是从乡下的那个学校寄过来的，寄信的时候，老兵人已经在乡下了。 于东捏着老兵的信，陷入了沉思，前世老兵根本就没有下乡支教过。两人不再通信之前，老兵就一直在江城大学任教。 但是现在，变故发生了。 这个变故，也是因为他回来么？ 但是回忆着这段时间的来信，于东感觉根本没有哪个点会引起老兵跑去支教。事实上，老兵自己也说了，他是因为去乡下逛了一圈才萌生了这个想法。 其实于东觉得从理性出发，老兵待在江城更好些。 并非说教大学比教中小学要高明或者高尚，而是现在的中国，需要老兵这样优秀的年轻教师把自己之前学到的东西发挥得更充分。 乡村教育资源匮乏，他一个支教老师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事实上，现在很多乡村的学生根本没有条件读书，即便你告诉他们知识如何能够改变命运，但是当下的困境由不得他们去畅想未来。 眼前他们能够看到的，就是他们辍学后去打工或者务农，就能帮助家里减轻负担，就能更好地活下去。 但是不管怎么样，作为老兵的朋友，于东还是支持他的这个决定。 抛弃大学老师的身份，跑去乡下支教，可想而知老兵遇到过怎样的阻力。既然那些阻力都没有浇灭老兵的热情，于东又何必再给他泼冷水。 回信中，于东对老兵的决定表示了支持，同时希望他一定要保重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于支教亦是如此。 把身体拼坏了，于他，于教育，于国家都得不偿失。 回完老兵的信，于东深有感触，或许他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譬如办个希望小学，捐一些教材，设立一些奖学金。 从根上来说，想要在文化交锋中取得胜利，教育才是重中之重。对于教育，国家自有规划，他能做的不过是在其中添些砖瓦。 既然如此，那就要多赚些钱，最好是多赚些外国人的钱。 “我是在为自己想要赚钱的想法找借口么？” 于东笑了笑，反正也管不了那么多，把事情干了再说。 …… 八月二十九日，学校还未正式开学，吉米打电话告诉于东两个好消息。 一个是《第二世界》英语版的翻译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另一个是《生化危机》开头的两万字也已经翻译出来。 吉米即将带着这两份稿子回到美国，寻找对它们有兴趣的出版社。 于东不得不感叹吉米的办事能力，他竟然找到了著名翻译家文安雄为《生化危机》做翻译。 这个文安雄可了不得，他不仅仅是个翻译家，还是个文学评论家。他翻译过很多美国五六十年代的文学作品，对美国垮掉的一代文学很有研究。 同时，他还发表过不少篇英语著作，在国外也有些知名度。 多方面考虑，文安雄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 当于东正在金艺忙着开学事宜的时候，吉米已经身在纽约。 他到纽约的第一站就是矮脚鸡图书公司。 美国图书市场看着百花齐放，事实上大出版商就那么几家，而且彼此之间还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 矮脚鸡是美国最大的大众读物出版商，从风格上来看，他们也是最适合《生化危机》的。 而且吉米跟他们商业图书部的经理丹顿·塞尔福有些交情，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丹特·塞尔福正在喝咖啡，享受着下午难得的休闲时光，此时吉米却敲门进来。 “吉米，你每次都能掐准时间。”丹特·塞尔福放下杯子，然后拿起电话吩咐了一句，“苏珊，泡杯咖啡进来。” 吉米笑呵呵地说道：“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喝到你的咖啡。” 两人拥抱过后落座，丹特笑眯眯地看着吉米：“听说你最近一直在中国待着，是不是上次《一天》的事情让你尝到了甜头？” “什么事情都骗不过你，聪明的丹特。我确实在中国那边物色一些好的。” “所以你这次来，就是为了给我推荐你在中国物色的？” “你既然主动提了……”吉米笑呵呵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个文件袋来，放在茶几上，“这里有两本书，希望你能看看。” 丹特看了眼茶几上的文件袋，却没有去拿，“吉米，我可不负责审稿啊，我建议你拿着稿子去编辑部门，如果他们觉得稿子可以用，咱们再来谈后续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吉米笑了笑，慢慢将稿子放回公文包里：“没关系，稿子并不重要，我主要是来喝咖啡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来个刺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二章新来个刺头丹特看着吉米将稿子收回去，歪着头笑了笑：“你这么远把稿子带来，证明你很看好这个稿子。我们是好朋友，我也相信你的眼光。不过稿子我确实看不了，这样吧，我帮你叫编辑部的人过来。” 说着丹特就起身去打了通电话，“苏珊，让詹姆斯到我办公室一趟。” 挂了电话，丹特摊了摊手，“一会儿编辑部的经理詹姆斯就会过来，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吉米笑呵呵地将稿子重新拿出来：“如果能跟你们公司谈好，剩下的出版公司我就不用再跑了。丹特，你是了解我的，我喜欢跟熟人合作。当然，我能第一个来找你，也是因为你这里有好咖啡。” 丹特笑了笑，举着咖啡示意了一下。 过了没一会儿，编辑部门的经理詹姆斯来了。 丹特指着茶几上的稿子，说道：“詹姆斯，这有两份稿子，你拿回去看看，看完之后给我个意见，看是否适合我们出版社出版？” “很急么？”詹姆斯问。 丹特看了一眼吉米，后者笑道：“我今天不是很忙。” “快点看吧，今天就把结果告诉我。” “好的。” 等到詹姆斯走后，丹特笑道：“吉米，你满意了？这算是我帮你一个忙吧。” “不不不。”吉米连连摆手，“你是在帮你自己，今天我就是过来帮你的，你帮了我，也就等于帮了你自己。” 丹特喝了口咖啡，没把吉米的话放在心上。 …… 喝完咖啡之后，丹特继续办公，吉米则赖在办公室没走，看着窗外的风景，等着编辑部那边的消息。 几个小时后，已经快要下班，詹姆斯终于带着两篇稿子回来了。 “丹特，这两篇稿子你是从哪儿弄来的，非常好啊，特别是《生化危机》这篇，非常适合我们公司，只不过只有一个开头，后续有些难以判断。” 看到詹姆斯一脸激动的表情，丹特轻咳了一声，“咳咳，如果只有开头，那说明不了什么。” “也不是，虽然只有……” 詹姆斯刚开口，忽然注意到丹特的表情，他看了看吉米的方向，瞬间明白了过来。 当即，他话锋一转，“确实，虽然开头不错，不过没有后面的故事很难确定好坏。另外，那篇《第二世界》水平是挺不错，不过故事背景是中国，主要人物也都是中国人，在美国出版，销量估计不会好。” 吉米人精似的，自然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过他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看向了丹特。 丹特想了想，开口道：“詹姆斯，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就是勉强可以出版是吧？” “没错，是这样的。” 这时丹特看向吉米，“吉米，你看……” “说个价吧。”吉米开门见山道。 “詹姆斯，你说说。” 詹姆斯会意，“我觉得十万美金衍生版权费，加上百分之六的版税是比较合理的。当然，这是指《第二世界》。至于《生化危机》，我需要等到看完全稿才能给出意见。” “吉米，你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 吉米眯了眯眼睛，如果没有《生化危机》，他倒觉得对方开口就是这个条件算是不错了。 不过现在有了《生化危机》，吉米的心态就起了变化，在他看来，这个条件简直就是在打发要饭的。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笑着开口道：“衍生版权我觉得没必要谈，版税的话，八个点。当然，我说的也只是《第二世界》。至于《生化危机》，十二个点。” 丹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他沉吟道：“吉米，这样行不行，今天实在太急了，我需要跟编辑部那边讨论一下。你明天再来，咱们好好谈谈。” 吉米点了点头：“好，那我明天早上再来。” …… 九月一日开学，于东的没有新生接待任务，所以相对比较闲。 其实，如果不是他兼任了戏剧文学系的授课老师，这学期他需要再担任一个班的政治辅导员。 现在他有了教学任务，吴常新考虑到他平时还要写作，所以就在这一块给他减了担子。 于东把新学期的一些事情全部交代给了班长曲爱国，又让曲爱国组织一部分学生去帮忙迎新，他自己则跑到了戏剧文学系的迎新站点那边，想要看看戏剧创作班都招了哪些学生。 他刚到戏创迎新站点那边，就听到一个学生背着个大包嚷道：“毕老师，我跟他是一起来的，就不能通融通融，给我们住一个宿舍么？” 这个叫嚷的学生个子不算高，却长得很壮实，留着一头中分，说话的时候昂着头，中分往后一倒，下巴上的那颗色淡而体大的痣就惹人注目了。 他旁边站着一个小个子，两人站在一起，就显得那个小个子很是瘦弱。 而他抱怨的对象就是毕飞雨。 听到学生的抱怨，毕飞雨解释道：“汪海临同学，宿舍安排都是根据顺序来的，你跟贾樟轲同学来得不巧，前面一个宿舍就剩一个床位。” 听到这两个名字，于东挑了挑眉毛。 刚才他正想说这两个年轻人看着眼熟，没想到原来真是名人。不过他们两个是怎么到金艺来的，这让于东有些想不明白。 “那您就把我跟他往下一个宿舍安排不就是了，这学校也没有哪条规则说必须先把哪个宿舍填满，再安排下一个宿舍吧。”汪海临依旧在争着床位的事情。 毕飞雨脸色一板，“汪海临同学，听从安排。” 看毕飞雨发怒，旁边的贾章轲拉了拉汪海临的胳膊：“住不住一起，没什么关系的。” 汪海临虽然脾气火爆，不过也不敢太忤逆老师，只能拿着条子走了。 等他们走后，于东笑呵呵走到毕飞雨，“怎么，飞雨，新来的学生不太温顺啊。” 毕飞雨瞥了眼于东，指着花名册没好气道：“其他都好，就这个汪海临，脾气太冲了。刚来学校就这样，以后真得给他们立立规矩才行。” 于东笑了笑：“年轻人嘛，你多费点心。” 毕飞雨摇了摇头，“你倒是清闲，还有心思到这边来视察。” “什么视察，这不是来支持工作嘛。那两个小子，回头我去帮你做做他们思想工作。” “真的？” “真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阴差阳错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三章阴差阳错汪海临这小子是个暴脾气，于东之前就知道，这家伙的作品于东倒是没记住几部，光记得他怎么骂人了。 或许他有过出名的作品，但是不管在哪个国家，编剧都是很难出名的幕后人员。 即便是刘衡那种顶级编剧，普通人也很少了解他。 贾章轲虽然不如汪海临有话题性，不过在影视圈倒是更出名些，他因为《小武》《站台》《三峡好人》等几部电影连斩国际大奖，也同时为他挣了不少名声。 于东说要去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这事，还真不是骗毕飞雨。 第二天他找完曲爱国之后，就顺道去了一趟贾章轲的宿舍。 汪海临也在。 于东去的时候，正是傍晚刚吃过饭，宿舍里面几个学生正围在一起聊天。 见到于东过来，几个人看了他一眼，也没当回事，继续往下聊。 被无视了。 “咳咳。”于东轻咳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汪海临扭头看了于东一眼，“这位同学，有事？” 于东再次被认成学生。 其实这也正常，单说宿舍里面这几位，汪海临跟贾章轲两个就比于东长得着急。 “我是你们的写作老师，于东。” “于东？” “是于东！” “于东老师。” 一听于东自报家门，宿舍里面的学生们都激动起来。 汪海临一下子跑了过来，“于东老师，我叫汪海临，是戏创的新生。我特别喜欢您的作品，我到金艺来，也是为了您。” “唉，汪海临，你刚才不还说是因为今年中戏和燕京电影学院不招生，你迫不得已才来的金艺吗？”有一个学生拆台道。 汪海临被拆穿了，倒也不羞不骚，继续笑着说道：“那只是一部分原因，于老师，我们刚才还在说你呢。当时招生的人跟我们你会来教我们，所以我们刚到学校就在找你，不过一直没找到，只见到毕老师。” 于东听他提到“毕老师”的时候，还有些意不平，便笑道：“毕老师怎么了？我今晚过来，可就是受你们毕老师所托，来跟你们聊聊天的。你们毕老师啊，为人直爽，性格刚强，你们会很快喜欢上他的。” 站在汪海临侧后方的贾章轲举了举手，“于老师，毕老师是写《孤岛》的那个毕飞雨么？” 于东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贾章轲，“是啊，你看过这篇么？” “看过，而且印象很深。”贾章轲点头。 “什么孤岛？毕老师也写过？” “毕老师看起来不像个文人啊。” 其他人对《孤岛》没什么印象，纷纷问了起来。 于东笑道：“你们要想知道啊，可以找出去年第一期《花城》看看，毕老师的《孤岛》就发表在上面。” 随后于东对他们摆了摆手：“大家都坐吧，我们聊聊天。” 汪海临虽然脾气爆，不过挺会来事，别人都在找地方坐的时候，他却拖了把椅子过来，“于老师，你也坐。” “多谢。”于东笑着接过椅子，在宿舍中间坐下。 等到其他人都找到地方坐下，于东开口道，“各位从中学跨入大学，自此新生活正式开始。我想，来之前你们各位肯定都对大学生活有过各种各样的想象和憧憬。但是既然已经跨入校园，那之前所有的想象都该抛到脑后，今后你们需要用眼睛，用耳朵去体会，去感受。今日的戏剧系，你们是唯一的一届学生，但是金艺曾经的戏剧系，也有过一段历史……” 接下来，于东给学生们讲了讲金艺戏剧系的历史，以及重新开设的不容易，同时又给他们喂了喂鸡汤，打了打鸡血。 “金艺戏剧系的历史，或许已经跟你们无关。但是它的未来，却将由在座的诸位创造。作为戏创的第一届学生，我希望你们能够怀有敢为人先的精神，为后来的师弟师妹们树立一个榜样。都说万事开头难，但我反而认为，在这波澜壮阔的文化浪潮中，你们恰恰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在这浪潮中会浮现出一个又一个高地，那些高地既会是你们的平台，又将是你们的战场！” “好！”汪海临显然被于东的话点燃了激情，面色潮红地鼓起掌来。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贾章轲原本苍白的脸同样变得潮红，目光炯炯地看着于东。 于东笑着压了压手，“多余的话我也不再多说，你们说说自己吧，作为你们的老师，我也该知道我的学生们到底是群什么样的人，这样我也好知道往后该怎么教你们。” “好的，于老师，我先来说。”汪海临举手，“今年其实是我第三次考大学了，第一年其实我考上了上戏……” 经过汪海临的自我介绍，于东才知道他能来金艺真的挺巧合的。 今年是他第三次考大学，第一次他考上了上戏，不过因为名额被挤压没上成。 去年他考燕京电影学院，但是体检的时候却没过。当时一群人中，只有两个人体检没过，另一个就是贾章轲。 今年他们本来准备再战，不过却发现这几个学校戏剧系和文学系都没有招生。 这时候金艺的招生老师去找到了他们，说了种种好话，总算把他们给拉来。 于东不禁有些感慨，这可不就是巧了么。 恰恰中戏他们的没招生，金艺这边又开了个戏剧系，给汪海临他们留了条路。 “哎呦，本来我还去了燕京舞蹈学院，不过他们要我现场跳段舞蹈，我当时听到的时候就心想，这不就完了吗，果然，没考过。”汪海临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随后又笑道：“不过也因祸得福了，我要真考上舞蹈学院，那还来不了金艺了。相对于舞蹈学院，我还是喜欢戏剧系。” 听汪海临说得有趣，其他学生也都笑了起来。 其实很多学生考艺术类学校，也跟文化课有关，特别是跟数学有关，因为这时候考艺术类是不计入数学分数的。 像是汪海临跟贾章轲，这两个都是文学青年，如果文化课好的话，他们完全可以考燕师大甚至北大这类的学校。 特别是贾章轲，那偏科是极其严重，他中学的时候就在杂志上发表过，而且他们当地的作协还表示，即便他没考上大学，也愿意让他进去成为会员。 也是贾章轲没碰到好时代，不然就保送了，至少也是个降分录取。 第一百五十四章买定了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四章买定了开学后面的一个多礼拜，新生们都在军训，所以于东的日子过得很轻松。 工美二年级的学生们，有过大一的洗礼，很多事情他们都可以自己解决，于东这个政治辅导员除了常规的班会之外，也就是抽空跟他们宣布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 不过于东也没有摸鱼，他特意跑到校长室跟吴常新商量了一下，准备学期中段的时候组织学生到其他学校或者单位参观学习，又或者邀请一些工美行业知名人士过来讲讲课。 对于于东的建议，吴常新表示支持：“这个提议非常好，往届我们也有组织过，不过都不成规模。你对美术界不太了解，这事可以让刘昌敏多帮帮忙。” “我也是这样想的，前两天我就跟他提过这事，不过还是需要学校多支持啊。” 吴常新笑道：“要经费是吧，这个问题不大，回头我找个时间开会商量一下。不过你提了这事，我倒是想起来戏创专业的事情，你跟毕飞雨对文学圈比较了解，看能不能邀请一些作家到学校来给学生们讲讲课。不仅仅是文学界，我听说你的《寡妇之死》也给了张一谋在拍，我想，如果能邀请到电影界的人过来讲讲课也好，毕竟学生们以后的工作也都在影艺界。” “这个我可以试试，不过我觉得现在学生们刚进学校，还是先让他们把基础知识学扎实了，再考虑找其他人来讲课的事情。”于东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这个事情就先放在后面。”吴常新点点头，又笑着问道：“你的那篇《寡妇之死》拍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上映，到时候我们组织学生去电影院观看。” 于东摆了摆手：“这事啊，我把授权书给了张导之后就没有再管了，剧本改成什么样我都不清楚，更别说电影的拍摄进度了。组织包场的事情我看就不必了，到时候我可以掏腰包请同事们去看看。” “那我就先替其他同事谢谢你了。” …… 从吴常新办公室出来，于东转头又进了胡长青的办公室。 老胡这段时间心情非常复杂，之前银河奖颁奖典礼上他几乎是承认了自己就是覆水。 冲动之后，他也就只能接受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实。 开学之后，他还在想什么时候会有学生来拆穿他的身份，但是他却发现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事，这倒是让他忽然感觉有些失落。 其实没人知道也正常，银河奖的影响本来就不广泛，而新闻报道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于东身上，至于获得了二等奖的覆水则没有受到太多关注。 并且报道中也一般只会提到覆水这个笔名，根本没人写真名，极少数新闻附上合照，也没多少人在意谁是谁。 “昨天杂志社那边给我打电话，向我邀稿，我正在想投不投稿。” 于东笑道：“有稿子就投呗，胡书记你现在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吧。” “是啊，确实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胡长青点点头，随后他又一脸八卦地看着于东：“对了，小于，你跟小程是什么情况，那次你们一起走后，我想来想去总感觉你们之间不太一般。” “哈哈，你这个团高官还管个人生活问题啊。” 胡长青笑道：“那倒不是，我主要是关心你。行了，这事我也不问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那好，我先回去工作了。投稿的事情，这次还要我帮忙么？” “不用了，这次我自己投吧。” 于东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然后走出了他办公室。 说来也巧，前面胡长青刚跟于东提了程砚秋，这边出来就迎面看到她了。 “挺巧啊，程老师。”于东有些意外道。 听到于东这么说，程砚秋也有些意外，“很巧吗，我们不都在一个办公楼吗？” 于东笑了笑：“我觉得挺巧，你平时神出鬼没的，很少见到你。” “是么？”程砚秋笑盈盈地看着于东：“你平时还记着碰见我的次数啊？” “倒也不是刻意记……” 于东话刚说一半，吴爱媛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冲这边喊道：“砚秋，会快开始喽。” “好了，来啦。”程砚秋笑着回了吴爱媛一句，又对于东说道：“我去开会了，回见。” 等到程砚秋走后，于东挠了挠头，这吴爱媛什么时候跟程砚秋关系这么好了，都叫起“砚秋”来了。 真是奇了怪哉。 …… 九月中，学生军训结束，戏创的课即将开始的时候，于东接到了吉米的电话。 吉米告诉于东，《第二世界》的出版已经谈好了，衍生版权都依照于东的意思留在手里，版税谈到了九个点，首印两万本。 《生化危机》还没有谈好，对方想要看到全稿。不过大概结果吉米已经有了预料，版税大概就在十个点到十二个点之间。 “签了五年的，没办法，我们什么衍生版权都留着，他们确实不愿意在版税这块让太多。”吉米有些遗憾道，“其实我觉得《第二世界》的衍生版权是可以卖掉的，我有信心把衍生版权谈到十年二十五万美金，这可比我们之前预料的多很多。” 于东嗯了一声，这事吉米之前就跟他谈过。 在吉米看来，相对于《生化危机》，《第二世界》的影视改编效益会少很多，不如干脆先卖掉，套点现金。 反正也就卖十年的，如果《第二世界》真的能火，十年后衍生版权再收回来，根本不亏。 “这事儿就这样吧，咱们现在也不缺这二十五万美金。” “得，您老兄财大气粗。我这两天就去找文安雄，等他把《生化危机》的稿子翻译完，我再去跟人谈合同。”吉米想了想，又说道：“哦，对了，这次过来，我把乔治新书的准备材料都带着了，回头我抽时间去趟金陵，把材料给你看看。到底要不要提前把他的版权签下来，等你看过这些材料之后，咱们再商量一下。” “行，这事也要早点定下来。” “是啊，乔治天天缠着我问这事，他是真的不想在好莱坞写那些剧本了。不说了，我这边刚到酒店还没吃饭，挂了啊。” 电话传来盲音，于东撇撇嘴把电话放下。其实乔治的那些准备资料他都不用看，这版权他是买定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原来是个大人物 于东的写作课被安排在了周四，一整天。 写作课一般都有随堂训练，这个环节占时比较长，所以都是安排的一整天。 因此之前张先才说于东要辛苦一些。 于东到教室的时候，戏创班二十八个学生早已在教室等候多时，他一进教室，汪海临就带头喊道：“老师好！” 其他同学也纷纷站起来，“老师老！” 于东笑着压了压手：“同学们好，坐下吧。” 他看了一眼汪海临，这小子现在是戏创92的班长，当时毕飞雨跟他说的时候，他还有些意外。 不是说要给他们立立规矩么，怎么还让这刺头当班长了？ 毕飞雨跟于东解释，汪海临这小子脾气是不好，但是冲劲足，让他当班长，有事情他敢出头，而且有了责任或许也可以压压他的性子。 于东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两个词：自我介绍、我心中的文学。 “今天是第一节课，两篇随堂作文，题目就是黑板上这两个。”于东放下粉笔：“除了这个，今天没有其他内容，写完的同学可以先下课。” 听到于东这话，学生们小声议论起来。 今天可是一天的课，这两篇作文再怎么写也不用一天吧，真的能提前下课？ “于老师，这个作文有字数规定么？”汪海临举手问道。 “最少两个字。” “啊？” 于东笑了笑：“因为至少要写上你们的名字。” “那……” “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在想，于老师说话到底算不算话，写完了是不是真的能够提前走？” 学生们没说话，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于东说的正是他们最关心的。 “我告诉你们，我对我的所有话负责，只要你们觉得你们写完了，就可以先走。但是我同时也要提醒你们一句，我的这门课，平时作业表现占总成绩的百分之六十。” 听到于东这话，学生们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于东继续说道：“你们这时肯定又在想，于老师嘴上说得好听，但是却拿平时成绩卡着你们，是不是？” 没人回答，因为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又不敢说出口。 “不过我又要告诉你们，我对平时成绩的衡量，并不看你们在教室里面待多长时间，也不看你们写了多少字，我只看你们作业的完成情况。如果你们有信心用一张白纸打动我，那交上来一张白纸也不是不可以。还有其他问题么？没有问题现在就开始吧。” “于老师，我们可以讨论么？”又是汪海临举手提问。 于东点头：“可以，但是尽量小声，不要影响到其他班上课。” 这下再没人有问题，但是也没有人立即动笔，大家都三三两两凑着耳朵开始讨论。 于东看了学生们一会儿，便拿出一本马丁·艾斯林的《戏剧剖析》来。这本书他之前上学的时候就粗略读过，现在因为要教戏创班，所以又拿出来重新看看。 学生们交头接耳十几分钟，之后就慢慢安静下来，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动笔写今天的作业。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没有一个学生上来交作业，于东放他们去吃了个饭，午休之后又回来继续写。 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第一个交作业的人出现了。 让于东没想到的是，第一个上来交作业的竟然是平时不太爱说话的贾章轲。这小子在别的事情上不太爱出头，没想到在写作这块还挺有信心。 “你可以先下课了。”于东接过贾章轲的作业，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贾章轲却没有走，而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于东笑了笑没说什么，开始看起贾章轲的作业。 先是《自我介绍》，开头就让于东眼前一亮。 自我介绍这东西吧，很难写出花来，写得太少怕不够，写得太多又赘余。 贾章轲换了种写法，模仿记者采访，采用了一问一答的形式。 甲：请问你叫什么？ 乙：我叫贾章轲。 甲：看你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吧，三十多，四十多？ 乙：刚满二十。 …… 这种写法慢慢已经不稀奇了，不过能在第一节的随堂训练课上想到用这种手法，确实挺不错。而且这种一问一答的模式，也很适合《自我介绍》这个题目。 这一问一答，既表达了我对我自己的认知，也表达了别人对我的认知。 比如甲说“你年纪应该不小了吧……”，虽然没有任何外貌描写，却让人一下子就知道“我”长得很着急。 这就是这种形式最好的地方。 于东点了点头，又看向下一篇《我心中的文学》。 这一篇贾章轲倒是没有玩什么花招，而是正常地叙述着文学对他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从自己小时候写起，印象中看过的第一本书，写过的第一本书，对他影响比较深的几本书…… 不过于东看着看着却皱起眉毛来，贾章轲这小子一谈到文学就矫情得不得了，虽然他没有直说，但是字里行间能看得出来，在他心中，文学是小众而封闭的，是藏在深处的。 别看这小子平时温驯不说话，倒自有一股清高。 “于老师，我来交作业。” 于东还未将贾章轲的作业看完，汪海临已经上来交作业了。 “嗯，你可以先下课了。” 汪海临笑了笑，也没有出教室，同样回到了自己座位坐了下来。 他们两个这一带头，其他学生也纷纷上来交了作业，而且也同样都没走。 于东把所有的作业整理了一下，笑道：“你们不走，我走。” 说完，他就抱着学生们的作业，走了。 学生们坐在座位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问汪海临：“班长，咱们也走么？” 汪海临咬了咬牙：“走吧，老师都走了，我们待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汪海临这话，其他学生哗啦啦地全起来了，没一会儿便都出了教室。 …… “号外，号外，东哥新书即将出版，东哥新书即将出版。” 当天傍晚，汪海临正在贾章轲他们宿舍串门，忽然听到二楼传来一声叫喊，他跑到走廊伸头看了看，只见一个赤膊学生举着一本杂志在二楼走廊来回奔走。 没过一会儿，这赤膊学生又上了他们三楼，继续喊：“号外，号外，东哥新书即将出版！” 汪海临一把拦住赤膊学生，“同学，什么情况啊这是？” 赤膊学生觑了汪海临一眼，“新生吧。” “是啊。”汪海临点了点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跟我是不是新生有关系么？” 赤膊学生笑道：“怎么没关系，你要不是新生，能不知道我是谁？” 汪海临面色一正：“原来还是咱们学校的大人物，未请教？” 赤膊学生嘿嘿一笑：“吾乃于东亲传大弟子，曲爱国是也！” 第一百五十六章收集信息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六章收集信息曲爱国？于东？亲传大弟子？ 汪海临一下子懵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学长，这于东老师我知道，不过你为什么是他的亲传大弟子？”汪海临问道。 曲爱国一脸得意道：“小学弟，你可知于东老师何时来的金艺？” “好像听说是去年？” “没错，正是去年。那你又可知他带的第一个班是哪个班？” “好像是什么美工专业？” “什么美工，是工美，工艺美术的工美。”曲爱国一脸嫌弃道：“你这小子怎么考上大学的。” “侥幸，侥幸。”汪海临脾气虽爆，但一看曲爱国这气势就不可小视，他也不敢反嘴。 来之前他可是听说了，大学里面惹老师都可以，就是不能惹那些厉害的学长，不然学长天天让你洗臭袜子。 汪海临还低头看了看曲爱国的脚，这大脚丫子，袜子肯定很丑。 曲爱国不知道汪海临正研究他的袜子，将手里的《科幻世界》在汪海临面前晃了晃：“咱们东哥那不仅仅是《钟山》和《收获》这种顶级文学杂志的常客，在科幻界更是里程碑式的人物。这不，新一期的《科幻世界》公布消息，东哥的新书，长篇单行本《最后的城》即将发行。” 汪海临捋了捋自己的中分，“于东老师涉足科幻我是听说过，不过一直没怎么关注，他在科幻圈有这么出名么？” “孤陋寡闻了不是？你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科幻迷，但凡有一个不知道东哥，我负责。”曲爱国拍了拍光秃秃的胸膛，笃定道。 “问题是这科幻迷也不好找啊……”汪海临小声嘟囔道，随后他看到曲爱国的眼神，连忙笑道：“我是说，我也想关注关注科幻，就是找不到组织。” 曲爱国拍了拍汪海临肩膀，“你这不就见到组织了嘛，我是黄瓜园科幻协会的会长，你想入会么？” “想啊。” “好，想入会的话，明早七点到二号教学楼301去。”曲爱国又拍了拍汪海临肩膀，然后举起手中的杂志在楼道跑了起来，喊道：“重磅消息，东哥新书《七号监狱》即将发布！” 汪海临看着边跑边喊的曲爱国，挠了挠后脑勺，这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他到底为什么是亲传大弟子啊。 回过头去，汪海临跑到宿舍跟贾章轲说了这事。 “怎么样，明天早上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贾章轲摇了摇头，“科幻协会我就不参加了，我准备去看看黄瓜园诗会。” “黄瓜园诗会？这又是什么？”汪海临诧异道。 “这是于东他们几个老师创办的诗会，在咱们学校挺出名的。”贾章轲解释道：“还有你说的那个黄瓜园科幻协会，我也知道，会长是工美二年级的学长曲爱国成立的，他们协会里也都是于东老师的书友，不过协会只关注科幻。” 汪海临瞪大了眼睛，一把拍向贾章轲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啊，平时看着闷葫芦似的，打探消息倒是有一手。行，这科幻协会我一个人去，不过这黄瓜园诗会我要陪你一起去。” …… 《最后的城》要到下个月底才会发售，不过《科幻世界》已经提前做了准备，这一期就开始公布了发售消息，做个预热。 主要是想看看读者反馈，这样也能够确定到底首印多少本。 对于操作长篇科幻单行本这事，科幻世界杂志社也没经验，所以心中没有什么底。 科幻市场本来就不景气，这一年来虽然有起色，但是体量还是比较小。而且这两年国内图书行业不景气，加上盗版横行，也确实很难有底气。 当然，其中盗版这个问题是最严重的，夸张的时候，正版只卖一两万本，盗版却已经卖了几十万本。 正版书现在对很多人来说还是奢侈品，就拿《最后的城》来说，四十二万字，定价十二块，这个价格对这个字数来说不算高，甚至对于排版质量来说都有些低了。 但是依旧很多人买不起，现在大部分人一天的工资还不到十二块钱。 基于这种情况，正版不可能干得过盗版。 正版要编要排，还要给作者稿酬，另外，大部分盗版商都是不要交税的，所以即便是同种质量的书也不能卖到跟盗版一样的价格。 而且现在盗版还不好管理，因为国情如此，总不能让那些买不起正版书的人没有精神食粮吧。 于东倒是没有太关心这些，日子还是照常地过，快到九月二十号，吉米带着乔治·马丁的准备材料来金艺找他。 看过那些材料之后，于东也更加确定乔治·马丁正在准备的就是《冰与火之歌》，所以当即拍板，让吉米一定要把这本书的版权给拿到手。 吉米本来有不同意见，不过见于东对这本书确实很看好，也就没再说什么。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手里现在确实有些钱，买下乔治·马丁这本书的版权并不伤筋动骨，就算是决策失误，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而且眼看《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就要发售，后面公司的资金会不断增长，到时候手里的钱只会越来越多，干点让老板开心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吉米很快就带着稿子和材料回了美国，这次过去后，《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这两本书的计划也将正式开始。 吉米临走的时候，于东还跟他说了一句话：“你没事的时候多收集一些新人作家的信息给我。” 对此吉米倒没有太意外，点点头答应了。 等吉米走后，于东还在想《冰与火之歌》的事情。他原本受到启发，想要回忆回忆看有没有其他未发迹的知名作家，好提前下手。 但是这样凭空回忆，根本想不起来多少，而且也记不起来具体的信息。 譬如他想到了罗琳，但是这位现在压根没有名气，根本找不到人。 总不能大张旗鼓地花钱让人在英国寻找一个二三十岁的金发女人，然后拿照片给他筛选吧。 所以他让吉米多多收集一些新人作家的信息，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一些熟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牛尔方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七章牛尔方九月二十七，周日。 下午黄瓜园读诗会要举行开学以来的第一次聚会，这次聚会既因为隔了个暑假长久没聚而必须要聚，也是想跟新生们宣传宣传读诗会。 现在的黄瓜园读诗会已经不仅仅是几个老师关起门自己读诗这么简单了，不仅仅人数增加不少，而且所读的题材也有所扩展，从单纯的读诗变成了读书。 作为读诗会元老，这次于东自然要参加。 不过他这边刚收拾好要去往教学楼，那边周大爷就带着个人到了院子里。 “于老师，有人找。”周大爷朝于东这边喊道。 “哦，谁啊。”于东应了一句走出门外，见到周大爷旁边那人，却不认识。 周大爷跟那人说了句：“呐，这就是于老师，给你带到了，我先走了。” “多谢啊，老兄。” 这人四十来岁的样子，梳个背头，中等个子，宽脸。 周大爷走后，他笑眯眯地走到于东面前，“于东老师，我是牛尔方，西山科普协会的，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于东有些意外地跟他握了握手，“你好，牛先生，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牛尔方往屋里看了一眼，问道：“方便坐下来谈么？” 于东看了看时间，距离读诗会开始还有四十分钟，便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时间不多，最多二十分钟，你看可以么？” “当然可以。” 随后于东将他请进屋里，给他泡了杯茶。 接过茶杯，牛尔方解释道，“是这样的，于东老师，咱们西山科普协会有想法要办一本科幻类的杂志，所以我特意过来拜访你，想听听你的意见。” 于东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牛尔方，他们想办个科幻类杂志，来拜访自己干什么？ 没错，这一年的科幻界，他确实最出名。但是绝没有到一省科普协会办个杂志还要千里迢迢找他听取意见的地步，至于想要拉拢他，那也应该是杂志真开始办的时候，现在就只有个想法，有什么用？ 此外，于东刚才还觉得牛尔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现在听了他的话，忽然想起来他是谁了。 西山科普协会确实办过一个杂志，刊名叫《科幻大王》，一开始主打的是少儿类科幻漫画，到后来才改成刊登科幻。 像是王靖康和刘慈新这些科幻作家，后来也都在《科幻大王》上发表过。 于东想了想，问道：“那你们现在有想法了么？准备朝哪个方向走？” “我们现在也还没确定，《科幻世界》的模式是现成的，这几年也做得越来越好，我们当然也想过要学习他们这种模式。不过国内现在这个情况于老师你也知道，如果我们的模式跟《科幻世界》一样，那肯定对彼此都不利。” 于东点了点头，如果西山他们办一本跟《科幻世界》完全一个类型的杂志，那百分之百活不了。 《科幻世界》现在才刚刚有些起色，而且刚改成月刊没多久，如果再来一本杂志，不仅仅是把读者分走这么简单，还会分走作者。 到时候科幻的稿子不够两家杂志分，必然会降低杂志的质量，最终形成恶性循环。 短期来看，增加一家同类型杂志，必然会使得科幻作家的稿子变得抢手，对科幻作者们是有利的。 但是现在这个市场，还不允许有这样的竞争。 当然，如果西山科普协会执意弄一个一样的，那结果大概率是被《科幻世界》压得死死的，然后撑一段时间自己停刊。 “那你们有想过其他方向么？”于东问道。 牛尔方沉吟起来：“这两年国外的漫画逐渐在国内火起来，我们就想或许可以采用漫画的形式。” 果然是漫画。 看来就是《科幻大王》无疑了。 其实于东认为漫画这个形式挺好的，不过因为有了“历史”教训，于东对西山科普协会这次弄的杂志不太看好。 于东看过早期的《科幻大王》，说实话，画风不敢恭维，简直是业余水平。先不说什么故事结构之类的东西，单说美工这一项就完全不过关。 不过刚见第一面，于东也不好跟牛尔方说这些。他看了看手表，问道：“牛先生，其实我还是没明白你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不会真的就只是为了听我给你提些建议吧。” 牛尔方看了看于东，随后哈哈一笑：“于老师果然是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吧。我走过几个地方，也拜访过一些科幻作家，从这些作家中我听到一个消息，你的经纪人吉米·詹姆斯在国内签了不少科幻作家。我想，如果我们要办个科幻类的杂志，肯定是绕不开他的。” “原来是这样。”于东笑了笑：“他现在不在国内，不过很快就会回来，这样吧，你留个联系方式，等他到这边了我让他第一时间联系你。” 牛尔方感激道，“谢谢你于老师，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当然，除了要找他之外，我过来也是想认识认识你，等我们的杂志办起来，到时候肯定少不了需要你的支持。” “这个好说。”于东一口答应，不过心里却认为自己帮不了他们，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好的漫画团队，而不是指望一个草台班子就能把台撑起来。 牛尔方写完联系方式之后，就告辞走了，他说他是从燕京过来的，已经拜访过了郑文广先生，接下来将去上沪拜访叶永列。 他走后，于东看了看时间，赶忙朝教学楼跑去。 …… 于东到地方的时候，教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不少学生在站着。 他一进去，学生们就骚动起来，不少学生过来其实就为了看他的，特别是那些新生。 新生们不知道于东的“躺平”风格，还想着过来一睹于东这个“大文学家”为大家作诗的风采。 冯明朝于东招了招手，“老于，这边，给你留了位子。” 于东定眼一看，确实留了个位子，空位子旁边坐着的程砚秋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第一百五十八章来见高山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八章来见高山光是一个程砚秋也就算了，空位子的另一边还坐着刘美琴。 刘美琴热情地朝于东招手，“于老师，这边。” 于东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走了过去，在两人中间坐下。 “于老师，听说你今年带戏创的课，感觉怎么样？” 于东刚坐下，刘美琴抵着下巴问他，眼中对于东的意思，像从前一样，丝毫没有掩饰。 “还不错，因为是新课程，之前没教过，还在适应阶段。”于东笑着回道。 “我听……” 刘美琴还要说什么，于东指了指台上的刘昌敏，“好像要开始了。” 刘昌敏就像是身上有开关一样，被于东这么一指，开口道：“看到今天有新朋友也有老朋友，我非常高兴。咱们这个黄瓜园读诗会，正式成立已经一个多学期的时间，学校也很支持，给我们指派了场地，现在虽然只能在教室里面，不过以后还是有机会拥有一间固定的活动室，这都在计划之中。” “在没有专门的活动室之前，我们以后的活动都将在这间教室进行。周一到周六的晚上，以及周日整天，这间教室都属于我们。所以以后你们有时间，可以自发地、小规模地到这间教室来交流诗歌、文学，未必一定要我们来发起组织。” 刘昌敏简单地说了一下黄瓜园的情况之后，然后读诗会就正式开始了。 没有什么复杂的环节，想要分享诗歌或者心得的老师以及学生，自己上台便可。 倒不用担心会出现冷场的情况，大家的积极性都非常高。 因为之前刘昌敏一直鼓励大家要勇敢地创作诗歌，也要勇敢地分享出来，他们受到影响，也就出现了更多的朗读原创诗歌的情况。 这些诗歌的质量倒未必好，不过读诗会创建的目的也不是要培养什么大诗人，只要大家敞开心扉，勇于表达就行。 让生活带点诗意，让诗歌贴近生活，这才是黄瓜园诗会的主旨。 读诗会开到一半的时候，贾章轲举手上了台。 于东夹在刘美琴和程砚秋中间，感觉身边有种无形的立场挤压着他，让他坐立不安。 刘美琴还一直想找他说话。 所以他只能正襟危坐地看着台上，一副认真听大家分享的模样。 听了好几首感觉不太行的原创诗，于东也有些疲乏，这时忽然看到贾章轲上台，便来了兴趣。 这小子在中学就办过诗社，出过集子。 虽然于东没有看过他的诗，不过对他的诗却很感兴趣。 上台之后，贾章轲撩了撩额头，却撩了个空。 上大学之前他有着一头潇洒的长发，已经习惯了拨头发这个动作。现在头发已经剪了一段时间，这个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大家好，我是贾章轲，很高兴能来参加黄瓜园诗会，下面我将为大家带来一首我的原创诗歌，叫做《来见》，请大家指点。” 他将“来见”两字写在黑板上，然后开始朗读这首诗。 【金陵 我从西山来 来见六朝，来见。 赤炎布在高空 行人来走匆匆 黄瓜园大门朝我招手 一切现在的现实 一切过去的梦幻 在这道门前，消失 只留下 现在的和未来的梦 西山 我到金陵来 来见一个可期的未来 来见一场不可知的梦 来见一片极致美丽的海 来见我最期盼与最怯见的高山 来见这秋天，梧桐叶尚在】 贾章轲读完自己的诗后，台下响起掌声，这些掌声每次有人上台后都会响起，不过这次明显比之前要热烈。 因为他的这首诗要有意思很多。 这首诗其实很简单，分为上下两阕，上阕对金陵说，我来了，来看你了，下阕对西山说，我走了，我去看金陵了。 但恰是这样简单的诗，描绘出了刚上大学的学子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复杂心情，有对过去的怀念，也有对未来畅想。 当然，诗中表达出来更多的还是喜悦，他说他要来见期盼的、怯见的高山，虽然不知道高山象征的是什么，不过代表着金陵有他想要见到的事物或人。 于东为贾章轲鼓了鼓掌，这小子的这首诗倒还算不错，最主要的是很贴合他的处境。 很多人写诗喜欢硬凑，写出来的东西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要表达什么东西，故作高深，云里雾里。 殊不知诗歌中，表意最为重要，一首诗歌既然被创作出来，那就要表达创作者的心境。就算是朦胧诗，人家也不是乱七八糟的词汇堆砌。 所以于东对贾章轲的这首《来见》挺看好，有些意思了。 台上，站在贾章轲旁边的刘昌敏也是一脸欣慰地看着贾章轲。 虽然他鼓励大家创作诗歌，但他当然更愿意听到一些好的诗歌，至少是一些能够让人听得进去的诗歌。 很多人写诗会进入到一个误区，觉得自己抱着本词典，知道更多优美有深意的词，学一些有意思的句子，就能写出来诗歌，这类人被称为“词典诗人”。 其实符合时代的优美诗歌，恰恰应该是自然而然地讲出来的。 “贾章轲同学，这首诗很不错，看来在到金陵之前，你已经对这座城市有所期待了。”刘昌敏笑着说了一句。 贾章轲点头，“刘老师，就像我诗里面说的那样，在金陵有两座我期待却怯见的高山。” “两座么？” “嗯，两座，一座是韩冬老师，另外一座就是坐在我面前的于东老师。他们两位是我心中的两座高山，我所期待的所有美好风景，都能在这两座高山上看到。所以到金陵来，对我来说，既是求学，同样是朝圣。” 贾章轲此话一出，整个教室的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太肉麻了！ 于东头皮也麻了一下，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说出这段话的。 坐在后面的曲爱国搓着胳膊撇嘴道：“这小子把我搞得浑身难受。” 一旁的李慧翔笑道：“我看你是嫉妒他拍马屁的功夫超过了你，小心你以后地位不保，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台上的刘昌敏正想夸两句贾章轲，可是这会儿却说不出口了。 “呃，谢谢贾章轲同学的分享，有请下一位同学。” 第一百五十九章我也是 “你又成高山了啊，哈哈。” 读诗会结束之后，冯明拉着于东调侃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笑。 刘美琴笑着问道：“那位同学说的韩冬是谁？” 于东诧异地看了看刘美琴，有些意外她为什么会不知道韩冬。 韩冬倒没有出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不过在金陵诗歌圈他应该还算挺出名的。刘美琴喜欢诗歌，应该是听过他才对。 刘昌敏给刘美琴解释道：“韩冬是金陵本地的诗人，《你见过大海》就是他写的。” “哦，原来是他啊，这首诗我听过。” 冯明笑道：“听说韩冬有些孤僻，很少跟旁人打交道。他在金陵诗歌圈挺出名的，不过从来没看参加过什么诗友会之类的活动，大家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传言有些不实，韩冬虽然话少，但是不至于孤僻。”于东说道。 其他人都看向于东。 “你还认识韩冬？” 于东笑道：“金陵的圈子就这么大，我认识他不是很正常嘛。” 何煜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摇头道：“咱们在一起的时候吧，感觉你除了长得秀气点，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一说起那些文人们的名字，一下子又感觉你离我们远了。” 冯明嘿嘿一笑，“这话说得跟老于是天上下凡来的似的。” “我可没说。” 几人说说笑笑走出教学楼，到了路口，男老师们跟女老师们分开了。 等到女老师们走后，冯明一脸八卦地问道：“老于，你跟程老师是什么情况？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么？爱媛说现在程老师跟以前很不一样，开学的时候主动跟她打招呼，把她吓了一跳。” “那这事你该去问人家程老师，我怎么知道。” “不是，她的变化跟你肯定有关系。”冯明笃定道。 其他几人也都来了兴趣，何煜问道：“老冯此话从何说起？刚才我确实感觉刘老师跟程老师的眼神不对劲。” 冯明笑了笑：“哥几个，且听我慢慢说来……” 于东开口打断他，“说个屁，快回去掼蛋吧，我屋里有花生和瓜子，粮草充足。” 说完，于东就上头走了。 何煜跟刘昌敏看了看冯明，“还是掼蛋重要，那什么风月秘辛，还是待后面再听吧。” 冯明留在后面，跺了跺脚，这两老憨听到掼蛋脑子就想不起别的事儿了。 “唉，等等我，你们三个也玩不起来啊。” 冯明也急匆匆撵了上去。 …… 贾章轲在金艺小火了一把，又带起来一股诗歌风，学生们卯着劲地在创作诗歌。 跟之前于东带起来的那股诗歌风不同的是，这次学生们还带着一种比较的心理。 你贾章轲一个大一新生都能写出佳作来，我们谁又比谁差呢。 也是因为贾章轲的诗小火了一把，继上次“许愿石守护神”之后，于东又获得了一个称号：金陵高山。 后被同学们简称高山。 那天于东走在路上，几个学生冲他打招呼：“高山老师好。” 于东愣了好一会儿，才把这“高山”二字跟当时读诗会上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去。 有些新生不知道于东，见一茬一茬学生跟于东打招呼，真以为于东就叫高山。 不禁疑惑：“这高老师什么来头，这么受欢迎？” …… “高老师，有人找。” 九月三十号上午，于东正在宿舍准备写作课的月度总结，何煜站在院子喊了一嗓子。 于东站起来，扶着桌子伸头看去，何煜正在压井边上打水，他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这男人长相秀气，梳了个二分头，戴着副眼镜，浑身上下散发着读书人的气息。 男人这时正跟何煜解释：“这位老师，我找的是于东老师。” 何煜哈哈一笑，“我叫的也是于东老师，他就住那屋。” 男人在何煜的指引下，朝于东这边走来。 于东也从房间走了出来，他看着男人，“你好，我是于东，请问你是？” 男人面露喜色，笑道：“于老师您好，我是《人民文学》的编辑，曹正可，特意过来拜访您的。” “哦，你好，你好，请进。” 于东把曹正可请到屋里，正在给他倒茶，屋外何煜又喊道：“高老师，又有人找。” “这位老师，我找到的是于老师，不是高老师。” “我叫的就是于老师，他住那屋。” “失陪。”于东将茶递给曹正可，走到屋外。 这次来的是个女人，三十来岁，穿着一身休闲的灰色西装，手里抱着个公文包，烫着一头卷发，还挺新潮。 “你好，我是于东，请问你是？” “于老师你好，我是《花城》的编辑吕梦萍，幸会幸会。”吕梦萍主动握住于东的手，热情地说道。 于东摸了摸脑袋，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两家编辑同一天过来了？ “哦，你好，请进吧。” 于东又将吕梦萍请进屋里。 吕梦萍进屋之后，看到曹正可，立马脸色一变：“曹大编，你怎么也在这？” 于东不知道是自己听得有差，还是吕梦萍故意的，她说曹大编，怎么听都像是曹大便。 曹正可端着茶杯，笑呵呵地说道：“我来看看于老师，你不也在这儿么？” “你们认识？”于东问道。 吕梦萍抢着说道：“之前我们都在《雨花》工作，算是同事吧。” “什么叫算是？咱们俩在《雨花》共事两年，连同事这两个字都担不起了么？” “那可未必，什么叫同事，要么行事相同，要么一起干一样事情，咱们俩充其量算是曾经在同一处办公的两个人罢了。” “你这话就没意思了。” …… 于东在旁边听他们俩斗嘴，一点话都插不上。 这两位肯定有很深的积怨，不然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掐起来。 等他们说了一会儿，于东开口道：“吕编辑，我给你倒杯水吧。” 两人这才意识到刚才行为不妥，吕梦萍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们俩认识很多年了，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哦，那还挺特别的。”于东点了点头，去给吕梦萍倒了杯茶。 接过茶后，吕梦萍再次开口：“是这样的于老师，我是金陵本地人，这次提前回来，是为了趁着没放假，拜访你跟毕飞雨老师。” 曹正可跟着说道：“我也是。” 第一百六十章重新录入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六十章重新录入于东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他喝了口水，端详着两人，他感觉这两人的交流虽然很有火药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更像是情侣吵架。 听了他们的解释，于东也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碰巧赶在一起了。 国庆要放假了，他们都要回金陵，所以特意提前一两天回来，想要赶在放假之前见到他。 “既然你们还找毕飞雨，我去把他喊来吧。” “去喊毕飞雨？”曹正可诧异道：“他不是在……” 吕梦萍嗤笑了一声，“连人家在哪儿都没弄清楚？毕飞雨上学期就已经调到金艺来了。” “原来是这样。”曹正可暗自庆幸，好在没有先去特殊教育学校，不然可就白跑了一趟。 其实吕梦萍知道这事也没多久，要不是前段时间毕飞雨给他们杂志社投了篇稿子，她们也以为毕飞雨在特殊教育学校。 于东走出自己屋子，抬头朝二楼喊道：“飞雨，有人找，到我房间来一趟。” “什么人啊？” 毕飞雨跑到阳台问了一句，楼下的于东已经不见了，他又趿着个人字拖下到一楼，“说话说一半，谁来找我啊？” 到了门口，毕飞雨见到屋里有两个人，他都不认识。 “这二位？” 吕梦萍已经先一步走上来，“毕老师，我是《花城》的吕梦萍，之前咱们通过信的。” “哦，是你啊，吕编辑，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这不放假了么，我提前回来，也正好过来拜访拜访。” 曹正可这时候也走上打招呼，“毕老师，您好，我是《人民文学》的编辑曹正可。” 毕飞雨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这两个人是一起的，没想到分别来自《花城》和《人民文学》。 他跟《花城》有些交情，《孤岛》当时就是在《花城》上发表的，前段时间他还把自己的《明天遥遥无期》投寄了过去。 吕梦萍还是毕飞雨的责编，只不过两人一直书信来往，没有正式见过面。 因此，在跟毕飞雨的接触中，曹正可自然要落下风。 于东这边暂时没有稿子给他们，两人倒也没有太失落，这次过来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跟于东还有毕飞雨处好关系，运气好的话最好能邀到稿子。 当然，如果真有稿子，他们两个又得来争。现在没稿子反而是好事，省了争抢，大家都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本地人，所以四人的话题还是多的，于东将自己的瓜子花生拿了出来，就这样四人聊了一上午。 到了中午，于东做东请他们吃了个饭，搞得他俩都挺不好意思的，明明是来拜访，到头来却要于东破费。 临走的时候，吕梦萍忍不住问于东：“于老师，我想问一下，之前那位老师为什么叫你高老师？难道于东是你的笔名？” 于东笑道：“没有，于东就是我本名，那位老师喜欢开玩笑。” “哦，原来如此。” …… 两个编辑走后，毕飞雨笑着说道：“你这也太大方了，要是以后来个编辑你请人家吃个饭，那还得了？” “毕竟是《花城》和《人民文学》嘛，吃顿饭算不了什么。我师哥以前为了过稿子，还给贾平洼送过烟。” “这事儿我知道，听说因为贾平洼太抠门，平时抽的烟奇差，忽然得了好烟，一口气抽了个干干净净。” 贾平洼的抠门是出了名的，而且因为他抠门还产生了一个典故。 有人去长安找他，遇到饭点，他就会请人吃葫芦头泡馍。 本来这葫芦头泡馍就便宜，花不了几个钱，就这贾平洼还会在菜上桌的时候问一句：知道葫芦头是什么么？ 随后他再抢答：是猪痔疮。 这一问一答，不仅让客人当下失去食欲，以后也不想再让他请吃饭。 “你放假回家么？”毕飞雨又问。 于东点头：“不回家，有个朋友过来，我要接待。” “你这一天天还挺忙的。”毕飞雨笑着说了一句。 于东嗯了一声，也没继续往下说，他其实也觉得自己最近社交有些多了。他并不排斥社交，不过社交一旦过多，留给人思考的时间就会大大减少。 毕飞雨的社交就很少，之前冯明他们去叫他打牌，屡次被拒，后来干脆就不叫他了。 平时他就是出去踢踢球，然后抽烟、写作，别的就没什么事情。 不过于东想了想，很多社交也是避免不了的。譬如他会偶尔抽出时间陪刘昌敏他们打牌，也会抽时间去参加读诗会，还会抽时间去钟山杂志社。 再比如这次放假，冯晓宁说要来跟于东探讨剧本，也是正事。 …… 国庆节的第二天，冯晓宁只身来到了金艺。 于东把《混沌日记》的初稿拿给他看。 看过之后，冯晓宁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不过，除了时间溯回这个元素之外，这倒算不上是个科幻。” 于东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其实觉得冯晓宁对科幻的认知还是有局限性，在这一点上，国内的很多读者都差不多。 读者们对科幻的印象还停留在星际、未来之类的题材上面，大家会把科幻的范围规划得很小，有人会说《一日囚》不算科幻，还有人说《沙丘》和《发条女孩》不是科幻。 “里面提到的案件，会不会有些敏感？”于东问道。 “是有些敏感，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剧本方面我稍微做一些弱化吧。其实我对里面的这个时间观念还是挺感兴趣的，虽然同样都是回到过去，但是它跟美国的那部电影《回到未来》里面的时间理念又不太一样。” 冯晓宁拿着稿子，斟酌了一下语句，继续说道：“《回到未来》里面应该是有无数个平行时空，每次改变的世界都是平行时空里的。但是《混沌日记》里，更像是磁带录音，一旦回到过去，后面的内容就会被洗掉，重新录入。但有一个逻辑上的问题我理解不了，如果不是平行世界，主角的记忆应该是保留不下来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看电影么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一章看电影么面对冯晓宁的问题，于东笑着反问道，“那冯导你觉得为什么主角能通过日记回到过去？这一点从逻辑上也说不过去吧。” 冯晓宁看着于东，陷入沉思，过了半晌，他开口说道：“你不会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吧，用梦来解释一切吧。” “用梦来解释一切当然简单，但是我更喜欢用高维生物来解释。” “高维生物？我这越听越糊涂了。”冯晓宁皱着眉头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高维生物就像上帝一样，推动了这件事情？而我们的生活，确实就是一个可以录像、可以洗白的录像带？” “冯导你信上帝？” 冯晓宁摇了摇头，“不信。” 于东笑了笑，往下说道，“那我们还是说回高维生物，可能解释高维生物有些难度，但是我们可以用二维和三维来比喻一下。之前有人提到《闭环》的时候，说里面所描绘的世界就像是一个拍摄完成的电影，时间没有先后。我们现在将《混沌日记》中的世界看成一个正在运行的程序，主角的故事是这个程序中的一段循环。” 冯晓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我不懂你说的程序，但是我听出点意思了，你继续说。” “嗯，在这段循环中，有无数条件和选择，循环得出结果之后，再回到之前的条件和选择，开始重新演算结果。我们把程序中的符号看作低维生物，而创造程序的人看作高维生物。” 如果冯晓宁信奉上帝，这时肯定会抬杠：说来说去不还是上帝。 但是冯晓宁没有，他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了，其实这个就算不理解也不影响电影拍摄。” “明白了不是更好么？”于东笑道。 “没错，明白了更好。我会做出一个计划来，然后去申请资金，可能钱不会多，不过资金肯定能够申请下来。”冯晓宁看起来挺有信心，“这段时间我会把剧本写出来，后面会拿给你把关。” “言重了，把关谈不上，可以拿过来让我学习学习。我最近正在教戏创班写作课，自己也在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于东说道。 “你们金艺也有戏创班么？”冯晓宁有些意外。 “今年新开设的，所以我才被抓了壮丁。” “那难怪，我记得你们学校的戏剧系早就停了。不过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这剧本干脆你自己写好了，就当是练手嘛。”冯晓宁笑呵呵地说道：“我倒是乐意让你练手，说不定以后你这位大作家还能在编剧界发光发热，编剧跟作家本来就不分家嘛。不然为什么燕京电影学院有个文学系？” 于东笑着摆手，“练手有的是机会，这次就算了。对了，上次在蓉城听冯导你说电影局要改组的事情，有新消息么？这次改组能成么，要到什么时候？” 说到这事，冯晓宁摇了摇头，“还在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准信。主要是现在内部分歧很大，改革派认为必须大刀阔斧，一次性改组到位，但是保守派却认为要润物细无声，一点一点的来。现在大家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估计要出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 于东抓住其中的关键信息，“那双方对于改组这件事情是有共识的？只不过对于改组力度有分歧？” “是这个意思，而且我个人认为，即便是关于改组的力度双方商量出来个准则，后面具体实施还得拖一段时间。到时候不可能无限地把国内电影市场放开的，那就面临一个问题，我们该引进哪些国外电影。是着重考虑商业性，还是着重考虑意识形态，这都是难题。”冯晓宁为于东分析道。 于东点点头，他非常认可冯晓宁的分析。 国内关于改革向来慎之又慎，这也是我们国家一直以来的发展风格。我们可以不停试错，但是不能动根本。 于东也支持对国外的文娱作品加以限制，如果说国内影视业是一潭没有活力的死水，里面都是些等死的小鱼，那么这时需要引进的应该是鲶鱼，而绝非是鲨鱼。 引进国外大片，是为了找活路，而不是找死路。 “这次电影选角，冯导你有什么想法么？”于东又问道。 冯晓宁笑眯眯看着于东：“于东老师有什么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就是单纯好奇，我也想知道故事里面的角色该由那些演员来塑造。” “我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头绪，关键是这个故事中很多戏份都是在小时候，那就需要一批小演员。特别是主角，非常考验演员的演技，一般的小演员恐怕不能胜任。” 冯晓宁其实看完故事之后，就在考虑角色的问题，不过暂时还没有定下来任何角色，这事回头他还要认真斟酌一番。 聊完了剧本的事情，两人又随意聊了会儿，冯晓宁还聊到了《寡妇之死》这部，他从张一谋那里得知这部改编的电影正在拍摄。 冯晓宁跟张一谋是同一年进入燕京电影学院的，虽然分别读的是美术系和摄影系，不过这两个系本身交集就很多，所以他们两个人也算是旧识，一直都保持联系。 对于《寡妇之死》这部，冯晓宁也非常喜欢，他还说如果不是被张一谋抢先一步，他都想拍了。 不过这话多少有些奉承的意味，于东也没当回事。 中午两人吃过午饭，于东就将冯晓宁送去了火车站，他下一站要去长安，既为办事，也为回家。 送走了冯晓宁，回到宿舍大院时，于东看到程砚秋站在他宿舍门口，似乎在等他。 今天天气微凉，她穿了一件米色的针织开衫，里面搭配了一件白色v领t恤，显得很知性。 不过看到她的这身装扮，于东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是：程砚秋同志的衣服可真多。 这时程砚秋也看到了于东，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远远地冲于东招手，“于东同志，看电影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二章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于东和程砚秋的电影最终还是没看成。 他们六点多钟到电影院的时候，被告知电影院停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通电。 站在电影院门口，程砚秋手里攥着电影票，表情有些失落。 《秋菊打官司》已经上映一个月了，她特意没看，就是想找个机会跟于东一起。 现在好不容易约上了于东，却碰到这样的事情。 于东看着一群人排队退票的售票口，也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重生以来，他还没进过电影院看电影，主要是因为现在的电影院大多比较混乱，而且影音效果也很差，看着没什么意思。 很多电影院，就是录像厅改造的，也就跟一般的教室差不多大，弄了几排椅子。 稍好些的，也只是布置好看点，地方宽敞点，放映技术并没有什么差距。 也恰恰是因为放映技术落后，所以后来vcd和盗版碟出现，一下子就击溃了国内的票房市场。 电视机越来越大，越来越便宜，又出现了vcd，随便花点钱就能买张碟在家里面放，而且效果不比电影院差多少。 如此一来，就没多少人愿意花大价钱去电影院看电影了。 直到后来，电影技术和放映技术提升一大截之后，人们才开始重新走进电影院中。 “我去退票吧。”程砚秋说道。 于东抓住她胳膊，说道，“别换了，改成明天的，让售票员给盖个戳就行了。” 说着他直接从程砚秋手里把电影票拿过来，走到电影院里面，找到了工作人员，给他们的票盖了个戳。 改完之后，于东拿着票出来，“票我先拿着了，明天我们这个时候再过来。” 程砚秋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于东：“那咱们现在回学校么？” 于东笑道：“既然出来了，就四处走走吧，我到金陵这一年多还没有在金陵逛过，你不是本地人么，给我当个导游，带我走走。” “好啊。”程砚秋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她将手背在身后，笑盈盈地看着于东：“那你有想去的地方么？新街口这边你应该来过不少次吧，《钟山》杂志社就在附近。” “新街口还算熟。” “我们可以在鼓楼那一片转转，东南大学你去过么，他们学校虽然不大，门口的风景还不错，不过这会儿天快黑了……” “没事，我们就朝那边去吧，而且我听说鼓楼那一块有一家鸭血粉丝店还不错，如果走饿了，可以进去尝尝。还可以去玄武湖边走走，反正也不远。”于东说道。 等于东说完，程砚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你金陵挺熟的啊，从哪儿到哪儿多远，还有哪儿有什么店你也都知道。我是本地人都不知道鼓楼有哪家鸭血粉丝好吃。” “都是道听途说，所以今天才要实地去看看才行，走了。”于东笑着说了一句，就朝前走了。 两人沿着大路朝着鼓楼那边走，走着走着，天就慢慢黑起来。 不过等到天完全黑了之后，因为路边的灯光，两人倒感觉天一下子又亮了许多，夜晚，真正地开始了。 “这条安人街我小时候最常来，初中的时候这里经常有一个阿姨挑着担子来卖蒸糕，她家的蒸糕很好吃，只不过这两年好像很少见到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做了。” 每到一条街，一条路，程砚秋都会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她似乎有种特殊才能，能把那些生活中不起眼的小事情记在心里，当这些小事情从她口中再次被说出来的时候却又显得生动活泼。 于东仿佛看到了安人街上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数着零钱在买蒸糕吃。 其实程砚秋说的那个卖蒸糕的阿姨，于东已经猜到是谁，应该是后来芳婆糕团店的创始人。 芳婆一开始没有店面的时候，就是挑个担子，走街串巷地卖蒸糕，当地人很多都认识她。 “或许以后还能遇到，到时候我一定要尝尝她的蒸糕有多好吃，让你惦记到现在。” “真的很好吃。” 于东一路听着程砚秋说她小时候的事情，街头巷弄逛了很久，本来说好要去玄武湖的也因为在街道上聊了太久没有去成，还有那家鸭血粉丝店，只能约好明天看电影之前去吃。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钟，好在值班的门卫没有周大爷，不然这老头肯定要八卦几句。 将程砚秋送到她们宿舍楼下，于东正要扭头走，程砚秋喊他：“明天白天我们去玄武湖坐鸭子船，可以么，我一次都没有坐过。” “好啊。”于东答应得很干脆，“明天早上我过来找你，咱们一起去吃早饭，吃完早饭就过去。” “好，那我上去了。” 目送程砚秋上楼，于东也回了宿舍。 今天一天事情不少，他也挺累的，本来准备洗个澡就睡觉的，没想到澡洗完后睡意也被洗走了，人反而变得精神起来。 脑子里面除了《混沌日记》电影的事情，就是程砚秋，她站在街巷间说着从前的身影，一直在于东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以前的于东，在感情上，一直都是被动的，就像他跟前任之间一样，对方追他，他感觉还不错，就答应了。 现在的于东，要谨慎一些，他开始更多地去审视自己的内心。但他也开始变得主动，就像今天他撒谎说自己并不了解金陵让程砚秋做导游，就像想要跟她有更多的接触。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于东掏出纸笔，写了会儿字。 也不拘要写什么，反正就是想到什么写什么，写着写着，内心总算是平静下来。 但是睡意依旧没有上来，他又找来另一个本子，着手开始写《深空》的构架。 这篇之前就写过，不过现在他准备修改一下，主要修改的是背景，之前他写的那篇深空，是以2018年为背景的，放到现在显然不合适。 这么一改，涉及的东西就多了，而且改着改着，于东忽然发觉自己以前的一些构思并不好，又想出了一些新的情节。 …… 于东这边洗完澡的时候，纽约那边已经快要到中午。 哈恩斯下楼吃饭的时候，正好路过小熊书店，一眼就看到书店门口的大海报。 “惊悚一个秋天” “知名作家新作” “恐怖！” 这几个词都印在海报上。 最主要的还是海报上有个缺了半个脑袋的人，这人歪歪扭扭地站着，将手向前伸着，脑袋像是被什么利器切掉了一半，不过眼珠子还挂在上面。 这样的海报，非常博人眼球，哈恩斯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抬脚走进了书店。 他指着门口的海报问老板：“这本《生化危机》在哪儿？” 老板笑着说道：“这本书要到下个月才出来，海报只是预告。” “这个作者yu之前有过什么作品么？我看这海报上的活死人好像跟《活死人黎明》有点像，又不太一样。”哈恩斯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矮脚鸡这次宣传挺下血本的，应该是非常看好这本书。” “不过老板，这个海报是不是太血腥了一点，如果被小孩子看到不太好吧。”哈恩斯提醒了一句，虽然他觉得海报上面的内容挺带劲的，不过确实不太适合被小孩子们看到。 老板笑着回道：“没关系的，这边很少有小孩子过来，实在不行，还有另外一个版本的海报。” 其实矮脚鸡做海报的时候，考虑到各种各样的因素，做了很多版的海报，就是为了应付各种情况。 不仅仅是这个小熊书店，国内稍微上了点规模的书店都收到了矮脚鸡送过去的海报，因为长期合作，这些书店自然不会不给矮脚鸡面子，都愿意帮他们打这个广告。 不过矮脚鸡所做的宣传也就仅止于此了。 真正的“血本”还是吉米自己下的。 跟矮脚鸡签过合同之后，吉米就四处奔走，开始筹划推广早一步出版的《生化危机》。 他先是找到了导演罗梅罗，说服他在媒体面前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正在关注一本叫《生化危机》的。 然后又找了几家媒体，花钱请他们写了新闻。 “活死人系列将要再创巅峰？罗梅罗透露正在……” 最后，他再发动水军给各大媒体报社寄信，营造出一种《生化危机》这部现在话题度很高的假象。 剩下的事情，就可以交给那些喜欢追热点的媒体了，不用吉米花钱收买，他们会自发地关注这部，然后出新闻。 受众们看到这么多新闻都在说一本书，自然也会表现得更加关注，到这个阶段，水军们的工作也可以停下来了。 之前营造出来的假象也会慢慢变成“真相”。 …… 矮脚鸡图书公司里，编辑部的詹姆斯看到了多家媒体都报道了《生化危机》的新闻，便去了丹特的办公室。 “丹特，咱们的海报战术似乎起作用了，《生化危机》最近的热度很高，就连罗梅罗都表示了关注。” 丹特似是而非地笑了笑，“你真觉得是咱们的海报战术起作用了？” “不然呢？”詹姆斯愣了一下，“yu的知名度在美国这边可不好使，即便是提到了《一天》，对于这部还没有上映的电影，又有几个人会关注呢？除了我们的海报起作用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任何可能。”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吉米。” “你说那个经纪人？” 丹特眯了眯眼睛，“詹姆斯，收起你的高傲吧。吉米现在手里还没有什么知名的企划，但是我认为过不了多久，可能我们就需要主动找他了。我们矮脚鸡确实很大，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图书公司。” 詹姆斯并没有把丹特的话放在心上，或许吉米的运气不错，找到了一部像《生化危机》这样有潜力的。 但是一部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吉米也不可能凭借一部就能做到跟矮脚鸡平等对话的地步。 “反正不论如何，他主动帮忙宣传，我们倒是可以坐着收果实了。”詹姆斯笑着说道。 丹特微微摇头，没有接詹姆斯这话。 詹姆斯这样的人，也就只能做个编辑，眼界还是低了。 吉米这次的操作，反而让丹特感到有些不妙。 这次的宣传虽然不至于惊天动地，但是吉米他们那边肯定要花不少钱，少说也要几万美金，只会多，不会少。 愿意花这么多钱为一部做前期的运营，证明了吉米他们的实力并不弱，也证明了他们对《生化危机》这部有着十足的信心。 如果《生化危机》真的会火到风靡全球，到时候他可就要考虑怎么跟上头交代了。 因为《生化危机》的衍生版权他一点都没有谈下来。 到时候等到改编成电影或者漫画，红红火火的时候，只有吉米高高兴兴地收钱，他们矮脚鸡公司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这些利润越多，公司上层就会越眼红，到时候很可能会迁怒于他。 丹特深知，老板们可不会看你为公司赚了多少钱，他们只能看到你少为公司赚了多少钱。 …… 丹特虽然有着自己的担心，不过在宣传上还是尽了自己的力量。 在媒体纷纷报道《生化危机》的时候，丹特这边也不停地往外放出一些消息，甚至还摘选了书中一些比较精彩的章节刊登到了报纸上面，让读者们先睹为快。 虽然《生化危机》还没有发布，但是关于它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一时间给不少读者一种错觉：全世界的人都在关注这部。 与此同时，躲在一切后面的吉米也在心疼的算账。 这次营销已经花去了总计十八万美金，这才过了没多久，他们公司的启动资金已经去了三分之一。 而且这还没完，等到《生化危机》正式发售之后，他这边还要进一步营销，把这本书的口碑给打上去。 保守估计，等到二轮营销结束，至少要花费二十五万美金。 这可是二十五万美金啊，如果不是于东告诉他两百万rmb以内不计成本，他根本舍不得这么花钱。 中国有句老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现在孩子是舍出去了，接下来就等着狼上套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镲 第二天早上，程砚秋一早起来，于东已经等在楼下。 她看着于东身旁的自行车，问道：“这是？” 于东拍了拍座椅，“今天带你去兜兜风。” “可是，我不会啊。”程砚秋皱着眉毛道。 于东一脸诧异，“不会？没叫你骑，就是坐在后面。” “是啊，我连坐都没坐过，我看别人坐上去都是用跳的，还挺难的吧。” 于东摸了摸脑袋，他实难想象程砚秋以前的日子怎么过来的。如果她说自己不会骑自行车，于东倒也不会太惊讶，毕竟确实是有不少人都不会骑自行车。 她家庭条件肯定挺不错的，不然不会没坐过自行车。 当然，这年头，能学音乐家庭条件肯定差不了。 “没什么难的，你先上来坐好。”于东拍了拍后座示意程砚秋先坐上去。 于东的车后座比较高，程砚秋踮着脚也够不着，她又不敢往上跳，只能一手扶着于东一手按着皮座往上够。 等她坐好，于东上去喊了句“走你”，车子就动了起来。 自行车刚启动的时候最不稳定，程砚秋在后面感受到了晃动，连忙拽住于东的衣服，生怕自己被甩下车。 直到车子速度起来，没有那么晃动之后，程砚秋的手却没有松开。 太阳还没出来，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脚踏车蹬起来后，风也跟着起来了。 顶着凉风和雾气，于东笑着说道：“你放一万个心，我的车技可是我们镇上数一数二的好，我七岁时，腿还不够长，只能塞进杠下面踩半圈时就熟练掌握了不扶把骑车的绝技。” “我没坐过其他人的车，你是不是吹牛我也不知道。” “雕虫小技，何至于吹牛。”于东哈哈笑了起来，吞了一口雾气，随即又说道，“咱们先去吃鸭血粉丝，然后再逛玄武湖。” 程砚秋点了点头：“嗯。” 两人先去了于东说的那家鸭血粉丝店吃了早餐，然后又骑车去了玄武湖边上，找鸭子船。 鸭子船是这几年玄武湖上贼火的一个游玩项目，一旦到了节假日，当地人就会蜂拥而至。 通常都是情侣或者一家几口过来，将鸭子船开到湖中间去，周围的湖水似乎就能把小船隔成一个小世界，不论是情侣或者一家子几口，在这个小世界里，他们只有彼此，也能享受片刻的与世无争。 好在于东他们来得早，不用排队，直接上船。 虽说都叫鸭子船，不过这些船并不都是鸭子的形象，于东他们所坐的这艘就是大熊猫。 看着大熊猫船头，程砚秋有些遗憾道：“可惜上次去蓉城没有看到大熊猫，听说那边的熊猫博物馆今年开了。” 于东倒是没听过这个消息，不过他对蓉城的熊猫基地却一点都不陌生，那可是全世界熊猫爱好者的圣地。 当然，现在的熊猫基地应该没有以后的规模大，熊猫也不会有那么多。 “熊猫博物馆又不会跑了，以后有时间再去就是。”于东拍了拍船头，“真熊猫看不到，先看看这个假熊猫吧。” “这假熊猫那可太多了。” 程砚秋朝远处指了指，四五个“熊猫”都在朝他们这边游来。 玄武湖的鸭子船，已经很少能看到鸭子了，快要被熊猫代替，不过鸭子船这个称呼却不会改。 就像是运动鞋都叫耐克鞋，听装饮料都叫健力宝。 程砚秋的第一次游船，连老天爷都给面子。 初升的太阳黄蒙蒙的挂在天上，像个瓦数不够的大灯泡，透过缭绕的水汽晕在水波荡漾的湖面上，有种脱离凡尘俗世的感觉。 水汽浮在湖面上，将外面的世界变得朦朦胧胧，稍远一点的景色都看不清楚。电视剧中，仙子游船，也不过就是这景色了。 不过水汽能挡得住光线，却挡不住声音，岸边不知是谁人在抚笛，悠扬而不知名的曲子回荡在玄武湖的两岸中，为这仙境又加了层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 “好像是蔡老师。” 程砚秋听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蔡老师？” “嗯，音乐学院的蔡静民老师。” “这你都能听出来？”于东一脸诧异，“难道这曲子是他写的？” 程砚秋撩起耳边的头发笑了起来，“这首曲子叫《鹧鸪飞》，很久以前就有了，只不过蔡老师改成了新笛版。整个金陵，能把这个版本的《鹧鸪飞》演奏到这个水准的，只有蔡老师一个。” “什么是新笛？” “新笛是……” 程砚秋又跟于东解释什么是新笛，随后又跟他说了说蔡老师这个人。 于东听得直点头，也直发懵。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在音乐这块，他跟程砚秋差了不知道多少个级别。 “你会吹笛子么？” “会一点。” “一点是多少？” “我主修钢琴，辅修竹笛和大提琴，还算可以吧，跟蔡老师还有差距。” 于东感觉，程砚秋说到音乐时，之前的那股高傲劲又起来了。她虽然嘴上说跟蔡老师还有差距，但是她却将自己跟蔡老师做了对比，可想而知她如何的自信。 “你主修钢琴，为什么教声乐？我们学校也有钢琴专业啊。” “因为我喜欢唱歌啊。”程砚秋笑着说道。 这个理由于东无法反驳。 而且程砚秋唱歌确实很好听，至少流行唱法这块完全没有问题。 “其实我大学时也试图学过乐器，不过试了好几样，最终放弃了。”于东说道。 程砚秋好奇问道：“你试了哪几样？” “钢琴，古筝，扬琴。” “这几样都不容易啊，你应该从一些简单的乐器入手。” “比如呢？” “镲。” 于东翻了个白眼，虽然他乐理不通，但是镲这种乐器他还真知道，而且还玩过。 当年高中时他们班要组建一个乐团，因为人手不够所以拉着他去凑人数，当时他用的乐器就是镲。 就是两片铜锣，演奏时撞击在一起发出声音，除了节奏，只要记住强弱就行。 于东还记得当时记得口诀是“强强强弱弱强强弱”。 然后循环往复，贯穿整个表演。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六十四章看看游戏商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四章看看游戏商乔治·马丁最近压力很大。 迫于生计，他不得不停止自己的创作，受雇abc创作电视剧《门》，这部剧的试播集都拍了，但是现在传来消息可能又要夭折。 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当年的《阴阳魔界》以及《双面麦斯》都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好莱坞虽然薪酬还算可以，但是他参与的节目大多数都没有通过审批。 身为作家，当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被大众看到，但是这几年的工作却让他越来越失望。 他又想到了吉米·詹姆斯，之前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吉米，想问问作品的事情，但是一直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复。 这段时间吉米甚至都没联系过他。 他对吉米也快失去信心了。 甚至他开始在想，转签吉米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当时吉米能说服他，就是因为吉米跟他说会支持他创作那篇长篇奇幻。 但是现在签下了之后，却完全变样了。 吉米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在心中把abc和吉米都骂了一顿，乔治才稍微舒服一点，重新开始自己的工作。 不过他刚摸到电脑没一会儿，门口就有同事跟他说有人找他。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办公室外面，发现来找他的竟然就是刚刚被他在心中骂得狗血淋头的吉米。 现在看到本人，乔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吉米，你怎么来了？”乔治挠了挠头，问道。 吉米笑呵呵地走过来搂住乔治宽厚的肩膀：“我有事情跟你谈。” “什么事情，不能电话里面说么？我之前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你都说没有时间，现在怎么还跑过来了？” “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情。”吉米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我带了一份合同，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 “可是我这工作时间……” “嗨，什么工作时间，abc的编剧我又不是没当过。” “我还是跟主管说一声吧。”乔治犹豫道。 “那你快去吧。” 乔治点了点头，然后去向主管的办公室。 他到了办公室之后，说了自己要请假，却被主管一通大骂。因为《门》不能上映的事情，主管正一肚子火，现在乔治撞了枪口，主管就把火气都撒在了他身上。 骂了一堆之后，主管指着门口说道：“出去吧，反正现在《门》不能上映，你也没事情干了，你想请假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乔治忍着怒气没有发作，点了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吉米见他面色不虞，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问了句：“怎么了，假没请成？现在abc的编剧管理这么严么？” “没有。”乔治摇了摇头，“不提了，咱们先说你的事情吧。” 两人走出abc大楼，找到一家咖啡厅，吉米将合同递给乔治：“看看，这可是我们能给出最优渥的条件了。” 乔治狐疑地接过合同，上面竟然是关于他新的版权合同。 合同上面写着，新书系列的所有版权总计二十万美金，衍生版权所获得的商业利润有百分之三十留给了乔治。 也就是说，这本书以后出版所获的利润跟乔治是没有关系了。不过如果以后卖了影视改编权等所有衍生版权，所产生的利润要分百分之三十给乔治。 因为书还没出来，合同非常之长，里面详细描述了这系列书籍包括了那些内容，这些内容都是根据之前乔治提供的那些准备资料编写的。 也就是说，乔治以后只要写了跟这个资料有关的书，都是按照这个合同来。 乔治看着手中的合同，心中十分激动。 二十万美金已经不少了，而且还是在书没写出来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这二十万美金并没有把所有版权都买断，还给他留了百分之三十的衍生版权费。 从这份合同中，乔治看到了吉米对自己的重视。 他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掏出了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吉米看他签名，提醒道，“你要不要找个律师看看？” 乔治摆了摆手，“不用，这份合同对你们来说风险更大一些。” 吉米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乔治不是个可靠的人，他完全可以糊弄一本书出来，把二十万美金骗到手，而他所要失去的不过是这个题材而已。 如果完全由吉米自己决定，他根本不会拟这样一份合同，因为这根本不符合他们公司的利益。 不过面对乔治，吉米却说着好话：“我们完全没有风险，因为我认为你值得信任。而且我们非常看好这个题材，我也相信，只要你好好写，以后这百分之三十的衍生版权费能为你带来远不止二十万美金的收入。” 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想给乔治打打鸡血顺便画个饼。 乔治确实也很吃这一套：“我一定会好好写的，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辞职！” …… 跟乔治谈好之后，吉米就带着合同赶往了中国。 他要跟于东汇报一下情况，顺便提一提资金的事情，最近这段时间钱花得太快了，之前那三百万rmb眼看就要花完。 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工作，他还得劝说于东再投点钱才行。 不过熬过这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 前两天他刚得了一个好消息，矮脚鸡公司已经决定把首印加到十万本。 到时候这十万本的稿费一结，大概有个几万美金，也能解燃眉之急。 不过这样一看，《生化危机》不卖个百万本往上，都是亏本的。 当然，即使在稿费长亏本也没关系，反正赚钱的也不止这一条路子。 后续还有影视改编，而且知名度上去之后，于东后面的其他书也都好卖了。 影视改编这块，吉米已经在跟罗梅罗谈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共识。 吉米也没有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除了罗梅罗，他也在联系其他的制片方。 另外，于东上次还给他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于东让他不要只把目光放在影视剧上，还可以看看游戏商。吉米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他最近也在了解跟游戏商有关的信息。 第一百六十五章去掉两个字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五章去掉两个字“我发现了一本杂志，路遥竟然在上面发表了随笔。” 冯明煞有介事地把《女友》摆在于东桌上时，于东正在看陀氏的《卡拉马佐夫兄弟》，这本书他非常喜欢，没事就会拿出来看看。 陀氏也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作家，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能仅次于契诃夫和卡夫卡。 于东将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桌上的那本《女友》。 这本杂志他知道，是一部女性杂志。 于东抬头看冯明，“这是你从吴老师那边拿来的吧。” 冯明撇嘴道：“这是重点么，重点是路遥的作品在上面发表了。” “那又怎么样？” 冯明激动道，“怎么样？这可是一部女性杂志，跟主流文学距离十万八千里。这证明主流文学界容不下路遥，容不下一个矛盾文学奖得主。” 看到冯明义愤填膺的样子，于东觉得挺有意思的，主流文学界看不上路遥，那不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情么？ 当年《平凡的世界》第一部被《当代》拒稿，好在《花城》收容了它。 但是后来第二部就没有杂志要了。 到了第三部，也只是发在了《黄河》上。 要不是路遥得了矛盾文学奖，估计《女友》都不会要他的稿子。 没有得到于东的回应，冯明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看了这篇《早晨从中午开始》，感觉路遥的病恐怕已经非常重了。” 已经快不行了，于东也在心里叹了一句。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早晨从中午开始》完结后的这一年，路遥就去世了。 有人说路遥是为了《平凡的世界》拼尽了生命，于东并不完全同意。 路遥主要还是生活作息太差了，每天两包烟，半夜睡觉，中午起床，这样的作息怎么都不会好。 他即便不为《平凡的世界》耗尽生命，也会因为其他作品走向一样的结果。 终归是可惜了。 “你把杂志留下来吧，我看看。” “你看吧，看完给我。”冯明说了一句，摇着脑袋走出了于东的宿舍。 于东看完《早晨从中午开始》后，给路遥写了一封信，言辞恳切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他原本想要去看看路遥，不过又觉得自己跟他不认识，贸然过去实在不太合适，而且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不如不见。 …… 十月二十一日，于东的新书《最后的城》正式发售。 第一波的市场反馈良好，一个礼拜就卖出去近一万本。 但是后续关于这本书的评价却出现了两极分化。 于东的忠实书迷们，表示这本书非常好，为国内科幻注入了一股新的潮流，生物朋克这个国内科幻极少提到的概念却被于东营造出一种新体系即将诞生的感觉。 但是不喜欢的人却认为这本书过度涉及政治和意识形态，完全脱离了科幻的本质，而且中的生物朋克一点都不先进，反而像是一个破落末世，故意退化社会结构。 还有一部分人认为，里面对西方国家丑化太多，把中国写得太厉害，属于夜郎自大的自嗨情节。而且这部分人还大多不是普通人，都是知识分子。 他们认为于东蜷缩在国内写科幻，不能放眼世界，眼界太小，认不清中国与世界的差距，也不了解国外的民主优势，这样肆意地臆想会给受众错误的引导。 这些人还说得振振有辞：一个国家想要发展，一个民族想要发展，首先要看到别人的长处和自己的不足，不能抱着嫉妒心意图用虚构的劣质文学来消除自己的自卑。 这话说得还真没错。 但是却用错了地方。 于东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突然关注起科幻来，不过有了他们的关注，反而对的销量很有益处。 被他们骂着骂着，书倒是越来越好卖了。 不但这本书越来越好卖，科幻也一下子出圈了。 好多人买了书之后，还都要骂上一句，这些人不仅仅骂于东的科幻，连于东的其他作品也都骂上了。 说于东在主流文学界不停地搞批判，揭露社会黑暗，到了科幻界却开始讨好政府了，妄图用科幻走红色文学道路，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派。 又有人把《第二世界》扒了出来，说这本书里面其实就有媚上的苗头了，因为里面经常若有若无地提到中国的科技发展最为迅速。 其实于东也没预料到这次引起的反响这么强烈，因为他已经在《最后的城》里弱化了中国的力量。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这么多人看不惯。 也就是说，这些人的自卑心已经超过了于东的想象。 搞笑的是，新一期的《读者文摘》里面刊登了一篇文章，名字叫《最后的城市》，而且作者笔名叫干东。 这篇文章里面说了好多美国那边的优势，列举了不少“证据”，证明美国是民主国家，被跨国公司掌控绝对是无稽之谈。 不过这还不是最搞笑的，最搞笑的是，这一期的《读者文摘》刚发布没两天，于东就收到他们编辑部的来信跟他约稿。 而且邀稿理由冠冕堂皇，说是为了促进学术交流，兼容并蓄，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一起提出来大家相互学习。 于东觉得挺有趣的，你《读者文摘》什么层次的杂志，也好意思谈学术交流？ 学术交流跟你沾得上边么？ 连干东和《最后的城市》都出现在他们杂志上，这个杂志还有底线和立场可言么？ 后世有人说《读者》是公知聚集地，杂志的意识形态有问题，这可冤枉他们了。公知不公知的，跟《读者》关系不大，他们只不过看什么流行就刊登什么，只是恰好某段时间国内外信息不平等，国内民众对国外好奇，所以随便编个国外的段子都很吃香。 于东还给他们回了封信，“委婉地”拒绝了他们。 “贵刊致信与我邀稿，无奈才疏学浅，恐难胜任，故此拒绝。不过我倒是可以为贵刊提供其他帮助，贵刊最近因为刊名官司缠身，我看官司不用打，贵刊肯定先投降，不如我先为贵刊想个名字，去掉文摘两个字，单叫《读者》，贵刊如果觉得可行，直管采用，本人不收取任何费用。” 第一百六十六章一念之差 吉米来找于东的时候，手里拿着几份报纸和杂志。 “看看，这都是批评你的。” 说这话时，吉米脸上带着笑意，似乎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于东看了眼这些报纸和杂志，笑道：“也有声援我的，你怎么不找来。” “声援你的，哪有这些骂你的效果好？” “我被骂，你倒是还挺开心，被人骂是好事么？” 吉米摇头晃脑地说道：“也要看被谁骂，如果被什么机要人员骂，或者被文坛大佬骂，那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被这种东西骂，可不就是好事么？你别看这些人现在混得人模狗样，以后有他们好果子吃的，他们写的文章我都看了，乱七八糟，我一美国人都看不下去。” 还没等于东开口，吉米继续说道：“我打电话问了《科幻世界》那边，销量不错，证明这波风潮对你还是有利的。你也放心，如果真的产生了什么坏的影响，我有办法帮你搞定。” “怎么搞定？”于东饶有兴趣地看着吉米。 “花点钱就行，这些人是没有立场的，而且他们黑料多，容易弄。” 于东笑了笑，这种明面上的其实不用理会，他们段位太低，手段太直接，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需要提防的恰恰是那种平时看不出来，藏得很深的那种。 “对了，乔治·马丁的合同，我拿给你看看。” “不看了，我英文不太行。” “哦。”吉米又将合同放了回去，“早知道就不带来了，合同内容就是之前跟你说好的，乔治对这个条件也很满意，签的很痛快。当然，如果我是他，可能比他签的还痛快。那可是二十万美金啊，他要写多少集电视剧才能赚到手。” “好莱坞那边给编剧费不是挺大方的么？我听说有的编剧一集都好几万美金。” “那也看人啊，我的东，像乔治这种写一部糊一部的编剧，能有几千美金一集都是烧高香了。而且像他这种，怎么可能给他按集算钱，都是打包价格。一部电视剧也就几万美金吧，他得幸幸苦苦好几年才能赚二十万美金。” 吉米简单地说了一下好莱坞编剧的情况，又话锋一转：“东，咱们这钱花得可有点快了，再这样下去可撑不住了。你这后面再有什么其他计划，可一定要提前跟我说，好让我有个准备，不然真的没钱操作。” 于东看了一眼吉米，这家伙一张嘴，于东就知道他要拉什么颜色的粑粑，这话里话外可不就是要钱来了。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说，最近花钱很多，而且基本上花的钱都是于东这边提的计划。 于东想了想，说道：“我再投五百万，你把美国那边的公司尽快完善好。另外，国内这边的公司不也要开始招兵买马了嘛，你费点心，先把财务和法务这块弄好。” “财务和法务外包出去不就行了？”吉米挠了挠脑袋，“这财务还好说，法务可是烧钱得很。” “这事听我的。”于东说道。 吉米点点头，“得，听你的，反正烧的是你的钱。不过你这架势一摆出来，我倒是心里更有希望了，这公司肯定不是随便玩玩。我建议，等咱们公司发展壮大，政策也好了之后，就在金陵这边弄块地皮，盖个自己的办公楼，到时候光是个地皮都能稳赚不赔了。” 于东对炒地皮这事不太感兴趣，“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先把公司的业务拓展开吧，我上次让你给我整理的新人作家资料，你整理好了么？” “整理了一点。”吉米从包里掏出几张纸递给于东：“新人作者的信息最难找，因为他们都不出名，这次时间也仓促，我整理了四个出来。” 于东接过资料，大概扫了一眼，没看到熟悉的名字。 “嗯，也不用太急，慢慢来。除了新人之外，那些有作品有潜力的作家也可以关注关注。” 吉米笑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们作家经纪人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找那些有潜力的作家嘛。” “对了。”吉米又从包里面掏出一叠资料来，“我最近也收集了几家游戏公司的资料，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于东接过资料，却没有急着看，而是笑道：“我们感不感兴趣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感不感兴趣，这类游戏并不一定会对所有游戏公司的胃口。我让你关注，其实就是叫你留个心。如果《生化危机》能火起来，我想肯定会有游戏公司来找你的。到时候再谈跟谁合作的事情。” 吉米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现在一家一家去找耗费时间不说，也不一定能找对路子。” …… 吉米离开后的第二天，于东收到了路谣的回信。 回信很长，足有七页纸。 路谣告诉于东，收到于东的信，是这段时间一来最令他开心的事情。 于东的小说，路谣也有关注，之前就在想于东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没想到竟收到于东的来信。 七页纸，好几千字，路谣却只字未提他的病情，还说等到有空了一定要到金陵找于东吃饭喝酒。 看完路谣的信，于东颇为感慨。 他或许对生活还充满希望，又或许是想在陌生的朋友面前保持着骄傲和倔强，不想在于东这个新朋友面前索取哪怕一点怜悯。 于东又寄了一封信给路谣，同样没有再提他的病情，只说有时间一定请他吃饭。 不过这一次于东等来的却不是回信，而是讣告。 十一月中旬，路谣去世。 于东看到讣告的时候，愣了好半天，他原本以为还要过一段时间的，却没想到噩耗来得这么快。 得知葬礼在二十一日，于东当即买了车票赶赴长安。 他原本还想着，等下封回信过来，他就找个时间去看看路谣。却没想到一念之差，就已经阴阳两隔。 一路奔波，于东到殡仪馆的时候，告别仪式已经开始。 照片上的路谣带着笑容，路远跪在照片跟前，已经哭得声音嘶哑。 第一百六十七章吉米的小爽文 追悼会的主持人是陈中实，他在前面念着悼词，于东人群外围看着。 到场的人实在太多，大家都想往中间挤，水晶棺旁边立着一个长凳，上面架着一台摄像机，摄影师正小心翼翼地摆弄机器，现场实在混乱，以至于他不得不找人在底下帮忙扶着。 陈中实的悼词念到一半的时候，一个长脸汉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因为大家都想往里挤，这人偏往外走，于东忍不住看了眼，却没想到竟是贾平洼。 贾平洼面色不虞，一手夹着根烟，另一只手把人群向旁边拨。 不过他最终没有走出人群，那边陈中实悼词读完，随后高喊了一声，人群开始朝一个方向移动。 贾平洼不得不停下朝外的脚步，跟着人群移动。 于东感觉他很不高兴，不是那种友人去世的悲痛，而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有人推动水晶棺，似乎接下来要火化遗体，穿着蓝色学生服的路远突然爆发了，一下子扑到棺材边上。 她这么一扑，人群更加骚动，后面的人连忙去拉她，其他人也是边哭边喊。 混乱间，有人撞倒了长凳，凳子上连人带机器摔了下来，把下面扶板凳的人砸得一脸懵。 但是顾不上疼痛，摄影师和记者们连忙扶起摄像机继续拍摄，现场的悲痛气氛因为路远这奋力一扑达到了顶点。 就连于东，也被气氛感染，眼睛变得红红的。 最终，十几岁的路远被拉开，路谣也被送进去火化。 大家开始找地方坐，找不到地方就随便站着。路谣的弟弟弟妹们走了一圈跟客人们说着辛苦，陆续就有人开始散了。 于东抽空去跟路谣的弟弟王天孝聊了会儿，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路谣前些日子已经离婚，所以现在家里一应事务都由弟弟们操持，所以于东才直接找到王天孝。 王天孝有着西北汉子的憨厚，得知来人叫于东之后，显得非常激动。 “我哥哥之前还念叨你，他给你回信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王天孝似乎只知道于东的名字，但是对其他的一无所知，并不知道于东也是个小说作家。 “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王天孝摸了摸脑袋，“哥哥死了后，很多人都说来帮忙，但是真正需要帮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于东一怔，虽然王天孝可能并非有意，但这话却戳到了于东的心里。 路谣死了后，其实王家的负担反而轻了，也就剩下个路远需要养。 她母亲林达虽然跟路谣离婚了，但是不会不管她的事情，而且他们兄弟几个，养一个路谣不是什么难事。 路谣还有版权，以后这方面还有收入。 养个半大孩子，比养个卧床不起的病人可要轻松很多。 不过话说回来，给路谣这样的作家当家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要说收入，路谣的收入并不低，比普通人高不少。但是他爱抽烟，还抽好烟，写《平凡的世界》期间光抽烟就抽了几万块。 八九十年代的几万块，那可不一般。 王天孝这话，可能是对那些迟来的帮助的揶揄，也可能是对自己作家哥哥的控诉。 于东正在愣神时，王天孝冲他摆了摆手，就走了。 在殡仪馆站了一会儿，于东将要离开，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吵架。 用的是本地话，于东只能听懂大半，似乎是一个女人在控诉自己丈夫出轨，话说得很难听也不留情面。 于东正在想是谁在这样的场合闹这事，随后就看到一脸阴晴不定的贾平洼，原来骂人的是他老婆，被骂的是他。 贾平洼争辩了几句，发现争不过，灰头土脸地往外跑。 于东摇了摇头，走出了殡仪馆，直奔火车站而去。 他本想去会会陈中实，但是转念一想还是下次找机会吧，今天这样的场合过去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却又不能总聊些沉重的话题。 西北的作家们，于东最欣赏的就是陈中实，他认为陈中实是将魔幻现实主义理解得最透彻的中国作家。 回到金陵后，于东在宿舍里倒头就睡，这一来一回长途奔走，耗费了他不少心神，他需要好好睡一觉来把精气神补回来。 …… 纽约本地时间，十一月二十二日，《生化危机》正式发售。 各大书店纷纷换了个新海报，上面写着：惊悚大师史蒂芬金隆重推荐。 这是吉米的操作。 新书发售，最好是能找到一个名作家写个推荐或者点评啥的，思来想去，吉米瞄准了斯蒂芬金。 托人找关系，吉米终于是联系上了史蒂芬金，把新书稿子给他看了，还给了他一笔推介费。 史蒂芬金看了个开头，发现这书竟然意外地很不错，他就干脆地同意写推荐语这事，毕竟一句话就能赚到钱，而且说不定以后这书火了，他也能得点名气。 本来《生化危机》就在吉米的多番炒作下有了不小的名气，现在又有了史蒂芬金的加成，当天新书的销量就超乎大家想象的火爆。 一部新人新书，当天就把首印十万本卖掉一大半，这可把矮脚鸡公司吓了一跳。 当即什么话都没说，开始紧急加印五十万本。 但是印书是要时间的，不是说你今天要印，明天就能把书给印出来，即便是矮脚鸡图书公司这种规模的大公司也做不到。 所以就出现了一个真空期，很多读者听说《生化危机》很火热，特意跑到书店来买，却发现海报上贴着“售罄”的字样。 这事可把吉米给笑死了。 他倒是不在乎这几天少买多少本，他也不想冲什么首周销量榜。现在这种情况反而为《生化危机》提升了名气，可不是嘛，都不够卖了，可见这书有多好看。 吉米也没闲着，当即亲自操刀写了一篇小故事。 这篇小故事里，《生化危机》的作者yu耗费五年心血打造出生化危机系列小说，突破重重阻拦写出了第一部。 写完之后，他就开始拜访美国各个出版公司，想要出版这本书。 不过很多人因为他是个新人所以没有同意，要么就是把价格压得很低。 经过几个月的寻找，最终yu找到了矮脚鸡公司。 矮脚鸡公司虽然对新人有顾虑，但还是给了相对要好的条件。 本来商业部门的负责人非常看好这本书，准备首印一百万本的，不过却因为上面的领导反对，最终只能首印十万本，所以才造成了今天缺书的局面。 吉米本来就是编剧，自然知道人们喜欢看什么样的故事，一会儿就写出来一段跌宕起伏，前期压抑，后期扬眉吐气的小爽文出来。 他准备找几个报社，把这几篇文章发出去。 而且这次他还不准备自己掏钱了，不但不掏钱，还要对方给钱。 这篇小爽文，他准备以一手资料的形式卖给那些报社。 第一百六十八章八十万就八十万吧 前一个多月的时间，哈恩斯都在关注《生化危机》的动向，也知道了具体的发售时间。 但是不巧的是，发售的前几天他工作实在太忙了，没有抽出时间买书看。 中间有几次他路过书店，想着进去买一本，却最终还是因为太累没有进去。 现在买了也没时间看，还不如过两天再买。带着这样的想法，他错过了好几次。 但是等他工作忙完之后，却发现书店已经没有书了。 他先去了那家小熊书店，发现没书后又跑了几家书店，还是没找到。 售罄，售罄，售罄！ 当天，哈恩斯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个词。 坐在书店门口的长椅上，哈恩斯有些后悔，早知道之前就应该去买一本的。 现在看这个情况，这本书肯定会大火。 到时候手上拿着一本首印版的，别提多有面子：看看，我可是从一开始就看好这本书。 而且现在因为跑了好几家店都没买到书，他对这本书的期待已经达到了巅峰。 人啊，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得到。 …… 跟哈恩斯一样后悔的还有导演罗梅罗。 前些日子，吉米就来找他谈了《生化危机》的影视改编事宜。 当时他看了书，觉得很不错，但是出于多方面考虑，他在价格上还有些犹豫，这让谈判僵了下来。 现在他看到《生化危机》忽然卖得这么好，瞬间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如果当时自己狠狠心，花个三四十万应该能够把这本书的影视改编权买下来，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以他对吉米的了解，下次他们再谈吉米恐怕至少要把这个价格提高百分之五十。 当即罗梅罗下了个决定，给吉米打电话，赶快把这本书的影视改编权买下来。 但是电话打过去，吉米却说最近很忙，影视改编的事情过段时间再说。 “吉米，我的老弟，六十万，你只要点个头，我立马安排给你转六十万过去，只要五年的影视改编权。”罗梅罗急着说道。 他知道吉米是欲擒故纵，但是他不能再拖了。 接连几部电影票房口碑同时崩盘，他已经快顶不住了。 现在《生化危机》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如果这部电影好好拍，他绝对可以打一个翻身仗。 “八十万，这已经完全是友情价了，你也知道，现在这本书的有多火，昨天矮脚鸡的商业部经理丹特还打电话给我，说根据市场调查，后续还要加印几百万本。你想想看，等你电影拍出来的时候，说不定这书在全世界已经卖出去上千万本。到时候你就坐着数钱吧。”吉米笑呵呵地说道。 “而且。”没等罗梅罗开口，吉米继续说道，“如果电影给别人拍了，你这个活死人之父还有人能记得么？到时候说起活死人，恐怕未必有人会提起你那三部曲了吧。” 吉米的话句句戳中罗梅罗的要害，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但是吉米这真是狮子大开口，八十万美金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斯皮尔伯格拿下《侏罗纪公园》花了一百五十万，那是因为迈克尔·克莱顿已经是享誉全球的作家，而且斯皮尔伯格也确实财大气粗，有这个底气。另外，斯皮尔伯格拿下的版权也绝对不止是五年的。 正在罗梅罗犹豫的时候，吉米又说：“罗梅罗，这可是一部系列小说。” 听到系列小说几个字，罗梅罗最后的一丝犹豫都被吉米给冲散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八十万就八十万，但是我希望能获得后续其他部的优先权。” 吉米笑道：“只是优先权的话，完全没有问题。即便你不说，在价格差不多的情况下，我也会选择你的，毕竟你可是我心中的活死人之父，也只有你才能把这个系列拍出感觉来。” 答应下来之后，罗梅罗反而轻松起来，“吉米，你这个人啊，总是能让人心甘情愿掏钱，现在我听你夸我这么一句，竟然挺开心的，这可是我花了八十万才换来的一句好话啊。” “哈哈，乔治，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感到庆幸的。我也要告诉你，想要下一步的版权，即便你有优先权，恐怕也没这么容易了。” “但愿如此吧。” 罗梅罗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跟吉米签了合同，然后把钱给吉米打了过去。 他需要尽快把剧本弄出来，然后去找公司投拍。 剧本其实挺好弄的，因为这部小说的情节本来就很有电影感，不需要太多的改动。最关键的还是拉投资的事情，这部电影他决定玩个大的，所以拉投资就是重中之重了。 吉米这边拿到钱之后，终于是松了口气，虽然于东同意再注资五百万rmb，但是公司一直不赚钱，于东投入再多，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没有利润他也没办法分红。 现在有了这八十万美金，基本上已经把之前花去的钱给填平了，剩下其他诸如版税之类的收入可就是纯收入了。 不过吉米没有停下脚步，他一面继续为《生化危机》做后续营销，一面又开始准备着手推动《第二世界》的出版。 …… 哈恩斯最终还是没忍到下一版出来，他找人花了三倍的价格买了一本《生化危机》。 还没等回到家，他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就迫不及待地坐下看起书来。 书的开头是一场灾难，一个实验室因为病毒泄露开启了自我封锁模式，里面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离开。 灾难突然来临，实验室里的人们猝不及防，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要逃出去，却都无济于事，只能一个一个以不同的方式死去。 随后一个身份有些神秘的女人爱丽丝和另一个伙不知底细的人马一起闯进实验室想要探查情况…… 前期的内容到处都是悬念，让哈恩斯忍不住继续往下看，他想知道这个实验室到底是什么来历，那个病毒又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前面的情节也太过惊悚了一些，作者似乎是故意着重描写这些惊悚的情节，写得非常细，让人一下子就代入了进去，忽然就被吓一跳。 “几人站在走廊中说话，旁边是一面玻璃墙，墙那边已经被灌满了消毒水。昏黄的消毒水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是因为光线太暗没有办法看清楚里面有什么。” “佐斯将脸贴在玻璃上，努力地向消毒水深处看去，他看到了一丝淡黄色的光慢慢闪烁，光忽然暗了下来，一道黑色影子逐渐飘来，黑影越来越快。佐斯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变快，他准备着迎接即将来临的恐怖事物，但是黑影显现时，他却差点笑了出来，原来是一张漂浮的桌子。” “佐斯的笑容已经浮现在脸上，正要开句玩笑，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出现在了玻璃后面。” “……等到几人走后，玻璃后面的女人忽然睁开眼睛……” “呀！” 一声惊叫在耳畔响起，哈恩斯吓得将手中的书一下子扔了出去，人也跟着向前跑了几步。 等他回过神向后看去，一个少年站在长椅后面，表情比他还惊讶。 “你是谁，为什么要叫？”哈恩斯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不过看到是个人，哈恩斯松了口气，弯腰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拍了拍灰。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今天要去买这本书没买到，刚才路过正好看到你在看，就伸头跟着看了一会儿，刚看到那个女人睁开眼睛，我吓得叫出声来。” “你可把我吓了一大跳。”哈恩斯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胸口，他的心脏现在还在快速跳动。 刚才少年这一叫，把他身上的汗毛吓得全都竖了起来。 缓了一会儿后，哈恩斯开口道：“我叫哈恩斯。” “我叫卡迪。”少年笑了笑，“我特别喜欢看惊悚小说。” 哈恩斯翻了个白眼，“那你肯定经常看惊悚小说了，怎么胆子这么小，看这段的时候我都没叫呢。” 卡迪笑呵呵地说道：“你这就错了，越是胆子小，看惊悚小说才越有趣。如果看惊悚小说不害怕，那看它还有什么意思？你说对吧。” 哈恩斯点了点头，“你说的还挺有道理，不过你既然这么喜欢惊悚小说，怎么之前没去买一本？” 卡迪挠了挠头，遗憾道。“本来想等别人看过，有了评价出来，我看看好不好看再决定买不买的，没想到几天就卖光了，下一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对于卡迪的遗憾，哈恩斯非常理解，他对卡迪招了招手，说道，“咱们一起看吧，不过你只能看，不能说话。” 听哈恩斯邀请他一起看，卡迪高兴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说着他就趴在长椅的椅背上，准备用刚才的姿势跟哈恩斯一起看，不过哈恩斯却连忙摆手，“坐到前面来吧，不要站在我后面了，真的很吓人。” 卡迪嘿嘿一笑，“哈哈，那不是更有趣，要不你在我后面？” 第一百六十九章脏啊，贾老师 “哥，要不让我当个副会长呗。” 工美91的男生宿舍里，汪海临一脸谄笑地看着曲爱国。 自从上次参加了黄瓜园科幻协会的聚会之后，汪海临有事没事地就往曲爱国宿舍跑。这小子脾气虽然火爆，但是真拍起马屁来，还真有一手，在曲爱国面前都是一个口一个大师兄地喊他。 曲爱国也是个拍马屁能手，遇到了汪海临这个马屁高手，竟然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你小子跟我说没用啊，我虽说是咱们协会会长吧，但是二把手的任命可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咱们协会讲民主，讲民意，你能不能当上副会长，那还得看你群众基础牢不牢靠。” “我这刚没到学校几个月，哪有什么群众基础啊。”汪海临苦着脸说道。 曲爱国觑了汪海临一眼，“这话说的，我当协会会长的时候不也才是大一么？” “这谁能跟你比啊，你可是咱们大师兄，根正苗红的。”汪海临顺手又是一记马屁拍了过去。 这话曲爱国很受用，他笑呵呵地对汪海临说道：“别说哥哥不照顾你，哥哥给你指条明路，咱们协会现在想要发展壮大，从其他学校吸纳成员，但是宣传和组织工作一直没有进展。这事你要能给解决，你这个副会长可就稳了。” “这难度也太大了吧。”汪海临一脸为难道：“咱们学校的协会到别的学校找会员，以前也没这先例啊。” “难度要不大，等着你来做？也不是非要你干出什么样子来，你尽力跑跑，最好带几个同学一起，让他们看到你的努力。”随后曲爱国又补充了一句，“咱们协会现在女会员可越来越多了。” 听到女会员三个字，汪海临眼睛一亮。 他之前没去聚会的时候还以为科幻协会都是些男生，去了之后才发现，女生超乎他想象的多，而且一个赛一个好看。 曲爱国看到汪海临的表情，撇嘴道：“你小子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屙什么屎。” “师兄慧眼如炬。” …… 于东正在办公室里看最新一期的《收获》，这一期弄到了月末才出，大家都是等了好久。 没有出任何意外，他的《混沌日记》和《活着》都上了。 这次同事们看到于东又在《收获》上发表作品，反应要平淡很多，大家屁股都没动，在自己座位上道了句恭喜就算完事了。 月初的《钟山》才刊登了于东的《胆小鬼》，这才过了没几天，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也是因为这种事情听多了，现在跟于东一个办公室的这些老师们对《钟山》和《收获》这类杂志都开始免疫了。 如果听到谁谁谁在这些杂志上发表了文章，他们也会觉得不过如此，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于东老师，吴校长喊你去一趟。” 有个老师在门口冲于东的方向喊了一句，还没等于东回话，那老师就已经走了。 于东放下手中的杂志，去向了校长室。 吴常新看到于东来了，指着沙发让他先坐，过了一会儿，他自己事情处理好了之后，就走过来在于东对面坐下。 “于东，叫你过来，是要批评你的。”说着，吴常新点了根烟，他嘴上说要批评于东，但是脸上却带着笑意。 于东坐直了身体，“吴校长，你批评吧，我做好准备了。” “你知道我要批评你什么？”吴常新狐疑道。 于东摇头：“不知道。” “那你说什么做好准备了。” 于东脸色一正，“古有闻过则喜，闻善则拜，领导批评我，是对我的鞭策，是为了使我进步，我说我做好了准备，是说我已经做好了进步的准备。” “进步的准备……”吴常新笑着摇了摇头，“都说文人刚直，我在你身上是一点没看出来什么是刚直。你要是不在教学口，到管理口来，保证也能够混得风生水起。实在不行，你回去务农，保证也是一把好手。” “这话怎么说？” “你这嘴你能犁地啊。”吴常新哈哈一笑，随即摆手道：“不跟你开玩笑了，叫你过来是要跟你说件事情。金陵大学的曲校长打电话给我，说这几天咱们学校有学生老是到他们学校组织宣传讲会。我一开始没听明白，听他说完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咱们学校的黄瓜园科幻协会到他们学校拉会员去了。” 一听这事，于东就笑了起来，“我也听说了，好像是曲爱国跟汪海临这俩小子的主意，他们想扩大协会的影响力，所以就从周边的其他学校入手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都闹到曲校长那里去了？” 吴常新最后吸了口烟，将烟头摁灭，“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据我掌握的信息，这俩小子闹的动静不小，直接就在人家的教学楼里扎根了，还弄个教室当作黄瓜园科幻协会的金陵大学联络站，作风极像是以前的地下工作者。” “这俩小子，有点能耐啊。”于东笑眯眯地说道，“至少脸皮是够厚。” “你看起来还挺自豪？敢情接曲金月电话的不是你，你不当回事是吧。我跟你说，这事你要担着。” 于东忙道，“这事怎么能赖我呢，这科幻协会是学校认可的学生协会，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俩小子都是你的学生不假吧？这些协会是因为你而成立的也不假吧？” “哎，别别别，这俩小子是我学生不假，不过这协会可不是因为我成立的。学生们喜欢科幻，自发成了一个交流互助的科幻协会，可跟我没有关系。” 于东搓了搓手，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学生们青春飞扬，想干点事情也是值得鼓励的。大家都是大学生，彼此多交流也没坏处，这曲校长也是怪我们学生占了他们教室，那没关系，我们学校也腾两间教室出来给他们用。他们学校要是有协会想要从我们学校吸纳成员，我们无条件支持。” “你这是让我去跟曲金月耍无赖是吧？”吴常新斜眼看了于东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于东连连摆手：“不是耍无赖，是我觉得咱们都是金陵的高校，就不要搞什么敝帚自珍，闭门造车的学术作风了，让学生们之间多多交流，相互取长补短，不仅是我们两间学校的幸事，更是我中国教育界的幸事。” “来了，又开始跟我唱高调了？” “是唱高调，但是这高调就得唱，咱们学校戏剧系刚刚重新开设，正需要一些刺激。我看不仅仅黄瓜园科幻协会要去他们学校，黄瓜园读诗会也得去，让读诗会把我们学校的文学气息摆出去给他们看看。他们金陵大学要是有什么不服的，只管来指教。” 吴常新听于东说完这段话，不知怎么的，心潮竟然有点澎湃。 关键是于东提到戏剧系，一下子就说到吴常新心坎里了。他们戏剧系重新开设，确实需要一些刺激，既是让内部学子和老师产生动力，也是在外部为学校争取更多名气。 吴常新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事我回头跟曲校长说一声，商量个结果出来，你先去忙吧，另外帮我把刘昌敏叫过来。” 于东笑着站起来，“得嘞，我这就去帮你叫。” …… 吴常新不知道怎么跟曲金月说的，反正后面这事曲金月就没再说什么，黄瓜园科幻协会跟黄瓜园读诗会开始在金陵大学进行宣传活动。 不过曲金月这个校长不管，不代表他们学校的学生没意见。 你金艺来了个科幻协会也就罢了，还来个什么读诗会，你一个艺术类院校搞哪门子读诗会，不是贻笑大方吗？ 所以读诗会这边在摆台宣传的时候，金陵大学的文学社就跑来砸场子了。 黄瓜园读诗会这边带队的几个学生，脾气一个比一个火爆，平时闷不出声的贾樟柯当场跟人拍桌子，“是骡子是马，咱们拉出来溜溜。” “怎么溜？斗诗？”对方问。 “斗什么诗？你们不是文学社么，怎们就比谁在顶级文学类刊物里面发表的文章多。两个月为期，我们要是输了，我们主动离开，再不踏入你们金陵大学一步，你们要是输了，以后见到我们就躲远远的。” 对面也很冲动，一口答应了：“就这么说定了，咱们走着瞧。” 等到文学社的人走后，读诗会这边其他几个人围住了贾章轲，“贾老师，你冲动啊，他们金陵大学多少人，我们金艺多少人？他们还有个文学院，比这个肯定输啊，还不如斗诗呢？” 贾章轲一脸狡黠的笑：“你们别忘了，于东老师和毕飞雨老师也是咱们读诗会的，他们文学社可都是学生，人多有什么用？” 其他人一听，纷纷对贾章轲竖起了大拇指：“脏啊，贾老师。” 贾章轲刚到学校没几个月就混了个贾老师的称呼，就是因为别看他平时闷闷的，关键时刻鬼点子比谁都多。 刚才他看似在跟文学社对呛，其实是在给对方下套。 第一百七十章热烈庆祝 “贾章轲这小子可蔫坏啊，挖了个坑给对方跳，估计对方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对咱们的读诗会了解不多，还以为就是个学生组织。” 于东宿舍中，刘昌敏手舞足蹈地为他讲着这几天两个学校之间发生的事情。看得出来，对于读诗会能打到金陵大学内部，刘昌敏非常高兴。 “哈哈，贾章轲这小子……” 叮铃铃—— 于东正要说什么，桌上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刘昌敏，“我先接个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苏桐兴奋的声音，“告诉你个好消息，庄重文文学奖结果出来了，你们上沪有三个获奖，分别是王安意，王小明，你。” 于东意外道：“还真获奖了啊。” 苏桐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之前就说过，你们上沪这段时间的青年作家没有什么竞争力，你能获奖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苏省这边呢？”于东又问道。 “叶兆延，我，储富金。可惜了，飞雨后面这两部小说如果提前一些发表的话，应该也有他一份。我干脆把这次华东地区的十六个获奖作家都跟你说了吧，胡建那边是舒婷……” 最后说到浙省时，苏桐笑了起来：“还有余桦。” “我刚才就在想有没有他。” “他能获奖那更没有意外了，他可比你成名早。十二月十三号在夏门颁奖，你有时间一起过去么？” “我看看啊。”于东看了看桌上的日历，“巧了，是礼拜天，我估计能抽出时间来。” “那行，我让人帮咱俩的票买了，到时候一起过去。” “好，听你安排。” 这边于东挂了电话之后，刘昌敏一脸关切道：“是不是获了什么奖？” 刘昌敏刚才听了个大概，只知道好像于东是获了什么奖，至于具体什么奖则没听清楚。 “庄重文文学奖。”于东笑着回道。 他心情也不错，虽然庄重文文学奖现在还不是很出名，但好歹也是个重要奖项。这个奖也是他在传统文学这块获得的第一个奖，意义不同寻常。 刘昌敏皱着眉头想了想，“这奖我听过，去年张弛和贾平洼好像拿了这个奖，似乎是个新奖项，今年是第二届么？” 于东点点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刘昌敏一脸疑惑：“也能不算是？” “准确来说，应该是第五届，只不过前三届有些特殊，不颁给个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 其实于东说得不够清楚，这个奖前三届也有颁发给个人的，不过都是集体中的个人，比如第一届获奖作家就是燕京大学作家班优秀学员们，第二届获奖作家是金陵大学作家班优秀学员们。 这种个人奖项，跟集体奖项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与其说是这些作家获奖，倒不如说是燕京大学作家班和金陵大学作家班获奖。 “这好事我得跟老吴汇报一下。”刘昌敏说着话就往外走。 于东抬手在空气中虚抓了一把，最终还是没有喊住刘昌敏。 让老刘先去跟老吴汇报也好，后面于东自己去请假的时候也好开口些。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吴校长那边的反应超乎寻常的热烈，在听完刘昌敏汇报完情况之后，吴常新就让人写了个通知贴在政务楼门口的宣传栏上。 “热烈祝贺我校于东老师获得第五届庄重文文学奖！” 一天的功夫，全校人都知道于东获得了庄重文文学奖。 …… 金陵大学的操场旁边，贾章轲他们弄了张小桌子，头顶挂着一条横幅，写着：黄瓜园读诗会。 两边还有挂了一副对子。 请八方同好君入会，邀四海不服者来踢。 李来蹲在旁边，对贾章轲说道：“你看那边有几个人，明显就是文学社那边派来的特务，蹲在那里看我们老半天了。” 贾章轲冲着那几个“特务”看了一眼，笑道：“这证明他们打心里还是重视我们的，没有他们嘴上说的那么不屑。” “要不，咱们去会会他们？” “会什么？难不成过去跟他们吵架？” “主要是被人一直盯着，难受。” 贾章轲一脸高深莫测：“你要享受这种目光，人在通往胜利和成功的路上，是一定要经历这些的，只有能够享受这种目光的人，才能够最终通往胜利彼岸。” 李来嘿嘿一笑，“不然说都叫你贾老师呢，说话一套一套的。”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汪海临甩着个马尾朝这边跑来，又笑了起来，“这汪海临的辫子也贼丑了点，我记得他刚来的时候没扎辫子吧。” “那时候还不够长，咦，他这时候跑这边干什么，他们科幻协会那边没事？” 贾章轲正疑惑间，只听汪海临举着手里的一沓纸大喊：“老贾，我来支援你们了？” 还没等贾章轲他们琢磨明白什么情况，汪海临已经跑到跟前。 他将手中的纸缓缓在桌上摊开，“我是来传喜报的，刚刚得到消息，咱们于老师获得了庄重文文学奖？” “庄重文文学奖，是啥？”李来疑惑道。 贾章轲则是一脸的激动：“这是大好事啊，你带来的这是什么？奖、学、文……” “反了，反了，你读反了。” 汪海临摆弄着桌上的纸张，读道：“热烈庆祝黄瓜园读诗会会员于东获得庄重文文学奖。” 他带来的是一张张写着大字的纸，拼在一起就是这么一句话。 随即他又掏出两根细线，“快，帮忙把这些纸按顺序给串起来，就挂在咱们这头顶上。” 李来翻个白眼，“你好歹弄个横幅，这多寒碜啊。” “时间紧急，哪有时间去弄横幅，再说了，横幅不要钱嘛，就这挺好，别废话了，赶快行动。” 随后三人将纸张用线一个一个穿起来，横在了头顶上。 远处正在监视这边的那几个文学社的“特务”被汪海临他们这一连串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定着眼睛朝纸张上面瞧。 “热烈庆祝……” 其中一人读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一拍大腿：“nnd，咱们上当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夏大 “于老师，一路走好啊。” 金艺的新大门前，胡长青一脸激动地握着于东的双手，为他送别。 于东一会儿要去赶火车，去夏门参加庄重文文学奖颁奖典礼。 他本来是准备悄悄走的，但是胡长青非要给他搞个什么欢送仪式。 “胡书记，不就是领个奖么？不用搞得这么隆重吧。” 胡长青哈哈一笑：“看你这话说的，这算什么隆重，等你回来我们再给你弄个欢迎仪式。” 听到胡长青这话，于东感觉脑袋有点大。 “行了，你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火车了。”一旁的刘昌敏笑着说道。 于东点了点头，跟几个老师告了别，随后又冲不远处的学生们挥了挥手。 这些学生大概有十好几个，都是学生会的成员，被拉来送于东的。看到于东挥手，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地齐声喊道：“祝于老师一帆风顺，马到功成。” 听着学生们的喊声，于东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连忙加快了脚步。 …… 于东跟苏桐在火车站会和，这次同行的还有叶兆延。另外一位获奖者储富金这段时间并不在金陵，他从别的地方直接去夏门。 叶兆延跟于东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了，再次见到，叶兆延的态度要好上很多。 之前他都是拿下巴看于东，现在终于是拿正眼瞧了。 不过于东倒是无所谓，叶兆延这个人思想有些守旧，圈子意识和论资排辈的思想比较严重，之前看不上于东也是因为于东既是外地人，又没什么作品。 现在于东接连在《钟山》和《收获》发表小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叶兆延自然要高看他一眼。 当然，叶兆延也没有太过热情，他知道跟于东注定成为不了朋友，只是想着不结怨就好。 “据我所知，这次获奖的人中，你是最年轻的。”苏桐翻看着获奖名单，笑着跟于东说道：“之前几届倒是有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不过这两年获奖者的年纪似乎都不低于三十岁。” “师哥你不也没到三十么？” “我还有一个月可就三十了。” “那也还是没到三十。”于东笑了笑，从苏桐手里拿过获奖者名单：“这些人，有哪些会到场，你知道么？” “这我哪儿知道，也就是些熟人打过了电话才知道。像是王安意、余桦他们都是要去的，你们上沪的王小明应该不去……” 苏桐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大概地说了一遍，随后又看着于东说道：“这几年国内文学类大奖比较少，庄重文文学奖这两年又改革了，所以关注度还是挺高的。不过像这样每年发十几个人，我感觉再过几年恐怕这奖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对于苏桐的担心，于东倒是不以为意。 庄重文文学奖颁不了几届的，后面的频率会下降很多，而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颁给这么多人。 现在的文学奖跟后来的文学奖很不一样，对于现在的作家们来说，即便是再不知名的文学奖，也非常重要，因为文学奖基本都有奖金，一般几千到几万不等。 对于一个普通人工资一二百的年代来说，一次性拿到几千块钱，已经不是什么小数目了。 关键是现在作家们的稿费水平大不如从前，文学奖的奖金反而是重要的经济来源。 …… 于东他们是提前一天到的夏门，原本苏桐还说要在夏门逛逛，不过等他们到了酒店之后，游玩的念头已经完全打消。 二十多小时的旅途，已经把他们的激情全部消耗殆尽，唯一的想法就是在酒店好好休息。 快到傍晚的时候，余桦也到了。 他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先来找于东。 见到于东后，余桦非常高兴，跟于东拥抱了一下，笑着说道：“要不是听说你要来，我都不想来了，这么老远。而且我在燕京那边是在过冬天，到这边感觉像是在过春天。” 余桦说得没错，这两天夏门天气非常好，白天最高温度二十来度，给人的感觉确实很像春天甚至夏天。 对于燕京人来说，金陵算是南方。 但是真要说南方，还得是夏门这边。 而且这边离海很近，在这老市区好像都能闻到海风的味道。 苏桐看到余桦一脸激动地拥抱于东，表情古怪道：“你们俩个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余桦笑着抱住于东的肩膀，“你不知道的可太多了。” 于东则笑着跟苏桐解释：“之前余桦去上沪待了一段时间。” “就这样？” “不仅如此，于东还给我提供了很多灵感，《活着》这部小说，有他很大的功劳。” 苏桐一脸诧异道：“是吗？” “很大功劳谈不上，不过确实是提了一点意见。” 苏桐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余桦这个人他是了解的，非常自负，性格独特，很少能够听取别人的意见。 不过他也没有再问，于东跟余桦能够处好关系，他也感到开心。 虽然只认识了一年多，但是因为种种巧合加上文学方面的交流，苏桐把于东这个学弟当作亲弟弟看待，所以他有什么事情也总喜欢带着于东。 “王安意应该也到了，一会儿我们找她一起去吃个饭吧，咱们也是难得能够聚在一起。”苏桐说道。 “嗯，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她了，她也说了晚上一起吃饭。”余桦说。 苏桐看了看时间：“现在四点半，等到五点钟我们过去找她吧。” 说着苏桐就给余桦散了支烟，两人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于东穿过烟雾，在自己的背包中找来瓜子和花生，还匀了一点给苏桐他们。 余桦攥着瓜子，笑道：“我看你以后就叫于瓜子吧，这瓜子花生，你可真是随身带着。” “你们带烟，我带瓜子，彼此彼此。” …… 第二天的颁奖典礼非常简单，所有人聚在一间会议室中围坐一起。 然后由八十岁高龄的庄重文一一为获奖作者们颁奖。 因为地方小，获奖人数又多，所以压根没有说获奖感言的环节，作家们一个一个上前拿过奖杯和证书，再跟庄重文合个影就算结束了。 散场之后，庄重文请所有作者们吃个饭，颁奖典礼算是正式结束了。 典礼结束之后，叶兆延和王安意他们先回去了，于东他们三个决定再留一天。 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夏门，以后再来的机会应该也不会太多，所以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在厦门好好逛逛。 为了这一天的游玩，三人合计做了一个攻略图。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所以他们捡了一些比较重要的景点，最后一站定在了夏门大学。 他们三个都认为，去一个地方，一定要去看看当地的大学。 一国的教育是一国之本，一地的教育自然也是一地的精气神所在。 当天下午，游过了南普陀寺之后，三人就去了旁边的夏门大学。 如今的夏门大学还不是著名旅游景点，所以门口并没有大量游客，主要还是学校的学生为主。 三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一副领导视察工作的派头，走在路上时甚至还有学生冲他们喊“老师好”。 夏门大学面积不小，加上今天已经跑了好几个景点，所以还没逛到一半三人就找个地方歇了下来。 歇了好一会儿，三人准备回去，路过操场是看到一堆人在踢球，余桦他们两个脚又痒了起来。 “要不我们去感受一下夏大的足球氛围？”余桦提议道。 于东抓了抓额头：“你们走了一天，还能踢得动？” “这叫什么话，走路跟踢球用到的肌肉是不一样的，就算走得再累，跑起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余桦一脸自信道，随后抓着两人的胳膊朝操场走去，“于东，你长相有亲和力，帮我们去跟他们说说，看能不能把我们加进去。” “……” 于东对自己长相有亲和力这事持有不同意见，不过还是去做了公关工作。 学生们倒也很热情，听说有人要加入，很爽快地同意了，而且他们还很贴心地把于东他们分到了一组。 结果自然惨不忍睹，于东他们这组其他队友还挺厉害的，但是再厉害也架不住于东他们三个菜鸡的拖累，最终他们这一组大比分落败。 结束之后，余桦摸了把脸上的汗珠，指着自己的鞋说道：“也就是我今天穿的鞋不对，不然不至于会输。” 苏桐表示认同：“确实，咱们穿的鞋太吃亏了。” 于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俩菜鸡哪里是鞋不行，根本就是他们这两双脚太废。 学生们倒也没责怪他们三个太菜，刚才一队的一个学生还特意拿了几瓶水过来。 余桦他们也没客气，接过水道了声谢，然后咕噜咕噜地灌了起来。 那个学生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喝水，问道：“你们是教职工队的么，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们。” “我们是校外来的，路过看到你们在踢球，就过来凑个热闹。”苏桐说道。 “哦，这样啊。”听到是外校的，那个学生似乎失去了兴趣。 他点了点头正要走，苏桐又开口道：“同学，你们学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地方么？” 学生歪着头想了想：“我感觉都差不多，都没足球场有意思。” 听到学生的回答，苏桐他们三个相视笑了笑，没有再问其他问题，那个学生也回到了自己的队伍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学生又跑了回来，“我能问问你们叫什么名字么？” 他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余桦饶有兴趣地反问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问我们的名字么？” “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三个中有谁让你感觉面熟？”余桦又问。 学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她觉得你们三个她都眼熟。” 他指了指远处，有一个女生站在那里，看到他指过去，害羞地转过了头。 “是女朋友吧。”苏桐调侃道。 学生支支吾吾道：“还不是……” “你去告诉你女朋友，我们三个分别叫苏桐，余桦和于东。”苏桐笑着说道。 “哦，苏桐，余……”说着说着，学生瞪大了眼睛，“你们是苏桐……我知道你们，我看过你们的作品，我跟同学们都很喜欢你们的作品，你们怎么会在这？” 说着他又朝那个女生喊道：“秀仪，快过来，快过来。” 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男生激动跟她说道：“他们说他们是苏桐、于东和余桦！” “什么叫我们说，我们就是。”余桦撇嘴道。 “对对对，你们就是，你们就是。”男生有些语无伦次，又问女生：“你说感觉他们面熟，是认出了他们么？” 女生害羞地说道：“我之前在报纸上看过苏桐和于东的照片。” 其他人这时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跑了过来，一听是苏桐他们几个，也都非常兴奋。 即便有对苏桐他们不熟悉的，看别人的样子，只觉得这三个人都很厉害，也跟着一起兴奋。 “哇，苏桐唉，于东唉，余桦唉。” 惊叹几声，他们又偷偷问：“这三位是谁？” 苏桐他们几个也都很意外，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算是名人，没想到会在夏大被人认出来。 这些学生都喜欢凑热闹，周围的学生看到这边围成一群，便都好奇地跑过来。 看到中间被簇拥着的三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都下意识地觉得是什么大人物。 很快，操场这块就围了几十人。 人群中有人喊道：“三位老师，你们这次过来是准备到我们学校开讲座么？没看到学校有通知啊。” “是啊，是啊，我是文学部的，没听到什么消息。” “余桦老师，我特别喜欢你的新作品《活着》。” “苏桐老师，你的《妻妾成群》特别好看，电影也好看。” “于东老师，你好帅！” 于东：“……” 苏桐压了压手，说道：“同学们，我们只不过是过来游玩的，并非是受邀来讲课的。如果喜欢我们的作品，平时可以多多关注《钟山》，在上面可以看到我们几个的作品。” 后面的余桦忍不住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苏桐不愧是钟山主编，这时候还想着给他们杂志社打广告。 于东也十分感慨，这种作家被认出来并被围观的景象，再过些年可能不太会出现了。 以后文学会变得越来越边缘，就连大学生们也很少会关注文学。 不像现在的大学生们，多多少少都会买《钟山》和《收获》这类杂志来看。这种情况跟文学本身的发展有关系，也跟社会的发展有关。 现在的国人们，特别是知识分子们，虽然国内各方面条件不太好，但是大家的生活压力并不太大。 后来虽然受过教育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大家整日都想着谋生、搞钱，有点闲暇时间要么去逛街消费，要么就在家看剧刷社交app，或者就是打游戏。 能打发时间的事物太多，大部分人自然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要费脑子的文学上面。 后来还流行“如何快速读完一本书”，这对当下的大部分人来说是很难理解的，因为大家并不太想快速读完一本书。 第一百七十二章我非常看好您 从夏门大学离开之后，三人说说笑笑，心情都很不错。 余桦还扭头看了看后面的夏大大门，感慨道：“这夏大校风果然不错啊，不像你们燕师大。” 他这话一下子就得罪了于东和苏桐两人。 “呵，瞧你这话说的，敢情评价一个学校的校风是以是否有人能够认出你余桦为标准的？”苏桐讥讽道。 于东也跟着说道：“我看你啊，干脆以后就在夏门这边扎着了，没事就到门口晃悠晃悠，用不了多久，他们全校师生都能够认出你这张脸来。” “嘿，看看，别的不说，你们燕师大的学生护短是真不假吧？罢了，说到底我也算是半个燕师大的学生。” 苏桐翻着白眼道：“这倒是稀奇，以前可没听你说过自己是燕师大的学生，怎么，现在改性了？” “跟你们俩在一起，多一层燕师大学生的外衣，你们俩骂不着我。” 三人结束了疲惫的一天，回到酒店睡了个饱觉，第二天余桦一大早就走了，他的车次是上午，要走早点。于东他们俩的车次在下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到了学校之后，虽然并没有人来欢迎，不过学校门口通往图书馆的大道上挂了一道横幅：热烈庆贺于东老师荣获庄重文文学奖！ 门卫周大爷笑呵呵地说道：“昨天就挂上了，北边的外墙上还挂了一条。于老师，我听说你这次得的这个庄重文文学奖特别来斯，奖金不老少吧。” 问奖金这事有些不太合适，不过于东没当回事，笑着说道：“也没多少，周大爷，有我的信么？” “有，都给你拾掇好了。”周大爷转身进传达室拿出来一个塑料袋：“你现在的信可真不少，这才几天时间就来了十几封信。” 于东接过塑料袋，打眼瞧了瞧，确实有不少。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信越来越多，有各个杂志社的邀稿信，也有读者们的来信。 现在越来越多人知道他在金艺教书，所以直接就把信寄到了学校。 之前柳学民告诉于东，经常有读者给作者寄一些奇奇怪怪的信，不过于东运气不错，收到的读者来信都比较正常而且正面。 偶尔有读者会提一些意见，不过也都比较温和。 之前信还不多的时候，于东还会一封一封信拆开认真看，现在信越来越多之后，他也再没这个时间和精力，最多就是从中抽个一两封看看。 拿着信往宿舍去，一路上见到他的学生都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现在不管是新生老生，金艺基本上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学生了，本身学校就不大，学生们又天天能够看到于东的名字，一来二去自然都认识他了。 到了宿舍，把包放下，于东先把塑料袋里面的信拿出来分个类。 有三封是杂志社寄来的，其中一封还是《读者文摘》寄来的。 上次于东阴阳怪气地骂了他们一通之后，他们不但没生气，反而还写了一封感谢信过来。 “感谢于东老师对敝社的关注，您所赐刊名经过我社内部的认真研究，觉得完全有可行性，所以准备下一期开始以‘读者’一名向社会征求意见，如果得到读者的广泛支持，我社将会使用此刊名，届时必有厚谢。” 后面又吧嗒吧嗒写了一大堆废话。 于东把信看完，忍不住为《读者文摘》拍案叫绝。 这些人打蛇上棍的本事可真是不小，还有点唾面自干的意思。不过越是这样，于东就越看不上这个杂志。 他们倒以为没立场、没脾气是一个自由刊物所应该具有的“品质”，却不知道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任何一个没有立场的人或者组织，他们所谓的没有立场恰恰就是一种立场。 不过于东再不会给他们回信了，跟他们牵扯太多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 …… 第二天，吉米到了金陵，跟于东汇报了一下《生化危机》的情况。 “我们这头一仗可谓是大获全胜，我离开美国之前，拿到了前二十天的销售数据，销售量已经达到了三十万本，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首印太少，我想这个数字应该还会提高百分之五十，绝对能够超过四十万本。” 一谈起《生化危机》的销量，吉米就一脸的激动。 他走之前，矮脚鸡那边已经决定再加印一百万本，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印了一百六十万本。 版税可不是根据销量结算，而是根据印本结算的，也是说矮脚鸡印了多少本，就要给于东多少本的版税，不管他们有没有卖出去。 现在来看，他们至少已经拿到了一百六十万本的版税。 不过吉米对此并不知足，他最长远的希望是这本书能够在美国卖个六七百万本，把美国的小说销售记录给破掉。 当然，现阶段这个希望还不大，所以吉米暂时的希望就是赶快把这一百六十万本卖掉，尽快在其他英语区铺货，争取在全世界范围内能卖到千万本。 这样一来，以后的系列作品也更容易展开宣传了。 想到系列作品，吉米又问于东：“东，这个系列的第二部你构思好了么？什么时候能出来？” 于东有些无语道：“哪有这么快的，等明年吧。” “这不就快明年了嘛，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吉米笑道，“只要你有计划，我觉得就没问题。哦，对了，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门口挂的横幅了，你获得了庄重文文学奖？这个奖项份量怎么样？什么类别的？” “份量不好说，最近的关注度还行。不过每届获得的人不少，我们这届就有十六个，传统文学类别的，主要颁发给青年作家。”于东说道。 吉米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奖项没什么操作的空间，不好造舆论，主要还是没什么特点。 如果于东能拿个国外的重要奖项就好了，那对他的营销会非常有帮助，可是暂时看来也没什么希望。 其实当时决定带着于东的作品去美国的时候，吉米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中国作者的作品想在国外拿奖并非一件易事。 “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之前你说的那个牛尔方，我已经跟他联系过了。他主要就是看上了我手里签下的这些科幻作家，希望以后能够通过我，让这些作家们给他们供稿。或者说，是想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于东皱着眉头说道：“什么意思，具体说说。” “他们确实准备要弄一个科幻类的杂志，因为他们看到国内现在科幻有起来的势头，觉得只有一本科幻杂志不行，就也想弄一本科幻类杂志。” “嗯，这个我知道，上次牛尔方来的时候说过。”于东点头。 吉米笑了笑，继续说道：“他们其实非常想要弄一本跟《科幻世界》一样的杂志，但是又害怕竞争不过对方，所以就通过你找到我，他们是想看能不能把我拉到他们阵营去，只要把作者拉拢过去，给《科幻世界》来个釜底抽薪，他们就有信心了。” 于东看了看吉米，大概知道最终的谈判结果了。 吉米不是《科幻世界》的坚定拥护者，所以对于自己签的这些作者在哪儿投稿，他都无所谓，但是他必须看到足够的利益。 于东可以断定，吉米要求的利益，牛尔方他们给不了。 “你不问问我，跟他们有没有谈拢？”吉米问道。 于东笑道：“还要问么？” “嗨，跟你聊天真是没意思。确实，我们没谈拢，他们那边也太贪了，又想要作者，又给不了切实的利益，就会给我画大饼。你知道他们怎么劝我的？他们说如果能把他们的杂志社给扶持起来，以后国内的科幻作家们的生存环境会好很多，因为有多加杂志社参与作者的争夺。” 说到这里，吉米嗤笑了一声：“他们太高看自己了，我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的扶持他们呢？听我的语气不太愿意支持他们之后，他们又说想要弄个漫画类的杂志。不过这一块跟我关系不大，所以没有深聊。” “你对他们弄漫画类杂志的想法怎么看？” 吉米想了想说道：“确实是个好想法，而且不费力气。但是关键问题是，以我对中国漫画的了解，这类的画师恐怕不太好找。有经验的老画师肯定不会去接他们这个活，没经验的学生们呢技术肯定不足以支撑这样的一个漫画杂志。而且我在跟牛尔方聊天的时候，发觉他对漫画这一块一点儿都不懂，纯粹是个外行。” 于东点点头，吉米说到了点子上去。 最近这两年国外漫画在国内逐渐火热起来，这确实是事实，但是牛尔方他们想要弄个自己的科幻类漫画杂志，困难有很多，而最大的困难就是吉米说的专业性问题。 “依我看。”吉米继续说道，“要么就是从国外招收这方面人才，要么就做好前几年亏损的心理准备，花时间花金钱自己培养一些画师出来。” “这事暂时就先别跟了，你这段时间把心思多放在签下的这几个作家身上吧。特别是王靖康和韩淞，你可以跟他们多联系联系。”于东说道。 吉米挠了挠后脑勺，“说起这个王靖康，我还是比较奇怪，为什么你一定要签他，《七重外壳》我看了，确实还不错，有点像《七号监狱》的延展通俗版。但是他跟何洪伟他们不同，他年纪太大了，很难再有发展。特别是长篇这一块，他这个年纪想要拼长篇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没关系，就算是中短篇也无所谓，而且他的潜力不能用年纪来衡量。” 其实王靖康的出现也让于东有些意外，因为印象中他的《七重外壳》要很久之后才出来，而他的处女作应该是《亚当回归》才对。 现在《亚当回归》没出来，《七重外壳》倒是先出现了。 于东猜测，这又是自己回来后引发的改变。 当时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于东第一时间让吉米去把王靖康签了下来。据吉米说，他找到王靖康的时候，王靖康非常意外，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来跟他签合作，甚至一度把吉米当成了骗子。 而且王靖康根本不了解什么是作家经纪人。 “就是个钻研技术的高工。” 这是吉米对王靖康的印象总结。 另外，王靖康确实不小了，今年已经四十好几，对于一个科幻作家来说，这个年纪才发表处女作真的非常迟。 于东对王靖康的判断并不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先知先觉，也是根据作品判断的。就像他认为，胡长青也有希望成为知名科幻作家一样。 王靖康和胡长青他们这类人就是有写科幻小说的天赋，只不过步入这条路的时间要稍晚一点而已。 胡长青也跟吉米签了约，不过他不知道吉米所在的“深空股份责任有限公司”背后的老板是于东，还以为于东跟他一样，只是跟吉米签了作家经纪人合约而已。 公司除了签一些科幻作家以外，最近也开始准备签一些传统文学作家。 于东给了吉米一张列表，写了他认为可以签约的一些作家名，让他去谈。 在于东写的这份名单中，基本都是还没有出名或者刚刚出名没几年的青年作家，比如余桦、毕飞雨他们。 其实吉米认为，签传统文学作家不太划得来，不过以他对于东的了解，知道这话说了也没用，所以拿到名单之后他什么意见都没提，只是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还是那句话，签了这些作家就算不赚钱，也不会伤了公司根本，还能让于东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吉米第一个攻略的作家是毕飞雨。 于东直接跑出房间，朝二楼毕飞雨的方向喊了一句。 “飞雨，有人找。” 毕飞雨一脸慵懒地走了出来，“又是谁啊。” 吉米也跑了出来，冲毕飞雨打招呼，“毕先生，是我。” 毕飞雨认识吉米，笑着回道：“是你啊，吉米先生，我听于东的意思，还以为又是哪家杂志社的编辑过来了。” 说着话，毕飞雨已经走下了楼，“吉米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吉米开门见山道：“我希望能当毕先生的经纪人，不知道毕先生愿不愿意。” 毕飞雨一脸的诧异，先是看向了于东，见于东跟他点头，才又看向吉米。 他知道吉米是于东的经纪人，不过在他看来，吉米之所以要当于东的经纪人完全是因为于东在科幻小说方面的成就，跟传统文学领域没有关系。 “吉米先生，我可写不了科幻小说。”毕飞雨笑着说道。 吉米也笑了，“我知道您不写科幻小说，但是您在传统文学这块的成就可是有目共睹……” “别别别——”毕飞雨连连摆手，“吉米先生，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你就不用给我戴高帽了。我是什么情况我自己了解，真的不太需要经纪人。你看我自己手上这几部作品，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多，你签了我也给你带来不了利润。” 毕飞雨的意思很明确了，他现在手头的事务并不多，自己完全可以应付，没有必要雇个经纪人来分他的钱，而且本来钱就不多。 吉米当然能听出毕飞雨的意思，不过他也不急，笑着对毕飞雨说道：“您也别急着拒绝，咱们先进屋慢慢聊。” 毕飞雨点了点头，跟着吉米他们一起进了于东的房间。 吉米主动给毕飞雨倒了杯茶，又从于东的粮袋里掏了两把瓜子给毕飞雨，俨然把于东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他这是故意做给毕飞雨看的，想让毕飞雨知道自己跟于东关系不一般，以此打消毕飞雨的顾虑。 等到茶水和瓜子都到位了之后，吉米慢慢开口：“毕先生，您的顾虑我都了解，但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完全可以打消您的所有顾虑。假如我的经纪人抽成是十二个点，您的作品收入需要给我百分之十二。但是，您注意这个但是，我们之间的抽成协议可以设置一个触发条件，就是您如果一年内的作品收入达不到五万的话，就不触发这个协议，所有收入都属于您自己，一旦您一年收入超过五万，那我就从这五万里面抽成。” 毕飞雨一边听着吉米的话，一边也在思考。 吉米的这个提议确实很有诱惑力，年收入五万这个数字对现在的毕飞雨来说还有些遥远，他不认为自己一年的写作可以获得超过五万块钱的收入。 如果吉米能够让他一年收入超过五万，那似乎给点提成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且。”吉米看到毕飞雨犹豫，又继续说道：“这五万块钱只包含版税、稿酬、授权费这些，如果您的作品获奖，奖金是不纳入这五万块钱范畴的。” 吉米这个提议并没有跟于东商量过，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一年赚不到五万以上，这样的提成拿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就几千块钱嘛，不如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给了作家本人。 毕飞雨没有立马回复，而是端着杯子一边喝水一边考虑。 吉米这边也没有催他，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等到毕飞雨一杯茶喝完之后，他还是没有想出拒绝这个提议的道理，便开口道：“我觉得可以。” 听到毕飞雨的回答，吉米迅速放下手中的瓜子，笑着说道：“您觉得可以，那我回头就去拟一份合同给您看看，如果没问题我们就把这事给定下来。” 毕飞雨点了点头，随后有些疑惑道：“吉米先生，我有个疑问，你为什么要签我？” “因为我非常看好您。”吉米目光真诚而坚定地说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门生 搞定了毕飞雨之后，吉米的信心大增，又跑去攻略苏桐。 好家伙，不到半天的时间，他就带来了好消息，苏桐也拿了下来，跟毕飞雨的条件一样。 吉米又花了两天时间把作家经纪人的合同搞定，然后就准备北上去燕京一口气把名单上的其他作家签下来。 临行之前，吉米听说了黄瓜园读诗会去金陵大学搞事情的事。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立马跑来找于东。 “东，你们科幻协会和读诗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是个好机会啊。” “什么好机会？”于东正在准备教案和学习戏剧类的知识，对吉米说的东西不太感兴趣。 为了引起于东的注意，吉米提高了声音，“这时候你可以跟学校申请赞助这两个组织，也花不了多少钱，一年几千块估计就够了。读诗会暂且不说，这科幻协会在中国这边搞得比较少，非常有竞争力，先让他们组织会员扩大影响力，然后过些年计算机网络迅速发展，黄瓜园科幻协会先走一步，肯定会成为国内学生科幻的领头组织，你到时候就算没有作品，也能在学生中间保持影响力。” 吉米成功地引起了于东的注意力。 于东抬头看了看吉米，没想到这家伙想得这么远，而且还想到了计算机网络迅速发展的事情。 “你对计算机网络这块想过很多么？”于东问道。 吉米却摇了摇头，“其实也不是，计算机网络不是重点。你们中国不是有门生这个说法么，现在你给他们黄瓜园科幻协会弄点赞助，他们不就是你的门生了么？有了这些门生在，以后我们的宣传和营销就会省很多钱。我看中他们，是因为他们很有野心，一般的学校组织哪里会想着去其他学校拉会员。” 于东笑了笑，吉米真的把中国摸得挺透彻，或者说，他把营销这一块摸得很透彻，总是能够想到借势而上的点子。 “你既然提到了这个事情，我认为咱们也可以做一做慈善，从基础教育开始做起。”于东说道。 吉米立马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慈善可是一把利器，不仅有助于营销宣传，还可以竖立正面形象，而且以后公司经营肯定能够获得政策上的优待，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要做就好好做，我不介意你拿慈善这事去宣传，但是宣传的东西不能作假，承诺的东西也一定要做到。”于东一脸严肃地说道，他可不想让慈善变成彻头彻尾的生意。 吉米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做假慈善没有必要，还有反噬的风险。我们只需要定期从宣传资金里面拿出一定比例的钱来做慈善，完全没有问题。而且我也不会过度宣传的，慈善这种东西要宣传，但是不能过度宣传，一旦过度宣传会引起民众反感的。”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这段时间公司里面的事情比较多，你等忙过这阵再考虑慈善的事情吧，既然要做就要用心做。” “我心里有谱的，回头等公司稳定之后，我专门成立一个慈善部门，总行了吧？对了，我这经常不在，没人照顾你的起居，要不要我派个助理给你，前些天公司招了几个年轻人，挺麻利的……” 于东连连摆手，“派人照顾起居？我成什么了？你可干点正事吧。” “得嘞，听你的。” …… 吉米走后，于东就去跟吴常新说了赞助科幻协会跟读诗会的事情。 吴常新当然很高兴，立即拍板要给科幻协会跟读诗会各一间固定且专用的活动教室，并且许诺，在明年要建的敬文楼里给两个协会腾出来一块地方。 敬文楼是学校专门为戏剧系建设的大楼。 现在只有一个戏创专业，对教学用地要求还不高，可以跟其他学生共用教室。 但是等到以后表演专业设立，就需要跟美术学院他们一样有自己的大楼。 于东的赞助总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基础的活动资金，每年每社三千块。另一部分是奖励资金，会员如果在指定报刊发表作品，可获得数量不等的奖金。 比如在《科幻世界》发表一部短篇小说，可以获得五十元的奖励，中篇小说两百元，长篇小说五百元。 或者在《诗刊》发表一篇诗歌，也可获得一百元的奖励。 其他如《钟山》《收获》等杂志，只要有稿发表，都可以获得奖励。 吴常新一开始听到这个方案的时候，还疑问是否花费过多，后来仔细一算，其实也就还行。 因为指定的这些都是高水平刊物，想要在上面发表作品十分困难，譬如《钟山》这类杂志，一年恐怕也出不了几个，而且还得看毕飞雨跟于东他们。 不过最后吴常新还是觉得这些钱不应该由于东一个人出，又拍板决定学校也承担其中三成费用。 之所以做这个决定，一方面是吴常新不知道于东现在很有钱，还以为他赚的都是稿费和奖金，想为他省点钱。另一方面，他认为这种博名声的好事学校也应该分一杯羹。 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并在学校的通告栏做了通知。 …… “号外，号外！” 当天一大早，汪海临就举着手冲进了操场。 曲爱国正带着协会会员们分享新一期的《科幻世界》，就看到汪海临跟个傻子一样冲了过来。 “汪副会长，你现在大小也是个领导了，能不能稳重点。”曲爱国拿着杂志，笑呵呵地说道。 前段时间“攻陷”金陵大学之后，汪海临就被提拔为代理副会长，观察期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没有意外就直接晋升副会长了。 汪海临一路跑过来，路上还能喊上几句，真到了曲爱国面前，却又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他扶着膝盖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的会长大人，我的大师兄哎，学校下通知了，给我们协会一大波支持，这下我们发达了。” “什么意思，给了什么支持，我们怎么就发达了？” “通知上说，学校跟于东老师一起出资，为黄瓜园科幻协会以及黄瓜园诗会设立扶持基金，具体细则需要两会会长去教务处领取。” “真的假的，你别看岔了。”因为事情重大，曲爱国也不敢耽搁，对会员们喊了一句“你们先自己活动”后，便抬脚朝着通告栏跑去。 其他会员这时候哪里按捺得住，也都纷纷跟了过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通告栏前已经围了不少学生。 有人认出曲爱国他们，笑着说道，“曲会长，你们协会这下发达了。” 曲爱国笑着招了招手，连忙往通告栏跟前钻。 他身材高大宽实，这一钻就把人群给拨到了两边。 到了通告栏跟前，曲爱国认认真真地读着通告栏上的内容，生怕自己看漏一个字，看错一个字。 等到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定了通告栏的内容后，他又拨开人群跑了出来，直奔教务处而去。 到了教务处，拿了细则之后，曲爱国一脸兴奋地跑回操场。 他举着细则高声地跟会员们宣布道：“同志们，我们的曙光来了，这份细则里面详细地说明了这次的扶持项目。我们不仅仅能够获得每年三千块的基础活动资金，而且每个会员只要能够在指定刊物上发表作品，就能获得数量不等的奖励，这份奖励可不少啊。咱们科幻协会这边现在指定的刊物只有一个《科幻世界》，同志们可以猜猜，在科幻世界发表一部短篇小说，可以获得多少奖励？” “五块？” “十块？” “二十块？” 曲爱国一直摇头，直到有人猜到了五十，他才叫停：“没错，发表一部短篇小说，不仅能够获得杂志社给你们的稿费，还可以额外获得五十元的奖励。这还只是短篇，你们再猜猜长篇可以获得多少？” 还没等大家猜，曲爱国已经说了答案：“五百！整整五百元，只要是我们的会员，只要你在《科幻世界》发表小说，就可以获得奖励！” 曲爱国声音高亢，很有煽动性，这番话说完后，会员们仿佛已经看到五百块钱在朝着他们飞来。 至于在《科幻世界》发表一篇长篇有多难，他们现在还想不到。 等到曲爱国说完后，汪海临在后面小声提醒道：“大师兄，这事也是个双刃剑啊，有了利益，我怕以后会有很多混子进来，专为了这奖励而来。” 曲爱国摆了摆手，“为了奖励？那也要能够在《科幻世界》上发表小说才行啊。当然，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确实应该规范一下会员吸纳章程，尽量吸收真正喜欢科幻的人进来。” “还有，我们这边比读诗会那边要吃亏啊，他们的指定刊物好像比我们多很多。”汪海临又说。 “看起来是吃亏，但是现在《科幻世界》的受众少，科幻作家更少。等到以后科幻的读者多起来，科幻作家也多起来，我相信也会有更多的杂志出来的。” 汪海临点点头，“这倒也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空壳 元旦过后没几天，学校就放假了。 学生们陆续回家，老师们还在站最后一班岗。 腊月十七的时候，吴常新召集了戏剧系的所有老师一起开这学期最后一次会。 于东早早就跟毕飞雨两人一起到了会议室，却没想到张先竟然早一步就到了。 看到两人，张先放下笔搓了搓手，笑道：“于老师，毕老师，来这么早啊。” 这两天气温非常低，每天最低温度都是零下七八度，对于金陵来说，这样的温度已经是极低了。 南边不比北方，这边湿气重，温度稍微低点冷得人都没地方钻。 于东他们也在缩着脖子哈气，不过从外面进来这会儿有个温度差，感觉要稍微好点。 “张主任来得比我们还早。”于东笑着说道。 毕飞雨也跟着笑道：“张主任是今天会议的主讲人，肯定要早些准备。” “写了点东西，现在写完了。” 张先搓了搓手感觉没什么用，正要把手揣口袋里，那边于东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瓜子，“张主任，来点瓜子。” “呃，哦，好。” 张先接过瓜子，三人坐一起噼里啪啦地嗑起瓜子。 “还被说，这嗑着瓜子，年味儿忽然就出来了。”张先瞧了眼于东鼓囊囊的口袋，之前他就听说于东到哪儿都喜欢揣着瓜子，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毕飞雨跟于东经常在一块，对此已经习惯，刚才进来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从口袋里掏烟，而是去掏于东的口袋。 于东笑呵呵地说道，“我啊，特意跑了很多家炒货铺子，比来比去，就数这家小李炒货的瓜子最香。他家瓜子一斤比别家贵一毛钱，但是贵在实处，这瓜子从原材料处就把控得很好，没空壳。” 毕飞雨手中的瓜子吃完，又从于东这里捞了一把，随后笑着说道：“对于空壳这事，我有不同意见。嗑瓜子就如同品鉴文学作品，空壳瓜子就像是小说中留白的地方，要是小说情节处处踩在实处，无一处留白，无一处让读者停顿的地方，那可不行。张主任你看啊，这颗颗瓜子都一样饱满，那嗑瓜子的快感就会被机械动作所掩盖，中间偶尔出现一个空壳，虽然一时不爽，却也提高了后续的期待。” 于东摇了摇头，一脸不认可的模样，“你要这样说，可就有为作品瑕疵开脱的嫌疑了。你所谓的留白，难道不能用其他东西代替么？我磕十个五香瓜子，再嗑一个盐瓜子，不也是留白，也是停顿么？” “那可不行，空壳瓜子和五香瓜子给人带来的感官刺激是完全不同的。所谓忆苦思甜，欲扬先抑，有差的才有好的嘛。假如我生在富豪家庭，今天吃鱼，明天吃肉，后天吃鸡鸭，都不如吃两天草来得提胃口。” “你这纯属狡辩，比喻也不正。文学次品遍地都是，何必在同一部作品中同时看到差的和好的？” “怎么不可以……” 毕飞雨话说一半，忽然脸色一苦，张口将刚刚吃进去的一个瓜子吐了出来。 “坏了！” 看着毕飞雨痛苦的表情，于东哈哈一笑：“现在感觉如何？” 张先刚才听两人斗嘴，人都快傻了，这文人跟他们编剧果然还是不一样，文人神经病的概率明显要高很多。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吴常新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他正要掏烟点上一根，见到桌上的瓜子，笑呵呵地又将烟放了回去，走过来抓了把瓜子。 “这还没放假，你们先把年过起来了啊。” 吴常新来了之后，其他老师也陆续到了。 见到吴常新他们在，后来的几位老师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领导先到不太合适。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距离开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们来得已经算是早的，只不过于东他们来得更早罢了。 有了瓜子，大家也都不抽烟了，于东带的瓜子很多，给每人分了一些，一时间会议室里充斥着嗑瓜子的声音。 于东之所以带了这么多瓜子，目的也在于此。 这大冬天的，会议室门窗紧闭，他们几杆烟枪要是烧起来，那这会议室可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弄点瓜子让他们嘴上不闲着，烟自然会少抽点。 吴常新眯眼笑道：“今天这会气氛不错，也应景。转眼就要过年，大家先在学校体验体验过年的气氛。今天叫各位过来，就是为戏剧系这第一个学期做个总结……” 会议并不长，开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这也是吴常新的一个优点，他开会简洁扼要，把事情大概说完就会直接散会，从不搞些虚的。 会上大家把自己的工作总结说了一遍，然后又提了一些下学期的规划，最后吴常新总结几句就算结束了。 其实戏剧系还有很多事情要讨论，但是没有必要放在这个会上来说。 会议结束之后，吴常新把大家留住，说要晚上请大家吃个饭。 有两位老师因为买了晚上的车票不能到场，其他人都去了。 吴常新私人掏的腰包，规格不高，八九个人围在一张小桌子边，喝起酒来。 这家饭店的老板是吴常新同乡，店面不大，但是老板烧得一手好徽菜，除了吴常新，学校其他老师平时也喜欢过来吃饭。 老板也姓吴，跟吴常新是本家，按照宗谱还得叫吴常新一声九爷爷。 吴常新他们那边宗族体系保留得比较完整，同姓之间的凝聚力很强，据吴常新说，他们这一代的同族兄弟现在有十八个。 为什么说是现在，因为还在生。 他在这一代中排第九，前面好几个已经作古，最小的才几岁。 也就是说，饭店的吴老板，如果见到吴常新那个几岁的小老弟，也应该叫声十八爷爷。 一顿饭快吃到一半的时候，老板过来敬酒，吴常新跟他聊了几句，问他过年回不回家。 老板笑着说道：“回家，买了明天的票，过年饭店没生意，在这也没什么事情。” 现在跟后世不同，过年的时候像是饭店、电影院人都比较少，大家走亲访友，都在家里乐呵。 最后老板又用方言跟吴常新小声说了几句，他们当地的方言其他人一个字都听不懂，不过看吴常新听过后的表情，应该说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过吴常新并没有跟他们说，只是招呼着大家喝酒。 可能受此影响，最后吴常新喝多了。 因为只有于东知道吴常新家在哪儿，所以就由他送吴常新回家。 吴常新到家之后，他的酒反倒是醒了，又留于东喝茶。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吴常新的妻子给于东倒了杯茶，然后又去为吴常新煮了碗面。 他妻子个头不高，不太爱说话，见到人总爱笑。 吴常新到金陵参加工作的前面十年，他妻子都在家里务农，直到后来孩子读了中学她才过来。 “今晚有些失态了。”吴常新扒拉了一口面，“主要是后面几杯喝得猛了，也没吃几口菜。” 于东笑道：“喝酒嘛，校长你这算是比较克制的了。” 几口把碗里面的面扒拉干净，吴常新又吸溜了一口汤，这才抚着胸口道：“好多了。” 随后他就点了一根烟，“今晚听我老乡提了件事，心情受到些影响。” 于东点了点头，没问什么事情，他相信如果吴常新要说，肯定会主动说的。 果然，吴常新继续开口道：“其实他说的事情我之前就知道，我们村的一个人，说起来算是我族弟，在外面打工跟人打架被打死了。” “我跟他关系谈不上多好，也不是特别悲伤，就是有些唏嘘。他也算是我们那块的名人……” 后面的一个多小时时间里，于东一句话都没说，全都是在听吴常新说。 他那位死去的族弟，今年三十多岁，还没有娶妻生子。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智力有缺陷，虽然三十多岁，却只有孩童的智商。 只有孩童智商，并不是说话行为也像孩童，他只是很多事情转不过弯来，平时看起来跟普通成人无异，而且还喜欢模仿其他人，见到人后说话也是一套一套。 他还喜欢吹牛，只要他听过的事情，他都能拿来吹。 上上次吴常新回去的时候，他跟吴常新说自己最近正在某某小学教书，但是教学环境不太好，问吴常新所在的学校怎么样，如果可以就申请到这边来。 上次吴常新再回去，他又跟吴常新说自己最近在外面包工程做，跟当地的某个知名富商合作，不过富商太小气，钱分得不均，准备踹开那个富商自己单干了。 吴常新没有说这个族弟叫什么名字，只说了他的一个外号。 他小时候因为裤裆长疝气，涨得特别大，所以有了个外号叫“大蛋”，后来疝气开刀放掉了，这个外号却一直留着。 大蛋行事滑稽，跟常人不同，所以有过不少趣事。 比如有一次他弄了几条鱼去集上卖，人家跟他还价，他也没说什么，把鱼以低价卖给对方，然后转头翻墙把鱼又给偷了出来。 做了小偷，他心中无愧，反而大肆宣扬，说这人欺负他脑子不好使，故意压低价。 当时很多人听到这事，都觉得大蛋不傻，反而有些滑头。 他们村还有个孬子，比大蛋要傻很多的那种，走在路上远远就能看到一脸傻相，叫红子。 红子喜欢跟大蛋玩，不过大蛋觉得自己不傻，不应该跟傻子玩，所以红子多数情况下过来都会被大蛋骂，有时候还会被打。 不过大蛋心情好时就会带红子玩，玩一些别人都看不懂的。 有时候大蛋还会带红子去当地小学吓唬那些小学生，然后他自己再蹦出来喝退红子，上演一出英雄解救小学生的戏码。 只不过那些小学生根本不受骗，不仅怕红子，更怕大蛋。 大蛋还有个妹妹，是村里出了名的人精，大家都说大蛋的这脑子被他妹妹用掉了，所以才会差别这么大。 后来他妹妹结婚，生了个儿子，儿子像他妈妈，脑子很灵活。 八九岁的时候就把他舅舅耍得团团转，他母亲却不以为意，觉得儿子幸好没像他舅舅，是个傻子。 后来大蛋父亲死了，他妹妹一家住进他家宅子里。 再后来大蛋就出去打工了。 “听说当天红子还过来找大蛋玩，见到阵仗不对，被吓哭了。”说到最后，吴常新叹了口气，“我听说大蛋死掉后，有人去村里闹，说要把大蛋妹妹他们赶走，因为他们一家是外姓。” 于东这时候才开口道：“你跟我说的这些事情，倒是听不出来他有多傻。” “傻是真的很傻，很多东西他都理解不了，他跟人说的东西很多都是来源于模仿，就像小孩子一样。他也上过学，一直到十六岁才上到小学三年级。” “他后来为什么跟人打架？”于东问道。 吴常新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听说跟他动手的是跟他一起做工的，可能是因为发生了口角吧。他这个人吧，你要把他当正常人，有时候他能把你给气死。” 这时候吴常新又看了看时间，一脸歉意道：“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怪我非要拉着你说这么多。” “还好，才十一点钟，那我先回去了，校长你也早点睡吧。” “好，我送你一段。” “不用，我才把你送回来，你回头再来送我，咱们张郎送李郎，要送到什么时候？走了，早点歇息吧。”于东笑着摆了摆手，就出了吴常新家。 吴常新今晚拉着他说了这么多大蛋的事情，其实带着一些惭愧的心情。他认为这么些年，自己一直是个冰冷的旁观者，甚至有时候还会附和人们的嘲讽，现在大蛋死了，他总觉得这场悲剧里他也有责任。 这时候把这一切找个人倾诉出去，能让他纾解很多。 回去的路上，于东一直在脑海中复盘大蛋的故事，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素材，可以写成一部小说。 这一次，他不准备再往现实主义靠，他准备写得荒诞一些。 一路上，于东脑海中构思着小说，不知不觉到了大门口，传达室里守班的门卫正在打盹，听到于东敲窗户，门卫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猛地站起来，还立个正。 “领导，不好意思，刚才有些迷糊了，我来给你开门。” 于东笑道：“我可不是领导，大半夜值班，幸苦了。” “不幸苦，晚上值班人少，也清闲，像领导你这样大半夜回来的也少……”说到一半，门卫感觉自己说得有点多，连忙闭嘴。 大门开了之后，于东径直朝宿舍走去，走到一半，一片小指甲盖大的白雪落在于东的鼻尖处，还没等雪化开，紧接着又是第二片第三片……大雪毫无预兆地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软刀 “领导，领导！” 于东刚伸手捧了几片雪花，后面传来门卫的呼声。 他扭头看去，门卫拿着把伞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门卫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不过身形比较胖，所以跑起来有些费力。 到了跟前，门外一把将伞揣到于东手里：“领导，下雪了。” 于东拿着伞看了看传达室的方向，这里距离传达室已经有一段距离，算是传达室到宿舍大院的中间点，这小胖墩送伞过来，一会儿还得冒着雪跑回去。 所以于东将伞又还给他，“你用吧，明早你还得回家，我这边距离不远，快到了。” 说完，于东裹了裹大衣，朝前走去。 胖墩在后面又喊：“要不，我送领导你过去，然后我再回来。” 于东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回去吧。” 等于东回到宿舍院子，菜圃已经白霜霜一片，冯明种的那十几颗青菜没来得及吃，就撂在菜圃里随意生长，被雪盖住之后一骨朵一骨朵地立在地里。 毕飞雨还没睡，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缩着肩膀走到阳台。 “是于东么？” “昂，你还没睡啊。” “没，怎么送个人送这么久？” “老吴酒又醒了，拉着我聊了会儿，你不是在等我回来吧。” “等你干嘛，你这么大个人，怕你丢了？” 于东顿了顿，说：“飞雨，你跟嫂子谈对象，是她先提的吧。” 毕飞雨明显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我看你这别扭劲，不可能主动提，你看你，明明关心我，却不愿意承认……” “呸，这大雪天的没冻着我，被你三俩句话搞得鸡皮疙瘩直往下掉。既然回来了，就早点睡吧。”说完这句，毕飞雨转身回屋，关门。 于东笑了笑，也进屋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于东起床推窗，外面已经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雪就是如此专断，它一来，其他色彩全要通通让路，只留下它的白。 这两天，院子里面的老师已经走了大半，大清早的也没人愿意起来，院子里面一个脚印都没有。一夜的大雪过后，太阳也紧跟着冒头，只不过天气太冷，太阳起的作用有限，倒像是个冰箱里面灯泡。 看了会儿院子里的雪景，于东正要关窗，却看到院口出冒出来一抹红色。 这“红色”踩着积雪，一步一探地朝里面走来，等她抬头看到于东在窗户后面，便高兴地挥了挥手，但是院子实在太静，她又不好意思出声，只能从她嘴型判断是在说：“早啊。” 于东没想到程砚秋大清早地就往这边跑，昨天他们是约了今天一起吃饭，刚才他还在想这么大雪是否要取消约会，她就来了。 程砚秋穿了一身红色羊绒大衣，脚上的雨鞋也是红色。 她慢慢地走到窗前，弯着眼睛笑道：“下雪了，堆雪人么？” …… 第二天，于东就回了上沪。 这边倒是没下雪。 上沪的雪向来就少，即便下雪也通常都是积不起来的小雪，有时候雪下得大点，当地人都要高兴好一段时间。 于东回来后，刘江第一时间过来找他，跟他说了玩具厂的事情。 玩具厂的生意不错，大顺手上的单子特别多，刘江胆子大，砸了不少钱进去，产量一下子就上来了。 现如今的刘江派头十足，西装革履大背头，据说还买了部大哥大用于商务洽谈。其实刘江现在用到的电话业务并不多，买个大哥大主要是为了显派头、撑场面。 出去谈生意，大哥大往外一掏，这生意也就成了一半了。 他过来一方面是跟于东说一下经营情况，另一方面也是谈一谈分红的事情。他的意思是今年虽然赚了点钱，但是先不分红，把这些利润全部投进下一步的扩产当中去。 对此于东自然没有意见，只让他自己把握，不要步子跨大了就行。 “这个我懂，手里留着钱呢，放心吧，这今天厂子要放假，忙着给工人结工资，先不说了。” 等到刘江走后，秦芳跟于东说道：“儿子，小江那厂子是不是你也有份啊，我问他他也不说。” “是投了点钱，占的不多。”于东回道。 “儿子，跟熟人合伙做生意还要是注意一点，小江人不错，但是什么事情跟钱一旦挂钩就得多小心。你那表舅刘焕之你记得吧，他就是跟朋友一起做生意，现在亏钱了两家吵得不可开交，朋友都当不成了啦。”秦芳一脸认真地叮嘱道。 于东点头：“这个我知道的，我就是投了点钱，还谈不上是合伙做生意。” “那你这钱要是亏了，不怨人家？” “不怨，没多少，亏得起。” 秦芳翻了自己儿子一个白眼，“哎呦呦，现在不得了了，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江是很好，以前对我们家就不错，现在开了厂子后，往我们家跑得更勤了，没事就给我们送这送那的，比你这亲儿子还强。他也老大不小了，现在事业也干得不错，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 于东连连摆手：“打住啊，个人问题你就别掺和了，他天天被何阿姨烦得够呛了。” “你这孩子，我跟她怎么一样。”秦芳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也没再提刘江的事情，转身去了厨房。 …… 除夕当天，于东家的电话铃声就没停过。 杨潇、谭锴、程永兴…… 余桦也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年初的时候想要来上沪一趟，问于东有没有时间，于东自无不可，便答应下来。 挂了余桦的电话没多久，张一谋又打来电话，说了除夕好之后，他也问于东最近有没有时间一块聚聚。 于东想到余桦的事情，就问年初可不可以，张一谋那边表示没有问题。 《寡妇之死》电影已经基本拍完，如果不出意外夏天就能上映，电影名没用“寡妇之死”，改成了“软刀”。 意思很明显，这把软刀指的就是作家于西手里的那支笔和村民们的言语，而杀害李雪莲的正是这两把软刀。 第一百七十七章大家还得在民间 除夕当晚，吃过晚饭后，于东一家串了会门子就回家看春晚了。 外面烟花灿如飞星，电视机声音不开大点都听不到。 因为前几年上沪放烟花出过大事故，所以这几年本市一直尝试对烟花炮竹进行管控，几年下来，用了不少招。 之前直接一刀切，规定环内不准出现烟花炮竹，还实行责任制，统一管控。 不过条例一出，上沪物议沸腾，民众认为都放了这么些年，已经是多少代的传统了，哪能说不放就不放，大不了放的时候小心点就好。 今年市政府抵抗不住压力，政策放宽，之前禁放的地区又改成限时燃放。 不过这些政策对吉旺镇这边没什么影响，这里算是农村，政府对烟花炮竹的管控也到不了这边。 许家今年也买了两桶“高升”，一桶吃完晚饭后放过了，另一桶准备留在元宵节再放。 听着外面的烟花炮竹声，秦芳啧嘴道：“等什么时候儿子你把媳妇带回来，我也去买个十桶八桶的回来放个够。” 许汉声看着电视，笑呵呵地说道：“有这钱买什么烟花炮竹，去买点好吃好喝的不好嘛。这烟花炮竹，不就看个亮，听个响。外面家家户户都在放，亮也看到，响也听到。” “照你这么说，咱们每天出门披块破布就行了，反正自己穿的衣服自己还看不到。要是都是你这么想，这天底下还能听到炮竹声么……” 秦芳正说着，家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离得近，起身进屋去接。 许汉声见自己老婆进屋，小声跟于东说：“儿子，别听你妈的，留这钱给对象买点衣服、首饰什么的，她穿着戴着的时候都能想起来你的好。这烟花炮竹，听个响就完了，不持久。” 于东笑道：“几桶烟花的钱就能买衣服买首饰啦？” “首饰买不了，衣服还是没问题的。再说了，什么叫集腋成裘，聚少成多，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万丈高楼……” 于东挑着眉毛打断父亲的话：“爸，你这最近一段时间怎么说起话来老是掉书袋。” 许汉声哈哈一笑：“这不是老跟别人介绍你是大作家嘛，我这自己也要充实充实才行。” “呦，小品来了。” 熬过了一段时间的歌舞戏剧，许汉声早就看得无聊透顶，正好来个小品，立马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等到一段小品看完，秦芳还在屋里没出来，许汉声嘀咕道：“这是接了谁的电话，怎么聊不完了呢？” “说不定是她那些平时玩得好的好姐妹吧。”于东不以为意地说道。 许汉声摇了摇头，“绝无可能，她那些姐妹平时都见得着，而且她们一个一个比你妈还抠搜，电话费能舍得么？我去听听。” 这边许汉声刚站起来，秦芳就在屋里喊：“儿子，小程找你。” 于东一拍脑袋，起身跑进了屋，秦芳正拿着电话跟对面说：“小程啊，有时间到上沪来玩呀，阿姨做红烧肉给你吃，于东他来了，我把电话给他啦。” 说完秦芳就笑兮兮地把电话给了于东。 于东接过电话，先没说话，看着秦芳出去之后，才开口：“你刚才一直跟我妈在聊天？” 电话那头的程砚秋笑道：“是啊，我之前打电话给你，有几次都是阿姨接的，也挺熟的了。” …… 除夕过后，于东在家待了好几天，到了初五的时候，被母亲拉着一起去走亲戚。 “你天天不见人，别人要说你现在成大作家了，不把这些亲戚放在眼里了。我知道你不在乎，但你要为我跟你爸着想，你以为我们老了还能天天凑在你身边？有亲戚朋友走走，我们老了能给你省不少事情。” 母亲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于东自然不敢再说拒绝的话。 不过仔细想想，母亲说得也对，自己有时候还是太自私了，总觉得自己不在乎就好，但是把父母考虑少了。 父母想带他出去跟旁人炫耀炫耀，这一点他应该要理解，都说天下父母心，父母把孩子当宝贝，自然也希望别人也看到自家宝贝的好。 今天是去于东表叔家，父亲这一边的亲戚都约好了去他家。 于东一到地方，哗啦啦一堆人跟他打招呼，一则他现在成了知名作家，算是家族名人，二则他经常不露面，算是个稀客，所以见到他之后，大家都表现出一股热情劲。 应付完满堂之后，于东那几个老表就围了过来，这几个老表跟于东差不了几岁，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大多读到初中就没再往下读。 他们对文学了解不多，平时也不看小说，只知道于东成了大作家，都觉得挺神奇的。 在他们心中，那大作家大文豪应该那种天生异象，不论是长相还是家世都与常人不同的。 但是于东却不是，虽说他打小就聪明，学习也不错，但是跟大作家的形象还是很有差距。 其中一个老表李小波还说：“我记得以前你语文成绩还不如我，你说要是我去当作家，是不是也可以？” 另一个附和道：“是啊，我听说现在作家都不要文凭，像是于东这样大学毕业的都是高文凭了。” “作家靠什么文凭啊，那可是靠时运的，你看咱们以前小学老校长，那诗写得那么好，不还是那么落魄么，真正的大家还得在民间……” 于东听着这些酸言醋语，一点也不恼，反而鼓励道：“没错，这写小说啊没什么技术含量，字认得差不多就行。我知道几个作家，也就认识几百个常用字，但是书卖得特别好。你们平时也可以写写，多写写总能碰到赏识的人。而且写书比工作赚钱多了，一篇小说稿费几千那都是少的，写得长点，几万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一下子把他这几个老表都给说动心了，他们态度一转，开始问于东要怎么才能发表小说，哪家杂志社给的稿酬最多，大有回去就要写作的架势。 “没错，没错，沈从文不也才小学文凭嘛，他都能写，我们当然也能。” 于东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倒还知道沈从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再遇 到了下午，于东跟几个老表就“分道扬镳”了，他们几个跑去打牌，于东则搬了个凳子到弄堂口晒太阳。 晒了半个小时，手中的瓜子也已经嗑完，于东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 “这大过年的，能不能说我点好，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旷课不是为了玩，是为了工作。” “旷课为了工作？说这话谁信，况且你现在才大三，考虑什么工作。” “说了你也不信，那你问我干什么。” 于东听着声音有些耳熟，缓缓睁眼去看，不过忽然睁眼阳光有些刺眼，只能眯着眼看。 弄堂里站着两个男人，一个中年男人，另一个戴着个帽子背对着于东，看不出什么年纪。 不过他的声音实在耳熟，于东想了会儿感觉这声音跟徐铮好像。 但是于东也没敢确定，因为大冬天的对方裹得严严实实，而且这人还是背对着他。 两人吵了会儿，中年男人进屋去，戴帽子的搬了个板凳也在弄堂晒起太阳。 这时于东看到了对方的侧脸以及光秃秃的鬓角。 确实是徐铮，而且还是光头徐铮。 于东不免感慨，这才一年多没见，这孩子到底遭遇了什么。 “咳咳。”于东轻咳了一声。 不过两人之间离了有七八米远，于东这声咳嗽并没有引起徐铮的注意。 于东只能直接开口：“徐铮。” 徐铮转过头来，看到弄堂口坐了个人，一开始以为是弄堂的邻居，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不是。 不过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哥们你是？”徐铮问道。 “我是于东，之前公交车上你跟傅呈鹏遇到小偷了，咱们还说过话。” 徐铮想了想，随后恍然道：“我说你看起来这么面熟呢。” 说着话他就站了起来，拎着椅子朝于东这边走，“我记得你好像是在金陵教书吧，放假回来了？今天是来走亲戚的？” 徐铮看到李家那边很热闹，所以有了这样的猜测。 于东点点头，指着李家那边说道：“我表叔家。” “我就说李叔家今天热闹。”徐铮把椅子往于东旁边一放，非常熟络地坐了下来：“咱俩也算是有缘分，之前在公交车上遇到，没想到今天你走个亲戚还能碰到。” 于东却笑道：“这缘分还是迟了点，这边我以前每年都会来，但是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 “那倒也是。” 其实看到徐铮后，于东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上一世好像李小波说过跟徐铮还是哪个大明星认识，不过于东他们都不信，因为李小波这家伙吹过的牛能从上沪排到燕京。 看得出来，徐铮对自己的光头还不是很习惯，坐在于东旁边不时地把帽檐往下压。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主动指着自己的鬓角，笑着说：“上次你见我的时候，我这头发还在吧。” 于东装作才注意到他头发没了的样子，“哦，你这是剃头了？” “剃啦。”徐铮将帽子掀开一半，露出光头给于东看：“现在成光蛋了，你可别以为我是削发明志什么的，我这纯粹是被逼无奈，脱发太严重了，我不给它剃光，它早晚都得落光，而且光头总比秃子好看。” 于东眯眼看了看徐铮，这小子还挺有自嘲精神的，不过他虽然在自嘲，却能看得出他对头发这事还挺在乎的，这段日子估计不太好受。 “哦，对了，上次忘了问了，你在金陵教什么啊？” 于东笑道：“你这记性可不怎么样，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在金艺做政治辅导员吧。” “是吗？我不太记得了，就记着你在教书了。” “不过，现在确实在教书，我们学校开了个戏创专业，我教写作。” “哦，对了，你是燕师大中文系毕业的吧，这下我没记错了吧。”徐铮拍着脑袋说道。 “这下没错。”于东笑着点头。 “我们学校编剧课我也去听过，不太听得明白，就没这个天赋。” “没什么天赋不天赋……” 于东正说着话，李小波从屋里出来，见到于东跟徐铮坐一起，笑着说道，“小铮，我表弟可是大作家，你这头发没了，当演员估计够呛，跟我表弟多交流，以后也去写书，可比当演员挣钱多了。我去趟小店，你们聊着。” 撂下这么一句，李小波朝弄堂外面走去。 徐铮听了这话，老大不高兴，随后又一脸疑惑地看向于东：“你还是个作家？” “写过几篇小说而已。” “不可能这么简单，李小波狗眼……”话说一半，徐铮想起来于东是李小波表弟，又话锋一转，“他眼光高得很，能说你是大作家，就算有揶揄成分，你也肯定很有名。你写过什么小说，说不定我看过。” 于东说了《寡妇之死》和《补天》，徐铮想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过。 “嗨，我平时只看专业书，小说读得比较少，我没听过你的小说，可不代表你不出名啊。”徐铮又找补了一句。 于东笑了笑，没有再聊这个话题，两人并排坐着聊了一会儿闲话，刚才那个跟徐铮吵架的男人喊了他一句。 徐铮应了一声，随后对于东说道：“我叔叔叫我，有时间再找你聊天。” 于东点了点头。 徐铮进去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递给于东一张纸，“这是我家电话，学长要是有时间可以打这个联系我。” 于东接过纸，把空白部分撕下来，然后掏出笔写了两个号码上去，“上面这个是我家的，下面这个是我学校的，你有时间也可以找我。” 等到徐铮走后，于东依旧眯着眼睛晒太阳。刚才他其实想过带徐铮过去见见张一谋他们，不过随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徐铮跟张一谋戏路不搭，他跟徐铮才见过两面，带去见张一谋他们也不太合适。 上次在公交车上偶遇，于东只是觉得意外，并没有作他想。这次再见面，他倒是觉得以后有机会或许可以跟徐铮有些合作。 第一百七十九章这么快就来活了？ 张一谋这次过来阵仗挺大的，带了好几个演员一起，巩莉自然也在，除了她之外，还有李雪建、刘佩奇两人。 上次刘衡推荐让李雪建演于西，当时于东还觉得可能性不大，倒没想到后来事情挺顺利，李雪建拿到剧本后很快就答应了。 另一位刘佩奇演的是当地的校长，戏份不多。 相较于李雪建，刘佩奇现在还不大出名，去年刚刚参演了张一谋的《秋菊打官司》，演的虽然是秋菊的丈夫，不过戏份却不多。 总共只有七场戏，还是张一谋看他不错才加上来的，据说一开始只有一场戏。 余桦是先一步来上沪的，然后跟于东一起去酒店见张一谋他们几个。 张一谋跟余桦见过，所以主动担起介绍的责任。 主要是介绍李雪建和刘佩奇给于东他们认识，因为巩莉跟于东他们之前就认识。 介绍完了之后，李雪建开口道：“能见两位先生，是我的荣幸，张导跟我说到上沪见人，我说见谁呀，他说见你二位，我当场就答应了。” 李雪建现在喉咙还没问题，说话虽然带着点口音，但是吐字很清晰。 他虽然看着很憨厚，但是场面话说得很漂亮，于东他们应了两句，大家便就座了。 坐下之后，于东作为地主，主动开起话头：“张导，电影的事情还顺利么？” “暂时还顺利。”张一谋笑呵呵地说道：“没什么问题的，我最近都已经开始准备下一部电影了。” “下一部电影？”于东有些诧异道：“已经有想法了？” “没有。”张一谋摇了摇头，“只是有这个准备，具体拍什么还没确定，手里倒是有几个剧本，不过都不太满意。” 于东笑道：“这几期的《收获》，张导有关注么？” 张一谋刚端起杯子准备喝水，听到于东这话，讪笑地放下杯子：“最近忙得很，还真没关注，我啊，拍电影的时候没其他心思。于老师是出新作品了么？” 他以为于东要说自己的作品，他最近又没关注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出了一部新作品，不过跟你说这个是为了另一部小说，我觉得你或许会感兴趣。” “哦？”张一谋还真的来了兴趣，“不知是哪位作家的？” 于东指了指旁边的余桦：“是他的，作品名叫《活着》，回头有时间你可以关注关注。” 余桦本来正嗑着瓜子听他们说话，没想到于东忽然说起了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活着》恐怕拍不了电影吧。” 听到余桦这话，张一谋的兴趣更浓了，“听你们这么说，回头我还真得去找来看看，说不定真有合作的机会。” 关于《活着》的事，于东只是点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深聊，至于张一谋跟这部小说还有没有这样的缘分，那就真得看天意了。 余桦虽然觉得自己的书被于东当面推介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对于东很感激，如果《活着》真的被改编成电影，别的不说，至少一笔授权费就能让他缓一缓。 饭菜上得比较快，他们也没打牌，就这样边吃边聊着。等到吃完饭后，张一谋几人也就告辞了。 这次他们过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见于东，电影也是要宣传的，虽然现在的宣传跟后世不同，但是张一谋还是会带着演员到处走走，也是为了打通打通关系。 等张一谋走后，余桦说起了《活着》改编电影的事情，有些不太抱希望：“这小说一般的杂志社都不敢发表，电影就更难拍了。吃饭的时候，我听张一谋说，你的《寡妇之死》也改了不少。” “是改了一些，电影嘛，跟小说的表现方式肯定不同，就算是没有敏感的地方，肯定也是要改的。我今晚就是这么一提，至于拍不拍，怎么拍，还得看张一谋。对了，如果张一谋真对你的小说感兴趣，想要授权，你不用自己跟他谈，让吉米或者让吉米派人跟他谈。我听说现在他手里授权费很宽裕，说不定能谈个高价出来。”于东说道。 “能有多高？” “一两万总该有，说不定还能谈到个三四万。” “这么多？”余桦有些不敢相信，“你的《寡妇之死》好像也才几千吧？” “今时不同往日了，稿费我估计会涨得很慢，但是授权费应该会越涨越快。之前张一谋跟我谈授权费的时候，就提过这事。你想想看，八百块的时代才过去几年，授权费已经翻了好几倍了。” 余桦点点头，心说于东说的确实有道理。也就是几年前，授权费统一八百块，后来到了《妻妾成群》改编成电影的时候一下子就涨到了好几千。 不过这行情不改确实也不行。 体制内的作家拿着津贴，这倒是也无所谓，但是体制外的，或者津贴少的作家，一年写不出几篇短篇，中下游作家越来越难活了。 而且这两年物价也涨得飞快，余桦平时生活都是陈红照顾，偶尔自己去买点东西，才发现物价已经让他看不懂了。 “好，回头如果张一谋真来找我，我就让吉米找人跟他谈。其实你不说我也想这样做，谈到钱我就发怵，也不是不爱钱，就是没这天赋，我平时上街买个东西都不好意思还价。” “既然是签了个经纪人，你就用嘛。”于东笑道。 …… 张一谋是三天后才去书店买了两本《收获》，正好是连载《活着》的两期。 把小说看完之后，张一谋连忙联系于东，问他余桦还在不在上沪。 得知余桦还在上沪之后，张一谋又连忙赶去余桦下榻的宾馆，问他小说授权的事情，不过却被余桦拿经纪人挡了回去。 张一谋听到经纪人这个词后，是一头雾水，国内的演员歌手们大多都还没有经纪人，怎么作家倒还带经纪人了。 但是既然余桦这么说了，张一谋也很尊重他，表示可以跟经纪人谈。 吉米那边，正在燕京过节，得到消息之后，也是十分惊讶，这才刚签了余桦不到一个月，这么快就来活了？ 第一百八十章土拨鼠之日 吉米没有让公司其他人来谈，而是由他亲自上阵，因为他觉得这是经他手谈的第一个纯文学类作品的影视改编，而且余桦还是他刚签的作家，意义重大。 这次他跟张一谋团队的接触，也必定会让他们公司在中国电影界打出一点名声来。 前前后后谈了好几天，一开始张一谋想要给一万五到两万，不过吉米死咬着三万没松口，最终张一谋还是答应了这个价格。 授权函给了，钱拿到手之后，余桦感觉跟做梦一样。他不过是来上沪看看于东，本来准备过两天就走，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一个多礼拜，还把《活着》的影视改编给谈了下来。 他本来还想给吉米一些提成，不过吉米没要，说一切都按照合同来，等到今年他的作品收入达到五万以上再说。 于东最近一段时间给自己放了个假，有时候陪着父母走走亲戚，空闲的时候带余桦去喝喝茶、看看风景，至于那部关于大蛋的小说，他迟迟没有动笔。 不过没有动笔不代表他没有放在心上，事实上，他一有时间就会想这个事情。 一开始，他其实只是想写一写关于大蛋的事情，后来想着想着吧，又想把另一个红子的故事也加进去，这么一构思，故事忽然大了起来，他的野心也大了起来。 他又想到吴常新他们那边的大家族，便想把这类家族的事情也写进去。 野心一大，思绪反而乱了，不知道该从哪儿下笔。 思绪乱了之后，一开始于东还有些急，后来干脆就不急了，想着放松放松也好，等到心不急了再说这事。 一直到假期结束，于东一个字也没写。 …… 于东到学校的时候，宿舍大院的老师已经来了大半，刘昌敏和冯明他们几个也来了，这几个家伙，回家积极，返校也同样积极。 他路过刘昌敏宿舍的时候，朝里面看了看，只见毕飞雨正在陪三个老牌司打牌。 “呦呵，飞雨也上牌桌了啊。”于东一脸稀奇地笑道。 看到于东，毕飞雨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把手中的牌一举，“于东，你可算来了，快来替我。” 于东指了指身上的背包：“我这刚回校，包袱还没搁下，哪有时间陪他们打牌。” “那你赶快去搁包，一会儿过来替我，我是被这几个老几给缠得受不了才上桌的。” 毕飞雨一脸的苦相，昨天他一来就被冯明他们三个给拖了过来，一开始他抵死不从，但是后来冯明他们软磨硬泡他也只能应了下来。 看于东无动于衷，毕飞雨又恶狠狠地说道，“快来吧。” 于东翻了个白眼，毕飞雨这家伙脾气时常不好，但是又喜欢撒娇，而且撒娇的方式很是不同。 就比如现在这样凶横地说话，也是他撒娇的一种方式。 再比如之前他出去跑步，把大腿给拉伤了，后来一见到于东就愁眉苦脸地说自己大腿拉伤。 一开始于东还关心地问他伤得怎么样，后来他几次三番这样，于东就品出味来了，这家伙就是在撒娇。 于东摆摆手，“行啦，行啦，一会儿我就过来。” 大概也就一刻钟，于东收拾好过来，毕飞雨却不愿下桌了。 “我再玩会儿。” 于东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其他三个人，“什么情况这是，这才十几分钟时间，他鬼附身啦。” 冯明笑呵呵地说道：“你当这小子不打牌？他算牌精着呢，就是之前运气一直不好，老是抓到烂牌不想打了。你走的这会儿，他运气忽然来了，当然舍不得下桌了。” “嘁。”于东嘁了一声，表达了对毕飞雨的鄙视。 这小子一直装腔作势，还以为他不打牌，没想到也是老牌司。 不过这样也好，这次过后，冯明他们再找他打牌，他怕是推脱不掉了，于东也可以歇一歇。 “加油，好好干。”于东拍了拍毕飞雨的肩膀，转身回了自己屋。 屋里一个月没住人，也该做做卫生了。 …… 哈罗德这几天虽然比较闲，但是内心一直很紧张，因为《土拨鼠之日》即将上映。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时没有用《一天》这个同名。 定名字的时候，于东的《生化危机》还没有出来，哈罗德觉得《一天》这个名字用了也带来不了什么人气，反而是《土拨鼠之日》正好能够迎合北美当地的观众。 没想到后来于东竟然出了一本畅销书《生化危机》，据说现在销量已经破七十万，最终破百万完全是能够确定的事情了。 一部销量百万的畅销书，所带来的影响可不能小视。 所以哈罗德为了补救，这半个多月来一直都在让公司改宣传方案，把《土拨鼠之日》跟《生化危机》关联到一起去。 甚至有些宣传带有强烈的误导性，一部分读者不认真看，还以为《土拨鼠之日》是《生化危机》的电影版。 二月份的档期并不好，不过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同期没有其他强势的电影跟他们争票房，所以预算一千多万的《土拨鼠之日》基本上应该是能够拿下周冠和月冠。 不过哈罗德现在想的根本不是周冠和月冠，他希望电影能够在年票房榜上争得一席之位，即便拿不到前几名，也要争个前十。 今年的票房冠军大家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是哪部电影了。 投资了四千多万，斯皮尔伯格的最新力作《侏罗纪公园》，还没开拍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各方的关注，就算电影拍得再烂，以斯皮尔伯格的名气和电影的宣发，票房也不会差。 还有一件事情让哈罗德觉得可惜，电影发布会本来是要邀请于东过来参加的，不过当时于东正在家过中国那边的新年，抽不出时间过来。 但是总得来说，哈罗德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自己当时只不过花了九万美金而已，现在光是一个“生化危机作者处女作改编电影”的噱头就可能为他带来数以百倍的价值。 当然，《一天》其实不是于东的处女作，但是谁会管呢？ “一切，就等2月12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首映 纽约，小熊书店门口，哈恩斯忽然对卡迪说：“你听说了么？《生化危机》的电影版已经出来了。” 卡迪一脸惊讶道：“不可能吧，这本书才出来多久啊，拍电影哪有这么快的？” “我今天早上路过电影院的看到宣传海报，好像是这么写的。”哈恩斯想了想，说：“或许小说还没出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拍摄了吧，这种事情不是常有么？” 卡迪还是不太相信，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之前书上没有宣传？ 按理说，既然已经开始拍摄了，新书开卖的时候应该就会跟着宣传电影了。 但是哈恩斯这么说了，他又没办法不相信。 自从上次卡迪蹭了哈恩斯的书后，两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虽然他们年纪差了很多，但是兴趣爱好相仿，很容易玩到一起去。 “我请你去看电影吧，说不定是真的呢，反正一会儿也没什么事情做，最近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书。”哈恩斯提议道。 卡迪想了想，说：“今天我请你吧，最近我也攒了一些零用钱。” 哈恩斯工作很好，薪资很高，所以并不缺钱，他们两个在一块哈恩斯总会送一些东西给卡迪，一来二去卡迪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会这么说。 “也行，不过爆米花和饮料我来买。”哈恩斯笑着说道。 随后两人就近找了一家电影院，卡迪去买票，哈恩斯去买爆米花。 等到卡迪买完票回来，哈恩斯却站在《土拨鼠之日》的海报前拍着脑袋懊恼道：“我之前看错了，并不是《生化危机》电影版，而是《生化危机》作者的另一本书的电影版。” 卡迪一愣：“yu还有别的书？” 哈恩斯摇了摇头，指着面前的海报：“不知道，反正上面是这么说的。” 卡迪看了看海报，笑着说道：“没关系啦，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正好我们也没看过yu的其他书。” 来都来了，这句话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通用。 而且票和爆米花都已经买了，两人索性进了电影院。 进了影厅，两人才感觉到不太对劲，因为来看电影的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 虽然通常来看电影的情侣比较多，但是像今天这种情况属实少见。 难道，这是一部爱情电影？ 一些小情侣们看到两个男人进来，纷纷投来善意……以及鼓励的目光。 一开始哈恩斯感觉浑身不自在，不过随着电影的播放，他渐渐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面。 电影的开头很平淡，男主年纪比较大，长得也不好看，而且非常消极。作为一个播报天气的记者，他很不喜欢这份工作。 直到后面男主开始重复过同一天的时候，故事变得有意思起来。 …… 一个多小时的电影很快结束，看完之后，哈恩斯也明白为什么来看电影的都是情侣了，原来故事围绕的主线就是爱情。 他倒觉得有没有爱情，都不影响故事的发展。当然，他也可以理解，之所以会围绕爱情来拍，自然是为了票房。 这满座的情侣就是证明，如果没有这个爱情线，还会有这些人来看电影么，单身汉们的消费潜力跟情侣可完全不能比。 “哈恩斯，你觉得电影怎么样？”电影散场之后，卡迪在一旁问哈恩斯。 哈恩斯点点头，“我觉得挺好的，如果满分五分的话，我给它打四分吧。” “我给五分！”卡迪笑道，“我觉得电影里面的爱情很珍贵，如果我以后能够收获这样一份爱情，那人生可真的就完美了，只不过可惜的是，我没有男主角那样幸运，可以重复地过同一天。” 哈恩斯笑着说道，“我却觉得你比男主要幸运，他浑浑噩噩活了……看他的样子至少有四十岁了吧。他到四十岁，经过了无穷的岁月循环才明白人生的真谛，但是你却不同，你还年轻，只要从现在开始明白人生的宝贵，积极面对生活，一定会比他幸福，收获到比他更好的爱情。” 卡迪若有所思，看电影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超能力会怎样怎样，后来看到男主收获爱情，也只是非常羡慕，并没有想更多。 “对了，我刚才看海报上写，这部电影的原著叫《一天》，不知道书店里面有没有卖。” 哈恩斯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小熊书店以及周边的几个书店都没有，我问过那几个店的人，yu只有一本书。” “好吧。”卡迪有些失落，“总感觉一个多小时的电影不太过瘾，如果有小说能看就好了，不知道小说跟电影的故事情节是不是一样的。” 两人走出电影院的时候，身边一对男女的对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男生对女生说：“亲爱的，其实这一天我已经过了几百次，这部电影我也已经看了几百次，想要解除这个魔咒，只有你同意跟我在一起才行。” 这两个人应该也是刚刚看完电影出来，所以男生才说了这样的话。 不过女生没有理男生，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了。 哈恩斯笑着对男生说道：“伙计，看来你又要再重复一次了。” 男生也笑了：“那我们明天见喽，哈恩斯先生。” 说完，男生撵女生去了。 哈恩斯愣在原地，这家伙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他真的…… 卡迪在旁边看到哈恩斯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呵呵地说道：“刚才我们两个说话的时候，那个男的就在我们旁边，应该是听到我喊你名字了。而且他叫你哈恩斯先生，你也不姓哈恩斯呀。” 听卡迪这么说，哈恩斯反应了过来：“对啊，我也不姓哈恩斯啊，哈哈哈，看这个电影还真有后遗症。” …… 哈罗德感觉自己也有后遗症，陷入了循环之中，二月十三日到二月十六日这三天，每天他得到的票房数据竟然都完全一样：六百六十万。 连续三天，票房都是六百六十万，这完全不合理啊，周六怎么可能和周日的票房一样？ 但是日历上的时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什么时间循环。 最终首周的票房定在了1980万。 这个票房不算太高，但是绝对够他交差了。 如果保持得不错的话，甚至有可能破亿，即便后续动力不足，五六千万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于一部成本一千四百万的电影来说，五六千万的票房已经能够小赚一笔。 当然，这个数字只是初步的统计，后续会有具体的数据公布，而且再过两周应该就能看出来这部电影持续收割票房的能力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头筹 吉米也时刻在关注着《土拨鼠之日》的票房情况，当首周末票房出来的时候，他瞬间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到两千万，但是他相信以《土拨鼠之日》的质量，最终票房最少也有七八千万。 这个档期有这样的票房，接下来几个月时间里，《土拨鼠之日》应该都是今年的票房榜首。 吉米查了一下今年的电影档期，被看好的电影基本上都集中在六七八月。 比如《侏罗纪公园》、《火线狙击》、《西雅图不眠夜》、《律师事务所》等，可能离《土拨鼠之日》最近的就是将在四月份上映的派拉蒙出品的《不道德的交易》了。 对吉米来说，《土拨鼠之日》在榜首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开心，后面等到《一天》小说集出来的时候，宣传工作也就越好做。 现在哥伦比亚已经开始把电影往于东以及他的《生化危机》上引，这对于东来说也是好事，哥伦比亚在宣传《土拨鼠之日》的时候，也同时宣传了于东。 这两天，吉米在书店的时候已经听到不止一个人在询问《一天》这部小说。 在外面吃过午饭，吉米回到公寓的时候接到了丹特的电话。 电话接通，吉米笑着说道：“丹特，你可真会掐时间，我刚回来，你这电话就打过来了。” 丹特却没好气地说道：“这可不是巧合，我这边每隔十分钟给你打个电话，已经打了一个小时了。” “哦，什么事情会让一向沉稳的丹特先生这么急？” “你方便到我们公司一趟么？我想跟你聊聊yu的小说《一天》。” “这点小事，还要你亲自打电话啊，你让编辑部或者其他什么部门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你堂堂一个商业部部长，天天干着人家编辑部的活，这可不太好。”吉米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这速度比我想象中要慢啊，我还以为电影没上映的时候你就会找我。” 丹特解释道，“这事也怪编辑部的詹姆斯，我很早前就交代过他，让他跟你联系，商谈《一天》的事情，这家伙这两天家里面事情太多，把这事给忘了，我今天问了之后才知道他还没给你打电话，所以我就亲自打这个电话了。叫你过来，也是想让詹姆斯当面跟你道个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一天》的事情本来也不急，他要是之前就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吉米一边回着丹特的话，一边腹诽，都是千年的狐狸，还搁着玩聊斋。 什么詹姆斯家里事太多，这都托辞，丹特他们肯定也是在观望，想要看《土拨鼠之日》的票房如何。 现在前几天的票房出来，已经可以确定这部电影票房不会低，口碑也不会差，所以才决定找他来谈《一天》的事情。 …… 第二天，吉米到了矮脚鸡公司，编辑部的詹姆斯还真过来跟他道歉，把戏做了个全套。 丹特在旁边装模作样地训了詹姆斯几句，然后就让詹姆斯出去了。 如果吉米是个愣头青，还真就被丹特他们这一对红脸白脸给唬住了。 等到詹姆斯出去之后，丹特开门见山道：“吉米，事情我在电话里面已经跟你说过了，《一天》这部小说的代理权在不在你这里？” 吉米笑道：“yu的所有小说的代理权都在我这里，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那就好说了，我们都是老朋友，你直接开个价吧。” “这价可不好开，因为《一天》是一部短篇，而且还没有翻译过来。” 听到是短篇，丹特皱起眉毛，这个情况他之前倒是没有预料到，因为哥伦比亚那边的宣传中，把《一天》说得挺厚实，让人以为就是一部长篇。 看到丹特皱眉，吉米继续说道：“不过yu正好有几部中短篇，最近正准备做个合集。” 丹特知道吉米的意思，不过现在这事变得麻烦起来，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合集里面其他几篇小说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啊，吉米，公司这边可能还得先看看另外几篇才能定夺，你也知道，之前我们并不知道……” 吉米抬了抬手，打断了丹特的话，“没关系，这事本来也不急，我这边翻译都还没找，而且《第二世界》不也快要启动了嘛，这两本书也不能挤在一块。” 丹特看了吉米一眼，沉吟起来。 过了好半晌，丹特才开口：“这样吧，我给你保底五年百分之十的版税，你跟我保证跟我们谈之前不要接触其他公司。” “成交。” 吉米答应得很干脆，因为这事对他们来说一点成本都没有，只不过给矮脚鸡一个先谈的条件而已，代表不了任何东西，到时候谈不拢再换别家就是。 随后吉米喝了口咖啡，笑着说道：“你这里的咖啡还真不错，就冲它，我也不能找别家公司啊。” 丹特也笑道：“喜欢喝的话就经常来，我这里的咖啡随时为你准备。” …… 黄瓜园科幻协会有一位会员在《科幻世界》发表了一篇小说。 这事在金艺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从之前的扶持基金公布到现在，终于有会员成功了。 拔得头筹的这位学生叫李会南，还是个大一的新生。 其实李会楠并不是第一个过稿的，读诗会那边有两个会员也过稿了，一个在《花城》过了一篇小说，另一个在《星星》过了一首诗。 只不过《科幻世界》是月刊，稿子又相对紧张，所以发表得快点。 而奖金的发放是根据作品发表，并不依据过稿，所以李会南占了这点便宜，成为了第一个。 得知这一消息，吴常新非常高兴，还亲自为李会南发放了五十元的奖金。 这又再次激起了会员们的热情。 现在两个协会已经不断壮大，虽然人数因为提高了准入门槛还并不是很多，但是所涉范围已经很广，覆盖到了金陵的好几所高校，俨然从一校之协会发展成为一城之协会。 甚至有些社会人士都来询问是否可以入会，不过协会规定只吸收在校学生及老师，只能将这部分人拒之门外。 作为扶持资金的发起人，于东当然也很高兴。 虽然现在社会上有不少声音，说不该这样对学生进行物质刺激，会使学风不正。 不过于东却一点都不在乎，他不认为物质刺激是坏事。 如果这种物质刺激是坏事，那么奖学金和各大文学奖就再没有设立的必要了，因为这些也属于物质刺激范畴。 而且这些发出批评声音的人，多少存在一些立场问题。 第一百八十三章陪你放放风 其实金艺这两个协会的出现也让金陵的几个学校有些尴尬，自己的学生都跑到别的学校参加协会，这事说出去总归有些不好听。 而且后面还会出现一个问题，按照现在的情况，以后应该会有越来越多的学生在指定的那些杂志过稿。 原本对于这些学校来说，学生能够在一流刊物发表文章自然是好事情，但是有了这个协会之后，别人大概率会将这份功劳放在协会的头上。 要知道，像金陵大学、东南大学这些顶级学府，即便没有协会的扶持资金鼓励，也会出一些在一流刊物发表文章的学生。 现在好了，这些学生以后的功绩也得分给这两个协会，分给金艺。 …… 春分时节，草长莺飞，这时候的金陵虽然还有些清冷，不过这蒙蒙清冷之中已经掺了厚厚的春意。 金陵的春天就是这样，冷着冷着，忽然有一天就猛然进入到夏天，人们只能在冬天和夏天之间的细细夹缝中感受一些不太真实的春意。 刘昌敏还在穿夹棉外套的时候，冯明和毕飞雨这两个硬汉已经开始穿单衣衬衫了。 穿单衣的嘲笑穿夹袄的体虚，穿夹袄的则讽刺穿单衣的心燥。 于东呢，是早上体虚，下午心燥。 反正这天气，怎么穿衣服都感觉不对。 不过于东总体来说是燥的，因为来学校一个多月了，他的新小说还只字未动。 腹稿打了无数遍，但是每次都被他推翻，然后重新来过。 刘昌敏他们一开始听到于东在准备新小说，都不敢来打扰他，打牌的时候都是拖着毕飞雨。 因为上次露了相，毕飞雨再想拒绝可就不太好使了。 其实他自己也挺喜欢打牌的，但是总抱怨牌运太差，纵有无敌的牌技也难以弥补。关于这点，冯明他们也都认可，毕飞雨这家伙算牌已经算到了极致，常常牌打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其他人手里是什么牌了。 但是他牌运总是很差，十手牌里未必能够抓到一副好牌。而冯明则恰恰相反，他打牌稀里糊涂的，但是往往都是一手好牌把别人冲得稀巴烂。 于东这边新书准备了一个多月之后，刘昌敏他们也都急了，心说于东这小子闭关了一个月了，怎么书还没写好呢，这可不像他风格啊。 所以春分这天下午，正好也是周六，几人摸到了于东的房间。 看到这几人来势汹汹，于东一脸诧异道：“怎么了？今天下午放假，你们不去打牌？” 冯明翻了个白眼，“打什么牌啊，你这都闭关一个多月了，书写得怎么样了？” “什么闭关一个多月，我平时该上班上班，该上课上课，又不是不出门。” “这也算出门？你自己想想，你有多久没出过咱们学校的大门了？”何煜说道。 于东想了想，还别说，这一个多月，他真的就没出过校门，心思全放在新书上面了。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新书一点头绪都没有，还没动笔呢。” “还没动笔？！”冯明一下子叫出声来，“这都一个多月了，你还说这新书的想法是放假前就有的，前后两个多月了，你还没动笔？” 毕飞雨笑道：“老冯你怎么大惊小怪的，一部长篇小说，写个几年不是常有的事情？这才两个月而已，不算什么。” “对你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你多慢啊。但是老于他平时那样高产，现在忽然难产，我们当然意外了。” 毕飞雨和于东同时翻了个白眼。 “老冯，你这怎么人身攻击了起来。” “是啊，老冯，什么叫难产，我就是思路卡了一下，怎么就难产了？” 冯明摆摆手，“我就是打个比喻。我觉得你啊，就是在屋里闷了太久，脑子给闷发霉了，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放放风，说不定思路一下子打开了。正好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一起出去踏青，也算是组织郊游了。” 随后他又对刘昌敏他们说：“你们几个把老于拽起来拾掇拾掇，我去喊爱媛她们一起。” 说罢冯明就出去了。 刘昌敏他们相互看了看一眼，然后看向于东，“别坐着了，难道还要我们动手？” 于东看了看刘昌敏跟何煜，又看向毕飞雨，后者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行行行，我起来。”于东举双手投降，嘴里还嘟囔，“什么陪我放风，我看老冯就是想出去玩了。” 于东本想就这样出去，刘昌敏他们几个却监督他换衣服、洗脸、刮胡子，梳头发。 “你现在代表的是我们金艺的门面，出去当然要搞得利落一些。你看飞雨，平时多利落，多有担当。” 毕飞雨浓眉大眼，天庭饱满，鼻梁高挺，非常符合这时代人的审美，有学生就开玩笑说毕飞雨跟于东两个提升了金艺教师队伍的相貌水平，还有更夸张的，说他们两个提升了整个中国作家圈的相貌水平。 刘昌敏他们也跟着开玩笑，说于东跟毕飞雨两个现在不仅是金艺的文面，也是金艺的脸面。 关于穿什么衣服，何煜跟刘昌敏还讨论了半天，最终让于东穿了件衬衫套件毛衣。 毕飞雨看着像玩偶一样被刘昌敏他们摆弄着的于东，在旁边捂着嘴直发笑。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几个大男人出门了。 到了门口，冯明已经跟其他老师等在那里，于东这才发现这次踏青声势浩大，除了刘美琴、吴爱媛、朱钰、程砚秋她们几个之外，胡长青跟张先竟然也在，男男女女总共十一个人。 十一个人，总共八辆自行车，分配好车驾之后，他们面临了一个难题：要去哪儿？ 于东指着冯明说道：“你们问他，是他提议踏青的。” 冯明却光棍道：“今天说好是陪你放风，当然是以你的意见为主，你要去哪儿，我们就跟着去哪儿。” “我想回去睡大觉。” “那我们就陪你一起回你屋，看着你睡觉。” …… 于东一想到被二十只眼睛盯着睡觉，心里就有些发毛，抬了抬手说道：“我们先去古林公园吧。” 其他人都没意见，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朝古林公园奔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一碗 对于在金艺工作的众人来说，古林公园真不是什么新奇的去处，因为实在是太近了。 但是对于这样一次突发奇想的踏青来说，古林公园又是一个好去处。 古林公园游人众多，去年秋天这里刚刚建成国内第三大牡丹、芍药基地，吸引了不少游客。 只不过这会儿牡丹和芍药都还没开，公园的景色很是一般。 但是看着满园新绿，也足以让人心生欢喜。 冯明笑道：“怎么样，出来闻闻花香，吹吹春风，脑子是不是没那么迷糊了？” 于东还没回答，胡长青打趣道：“春风醉人，就怕小于吹多了，反倒把脑子给吹空了。” “空了倒好。”于东笑着说了一句，朝公园里面走去。 一行人在公园逛了半圈，最终走到远香榭的环廊处，被一群大学生模样的人吸引。 人数大概在八九个这样，男男女女都有，几个老师彼此看了眼，都是摇摇头，表示并不认识，这些学生大概不是金艺的。 他们聚在一起，好像在讨论文字和电影。 其中一个男生说道：“文字确实有优势，但是以后影视剧大行其道，实实在在的画面是文字所不能比及的。即便是再好的文字，也无法像画面那样给人以直观的感受。” 另一人反驳道：“电影画面确实有优势，不仅有色彩，还能辅以配乐。但是文字给人的遐想空间也是电影给予不了的，画面有画面的优势，文字自有文字的优势。” “此言差矣，文字给人的遐想空间，事实上电影画面同样给做到。譬如象征手法，文学作品里面有，影视作品里面同样也有，而且做得更加极致，同一个定格画面就能赋予无数个象征体。” 这些学生不知道为什么会聊起这个话题，他们人手一本《钟山》，倒像是组织读书会。 于东他们听得有趣，便顺势坐下，做了旁听。 那个说电影画面全面占优的男生认为，随着时代发展，文字最终会沦落为简单的记录工具，所有的文艺表达和情感输出，都将由画面和声音来负责。 这种论调听起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并不新奇，随着时代发展，确实有人认为文字的功能会逐渐变得单一，只剩下记录和交流两项功能。 事实上，文字的功能在社会应用中确实在逐渐退化，或者说是让步。 特别在后世，社交软件极其发达，这种情况尤为明显。很多人在社交软件上交流，已经开始不怎么使用正常文字，而是使用各种表情包和颜文字。 不少人认为，一个表情包所表达的东西，比文字要更加丰富而且贴切。 于东并没有认真研究过这个课题，不过对于这位男生所说的话，他持有不同意见。 他们十一个人坐下后，也引起了这些学生的注意。 其中一个女生戳了戳旁边的同伴，小声说了几句，随后同伴瞪大了眼睛，又跟旁边另一人说了几句。 没过一会儿，这群学生中有一多半都看向于东他们。 冯明以为是自己等人打扰了他们，便笑着说道，“你们聊你们的，我们不过是走得累了，坐下来休息休息。” 却没想到对方中有一人开口道：“老师，你们都是金艺的老师吧？我们是黄瓜园读诗会金陵大学分会的会员。” “啊？” 于东他们齐齐一愣，没想到在这碰到了读诗会的会员。 那人继续说道：“我们有同学去过金艺，见过于东老师和毕飞雨老师。” 于东拍了拍脑袋，“原来如此，你们今天怎么在这儿？” “贾章轲约我们来的，约的是三点，我们先过来了。” 冯明这时候看着刘昌敏，揶揄道：“老刘，你好歹也是读诗会的会长，怎么自己的会员都不认识？实在是不应该啊。” 刘昌敏大呼冤枉，“我这个会长平常不管事的，都是贾章轲他们几个学生在弄，招了哪些会员，我也就看过名单而已。” 那边几个金陵大学的学生听说刘昌敏是会长，纷纷过来打招呼：“会长好。” 刘昌敏点点头，又问：“你们刚才讨论的那个文字和电影的话题，是今天贾章轲叫你们来要聊的主题么？” “不是，我们是等人的时候瞎聊的。” “老师，你们对这个话题有什么看法？你们觉得文字最终会沦落么？” “当然不会。”冯明抢着说道，“文字承载了几千年的历史，已经深深地印在人们的骨子里，只要一天不废除文字，那么文字的功能就绝不只是记录和交流这么简单。” “这位老师，我有不同看法。”之前那位主“画面”的学生站了出来，“历史是在不断改变的，我们现在所学习的历史确实赋予了文字更多的功能，但是再过几十年、几百年，文字的其他功能可能就会在历史中被淘汰。” “这位同学啊，未来的事情咱们先不讨论，就说眼下，画面可绝对代替不了文字……” “只是不能完全代替，事实上，大多数情况下，画面都能代替了。比如说，以前做广告，都是各种溢美之词，但是现在根本不用，一张简单的图片就胜过所有的描述。人们想表达的恐惧、快乐、喜爱、厌恶，都可以用画面来表达。” 还没等冯明反驳，这位同学继续说道：“文字的功能确实在退化，比如……不好意思，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啊，比如屎这个字，现在我说屎的时候，一般也不会觉得有多恶心，除非再加一些形容的话语，才能凸显其恶心。但是一张屎的照片，却能立刻引起人们的不适……至少文字不会像画面这样直观。” 听到这个例子，于东他们都笑了起来，心说这小子路子挺野的。 于东笑着说道，“这位同学，其他的我先不反驳你，但是要说直观这一点，我却有不同意见。” “于老师你说，我洗耳恭听。” “你举的例子恰恰说明文字有着无限的可能，因为你说的这个字已经不仅仅可以表达它本来的意思了。” “这难道不是退化么？” 于东摇摇头，“这不是退化，而是一种正常的发展，你口中的画面也会有这样的发展。再说直观的事情，一张图片或许直观，但是文字的表达既可以做到直观，还可以做到深入、绵长。” “深入，绵长？” “比如，你不要说一坨屎或者一泡屎，试一试说一碗屎。” 于东此言一出，在座近二十人，没有一个不想吐的。 当然，除了于东，他看着众人的表情，正在一脸恶趣味地笑。 今天这场踏青，真有意思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向西 于东其实并不想驳斥什么，只不过最近闷在屋里太久，心里郁积了不少负面情绪，这样跟他们开个玩笑，反而舒坦多了。 关于文字和画面的争论，绝不是辩论可以理清的，时间会给出答案。 即便哪天文字消逝了，也是历史的选择，说不定什么时候人类文明就进化到不需要文字的地步，谁又说得准呢？ 于东这一放松，大脑像是打开了一道口子，好多之前纠结的问题也一下子解开了。 他原本想把新书打造成一部厚重的家族史，后来的构思也都往这个方向偏，却忘记了当时听这个故事时的感受。 当时听到大蛋的故事，除了悲伤，更多的其实还是感觉滑稽有趣。所以这个故事未必一定要厚重，也可以滑稽一些。 脑海中闪过一些灵感，于东起身对刘昌敏他们说道：“我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 说罢不等他们回应，于东就朝公园门口跑去。 等刘昌敏他们反应过来，于东已经跑出去老长一截。 “这家伙……”刘昌敏叹了口气，“才出来多久啊，怎么突然跟发了神经似的。” 毕飞雨笑道：“咱们今天不就是陪他出来放风的么，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新书有思路了，这是好事啊。” 其他人也都相继点头。 “看这情况是有思路了。” 冯明笑呵呵地说道，“怎么样，我提议出来踏青没错吧。不过咱们这些人也不能白出来一趟，回头我来安排，让他请我们吃饭。” “这事我赞同，吃大户准没错。”何煜附和道，“而且他今天讲了那个‘一碗’的话，可给我们恶心得够呛，他是得弥补。” 朱钰一脸嫌弃道，“你可别再提碗了，我现在听到碗这个字，就感觉反胃。” 冯明笑道：“那你晚上回去吃饭怎么办？不用碗？” 朱钰眼睛一瞪，又朝吴爱媛说道，“爱媛，这家伙你不管管？” “我可管不了。” 几人闹了一会儿，刘昌敏征求大家意见，问接下来怎么办。 大家伙商量了几句，决定各自行动，想回学校的回学校，想继续踏青的自行安排。 商量定了之后，他们便跟金陵大学的学生们打了声招呼，散去了。 等到老师们都走了之后，金陵的这些学生还有些懵。 “金艺这些老师怎么都……有些不太一样。” “搞艺术的嘛，而且你们没听说么，于东好像又有新书要出来了。” “听他们说话，好像是这个意思。” “于老师还真有趣，就是那个什么一碗太恶趣味了一点。” “那不是齐盛先提的，不然人家于老师能说这个么？” 齐盛就是刚才跟冯明他们辩论的那个学生，他此时也有些发懵，虽然其他人听到“一碗”的时候都觉得是个笑话，但他却深有感触。 于东这个例子一下子就把文字的魅力给体现了出来，别人说得再多都不如这一个量词的改动来得直观。 …… 到傍晚的时候，于东已经写出了三千字的开头。 故事的开头，一个叫李向西的人因老家闹灾，便独自一人一路朝西边迁移。 李向西原名叫李厚清，七岁的时候一个云游道人路过他们村的时候给他算命，说他运在西边，在四十岁之前去往西边定居，至少可保三代兴旺。 家人对老道的话半信半疑，可又不可能举家西迁，所以就想了个折衷的法子，为李厚清改名叫李向西。 直到他三十多岁老家闹灾荒时，这个说法又被提了出来。而且他直到三十岁都还没有娶上亲，还父母双亡，似乎也印证了老道的话。 既然老家这边已经很难活下去，干脆就信了老道的话，去西边定居。 但是老道当时说得不清不楚，只说是西边，却没说具体是西边哪里。 李向西只能一直朝西，走一步算一步。一路风餐露宿，大概走了两个多月，到了一个村子时，正遇到一户人家在招女婿。 他也走得累了，干脆去试一试，没想到被人一眼相中，自此就在本村落户了。 后来果真如老道所言，李向西往后三代人丁兴旺，逐渐成为当地的大族。 而当年老道给李向西算命的事情，也在族中流传甚广，族中很多人对这个传说都深信不疑，所以到了第四代的时候，族人们就有些着急。 因为老道只说可保三代，这到了第四代可就没有保障了。 一来二去，族内就流传了一个说法：第四代这些人中要出一个败家子，李家要败在这人手上。 大蛋便是第四代，他从小就听大人们说这个事情，到了十岁的时候，他经常会做一个梦，梦中一个驾着仙鹤的老道指着他说，他就是那个败家子。 他将自己这个梦告诉了母亲，把母亲吓得魂不守舍，还嘱咐他一定不要把做梦的事情跟别人说。 十岁的孩子想要守住一个秘密并不容易，后果就是他的梦越来越频繁，到了最后已经是每晚必做。 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大蛋终日恍惚，直至一个暴雨天气，他在外淋了半天的雨，回家后就持续发高烧。 后来烧褪了，人也傻了。 大蛋傻了后，他母亲倒是松了口气，因为大蛋再没有做之前那个梦。 再后来家族内纷争不断，有时候为了一块田地的归属就能大打出手，大蛋一直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事情的发展，他只是过着自己的傻日子，也没人把他当回事。 家族不断衰落，族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大家又想起了那个败家子的说法，都互相指责对方才是败家子，唯独大蛋幸免。 大蛋虽然傻，却成了李家村最快乐的人，每天要么是摸鱼抓虾，要么就是带着自己的小弟红子去村里的小学“作威作福”。 后来大蛋出去打工，碰到一个女人，这女人对他很好，大蛋就把自己赚来的钱都给了女人。 女人有丈夫，但是丈夫喜欢打她，有一次被大蛋碰到，大蛋要去揍那个丈夫，却被打成重伤。 警察来调查，女人说大蛋要非礼她，才被自己丈夫打伤。 这事稀里糊涂的就这样不了了之。 大蛋养了一个月的伤，却越养越重，最后死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措手不及 大蛋死后，过了一个多礼拜才下葬，因为他客死异乡，尸首要往老家运，是桩麻烦事。 他妹妹躲得远远的，同族的其他人虽然也不想出力，但是李家毕竟还是要脸的，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了好几天，凑了些钱才把大蛋接回去。 红子在葬礼上哭了一场，但是他对死亡没有一点概念，大蛋死过很久，他还时常去小学欺负小朋友们，或许他还以为这时候大蛋会像个英雄一样跳出来赶跑他这个坏人。 葬礼过后一个月，李家的几个族兄弟就跑到大蛋家要赶跑大蛋妹妹一家。 他妹妹户口早就迁走了，大蛋的葬礼也没帮忙，所以情和理都吃亏，没抵抗多久就被撵走了。 妹妹一家走了，这田地和房产就变公家的了，不过李家在村里势力大，商量着把房产和天地收起来给其他家平分。 这一分就出了事，怎么分都有人叫屈。原本这些年各家就积了不少怨，在这件事情上一下子爆发了，有两家为主，其他几家助威，发生了一次械斗。 伤了几个人，事情一下子闹大了，被关进去了一批人，又将李家私吞公产的事情牵连了出来。 墙倒众人推，李家人多，别人不敢惹，却也容易结仇，这次出了事情，不少人都上来踩一脚。 后来有人说，当年的那个老道是个真神仙，算得一点不差，李家兴了三代，也只兴了三代。 还有人说，李家那些人被派出所抓走的时候，村里路过一个老头，唱了几句词： 百年竖高楼，坍塌顷刻间，向西三代旺，向东一日衰，莫问前尘事，只算未来人。 听起来就是首打油诗，偏有人信之切切，而且还做了分析，将李家败落推到了大蛋身上，说他不该不尊祖训，非要去上沪做工。 后来，大蛋的坟前长了两棵向日葵，一棵面朝东，一棵面朝西。 …… 于东的这部小说里面，当然不仅是大蛋的故事，还写了很多家族的纷争，谁偷了谁的媳妇，谁又养了谁的孩子…… 荒诞和滑稽贯穿了李氏一族的历史。 一旦开了头，后面写起来就很快了，就算平时还有工作，于东平均一天也要写一万多字。 这本书一直写到四月底，草拟稿就出来了，总共三十六万字。 即便加上前面酝酿的两个月，前后也才三个多月的时间。 三个多月就完成了一部三十六万字的小说，任谁来了都要赞叹一声效率奇高。 于东自己也很惊讶，他原本以为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 之前他写《最后的城》时，虽然也很快，但是那次因为他已经做过大量的准备，而且还有参照，写起来自然很快。但是这次不同，这次完全是一个新的作品。 写的时候，他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这本书本来就在，只不过被藏在了一个仓库里面，现在仓库突然打开，他轻而易举地就从里面把书拿了出来。 不过现在工作还没有结束，草拟稿并不是终稿，还有很多要修改的地方。 当然，现在已经不用急了，所有的故事都写了出来，剩下的事情就轻松很多。 但是，当他准备放下笔放松一段时间的时候，一条大新闻在国内炸开。 “《一天》改编电影票房破一亿美元，勇夺北美年度票房总冠军！” 这条新闻其实玩了个心眼，因为今年才过去三分之一，这时候根本定不了什么年度票房总冠军。但是新闻内容又是事实，至少前四个月《土拨鼠之日》就是票房冠军。 而且是不是冠军这时已经不重要了，“一亿美元”这个词一出来就已经足够劲爆。 国人对北美的票房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一亿美元的票房在北美是什么水准，但是一亿美元对国内老百姓来说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想都想不出来这到底是多少钱。 按汇率来算，一亿美元换成rmb是五六个亿，但是现实中，想用五六亿rmb换一亿美元基本不可能。 一亿美元操作好的话，能换近十亿rmb。 算一个人一年两千块钱工资，要五十万人一年才能挣到这么多钱。 这么一算，可就太吓人了。 所以这条新闻一出来，就迅速在国内引起了轰动。 于东是谁？ 《一天》是什么书？ 看到这条新闻，最开心的莫过于杨潇他们了，对他们来说，这无异于天上掉下来一块超级大的馅饼，直接砸在他们脑门上，砸得他们有些晕晕乎乎的。 杨潇的反应很快，当天就下达了三条指令。 第一，加印《最后的城》五万册。 第二，修改下一期杂志封面。 第三，联系吉米，准备出《一天》小说集。 于东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也很惊讶，他倒是没预料到《土拨鼠之日》还真破了一亿票房记录，记得前些日子吉米还说票房卡在九千多万上不去。 可能是最后口碑爆了一波，或者是哥伦比亚公司又冲了波宣传，甚至有可能是他们自己冲了波票房。 于东一开始看到新闻的时候，下意识就觉得是吉米操作的，但是后来一想可能性不大，如果是吉米操作的话，他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而且绝对不止这一条新闻。 上次吉米还说要酝酿一段时间，等到《生化危机》的销量再上一上，两个新闻一起出，效果更好一些。 而且吉米还准备，在运作之前先把《一天》小说集给谈拢，新闻一出，书就能跟着卖了。 现在新闻早一步出来，吉米这边反而被动了。 …… 事实上，于东猜得没错。 吉米看到新闻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骂了娘。 他原本计划过段时间，等他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再出新闻，那样要从容很多。 现在好了，他要加紧时间去谈《一天》小说集的事情，然后还要把《生化危机》的新闻赶制出来，把舆论再推一推，这样也方便后面操作《生化危机》中文版。 不过这次事情也给吉米提了一个醒，中美两国的信息没有他想象中那样闭塞，以后这些事情还要多考虑一步才行。 第一百八十七章着辅导员派头挺大求月票 金艺门口围了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人，他们想要进学校，却被门卫周大爷拦住了。 周大爷张着双手，站在人行走道口那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校长吩咐过了，想要采访，需要提前预约。我们金艺好歹也是知名学府，你们这一群人一声不吭地就想往里面闯，影响到学生们的正常学习生活怎么办？” “这位大爷，我是《扬子晚报》的之前采访过于东老师，能不能通融一下？” 周大爷看了看说话的那个年轻人，说道：“上次来的不是你吧。” 年轻人连忙掏出证件给周大爷看，“我确确实实是《扬子晚报》的，上次来的是我们邵主任，他这两天正好出外勤去了，社里就派我来了。” 周大爷仔细查看了年轻人的证件，点头道：“还真是《扬子晚报》的，你们报纸最近水平有所下降啊，怎么越来越多张家长李家短的琐事了，以前不是挺严肃的么？” 年轻人连忙解释道：“这不是因为想要更接近咱们老百姓的生活嘛，大爷你要是不喜欢，回头我把你的意见传达给咱们总编，让他改。” 周大爷点点头，这小伙子怪机灵，不过想到自己的职责，他又脸色一正，“你是《扬子晚报》的没错，但是咱们也要一视同仁，你要是想采访，必须先预约。” “大爷……” 年轻人再要说什么，周大爷却摆摆手，“其他的也别说了，你们早点登记，早点预约，也能早点采访到。” 今天来的都是周边的报社记者，他们一听《扬子晚报》这老交情都进不去，也都没再说什么，按照周大爷的指引，在花名册上留下信息，等着金艺这边翻牌子。 其实他们还不是第一批来采访的记者，昨天晚上金陵电视台的记者就到了金艺，当时闹得还有些不愉快。 电视台那边认为他们既然来了，学校和于东这边自然要好好配合，但是吴常新和于东却认为你们想采访可以，但是也要提前打个招呼，哪有这样为了抢新闻不声不响地就跑过来的。 所以吴常新直接以于东工作繁忙为由推掉了金陵电视台的采访，之后又吩咐门卫严防死守，不要让社会人士进入到学校里面来，如果有记者要采访必须先登记预约。 吴常新事先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记者过来采访，因为在他看来，于东之前接连在《钟山》《收获》发表小说，又拿了科幻和传统文学的两个大奖，已经非常出名，但是也没有什么媒体来采访。 其实是吴常新对媒体关注的东西不了解，对这些媒体来说，于东发再多文章都不如这次的新闻劲爆。 普通老百姓会关注什么《钟山》《收获》，会关注银河奖、庄重文文学奖么？ 当然不会。 所以媒体们对这些事情也就关注不多。 于东之前只是在圈子里面有些名气，这次的新闻一出来，他也就跟着出圈了。 …… “老于，我刚才从外面回来，看到门口站了一群记者，都是来采访你的。”何煜一回办公室，就凑到于东桌前，笑呵呵地说道。 刘昌敏指了指窗外，“这还用你说，我们在上面早就看到了。” “啧啧，这才刚开始，我估摸着后面会来更多记者。老于你干脆定个日子，开个什么发布会啥的，一次性给他们都解决了。” 于东抬眼看了看何煜，“就这事，也值当开个发布会？” “哈哈，口气还不小。”何煜笑了笑，继续说道，“老吴这下开心坏了，你这事一出，咱们戏剧系的建设还愁什么？对了，你们戏剧系下学期又要多个专业吧，是不是缺辅导员，我跟老吴申请去带个班，正好工美这边这一届要毕业了。” 一旁的刘昌敏笑道：“你小子要叛逃啊，带我们系委屈你了是吧？” “老刘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了，这学校就是个大家庭，什么你们系我们系，不都是一起的嘛，我身为学校一份子，当然要为学校分忧了。” 于东看了看手表，起身道：“到时间了，我去上课了。” 今天正好是节前最后一节写作课，而且课程安排还是组织学生走出校门观察生活。 课程大纲是提前写好的，组织出校观察生活总共是两周，上一周已经做过一次，今天是第二周。 所以刚才于东看到门口围了一圈记者，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要带学生出去，很有可能会碰到记者，要是被记者给拦住，又是一桩麻烦事。 去教室的路上，于东也在考虑是不是要把观察课改成散文训练，但是到了教室，看到学生们一脸期待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心。 这些学生最喜欢的就是校外课，因为要出门，所以都全副武装，不少学生都背着包，里面装的都是零食和饮料。 于东最终还是决定带着学生们出去，不过出发之前，他特意嘱咐学生，一路上不要喊他的名字。 虽然学生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都点头答应。 嘱咐完之后，于东便大摇大摆地带着学生们朝大门走去。 此时还有些记者没走，正排队登记。 周大爷看到于东过来，正要打招呼，于东却抢先一步开口：“周大爷，这些记者都是来采访于东老师的？” 听到于东这话，周大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回道：“是的，领导，不过于老师现在正在忙，没时间接受采访。” 于东点点头，说道：“记者朋友们也都不容易啊，周大爷你尽量配合他们，我带学生们出去参加活动。” “好的，领导。” 随后于东又冲记者们举手示意，“大家辛苦了啊，等你们登记预约好了，学校这边就会给你们安排采访的，大家也都不要急。” “谢谢领导。”有记者感谢道。 “不用谢，应该的。”于东笑着挥了挥手，然后带着学生们走了出去。 等到于东他们走后，记者问周大爷，“大爷，这位是谁啊，这么年轻就是领导了。” 周大爷笑呵呵地说道，“就是个辅导员。” 那些记者一愣，“辅导员，你也叫他领导？” “我一个门卫，学校谁不是我领导？” 记者们翻着白眼，刚才喊了领导的那些人都感觉有些吃亏。 其中一个啧着嘴道：“别说，这辅导员派头还挺大的。” —— ps：求月票，起点月票抽奖的活动我还挺馋的，这个月到现在一次月票没求过，五百月票没到，大家有月票的话可以后天投过来，到时候翻倍，跪谢。 第一百八十八章快两百万本了 于东带着学生们走了好一截，有几个学生终于忍不住了，拍着大腿狂笑。 “于老师，你这也太损了吧。” “是啊，于老师，要是他们以后认出来你，不得悔死啊。” “周大爷也是个人才，话接得真快。” “于老师，以后咱们系开表演专业，你也能去客串个老师啊，这表演也太精到了。” “体验派，于老师这肯定是体验派。” “我怎么感觉是表现派……” 于东背着手看着他们笑，等他们笑得差不多了，开口说道：“今天的作业加一项，回去之后把门口遇到的事情用文字表现出来，题材不限，但是不得少于五千字。” “五千字！这不是要人命么？” 于东根本不管他们的抱怨，继续往前走去。 今天这招瞒天过海也就是这次好用，以后他露面次数更多，通讯更发达之后，认识他的记者就会更多，这招就不好使了。 …… 哈罗德看着票房数据，心情十分舒畅。 从此以后，他也是票房破亿的电影导演了，这部电影预算一千四百万，现在已经为哥伦比亚公司赚了一大笔。 而且电影的口碑很不错，不管是烂番茄还是各家影评，反映出来的情况都证明这是一部优秀的电影。 与哈罗德不同，丹特的心情却越来越糟糕。 《土拨鼠之日》的票房和口碑双丰收，社会反应越来越好的情况下，后面《一天》小说的谈判就对他们越不利。 据他所知，已经有几家出版社在找吉米了。 虽然他跟吉米之间有过约定，但是这种约定有多少约束力，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吉米是个商人，他做一切都为了利益。 而且即便吉米遵守约定，别的出版社也可以给出更好的条件来。 这些日子吉米人在中国，也联系不上，越是联系不上，丹特也就越着急。 如果只是《一天》这一部小说，丹特倒也不用这么在意，每年矮脚鸡发行的好书很多，错过的好书自然也很多。 但是这次的合作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跟yu这位作者的后续接触，只要这部小说集能拿下来，他们之间有了三部作品的交集，yu的作品基本上就会打上他们矮脚鸡的烙印，其他出版社要去联系也该掂量掂量。 想到这里，丹特拿起桌上的电话，吩咐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尽可能地找到吉米。” …… 被丹特惦记着的吉米，此时正在蓉城跟杨潇他们谈《一天》小说集的事情，说是小说集，其实也就三部小说，分别是《一天》、《闭环》和《七号监狱》。 如果不是《一天》被拍成电影，这部小说集应该叫《七号监狱》最为合适，因为这三部小说里面《七号监狱》的篇幅最长，比其他两篇加起来还长很多。 三篇小说加起来十多万字，篇幅并不长，但是《科幻世界》这次准备把书做得更好一些，方便卖得更贵。 最后吉米跟他们谈下来的结果是签约十年，版税十三个点，首印五万本。 这次《科幻世界》底气十足，直接把首印定在了五万本，他们相信光是“一天”这两个字就能够把这五万本卖出去。 谈完了《一天》的事情，杨潇笑着问吉米：“吉米啊，咱们也是老朋友了，你给我透个底，你签了我们杂志社这么多作家，是不是要有什么大动作？” 吉米笑呵呵地说道：“杨社长，您这话说得可太不严谨了，这些作家怎么就是你们杂志社的了？他们跟我，还有跟杂志社这边可都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杨潇盯着吉米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又笑了起来，“老弟，我这就是顺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我寻思也是，杨社长在这些作家心中，可一直都是大姐姐一样的形象，现在中国国内科幻刚刚重新启航，这些作家们，还需要您认真呵护才行。” 杨萧眯了眯眼睛，心说这老外心眼还真不少。 她当然也不是顺口说的，只是想要点一下吉米，毕竟吉米一下子签了这么多科幻作家，对他们杂志社来说是一件很有威胁的事情。 一个杂志想要延续，就必须靠一群得力的作者们支持，现在这些得力作者们都被吉米签了过去，以后他们想要别杂志社的马腿，可谓轻而易举。 但是吉米这两句话一说，既点出他们不会受杂志社控制，也表达了对杂志社的支持，一拉一扯，好不利落。 两人喝了会儿茶，吉米忽然拍了拍额头，“哦，有件事差点忘了跟您说。” 杨萧放下茶杯，问道，“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于东在国外出版了一部小说，销量还不错，回头我准备把这本书的中文版也出了。” 杨萧动作停了一下，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事，而且她也不相信吉米是忽然想到的。 “是什么书，也是科幻么？” “科幻加惊悚，书名叫《生化危机》。” “生化危机……你刚才说销量还不错，大概卖了多少本了？” “快两百万本了吧。”吉米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随后又端起杯子喝起茶来。 如果丹特听到吉米这话，肯定会骂一句“你放屁”，《生化危机》这段时间因为《土拨鼠之日》的宣传，销量确实提高了一些，不过也才刚刚过一百万本。 而且这些日子热度已经降低，每日销量降了不少，就是前期印的这一百六十万本，估计也得好一段时间才能卖掉。 杨萧却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两百万本！ 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数据。 美国现在科幻小说环境这么好么？ 应该不至于啊。 据杨萧所知，美国那边的科幻环境虽然要比国内好不少，但也绝对不是大众读物的主流。 “吉米老弟，这书的中文稿子你带在身边么？能否能拿给我看看？” 吉米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本来还记着要把稿子带过来的，但最后还是忘得一干二净，这事真的怪我。这样吧，等我下次再过来的时候，一定记着带给您看看。” 杨萧明知道吉米是故意的，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恳切地说道：“老弟，下次可一定不能忘了啊。中国科幻不容易，咱们要守望相助才行。” 吉米连连点头，“这事您不说我也明白，而且于东特别喜欢咱们《科幻世界》，也是他叮嘱我一定要把稿子拿给您看，确实是怪我把这事给忘了。于东还说了，就算是不赚钱，也尽量要跟这边合作。” “于东有心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感谢他。”杨萧笑着说了一句。 第一百八十九章有些够呛 吉米没让杨潇等太久，五一刚过就把《生化危机》的中文稿子拿给了她。 “上次谈过之后，我是马不停蹄回了一趟金陵，就是要尽早把这稿子拿给您过目。” 杨潇的办公室，吉米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给人的感觉确实赶了不少路。 其实吉米这几天哪儿也没去，就待在蓉城，整天游山玩水，胡吃海喝。这段时间他中国美国两头跑，累得都有些受不了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休几天假放松放松。 杨潇不太相信吉米这么积极，不过她也不敢确定，只能对吉米表示感激：“吉米，这事辛苦你了，晚上我做东，带你去打打牙祭。” 吉米笑道：“吃饭都在其次，我这么急着把稿子拿过来，就是想要早点把出版的事情谈好。我也跟您透个底，再过一个多礼拜，我就要把《生化危机》在美国大卖的消息公布出去。” 杨潇点点头，“这是有些赶啊。” 吉米摊手道：“没办法啊，我是没想到《土拨鼠之日》的票房新闻会提前在国内出来，弄得我也是措手不及。现在得趁着上一波新闻热度还没下去，尽快把《生化危机》推出去。” “那好，我也不耽误你时间，你在我这边坐一会儿，我去找一趟谭主编，尽量今天商量一个结果出来。” …… 杨潇的办事效率确实很快，下午就给出了方案，不过双方免不了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的结果是签五年，版税十三个点，首印八万。 版税点先不说，因为之前国内都是稿酬形式，没有参考，但是这个首印数量已经是非常高了。 现在国内这个图书市场，能出版已经不容易，即便是出版一般情况下首印也是两万本。像是古龙，梁羽生这些知名武侠小说作家，内地出版的时候也基本就是个两万本，好一些的五万本。 所以这次《科幻世界》的诚意很足，吉米也就没再玩什么花花肠子，当天就敲定了合同。 对于看过大钱的吉米来说，国内这八万本首印其实算不了什么，总共赚不了几个钱。他现在考虑的是尽量把这些小说的名气给打出去，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些小说，想要赚钱以后有的是机会。 最近他一直在关注中国广电部门改组的事情，他认为只要国内影视市场放开，以后他们赚钱的主要阵地就是影视业。 …… 这些日子前来登记预约的媒体，于东挑了几家有份量的接受了采访，其中就包括了《扬子晚报》。 正好邵天军外勤归来，他就亲自过来了一趟。 再次见到于东，邵天军感慨万分，“我第一次来采访你的时候，还是因为《补天》这篇小说有金陵特色，给的版面也不过只有巴掌大小。这才过了多久，你的名气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你不知道，临走之前，总编特意嘱咐我，让我一定要好好挖掘，拿到一手新闻，你可一定要照顾照顾我这个老熟人啊。” 说着他又指了指旁边的摄像师，“这次咱们设备齐全，给你录个视频。” 于东笑道：“你们一个纸媒，留影像干什么？” “这不是机会难得嘛，留一个总归是有好处的。” “行，那咱们开始吧，你也知道，我现在还有教职，时间不多，只能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足够了。”邵天军笑了笑，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逐条问于东问题。 这一次没有对问题，邵天军直接开问，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于东这边直接跳过就行。 邵天军先问了几个跟《一天》有关的问题，随后又开始问一些其他问题，比如在金陵的生活怎么样，有没有新书计划之类。 他们这次并不单单只做《一天》改编电影的新闻，而是准备为于东好好做一篇人物专访。 这不仅仅是因为于东现在出了大名，也因为于东人在金陵，对他的报道有利于苏省的宣传。 既然想要对苏省进行宣传，肯定要牵扯到于东身边的事情，尽量用问题引导他多聊一聊当地的人文风土。 于东也很上道，采访当中把金陵大夸特夸。 而且他说得有理有据，大到周围的旅游景点，小到街头巷尾，他像是个本地人一样细数家珍。 邵天军听得感慨不已，这于东来金陵也就不到两年的时间，竟然融入得这么好，了解得这么透彻。 同时他心里也定了下来，之前他还怕于东平时都闷在学校，对金陵了解不多，还想着给他提醒提醒，现在看来完全不用，只需要于东自由发挥便可。 其实于东对金陵的了解也就仅限于鼓楼周围这一片，再往远去他还真不了解，前世在这呆了十几年时间也没走过远地方，都在周围打转了。 但这已经完全足够了。 等到采访结束，于东把邵天军送走之后，他自己就带着《向西》的稿子去了《钟山》杂志社。 于东倒并非想要把这篇小说投到《钟山》，只是苏桐上次特意说了，有稿子就拿去给他先睹为快，于东当时也答应了。 近四十万字的稿子，叠起来一大摞，厚度接近一拃。 于东把这么一沓稿子放在苏桐桌上时，他这位师哥愣是没反应过来。 “这是我新书的稿子。”于东笑着解释。 “新书？这多少字？”苏桐翻了翻稿子，“我估摸着得有三四十万字吧。” “差不多四十万字。”于东点头，“师哥您受累，给指点指点。” 苏桐给了于东一个白眼，“跟我说话还洋腔怪调的，你这篇幅我们有点难弄啊，《收获》那边也是，他们的篇幅，你这部小说分两部分连载都够呛。《十月》和《花城》几家倒是没问题，《当代》刚刚连载完《白鹿原》没多久，估计也够呛。” “哦，对了。”苏桐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这篇小说对于性的描写，多么？” 于东正要回答，苏桐却摆了摆手，“算了，我自己看吧。问你这个问题，也是因为近些年这方面管得严，我听说《白鹿原》也是删掉了好几万字才出来的。” 第一百九十章给组织汇报情况 《向西》里面确实有对于性的描述，不过并不细致，最典型的恐怕也就是大蛋遇到自己堂兄偷情那一段。 大蛋堂兄骗大蛋给他干活，说干完活给大蛋钱，但是活干完了只给了五毛钱。 只拿到五毛钱的大蛋肯定不干，隔天偷偷摸摸翻到堂兄家院子里要偷鸡，却突然听到屋里面有动静，他凑到窗户边上看，只看到两个身体缠在一起，一个黑乎乎的，一个白花花的。 黑乎乎的是他堂兄，白花花的是另一个堂兄的媳妇。 大蛋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趣，正要去捉鸡，被里面两个人听到动静。堂兄跑出来看到大蛋在捉鸡，笑呵呵地送了大蛋两只鸡，让大蛋别把事情说出去。 …… 苏桐拿手按着稿子，“我现在恐怕没有时间看，你要是没意见，我晚上带回去看，明天你过来拿。” 于东点头：“可以。” “好。”苏桐将稿子收到一旁放好，笑眯眯地看着于东，“我看到新闻了，你的科幻小说《一天》改编的电影票房很不错啊，一亿美金的票房在美国那边是什么水准？” “中上吧，肯定拿不到今年的票房冠军，甚至前三都不可能。去年北美票房前十名票房都超过一亿美金了。” 苏桐挑了挑眉毛，诧异道，“美国那边电影票房这么高么……不过，能拿到中上已经很不错了，我看这事在国内引起的反响还挺强烈。但是我建议你还是要注意一点，小心反噬，文化圈红眼病不少，之前《妻妾成群》拿了张一谋几千块钱的授权费，还被人批了一顿。你这票房一亿美金，那更不得了。” “这票房我一分钱也分不到啊。” “你这话我信，但是别人不信，或者说别人不愿意信啊。行了，我就是这么说一句，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真有人眼红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都是成名路上必须要经历的。我也就不留你了，手上事情一大堆。”苏桐挥了挥手，直接送客了。 于东撇了撇嘴，嘟囔道，“茶都没喝上一口。” “你要是想喝茶，去柳学民办公室，他那里茶比我的好。”苏桐埋着头说了这么一句。 于东笑了笑，去柳学民办公室打了声招呼，不过没有坐下喝茶。 …… “大爷，我们真是金陵中学的学生，你就让我们进去吧。” 周日早上，金艺门口，方涛带着朱福先他们想要进去，却被周大爷拦住了。 朱福先哀求了几句，周大爷却不为所动，“小朋友，我相信你们是金陵中学的学生，但是你们这来了一大堆人，我真是不好放你们进去，咱们学校最近管得老严。” “通融通融嘛。” “我是想通融，但是你们也不配合啊，我问你们来干嘛，你们支支吾吾的也不说明白。前几天有几个小姑娘，我心一软给放了进去，谁成想，她们直接摸到于老师宿舍去了。” 一想到前几天的事情，周大爷就来气，后来他被保卫股领导好一顿批，老脸都丢尽了。 听到周大爷这话，几个学生脸都是一红。 因为周大爷还真是说中了，他们就是想要去找于东的。 当然，见于东并不是唯一目的，他们听说金艺搞了个黄瓜园科幻协会，最近在金陵很火，就慕名而来，想要加入协会。 几个人眼见着进不去，也不好强求，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走了一截，朱福先问道，“涛哥，现在怎么办啊，我们进都进不去。” 方涛回头看了眼金艺的校门，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而且我现在想想，其实要去见于东也确实不太好。” “可是就算不见于东，那科幻协会呢？”朱福先又问。 方涛想了想，说：“我听说他们在金陵大学有个什么联络站，既然去不了总部，咱们去联络站看看吧，说不定有机会。” “好，那我们就去联络站看看。” 一群人又朝金陵大学进发。 金陵大学就在他们学校对面，他们平时经常在附近混，一群人还没到金陵大学门口，就在附近书店又看到一个同学。 “陈超，你怎么在这？” 陈超看到他们几个，一脸兴奋地跑了过去：“今天的新闻你们看了么？”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天天关心国家大是，我们平时看什么新闻啊？”朱福先白着眼说道。 “不是国家大是，是于东的新闻，他又要出单行本了。” 方涛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单行本，《第二世界》么？” “不是，是另外一部小说，叫《生化危机》。新闻上说，这书之前在美国那边已经出版了，而且卖了好几百万本。” “假的吧。” 方涛等人都是一脸不信。 陈超被质疑，连忙进书店拿了份报纸出来，指着上面的新闻说：“你们看，新闻就是这样写的。” 方涛没去看内容，而是先看了报纸的抬头，随后眉毛一挑，嚯，竟然还是《参考消息》。 这可不是什么八卦小报，上面的新闻应该不会有问题。 随后他才看向新闻内容。 陈超说得没错，新闻上说美国小说界这段时间刮起了一阵丧尸风，这阵风是来自于一部叫《生化危机》的小说。 据悉，这部小说是中国科幻作家于东在去年所作，由美国出版公司矮脚鸡负责发行，甫一上市就引起了美国读者的抢购，至今销量已经逾百万。 逾百万……方涛看了眼陈超，这家伙能把逾百万说成是几百万，可真是个人才。 当然，逾百万也已经非常厉害了。 被方涛看了一眼，陈超抓了抓脑袋，“我没骗你们吧？” 方涛也懒得去揪逾百万和几百万这个问题了，他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生化危机》，看新闻上说是一部跟活死人有关的小说，非常惊悚。 但是新闻上又没说中文版到底什么时候出。 方涛又看了看报纸的时间，是今天的报纸没错，这么看知道这条消息的人还不是很多。 他脑子一转，去将报纸买下，然后拿着报纸朝金陵大学走去。 其他人不明所以，在后面问：“涛哥，什么情况啊这是？” 方涛举了举手中的报纸，头也不回地说道：“咱们去给组织汇报情况。” 第一百九十一章发到哪儿 从五十年代末，《参考消息》扩大发行范围，走进寻常百姓家后，报纸的发行量就逐年攀升，至今已经成为国内发行量最大的日报，稳定在三百万册左右，最高记录是九百多万册。 这样一份发行量巨大的报纸，影响力可想而知。 所以《生化危机》的新闻在报纸上一经登出，就迅速在国内传开。 邵天军当天一大早就看到了新闻，《参考消息》是他们单位必订的报纸，每期肯定都是要看的。 当他看到《生化危机》作者是于东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才多久，又给他搞了个大新闻。得，还得再跑一趟。” 想着，他便拿起电话要给于东拨过去，但是电话刚拿起来，副总编朱名左就跑进了他办公室。 他手里拿着一份《参考消息》，一进来就说：“天军，今天的小参考你看了么？” 这话刚说完，他就看到邵天军桌上摊开的《参考消息》，又说道：“你看到里面那个于东的新闻了么？” 邵天军指了指手上的电话，“我正要打电话给他。” 听到邵天军要打电话，朱名左便不再说话，等着邵天军通完电话。 “喂，于东啊，我老邵，估计还得麻烦你……嗯，还要采访一次……这次占用时间不长……好，那我明天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邵天军笑眯眯地说道：“朱总，已经跟于东说好了，明天我过去一趟，再采访他一次。” 朱名左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听到已经妥了，便笑道：“你办事，我放心。不过这事你也要反思，上次我就跟你说，要多挖掘，要是当时就把这消息给挖掘到，现在这条新闻就是我们的了。” “是是是，我工作没做到位。” 邵天军连连点头，他可不敢得罪朱名左，虽然朱名左现在只是副总编，但是不出意外，这几年就会升任总编。而且邵天军现在能当上记者部主任，也是靠朱名左提携。 “我也不是要批评你，不过是要提醒你，这次的采访不能再马虎了，要实实在在地挖掘出一些东西来。咱们报社是第一个采访于东的，你跟于东接触多，这是我们的优势。于东可能也未必是想跟你隐瞒什么，你自己要多发散发散思维，多问点问题。”朱名左嘱咐道。 “我知道了，这次肯定会多做一些准备。” 朱名左点了点头，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于东现在名气大了，你也注意维护关系，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跟他多聊聊，未必要跑一趟，他不是有电话嘛，电话交流也可以。或者请他到社里来坐坐，反正离得也不远，既然是近水楼台，那就多惦记惦记。” 邵天军也跟着笑起来：“我想于东跟朱总你肯定有很多话题，你们可都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 “得了，这事你放在心上，我先回去了。” …… 于东也是早上才知道《生化危机》的新闻上了《参考消息》，这件事情并不是吉米直接操作的，不过跟吉米也脱不了关系。 《参考消息》喜欢翻译这类国外的新闻评述，向国人展现外国人看世界以及外国人看中国的方式。吉米不过是推了一把，能不能成他自己也不知道，毕竟这报纸也不是花钱可以上的。 现在新闻出了，《科幻世界》那边应该也会很快公布《生化危机》中文版的发售时间。 于东自己现在没有太多时间去关注这些事情，他最近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向西》上面。 稿子苏桐看过了，也给了意见，评价非常高，说是有些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子，却又跟国内现在的这些魔幻现实主义作品不太一样。 自从马尔克斯火了之后，国内就出了不少魔幻现实主义作品，远的不说，前些日子陈中实发表的《白鹿原》可就是典型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品。 从《白鹿原》的第一句话中，就可以看出这部小说有着重重的马尔克斯的影子。 “白嘉轩后来引以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他们这代作家受到马尔克斯的影响很大，其中就包括于东自己。 于东当时在写《向西》的时候，差点就在开头用了差不多的叙述方式。《向西》并非是典型的魔幻现实主义，但是绝对也有《百年孤独》的影子。 现在于东要面临一个问题就是，他这本小说该往哪儿发表。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或者说已经成为了一个难题。 苏桐很喜欢这部小说，但是《钟山》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发表，篇幅实在太长。 考虑良久，于东决定先联系《当代》，虽然他们刚刚连载了《白鹿原》，很有可能不会收《向西》，不过在于东看来，最适合《向西》的就是《当代》了。 而且《当代》背靠人民出版社，后续如果要出单行本也方便。 于东便把《向西》前面的几十页拿出来，寄去了《当代》。 其实最好的方式，还是于东直接杀到杂志社去，把全稿拿给他们看看，只是最近学校要开始考试了，他实在分身乏术，只能用这种不太有效率的方式。 不过他也不急，书已经写出来了，迟一点发表倒也没事。 …… 于东寄完稿子回学校的路上，正好碰到了曲爱国跟汪海临两小子带着科幻协会的同学们搞活动。 “于老师好。” 会员们齐齐跟于东打了声招呼，曲爱国和汪海临两个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东哥，这《生化危机》中文版什么时候出来啊，大家都很关心这个。” 于东没回答他问题，而是看了看其他同学，问道：“学校不是给了你们活动教室了么，怎么还在外面搞活动？” “气氛好啊，而且现在人多，挤在教室里闷得慌。”曲爱国笑道。 汪海临也说，“是啊，学校给的教室还是太小了。” 于东乜了汪海临一眼，“小？要不要我跟吴校长说一下，把学校报告厅划给你们协会？” 汪海临打蛇上棍，“那敢情好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公开感谢求月票 “好个屁！”曲爱国把汪海临往后拉了拉，笑着对于东说：“东哥，别听这小子瞎说，我们协会知足常乐，能有个固定的活动教室已经非常好了。” “是么，那后面新大楼盖好，你们也不用搬了？”于东笑吟吟地看着曲爱国。 曲爱国倒是忸怩起来，“那学校要是有这个计划，我们当然也没意见。” “行了。”于东笑着摆了摆手，“你们继续活动吧，我回去了。” 看于东要走，汪海临忙喊道：“东哥，你还没说《生化危机》什么时候发售，咱们协会这么多人都等着消息呢。而且东哥你这事干得本来就不地道，凭什么咱们中国人写的小说，要在人家美国首发啊。” 曲爱国吓了一跳，想要去捂汪海临的嘴，却已经迟了。 于东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汪海临，这小子脾气还真暴躁。 不过他倒也没恼，反而认真地给汪海临解释，“因为这本小说的风格跟以往不一样，不太适合先在国内发。” “那……那也应该早点跟我们透露消息吧……” 于东皱了皱眉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有这个义务么？” 说完，于东看了眼曲爱国，转身扬长而去。 等到于东走远，曲爱国叹了口气，“海临，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突然说这个事情。你别看东哥平时很温善，但是真不好惹。再说了，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人家写小说，凭什么要跟我们报备啊。哪条规定说，中国作家的小说必须先在中国发售了？东哥有自己的计划，我们真不用多过问。” “我知道咱们国家作家的书在国外大卖是好事，但是一想到我们比老外后看到，就有些难受。” 曲爱国摇了摇头，“你这人吧，有时候挺机灵，有时候又太轴，真说不好你。而且我明白地告诉你，这事我站东哥这边。你想啊，这书先在国外发售，要是火了，到国内来跟出版社也好谈条件。但是先发国内，不说是不是有出版社愿意发，恐怕条件也不太好谈，国内的图书市场你也不是不清楚。而且即便书在国内卖得很好，也影响不到在国外的发售。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看汪海临没说话，曲爱国继续说道：“我可告诉你，这可不仅仅赚多赚少的问题，这样做才能引起国内读者们的兴趣，让更多国内的读者看到这本书，刺激国内的图书市场。” 汪海临彻底没话说了，因为曲爱国说的句句在理。 “走吧，同学们都在等我们俩呢，今天的活动可是你这个副会长主持。”曲爱国拍了拍汪海临的肩膀，先一步朝同学们走去。 汪海临咬了咬嘴唇，也跟了上去。 …… 汪海临的事情，于东转头就抛之脑后，他倒不至于跟个孩子较真。 到傍晚的时候，吉米带了个人来找于东。 “东，这位是咱们公司新招的同事，余量。”吉米介绍道。 余量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多余的余，数量的量。” 还别说，他的补充是有意义的，因为于东之前第一反应是俞亮，因为有点像一时瑜亮。 余量大概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子，留个寸头，显得非常干练。 后来吉米又补充了几句，于东才知道他原来是作家出版社的文学编辑，刚进入作家出版社不到两年就被吉米挖来了。 吉米选人很有特点，余量非常善谈，又不至于让人觉得聒噪，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加上他有在出版业工作的经历，确实很适合作家经纪人。 不过余量现在还不能挑大梁，平时做一些辅助工作，在吉米身边学习。 “后面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在美国那边待很久，所以国内的事情我暂时都交给余量来做。他虽然业务还不算熟练，但是平常一些工作都能处理，如果真的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可以打电话给我。这次带他过来，也是来认认门，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交代他去做就行。” 于东点点头，“那以后就要麻烦余经理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余量之前接到吉米的邀请时，还有些犹豫，毕竟作家出版社那边的工作是个铁饭碗，就算吉米这边工资开得高很多，也有可能不太稳定。 今天吉米忽然跟他说要带他见见公司老板，他就有些诧异，因为他一直以为吉米就是老板。 当他得知公司背后的老板是于东时，就更加诧异了，于东不是公司签的头牌么？怎么转眼成了背后老板？ 但是余量之前忐忑的心倒是定下来不少，于东这段时间新闻不断，作品在国内外都吃得开。他是老板，那肯定不会离公司而去了，有了这么一个定海神针，公司的发展就不用太担心了。 吉米交代了几句，又说起自己此行回美国的任务。 《第二世界》都已经全部印好，就准备开售了。还有《一天》的英文版，这次回去也要敲定。 此外，吉米准备这次回去为《生化危机》烧一把火。 准确地说，应该是两把火。 第一把火，着手其他几个大语种的发行。 第二把火，找人把《生化危机》的漫画版给弄出来。 关于第二把火，吉米有想法要成立一个公司自己的漫画工作室，自己人自己用。 他想着现在多花点钱没事，以后绝对能够省更多钱，而且还能把主动权都捏在手里。 只不过他跟于东对漫画这块都不太懂，不好急着决定，吉米想先回美国看看情况。 …… 吉米回美国后，《生化危机》的消息还在持续发酵，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不过大多数新闻都是根据《参考消息》来的，改一改格式，加一点自己的猜想，就算是一篇新闻报道了。 这也就出现一个问题，每个人加点猜想，传来传去，最后宋人掘井，传了很多谣言出去。 有的新闻报道《生化危机》刚刚开售销量就过百万，还有的新闻则说《生化危机》的销量已经三五百万，比吉米吹得还夸张。 于东看过一个最夸张的谣言，就是为了印《生化危机》，印地亚某造纸厂累死了几个工人…… 而且牛逼就牛逼在，后面这半截还是真新闻，只不过这两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关联，被新闻硬生生凑到了一起。 最近还有一个新闻让于东感觉好笑，那就是《读者文摘》改名叫《读者》，而且大肆吹嘘名字是于东给提的。 他们三月份提了几个名字向社会征集意见，其中就有这个“读者”，他们当时就标注了“读者”是于东提的，后来“读者”这个名字果然高票当选。 现在于东忽然爆火，他们又跳出来蹭了波热度，在杂志上公开感谢于东。 —— —— —— 跪求月票，大家也可以在评论区参加活动，投一张月票有三百起点币奖励。这个月月票估计想过一千希望渺茫了，早知道现在起点有月票活动，我就该每天都求一波才是，草率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骄狂求月票 一直到五月下旬，新一期的《科幻世界》上公布了《生化危机》的发售时间，定在了七月十七日。 而且这一天不仅仅是《生化危机》的发售时间，还是银河奖的颁奖典礼。 杨潇也是考虑了良久，才把这两件事放在了同一天，这样能够扩大影响力，后面新闻报道《生化危机》的时候，捎带手的还能提一下银河奖，让银河奖也出出圈。 好巧不巧的是，这边《科幻世界》刚刚公布了《生化危机》的发售消息，于东就接到张一谋电话，他告诉于东，《软刀》定在七月十日全国公映。 “这么巧？”于东意外道。 “什么这么巧？” “我的小说《生化危机》也在这段时间发售。”于东笑着说道，“而且银河奖也在当天，事情都挤到一块儿去了。” “那确实挺巧的，《生化危机》这事我在新闻上看到了，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个领域发展的这么好，那我提前祝贺你新书大卖了。” 对于《生化危机》这事，张一谋的反应比较平淡，他也没想过靠着《生化危机》给《软刀》提高曝光。 随后于东又问了几句《活着》的事情，张一谋笑呵呵地说自己已经开始筹备了，最近他跟余桦在燕京见过两次面，关于剧本的事情讨论了不少。 听到张一谋信心满满，于东还是提醒了一句，让他注意一些，未必是尺度问题，也可能是流程问题。 据说前世《活着》被禁是因为没有经过同意就送去评奖，虽然未必是真实原因，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妙。 只是此时的张一谋很难听进去这种话，这些年他拍电影太顺利，拍一部成一部，现在《软刀》又一点没受到阻碍，他就更没什么担心的了。 “放心，放心。” 张一谋打着哈哈，不想正面跟于东聊这个问题，其实他是在想，于东在文学上厉害，但是在电影上终究是个门外汉，他大不必跟一个门外汉聊这些问题。 于东也听出张一谋的敷衍，也就没再说什么。 如果只是第一次见面，于东一句嘴都不会多，只是他跟张一谋之间算是有些交情了，总归要尽尽人事。 …… 李勇分到来稿，看到作者姓名时，连稿子都没看，就直接送到了主编何启智的办公室。 中午一点多钟，何启智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儿，李勇拿着稿子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洗脸。 听到敲门声，何启智将洗脸布往下一拉，露出眼睛，见到李勇站在门口，问道：“什么事，小李？” 李勇指着手上的稿件，“好像是于东的来稿。” “于东来稿？”何启智来了兴趣，迅速擦了擦水，朝李勇招手：“进来吧。” 从李勇手里接过稿子，何启智问道：“看过了么？” “还没有，我看到名字就送了过来。” 何启智点点头，“于东现在出名啊，我倒是没想到他会给我们投稿，听说他跟《钟山》的苏桐关系很好。行，你先去忙吧，我看看稿子。” 等到李勇出去后，何启智翻开稿子看了起来。 字不错，这是何启智的第一印象，难得的是工整。 虽然杂志社要求投稿字迹工整，但是很多作家，特别是知名作家通常都做不到。 何启智看得很快，总共三十来页，十多分钟就看完了。 直到他看完，才发现，这原来只是整篇稿子的一小部分。末页有于东亲笔的说明，小说总共约四十万字，因为篇幅太长不方便一次性寄来，所以先寄了个开头，另外还附上了他的联系电话。 看到这篇说明，何启智忍不住摇头，开头可以看得出来，小说是不错，只不过于东这事办得，免不得让人觉得他有些骄狂。 既然是一部四十万字的长篇，他就应该带着稿子过来一趟，他倒以为发一部长篇是很简单的事情，可以看个开头就能定论。 还是说，让杂志社这边看个开头然后跑去找他？ 但是何启智还是拿起了电话，按照信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或许于东有些年少轻狂，但是他何启智作为一社主编，自然不能因为这个耍脾气。 “喂，你好？” 电话接通，何启智开口：“你好，请问是于东老师么？” “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当代》的何启智，因为收到你的投稿，所以特意打电话过来跟你聊聊这事。” 听到是何启智，于东笑道：“是何主编啊，不好意思，因为学校最近事情有些忙，所以就没有过去，而是先发了一部分稿子给你们。另外，我也是看贵社刚发了《白鹿原》没多久，在想是否还有篇幅来发这篇《向西》。” 于东上来就道歉，直接就将何启智心中的那点芥蒂给抹除了，他笑呵呵地说道：“没事，没事，可以理解嘛。不过这稿子只有开头，我们社里不好判断。至于你担心的问题完全不存在，只要作品合适，不管篇幅多长，我们都可以发，无非是分几期的问题。” 听何启智这么说，于东放下心来，“那何主编你看是我现在剩下的稿子寄过去，还是等我七月放假后带着稿子去社里一趟？” “四十万的稿子不好寄，还是等你过来一趟吧。”何启智又想了想，说：“我让人去一趟你那里吧，先把稿子拿过来，等你放假有时间了再过来一趟，你看怎么样？” “这样当然好，只不过有些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回头我来安排。” “好的，谢谢。” “不用谢，那就这么说定了，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之后，何启智又拿着稿子去找李勇，“你把这篇稿子看看，回头找个时间去一趟金陵，跟于东接洽一下，把剩余的部分带回社里。这次过去，也正好把周边的作家都拜访一下，你列一个周边的作家名单，晚上拿给我看看。” “是长篇？”李勇问。 “是长篇，开头不错，你先看看。” 说完何启智就回了自己办公室，李勇抓了抓脑袋，看起稿子。 …… 周大爷这段时间变得忙碌起来，每天都要把那些前来找于东的人，甭管是慕名的读者还是前来采访的记者，通通拦在门外。 但是这样的忙碌令他开心。 而且学校为了接待这些记者，还给他们传达室配了不少东西。 凳子、茶水自不会少，还配了不少办公用品，俨然成了个正儿八经的办公室。 有时候不忙的时候，他喜欢把前来采访的记者请到办公室里坐下，跟他们侃侃大山，像是主人会见宾客。 “不是跟你们吹，整个金陵找不出一家学校的传达室有我这间气派……” 这是周大爷的经典开场，导致有些捞不着于东采访的记者被洗了脑，回去后只能写：整个金陵找不出一家学校的传达室有金艺的传达室气派…… —— —— 跪求月票 第一百九十四章这两个小伙子好啊求月票 这天上午，周大爷正站校门口想着怎么这个点还没有记者过来。 最近这些日子，平均每天都要过来两三波人，就数早上这波最多，估计他们也都是想比别人早到一步。 周大爷翘首以盼，没看到有记者，却看到了抱着一堆杂志的曲爱国跟汪海临两人。 对于这番景象，周大爷早就习以为常，小曲和小汪是科幻协会的一把手跟二把手，一到《科幻世界》发售的时候，他们就会出去帮会员们买杂志。 “小曲，这事不能老是你们当官的做，也让底下人施展施展啊。” 曲爱国笑道：“什么官不官的，在我们协会，会长就是为会员服务的。” “累不累，进来歇歇？”周大爷笑呵呵地指了指传达室。 曲爱国看了一眼汪海临，他还真有些累了，现在会员越来越多，要买的杂志也越来越多，就算有汪海临帮忙，这任务也比以往重很多。而且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要跟周大爷说。 “行，那咱们就进去坐坐。” 汪海临两只胳膊早就受不住了，一听到曲爱国的话，几步就冲进传达室，将杂志放了下来。 放下杂志后，汪海临一边甩着胳膊，一边叫苦道：“下次咱们得再叫两个人，或者弄辆自行车来。” 周大爷给他们两个倒了水，他这里杯子什么的都现成。 听到汪海临的抱怨，周大爷笑道，“这事还不好办，你们买这么多杂志，让人老板直接给你们送进去就是了。” 曲爱国接过水，笑眯眯地说道：“周大爷，我正想跟你说这事。你说的这个我跟人老板提了，老板说现在学校管得严，他进不来。” “胡说，他都没往里进，怎么知道进不来？下次你就跟他说，就说我说的，只要到我这里登记一下就能进来。” “那敢情好啊。”曲爱国顺手从杂志堆里拿起一本递给周大爷，“大爷，我们买得多，老板送了一本，这本给你。” 周大爷连忙摆手，“不要不要，我哪看得进去这个啊。” 曲爱国手伸着没动，“大爷你不看，可以在传达室里放着啊。现在你这里客人多，绝对是咱们金艺的门面，要是不放点书，那不是跌了份嘛。” 说着曲爱国又走到角落的空地处，出谋划策道：“这里这么大空地方，弄个小摆架，放点书。也不要放别的，就放跟我们学校有关的，就比如这一期的《科幻世界》就有我们学校学生发布的小说。还有于老师，毕老师发表文章的那些杂志，以及于老师的单行本，都可以拿过来摆上嘛。” 曲爱国这么一说，周大爷心就动了，不知不觉地就把《科幻世界》接了过去。 但是随后他又开始犯愁，“可是这书架从哪儿弄啊，还有你说的那些书……” 曲爱国拍着胸脯说道：“这个大爷你放心，只要你有这个意向，小曲帮你摆平，下午我就给你弄个摆架，然后把上面摆得满满当当。” 一听不用自己操心，周大爷便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小曲。” 曲爱国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回头我再弄个列表，把哪部杂志哪一页上有我们学校谁谁谁的作品也列出来。有人要问，大爷你也好跟人介绍不是。” “这个好呀，小曲你这脑袋灵光得很呀。” “嗐，不都是为了学校嘛。”曲爱国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起身道：“也歇得差不多了，会员们都等着杂志，那我们就先走了，摆架和书的事情大爷你就放心了，交给我。” 随后两人就抱着杂志朝操场那边走去。 周大爷在后面看着两个小伙子的背影，欣慰地点点头，这俩小子不错啊。 这边曲爱国和汪海临两人走远之后，汪海临一脸不解道：“大师兄，你怎么忽然把这事给揽过来了？” “怎么，你不认为这是好事？” “是好事啊，我听说现在他们传达室每天要招待不少来访者，如果能摆一些跟我们学校有关的刊物和书那肯定有利于提升我们学校形象。只不过这事可以让学校来做吧，你没有必要自己揽下来啊。” 曲爱国笑呵呵地说道：“海临啊海临，你还是太年轻了。我为什么要把这事揽下来，就是想要抓个主动权。你想啊，这个摆架如果由我们来负责，那上面的书怎么摆不都看我们了么？” 汪海临一下子反应过来，“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多摆一些科幻杂志和书籍，然后列表上也可以把我们协会的成员放在前面。” 曲爱国笑了笑，往前走去：“多学着点吧。” 两人又走了一截，汪海临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之前金陵大学联络站那边的同志……呸，同学跟我说，有几个金陵中学的高中生要加入我们协会，他们考察过，都是真科幻迷，问我们是不是考虑吸纳。” “高中生？高几啊？”曲爱国问。 “说是高三。” “高三……那还有一个多月就该高考了吧，跟他们说，想要加入咱们协会，等到考上大学再说。现阶段他们要做的是好好学习，哪有功夫来参加协会活动。如果是高一高二，可以考虑作为预备会员，平时降低他们参加活动的频率。” “那如果他们考到其他地方去了，怎么办？” “那不是更好？”曲爱国笑道：“咱们协会早晚要走出金陵的，如果他们真的考到其他地方去，说不定还能帮我们在其他地方建立联络站。” “这太远了，不好联络吧。” “不会的，东哥说过，电信业会发展得越来越快，以后联络肯定很方便的，做什么事情都要未雨绸缪嘛，就算先期有困难，先做好铺垫，后期也好发展。” 汪海临瘪了瘪嘴，他总觉得曲爱国对东哥有些盲目崇拜了。 东哥是厉害，但也只是个文学系毕业生，对科技这些东西哪能真的懂，现在电话都没多少人能装得起，真要发展起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曲爱国没听到汪海临回应，回头看了看他，“发什么呆呢，快点走吧。” —— —— 求戳==》》月票 第一百九十五章曲子叫什么？ 传达室摆了书的事情，于东第二天就知道了，他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周大爷还请他进去看。 一开始看到架子上显眼位置摆的多是科幻杂志和单行本，于东还有些奇怪，等他听说这个主意是曲爱国提的，也就觉得合理了。 曲爱国这小子心眼确实多。 周大爷把曲爱国一顿夸，于东却知道这小子的小心思。 无非就是想要占领宣传高地，让他们黄瓜园科幻协会在传达室这里取得主导性。 …… 六月底，骄阳似火。 原定于上周四的写作课因为恰好赶上端午节，所以延迟到了周日。 学校把周日挪出来，硬生生给学生们凑了两天半假期。 刚过了两天半的清闲日子，又要上一整天课，加上天气很热，教室里的电风扇转动实在无力，稍坐远点都感觉不到风，所以学生们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而且这周的写作课又是散文训练，他们也觉得有些无聊。 于东看着学生们的状态，用书敲了敲桌子：“是不是觉得天天写散文，有些没意思？” “是啊，于老师，怎么总是散文训练啊，我们光是命题散文训练都做了多少周了，要不咱们写写小品或者剧本，再不然话剧也行啊。” “对啊，一学期都要过去了，我们都还没碰剧本，老是写散文，有什么意思。” 学生们唉声叹气，观点基本统一，他们对散文训练颇有意见，觉得老是做散文训练却不碰剧本，一点意思都没有。 让学生们嚷了一会儿，于东拍了拍脑袋说道：“我也想让你们早点碰剧本，但是你们不争气啊。” 说着他将之前学生们交上来的散文作业拿了出来，“你们自己看看，写了一个学期散文，就写成这样？” 于东从中间找了一份出来，直接点名：“季成科，大家都说散文就是美文，但是我从你这散文——姑且叫它散文吧，我在这篇散文中间是一点没看到美在哪里。我数了数，这篇散文三千多字，却用了五十多个成语，十七八个典故。你以为散文是在玩成语接龙么？” 季成科被点了名，本想争辩几句，于东却没给他机会，继续点了下个名字：“汪海临，你写的是什么，小学生日记？还是想要模仿《荷塘月色》？你晚上不睡觉出去看了个月亮，然后呢，草窟窿很黑，蚊子很多？你表达了什么？” “贾章轲。”于东又拿起贾章轲的作业，想了想，说：“写得还行。” 随后又继续点名。 除了贾章轲，整个戏创班学生们的作业都被于东批得体无完肤。 而且今天于东说话很重，一点都没留情面。 这是这学期以来从未有过的，以往于东如果要教他们什么，都是语气温和，迂回前行的，一般不会让学生感觉难堪。 其实于东憋了很久了，这些学生的底子按说还算不错，但是他们却一点都沉不下心来，自己教了一个学期，大多数都没有明显进步。 之前上课的时候就出过一件事情，有学生利用上课时间写小品文、剧本抑或是小说，只留一点点时间放在散文训练上面，作业也是草草了事。 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散文上面去。 不止一次，有学生让于东给他们聊聊小说。因为于东的小说很出名，他们希望于东能把自己写小说的经验传授给他们，不过于东每次都是直接拒绝。 被于东劈头盖脸一顿批，学生们也都低着头不敢吱声。 开玩笑，于东是什么人？ 不提他写的那些小说，光是他燕师大中文系毕业生这层身份就足以压住他们。 对于想去中文系的学生来说，国内有两个中文系是他们梦想中的殿堂，就是燕大中文系和燕师大中文系。 单单中文系来说，震旦大学在这两所学校面前都完全不够打的。 人家能到金艺来叫戏创，简直是教学扶贫。 所以对于于东的批评，他们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而且于东说的这些也都不是无的放矢，全都切中要害。 教室里静了好一会儿，于东再次开口，“这周是自由训练，你们自己开始，如果有疑问就过来问我，下周考试，命题散文。” 于东冷着脸刚说完，程砚秋忽然出现在门口，朝他招了招手。 看到程砚秋，于东露出笑容，走了出去。 看到于东走出去，戏创的学生们齐齐松了口气，于老师平时不骂人，这突然发飙给人的压力也太大了。 他们又看了看门口站着的程砚秋，她经常来找于东，所以学生们都认识她，还知道她是学校的声乐老师。 “程老师啊，程老师，以后多来探探班吧，看看于老师这变脸……” 门外的程砚秋伸头看了看教室里面，笑着说道，“今天气氛好像不太对啊。” “学生们做了点错事，我稍微讲了几句，你怎么来了？” “我这边课刚结束，路过这边来看看。还有，我从家里给你带了点粽子，昨天就想给你的，没找到机会，粽子被我泡在水里，再不吃要坏了。” 还没等于东回答，程砚秋又说：“是肉粽哦。” “你们家不是……” “我跟我妈说要吃肉粽，她就包了几个。”程砚秋笑了笑，“你先上课吧，等午休的时候再去拿吧。” 于东点点头，“好。” 等到程砚秋走后，于东又回到教室，重新恢复了一张冷脸。 …… 中午的时候，于东去找程砚秋拿了粽子。 之前跟程砚秋聊天的时候，他提过自己端午不回家，所以程砚秋就把这事记了下来。 她家不吃肉粽，每年都是白粽蘸糖，不过她妈妈包的肉粽还挺好吃，用的还是鲜肉，咸淡适中，肥瘦相间，吃起来也不会腻。 只是她拿得太多，足有八个，这天气粽子搁不住，泡凉水里也不好使，所以于东当天的午饭和晚饭都被粽子承包了。 晚上于东跟程砚秋约好一起出去“喂蚊子”，听说于东一天就把八个粽子吃完，不禁感慨，“你这么喜欢吃粽子啊，过两天我回去再让我妈多包几个吧。” 于东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们音乐系的教学大楼听说是改成了演艺教学大楼？” 程砚秋点点头：“是啊，不过也只是暂时改成这个，等到以后演艺教学大楼落成之后，还要改回去的。而且现在也没有戏剧系的学生在里面上课，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说话间，两人倒已经走到演艺教学大楼跟前。 他们之前出来喂过不少次蚊子，也路过不少次演艺教学大楼，不过从来没有进去过。 这次于东忽然提到，程砚秋来了兴致，拉着于东朝楼里走，“你不是挺好奇的么，我带你上去看看。” 走到一半的时候，程砚秋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又放开于东的手。 她的手还没收回去，却已经被于东反过来一把抓住。 于东这一拉，像是给程砚秋施了定身咒，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教室里的灯光昏昏黄黄的，撒在外面的这部分又隐藏在月光和树影之中，程砚秋的脸也是一半在树影里，一半在月光下。 树影下的半张脸看不清楚，月光下的那半张脸已经快红透。 这些天，两人经常一起出来喂蚊子，走在一起时距离也越来越近。刚才程砚秋还在想，如果再近会近到什么样子呢？却没想到这会儿已经牵了手。 于东笑盈盈地捏了捏程砚秋的手，平时感觉她的手挺大，手指细长，现在一把握住之后，却感觉她的手小小的。 “你很热么？” “嗯……啊？” 于东笑了笑，拉着她朝教学楼里走，一边走又一边问：“你平时上专业课在哪个教室？” 晚上的演艺教学大楼还挺热闹的，时而能够听到各种乐器的声音，于东能分得清是管乐还是弦乐，却分不清具体是什么乐器。 程砚秋还恍如梦中，被于东拉着，慢慢地往前走，连他问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上了二楼，迎面正好过来两个女生，看到于东拉着程砚秋的手，像是看到了什么大八卦，她们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巴，能够塞得下两个鸡蛋。 “于老师，程老师好。” 惊讶过后，她们还是跟于东他们打了个招呼。 “同学们好啊。”于东笑着回道。 等到于东拉着程砚秋走远，两个女学生激动得四脚乱蹦。 “看到了么？看到了么？” “看到了，看到了。拉手了，拉手了。” “我就说程老师这么漂亮，肯定眼光很高，没想到是于老师唉。” 其中一个女生双手捂在胸口，“呜……他们两个站一起，真的好好看啊。” 另一个女生点头如啄米，“是啊，是啊，你看到了么，程老师脸好红啊。” …… 走了一会儿，路过琴房，于东对程砚秋说，“你们琴房好像关门了，你有钥匙么？” 程砚秋这会儿缓过来不少，也终于敢抬头看于东，只不过脸还是红扑扑的。于东看得有趣，之前她那么主动，现在拉个手反应却这么强烈。 “你要钥匙干什么？” “你不是主修钢琴的么？教教我呗。” “钢琴很难的。” 于东笑着拍了拍胸脯，“请相信我的音乐天赋。” 看到于东的自信模样，程砚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松开于东的手走到门前，轻轻一推，琴房的门就开了。 于东惊讶道：“你们琴房晚上不关门？” “不是不关门，只是还没到点，过一会儿楼管会过来关门的，现在这会儿学生都可以来练琴，只不过今天恰好没人罢了。” 说着，程砚秋进了琴房，摸索着把灯打开。 这个琴房很简单，墙上挂着一些钢琴家的画像，中间摆着一台钢琴。 于东是第一次进到琴房，好奇地四下看了看，只不过确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程砚秋已经坐到钢琴前面，她拍了拍凳子，“你不是要学钢琴么？” “来了，程老师。”于东紧挨着程砚秋坐下，“咱们的教学要开始了么？” 程砚秋点点头，“先说说一些基本的东西，这是一架最常见的钢琴，有八十八个琴键，其中五十二个白健，三十六个黑键……” “停停停，程老师，这样教要教到什么时候，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办法？比如说，快速跟你四手联弹。” 程砚秋被于东给气笑了，“那你有没有办法，让你们戏创班的学生不练散文，直接写剧本？我可是听说了，你今天把他们批得很惨，好几个女生差点都哭了。” “呦呵，这群不肖徒还告我黑状？” “人家只是如实禀告，那你还要不要速成了？” “速成就算了，要不你给我弹一个吧，我听听你水平怎么样，够不够教我。” 程砚秋白了于东一眼，“弹个什么曲子？” 于东想了想，说：“有什么比较难的，可以体现技术的。” “拉三可以么？” “拉三算了，太长了。” “你还知道拉三？”程砚秋一脸惊讶地看着于东。 “你不要用这种看乐盲的表情看我，我跟你说过，要相信我的天赋。” “行，那你说弹什么？” 于东想了半天，没想到什么合适的曲子，事实上他知道的钢琴曲也没多少，都是那些经典名曲，什么《致爱丽丝》、《悲怆》、《月光》之类的。 程砚秋点了点头，“那我就随便弹吧。” “嗯。” 程砚秋吸了口气，先是随便弹了几个音，随后就起了范。 于东原本以为她会弹一首有些难度的曲子，却没想到曲子听起来很轻快，也很简单，有些耳熟，却又叫不出名字来。 曲子很流畅，像是一道小溪淌过森林，偶然间一片树叶落到其中，在缓缓的溪流中漾起一圈圈水纹，随后树叶跟着溪流继续往前，随着地势波动起伏。 等到程砚秋弹完，于东还没反应过来，因为实在太短了。 “完了？” “完了。” “这曲子叫什么？” “你不是有天赋么，这曲子都不知道？”程砚秋笑兮兮地说了一句，随后起身，“今天教学结束，走了。” 于东跟在后面撵她，“这曲子到底叫什么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陕军东征” 教学结束，喂蚊子活动也跟着结束了。 将程砚秋送到她们宿舍楼下，于东正想再问一句“今晚的曲子叫什么”时，程砚秋已经“哒哒哒”地上楼了。 二楼有两个女老师扶着走廊栏杆看着于东，“于东老师，今晚又来送程老师啊。” 于东仰头看了看她们，挥手道：“二位老师好啊，你们又出来看月亮啦。” “于老师，你在楼下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其中一个女老师借了一句《断章》调侃于东。 于东朝着楼梯口望了望，也笑道：“现在风景也上楼了。” 这话逗得两个老师咯咯笑，于东冲她们又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时，冯明裸着个上半身在院子里擦身体。 “老冯你这洗澡姿势够优雅的啊。” 冯明啐了一口，“什么洗澡，我澡早就洗过了，就是这天太热了，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出一身汗，出来擦一把，你又跟程老师出去喂蚊子了？咱们金艺的这些蚊子真该感谢你们，没有你俩，它们早该饿死了。” “古有舍身饲虎，今有我们舍身饲蚊，该感谢我们的应该是你们，要不是我们把蚊子喂饱了，它们就该去找你们了。” “得了吧，你喂的是外边的蚊子，咱们院子里的蚊子是一个都没喂着。” 两人说笑了几句，于东忽然想起什么，说道：“老冯，考你个题。” 冯明觑了一眼于东：“你想考一个体育老师什么题？” “音乐题，你跟吴老师处对象，耳濡目染，总有些音乐造诣吧。” “那是，我现在天天听音乐，这耳朵吧，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好像什么声音进入到我耳中，都能体会到……” 于东立即打断了冯明的吹嘘，“那我哼几句，你听听是什么曲子。” “你哼吧。”冯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于东点点头，凭着印象哼了几句。 随后他一脸期盼地问道：“怎么样，听出来是什么曲子了么？” “嗯，有点耳熟。”冯明托着下巴想了会儿，忽然拍着脑袋：“我想起来了，肯定是《致爱丽丝》。” 于东看着冯明，眨巴了几下眼睛，他确定，冯明这货在音乐上绝对比自己还要菜，他至少还知道《致爱丽丝》是什么样的旋律，跟自己哼的曲子一点都搭不上边。 “得了，你要想跟吴老师有点共同的兴趣爱好，还是教她打打排球吧。音乐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于东摆摆手，朝自己屋走去。 冯明正在擦脸，等到于东走了一截他才反应过来于东在嘲讽他，端起脸盆朝于东跑去：“我泼你——我！” 于东感觉到身后的杀意，加快脚步进了屋里。 …… 金艺这么点大的地方，有点绯闻传得很快，后面几天，于东跟程砚秋谈对象的事情就在学校传开了。 一开始学生之间在传，后来老师们也都知道了。 为此，几个领导还特意将于东叫去，关心了一下他们的个人问题。 这事不是于东独有的待遇，之前冯明跟吴爱媛开始处对象的时候，吴常新也把冯明叫过去聊了这事。 学校并没有禁止教职工之间谈恋爱。相反，学校还是鼓励同校教职工处对象的，同校的年轻教师如果结婚了，即便是其他条件没达标，也能在学校分一套房。当然，这也滋生了一个问题，就是为了分房，有些老师会刻意在学校配对。 或许后世来看，谈恋爱是私事，学校领导来关注会让人感觉怪怪的，但是九十年代，领导关注属下婚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虽然这些年不像前些年那样管得很多，但多少也会问上几句。 吴常新作为领导，他首先要确认于东跟程砚秋是不是在处对象，如果不是的话，还要考虑事情在校内的影响。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吴常新还挺开心的。 于东是个人才，他要是想跳槽，随时都可以让其他单位递个条子过来。 之前苏桐就是先例，《钟山》杂志社那边要苏桐过去，金艺这边就是没办法把人给留住。 所以吴常新之前也一直在担心这个事情，他怕历史重演，于东又被别人挖去。 现在于东跟程砚秋处对象，那于东在金艺就有了羁绊，以后即便想走，也要先考虑程砚秋，就没那么简单了。 因此简单问了几句之后，吴常新笑着对于东说道：“金艺是个大家庭，工作很重要，生活也同样重要，你们能在这里解决个人问题，我自然非常高兴。砚秋她父母我都认识，两位都是很好的人。” 于东倒没想到吴常新跟程砚秋父母也认识，现在听他这么说，心中生出一些好奇。 只不过跟吴常新打听程砚秋父母，这事有些不太合适，所以于东没有问。 吴常新也没继续说下去，又简单地说了几句就让于东出去了。 于东这边刚到大办公室，何煜就喊道：“老高，有人找。” 何煜拿手指了指于东的座位，那里现在坐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听何煜喊老高，正有些莫名其妙，随后就见到于东朝他走来。 “你好，我是于东，你是《当代》的李编吧。”于东笑着说道。 “没错，我是李勇，于老师您好。”李勇跟于东握了握手，“之前跟您通过电话，只知道您年轻，却没想到这么年轻。” 于东笑了笑：“李编，这里不适合谈工作，我带你去我宿舍吧，我稿子也在那边。” 李勇点头，跟于东朝外走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李勇忍不住问道：“于老师，为什么刚才那位老师要喊您老高？” 于东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笑着回道：“我这个同事喜欢给人瞎起外号，这次是老高，下次说不定就是老低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于东是您笔名呢。” 李勇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长得很普通，唯独一双眼睛非常明亮，给人的感觉很澄澈，这种澄澈在三十岁的男人眼中很少能够见到。 两人到了宿舍，于东将《于西》剩下的稿子拿给李勇。 李勇没有仔细看，只是大概翻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便对于东说道：“社里面对这篇小说非常重视，不然也不会特意派我过来一趟。而且您选择我们《当代》，肯定不会后悔。去年我们杂志连载的《白鹿原》，七月份就会出版，而且销量肯定不会低，出版社那边已经为陈中实老师定好了签售。” 于东知道李勇说的都是实话，《白鹿原》的销量确实不会低，事实上，后面两年“陕军”的作品销量都出奇的高。 前两年，陕籍作家连续走了路谣、邹志安、杜鹏程几位，可谓“损兵折将”，本地文坛也是一片晦暗。 不过也是从去年开始，陕军就开始大放光彩，连续几部长篇的问世，直接将陕军的气势给打了出来。 后来有人提了一个“陕军东征”的说法，指的就是这两年文坛陕籍作家们在燕京的发展。 这些年国内图书市场衰落，但是陕籍作家的作品却逆势而上，创造了销量奇迹。 比如高健群的《最后一个匈奴》，印了有一百多万册，盗版就更不用说了。 之后的《白鹿原》和《废都》这两部小说的销量也是非常恐怖，有人说《废都》加上盗版卖了过千万本。 这个数据虽然不一定可靠，不过肯定说明了《废都》有多火。 有人评论说“陕军”的作品在性描写上太过大胆，有卖肉的嫌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销量奇迹。 这话是有道理的，至少单从书籍销量上来看是这样的。 不可否认这些作品的文学性，只不过很多人将书买回去可不是为了欣赏文学，就是想要看看里面的内容有多露骨。 “我倒是还没往出版上面想，只想着先把作品给发表了。”于东说道。 李勇笑了笑，“也是，您的《生化危机》在国外销量喜人，眼光自然是很高的。其实咱们人民文学出版社，对大众文学作品也非常感兴趣。如果以后您再有这类小说想要出版，不妨也考虑考虑我们出版社。” “当然可以。”于东笑着说道。 不过他虽然嘴上说可以，心里却认为《生化危机》这类书不适合人民出版社来出版。给了《科幻世界》，一方面受众重合度高，容易宣传，另一方面杨萧他们也一定会卖力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勇抱着稿子站起来，“对了，您认识毕飞雨老师么？” “啊？”于东有些意外。 “我是问您认识毕飞雨老师么？”李勇重复了一遍，又继续说道：“实话跟您说，这次我过来，也想拜访金陵当地的其他作家。韩冬老师跟苏桐老师我都知道在哪儿，只有这位毕飞雨老师的地址我不知道。” 于东忍不住笑了笑，“刚才在我斜对面坐着的就是毕飞雨啊，你刚才走的时候还跟他打了招呼，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聊过了。” “啊？”这下轮到李勇惊讶了：“这……毕飞雨老师也在金艺教书么？这事我真的没有想到。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才毕飞雨老师还跟我聊了几句。哎呀，也怪我，应该问问他姓名的，现在这样多尴尬啊。” 看到李勇自责的样子，于东笑着说道，“嗨，没事，我带你回办公室找他。” “真是谢谢您了，我一会儿过去给毕老师赔礼道歉。” …… 当天晚上，于东做东，带着毕飞雨和李勇，又叫上了苏桐、韩冬跟顾前，一起去饭店搓了一顿。 韩冬跟顾前一开始有些别扭，因为于东现在也出名了，而且似乎比苏桐还要出名，两人心里免不了有些泛酸。 但是这种酸又不好表现出来。 他们本来不想来，但是又想着不来的话，一方面似乎像是怯了场，另一方面也有些不顾交情，最终还是决定来了。 不过几个人凑一桌打牌，打着打着，韩冬跟顾前倒是放开了，把心中的酸直接展现了出来，反而调侃起于东跟苏桐起来。 这心里面的酸一旦释放出来，酸味也就淡了，之前生出的隔阂也跟着淡了。 其实他们也知道，于东攒了这个局，也是为了他们好，心里面多少又有些感激。 当然，最感激于东的还是李勇。 他没来金陵之前还有些忐忑，生怕此行金陵找不到人，这下子于东一个饭局把他想见的作家都聚在了一起，让他很轻松地就跟他们建立了沟通。 “对了，老韩，我教的戏创班有个你的诗迷，还为你写了一首诗，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当众朗诵过。” 牌桌上，于东刚接了毕飞雨的位子，跟苏桐搭档，对手是韩冬跟李勇。 他想起贾章轲的事情，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韩冬看了眼手里的牌，说道：“是么？这倒是少见。” “这话说的，你的诗迷不少吧。”苏桐说道。 “也不多，能为我写诗的就更少了。他写的诗怎么样？” “还不错。” “回头你抄给我看看，如果写得好，我就去见见他。” “写得不好呢？”顾前站在韩冬后面，笑着问了一句。 “不好的话就算了，不过于东既然说好，那便不会差了。一对二……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有了个戏创班？” “上学期刚开的。” “哦，那难怪。我看你们学校恐怕也是因为有你这么个大作家在，想要物尽其用，所以才开了这个专业。” “那叫人尽其才。”顾前说。 “一个意思……一对小鬼。” 看到韩冬把一对小鬼扔了出来，顾前立马炸了：“你会不会打牌，这一对小鬼出了，后面单张怎么办？” 说着，顾前就一屁股把韩冬挤开，抢了他手中的牌，接管了剩下的牌局。 韩冬被挤开，倒也不恼，笑眯眯地说道：“忍不住了吧，不是说戒牌了么，这怎么又坐上了？” 听了韩冬这话，满座都笑了起来。刚才其他人拉着顾前上桌，这家伙抵死不干，非说自己已经戒了打牌。 顾前却也没把众人的笑声当回事，大声问道：“一对小鬼没人要吧？没人要，我就出牌了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YU书友会 一顿饭局结束，又是顾前一个人喝多，韩冬骑车送他。 苏桐状态还不错，自己骑车走了，李勇就住附近，走几步也就到了。 等到送他们走后，毕飞雨跟于东两人安步当车，慢慢朝学校走去。 吃饭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也就二里多路，晃悠一会儿就能到。 毕飞雨酒量不行，却又似乎爱喝，但是因为酒量不行，经常“现场直播”，所以遇到酒局，又会有些恐惧。 他今晚喝得不多，因为于东了解他酒量，对他进行了保护。 不过这家伙却一点都不领情，走到半路还在抱怨：“我酒量倒不至于这么差。” 这话他说了好几遍。 人喝完酒一旦经常重复一句话，那基本是跟醉字沾边了。 他又开始给于东讲述他喝酒的事情，抱怨家学不行——他父亲酒量就不行。 可是他又崇拜酒量好的人。 他说他十七岁时看过《约翰·克里斯托夫》，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把各种各样的颜色倒进了他的胃。 又走了一会儿，路过一个报刊亭，见到窗户上贴了一张画报，毕飞雨凑近看了看，指着画报对于东说：“好像是你的书。” 于东也跟着凑近，确实是他的《生化危机》。这画报尺寸很小，做工劣质，但是这样彩色的画报能贴在报刊亭这里，已经非常不容易。 这证明《科幻世界》那边在《生化危机》的宣传上是下了功夫，也下了血本的。 这画报看着粗糙，但要是多数书店报刊亭都送上一张，所费也绝对不菲。 毕飞雨又指着画报，说：“回头记得送我一本，我就不买了。” 于东笑道：“你不支持一下销量？” “没钱。”毕飞雨答得干脆，“之前你那本《最后的城》，我可是自己花钱买的。” “行，等你出了单行本，也送我一本。” “单行本啊，那你估计要等很久。” 于东看了看毕飞雨，他已经很了解这家伙了，这家伙说出这样的话，根本不是不自信。 相反，毕飞雨自信得很，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成功。 而他之所以说这话，其实就想要于东安慰他几句，甚至是吹嘘他几句。 于东上过几次当，这次没理他，默不作声地朝前走。 一看于东没反应，毕飞雨自己没忍住，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吧，你应该也不用等太久，到时候别说一本，送你个十本八本都没问题。” 于东笑了笑，他就知道毕飞雨是这德性。 …… 吉米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他一边要忙着给公司招兵买马，一边要忙着运作《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 此外，《一天》的英文版也提上了日程。 好几件事情堆在一起，让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生化危机》虽然已经过了一开始的火热期，不过因为口碑很好，所以后续的销量并不差，每天依旧能够卖掉好几千本。 不出意料，过不了多久矮脚鸡那边又要考虑加印的事情。 只是吉米还不满足，他认为一个好的文化产品如果想要大红大火，长盛不衰，一定要把周边给打开。 漫画会是吉米运作周边的第一步，后续他还会找一些玩具公司合作，弄一批玩具出来，还有电子游戏这一块他也一直在关注。 《第二世界》的宣传已经全面展开，因为《生化危机》和《土拨鼠之日》的火热，矮脚鸡那边增加了《第二世界》的宣传预算。 他们甚至还请了哈兰·埃里森以及乔·霍尔德曼为《第二世界》撰写评述语，霍尔德曼的评述语还作为赞词放在了小说封面上。 另外，乔治马丁也为这本书做了推荐。 有了几位雨果奖作家的联名推荐，加上《生化危机》和《土拨鼠之日》为于东带来的名气，这部小说还没有发售就已经受到科幻迷们的期待。 当然，除了科幻迷，于东在美国也收获了一批粉丝。 他们因为《生化危机》而专注于东，并不在乎他的作品是什么题材。 自从看过《土拨鼠之日》后，哈恩斯已经彻底成为yu的粉丝，他还组织了一个yu书友会，只不过目前为止，书友会的成员只有他跟卡迪两个人。 事实上，组织这个书友会，哈恩斯并没有什么野心，他只不过是想要跟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分享自己喜欢的书籍而已。 其实这本来也没有组织书友会的必要，只不过两人觉得这样很酷，就弄了一个。 这次是yu书友会，过段时间说不定再碰到其他好作家，也会组织其他作家的书友会，管他呢，自己开心就好。 《第二世界》刚刚开始宣传的时候，哈恩斯就已经在关注了，虽然这本书的发布时间定在了七月十日，但是哈恩斯还是每天都会去书店“侦察”情况。 出版社定好了日子，却未必一定会遵守，有时候还会提前一些。 有了上次《生化危机》的教训，哈恩斯怕自己会错过首发日，买不到第一版。 这天，哈恩斯照例来到小熊书店，《第二世界》依旧没有发布。 在书店逛了一圈，哈恩斯正准备走，店长却喊住了他：“哈恩斯，请等一等。” 因为哈恩斯经常来小熊书店，跟店长早就认识，所以店长知道他名字，也知道他跟一个叫卡迪的小伙子弄了一个书友会。 “有什么事么？哈尔。”哈恩斯问道。 哈尔笑着说道，“今天有一个顾客问我，有没有yu的书友会，我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你弄了一个，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那位顾客接触一下，他可能也想加入书友会。” “可是……哈尔你知道的，我们的书友会就是弄着玩的，会员只有我跟卡迪两个人。” “你们不愿意让其他人加入进去么？” “也不是不想让别人加入，只不过我们的书友会可能跟那位顾客想的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吧，他也只是想要跟喜欢yu的人一起交流，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么？你不如先跟他见一面，再决定是否让他加入。” 哈恩斯想了会儿，点头道，“那好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就是喜欢 “克里斯先生，虽然我们读书会现在只有三个人，但是绝对很有优势，因为据我所知，这一片根本就没有yu的读书会，我们是唯一一个。只要我们做一些宣传……” 小熊书店的休闲区，哈恩斯端起了咖啡杯，却发现杯子里面已经空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哈尔之前并没有告诉他，要加入读书会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充满激情的小伙子。 从两人见面到现在，过去了足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这期间哈恩斯前后说了不到五十个单词，其他时间都是这位叫杰夫·冈萨雷斯的年轻人在说。 杰夫·冈萨雷斯二十多岁，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头发自然散落，加上他身材瘦肖，刚才哈恩斯从后面看还以为是个女人。 “冈萨雷斯先生。”哈恩斯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杰夫·冈萨雷斯的话，“我想哈尔应该跟你说了，我组织这个读书会只是为了跟同好们一起交流。如果你想靠这个出名，恐怕并不能如你所愿。而且我认为，你完全没有必要找我，以你的能力，再去拉几个人，也能组成一个自己的读书会。” 杰夫·冈萨雷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可不是为了出名，至少不只是为了出名。确实如你所说，你们读书会也就两个人，我完全可以自己再组建一个。而我之所以会选择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我这段时间听到的第一个yu读书会，这能保证我们都是真的喜爱yu的。你们很有可能是全美甚至全世界第一个yu读书会，而我，总喜欢第一。” “可是，从我们见面到现在，你一句作品都没有提，全都在向我展示你的宏伟蓝图。” 哈恩斯的言外之意是在说，杰夫·冈萨雷斯并非真的喜欢yu。 杰夫·冈萨雷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面前的杯子。这杯咖啡从送到他面前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被端起来，此时咖啡已经凉了。 不过他似乎很喜欢喝凉咖啡，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咖啡，杰夫·冈萨雷斯才再次开口，“哈恩斯，我跟你不一样，你喜欢跟读过这本书的人讨论，但是我更喜欢跟没看过的人聊这本书。” “为什么？”哈恩斯一脸疑惑。 “因为我喜欢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带给别人，让他们也喜欢。” 这样强势的话从杰夫口中说出来，哈恩斯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短短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杰夫·冈萨雷斯给哈恩斯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哈恩斯，你喜欢跟同好们一起交流，而我却可以让你拥有更多同好，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任何拒绝我加入读书会的理由。” …… 七月十号，《软刀》上映。 于东带着程砚秋去看了第一场。 因为没有票房统计，所以现在电影上映并不卡零点，两人是上午去看的电影。 不得不说，张一谋的构图是真的美，虽然背景都是农村，但是画面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对于现在的观众来说，看张一谋的电影，就算不关注情节，光是画面也足以让他们值回票价了。 几个演员的表演也是可圈可点，巩莉自不用说，这个角色本身就很适合她。 李雪建则将于西这个角色表现得非常到位。 于西并不是单纯的坏人，也谈不上什么多正面的好人，他不过是一个不太关注普通民众的知名作家，每天想着的都是如何写好自己的小说，至于自己的小说会给别人带来什么伤害，他从来不会去考虑。 但是李雪莲的死，还是给了他不小的冲击。李雪莲在村子里受到的迫害让于西感到愤懑，但是一想到李雪莲的死他也有一份责任，心中生出来的愤怒就不知道该往哪发泄了。 他有意识地将李雪莲的死归咎在村民们头上，却最终无法过得了自己心中那一关。 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影厅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句：“曰你妈，于西。” 这声音就从于东后脑勺的方向传来，把他吓了一跳。 于东扭头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男人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荧幕，影厅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照在这人脸上，像是把他也照进了电影里。 如果他真的能进到电影，于东毫不怀疑他会去暴打于西一顿。 旁边的程砚秋也吓了一跳，但是她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于东，小声安慰：“他骂得越厉害，不越是说明你写得好么？” 于东其实没太当回事，不过听到程砚秋的安慰，心里还是一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其实小说里面的于西戏份并不多，于西写的那篇小说不过是一个契机，于东当时对于这个角色本人的塑造也没耗太多笔墨。 不过电影里却加了不少戏份，对于西的科幻也更加细致，所以观众才会反应这么强烈。 所以这人骂得厉害，跟小说关系不大，主要还是张一谋拍得好。 从电影院出来，两人还能听到大家在讨论电影情节。 离两人不远处，有个人骂骂咧咧地说道：“我看那个演于西的，私下里肯定就是这样的人。这种人太可恨了，平白地辱人清白。” “可不是嘛，我看到他那张脸就想吐。”旁边的人附和道：“这种人就该死，那些村里的人也该死。” 于东听着他们的讨论，觉得尤为讽刺。 他们一边在控诉着于西和村民们，却又一边做着同样的事情，就这样平白地给演员安上了罪名。人们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审视别人，却很难去审视自己。 不过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这部电影的观众反响还不错，至少到现在于东还没有听谁说这电影不好的，他们都只是在讨论电影里面的角色。 走出电影院后，程砚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转头，用一种特别的眼光看向于东。 “你知道么，你的所有作品中，我最喜欢这部小说。” “为什么？”于东笑着问道。 程砚秋摇摇头，“就是喜欢。” 第一百九十九章YU伞 张一谋告诉于东，《软刀》会被送去三大电影节参赛，不过于东对结果并不看好。 威尼斯电影节去年刚把金狮奖颁给张一谋的《秋菊打官司》，今年他们再怎么考量也不会再给张一谋一个金狮奖。 戛纳电影节五月份把金棕榈奖给了陈恺歌的《霸王别姬》，明年应该也不会让中国的影片拿到最高奖。 柏林电影节更不用说了，二月份颁的两个金熊奖全都是华语片。 所以，《软刀》拿过去参加电影节，大概率也只能在其他奖项上争一争，比如要银熊奖这类的个人奖。 这两年国内其实出了不少优秀电影，《阮玲玉》、《喜宴》、《霸王别姬》、《秋菊打官司》，都是不可多得的好片子。 这又不得不说到巩莉了，这两年来，她可真是个实打实的劳模，基本上就没怎么休息过。 《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秋菊打官司》、《霸王别姬》、《软刀》、《唐伯虎点秋香》、《软刀》以及还没上映的《活着》、《画魂》、《西楚霸王》，这些都是这几年拍摄的电影，算下来平均一年要拍接近三部电影。 这几年，国内根本没有能跟她在成绩上一较高下的演员，不论男女。 当然，这其中，除了她自己的努力之外，张一谋也功不可没，这些年他一年拍一部电影，女主还都是巩莉。 …… 同样是七月十日，美国这边要比中国迟一些。 当天一大早，杰夫·冈萨雷斯跟哈恩斯·克里斯两人就举着小牌子去了小熊书店。 两个牌子。 杰夫手上的牌子写：永远支持yu。 哈恩斯手上的牌子写：《第二世界》超级好看。 两个牌子的底部，都写了“yu读书会”几个字。 举着牌子的哈恩斯有些脸红，举着举着牌子就开始往下落，一旁的杰夫抬了抬哈恩斯手肘：“哈恩斯，坚持住。” 两人就这样子去买了两本《第二世界》，买到书之后，他们将牌子夹在胳肢窝里，就站在书架旁边看起书来。 说实话，《第二世界》的开头并没有惊艳到哈恩斯，反而让他觉得故事推进有些平淡。 但是随着哈恩斯继续往下看，却发现了不同。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大学生的日常生活，但是他的生活却非常特别，有着很多让人觉得新奇的东西。 比如主角早上出去买早餐，没有付现金，只用手提电话打开摄像头照了一下被称作“方便码”的东西，这种码由不同数量的小方块组成不同的形状，是一种快速反馈信息的标记。 又比如，主角可以通过手提电话跟朋友进行视频通话。 似乎什么东西都可以通过手提电话来实现，用手提电话订餐，看电视，叫车，买各种各样的票。 书中描绘的世界非常繁荣，人们的生活极度方便，世界各地之间的距离也被无限缩小。 哈恩斯渐渐沉浸在作者构造的这个世界当中，主角平淡的生活总是可以让他感觉到新奇。 不过读到后半部分的时候，这本书的风格一下子变了，出现了一些异能人士。 “哦，不是吧，千万不要这样。” 哈恩斯忍不住叫出声来，难道这本书要朝着奇幻的方向发展？ 还是说，yu想要在这本书里加入一些生物科学的元素？ 哈恩斯觉得，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这会让整本书的元素太多，过于杂乱。 但是，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哈恩斯会选择后者，生物科学元素总要比奇幻好。 带着不解和疑惑，哈恩斯继续往下看。 随着故事越来越接近尾声，哈恩斯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似乎那些异能人士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一直到最后，哈恩斯看到真实的世界时，才发现，原来之前的那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政府为了麻痹民众而创造的一个虚拟世界。 这个虚拟世界被一小部分人掌握在手中，他们利用这为数不多的资源在现实世界过着真实且富足的生活，却让其他人陷入虚拟世界当中。 而那些异能人士，不过是因为系统出现了bug而已。 并且，这个虚拟世界也在采集数据，做演算。设计者把背景放在了科技大爆发之前，然后再强行加快民众的大脑运行速度，试图推算出一条可行的道路。 如果最终的结果依旧是走向灭亡，那么这个世界就会重启，重新进行演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进入到第二世界的人，都是参与实验的研究对象，他们的作用不过是为实验提供数据而已。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还有这个用处，恐怕他们也早就被清除了。 一口气看完《第二世界》，哈恩斯憋了好久的一口气终于长长地吐了出来。 原来这本书的重点并不是描写近未来的科技，而是为了从虚拟世界这个角度描绘一幅末世画卷。 哈恩斯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yu，他再一次用新书征服了自己。 转头看了看还在看书的杰夫·冈萨雷斯，哈恩斯将《第二世界》夹在胳肢窝里，又将牌子举了起来，在书店里面来回巡视。 不少顾客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也关注起《第二世界》这本书。 其实今天行动的不止哈恩斯跟杰夫两人，他们读书会现在已经扩员到八个人。 有四个人因为有事情来不了，剩下的四个人分为两队，到不同的书店做宣传，哈恩斯和杰夫分为一对，负责小熊书店。 店长哈尔早就注意到了哈恩斯跟杰夫的动向，不过看到他们没有影响其他顾客，也就没有去管。 期间还有人看到“yu读书会”几个字，就跑到哈恩斯他们面前咨询，得知原来他们组织了一个读书会，便产生兴趣，想要参加。 经过这一天，yu读书会的成员就涨到了十二个。 晚上，四个负责宣传的会员在小熊书店的休息区会和。 经过一天的奔走，四人脸上都挂满了疲惫，不过除了疲惫，他们还感到高兴。 “时代书店那边的情况很好，我们过来的时候，书架上的《第二世界》已经基本上卖光了。其实根本不用我们做什么宣传，今天有不少人都是特意为了《第二世界》进的书店。”负责时代书店的会员，简单汇报了今天的情况。 杰夫点点头：“这可见矮脚鸡最近的宣传非常成功，其实我也知道凭我们几个能做的事情很少，我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宣传《第二世界》，还是想让更多的读者知道我们读书会。我们需要快速壮大，只有壮大之后，才能发挥作用，帮上忙。” 其中一人不解道：“那为什么不把读书会写得更大一些？这样也更容易让读者看到。” “这不可以，还是要突出yu的作品才行，这样才能体现出我们的诚意，让其他读者相信我们，而且这也是我们读书会的初衷，不是么？”哈恩斯开口说道。 杰夫笑了笑，说：“还有一件事情，我们该商量一下，就是我们读书会的名字，总不能就叫yu读书会。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yu读书会，不可能大家都叫这个名字。” 听到杰夫的话，其他人都点点头，这个事情确实应该考虑。 说到取名字，大家都挺来劲的，想要起一个特别的。 只是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名字。 哈恩斯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们觉得读书会的名字y.u伞怎么样？” “yu伞？”杰夫重复了一遍，忽然眼睛一亮，“这名字好啊，伞是《生化危机》里面的公司，而我们就是因为这本书聚在一起的。另外，伞有一种保护的意思。” 另外两人也都点头，“确实挺好的。” “那好，从今天以后，我们读书会有了正式的名字，就叫yu伞。” …… 远在中国的于东并不知道自己在美国多了一把伞，他此时正在赶往燕京的路上。 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要去《当代》杂志社商谈《向西》的发表事宜，另外他也准备去见见在燕京的朋友们。 去燕京的事情，他只提前通知了余桦。 不过出了火车站，于东却发现莫言也跟着余桦来了。 一年多不见，莫言似乎长胖了一些，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被脸上多长出来的肉挤得更加没地方安放。 莫言笑眯眯地拍了拍于东的胳膊，“我怎么感觉你瘦了。” “你知道相对论么？”于东笑道。 “知道，怎么说起这个了？” “因为不是我瘦了，而是你胖了。因为你胖了，所以才觉得没有变瘦的我变瘦了。” 莫言撇了撇嘴，看向一旁的余桦，“这家伙一直都这么讨打么？” “偶尔吧。”余桦笑了笑，将于东挎着的包接了过去，“住处给你安排好了，我们先吃饭还是先去宾馆？” “先去宾馆吧。” 听到于东的回答，余桦眨巴着眼睛看向莫言，后者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余桦。 “笑纳了啊。”余桦笑着将烟塞进口袋里。 于东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个情况？” “哈哈，你来之前我跟他打了个赌，赌你是先去吃饭还是先去宾馆，现在是我赢了。”跟于东解释了一句，余桦拍了拍莫言肩膀，“于东是个臭讲究，大夏天坐了这么久车，他不先去宾馆洗澡才怪了。” 于东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两个人，就这事他们都能赌一包烟，可真是闲得蛋疼。 …… 于东洗过澡，三人去到饭店，余桦问要不要喝点酒的时候，莫言连连摇头，“我现在听到酒这个字，头就要疼。” “胃痛还没好？”于东问。 上次见莫言的时候，他就说胃疼，不太能喝酒。 “哪里是胃疼，他不是说了么，是头疼。”余桦笑呵呵地说道，“上个月他的小说《酒国》开卖，市场一点动静都没有，首印九千本，卖到现在，我估计还剩八千多。” 余桦的说法很夸张，不过却也说明《酒国》确实卖得不好。 其实卖得不好倒在其次，主要还是没引起什么反响，读者没几个，批评家们也没动静，发了书就跟没发一样。 为此，莫言很受打击，他明明觉得自己的《酒国》写得很好，比之前的作品都好。书没发之前浑身的血都是热的，书发出去之后，却被一盆又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莫言其实已经被吉米签了下来，不过《酒国》是签约之前莫言就跟人已经谈好的，所以吉米也就没上心。 不然的话，这书的情况不会这么差。 这事于东跟余桦不好说什么，只是不痛不痒地安慰几句。莫言心里不舒服，却也没有太过表现出来，毕竟今天他们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好扫兴。 吃完午饭，三人又去找史铁笙。 史铁笙依旧坐在地坛公园东南角的大柏树下看书，一如于东当时第一次见他。 三人朝史铁笙走去，他听到动静，扶着轮子转了过来。 看到于东他们，史铁笙笑呵呵地说：“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们三个。” “那可真神了。” 于东跟史铁笙握了握手，随后三人在对面的石阶上找地方坐下。 余桦笑呵呵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未开封的烟，拆开，给莫言跟史铁笙各散了一根。 莫言看了看烟盒，眼中有很深的怨念，这包烟就是他之前输给余桦的。 “我听说你这次过来，是因为要在《当代》发一部长篇？”史铁笙将余桦给他的烟放下，又将之前抽了一半的烟重新点上，问了于东一句。 于东点头：“是啊，稿子已经提前给他们，这次过来有些细节要谈。” “这是好事啊。”史铁笙笑眯眯地说道，“你年轻，身体又好，就该多写一写长篇。像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支撑长篇。写写随笔还行，有时候为了一部短篇小说，也要绞尽脑汁，写过之后要歇上一些日子。” “长篇小说哪有那么好，我看你的一篇《命若琴弦》抵得上五部长篇，一篇《我与地坛》抵得上十部长篇。你也不过是不想写，要是想写，不是什么难事。”余桦砸吧着烟，说道。 史铁笙摇了摇头，“等再过些年你就知道了。” 第二百章听了一夜交响乐 一说长篇的事情，就要说到身体，每次话题都绕不过，不过余桦他们几个都是尽量不往深处谈。 其实史铁笙自己对于死亡表现得很坦然，他不讳言病痛甚至死亡，说起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在客观陈述一件与自己没关的事情一样。 但是其他人却没有办法做到，他们不愿意在史铁笙面前聊这些事情，即便史铁笙自己无所谓，他们也会感觉难受。 又聊了几句，史铁笙聊起苏桐：“我看苏桐现在做了主编之后，创作热情倒是没下来，这几年十几篇小说总有了吧。” “有了。”于东点头，“我倒觉得，做了主编之后，他被限制在金陵，反而能够沉下心来创作。这两年，他就没有离开过金陵几次，去年能到燕京来还是借着公干的机会，非常不容易。” “去年我们一起去夏门领奖的时候，我感觉他也是累了，多留一天他尤其开心。”余桦笑着说道。 “你们去年……”莫言问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哦，是庄重文文学奖，我差点把这个奖给忘了。” 史铁笙拿手磕了磕轮椅，说道：“庄重文去世了。” “去世了？” 其他三人都有些诧异，特别是于东跟余桦，距离他们去夏门领奖到现在也才过去半年多一点时间，这一转眼，当时给他们颁奖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嗯，去世了，有段日子了。你们几个新闻看的少，没关注到也正常。” 余桦讷讷道：“去年见面的时候，感觉他精神状态还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死亡真的就紧紧地挨在他身后，随便哪一天，就能跟他并肩而行。所以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时间到了而已。” 史铁笙忽然又说到死亡，于东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他曾在《我与地坛》里面写过的一段话：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布散烈烈朝晖之时。 这段话，很能解释史铁笙的生死观。 余桦他们不想再聊死亡这个话题，所以不得不尽量略过庄重文去世这个消息。 莫言干脆散了圈烟——他原本打定主意今天一根烟也不往外递，要把输给余桦的那包烟抽回去的。 三人的烟刚点着，余桦抓过于东的胳膊，看了看他腕上的表，一脸奇怪道：“都三点了，怎么还没到。” “什么还没到？” “刘振云跟迟子健，他们说了要来，我没跟你说么？” “没啊。”于东认真想了想，余桦确实没跟他说过这事。 旁边的莫言也是一脸莫名，“我也没听你说啊，迟子健这时候怎么在燕京，她不是在老家作协了么？” “说是有点事情过来一趟，谁知道呢。” 刘振云、迟子健跟莫言以及余桦，他们四个算起来应该是同班同学，都是大前年年底从鲁迅文学院毕业的。 这时候迟子健还年轻，虽然作品不算少，但是名气相对于在座的各位都要小，包括于东在内。 刘振云年纪大些，拿过不少奖，名气也大些，却也比不过莫言跟余桦。 主要是他们的风格也差得很多，刘振云是高考状元，燕大文学系毕业生，实打实的“科班”出身，他写作有个特点，喜欢把什么事情都掰开了揉碎了写。 喜欢他的人会说他写得细腻，不喜欢的人则会诟病他行文絮絮叨叨，不利落。 于东正想着他们两人的事情，一个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人还没到，爽朗的声音却已经传到于东他们耳边：“你们几个猫在这里，可让我好一顿找，这下午头的太阳也太毒了点，踩着高跟鞋感觉脚底板都烫。” 来的就是迟子健了。 她穿得挺职业范，黑色长裤，白色衬衫。她不仅声音爽朗，长相也挺大方，浓眉大眼，一说话就笑，一笑嘴角就浮现出两个梨涡。 走近之后，她笑着跟余桦他们几个打招呼，到了于东这里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夸张的抚掌动作，“你肯定就是于东了，这看起来也太年轻了，你也没比我小几岁吧，怎么感觉跟差着辈似的。” “迟老师说笑了。” 迟子健啧着嘴，目光在几个男人身上扫过一遍，笑道：“我估摸着，是因为他们几个糙汉子在旁边做背景，给你衬托得太明显。” 这话立马惹得余桦不高兴了，“你夸人就夸人，可不要捧着一个，踩着三个。” “那我说的是实话嘛。”迟子健摊了摊手，“我还是建议你们少跟于东站一块，真让人感觉差着辈。” 史铁笙笑着说道，“我倒是无所谓，本身我跟于东就差着辈。不过怎么就你一个来了，刘振云呢，没跟你一起来？” “史大哥，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跟刘振云一起来，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他也要来。” 史铁笙看向余桦，“是他没说清楚，只说你们两个要来，没说是分开来。” “我说他们两个要来，也没说是一起来吧。”余桦吐了口烟，指了指远处，“这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来了。” 其余人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梳着歪分，穿着白色汗衫的文艺二流子走了过来。 说他文艺，是因为他留了一头快到肩膀的长发，颇有文艺青年的风范。 说他二流子，是因为他长得很瘦，穿的衣服又松松垮垮，走起路来也是歪头歪脑，一点正形都没有。 于东倒是没想到现在的刘震云会这么瘦，这么不修边幅，他对刘振云的印象都是从电视里得来的，那时候刘振云功成名就，穿着打扮十分讲究，跟眼前判若两人。 刘振云走到跟前，立马握住史铁笙的手，“铁笙老师，别来无恙啊，你最近的作品我有看过，实在是发人深省，令我受益匪浅。” 拍完了史铁笙马屁，他又在其他几人身上拍了一套连环屁，“余桦你也是啊，《活着》我看了，你这次风格改变很多，也十分成功，听说要拍成电影了，恭喜恭喜……” 到了于东这里，刘振云的马屁拍上了天，“于东老师，我一直非常喜欢你的书，之前都是心向往之，今天总算得见真颜。我一定要请教请教你，这小说到底怎么写才能写得像你这么好。你那个《寡妇之死》，拍成电影刚上映，我一直找着机会去看，就是没找到。” 于东被这一记露骨的马屁拍得胸口发闷。 旁边的余桦将于东往后拉了拉，“你别管他说什么，这家伙蔫坏，嘴上拍着人马屁，肚子里都是坏水。” 于东笑着说道，“刘老师太过客气了，要说请教，该是我请教你才对，你的小说我都看过，那才叫发人深省，振聋发聩。刚才余桦说你要来，我这心里直发毛。刘老师要是泰山，那我就是那路边的一抔烂泥巴……” 刘振云舔了舔嘴唇，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他这人有个坏毛病，见到个有名气的人，就要上去夸两句。 也不是真心夸，他就想看到这些人被夸后得意忘形的样子。 之前他就用这招耍过王硕，当时王硕也没顶住，到了第三天飘了起来，还被刘振云讽了几句，把王硕弄得很难堪。 现在于东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刘振云自己倒是招架不住了。 “行了行了，咱们都正常点。”刘振云举起双手投降。 莫言拿起余桦的烟给刘振云递了一根，笑兮兮地说道，“来，刘老师，抽根烟。” 刘振云接过烟，“谢了，管老师。” 两人都拿话攮对方，随后又一齐笑了起来。 其实在座的，就数莫言跟刘振云最熟。 今年播出的《海马歌舞厅》，他们两个都是编剧，算是有过合作。 因为这部电影，莫言还赚了一波“大钱”，具体数字不知道，不过十几万应该是有的。 只不过莫言后来对这段“下海”经历有些后悔，他认为自己这段时间为了钱写剧本，却没有把自己的文学坚持住，走在了其他人的后面。 刘振云点上烟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于东：“于老师你的新书《生化危机》中文版过几天要发售了吧？” “是啊，还有几天就发售了。” “听说这书在国外都卖到两百万本了，这可不容易啊，哪像我们啊，书在国内都卖不了几本，更别说去国外了。等你这《生化危机》出来之后，我一定要认真拜读，看看是否能够参悟出一些玄机来。” 于东其实挺不喜欢刘振云这人说话的，倒不是说刘振云品格有问题，就是他说话总是藏着一些刺，让人听着不舒服。 这完全跟性格有关，说不定人家刘振云也不喜欢自己这说法风格。 于东觉得，如果不出意外，自己跟刘振云应该很难成为朋友。 关于《生化危机》，于东简单聊了几句，没有多说。其实这事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于东就跟莫言他们聊过，这会儿真没有必要再多聊。 几人一直聊到傍晚，史铁笙邀请于东他们去他家吃饭，却被他们婉拒了，他们这些人跑到他家去，是真给人家添麻烦。 史铁笙要回家，刘振云也有事走了，最终只有迟子健留下来跟于东他们吃饭。 吃过晚饭后，莫言去宾馆蹭于东的床睡，余桦则先回去了。 莫言这家伙入睡的速度超级快，他先洗的澡，于东指着靠窗的床跟他说了句“你睡这张”，他便倒下了。 等到于东洗完澡出来，莫言已经光着膀子趴在床上，扯着震天的呼声。 …… 第二天一早，莫言看着于东的黑眼圈，一脸关心道：“怎么，你还认床啊，这宾馆的床睡得不舒服？” 于东摇了摇头，“床没问题，主要是昨晚听了一夜的交响乐，没睡着。” “从哪来的交响乐？我怎么没听到。” 于东没回答这个问题，唉声叹气地拍了拍莫言的肩膀，“老哥，我要去《当代》杂志社了，之后我会直接去蓉城，宾馆这边就不回来了。” “你不跟余桦说一声？” “昨天已经说过了，就不再打招呼了。” “好，那你等我洗漱好，送你一段。” 于东摆摆手，“不用了，昨晚你也挺累的，好好休息吧。” “我挺累的？” 莫言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于东，他昨晚一点都不累啊，而且睡得挺舒服，这宾馆比他们部队条件好多了。 一直到等到于东走出房间，莫言摸着后脑勺，还没反应过来。 …… 于东到朝内大街166号门口时，才刚刚上午九点多钟，白色小楼的台阶下排满了自行车，有几盆长势不太喜人的盆栽躲在自行车洪流的后面，垂头丧气。 他在一楼大厅找了半天没找到大楼的办公布局图，只能跑去问门卫，问到是二楼，便上了去。 上了楼，倒也好找，从楼梯口一出来，就能看到《当代》的牌子。 进了编辑办公室，于东一眼就看到了李勇，便慢慢朝他走去。 李勇正埋头工作，感觉到旁边来个人，抬头去看，看到来的是于东，一下子站了起来，“于老师，你来啦。” 他这一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人问：“这位就是于东老师？” 李勇笑着为于东介绍，“这位吴孚吴编辑，这位是……” 等李勇把办公室里面的编辑都介绍了一遍，随即就拉着于东说：“走，正好主编在办公室，我带你去找他。” 于东只好跟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跟着李勇去到主编办公室。 何启智正在擦眼镜，模模糊糊看到门口走过来两个人，又将眼镜戴上，才看清是李勇带着一个年轻人。 看到年轻人身上的背包以及李勇脸上兴奋的表情，何启智当即就猜到了来人是于东，因为算着时间这两天于东也确实该到了。 何启智笑呵呵地站起身来，还没等李勇开口，他便先跟于东打了声招呼，“于东老师，路途辛苦啊。” 第二百零一章还可以挖掘 何启智五十来岁，国字脸，脖子很粗，整个人却很精瘦。 他梳着背头，发际线已经失守，从额头向头顶撤退。宽大的眼镜，后面是一对不大却布散着精光的眼睛。 先跟于东说了一句，随后何启智绕过办公桌走到于东跟前，握住他的手，“吃早饭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于东老师什么时候能来啊，没想到刚在办公室坐了没一会儿，你人就到了。” 说完又把着于东的胳膊，将他拉去坐下，“小李，帮忙给于老师倒杯茶。” 面对何启智的热情，于东只能连声道谢。 何启智在人文社待了三十多年，从一个校对做起，一直到今天主管当代编辑部，绝对是人文社的老臣、功臣。 他能对于东表现出这样的热情，可谓非常难得。 李勇给于东倒了杯茶，也在旁边坐下，笑着说道：“于老师，你应该提前打个电话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 “跟几个朋友约好了，先去见了他们。再说我在燕京待了这么些年，还算是比较熟悉。”于东笑呵呵地说道：“编辑部这边恐怕也很忙，为了接我耗费时光实在不值当。” 何启智笑眯眯地盯着于东看，那时第一次看到《向西》的稿子时，因为只有前头一部分，所以对于东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印象。 后来打了电话，这个坏印象消除不少，到如今见到真人，这坏印象早已不知道去了哪儿。 于东虽然年轻，但是说话谦和，没有年轻作家的青涩，也没有年少成名的傲气。李勇比于东要长几岁，他跟于东坐在一起，反而显得毛躁一些。 “《向西》的全稿我们已经看过，各方面都很好。只是我跟老朱……我说的是朱昌盛，我们编辑部的副主编，我们俩都认为《向西》这本书还可以更好。” 何启智没有多寒暄，开门见山直接聊起了作品。 于东听何启智怎么说，身子向前倾了倾，感兴趣道：“何主编请说。” 何启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李勇说，“小李，你去请朱主编过来一趟。” 副主编的办公室离得不远，李勇出门转个头就将朱昌盛请了过来。 朱昌盛年纪比何启智还要大点，不过发际线保持得不错，中等个子，眼袋很重，笑眯眯的。 他一进来，于东站起来迎他，他跟于东握了握手，然后将于东按坐下去，“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咱们坐下来聊。” 大家都落座之后，何启智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紧接着又说：“老兄，劳烦你跟于东聊聊。” 朱昌盛点头道，“其实《向西》这部小说各方面都很好，即便不做更改我们杂志社也完全可以发表。只不过我跟何主编商量了一下，觉得这部小说还有很多潜力可以挖掘，如果能够挖出一部更好的作品，那当然是我们都希望看到的。” 于东见他们说得委婉，似乎怕伤害自己，便笑着说道，“两位主编不用有太多顾虑，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不是什么闻过则喜的圣人，却也想着进步。既然是将稿子投到《当代》，自然也希望能够听一听各位专业人士的意见。” 何启智跟朱昌盛相视一笑，后者开口说道：“小说各方面确实很好，也确实觉得有潜力可以挖。既然如此，我就不废话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对照着纸上面的内容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所以把之前商量的一些内容都记了下来，见笑了。第一条呢，是我们认为小说中红子这个角色挖掘不够……” 于东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连忙也掏出纸笔，一一记着。 他们说要挖掘，还真不是开玩笑，朱昌盛一条条地跟于东过一遍，总共有十来条。 虽然有十几条，不过大半都是小方向，需要改动的并不多。 只有几条要改动较多，比如红子的着墨不够，人物缺乏厚度，再比如家族关系的支线发展偏少，矛盾冲突不够…… 等到所有条目都说完之后，朱昌盛笑道：“这只不过是我跟何主编的一些建议，并非说一定要改。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改，我们这边依旧愿意发。” 何启智也说：“如果你觉得不妥的话，我们可以尽快按照原稿发排。当然，你也不用急着答复，这些建议你也记了，回头认真考虑考虑，等到有了答案，随时告诉我们即可。我们做编辑工作的，希望作品好，但是一切都是以作者为主。” 于东将本子和笔收起来，一脸感激道：“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这些意见给我不少启发。这样，回头我认真整理一下，也尽快给个答复。” “这就对嘛。”何启智笑呵呵地说道，“咱们不用急，一部长篇的诞生并不容易，中间多经历一些不是什么坏事。” 聊过了正事之后，他们又谈起了其他话题。 随后他们聊起了《白鹿原》，说到了这本书单行本的出版，何启智对于东发起了邀请：“过几天，出版社安排陈忠实在北大街那边签售，你要是有时间，一起去凑凑热闹，到时候大家认识一下，也对你后面的单行本有好处。” 于东却为难道：“这恐怕要辜负何主编你的好意了，这几天我要赶去蓉城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而且我的《生化危机》也在当天正式发售，他们也给我安排了一场签售会。” 何启智拍了拍脑袋，“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生化危机》的新闻我有关注，听说已经在国外卖了上百万本，这对国内的图书界来说是一个非常振奋人心的消息啊。这说明咱们国内的图书，也可以打入国外市场。” “是啊，其实老何你的担心也是多余。《向西》的单行本根本不用多考虑，我认为，等到小说在《当代》发表的时候，就可以走单行本流程了。” “哈哈，确实是我眼光窄了，别的不说，光是于东的读者基础，《向西》的销量就不会差。” 第二百零二章回娘家了？ 朱昌盛说得没错，于东有了《生化危机》带来的名气，《向西》单行本的销量肯定不会太差。 但是，也只能保证不会太差而已。 如果《向西》本身吸引不了读者，又没得到好的宣传，最终自然也不会卖得太好。 当然，这对于人文社来说已经足够了，不管怎么说，这本书出单行本都不会令他们亏本。 中午于东在社里蹭了个工作餐，下午就跟何启智他们告辞，坐上了去往蓉城的火车。 可惜这次时间太紧，不然可以去学校那边看看，见见老师。 于东本来想坐飞机过来的，后来去看看航班，也不是很节省时间，而且他本身对金陵现在的机场就有些阴影，最终还是没有选择。 到蓉城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十六号中午。 编辑部的小李来接他，跟小李一起的还有杨朋。 杨朋同样背着个包，看样子也是刚到。 等到于东到了跟前，杨朋就说：“师哥，我听李编说你从燕京来的啊，要是早知道你去燕京，我应该在燕京等你一起的。” 于东笑着说道，“你从老家来的？” “嗯，回去看了看。”杨朋点头。 说着杨朋要去接于东身上的包，却被于东闪开，“你的行李比我还多，就别操心我了。” 一旁小李笑道：“我来，我来。” “也不用你来，咱们先去酒店吧。” 小李开车，带着于东他们去锦江饭店，一路上杨朋一直在问《生化危机》的事情。 后来又说到学校，“师哥，你现在彻底成了咱们系的名人了，不少学弟学妹都拿你当榜样。现在有不少人都开始写科幻小说了，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嘿嘿，因为这事，我也跟着沾光。” “哈哈，我可怕咱们系老师说我做了个坏榜样啊。” “没有的事，胡院长多次公开支持你，没人会说什么的。再说了，师哥你也不只是写科幻小说啊，去年不是还拿了庄重文文学奖么，学校还把这事通告给学生们看了。” 于东笑着点头，“回头如果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学校看看。” “好好好。” 听杨朋说一些学校现在的事情，于东挺开心的。人生中本就没有多少个四年，而大学的那四年又是人生中极为不同凡响的四年，学生对学校的感情自然也非同一般。 说起写作的事情，于东倒不奇怪，他当时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这样，同学们都会研究最近市场上火热的文章以及毕业的师哥师姐们的文章。 当时苏桐的小说就在学校很出名。 燕师大中文系跟别校的中文系稍有不同，因为燕师大中文系向来有写作的传统，几乎每个燕师大中文系的学生都曾想过当个作家。 不过根据于东的经验，他们班以前那些相当作家的人，反而被中文系的那些课程给拦住了路。 中文系的课程对当作家这件事情没有帮助，反而有阻碍。 于东的很多同学，原本有着一腔写作热情，可是几年的文学理论课程学下来，脑子就开始变乱，动不了笔了。最终当不了作家，只能去做学者。 苏桐跟于东两个人最后成了作家，但是经历却完全不同。 于东是因为毕业后没再接触文学理论相关的东西，后来又生了病，才开始写东西。 苏桐则是从一开始就在写作，整个大学时期都在写作，抵抗住了文学理论的冲击。 有人曾提过一个理论，说假如那些报考中文系的学生，当时没有上中文系，成为作家的概率反而会变大。当然，这个理论无从证实，因为无法让报考中文系的学生都不去上中文系。 事实上，也确实有些想当作家的人报考了中文系，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一回事。 …… 去酒店洗了澡吃了饭，于东没有睡觉，而是拿出笔记本看着上面记的东西，认真思考着该如何对《向西》进行修改。 朱昌盛他们提的这些，大部分于东都是同意的，不过也有小部分让他觉得没什么道理。 于东是经过了几番思考，依旧觉得没有道理。 所以他先把这些自己觉得没什么道理的用笔划掉，然后再开始考虑其他条。 咚咚咚—— 于东正用笔将那几条划掉的时候，有人敲门。 “来了。” 他喊了一句，将笔记本合上，然后去开门。 敲门的是胡长青，他今年再次收到邀请，不过因为于东要去一趟金陵，所以两人没有一起过来。 这一年，胡长青在《科幻世界》发了五篇科幻小说，可谓十分高产。其中反响最好的应该是年初的那篇《冰人》。 一万来字的小中篇，讲述了现代人被冰封四百多年到后世的故事。 故事并不算新奇，不过胡长青写得很有意思，趣味性很强。他的小说在结尾处都有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处理，因此有人戏称他为科幻界欧亨利。 再次来参加银河奖，胡长青大大方方，不再是代领的身份了。 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副牌，先是踮脚往房间看了看，别有意味地问道，“没其他人吧？” 于东朝旁边让了让，请他进去，“还能有谁，就我一个。” “小程没来？”胡长青笑了，笑得很八卦，“我还以为这次你们又会一起。” “她回家了，我一个人来的。老胡你什么时候到的？” “哦，回娘家了啊。我昨晚就到了，你们都没来，无聊透顶。”胡长青举了举手中的扑克，“怎么样，玩会儿？我新学了掼蛋，正需要实战。” “你跟谁学的？” “冯明，要学肯定跟最厉害的学。” “最厉害的？”于东撇了撇嘴，“冯明自己说的？” 胡长青从于东的表情和语气中品出味道来，疑惑道：“难道那小子诓我？” 于东摆手：“倒也不算诓你，在他心中，他自己确实是最厉害的，而且他也确实经常能赢。只不过嘛，他的打法，只有他自己能赢，别人学了，却很难赢。” “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能赢，靠命。” 第二零三章二合一 胡长青是初学者，就学个规则，其实跟谁学都是一样。 他现在急需找机会实战，所以得知于东到了就第一时间跑过来找他。 于东这边改稿子的事情也不急，想要改稿肯定不能凭空再写一篇，需要有初稿在，而他的初稿又放在金陵。 “打牌可以，不过就我们两个，玩不起来啊。” “杨朋不是来了么，再加上我室友，正好四个人。” “你室友？”于东疑惑道。 “对，王靖康，可能是看我们年纪差不多吧，所以给我们安排在了一起。我还跟老王讨论了一下，给我们416房间起了个房号——” “房号？”于东一愣，这是什么操作，“叫什么？” “老树新芽。”胡长青笑了起来，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可乐，“现在这科幻界年轻人太多了，我得跟老王抱团取暖才行啊。” “这才一天不到，你们倒是处出阶级感情来了。行，那去你们房间玩。” “在你房间不是挺好的。” “我房间小。” “看着挺大的啊……” 胡长青喊着喊着，于东已经出了自己房间，他也只能无奈跟上。 两人去了416，于东抬眼看到门上贴着的白纸，纸上面写了四个字：老树新芽。 “吓，弄得还挺正规。”于东调侃一句。 敲了敲门，王靖康穿着大裤头和背心开门，第一眼先看到于东正在疑惑，随后看到跟过来的胡长青，顿时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是谁了。 “是于东老师吧，快请进，快请进。” “不敢当，叫我于东就行。” 胡长青把扑克递给于东，说道：“既然都认出来了，我就不给你们介绍了。你们俩个先进去聊会儿，我去叫杨朋。” 等胡长青走后，于东进了屋，笑着说道：“王老师昨天来的？” “嗯，昨天上午就来了。”他拿起床上的衬衫穿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老胡说要去你屋里，正准备穿衣服，没想到你们过来了。” 王靖康看起来不像个善聊的人，不过大概率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所以还有些放不开。 毕竟才一天时间，就能跟老胡打得火热，王靖康应该不会太内向。 于东跟王靖康尬聊了一会儿，胡长青带着杨朋跟何洪伟来了。 胡长青先为他们介绍了一遍，然后说道，“原本还想着人不够，现在反而还多个人。小何先在旁边学习一会儿，等到学会了再上阵。” 何洪伟当然没有意见，点头道：“让杨朋先上，他‘赌博’经验比我丰富。” 几人坐了下来，胡长青又热心为他们讲解掼蛋的规则，于东在一旁听着，偶尔补充一两句。 就这样讲了一遍，胡长青也没问他们记没记住，直接宣布开战，“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以战代练，不懂的等到出牌犯了错误再说。” 王靖康笑呵呵地说道：“以战代练这个讲法好，以后要是有外星人入侵地球，咱们也没有知己知彼的时间和机会，只能以战代练，慢慢摸索了。” 胡长青将牌洗好，随手一切，然后王靖康先抓：“老王你先来——你这说法，倒是把我跟于东当成了外星人处理了。不过你这脑袋，怎么天天想着外星人入侵？” 王靖康说，“我是天天想啊，而且越想也没希望，总感觉咱们这地球实在没什么优势，只能期盼着外星人迟点发现我们。” “嘿，要是让他们先来，那我们肯定打不过的。”胡长青说：“能找到我们，代表他们科技水平远高于我们了。” 杨朋摸到牌，一脸认真道：“覆水老师，我有不同看法。如果他们先来，固然代表他们科技水平远远高于我们，但是也可能来的只是侦察小兵，甚至于只是流浪者……你的那篇《外星猴子》里落入地球的不就不是军队，只是一个旅行者么？” 何洪伟说道，“我看法就更不同了，我认为即便有外星人先找到我们，也不能代表他们的科技水平领先了我们。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的进化方向非常适合他们进行宇宙旅行，而不是科技水平有多高。你们试想一想，假如有这样一类生物，他们不需要空气，不对温度有要求，还可以飞行……” “前两个我不反驳，但是可以飞行这项很难实现，因为你说的是宇宙中的飞行，这在我们现有的物理体系中是不可能发生的，宇宙中没有……” “我觉得有可能，假如这种生物长了一个很大的口袋，能够装一堆石头，在宇宙中飞翔的时候，他只需要朝反方向扔一块石头就行。” “这不就是航天器成精了么？” 这时牌已经抓完，胡长青抓到明牌，他笑着出牌：“三条三带一对四……其实我认为外星人也未必会对我们不利，高等文明大概率不会像低等文明一样随意入侵，说不定还会帮助我们。克拉克在《童年终结》中所描述的外星人，也没有对地球进行占领，反而帮助地球发展科技。” “那是因为里面设定是地球也就要灭绝了，他们只不过是守着人类消失而已。”何洪伟说：“我们对高级文明的猜测是没有被证实的，说不定高级文明为了保证自己的延续，会宁杀错不放过，把所有异己的种族都消灭掉。” 聊到了外星种族这个话题，几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 但是一说到要不要继续探寻宇宙，几人的口径又出奇的统一。 即便是何洪伟这样的悲观主义者，也认为：“当然要去找，死也要死个痛快，而且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找到我们。” 聊了一会儿宇宙的话题，几人又将话题引回现实，何洪伟问，“东哥，你的《生化危机》明天就发了，《科幻世界》这边现在应该有成书吧？” “应该是有的。”于东点头。 “你说晚上见到萧姐，我问她要一本，她会不会给我？” “大概不会。”于东摇头。 “为什么？” “萧姐赚钱，从来不分人。”于东笑道，“你要想要的话，明天早上我去拿一本给你就是。” “带签名么？” “带。” 听到还有签名，杨朋忙说道：“师哥，你不能厚此薄彼吧。” “行，你也有。” 王靖康看了看两个小伙子，又看了看于东，轻咳一声：“咳咳，我……” “人人有份，不过等你们以后出了单行本，是要还的。” “东哥说笑了，现在科幻界除了你还有谁有实力出单行本啊。对了，东哥，这次首印多少本啊？” “八万。” 听到这个数字，何洪伟有些失望，“怎么就八万啊，这书在美国都卖到上百万本了，至少也印个六位数吧。这八万，也不够卖啊。” “八万差不多了，现在国内市场就是这样。再多，出版社那边就要承担风险了。”于东说道。 杨朋也说，“是啊，后面不够卖可以加印嘛。” 何洪伟撇了撇嘴，“反正我是感觉肯定不够卖，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书在蓉城这边有多火，没放假的时候，我们学校不少学生天天去书店问。我还有几个同学，听说后天有签售会，一直都没回去。他们知道我认识东哥，还想从我这走后门拿签名书，还说一本书给我两块钱费用，我没答应。” “你应该答应啊，回头拿了钱，咱俩分分。”于东笑着说道。 其实何洪伟的感受跟其他人是不同的。 蓉城是《科幻世界》的大本营，他们在这里的宣传自然要强过其他地方，以至于锦江饭店这边都放了后天签售会的广告，每天在锦江饭店吃饭住宿的人都能看到这条广告。 这年头交通不发达，能来参加签售的基本都是本市的人，不像后世粉头一召唤，千里外的粉丝们都能迅速赶赴战场。 所以为了签售成绩好看，《科幻世界》自然也会重点在本市投入宣传。 这次的签售在人民南路的新华书店，这座书店规模不小，五十年代就建立了，到现在已经有了四十年的历史，可以说是蓉城的地标建筑。 杨萧他们这次把一切都准备得很充分，就想要把这次的签售会给弄得红红火火，这样更方便后面宣传。 …… 于东他们打了一下午的牌，傍晚的时候杨萧跟谭锴到酒店来请作者们吃饭。 这次的银河奖阵仗反而没有去年大，并没有请什么重量级的嘉宾，不过据杨萧说，虽然阵仗不大，但是引起的关注却比以往要多很多。 “去年很多媒体都是我们请过来的，今年不同，银河奖的消息一放出去，他们自己就跑上了门。来得多了，我还得筛选。” 说到这个，杨萧一脸的笑意。 之前谭锴问过她，今年是否还要请几个重量级嘉宾来充充场面，她说不用。 这源自于两年来节节攀升的成绩给她的自信，今时不同往日，《科幻世界》的销量已经突破了四万本，而且势头没降，不出意外今年就能突破到五万。 要知道，两年前他们的销量才有几千而已，而且那时候是双月刊。 也就是说，才两年的时间，他们杂志的年销量就翻了有十倍。 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不愁稿子了。 编辑部那些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光是审稿都快审不过来了。 稿子一多，收稿标准也就跟着上来，杂志质量自然也就跟着上来，杂志质量上来就能吸引更多的读者，吸引更多的读者…… 说起这事，杨萧真要好好感谢一下于东。 之前谭锴跟她汇报数据，说编辑部收的稿子中，从金陵来的数量明显高于其他地区一大截。后来查明，原来是于东在金艺弄了个科幻协会，还设置了扶持基金，所以金陵那边投稿非常踊跃。 为此，杨萧还跟谭锴开玩笑，他们一直想要把蓉城打造成中国的科幻之都，现在金陵横空出世，说不定会成为他们的强有力对手。 吃过晚饭，杨萧跟于东单独聊了会儿，主要就是聊签售会的事情。 她掏了一个红包给于东，“这是书店那边的一点意思。” 于东掂量了一下，笑道：“这意思，份量还不轻。” “我帮你数了，五百块钱。”杨萧笑道，“我知道你看不上，不过这已经不少了。” 于东点头，确实不少了，现在的签售会卖不了多少书，能签几百本已经非常可观。就按照五百本来算，等于是于东签一本能得一块钱，稿酬另算。 当然，对于书店来说，所获得的自然不仅仅是五百本书的利润。举办了签售活动，本身也是对书店的一种宣传。 看到于东收下“红包”，杨萧又笑着说道：“还有件事情要麻烦你，自从《生化危机》出名之后，有不少朋友找我求书，我倒是没有立即答应，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她说的求书，自然指的是签名书籍，而且是特签。 如果是其他作者，杨萧不会这么小心。主要于东本身就在文学圈小有名气，可能对这种事情的看法可能不太一样，更主要的是杨萧对于东跟吉米的关系知道一些，也知道他不缺钱。 于东对这事倒是无所谓，笑着说道，“没事，回头萧姐你把这几位朋友的姓名跟我说了，我写几本就是。” 听于东答应，杨萧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就代那几位朋友先谢过了，回头我把名字给你列出来。其中倒有一位你认识，我上次去科协，正好碰到康老，他也问我要书。” 听到康老要书，于东更无不可了，“那我明天就写。” …… 第二天下午，银河奖颁奖典礼顺利进行，《第二世界》拿了特等奖，一等奖被《七重外壳》和《冰人》拿去，何洪伟跟杨朋都是二等奖。 颁奖结束后，于东他们就被一群记者给围住了。 因为记者众多，有些记者为了抢机会，使出了黑招，举着本《生化危机》凑到于东面前：“于东老师，于东老师，你的《生化危机》我已经拜读，故事十分精彩……” 第二零四章比我这个经纪人还积极 看到拿着《生化危机》的记者，其他记者都暗自腹诽，这书今天上午才能从书店买到，他们今天一天都跟着银河奖这边，中午吃饭都吃得仓促，哪有时间把这么长一本书看完。 于东也知道他们肯定没看，不过也没拆穿，只是笑着说道：“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一个一个来问，今天时间挺充裕，不过你们也要注意保持秩序。如果提问人多的话，由我来点名。” 听到于东这么说，记者们也不好再往前挤，只能跟于东他们保持距离，举手提问。 “这位穿红色衣服的先生。”于东顺手点了一位。 “你好，我是燕京电视台的记者吴东，很巧啊，我跟您的名字里面都有一个东字，今天又被您第一个点到，真的十分有幸。而且您跟咱们燕京也十分有缘，据我所知，您是从燕京师范大学毕业的……” “咳咳，吴先生，时间宝贵，麻烦你直接问问题。”于东笑着提醒了一句。 如果于东不提醒，其他记者们也快忍不住了。得了这么好的提问机会，这小子倒好，上来一大串节子话，半点营养都没有。 “那好，那我就提问了。”吴东笑道，“您的《生化危机》今天正式发售，不知道您对销量有没有预期呢？” “预期还真没有，书写出来之后，剩下的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这些事情还是留给杨社长他们操心吧，我安安心心写书就行。” “那明天……” 吴东正要继续问，于东又点了另一个人：“这位女士。” 被点到的这位女记者跟吴东风格完全不同，甚至都没介绍自己是哪家报社或者电视台的，直奔主题道：“于老师，明天是你的第一次签售会，现在签售会越来越流行，作家们都开始举办签售会，不知道你对这类商业行为有什么看法。过于商业化，是否会影响文学本身的发展？” 其他记者都看向这个女记者，心说她还挺敢问，这个问题有些尖锐，明显不太好回答。 “挺好的，作家如果能靠卖书赚到钱，是一件好事情。至于是不是过于商业化，这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只要作家的文字拿出去贩卖了，就已经跟商业沾边了。这世界上，没人能够脱离商业化，作家当然也不可能。” 于东没有讳言作家赚钱的事情，而是大大方方地表示作家也不能脱离商业化。 随后他又说道：“今天是银河奖颁奖典礼现场，各位还是多问一些跟奖项有关的问题。我身边的这些优秀的科幻作家可都是一座一座宝藏，就等着你们来挖掘了。比如这两位一等奖的获得者，他们俩就住一屋，而且他们还自封为老树组……” “还有这两位小伙子，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他们还都是学生，未来不可限量……” 说话的时候，于东往后靠了靠，让其他人接受记者们的采访。 采访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王靖康他们经过了记者一个多小时的“盘问”，离开会场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了。 回房间的路上，杨朋忍不住感慨，“以前没当回事，以为就是回答回答问题就行，没想到回答问题这么难的，一开始看到这么多记者，我还有些犯怵。去年的阵势好像没这么大，当时就聊了一会儿就放行了。” 何洪伟点头道：“没错，今年的记者比去年热情很多。不过看得出来，他们主要还是在关注东哥。” “这还要看？”杨朋笑道：“这不是早就应该预料到的事情么？我要是记者，肯定也死盯着师哥问啊。不过还是有个问题，这些记者虽然被派来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但是对科幻真的了解不多，你看他们都没问几个跟科幻有关的问题。” “是他们自己准备不充分，明知道要来采访银河奖颁奖典礼，就应该早点查一查资料。” 王靖康摇头道，“这也不能怪他们，短时间让他们查资料也只能查到一些表面的，我看有几个作者提到了叶永列他们几个老前辈，证明还是查了资料的。” “没错，估计也抽着时间看了获奖作品。慢慢来吧，以后他们会越来越专业的。” 科幻作家需要培养，这些专业的记者自然也要慢慢培养，随着大环境越来越好，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吃晚饭的时候，杨萧问他们急不急着走，除了王靖康之外，其他人都表示不急。 王靖康在厂里工作，能请几天假出来已经非常不易，没有办法再耽搁了。 于东他们几个要么是老师，要么是学生，这时候都在放暑假，时间上自然很宽裕。 “我问你们这个，是想后天在社里开个讨论会，商量一下后面这一年咱们杂志社的方向。我们准备拟几个专题，大家选个专题作为我们后面的主攻方向。”杨萧说道。 谭锴跟着说道：“我跟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做。拟定一个专题，接下来一段时间，集中发表同类型小说，可以迅速掀起一波市场热度。当然，拟定了专题，并不代表以后各位就只能写此专题的作品，只不过杂志社在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会偏向于收这类的稿子。” 于东他们点点头，都表示理解。 杨萧看向王靖康，又问了一句，“王老师，真的没办法再待两天了么？” 王靖康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真的没办法，厂里面现在工作很紧。我不是说缺了我厂里面转不动了，只不过少个人工作肯定不好展开。我还是项目负责人，离开太多天不合适。” “那真的很遗憾，王老师学术水平很高，如果你能参加讨论会，一定对我们很有帮助。” “说笑了，杨社长燕航出身，对新兴科技的了解比我肯定要多，我怎敢班门弄斧。” 杨萧爽然一笑：“咱们俩就不要互相吹捧了，这事就这样定了，等后天我们一起开会。今天晚上就不喝酒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特别是于东，明天你可是主将。” …… 《第二世界》又要加印了。 之前因为《生化危机》和《土拨鼠之日》大火，矮脚鸡公司就决定加印到一百万册。 他们原本以为印了这么多，暂时应该没有问题了，但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距离首发那天才过去一个礼拜时间，已经卖了五十多万册，平均每天卖出去八万册。 现在虽然还有不少余量，但是印书也不是一天就能印出来，所以矮脚鸡必须立马开始准备。 这次矮脚鸡，直接又加印了一百万册，总数两百万。 另外，《生化危机》也已经开始加印了，同样加印一百万册。 随着《第二世界》卖得越来越好，《生化危机》的销量也被带起来一波，现在每天平均能卖出去一万多册，比很多新书销量都要好。 之前那一百六十万册，眼看就要卖完，他们不得不继续加印。 不过矮脚鸡这边刚刚加印一百万册《生化危机》，大导演罗梅罗就公开声明他的下一部电影就是《生化危机》。 这则重磅消息把矮脚鸡这边砸得有些头晕，他们现在正在考虑，加印的这一百万册到底够不够撑足够长的时间。 吉米这段时间可谓意气风发，前期的忙碌，现在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 后期的宣传基本都不用他动手，罗梅罗也是个会见机行事的人，不然也不会现在这个时候公布新电影的计划。 罗梅罗想蹭于东的热度，同时也为于东的新书做了宣传。 《第二世界》从一开始的不被看好，到现在火遍北美，也才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来，于东在美国横空出世，靠着一部电影两部小说，直接打响了名气。 虽然《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的销量不算震古烁今，但是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这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 如果罗梅罗能争口气，把《生化危机》拍好，吉米完全有理由相信，于东将会成为好莱坞的宠儿。 这两天，吉米没事的时候会到附近的书店，点上一杯咖啡，安安静静地坐上半天时间，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到书店来了，看着自己经手的这些小说调动着读者们的情绪，就油然生出一种成就感来。 哔哔哔—— 正喝着咖啡，吉米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为了方便办公，他买了两部手提电话，不过现在知道号码的人并不多。 来电话的是罗梅罗，对面声音刚响起吉米就认出来了。 “吉米，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吉米的情绪没有多少波动，这段时间他听到的好消息太多，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消息能让他惊讶。 “史蒂文找我要你的号码。”罗梅罗说道。 “史蒂文，哪个史蒂文？”吉米问。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吉米一下子坐起身来，“你说的是那个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罗梅罗反笑道：“你说的那个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是哪个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就是……”吉米拍了拍脑袋，“他要我号码做什么？” 吉米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是跟《第二世界》有关，不过还是要问问。 罗梅罗却说：“具体他没说，他是看到了我要拍《生化危机》的新闻，才找我要yu的联系方式，我就跟他说了你。号码给不给他，他正等着我回信呢。” “当然要给。” “那行，我这就联系他。” 挂了罗梅罗的电话之后，吉米一直看着手提电话发呆。 他在等斯皮尔伯格联系他，但是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提电话都没有再响。 就在他等得有些烦躁的时候，忽然有个年轻人走到他身边，“你好，先生，请问你旁边有其他人么？” 吉米看了看周围的桌子，空位子不止他这边有，就有些疑惑地盯着年轻人看。 年轻人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先生，我看你拿了一本《生化危机》，想问问你是yu的书迷么？” “是啊，你也是么？”吉米看着年轻人手里抱着本《第二世界》，笑着说道，“你喜欢《第二世界》？” “事实上，yu的所有书我都喜欢看——虽然他现在只出了两本书，我是说，这两本书我都非常喜欢。” 杰夫·冈萨雷斯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紧张，而且他从这个男人身上闻出了一丝同类的味道。 他已经观察这个男人有一会儿了，男人似乎在等人，或者说在等一个电话。 男人应该很富有，他的穿着以及桌上放着的手提电话都能说明这一点。 所以杰夫认为，如果能把这样的人吸纳进读书会里，肯定对协会非常有利。 听年轻人说是于东的书迷，吉米笑着请他坐下，“既然都是书迷，那就坐下来一起聊会儿吧。” 等到杰夫坐下后，吉米又说：“这两本小说，你更喜欢哪本？” 杰夫看了看桌上的《生化危机》，又看了看吉米的表情，想要揣摩出对方喜欢哪本，但是他发现根本没用，对方的表情就是笑眯眯的，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只能说：“两本小说我都非常喜欢，在我心中没有高下之分，它们在不同领域中都做到了最好。” 吉米点点头，“确实很不错。” 看到吉米的反应，杰夫在心里松了口气，继续说道：“yu的故事结构非常好，我很难相信他是一位新作家。当然，听说他来自中国，可能他在中国已经是一位非常知名的作家。我之前一直在期待《一天》，就是《土拨鼠之日》的原著小说，没想到却等来了《第二世界》，不过《第二世界》给了我惊喜……” 吉米的感觉很奇妙，之前都是他为别人推荐于东的小说，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他不禁有些疑惑，这个年轻人爱于东爱得这么疯狂么？完全比自己这个经纪人还要积极啊。 “其实，喜欢yu的读者已经越来越多，我们还成立了一个读书会专门支持yu。” 杰夫说了一大串，终于把话题引向了读书会。 第二零五章夸父挺累的 “读书会？” 吉米一下子被挑起了兴趣，他就说眼前这小子不是普通读者这么简单，原来是弄了个读书会，想要拉自己入会。 这就有意思了，他们拉会员竟然拉到了自己这个经纪人头上。 “你们读书会现在多少人了？”吉米问。 杰夫非常骄傲地说道：“截止到今天早上，我们读书会已经有六十多人。其实原本可以更多的，只不过我们吸纳会员的标准很高，如果不是真的非常喜欢yu，根本不会让他们进来。” 吉米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判断是不是真的喜欢yu呢？” “这需要一段时间的交流才知道。” “所以你过来找我聊天，就是想要看我能不能入会？” “是这样的，先生。” “那我达到入会标准了么？” “我个人认为先生你可以入会，不过关键在于先生你自己想不想进来。” “当然想，我也希望平时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交流。不过，如果我加入了协会，对我有什么要求么，比如缴纳会费或者说参加活动。” “没有，没有，我们协会没有任何强制行为，一切都看会员自愿。” 吉米皱眉道：“这样可不行啊，如果完全靠自愿，书迷们的热情只能靠作者的作品维系，读书会这边起不到什么作用。” “先生，也不能说起不到作用吧，我们现在人渐渐多了，也开始组织活动，会员们自己制作海报到大街上宣传，我相信随着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大，能为yu带来的帮助也越来越多。而且如果强制的话，会让会员反感。”杰夫说道。 吉米摇头道：“热情总是一时的，想要调动会员积极性，需要一些其他手段。” “先生有什么提议？”杰夫问。 “读书会虽然是自发组织，但是架构一定要清晰。会员们进去之后，要有统一的管理，还要有分级制度。不同贡献的会员，自然也应该有不同的级别，这样才能提升会员的积极性。我建议你们读书会建立一个积分制度，比如参加一次活动获得多少积分，捐献多少钱获得多少积分。这些积分不仅仅可以让会员升级，获得名誉，还能用积分换取实物。” 说到这里，吉米看了眼杰夫，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杯子，“不知不觉，咖啡倒是喝完了，这书店也是，咖啡还不能续杯。” 杰夫立马会意，问服务员要了一杯新的咖啡。 吉米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们可以跟附近的书店合作，让他们提供聚会场所，赠送一些书给你们，而你们只需要号召会员在书店买书即可。这些获赠的书籍，就可以放出去让会员用积分兑换。此外，等你们影响力提升了，可以联系书商或者yu的经纪人，获得一些签名书籍，我想签名书对会员们会有很强的吸引力。” “要让会员们知道，他们进入到协会，对他们是有好处的，而不仅仅靠着情怀和气氛留住他们。所谓的情怀和气氛，最终还是小部分人才能维持的。一旦人多了，所谓的情怀和气氛就没用了。到那个时候，你们怎么跟那些三三两两的小读书会争？” 吉米的一番话，让杰夫一脸兴奋，他没想到碰到这样一位高人，三言两句就给读书会铺了条路出来。 “先生，请你再多说几句，这真的对我们很有用。”杰夫从口袋里掏出纸笔，“还有，就是你能不能说得细致一些，比如我们该如何联系他的经纪人或者书商？这些东西，我们这边都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吉米笑道，“这个事情并不难，关键在于你们读书会能不能做大，只要做出样子来，说不定他的经纪人会主动来找你们。要想做大，你们读书会必须有个固定的聚会点，最好是完全属于你们自己的。环境不用太好，但是位置不能太偏。要将这个聚会点布置得很有特色，这样才能让会员们有归属感。要做到，即便平时没活动，他们也愿意过去坐坐。” “这是个好提议，不过地方不太好找。” “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好好努力吧。”这时候吉米的咖啡也来了，他笑着说道：“感谢你的咖啡，不过我现在没时间喝，还是你自己喝吧。” 咖啡的事情只是吉米对杰夫的一个测试，他并非真的要蹭个咖啡。 杰夫愣愣地点头，随后又反应过来，忙问道：“先生，那你进我们读书会么？” “算我一个吧，等你们的积分制度弄起来，我来给你们赞助一点。这家店我偶尔会来，有缘再见。” “哦，对了。”起身走了几步，吉米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笑道：“我看到新闻说，yu今天在中国举办《生化危机》的签售会。” …… 签售会快开始的时候，队伍排了大概只有二十几个人。 一起跟过来的何洪伟看着并不算长的队伍，说道：“这比我想像中要少啊。” 另一边的杨萧说道，“现在才八点多钟，能有二十多人已经不算少了。” 谭锴也说：“是啊，我倒是见过几次签售会，一天只来几十人都是正常的，所以不少人的签售会都是只有小半天或者只有一两个小时，像今天这样举行一整天的比较少。” “嗯，时间长点无所谓，如果人不多的话，我就给他们多签些字，毕竟来一趟并不容易。”于东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对杨萧说：“萧姐，直接开始吧，我看他们等着也挺着急的。” “你倒是处处为读者考虑，行，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杨萧跟工作人员说了一声，然后那边就直接放行了。 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看他模样可能还在上初中。 拿着书走到于东面前，少年一脸腼腆地看着于东，跟于东保持着大概一米的距离。 于东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把书给我啊，不然没办法给你签。” “哦，好，不好意思。”少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着书向前走了一步，然后用双手将书递给于东。 于东接过书之后，打开扉页，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少年表情一滞，之前他从来没有参加过签售会，什么流程都不知道，也没听说要说自己的名字。 于东这么突然一问，他大脑一片空白。 “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从来没感觉想自己的名字会这么难。 何洪伟捂着嘴笑，“小朋友，你不是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吧？” “我……哦，对了，我叫安心，安全的安，心脏的心。” “嗯，名字不错。” 于东点点头，提笔在扉页上写下：安心，安全的安，心脏的心——于东。 “安心，谢谢你的支持。” 安心激动地接过书，看着上面的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来之前，可没听说签售会是这样的啊。 而且，而且，于东直接把自己的介绍语写了上去。早知道这样，他应该想一个非常霸气的自我介绍的。 安邦治国的安，心怀天下的心…… 不过，原本简单的一句自我介绍，被于东这么写下来，好像又变得很特别。 “下一位。” 于东的声音再次响起，安心才想起来要往旁边走，连忙道着歉离开了。 因为排队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于东给每个参加签售会的读者写了他们的名字，临了还会说上一句“谢谢支持”。 只不过刚签了十几个，杨萧就走了过来，附身在于东耳边说：“不能这么签了，后面排的人越来越多。这还没到高峰期，现在不加快速度，等到高峰期根本签不过来。你先加快速度，等高峰期过了，你再签慢点。” “好。” 接下来，于东省去了问名字这段流程，拿到书直接签上自己名字，然后笑着说一句“感谢支持”，速度一下子提了上去。 等到高峰期过了，于东又签得仔细些，一直保持着有队排着，但是并不会太多。 于东自己感觉累的时候，就会端着茶杯，跟读者聊上一会儿，算是在休息。 就这样，一直干到五点半，终于算是签完了。 其实也没完全签完，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读者过来，不过都被杨萧他们提前拦住了。 今天的签售会已经持续了太久，于东坐了一天，中午吃饭就用了十几分钟，何洪伟在旁边看着都看累了，中途回酒店休息了。 “辛苦，辛苦。” 签售一结束，新华书店的办公室主任李心强就跑过来握住于东的手连道辛苦。 “于老师你先休息一会儿，晚上大家一起吃个便餐。杨社长，谭主编，你们两个没其他安排吧，大家一起，也是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 “实在不好意思，李主任，今天确实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长，不如这顿饭留到以后吃。” “这……”李心强看向杨萧，“今天这么辛苦，要是不留下来吃顿饭，真是过意不去。” 杨萧笑着说道：“李主任，你的意思我知道，不过于东今天确实太累了。你想想看，一千七百多本书，不少都是特签，真不容易。” 说到签售数据，李心强一双眼睛眯得只剩两条缝了。 刚才他去问了，今天总共签出去一千七百六十四本，绝对是个大丰收。 现在的签售会，能来五六百人已经非常不错了。 签售会规定，每人只能签两本。就按每人两本算，今天也来了八九百人。 而事实上，大部分人都只是签了一本，所以今天来参加签售会的人数应该是大大超过一千的。 前期的宣传真是一点没白费。 他们书店本来只准备了一千本书，昨天又卖出去一百多本，今天只剩下八百多本。 上午签完后，就没剩多少，他们又赶紧让出版社那边调了一千本过来。 总共两千本，现在只剩下大概一百本了。 杨萧其实也没想到今天的情况会这么好，她原本想着能保六百争一千是最好的，这下直接翻了个倍。 出了书店之后，于东没有选择坐车，而是决定就这样走回酒店。 今天实在坐了太长时间，他也想让双腿多活动活动。 杨萧跟谭锴两人也陪他一起。 “今天确实辛苦你了，从早上坐到晚，人家签售会可都是几个小时了事的。” 于东笑道：“我以后签售的机会应该不会多，所以不如一次就多点时间。” 杨萧点点头，这事于东之前跟他们聊过。他有本职工作，平时写作都要挤出时间，自然不愿意拿出太多时间去签售。 至于一千七百多本这个数据，于东也没太当回事。 这要搁在以后，签一天才签了一千七百多本，真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主要是现在交通和通信不发达，其他城市不少书迷都不知道签售会的事情，就算知道了，距离远了也赶不过来。 三人沿着人民南路慢慢走着，已经六点多钟，太阳却还老高。 蓉城的日落要比金陵迟不少，于东没有刻意比较，凭感觉大概差了得有一个小时。 看着太阳，于东忽然问出一个问题：“如果我现在朝着太阳的方向跑，以什么样的速度才能保证我能追得上它？” 他原本就是随口一问，谭锴却托着下巴认真回答道：“你说的追得上，应该是说一直能保持这个角度看到它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保证角速度跟地球自转角速度一样就行，蓉城的纬度是大概是北纬30°，北纬30°的周长应该大约是三万四千多公里，用这个周长除以24就能得出线速度应该是每小时一千四百多公里……” 谭锴认真算了一通，然后又说：“这都是粗略计算，如果要精确计算的话还要考虑很多其他因素。而且我刚才列出来的数据也未必就准确，纬度即便差个半度，距离也会差很多，我们现在所站的这个位置到底是多少度，还要具体查了才知道。” 于东笑着说道：“这样看来，夸父当年确实挺累的。” 第二零六章丧尸激情 “其实我觉得像是《最后的城》这类生物朋克可以好好发展发展，据我所知，现在国外这类的小说也并不多，我们可以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杨萧办公室里，会议一开始，何洪伟第一个发言，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杨朋反驳道：“生物朋克确实可以另辟蹊径，而且师哥也确实写得好，但是这类题材能扩展的空间并不大。此外，这类生物朋克其他作者都不怎么熟悉，很多人都是看过《最后的城》才有些了解。让这样的题材作为后面杂志社的收稿方向，显然不太合适。” 何洪伟皱着眉头想了想，却没想到怎么反驳杨朋的话。 杨朋说得没错，生物朋克这类题材对作者和读者要求都较高，也不适合拓展。说不定大家写着写着，最终也脱不开《最后的城》影响。 杨萧看向于东跟胡长青，“你们二位有什么提议？” “我觉得他们两个说得都有一定的道理，其实我们可以取其中嘛，不搞生物朋克，主攻生物类科幻。现在《生化危机》这么火，虽然它算不上典型的生物科幻，但是应该会引发一波生物科幻热潮。”胡长青说道。 胡长青的提议，杨萧他们之前考虑过，毕竟蹭热度是最简单的事情。 不过还是那句话，生物科幻不好把握，也不好区分，说不定作者写出来，读者压根不认为是科幻小说。 比如弗兰克·赫伯特的《沙丘》，就可以算是生物科幻，但是却有很多人认为它不是科幻。 有人把它定义为生态学科幻，还有人直接定义为奇幻小说，因为里面出现了很多奇幻小说才有的东西，比如预言家、女巫…… 《最后的城》也收到一些反馈说看起来不像是科幻，部分读者认为里面的设定纯属瞎扯，这部分读者还推断出：《科幻世界》之所以没有先连载这部小说，就是因为它不是科幻。 杨萧作为社长，肯定要考虑读者反应。生物科幻可以发表，但是不能成规模，大批量地发表，不然对杂志本身很有影响。 “生物科幻很好，但是对于现在刚刚发展起来的读者基础来说，还是有些不妥。另辟蹊径是好事情，不过现在条件不充足。”杨萧委婉地将“生物科幻”这个方向给否了。 “要不我们就写星际，这个题材永不过时，范围还广。前天我们几个一起打牌的时候，还讨论外星人来着。”何洪伟说道。 “哦，你们之前还讨论过么？”杨萧感兴趣道。 胡长青点点头，“确实讨论过，就是打牌的时候随便聊了几句，大家探讨了外星文明的存在之类东西。小何说得没错，星际这个题材永远都不过时，人们在畅想未来的时候，最终也一定会让思绪飞出地球。只不过这个题材一直都是主流，其实没有必要特意做成一个专题吧。因为即便不做专题，大部分人投的稿子也是这类的吧。” 杨萧看了一眼于东，心说情况可不是这样。 原先确实如胡长青所说，大部分投稿都是星际类小说。可是《第二世界》《七号监狱》火了之后，引起了虚拟世界的热潮，很长一段时间，社里面收的最多的就是虚拟世界类的稿子。 其中的佼佼者《七重外壳》还拿了今年银河奖的一等奖。 现在《生化危机》大火，加上之前的《最后的城》，说不定再过段时间编辑部就要收到一大堆生物化学类的科幻小说。 “星际一直都是主流没错，不过国内现在的星际类小说，不论是近两年我们收到的还是之前那些前辈们的作品，大多都是星际探险类的。如果真的以此为专题，我倒希望咱们都努努力，把这一块给真正做成主流，出一批拿得出手的作品。” 杨萧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于东看。 在座的几个人，何洪伟跟胡长青不用说了，他们一直写的都是这类题材，自然没有问题。 杨朋也有写过星际类题材，大概也没问题。 只有于东，还从没有写过这类题材。 而且，杨萧最希望听到于东表态，他现在在科幻界号召力比较强，如果他带头来写，这个专题的推进自然事半功倍。 “我觉得没问题。”于东点头道。 于东的干脆让杨萧跟谭锴喜出望外，杨萧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浮了出来：“看来大家还是对星际更感兴趣啊，那好，如果都没意见的话，我们就定了星际这个专题。接下来咱们商量商量细节吧。” 所谓的细节，就涉及到稿费了。 为了推动专题，《科幻世界》这边肯定是要给作者们放点水，不然就凭今天在办公室里面讨论这几句，还真没什么保障，大家的动力也不足。 在座的几个作者，不用走普通投稿渠道，直接走特约。 只要写的是专题范围类的稿子，如果过稿了，会有额外的稿酬。 最后杨萧定下来的是：特约稿稿费多三成。 这三成稿酬在于东心里激不起来半丝涟漪，不过其他人却听得很振奋。 特别是杨朋和何洪伟两个小伙子，他们还在上学，没见过大钱，一听稿费多了三分之一，也没仔细算会多多少钱，反正就感觉挺多的。 其实这多出来的百分之三十，他们拿不了多长时间。 现在是专题还没推动，等到前两波稿子发出去之后，必然会引起同类型稿件爆发，那时候就不需要特约了。 …… 回到酒店之后，胡长青来找于东，说要在蓉城待几天，跟朋友们好好聚聚，让于东自己先回去。 “又要喝大酒？”于东笑道，“老胡你是不是在家被嫂子管得太严实，这一出来就放飞自我了？” “瞎说，我还不至于被她管着，不过是这边的老朋友盛情难却罢了。” 胡长青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南京的方向，那模样就像是某朝臣子提到皇帝要抱拳拱手一样。 “明了，明了。” “哦，对了，这两天忘了问你，你那篇新小说情况怎么样，《当代》那边收了么？” “说是收了，不过还有些地方要改。” 胡长青笑道：“收了就好，他们让改你就改呗。以后吴校长把你挂在墙上的时候，介绍里面也能多一本杂志了。” “老胡，你也是个知名作家了，表述上能不能准确一些，什么叫把我挂在墙上，敢情回头我还得去补个遗照。”于东没好气地说道。 “口语表达，领会意思就行。你现在回金陵的话，飞雨应该也在学校，我从金陵走的时候，他说还要在学校待一个礼拜。” 于东有些疑惑道，“他怎么还在学校？” “跟他爱人闹别扭了吧，我估摸着明年他爱人就要调到咱们学校来了。” “是么，那是好事啊，怎么就闹别扭了？” 毕飞雨跟于东说过好几次这个事情，他大学毕业两年就结了婚，妻子是同班同学，之前在杨州的一个中学教书。 但是异地分居不是个事，所以毕飞雨一直想让妻子到金陵这边来。 “调到我们学校，恐怕只能做文职工作，一时半会没办法教书，我估计因为这事闹的矛盾吧。他爱人一直在教育第一线，大概不想天天待办公室。”随后胡长青摆了摆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飞雨毕业两年就结了婚，你这也毕业两年多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小程的父母你见过了么？有没有过关？” “……” 于东没想到话题一下子引到了自己身上，低着头收拾行李，也不去理胡长青。 胡长青笑呵呵地看了眼于东，“行，那我先走了。” …… 于东人还没到金陵，何启智在燕京这边就已经看到了《生化危机》签售会的新闻。 看到新闻上说签售当天去了一千多人，何启智眯着眼睛在“一千”这两个字上来回看了好几遍，最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就是一千。 “嘿，还真是个大炸弹。” 前些日子，人文社这边刚刚给陈中实安排了签售会，现场来了六七百人，已经让何启智觉得场面很是火爆。现在一转眼看到于东在蓉城办个签售会，去了一千多人，可想而知他有多意外。 把新闻看了一遍，何启智跑去外面找到李勇：“小李，这两天于东给你回话了么？” 李勇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何启智，“这才过去一个礼拜，回话没这么快吧。我估计他现在正忙着银河奖颁奖典礼和签售会的事情，要回话可能得再等个几天。” 何启智点了点头，“嗯，这事你盯一下，也催一催，这样的长篇，不催是不行的。” “呃，好，我知道了。” 李勇讷讷点头，不知道今天何主编是什么情况，明明那天他自己说长篇小说不用急，磨上两三个月很正常的，现在怎么就让自己开催了？ 不过既然领导发话了，他照做就是。 随后他就去找座机给于东打了电话，先打了学校的号码，没人接。又打了家里的，是于东父亲接的，说是没回上沪，要先去金陵待几天。 …… 李勇打电话的时候，于东刚出火车站。 路过车站旁的书摊，于东本想买一本《杨子晚报》看看，老板却神秘兮兮地跟他推销另一本书：“小伙子，新出的《丧尸激情》，内容特别刺激，要不要来一本？” 丧尸激情？内容特别刺激？ 于东第一反应是因为《生化危机》火了之后，有人跟风写的，之前有海报有提到丧尸两个字。 这些人速度倒挺快。 于东别有意味地瞄了眼书皮，上面有一幅露骨的小人画，非常少儿不宜，不可描述。 他再往旁边看，“丧尸激情”四个大字下面，写着“于东”二字。 啥？ 于东傻了？这群人胆子这么大，直接把自己名字写了上去，一点掩饰都没有？ 别人至少弄个什么“金庸新著”“金庸巨著”“金庸原著”打个擦边球，这本书倒好，堂而皇之地用自己名字。 猖狂，太猖狂了！ “这可是科幻界龙头作家写的，听说在美国都卖了几千万册了，书不贵，三块五毛钱，要不要？”老板拍了拍书，又说：“这可是正版书，特殊渠道来的，看看这里……原价十六元。三块五……这么厚一本书，就是当废纸卖也不止这个价。再看看这封面的画，可是请大师捉刀代笔的，啧啧，这画工，这线条……” 于东笑了笑，捉刀代笔这个成语用得就很有灵性。 “我先看看。” 于东拿过一本，翻开看了看，刚看了一行字，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了出来。 这压根不是什么跟风之作，就是《生化危机》换了个名字，套了个书皮，是个盗版书。里面的内容跟《生化危机》一样，而且字体版面也都跟正版的《生化危机》一样。 这盗版书出来的速度真是绝了！ “老弟，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别看了，知识是宝贵的，想要获得的话，就得付费。”看于东不买，老板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倒是义正辞严。 于东也没说买不买，笑呵呵地问道：“大哥，问你一句，这书什么时候出来的，好卖么？” “今早上出来的，不怕告诉你，就这一天，卖出去十来本，你说好卖不好卖。”老板斜眼瞧了于东一眼，摆手道：“我是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想买，去去去，别耽误我生意。” 这时又一个旅客走了过来，老板热情招呼：“小伙子，来看看，这都是这两年新出的书。” 那小伙子凑近来，一眼瞧上了《丧尸激情》的封面，不过他没有立即去拿《丧尸激情》，而是先从摊位上拿了一份报纸，然后顺手拿起一本《丧尸激情》盖在报纸下面，“我就要这两个。” “四块……不多不少，正好四块，老弟慢走。” 等人走了，老板看着于东：“你瞅我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那什么报纸这么贵，要五毛钱。” 老板嘿嘿一笑，“这就叫供求关系，懂么？” “厉害。” 于东抱了抱拳，背包走了。 第二零七章大雨 于东刚在校门口下车，大雨瓢泼而下。 他早就预料到会下雨，却想到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凶猛。 这雨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砸在身上，生疼。 于东一把将背后的包取下来抱在怀里，眯起眼睛朝传达室跑。因为雨势过大，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传达室的样子。 从下雨到于东跑到传达室，这中间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他就已经被浇了个透心凉。 周大爷正在关门，看到一个人低头冲过来，也顾不上盘问，将门敞开，让人先进来了。 等到人进来，周大爷看清楚是于东，一脸惊喜道：“于老师，原来是你啊，快擦擦，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搞的，天跟漏了个洞似的。” 周大爷递给于东一条毛巾，“我先把门窗关了……咦！？” 于东正拿毛巾擦水，听到周大爷惊疑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从头到尾，这雨也就下了半分钟，却给于东赶上了。 “这老天！” 周大爷嘀咕了一句，回头跟于东说：“你这淋得怪厉害，我打点热水，你把上衣脱下来擦一擦吧，别伤风了。” 于东摆摆手，“算了，雨也停了，我会宿舍洗吧。” 等到于东走到传达室门口，周大爷拿了把伞过来，“带把伞吧，说不定又得下雨。” “这么一截……” 于东正要拒绝，忽然想到刚才的事情，便点头接过伞：“一会儿我过来还。” “不急，我这里还有。” 一路上雨没再下，到了宿舍，毕飞雨站在二楼正抬头看天。 于东喊了句：“看什么呢？” 毕飞雨低头来看，见是于东，一脸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衣服怎么湿成这样，你不是带伞了么？” “别提了，伞是老周给的。我刚下车，正赶上刚才那一阵雨，跑到传达室，雨倒是停了。” 毕飞雨笑道：“你这倒霉催的，我刚才抬头看天，就在研究，这阵雨难得一见啊。” 于东摇了摇头，“我看不该叫阵雨。” “那叫什么？” “叫飞雨才对！” …… 回了宿舍，于东先将包打开，把里面衣服取出来，然后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坐了一路车，精神头本来就差，刚才经了这一阵雨，身心俱疲。 只不过这一坐，就坐出问题来了。 感冒了。 好在不是太严重，第二天毕飞雨骑车带于东去了趟医院，开了点药。 回来后，毕飞雨给于东冲药时，笑着说道：“你呀，就是缺乏锻炼，看看我。” 说着他就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肌肉。 这家伙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类的，确实有点料。 “我这是因为回来坐了几十个小时的车，又赶上下了阵飞雨，跟锻不锻炼没关系。”于东争辩了一句。 “对，怪我。”毕飞雨笑道，“要不要我给程老师打个电话，跟她说说你病了的事情，这时候就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我跟你嫂子当年，那也是因为一场病……” 毕飞雨说起来自己的爱情故事，非常得瑟。 这家伙常常说自己不愿意别人关注他外貌，但他却因外貌得了不少便宜，就拿他爱人来说，要不是他长得帅，当年追求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他正聊得起劲时，屋里的电话响了，于东半躺在床上不便起床，他就接了电话。 “哦，我毕飞雨……李编辑啊，于东他生病了……倒也不是什么大病，病毒感染……就是普通感冒，我让他跟你说……” 毕飞雨拽着电话线，把电话拿给于东。 李勇问了几句病情，然后让他好好养病。 至于催稿的事情，李勇没好意思提。 “找你什么事？” 电话挂了之后，毕飞雨问。 “没说，就让我好好休息。” “应该是看你病了没好意思说，昨天电话响过，应该也是他打来的，刚才一接电话他就问于老师今天回没回来。没有什么事情，不可能连着两天打电话来。” “可能是问稿子的事情吧。”于东猜测道。 “稿子的事情就别想了，好好养病吧。” “现在就是让我想也想不动，人真是脆弱，这点小病就能让人丧失战斗力。” “其实我看你状态倒还好，给我的感觉像是经常生病的人，对生病没什么意外，小时候是病秧子？我就跟说，真要锻炼身体，回头等你好了之后，没事的时候跟我出去踢踢球，跑跑步……” 听着毕飞雨在絮叨，于东不免感慨，他确实对生病这事已经习惯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疼痛才是他生活的主旋律。 …… 老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感冒虽然不是大病，但是也容易反复，所以于东做好了持久作战的准备。 他给家里去了个电话，没说生病的事情，只说自己学校工作比较忙，暂时可能没办法回家。 电话打过后没两天，程砚秋就到了学校来。 她是打电话去于家，听于东母亲说于东在学校忙工作的事。 来了之后，却发现于东生病了。 “怎么病的？”程砚秋问。 “因为飞雨。”于东答。 程砚秋看向毕飞雨，后者连连摆手：“是真雨，不是我这个假雨。” 随后毕飞雨又说：“既然你来了，我也算是功成身退，这家伙就交给你了。他矫情得很，早上还要吃早饭，害得我每天六七点就要起来。” “吃早饭怎么矫情了？” “因为我不吃。” 毕飞雨走后，程砚秋像是接了什么重要使命，一会儿问于东喝不喝水，一会儿问于东饿不饿，一会儿又问于东是不是该吃药了。 于东站起来，她就过来扶。 于东坐下去，她就拿毛巾来擦汗，即便没汗。 “你坐会儿吧，又不是什么大病，你这样一搞，我倒紧张起来了。” 程砚秋这才坐下。 她今天穿了一件半身的波点裙，上身搭配黑色v领t恤，还化了淡妆。 宿舍里有些闷热，她刚才跑来跑去，脸颊红彤彤的，额前的头发也因为汗水粘在额头上。 于东见她这么热，就起身将电风扇开了。 “你还在生病……” “对着你吹不就行了？” 电扇的风将程砚秋的头发撩起，露出精致的下颌线，于东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想起一句奇怪的话：宝剑赠英雄，风扇配佳人。 …… 于东病好些之后，他跟程砚秋去了趟书店。 进了书店，于东直奔科技读物的书柜而去，找了几本跟宇宙有关的书籍。 这些书的内容涵盖甚广，从大爆炸宇宙诞生到恒星的死亡，从宇宙中的电场、磁场和引力场到弯曲时空和潮汐力都包括在内。 他不是随便选的书，而是根据《星际穿越》里面涉及到的科学知识而选择的，目的自然是想要在《星际穿越》的基础上完善自己的小说《深空》。 去年夏天，他就想把《深空》弄出来，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到了现在。 正好《科幻世界》现在要推动星际专题，也是时候该动笔写它了。 程砚秋拿着本《黄金年代》过来找他，见他抱着一堆科工书籍，笑着说道：“又要写科幻了么？” “是啊，这次写得远一些。” 于东指着“宇宙”两个字，继续说：“也大一些。” 他又看向程砚秋手里的《黄金年代》，一时没反应过来，凑近仔细看看，作者名确实是王晓波。 黄金时代怎么变成了黄金年代？ 见于东看她手里的书，程砚秋笑着说道：“王晓波，没听过的一个作者，写得挺有意思，好像卖得不怎么好，书店就看到这一本。” 于东拿过书看了看，内容确实是《黄金时代》，是一家宝岛出版社出的。 书的排版一般，一看就不怎么用心，要不是出现在这里，于东还以为是个盗版。 其实要说盗版也不合理。 盗版书商向来只盗能卖得出去的书，像《黄金时代》这类书，现在根本没人买，盗版商要是盗这种书，得亏死。 于东又想起王晓波的事情，这几年应该是王晓波的创作高峰期，也是生命中最后的几年时间。 他记不起王晓波具体是哪一年去世，大概是97、98那两年。 《黄金时代》这时候没火其实挺没道理的。 这几年国内的小说界关于性的描写很露骨，特别是陕籍作家的作品，一部《废都》就把性事给写尽了。 假如《黄金年代》由贾平洼或者陈中实他们写出来，就算不会大火，自然也能挣些名气。 王晓波写的性跟贾平洼又不同，《废都》中的性事总让人觉得有些恶，但是《黄金年代》中的性事却像喝水一样平常，既不是恶，也不是善。 “王晓波是挺有趣的。”于东笑着说了一句。 程砚秋诧异道：“你竟然知道他？” “嗯，他几年前出过一部《唐人秘传故事》，我有看过。这篇《黄金时代》，我也看过。”于东简单解释一句，没有细说。 于东也在想，等下次吉米过来后，跟他说说，让他去找王晓波聊聊，帮他把《黄金时代》给出了。 程砚秋手里拿的这本，应该是从宝岛那边流传过来的，连名字都改了，大概是因为这书在内地出版不顺。 …… 自从跟罗梅罗通过电话之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时间。 前两天吉米一直惦记着斯皮尔伯格的电话，后来忙着忙着就把这事给忘了。 却没想到，今天早上，忽然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电话里面，斯皮尔伯格很直接，开口就说自己对《第二世界》很感兴趣，希望能跟吉米当面聊聊。 正好斯皮尔伯格这两天也在纽约，两人就约了下午见面。 见面地点是一个咖啡馆，吉米到的时候，斯皮尔伯格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吉米走过去，连声道歉：“斯皮尔伯格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斯皮尔伯格扭过头来，先跟吉米握了握手，随后笑道：“你没有迟到，是我自己来早了。这个咖啡馆我之前来过一次，咖啡很好喝，所以就提前来了。” “这家咖啡确实不错。” “詹姆斯先生，我就不耽误彼此的时间了。今年有两部我执导的电影要上映，原本我想休息一段时间的，不过看到《第二世界》后，又有了一些想法。”斯皮尔伯格开门见山道：“我想要拿到《第二世界》的电影改编权，你能全权做主么？” “当然可以，这一点你完全放心，相信罗梅罗也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吉米打着保票。 斯皮尔伯格点头，“他说你是一个很狡猾的商人。” “罗梅罗一直很喜欢开玩笑……” “不过我喜欢跟商人合作，很简单，谈钱就行了。所以，詹姆斯先生，我需要为《第二世界》的影视改编权付出多少钱？” 吉米看着斯皮尔伯格，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斯皮尔伯格，曾经做过编剧的他，早就在现实中见过好几次斯皮尔伯格，只不过之前两人身份差距有些大，所以没有这样面对面聊过。 没想到斯皮尔伯格这么干脆，倒给他整不会了。 吉米想了想，说：“斯皮尔伯格先生，不知道你这边买了影视改编权后，会立即拍么？” 听到吉米的话，斯皮尔伯格眯眼看了看他，随即笑道：“看来你不仅是个狡猾的商人，还是个很有远见的商人。” 吉米笑道，“我只是为我的作者考虑，yu需要的不只是一两百万美金而已。” “所以说，价位是一百到两百万美金？” “五年，一百五十万。” “不可能。”斯皮尔伯格拒绝得很干脆，“《侏罗纪公园》也才一百五十万，而且这一百五十万里面还包括其他版权，不仅仅是影视改编权。” “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五十万，五年，只要影视改编权。” “一百万。” “五十五万。” 接下来的画面极其幼稚，两人互相报着数字，慢慢地往中间靠。 最终，数字在七十五万会和。 当斯皮尔伯格说出七十五万的时候，吉米当即说道：“成交。” 第二零八章老毕，你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吧 “你们家老于的病可真是旷日持久啊。” 八月三日中午，程砚秋拎着两个保温桶到宿舍区来，毕飞雨站在二楼笑呵呵地调侃了一句。 程砚秋还没回话，于东在屋里喊道：“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十天前你就说过两天回去，过两天回去，这都过了多少个两天了，怎么到现在没往家回？有人不给你回？要是不够路费，我给你凑点盘缠。” 毕飞雨听了这话，灰溜溜地回了屋。 他跟他老婆这段时间一直在闹别扭，只能窝在学校这边。于东一提这茬，他当即蔫了。 程砚秋到了屋里，一边将保温桶打开，一边笑着说道：“你也别老是拿毕老师开玩笑，之前他还照顾你。” “照顾我，该是他的荣幸。”于东笑眯眯地凑过去，“今天吃什么？” “排骨冬瓜汤，蒜泥空心菜加一个红烧肉。我妈说，你现在病差不多了，胃口好了，应该多吃点肉。” 于东最近胃口是涨了不少，甚至比没病之前更要能吃。而且程砚秋妈妈手艺很好，材料又地道。 程砚秋跟家里谎称是女同事生病了，她要帮忙照顾。她母亲一听女儿要照顾同事，非常热情，天天张罗着买老母鸡炖汤给她带到学校来，煮两天鸡汤又怕病人喝腻了，便天天换着花样。 吃饭的时候，程砚秋一直盯着于东在看，一直等他喝完最后一口汤，连忙问道：“今天这汤怎么样？” 于东点头，“挺好的啊，阿姨的手艺没话说的。” 程砚秋笑了，是一种很得意的笑。 “今天这汤是我煮的。” “可以嘛，程砚秋同志。”于东竖起了大拇指，“再接再厉。” “我发现做饭还挺简单的，没有我想的那么难。” 于东看了眼程砚秋，这丫头煮个汤倒得瑟起来了。 不过差生还是以鼓励为主，于东笑道：“主要还是你有天赋。” “那我下次……” 程砚秋正要再得瑟几句，屋里电话响了，于东接起电话。 来电话的是毕飞雨爱人，于东立马提高了音量朝外面喊道：“哦，是嫂子啊，找飞雨么？” 电话对面还没回答，于东就等到楼上传来椅子腿刮地的声音，紧接着有人跑动，咚咚咚——也就十几秒的时间，毕飞雨出现在了门口。 这家伙平时锻炼还是有用的。 “他来了。” 于东笑着冲电话说了一句，将电话递给毕飞雨。 随后他拉起程砚秋的手，“我们出去散散步，你跟嫂子聊会儿吧，记得聊完了帮我把碗筷洗了。门嘛，不用锁。” 毕飞雨翻了个白眼，“行行行，知道了。” 等于东跟程砚秋走远，本来绷着的毕飞雨，露出讨好的笑容，“老婆……” …… 于东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了把伞，程砚秋笑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于东则辩称自己这是“未雨绸缪”。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确实被之前那阵雨给弄得有些心理阴影，而且今天才下过一阵雨。 在学校里面走了一会儿，两人觉得无甚可逛，金艺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两人早不知道逛了多少遍了。 一合计，便出了校门。 过门卫室的时候，周大爷上下看了看于东，笑道：“于老师，身体好多了？” “劳挂念，好差不多了。”于东笑道。 “唉。”周大爷叹了口气，“那天我就应该拦着你不让你回去的，先在我这里用热水擦擦，保证回去不会出问题，你呀……” 于东一听周大爷叹气，就知道事情不妙。 这些日子，于东见了周大爷三次，每次见到，他都要把那天的事情拎出来，掰开了揉碎了说一遍。 听着像是自责，其实是在调侃。 “走了，走了。” 于东拉着程砚秋，逃也似地跑了。 周大爷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摇头晃脑道：“于老师和程老师这两人走一起，养眼。” 于东跟程砚秋也没商量要往哪儿走，出了门自然而然地就朝着新街口那边走去。上午下了场小雨，这会儿又出了太阳，虽然不至于太热，不过也有些发闷。 好在太阳不是很毒，偶有云彩飘过，又是一片阴凉。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安人街，程砚秋一到这条街，就变得活泼起来，背着手四下地张望。 对于这条她从小逛到大的街道，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腻烦，每次过来都能发现一些新的事物。 哪哪儿又开了一家什么店，卖些什么吃的或者玩的；哪哪儿又种了棵新树，以前又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街道上稍微有一点点变化，她都能立马辨认出来。 于东对自己屋子里面的摆设，都没程砚秋对安人街的景物熟悉。 程砚秋的脚步停在了一家头饰店门口，店面不大，主要卖些头绳，于东扫了一眼，都是老旧款式，没什么可看的。 不过程砚秋却很感兴趣，弯着腰认真挑选。 站了没一会儿，于东感受到一道特别的目光。 顺着目光看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中等身材，穿着讲究，她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正用一种难以解释的目光看着于东。 这目光十分复杂，有疑惑，有审视，像是在笑，仔细看，却又不太像是笑。 “你看这个怎么样？” 程砚秋兴冲冲地拿着一个头绳给于东看，却发现他盯着另一边，便疑惑地朝于东所看的方向看去。 等她看到那个妇人之后，下意识要往于东后面躲，随后又想起什么，连忙挡在于东前面。 她身材高挑，但是在于东面前还不够看，根本就挡不住。发现挡也挡不住，她又往旁边让了让，跟于东拉开距离。 于东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程砚秋跟对方的关系不一般。 “这位……” 于东正要问，却听程砚秋开口叫道：“妈。” “阿姨好！” 于东的反应速度十分惊人，他弯腰的速度，比程砚秋话音落地的速度还要快上半分。 即便是最顶尖的狗腿子，也要被于东这弯腰叫人的速度折服。 这一弯腰，一叫唤，程砚秋母亲也有些发懵。 愣了好几秒，她才笑道：“你好，你好。中午的菜还算可口吧？汤是落落煮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样。” 于东眉头一挑，这是在套话？ 但是明知是套话，也不好回答啊，要是现在说谎，对他的形象很不利，以后去程砚秋家可就难了。 他看了眼程砚秋，心一横，笑着说道：“饭菜很可口，感谢阿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也一直想要去拜访您，当面感谢。” 程砚秋瞪大了眼睛看着于东。 她没想到于东招得这么快，把她卖得干干净净。 程砚秋母亲笑眯眯地说道：“没事，没事，都是应该的。落落，家里面还有些事情，你跟我先回去吧。” “哦。”程砚秋乖乖地走到母亲身边。 “小伙子，有时间到家里玩。” “好的，阿姨再见，阿姨慢走。”于东恭敬道。 等到程砚秋他们走了之后，于东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活了两世，但是见对象家长，这还是头一遭。 别说，刚才真有些小紧张。 不过，程砚秋母亲为什么叫她落落呢，估计是小名，她倒是没跟自己说过。 …… “刚才那个是你同事？” 程家，程砚秋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她母亲搬了个椅子坐在她对面，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 “嗯。”程砚秋点头。 “生病的是他？” “嗯。” “他是女的么？” “不是。”程砚秋摇头。 “多长时间了？” “啊？” “我问你，你们俩处对象，多长时间了。”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总有个日子吧？” “几个月吧。” “这事吴校长知道么？” “应该知道。” “什么叫应该知道？” “全校都知道。”程砚秋弱弱道。 “全……”陈玉青听到这话，立马就暴走了：“好啊，全校都知道，你妈却不知道。我回头倒要找吴常新问问，他这舌头是不是长了用来拌饭的，都几个月了也没跟我说一声。你等着，等你爸回来收拾你。” 说曹操曹操到，程立业推门进来，正听到最后一句话，笑眯眯地说道：“怎么，咱们女儿犯了什么王法？” “学会处对象啦。” “处对象？”程立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女婿长得怎么样，哪里人？干什么的？” “长得倒是干干净净，挺入眼……” 陈玉青刚接茬说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挺高兴，人还没见到，都叫起女婿来了。” “处对象是好事啊，有什么不高兴的。她也老大不小了，咱们俩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有她了。我说你吧，真是个矛盾体，之前不是一直念叨她不合群，不好寻良配。现在她自己把问题解决了，咱们不应该高兴么？” 这番思想工作一做，陈玉青态度也缓和了许多，嘴里念叨：“处对象我不反对，不过她不该瞒着我们。都已经几个月了，一点信没往家透露。人病了，她天天送饭，我就说她怎么改了性子，还自己煲汤了。” “之前端午的时候，她非要吃肉粽，当时我就想，这事也透着诡异，现在想来八成也是给那小子的。还有，老程我给你说，这事老吴也知道，但他就是没跟我们说。” “哦？老吴也知道？那说明小伙子不差，要不然老吴肯定早就跟我们说了。” “你倒是什么事情都往好了想。” “我实事求是嘛，对了，小伙子干什么的，也是学校老师？教什么的？哪里人？” 陈玉青看向程砚秋，“你问你女儿，我不知道。” “你看看，一点都不会把握重点，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先问清楚。落落，跟我们说说。这事是你干得不对啊，处对象是人生大事，我们做父母的总有知情权吧？” 面对会审，程砚秋只能乖乖交代：“他叫于东，在学校教……” “哎，等等，叫什么？于东？干勾于，东南西北的东？”程立业连忙问道。 “嗯。”程砚秋点头。 “你们学校有几个于东？” “就他一个。” 陈玉青云里雾里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程立业笑道：“我说你吧，一天到晚就知道搞音乐，平时也该多接受一下文学熏陶才是。于东，这两年冒头的青年作家，之前《扬子晚报》还有他专访，你不是天天都看《扬子晚报》么，怎么就没看到他？” “我也不是什么都看，没看到不也正常？你快跟我说说，他怎么样，既然是作家，怎么跑到金艺去教书了？” “嘿，你别说，我对他还真有些了解。他之前弄的那个读诗会，可把我搞得焦头烂额，咱们学校有不少学生都加了这个读诗会……” 夫妻俩凑到一起，说起了于东的事情。 程砚秋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爸妈。 怎么突然感觉这事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了呢？ …… 于东回到院子里时，毕飞雨正蹲在他房间门口抽烟，那一脸的愁容，老远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搞的，跟嫂子谈得不理想？” 毕飞雨嘬了口烟，抬头看他，“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于东顺势在毕飞雨旁边蹲在，“你这表情，还挺吓人的。” “她同意来金艺了，不过我一想吧，她来了虽然是好事，不过以后就没那么自由了。你不知道，你嫂子特唠叨，我早上起床稍微迟点，她就要嚷嚷，总是说我懒，不干活。” “你不懒么？”于东反问。 毕飞雨哀叹道，“懒是懒，就是不想让人唠叨嘛。” “那你死乞白赖地求她过来？” “主要没人唠叨，有时候也怪不习惯的……” 于东一下子站起来，啐道：“老毕，你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吧。” 毕飞雨摇头晃脑道：“贤弟啊，你还是太年轻，等你跟程老师结过婚，就能够理解为兄的心思了。” 于东连连摆手，“别，我可不像你这么懒。我可是我们当地，十里八乡闻名的勤快小伙。” 第二零九章远隔重洋，日日思念 “十里八乡闻名的勤快小伙？”毕飞雨瞅了于东一眼，“那我回去了。” 于东感觉他眼神有些问题，连忙进屋看了看。 果然，碗筷没刷。 “毕飞雨，你——” 于东再出来的时候，毕飞雨已经跑上了楼。 看着还没有刷的保温桶和筷子，于东叹了口气，程砚秋同志被她母亲“截获”，也没过来把保温桶带回去，看来明天要自己去觅食了。 “嗐，想什么呢，就算是保温桶带回去了，恐怕明天也没得吃。” 毕飞雨是指望不上了，于东自己跑到压井旁边刷了碗筷。 回到房间后，于东拿出《向西》的稿子，准备开始修改了。 他生病的这段时间，李勇来过好几次电话，每次倒也没说其他的，只问于东身体如何。 不过意图很明显，还是冲着稿子来的。 感受到编辑部那边的急迫，于东自己也想尽快把《向西》给改出来，就直接开始了。 《科幻世界》那边，谭锴也来过电话，跟于东说了说“星际专题”的事情。 年轻人还是年轻人，杨朋跟何洪伟两个都寄了短篇过去，下一期应该就会发出来。 谭锴没有正面催于东的稿子，不过他特意提了杨朋他们的事情，可能也是想给于东一些紧张感。 只不过于东一点都不紧张。 拿出《向西》的稿子，于东一开始以为自己过了半个多月没摸笔，会生疏，却发现思路反而比之前还要畅快。 就好像人是有两个脑子，一个脑子平时生活处处在用，另一个脑子偷偷摸摸地在练习。 于东一旦进入写作状态，就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就连天渐渐黑了，屋里的光线慢慢弱了，他也似乎也感觉不到。 啪嗒。 屋里一下子又亮了，于东眯了眯眼睛，看向门口，毕飞雨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刚才就是他拉的灯。 “你眼睛真好使，这么暗你都看得见？” 于东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快黑了。 “呦，七点多啦。” “是啊，七点多了，吃饭去吧。” “你请？”于东放下笔，笑道：“你请我就去。” “好，我请。刚来了一批稿费。” 于东抻了抻胳膊，“你这段时间收了不少稿费啊，怎么没见文章出来？” “都压在后面，《钟山》压了我四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不管了，反正人家把稿费都给我了，我也亏不了。走，骑车去，你上次说的那家鸭血粉丝我挺感兴趣，咱们今天去吃。” 于东揶揄道：“发了稿费就请我吃鸭血粉丝？好歹也要去金陵饭店摆一桌吧。” “你大病初愈，吃得太油腻不好。” “人家饭店也不只是大鱼大肉，清淡的也有。” “还是鸭血粉丝好，该有的都有，既不油腻，又不清淡。” “你这句好，回头跟老板说一声，给他们题个字，就写‘既不油腻，又不清淡’。” …… 第二天早上，吉米到了金艺。 “东，北美地区，我们全面告捷。” 他心情很不错，一见面就要抱于东，却被于东一把推开，“今天早上到的？” “昨天到的，先去酒店休整了一下。我跟你说啊，来之前，我跟斯皮尔伯格见了面，《第二世界》以七十五万美金卖给了他。” 听到斯皮尔伯格，于东有些意外，“他现在有时间拍么？据我所知，他最近应该非常忙吧。” “何止是忙，六月份《侏罗纪公园》一出来就横扫一片，全美票房已经过了三亿五千万了。全球票房暂时还不清楚，估计也不会低，六七亿应该是有的。啧啧，说不定能成为影史票房冠军。” 于东笑了笑，虽然他不记得《侏罗纪公园》具体票房是多少，但是他知道《侏罗纪公园》确实打破了票房记录，好像后来《泰坦尼克号》就是超过《侏罗纪公园》成为影史第一的。 “现在的影史票房第一是哪部电影？”于东问道。 “是《e.t》。” “那不也是他的？” 吉米笑道：“是啊，但是谁不希望自己成绩越来越好呢？这次他自己也能赚不少钱。后面他还有一部《辛德勒的名单》上映，不过我估计票房不会太好。听说电影成本三千多万美金，想要赚钱很难。但是也没关系，就算《辛德勒名单》一毛钱票房都没有，环球也没话说，本身两部电影就是绑一起的。” “现在《土拨鼠之日》排在票房第六，后面有竞争力的片子不多了，它应该能够保住前十的位置。” 吉米说着票房的事情，于东却在想《辛德勒名单》。 在他印象中，这部电影票房不是太好，但是也绝对不是很差。 他非常喜欢这部电影，在他看来，这应该是斯皮尔伯格最好的一部电影。当然，这并不代表斯皮尔伯格其他电影不好，只是这个类型的电影在于东这里很占便宜。 《第二世界》能让斯皮尔伯格来拍，算是非常不错的结果，于东倒是不怀疑斯皮尔伯格对这个类型的掌控能力。 他刚刚拍过《侏罗纪公园》，在特效和道具上的认识要比别的导演领先一步，既然他准备拍《第二世界》，应该是有信心的。 “其实我也不是盲目跟他签约的，据我所知，之前工业光魔出的一批新技术，就是斯皮尔伯格先用的。” 吉米也说到了技术问题。 于东点头道，“他确实挺合适的。” “对了，你之前写的那部小说，现在怎么样了？” 于东指了指桌上的稿子，“正在改。” “要改？”吉米皱起了眉头，“有什么大问题么？” “倒没什么大问题，改改就能发了。” 吉米放下心来，“那就好，签售会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非常不错。看来杨社长他们还是挺靠谱的，不过要是签售在美国的话，数据应该更好些。我给你汇报一下《第二世界》的销售情况吧，这次的情况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好……” 于东摆了摆手，“咱们慢慢说，不用急，你看你，从过来到现在，有消停过么？” “哈哈，我这不是太久没见到你了么？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久没见，你对我也太冷淡了。你不知道，这段日子，远隔重洋，我是日日思念……” 第二一零章现在学还来得及么 吉米跟于东扯了会闲淡，又跑到毕飞雨屋里。 毕飞雨还没起床，被吉米硬拉了起来。等毕飞雨洗漱完，吉米又拉着他去了于东屋里。 一看到他们俩，于东头就疼。 “你们俩非要在我这里聊么？” “楼下凉快。”毕飞雨笑道。 “还有瓜子。” 吉米轻车熟路，从于东的干粮袋里掏了把瓜子出来。 这瓜子是于东昨天新补的货，他自己还没怎么吃，就被吉米他们摸到手了。 聊了一会儿，毕飞雨说到自己下学期可能不会在这住了。 吉米问：“什么情况？” “我爱人要过来，到时候学校会分套公寓给我们。”毕飞雨解释道。 “哦，那是好事啊。不过我认为你这单位公寓住不了多久，商品房是大趋势，等过几年赚到钱了，买套面积大的，房间多的。你不是喜欢健身么，弄个健身房，买些专业器材，在家就能练。” 于东笑道：“吉米，你这是在腐蚀我们老毕同志啊。” “不要瞎说，我这是在给他描绘美好未来。” 毕飞雨对健身房很感兴趣，“那些专业的健身器材怎么弄？” “这个简单……” 吉米很善于聊天，先跟毕飞雨聊健身，然后又跟毕飞雨聊足球。 还说以后可以在金艺搞足球比赛，比如于东组个队，毕飞雨组个队。 原本毕飞雨被喊醒，还有些睡意朦胧的，聊到这些，他可就一点都不困了。 于东听他们聊天，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腔，只不过他的书是没办法写了，只能又从柜子里掏出一本尼采来读。 到了中午十一点多，吉米拉着两人要去吃饭。 “走，咱们去吃点好的，我请客。” 一听吉米要请客，毕飞雨自然没有话说。 于东看了看洗好的保温桶，正有些犹豫，毕飞雨问：“今天程老师还来送饭么？” “倒没说来送。” “那不就得了，饭桶都没带，还怎么送，走吧。” 于东被两人拉着往外走，刚骑上车，就见程砚秋拎着饭盒过来了。 既然程砚秋来了，于东自然也就留下了。毕飞雨载着吉米，他们两个出去了。 骑了一截之后，吉米问：“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程老师怎么来给东送饭呢？” 毕飞雨哈哈一笑，“待我慢慢道来。” ……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保温桶都没带走。”于东笑着接过程砚秋手里的饭盒，说道。 “我本来也这样以为，不过我妈她今天突然让我带饭。” “今天吃什么？” “一会儿你自己看吧。” 于东挠了挠头，这饭难道有什么古怪？ 到了宿舍，于东将饭盒打开。 总共是两个菜，一个红烧冬瓜，一个红烧鲫鱼。 于东看着两个菜，笑道：“今天这菜好啊，明了。” 可不是明了么？ 一个鲫鱼，一个冬瓜，正好组成“于东”，这就说明程砚秋她妈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或者说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不用问，程砚秋同志已经交代了。 不过这也释放了个好的信号，至少她妈妈对自己没有什么意见，不然也不会做了饭还让她送来。 “好什么好啊，你昨天出卖我出卖得那么干脆，回去后我妈将我好一顿数落。” 于东语重心长道：“砚秋同志，为了大局，个人做出一点牺牲是没有办法的。对了，阿姨有没有作其他指示？” 程砚秋白了于东一眼，“让你有时间去我家吃饭。” “我随时有时间啊。” “你还敢去？”程砚秋冷哼一声，“你还不知道吧，你早就得罪我爸了，我爸听说是你，恨得牙痒痒。” 于东一愣，“我怎么得罪你爸了？” “我爸是金陵大学文学院副院长，你弄的黄瓜园诗会挖了他们不少学生。” “我先申明啊，诗会是老刘创办的，我就是个普通会员，你不也是会员么？” “我爸不这么想，我爸就认你。” “冤枉，千古奇冤，六月飞雪。” 看到于东的怪模样，程砚秋被逗得咯咯笑：“骗你的，我爸没说什么，他看过你的文章，说还不错。” “只是不错？你爸这评价也太保守了点。” “你倒是不知足。” 于东一边吃着饭，一边问：“你爸妈喜欢什么？下次过去拜会，我好提前准备。” 程砚秋捋着头发，想了想：“我妈就爱两件事，一件是做饭，另一件是音乐。音乐你肯定不行，做饭你会么？” “会，不完全会，只会一点点。还有，为什么说我音乐不行，我也玩过乐器的。”于东张着双手做鼓掌状，“镲。” 程砚秋没理他，继续说：“我爸没别的爱好，就爱喝酒，他自己在家，自斟自饮一顿要喝一斤。” 于东吓了一跳，“啤酒，黄酒还是白酒？” “啤酒和黄酒喝一斤至于往外说么？” “嚯，口气不小。”于东抓了抓额头，“我现在学乐器还来得及么？” …… 也就二十天的时间，《生化危机》就要加印了。 具体的销量还没统计出来，也很难统计。不过不少地方都在要书，眼看存货就不多了。 面对这种情况，谭锴非常激动，大手一拍，想要加印个二十万本。 杨萧却没同意，有些地方没头没脑地要书，未必能卖得掉。 现在各地的情况还没摸清楚，一下子印太多，可能会出问题。他们现在把书印出来，可就要给印刷厂钱，也要给于东钱。 但是各个书店却可以压他们书款，后面还可能退书。 所以还是少量多次地印，能保证万无一失。 除了《生化危机》之外，他们也在筹划《一天》小说集和《第二世界》单行本，前些日子吉米传回信息，说《第二世界》在美国卖得很好，丝毫不亚于《生化危机》，而且即将被斯皮尔伯格拍成电影。 这样的利好消息让杨萧非常振奋。 这段时间，为了于东的几本书，他们杂志社还成立了一个小组，专门负责出版这块的业务。 现在的《科幻世界》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杂志社，更像是个图书公司，业务范围越来越广。 而且这段时间在跟吉米打交道的过程中，杨萧也学了一些营销方面的技巧，现在她亲自抓宣传工作，干得如鱼得水。 第二一一章教材 张先下火车后，也遇到了那个书摊，也被老板推销了《丧尸激情》。 不同的是，他买了一本。 带着书，一到宿舍区，他就奔向于东的屋子，见于东正在写字，他便轻轻地将《丧尸激情》放在桌上，小声说：“于老师，给你看样东西。” 于东扫了眼书，又看向张先，笑着站起来：“张主任，你怎么来这么早。这离开学，还有二十来天呢。” “你来得不是更早么？”张先笑着回了一句，又指着桌上的书说：“先看看这个吧。” 于东摆手道：“不用看，盗版的《生化危机》，你这是从火车站那儿买的吧？” 张先意外地点点头，“是啊，路过时老板给我推销，我原以为是模仿《生化危机》的，倒没想到竟是盗版。这种盗版实在恶劣，不但侵犯版权，而且改了书名，连为正版挣名的机会也没有。” “哈哈，你这买上一本，老板又含泪赚了三块五。” “三块五，不是四块么？” 于东笑了笑，看来在那位老板看来，张先是“供求关系”偏向求的那种。 “不重要，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要事么？” 张先颔首道，“是啊，我准备优化一下我们的课程表。另外，我最近也在编写我们学校自己的教材，已经有头绪了，所以想到学校来安安心心地做这事。正好你也在，编的时候我们可以讨论讨论，你也从你的角度给我提提意见。” 对于张先要编写教材这事，于东并不意外，因为之前他们就关于这事讨论过，只不过张先迟迟没有动手而已。 现在经过一年的酝酿，张先对于学生的水平更加了解，时机也更成熟了。 而且张先之前在中戏的《戏剧》杂志社担任过编辑，还跟人合著过《外国戏剧经典解读》，是有编写教材的能力的。 于东点头道：“张主任你放心，这事我肯定会不遗余力，正好飞雨也在，咱们可以一起商量商量。” 张先惊喜道：“毕老师也在？看来我这次回学校是回对了，有你们二位的帮助，我现在更有信心了。虽然都是文学院出来的，但是中戏的文学院毕竟前头还缀着戏剧两个字，咱们看问题的角度还是很不一样的。我一直在思考，戏文专业的学生到底该如何培养，技术上……” 说到专业上的事情，张先非常激动，似乎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量。而且在戏剧文学这个专业上，他也确实比自己跟毕飞雨更加专业。 于东注意到张先还背着包，知道他应该还没回自己宿舍，便笑道：“张主任，我给你倒杯水。” “水我就不喝了。”张先摆了摆手，随后又想起自己还没回宿舍，拍了拍脑袋：“我这——于老师，我先回去把行李放下，估计屋子也要打扫，这么久没人住，肯定落了不少灰。关于教材的事情，回头我再找你聊。” “行，教材的事情来日方长，你旅途劳顿，先回去休息休息。正好老胡晚上过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好，晚上我来做东。” …… 从这天以后，单身宿舍这边就变得热闹且忙碌起来。 因为妻子过些日子就要来，所以毕飞雨也不急着回杨州了，每天就窝在学校，睡到日上三竿起床，然后写作，运动。除此之外，还多了一项工作，就是帮张先的教材提意见。 于东跟他差不多，不过起得比他早很多，每天六点多起床，吃过早饭后就开始一天的工作。 因为他病已经好了，所以也不好意思再让程砚秋送饭。不过她偶尔还是会送饭过来，只是都是她自己做的。 吃了两顿后，于东握着程砚秋的手，含泪道：“落落同志，以后还是不要做饭了，伤手，油烟还呛人。” 自从知道程砚秋有个小名叫落落，于东也跟着叫起小名，只不过程砚秋一直不愿意告诉于东，她为什么叫落落。 关于做饭，还有两点于东没有告诉程砚秋，她做菜，不但伤手，还费食材，费食客。 她说她母亲有两大爱好，一件是做饭，一件是音乐。 于东可以肯定，她只继承了一半。 一开始于东比较委婉，夹了块红烧排骨给程砚秋尝尝，却被程砚秋无情拒绝，“我在家吃过了，这菜特意为你做的。我妈今天做了糯米排骨，特别好吃，我吃得有点多，现在吃不下了。” 于东的笑凝固了。 不过后来似乎她被她妈说了几句，就没再做菜了，大概她妈也嫌她浪费食材。 不带饭后，她会来得早点，然后找本书坐在于东旁边静静地看，有时候看得乏了，会靠在桌边看着于东。 要是张先过来找于东问教材的事情，她听上几句，便会跑到菜圃里面锄草。之前这活一直都是于东在干，这段时间被她接手过去。 菜圃里面的菜实在没人吃，她也会弄一些带回家，跟她母亲炫耀：“这是都是我自己打理的。” 程砚秋对菜圃还有其他一些想法。 后来她从家里搬来了一盆栀子花，放到了菜圃旁边，正对着于东的窗户。 那盆栀子花已经开到了最后，于东闻了几天香味，它便不再开花。程砚秋说，八月份不适合移栽，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再把它移栽到土里，到五六月份又能开花。 她跟于东说，自从认识他之后，她变得很贪心，既想要柴米油盐酱醋茶，又想要琴棋书画诗酒花。 栀子花谢后没多久，天渐渐凉了，秋天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而于东的新《向西》，也正式完稿。 快要开学时，于东先去了一趟燕京，把新稿子送给何启智他们，虽然新稿子没有完全按照他们提的建议修改，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敲定，准备十一月份发表。 他们等这稿子等得心急如麻，现在稿子来了，不想再往后拖了。 随后于东又去见了老师胡月明，然后回了趟家，在家待了几天。 等他回到金艺时，已经是八月三十日。 第二一二章冷酷的张先，温柔的于东 距离开学没几天，已经陆续有学生返校。 来的不仅仅有学生，还有记者。 于东路过传达室时，见到周大爷正在给一群记者搞“讲演”。 传达室里有个小黑板，通常就是写一些通告，方便路过的学生第一时间能看到。现在被周大爷拿来“讲课”用，周大爷识字不多，但也会有模有样地在黑板上写上“金艺宣传第一站”几个字。 “想要了解于东老师，那就不能不先了解咱们金陵艺术学院，咱们金艺……我犹记得1991年的秋天，于东老师刚刚从大学毕业，那一脸的青涩像是一颗夏天结在树上的苹果，当时我以为他是咱们学校的新生，便拦住了他，说，小伙子，哪个学院的……” 于东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直感觉头皮发麻。 周大爷的故事是越来越丰富了，而且遣词造句也更文艺（造作）了些。 只是苦了这些前来采访的记者们，不得不听周大爷说着金艺的历史，然后说些小故事，临了还要登记信息，才能预约下次采访。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们听了周大爷的故事后，也能回去编几则名人趣事。 古往今来，名人轶事也大多都是“口口相传”才出来的。 现在为了提高可信度，也会加上一句“据知情人士透露”。 其实后面这些日子来采访的记者们，也不全盯着于东一个了，偶尔也有关注毕飞雨的。 去年到现在，毕飞雨接连在一流文学刊物上发表了不少文章，加上正好跟于东都在金艺教书，关注他的媒体也逐渐变多。 于东知道，随着毕飞雨越来越出名，这种情况也会越来越多，说不定等到那天，关注毕飞雨的媒体还会多过关注他的。 …… 于东走后没几天，朱昌盛琢磨出一个问题，去找了一趟何启智。 “老何，《向西》这个书名会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啊。” 见朱昌盛说的忧心忡忡，何启智问道：“你怎么会这样说？这书名有什么问题么？” “《光明日报》五月底发的那篇题为陕军东征的文章你还记得么？” 何启智点头，“记得，韩晓蕙写的吧。” “没错，你看，现在陕军东征这个说法越来越知名，如果这个时候出来一个《向西》。要是作品没什么影响倒也算了，假如作品……” 何启智一下子听明白了，“你是怕有人拿这个书名做文章，说于东故意针对陕籍作家。”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何启智皱着眉头道：“这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除了名字有些巧合之外，其他方面根本沾不上边。” 朱昌盛没说话，虽然何启智这么样说，但是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对这件事情他也有些担心。 他们经手了《向东》，自然知道这个书名没有任何别的含义的，但是别人未必也这样想。 办公室里沉寂了一会儿，何启智轻轻敲了敲桌子：“这事我们不用操心了，如果这点争议都怕的话，那什么事情都干不了了。唔……还是跟于东说一下吧，我来打电话给他，把可能造成的影响以及我们的态度都跟他说清楚，至于要不要改书名，由他自己决定。” …… 于东刚回宿舍就接到了何启智的电话，他还以为稿子是有什么问题，听何启智说完他才知道是为了书名。 说实话，他从来没想过书名跟“陕军东征”撞上。因为这类的书名实在太多了，真要这么说，自己的名字还跟“东征”撞上了。 “如果杂志社这边没意见的话，我不太想更改书名。” “好，我知道了。” 何启智没有多问，他只要知道于东的态度就行。 以后即便引起了争议，于东自己也能够做到心里有数。 挂了何启智电话之后，于东就没再想书名的事情。 开学这段时间有的他忙的，虽然不用他迎接新生，却有很多工作需要他做。 张先还提议给戏创新生开一个新生见面会，戏创的老师和辅导员们一起给学生们讲一讲话。 这些学生之前基本都没有接触过戏剧创作，可能对戏剧创作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张先想用这种方式让新生们对本专业迅速有一个大概的认识。 也恰恰是这次的新生见面会，让于东对张先有了一个不一样的认识。 原本，于东一直觉得张先是一个内敛的老好人，属于温柔型的老师。 但是见面会一开始，作为系主任的他就给了新生们当头一棒。 “你们知道你们学的是什么专业么？你们学的是看似情感泛滥，实则最为无情的专业。你们以后看电影看书再也不会哭了。你们会觉得亲情友情爱情是可笑的、处处都有漏洞的情愫。你们依赖父母，把父母当作树荫的日子结束了。你们会觉得情人的甜蜜只是可以被你写进文章的煽情片段……你们学的是怎么变残忍，变冷，你们要学会冷眼旁观别人的痛苦，然后剖析这种痛哭，写下这种痛苦，让你们的读者变得痛苦……” 听了这段话，别说是新生了，于东跟毕飞雨两个都感觉有些压抑。 这简直是当头一记狼牙棒。 底下的学生们目瞪口呆，他们感觉自己仿佛进入到了一个不可知的、恐怖的世界，像是刚刚进入到幼儿园小朋友，刚玩了没一会儿，就发现父母已经找不见了。 张先说完后，就轮到于东上台讲话。 看到学生们的可怜模样，于东有些不太忍心，便说得稍微委婉一些：“各位同学，你们张老师说的只是一方面，其实高级的文字，恰需要一种感同深受。旁观别人的痛苦，也依然可以做到不冷眼。剖析别人的痛苦，也同样能够做到不漠视。你们将会进入一种多层次的、极其丰富的、与从前有所不同的观察世界的视角中，在这个视角，冷酷只是一种选择。” 最后，于东做了总结：“放肆地去学习，谨慎地去玩耍，在学习戏剧创作的时候学会如何对抗冷酷，对抗自己。” 第二一三章谁是东哥？ 于东说的很温和，但是奈何张先刚才那剂猛药太狠，学生们还没缓过劲来。 不过在以后的学习生活中，于东跟张先的话会一直伴随着他们，拉扯着他们，让他们在两种境界中反复横跳。 他们也会在这不断的拉扯中，持续成长。 人本身就是个矛盾体，也是个游离体。 再积极的人也有消极的时候，再冷漠的人也有动情的时候。 如果他们坚信张先的话，以超人的态度观察世界，与他们对抗的将会是他们自身油然生出的人类普遍情感。 如果他们追求于东所说的，让自己感同身受，与别人共情，那么与他们对抗的将会是课本上所学的那些技巧。 毕飞雨作为政治辅导员，没跟他们聊什么专业相关的东西。他先跟他们闲扯了句，等他们心情放松之后，又说了几个笑话，才算是把他们从张先的“恐吓”中救出来。 其实相对于现在的恐吓，后期的枯燥学习才更加可怕。 金艺戏创班的课程是沿袭中戏的，但是却被张先改了很多，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前期加入了大量的散文训练。 这些散文训练会让他们受尽折磨，他们的学长学姐，戏创的第一届学生，之前差点就集体崩溃了。 一开始看到张先加入大量散文训练的时候，于东跟毕飞雨也在猜测，这些散文训练是不是为了他们两个设计的。 后来才知道，这些散文训练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张先在来金艺之前，就跟吴常新约定好了，允许他实验自己的教学方法。 他认为中戏的理论是丰富深厚的，但是教学经验的总结与体系的建构并不完善。 所以他想用自己在中戏学到的理论和自己总结的那些经验，建构出一套完备的教学体系来，这样的教学实验在中戏未必能够顺利实行。后来吴常新找到他，许他可以在金艺施展自己的教学计划，他才同意过来。 在张先的教学体系中，散文训练占非常重要的位置。 散文训练的目的是加强学生对于生活的感知和认识，让他们能够用心观察和审视，这样才能看到很多日常看不见的细节。 这一点，于东跟毕飞雨都非常认同。 在写小说之前，他们从小学开始就经历了大量的散文训练。 于东小时候，一周至少要写四篇日记。 一开始写日记的时候，也就只是记录日期、天气，再说说心情。或者像是记账一样把自己一天所干的事情罗列出来，比如早晨吃了包子，中午吃了红烧肉…… 后来对自己要求高了，开始写一些随笔。 写随笔最能锻炼人，就像是股票经理人复盘股票一样，回头去看，才能发现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大到一个人，小到一个蚂蚁，即便是匆匆一瞥，也能在随笔里面大书特书。 有些学生，总觉得日常平淡，无甚可写，所以下笔难如登天。 但恰恰如此，才要用力去写。 久而久之才能锻造出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有些人觉得既然没什么可写的却非要写那不是无病呻吟么？ 但事实上，这不叫无病呻吟，而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还有些学生，一拿起笔就想写出惊天动地的故事，却不知他们连生活中的一杯茶，一碗水都写不好，又怎么把惊天动地的故事呈现出来。 …… 见面会结束之后，于东、张先和毕飞雨三人并肩朝教学楼外面走。 于东看着张先，笑道：“老张，你对学生们太过严厉了一点，刚刚从中学进入大学，很多学生尚未适应，你这当头棒喝，他们未必能够承受得了。” “如果这都承受不了，那他们大可不必来这个专业。他们最终要向大众呈现作品，届时所受到的棒喝远比今天更强。现在他们刚刚踏入本专业，尚有退路，到那个时候，可再没有退路给他们了。”张先笑了笑：“再说，你不是安慰了他们么？” 毕飞雨点头，“我同意老张这个说法，大浪淘沙，最终坚持下来的才是真正的人才。” “哈哈，其实我现在更坚定咱们三个能将金艺的戏剧系给办起来了。”张先笑道。 “何出此言？”毕飞雨问。 “因为咱们三个的配合天衣无缝，你没看刚才学生们既被震撼了，又充满了向往么？再说了，有你们两个吉祥物在，教学阻力会小很多。” 毕飞雨眼睛一瞪，抓着张先胳膊，“哎，我说老张，敢情在你眼里，我们两个就是吉祥物啊。” 张先吃痛，忙道，“夸赞，夸赞，这是完完全全的夸赞。” …… 方涛站在金艺门口，脸上泛着笑容，等了一个多月，他终于得偿所愿，能够正式进入金艺，参加黄瓜园科幻协会的活动了。 看着金艺的大门，方涛暗暗握拳，他下定决定，一定要在协会里成一番大事。 “哎，我说学弟，你在那杵着干什么，赶快过来登记呀。” 方涛回过神，看到金陵大学分会的会长朝他招手，笑眯眯地跑了过去：“来了，学长。” 他考上了金陵大学，一进学校他就加入了黄瓜园科幻协会金陵大学分会，今天分会长带着他还有另外一个新会员到总部来参观。 进了传达室之后，方涛看着里面的布置，眼神充满惊讶。 这哪里是传达室啊，根本就是一个小型阅览室。 跟别的传达室不同，这里到处都放着书，主要是各类杂志，还都是近期的。 中间竖了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恭喜吕风同学在《星星》发表诗歌《片段》。 黑板的旁边挂着一个本子，封面上写着“名作指引录”。 书架最上头放着一本《生化危机》，旁边就是最新一期的《星星》。 看到方涛放光的双眼，周大爷得意地笑道：“同学，这本《生化危机》可是于老师亲笔签名的。” 亲笔签名？ 方涛眼睛的亮度陡然升高，一下子从20瓦变成了40瓦，亮得都瘆人。 旁边的分会长朱敬拍了拍方涛后脑勺：“看你这没见识的样子，这才哪到哪儿，只要表现好，以后本会长会帮你申请要一本亲笔签名书籍的。” “谢谢会长，我一定努力。”方涛一脸感激道。 “好说，好说，既然进了协会，这都不叫事。”朱敬装模作样地背着双手，点头道：“咱们进去吧。” 等到几人走后，周大爷看着他们的背影，笑兮兮地嘀咕道：“小子还挺会装，上次你来的时候，不比这好多少。” 金艺的校园并没什么特色，既谈不上气派，也谈不上秀丽。不过方涛跟另一个新加入的会员，一进来就东张西望，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走不多远，几人来到政务楼门口，方涛看到门口立着的大石头，兴冲冲地跑到面前：“会长，这就是许愿石么，《吕秀兰》里面写的那一块。” “那不是写着么？” 朱敬指着石头旁边的木牌，方涛他们凑近看去，只见上面写着：许愿石，名作《吕秀兰》中…… 木牌上仔细地介绍了许愿石的来历和典故，并且还在结尾写了许愿方法：皓月当空之时，抚摸石头三次之后许愿即可。 只可惜现在是白天。 方涛搓着手问道：“会长，你许过愿么？” “那当然，上学期我还不是会长的时候，就来这里许了愿，希望能够当上会长，带领咱们分会走向辉煌。后来受到愿力加持，最终我战胜了你们齐东放学长，成为了会长。”朱敬跟两个学弟扯了一句，随后说：“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来许愿。赶快跟我走吧，会长要等不耐烦了。” 其实金艺这边，朱敬之前也只来过一次。因为他刚刚当上会长，之前有活动的时候都是前会长来的。 而且一般都是曲爱国他们去金陵大学，分会那边的成员很少过来。因为金艺这边进校不太方便，受到记者们的影响，其他人进来都要进行登记，有的时候连登记都进不了。 听朱敬这么说，几人便加快了脚步。 不过到了科幻协会的活动地点时，会长曲爱国他们却都不在，整个活动教室只有一个人在留守。 朱敬观望了一下，走到那人面前：“同学，请问曲爱国会长他们来了么？” 那人合上书，笑呵呵地看着他们说，“曲爱国刚才来了，不过校长找他有点事情，他刚刚过去。副会长汪海临应该很快就来了。” “哦，好的，谢谢。” “嗯，你们自己随便找地方坐，这里的书也都可以看。”那人将手中的书放下，然后站起身来，“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就先失陪了。” “行，同学你先走吧。” 等到这人走后，另一个新会员在方涛身旁说道：“我还以为他是会长呢，看着挺有气质的。” “你呀，不能以貌取人。我跟你说，真正有气质的是咱们总会长，这位长得太白净了，气势不够。”朱敬笑着说道。 方涛他们来了兴趣，“会长，总会长长什么样？” “咱们总会长嘛，一看就是个老大哥，听说都快三十了，你们两个小屁孩，见到他该叫叔叔。总会长身长八尺，容貌甚伟，与人异也。” “这不是诸葛亮么？”方涛问。 “废话，我们总会长就是当世孔明。”朱敬拍了拍方涛的头，“据说总会长蝉联了两届铅球冠军，气力不同常人。” “朱敬，老远就听你在拍大师兄马屁。” 几人正说这话，汪海临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一圈，没见到曲爱国，奇怪道：“大师兄人呢？” 一见汪海临，朱敬笑着给新会员介绍：“这位是咱们的汪会长，在咱们协会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瞎说，咱们协会能有一万人么？”汪海临笑了笑，对方涛他们说：“两位学弟，欢迎欢迎，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跟我说。” “汪会长好。”两个新会员乖巧地喊了一声。 汪海临点点头，又问：“大师兄人呢？” “说是去校长办公室了，我们来的时候他就不在，是一个同学告诉我们的。”朱敬解释道。 “同学？谁啊。”汪海临皱了皱眉毛，“他人呢？” “刚走。” “哦。” 汪海临也没当回事，协会人多，他也没心思去想那人是谁。 随后他就带着分会的几个人在活动教室里面参观起来，跟他们讲了讲协会章程以及福利政策。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这些东西方涛他们来之前已经听朱敬说过。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曲爱国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他一进教室，就问：“东哥走了么？” 其他人几人同时一愣，“什么东哥？” “东哥就是于老师啊，你们来的时候没见到有个人么？” “见到啦，就是一个……”朱敬正准备描述那个人的长相，随后反应过来，“会长，你是说刚才那位是于东老师？” 曲爱国无语道：“朱敬，你好歹也混上了分会会长，连于老师都没见过么？” 朱敬看了看自己两个学弟，尴尬道：“之前一直没碰到……” “哎呦，我还说今天新会员运气不错，一来就见到东哥了。没想到，你们是真不中用，当面都不认识。” “这……” 方涛听着他们的对话，整个人都懵了。 他一直都在幻想跟于东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特别是加入了科幻协会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做着跟于东见面的准备。 但是他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于东。 方涛看了看朱敬，心说他们这个会长可真不靠谱。 朱敬此时也在自责，他拍着额头说道：“唉，我就说怎么会有这么有气质的同学，当时刚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只不过真是不敢妄加揣测啊。现在回想起来，恐怕也只有是于东老师，才能有这样超然的气质了。” 方涛和另一个新会员站在后面努力地忍着笑。 朱敬刚才怎么说的，他们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第二一四章金羽澄 朱敬跟曲爱国说完事情之后，方涛凑到曲爱国身边，问道，“会长，于老师经常到活动教室这边来么？” “东哥来得不多，今天正好是校长找我，他过来喊我。” 面对新会员，曲爱国没什么架子。对于方涛的问题，他也见怪不怪，因为几乎是每个会员都会第一时间问到于东。 事实上，协会里面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冲着于东来的。 虽然官方从没说过这个科幻协会跟于东有什么关系，但是从各方面看，协会跟于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读诗会那边情况也一样，所以旁人一说到黄瓜园科幻协会跟黄瓜园读诗会，就以为它们是于东开创的。 看到方涛有些失落，曲爱国拍了拍他肩膀，笑着安慰他道：“没关系，以后多参加协会的活动，肯定能够见到东哥的。其实我们学校的学生，对东哥已经快要免疫了。” 方涛抿了抿嘴，曲爱国的安慰不仅没有安慰到他，反而让他心里酸起来了。 “对了，会长，我之前看新闻说于老师在蓉城的签售会办得非常成功，你说他会不会在金陵也办签售会？”方涛又问了一个自己非常关心的问题。 曲爱国摇头道：“这谁知道，不过你也不要急，只要你表现好，签名书籍肯定会有的。我跟你说，我手里就有好几本东哥的签名书籍，像是《最后的城》啦，《生化危机》啦，还有几本他发表了小说的杂志。都在我抽屉里放着，而且都是非常特别的签名，基本上每本都有一段赠语。” 一旁的汪海林听到曲爱国这话，露出诡异的笑容。他看过曲爱国收藏的那些签名书籍，确实如他所说几乎每一本都有赠语，只不过那些赠语都不太好听。 之前曲爱国有一次死乞白赖地拿着《最后的城》去找于东要签名，于东不胜其烦，却也给他签了，不过在上面加了句话：好好学习，不要烦我。 方涛也笑了，但是笑得很苦涩，他总感觉曲会长是故意的。 这哪里是安慰人，明明就是炫耀好么？ …… 于东回到宿舍的时候，毕飞雨正抱着被子往外走，他妻子付静跟在旁边，拎着一捆书。 “嫂子……” 于东正要打招呼，毕飞雨却将被子往他怀里一塞：“现在没事吧，抻把手。邪性了这是，正好我搬家的时候，你们一个二个都找不到人。” “谁叫你不提前说一声的？”于东将被子往上搂了一把，问道，“周大爷那里有板车，你怎么不借来用？” 毕飞雨意外道：“周大爷那里还有板车？” “老早就有了，灭火器，板车，梯子，什么都有。板车和梯子就靠在传达室后头，你竟然不知道？” “没关注。”毕飞雨摇头道。 付静白了毕飞雨一眼，数落道：“我就说你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你还不信，于东比你也没早来几天，学校的情况比你熟多了。” “对，他比我没早来几天，还在学校发展了对象，我是不是也要学习？”毕飞雨撂下这一句，人已经朝前走了好几步，迅速逃离了战场，“老于，走，咱们去借板车。” “那这被子？” “你抱着过来呗，又没多重。” 于东没听他的，先把被子搁在自己屋里，然后跑去跟他一起借板车。付静有些看不过去，说道：“于东，你别听他的，板车让他一个人去借就是。” “那板车挂在墙上，一个人真不好弄。咱们去借东西，也不好让门卫大爷搭手。” 于东笑着说了一句，跟上毕飞雨的脚步。 等到两人借了板车回去，刘昌敏跟冯明也回来了，毕飞雨大手一招：“回来得正好，给我搬家。” 刘昌敏他们刚刚回来，还没有回屋就被叫去做苦力，自然不情不愿，骂骂咧咧说了一句，却还是跑过来帮忙了。 学校公寓离单身宿舍这边不远，毕飞雨的东西也不多，几人拉着板车一趟就搞定了。 公寓条件一般，两室一厅一厨，水泥地，刷白的墙面。 不过相对于单身公寓，这里条件要好很多，最让刘昌敏他们羡慕的是里面还有自来水。 搬了新家，毕飞雨也十分开心，十分大方地说道：“以后你们想要改善伙食，只管过来。” 付静也是个爽快人，点头道：“他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之前他在这里得你们不少照拂，我心里很感激。以后没事的时候多过来坐坐，不要客气。” 大家客气地说了几句，就一起告辞了，毕飞雨他们两口子刚搬过来，什么东西都没有，自然不好开火，所以约定下周末有时间过来吃饭。 从公寓这边出来之后，刘昌敏一直心事重重的。 于东跟冯明没去问，他们都知道刘昌敏在想什么。 他比毕飞雨早来不少年，但是到现在还住在单身宿舍那边，学校分公寓都是紧着双职工先来，所以他一直没排上队。 现在看到毕飞雨住进去了，他多少有些失落，这都是人之常情。 不过于东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应该过不了多长时间，刘昌敏就能分到公寓住。这几年金艺要建新公寓，到时候很多条件满足的老师都能分一套。 …… 晚上吃过饭，于东正准备坐下构思新书，冯明跟何煜两个过来拉他去打牌。 “老毕走了，你得顶上。”冯明说。 “是啊，你多久没陪我们打牌了？”何煜说道。 何煜说这话的口气颇为幽怨，让于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拗不过他两个，于东只能随他们过去，“行，不过最多只玩两个小时，现在是七点半，最迟九点半要结束。” “足足够了。”冯明笑道：“哪次我们不是九十点钟就结束？再说明天是周一，大家都有课，你想要玩迟点我们还不奉陪呢。” 于东坐下陪他们玩了会儿，不得不说，这几位经过长时间的艰苦练习，如今的牌技早已不是当年的菜鸟水平。 再加上于东自己一直疏于练习，跟他们玩的时候已经逐渐感觉到有些吃力了。 大概玩了半个小时不到，战况正激烈的时候，毕飞雨趿着个拖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一见毕飞雨来了，几人都奇怪：“你们刚搬了家，怎么这会儿跑过来了？” 毕飞雨笑道：“拖了半天地，胳膊都拖疼了，付静她正在收拾厨房，我过来看看。” “你可真会偷懒。”分明揶揄道。 “什么偷懒，你们不能说一个拖了半天地的人偷懒，这很不道德，知道么？” 说着，毕飞雨又伸头去看于东的牌，“累了吧，我来帮你忙会儿？” 于东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牌瘾上来了。暑假这两个月时间，刘昌敏他们都不在，毕飞雨捞不着牌玩，早就急得受不了了。 等到开学后，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聚在一起，似乎是要把之前两个月落下的牌局给补上。 “打牌这事，你这人倒是古道热肠，乐于助人。”于东笑呵呵地将牌给他：“正好，我还有些事情，你来吧。” 于东要走，其他几人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打牌的人够就行。 回到自己屋里，于东掏出纸笔，准备构思新书《深空》。 书的正文还一点没写，于东这几天一直在琢磨枯萎病的事情。 枯萎病这个设置是《星际穿越》里面的，于东想要拿来用，又担心部分读者接受不了。 只不过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找出一个更合理的设定，让地球处于一种快要毁灭，但是很多东西又能正常运转。 最近他翻了很多生物学类和农业方向的资料，发现枯萎病其实还是有可能实现的，但是需要的条件非常多，而且非常巧合。 但是假如枯萎病成真，出现了某种破坏叶绿素地病原体，光合作用就随着职务的死亡慢慢停止…… 事情慢慢变得复杂起来。 在于东之前写的那个版本的《深空》中，是直接套用了枯萎病这个设定的，而且没有做多少解释，因为他写那本书就是以《星际穿越》为模板的，已经把枯萎病这个设定当成一个大众熟知的设定来对待。 但是现在，这个世界没有《星际穿越》，他如果要用这个设定，就要把它写得详细一些，让读者看明白。 最近这段时间，于东的屋里多了很多科学类的书籍。 高中毕业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类的知识，而且现在他所要研究的知识比高中时所学的那些可要高深不少。 他开始怀念网络时代了，有了网络，至少学习新知识要省力不少，很多图书馆找不到的资料，都可以在网络上找到。 只不过现在条件就这样，他也只能一步一步地来了。 …… 周一早上，于东接到了程永兴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程永兴就跟于东好一番抱怨。 “你说你吧，我要是不给你去电话，你是不是就不能主动给我来电话？你们学校夏天放假了吧，我还以为你会到社里来看看。” 于东笑着回道：“我之前给王瑜回过信啊。” “王瑜是王瑜……我听王瑜说你有一部长篇，因为篇幅太长，不能在《收获》发表，现在是什么情况，找的《当代》么？” “嗯，已经给了《当代》，说是十一月份就会出来。” “既然定了，那就好。虽然这次因为篇幅太长我们收不了，不过你以后有长篇的话，也可以拿来给我们看看，说不定也能发是不是？大不了多连载几期，既然我们能够连载两期，那也能连载四期、五期……再不行，时机成熟，我们也开个长篇专号。” “好，我记下了。”于东笑道，随后又问：“那科幻要不要也拿给你们看看？” 于东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不想程永兴竟然说：“科幻也行，看看也不吃亏。” “……” “对了，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上沪文学》那边有个编辑要去金陵公干，来找我要你联系方式，我来问问你的意思，要不要见见。去公干的编辑你可能也听过名字，叫金羽澄，在《收获》也发过不少文章。” 于东眯了眯眼睛，没想到来的竟然是金羽澄。 金羽澄后来因为《繁华》名声大噪，不过这会儿也已经算是小名气，在《收获》上频频发表小说。 而且之前在《上沪文学》上发表的小说《风中鸟》也获得了《上沪文学》奖。 于东想了想，说：“没事的，别的不说，既然都是老乡，见一面也是应该的。” 程永兴笑道：“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回头就把你联系方式给他啦。我这还担心你不同意呢，都是兄弟单位，真不好拒绝。” “没事，你给他吧。” …… 挂了程永兴电话，也就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电话又响了。 “你好，请问是于东老师么？” “对，我是于东，你是金羽澄老师吧。” “是的，我是金羽澄，程主编跟你说了吧，我这两天要去趟金陵，希望能够去拜会一下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来之前跟我说好具体时间就行。对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这边还有些社里交代的任务，要先把事情办好才能过去。这次过去呀，主要是想跟于老师你见见面，也是好不容易去一趟金陵嘛。所以我才特意去找程主编要了电话……” 于东倒没想到金羽澄还挺唠叨的，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而且听他说话，就像是在弄堂里听那些大爷大妈聊天一样，说的东西很碎。 他说得很慢，音量也不大。 如果说程永兴说话像是连珠炮，那金羽澄说话就像是套了消音器的连发手枪，嘟嘟嘟个没完。 等到挂了他电话之后，于东感觉头跟耳朵都有些发懵。虽然金羽澄说话不快，但是节奏不断，让人很难插得上话。 这还是打电话，金羽澄要考虑电话费的问题，如果是面对面聊天……于东实在难以想象到时候的场面。 他看着电话想了想，决定到时候把毕飞雨给叫上。 第二一五章跳跃和细节 金羽澄到金艺的时候，于东跟毕飞雨两人正忙着运动会的事情，再过一个多礼拜学校要召开今年的秋季运动会。 因为这两年学校发展不错，人数也越来越多，所以会上吴常新表示一定要办得热闹一些。首先改变的是奖牌，之前学校运动会的奖牌又小又难看，质量还特别差，有些学生得了奖牌都不好意思戴在脖子上。 今年学校拨了专门款项，制作了一批质量非常好的奖牌，成品已经到了学校，于东也看过，确实是有模有样。 今年的开幕式也与往常不同，除了入场仪式之外，学校还拟定了半个小时的表演节目，节目由各个学院推荐，择优而取。 不过各院不同，推荐的节目主要集中在音乐学院和舞蹈课科。 美术学院这边实在什么节目推荐，搞来搞去，最终推了一个跟音乐学院的合作节目，也算是有所参与。 工美91是体育弱班，连续两年只靠曲爱国在铅球项目上拿的金牌遮羞。而且现在铅球项目竞争越来越大，去年曲爱国就差点失金。 动员会上，于东语重心长地为学生们打气，“今年田赛加了一个铁饼，新项目大家都不熟悉，你们没事的时候去练一练，还是非常有希望拿牌的。还有，去年女子三千米，李露不是跑了个第四名么？今年努把力，争取进入前三，你只要进了前三，就创造了咱们工美91的历史了。” 李露表示压力很大：“于老师，今年我们大三了，是甲组，能保持去年的成绩跑个第四就不容易了。” “是啊，东哥，我看还是先把铅球的金牌保住吧。除了这个，我们也就能在开幕式争口气了，咱们往年开幕式不都弄得挺好吗？” “对对对，开幕式大有搞头，今年我们的点子肯定会技惊四座的。” “那必须呀。” “今年我们的方阵不拿个奖都说不过去。” 说到方阵的事情，于东就来气。 刚开学的时候，曲爱国跟李慧翔他们几个拿着《生化危机》跑到他面前，问了很多关于丧尸形象的问题。 于东当时也没当回事，只以为他们是对小说感兴趣。 前几天定方阵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们几个没憋什么好屁。他们之所以询问丧尸形象，是为了在开幕式的时候排一个“丧尸乱舞”阵。 当时他找到曲爱国的时候，这家伙正在定妆，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他们还根据小说研究出来一套丧尸的动作，并且将这些动作逐一分解，弄成了不伦不类的舞蹈。最近一段时间，班里的学生都在练习这套丧尸舞。 于东本来想劝他们换一个积极向上的方阵，但后来看到大家参与度都挺高的，就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关于曲爱国提出的“丧尸和僵尸大战”的提议，被于东严辞拒绝了。 在曲爱国的提议中，除了大方阵里面大家都是丧尸扮相之外，再找几个人扮僵尸，就是那种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然后两丧尸跟传统僵尸展开一场追逐战，丰富丧尸舞的元素。 这么邪性的提议，于东当然不能同意。 说到开幕式方阵，毕飞雨要比于东头疼一些。 戏创虽然跟其他专业一样也是艺术专业，但班里面都是一些文艺青年，真没什么特长，难不成到时候派两个人上去诗朗诵？ 先不说诗朗诵行不行，人家声乐系在这一项上比他们厉害多了。 如果是在其他学校，老老实实的列个方阵也就罢了，没有必要搞那些花里胡哨，但是偏偏金艺有这个传统，而且这两年各专业对开幕式都很重视，都卯着劲要玩点出彩的。 其实大家重视开幕式是非常合理的，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假，但是这样的集体活动特别能够激发学生的创作热情，拓展他们的思维，也能够将学生们凝聚起来。 毕飞雨正在操场看学生们试验方阵时，被于东拉走了。 “干嘛啊，没看我正忙正事呢？” “你盯着有什么用，要给学生们一些自由发挥的空间。”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手里两个班，距离开幕式也就剩下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到现在一个方阵都没定下来。” “回头我给你出出主意。”于东笑着说道。 毕飞雨看了看于东：“真的？” “真的。” “那要出点有用的，可不要唬弄我。” “放心好了。” 金羽澄已经到了宿舍这边，于东他们两个回去的时候，他正盯着菜圃发呆。 于东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金羽澄，不过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金羽澄头发茂密——但仅限于头顶以外的地方，中间一大片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少数头发在做着顽强抗争。 “金羽澄老师。” 于东走近，笑着喊了一声，金羽澄将目光从菜圃收回，转头看向于东他们，随后露出惊喜的表情，“于东老师，你好，你好，这位是？” 毕飞雨主动跟金羽澄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毕飞雨。” 听说是毕飞雨，金羽澄惊喜更甚，“我正说该怎么拜访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 这话说得不客气，却也有趣，三人笑了笑，于东将他请到屋里。 一进了屋，金羽澄先说起了菜圃，“我看这菜圃很有意思，这里面有没有二位种的菜？” 可是没等于东他们回答，紧接着他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来的时候，看学校里面很热闹，好像是要办运动会。最近你们应该很忙吧？” 于东早知道金羽澄的聊天风格，所以不以为意，毕飞雨却感觉很意外。 毕飞雨看过金羽澄的作品，印象不算深，但是来的时候经于东一提醒，他还是想起来了。但不管作品怎么样，这人说话的方式就够特别的，跳跃性很强。 两个问题，毕飞雨挑了后面一个问题回答：“不算太忙，主要是开幕式方阵上要用点心。我听于东说金编辑到金陵公干，事情还顺利么？” “挺顺利的。”金羽澄点点头，“比我预想中的要提前半天结束，本来也跟于老师说明天上午过来，提前来了，很冒昧。其实之所以要过来，也是因为之前王安意老师提到了二位。我有一套理发工具，就放在编辑部的壁橱里，我经常用它经常为同事理发，王老师也时常过来让我帮她剪头发。上次过来剪发时，她聊到之前跟你们在金陵见过面……” 金羽澄讲话虽然跳脱，但是很喜欢讲细节，寻常人即便唠叨点，非要说理发的事情，大多也不会特意把“理发工具放在编辑部的壁橱里”这样的细节也说出来。 第二一六章融为一体 于东一边倒茶一边听金羽澄说话，金羽澄大概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这样的说话风格对他往后的作品影响很大。 《繁花》的语言风格跟现在金羽澄说话的风格有些共同点，那就是一句话从头到尾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断成句号，却又似乎每句话都可以断成句号。 小学生学习作文的时候，老师总告知他们，千万不要总是“一逗到底”。 但是金羽澄偏偏喜欢这么做，他总是用很多逗号，而且不喜分段，总是一大段一大段挤在一起。 等到金羽澄接过于东的茶，说了句谢谢，又继续往下说：“在编辑部的时候……” 说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回正事：“这次过来，其实想向二位约稿。” 于东跟毕飞雨齐齐松了口气，这会儿他们终于能插上话了。 《上沪文学》收稿是有特点的，九十年代以前，他们就以“万字内短篇小说”和“新市民小说”两个旗帜闻名，讲究文本的个性化，故事内容不重要，在于怎么写。 乍听起来有些像先锋文学，但其实跟先锋文学又不一样。 这些年，大家写小说都讲故事性，开始忽略文本性，《上沪文学》跟着形势走，但多少还留着一些自己的风格。 于东最近没有短篇，便看向毕飞雨，后者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最近也没新稿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没事，我也没想现在就有稿子，就想你们有稿子的时候记着我就行，《收获》和《钟山》能发的，我们基本上也都能发。” “这当然没问题。”于东点头，“之前去过几次作协，只不过一直没去你们编辑部看看，下次一定过去。” “我们编辑部比《收获》那边乱得多，鱼龙混杂的，你要是运气好，还能碰到气功大师。” 这情况于东听王瑜说过，其实《收获》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这几年他们几家编辑部遭受着同样的情况。 形形色色的人，有人去投稿，有人去借电话，还有一些老军医、老中医要投广告。商务洽谈的也多，只不过大多是骗子，这年头的骗子胆子贼大，事业单位都敢进去。不过可能在他们眼中，他们做的是实实在在的事业，未必算得上是骗。 譬如有些所谓“中介”会跑到编辑部，劝说总编组稿《先进企业家事迹》，还大方扬言提供素材和稿件，不收任何费用。 他们的小九九，编辑部的编辑们自然清清楚楚。所谓的稿酬早已从那些“企业家”手里收过，他们再找人写几篇稿子送出去就行。 这种如意算盘在一般小报头上打打还行，在《收获》和《上海文学》这类杂志面前可不好使。 金羽澄很快就走了，他谢绝了于东要请他吃饭的好意，说要再去拜访苏桐，于东还帮他打了个电话确认苏桐在社里。 等到金羽澄走后，毕飞雨叹息道：“你们上沪人都这样说话么？” 于东反问：“我是这样说话么？” 毕飞雨做沉思状：“问题是我现在弄不清楚你跟金羽澄谁是另类。” “王安意是这样说话么？” “介于你们两个之间吧……可能更偏向你。”这话说完，毕飞雨抓着于东肩膀，“别忘了，你说要给我出主意的。” 于东缩了缩肩膀，没把肩膀从毕飞雨的魔爪中缩出来，便笑道：“你让我想想。” “现在就想，我等着。” 于东叹了口气，看来不想个点子给毕飞雨，今天是脱不了身了。 转着眼珠子想了好一会儿，于东说道：“你要不学一学人家音乐系的，组织个什么乐团上去唱唱歌、弹奏乐器。” 毕飞雨无语道：“你看我那两个班能组什么乐团？倒也不是没有会乐器的，不过据我所知，基本就三个乐器，二胡、口琴、吉他，而且水平都不太行。” “请外援啊，去年冯明他对象吴爱媛不是帮他们班弹了琵琶么？今天他们不上乐器，她正好闲下来，你去请她，她肯定不好意思拒绝。”于东出主意道。 毕飞雨想了想，微微点头：“这倒也是个方法……” 于东见他手松了劲，便矮身跑开，“我还有些事情要忙，锁怪在门上，记得给我锁门。” …… 一个多礼拜后，金艺运动会如期举行。 半个小时的开幕表演后，各个班级的方阵开始入场。于东跟毕飞雨两个比较“得宠”的辅导员也受邀上了主席台，在第二排弄了个位置。 于东远远地看着工美91的方阵，学生们都老老实实地站着，而且每人都戴了一顶帽子，从主席台看去，还真看不出来什么。 工美91后面是戏创92的方阵，远远看去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中间拉着一个花车，这会儿花车上没人。 于东一脸八卦地问毕飞雨：“戏创92是什么情况？你真请了吴老师？她怎么还没上车？” “估计还没来吧。”毕飞雨淡淡说了一句，“轮到他们还早呢。” 于东撇了撇嘴，没有再问，这段时间毕飞雨神神秘秘的，每次问他弄了什么节目，他都不肯说。上次于东还问了冯明，冯明也说不清楚。 等到方阵正式开始走后，于东看到戏创92那边的花车上了一大堆人，人人都抱着乐器，只不过距离有点远，于东也看不清到底都有谁。 但是这阵势着实有些吓人。 “你不是从外面请了个乐队吧。”于东问。 “不可说，不可说。”毕飞雨故作高深道。 又过了一会儿，戏创92的方阵离得近些了，于东发现了不对劲，这车上的人好像有些眼熟……我去，竟然是程砚秋她们。 程砚秋在c位，旁边还有吴爱媛还有其他几个于东见过的音乐学院老师，大概七八个人，人人手里一把乐器，有小提琴、长笛、小号……程砚秋手里拿着小提琴。 她还会小提琴么？ 毕飞雨见于东惊讶的表情，嘿嘿笑道：“怎么样，够气派吧。” “老毕，你怎么把程砚秋也叫去了。” “不是你给我提的建议么？”毕飞雨反问道。 “我是让你请吴爱媛啊。” “请一个哪够，要搞就搞点气势出来。” “你这不对啊，你们戏创班搞什么乐队，不符合你们专业特色。” “我之前也觉得不太对，后来一想，戏创班是新专业，是学校的宝贝疙瘩，就需要其他专业的贴心呵护，才能茁壮成长。”毕飞雨拍了拍于东肩膀：“这一战，贤弟你当居首功啊，不仅仅是献计有功，而且弟妹还鼎力相助，弟妹可真够义气，我去找她帮忙的时候，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回头我叫你嫂子做几个菜，犒劳犒劳你们，哈哈。” “……” 其实毕飞雨搞个乐队于东没什么意见，关键是他们戏创92恰好在工美91后头…… 方阵继续行进，很快到了工美91这边。 等到报幕员报完工美91的口号之后，学生们一齐将帽子摘掉，然后一个一个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不仅仅是面目狰狞，他们还身体扭曲，以一种不规则的步伐却又整齐地向前前进着。 报幕员读着本次方阵的设计灵感：“工美91，他们用十分现代化的色彩搭配，与恐惧和惊悚寻求融合，新颖的动作设计，与……” 工美91的方阵到这里，其实还算挺不错的，至少还很新颖。 只不过等他们后面的戏创92的乐团上阵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一首激情高亢的《入场进行曲》响彻整个操场，而前面的“丧尸”队伍依旧在忘我的表演当中，两个队伍一前一后，看起来就好像是后面的乐队正用激昂的音乐驱赶着前面的丧尸。 他们两个方阵看起来，简直就成了一体，正好组成一个完整的节目，叫做《圣音驱鬼》。 第二一七章博弈 “贤弟啊，贤弟！” 毕飞雨用力地拍了拍于东肩膀，“为了为兄，你付出了太多啊。” 张先坐在另一侧，原本正在专心看表演，忽然听到毕飞雨的话，笑着问道：“原来真是专门设计的么？我还以为是巧合。老于你这次确实付出不少，咱们戏剧系会记住的。” 于东懒得理他们。 他正盯着花车上的程砚秋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程砚秋拉小提琴——其实除了钢琴之外，他也没见过程砚秋弹奏其他乐器。 还有上次在琴房弹的那首曲子，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程砚秋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连衣裙，长发披肩，与往常不同，今天的她显得很典雅。她通常不会穿这样的衣服，还记得重生回来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时候她穿了一条破洞牛仔裤，上身一件格子衬衫。 戏创92的方阵走了很久，因为花车上一堆人要演奏，所以不能太快，怕影响到他们。 全程八九十米的距离，走了有三分多钟，直到整首曲子演奏结束，下一个方阵才出来。主要是戏创92的阵仗太大，要是跟得近，非常吃亏。 跟在他们后面，很容易被误认为是随行人员。 主席台上的老师们纷纷鼓着掌，吴常新扭头看向毕飞雨：“飞雨，这次表现不错啊。” 毕飞雨谦虚道，“都靠音乐系的同事鼎力相助，说起来也惭愧，我们戏创的方阵却没展现我们的专业特色。” 吴常新笑着摆手：“戏创在这方面本来就吃亏，不能太苛求。再说开幕式也没说一定要表现专业特色，主要还是为了把学生们动员起来，把效果呈现出来，热热闹闹的就好。此外，能请到外援，也算是本事。” “再接再厉。” 吴常新回过头去后，蔡静民又转过头来：“毕老师啊，这次你可是把我们音乐学院半壁江山都拉过去了。” “感谢，感谢。”毕飞雨连声道谢。 蔡静民笑道：“这是好事，以后要是有其他活动也可以叫上些我们系的老师和学生。” “一定，一定。” …… 等到开幕式结束之后，于毕飞雨去跟音乐学院的老师们致谢，于东也跟着去了。 于东将程砚秋拉到一边：“落落同志，保密工作做得挺到位啊，我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毕老师让保密的，他说要给你个惊喜。” “是挺惊喜。”于东从程砚秋手里接过小提琴，试着拉了两下，声音难听到他自己都受不了，“你不是主修钢琴，辅修笛子和大提琴么？怎么还会小提琴？” “我会的乐器那可多了，不过大部分都是业余水平。” “小提琴也是业余水平？” “比业余稍微好点。” 这话挺得瑟的，于东刚想损她两句，曲爱国他们几个带着妆走了过来，笑着跟于东邀功：“东哥，刚才表演还不错吧。” 于东白了他们几个一眼，指着不远处的毕飞雨说：“嗯，不错，特别是毕老师，非常喜欢你们的作品，还说要当面感谢你们，你们去找他聊聊吧。” 曲爱国他们不明所以，就算是非常喜欢，那又为什么要感谢呢？ 但他们还是去了。 等他们走后，程砚秋往于东面前靠了靠，“我有事跟你说。” 她有些忸怩，还用手抓着于东的衣角。于东笑道：“落落同志，这不是你风格吧？” “我爸妈想请你去家里做客。” “就这事？” “嗯，就这事。”程砚秋点点头，随后又说：“不对，什么叫就这事？你真一点都不紧张么？”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具体是哪天，我提前买点礼物带过去。你爸喜欢喝酒，这事好办，我去买两瓶好酒就行。至于你妈妈，这不是入秋了么，去帮阿姨买条丝巾，再买一些营养品……” 程砚秋目光炯炯地看着于东：“我怎么感觉你对这种事特熟络，以前干过？” 于东连忙摆手：“没有，绝对没有，我这完全是基于对长辈的尊重。即便他们不是我未来岳父岳母，只是去拜见普通长辈，我也会这样做的。” 听于东提到“未来岳父岳母”，程砚秋脸刷一下红了：“别瞎叫。” 于东笑呵呵地说道，“不对么，难道金陵这边不叫岳父岳母？还是随你一起叫爸妈？我都没关系的，入乡随俗嘛，那我回头……” “不跟你说了。”程砚秋一把抢过于东手里的小提琴，跑了两步又回头说：“我妈叫你后天中午过去，别忘了。” 看到程砚秋在人群中慌不择路的样子，于东觉得挺有趣的。 毕飞雨走了过来，拿手在于东面前挥了挥：“别看了，人都走没影了。看看你这样子，傻了吧唧的。想当年，我跟你嫂子处对象的时候，那我可是向来处之泰然。男人跟女人之间啊，爱情固然是必须的，但是也要有博弈。在博弈之中，我们才能争取到男同志的权利，像你这样，以后肯定是个妻管严。不是说妻管严不好，但是被管时间长了，对夫妻之间的关系不利……” 于东瞥了眼毕飞雨：“听你这意思，你跟嫂子的博弈你占上风？” “那可不。”毕飞雨昂着头，“我们家，我还是说了算的……当然，有时候你看我被你嫂子数落，其实也是我的策略。让她嘴上占便宜了，我不就能得到实惠了么？就比如说我懒这事吧，她也只能说说，我不还是照样懒？” 于东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还行，还行，不过够你学的了。” “我是说，你这人自欺欺人有一套，厉害。” …… 《深空》最近有些进展了，于东还是套了《星际穿越》的壳子，将故事改到了中国，同时也将时间线给拉长了。 故事开始的时间被于东安排在了二十世纪初，主角是一对兄弟，哥哥十二岁，弟弟十岁，因为看了国内航天器发射成功后，兄弟俩对航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后面的十几年时间里，地球的科技发展进入到了快车道，人们对太空的探索也进入到一个非常火热的阶段。 而兄弟俩也梦想成真，哥哥当上了宇航员，弟弟成为航天所研究员。 可是一场灾难让一切都改变了，枯萎病在世界范围内迅速蔓延，能保收的农作物越来越少，人们开始重新面临饥荒问题，人口也在迅速减少。 根据推算，再过四十年，人类将不复存在。 之前的那些大量的航天计划几乎全部停止，只留下一小部分在继续，身为航天员的哥哥因为学过农机，所以回到了当地新建立的农业机构任职，并且结了婚。 再后来，情节跟《星际穿越》就差不多了，为了拯救人类，哥哥加入计划去了太空，经历了几个星球之后进入“盒子”看到了过去，用引力提示弟弟告诉自己不要离开。 这里跟电影就不一样了，电影里面主角临走的时候女儿告诉过他“stay”这个提示，他当时没听，后来他还是给了“stay”这个提示。但是在《深空》中，主角之前一直没有听弟弟提过这事，所以在后面给出提示之后，他以为自己会改变历史。 但历史却没有被改变，因为弟弟没有告诉哥哥这件事情。 因为后来主角得到了数据，发现人类可以拯救，又给弟弟另外一个提示，让他不要阻拦自己。 就因为这两个前后不同的提示，弟弟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后来等到主角回来，弟弟跟妻子已经死了。 另外，于东不准备对放置虫洞的存在做任何解释，随便读者怎么去猜。 但是他要解释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黑洞、虫洞、高维空间。 跟电影不同，小说需要用大量的资料来解释背景设定，特别是引力和高维空间这一块，他参考了电影，并结合了自己最近看的那些书，做了一些补充。 不过他也尽量缩减这些资料说明，科幻小说的可读性应该放在第一位，写了太多科学数据的话，会极大地降低读者的兴趣。 另外，本身就是科幻，即便是写再多的数据，也没办法让它变成科普读物，也不可能打消读者们的疑问。 于东可以想见，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质疑，为什么主角可以改变过去，为什么高维空间还能改变时间…… 之前《闭环》出来的时候，也是一堆人质疑说时间不能颠倒，前面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怎么能发生。 其实《深空》这部小说占的最大便宜就是现在读者们对黑洞的样子没有直观认识，但是于东却见过黑洞的照片，也看过基恩·索普的计算模型。 可以说，至少在这个年代，没有谁弄出来的黑洞能比他笔下的黑洞更接近真实黑洞的样子。 除了黑洞之外，关于虫洞的描写，于东也超过其他人，他之前可是看过基恩索普的《星际穿越》解说书籍的。所以即便这部小说现在有可能不火，以后也一定会大火，因为有这两个元素就完全足够了。 第二一八章上门 《深空》的篇幅不短，于东计划要写四十万字左右，他现在每天大概写七八千字，有时候工作忙可能还写不到这么多。 算下来，这部小说大概还要两个月才能写完。 他准备等到这本书写完一半的时候，让余量帮忙去蓉城送一趟稿子，看看这次是否连载。毕竟篇幅太长，《科幻世界》未必吃得消。 校运会总共两天时间，去掉开幕式，也就只有一天半。 第二天傍晚，曲爱国到于东这里汇报情况。 “东哥，幸不辱命，今年我们拿了三个牌，创造了工美91的记录。” 他弯腰低头，装模作样地将三个奖牌献了上来。 “什么怪相。”于东拿过奖牌看了看，两个田赛奖牌，一金一铜，一个径赛铜牌。 其实结果于东都知道，他全程都有关注，他们班今年发挥超常，女子三千米和女子铁饼分别拿了个铜牌。 女子铁饼那场于东还现场去看了，这项目本来参赛的人就少，总共也就十个左右，其中有一半连铁饼都扔不到前面去。 剩下的五六个人菜鸡互啄，最终他们班的杨秀芸以微弱优势拿到了铜牌。 “女子铁饼可惜了。”曲爱国叹了口气，“杨秀芸的成绩离冠军也就差二十来公分，要是我早点带她训练训练，肯定能拿下冠军。” “别马后炮了，运动会既然结束，你们也要收收心了。现在你们已经三年级，有些事情该要好好考虑了，班里面有没有要考研的同学？如果有的话，现在肯定要开始准备了。” “李慧翔说要考研，其他没听说，回头我统计一下，看看哪些同学要考。”曲爱国搓了搓手，“东哥，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请示一下。” “什么事？”于东把奖牌还给曲爱国。 曲爱国接过奖牌，笑道：“是这样啊，拿奖牌的这几个同学，班里是不是要额外发点奖品鼓励一下啊。” “这事你还要问我么，往年不都是你操持的么，按照旧例来吧。” “东哥，这旧例是好循，前两年都是发本子，发笔，但是现在大家眼光越来越高了，再发本子和笔他们提不起劲来。” “往年不就是你一个人拿奖么？拿本子还是拿笔不都是你？” “对啊，往年就我一个拿奖牌，所以发点什么都无所谓。今年不一样了，还有两位同学也拿了奖牌，这么高兴的事情，给她们发本子和笔真没什么样子。但是如果要送些贵的东西呢，也不好，班费是大家一分一分交出来的，本来也不多，要是花太多在这上面，我怕民心会乱。” 于东侧过身子，看着曲爱国，饶有兴趣地问他：“那你来找我是想怎么弄，让我给你解决经费的问题，还是让我给你想一个既不花钱又看起来不廉价的奖品？” “嘿嘿，都不是。东哥，我已经为你想好了，你不如给拿奖的同学一人一本签名书籍。” “那要不要再分个级，金牌送三本，银牌两本，铜牌一本？” “那敢情好。”曲爱国觍着脸说道。 “好个屁。先不说我的签名书籍能不能算是一个奖励，我就问你，我给你们送签名书，算是我奖励的，还是班级奖励的？” “嘿嘿，那不都一样么？咱们班不都是你的么？” 于东拉着脸说道，“谁跟你说这个班是我的，那是学校的，是我们大家所有人的，是集体的。” 曲爱国抬眼看了看于东，心说这事有必要这么较真么，不过他看于东表情挺严肃，也没敢反嘴，点头道：“我知道了，东哥。” 于东看曲爱国吃瘪的样子，也有些想笑，不过集体跟个人这事他不是跟曲爱国开玩笑。他不是舍不得那三本书，只不过他想让曲爱国清楚，集体跟个人不应该混为一谈。 “行了，回头你去问问杨秀芸她们想不想要我的签名书，想要的话，就一起过来拿。” 曲爱国惊讶道：“你不是说……” “这是我个人送给你们的，跟班里面没关系，班级发的奖品也照常发。” 曲爱国一张大脸笑成了一朵花，“感谢东哥。” “不用谢，但是你记住我说的话，集体的是集体的，个人的是个人的，你现在是班长，也是协会会长，更应该清楚这一点。” 曲爱国心里一咯噔，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于东要说的是这个。 “东哥，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第二天上午，于东给自己捯饬了一番，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拎着两瓶五粮液，还有一些其他礼物去往程砚秋家。 程砚秋家就在安仁街那一片，距离上次遇到她母亲的地方也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站在门口，于东正了正身体，清了清嗓子，然后敲响了门。 门先开了一半，程砚秋露出脑袋，小声说道：“你来啦，你听我说啊，今天有个特殊情况，不止我爸妈，我爷爷奶奶也在。我爷爷他们本来最近在吴县老家，听我妈说了你，非要过来看看。我爷爷这个人，轴得很，你跟他聊天的时候要小心点，我奶奶倒没什么。还有……” 程砚秋还要说，屋里面传来她母亲陈玉青的声音：“落落，怎么开个门这么长时间，是不是于东来了？” “哦，来了来了。” 于东一开始看程砚秋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原来不过就是爷爷奶奶来了。这有什么，跟老人家相处，自己最在行了。 程砚秋家面积不小，走过一个小走道才到客厅。 客厅这会儿站着三个人坐着一个人，不用程砚秋介绍，于东也一眼能看出谁是谁，人物关系很简单。 “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于东弯腰打了声招呼。 陈玉青笑着说道：“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落落，我不是让你跟于东说，不用带东西，人来就行吗？” “他非要带。” 于东笑道，“一点心意。” 陈玉青接过于东手里的东西，程立业招呼于东过去：“于东，过来坐吧，落落，去倒杯水。” 等到于东坐下后，才发现自己坐的位置正好被他们几个包夹在中间，一种无形的压力突然涌了过来。 主要的压力来自于程砚秋的爷爷，这老爷子的气质跟家里面其他人截然不同，从于东进门到现在老爷子就没个笑模样，一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于东，而且刚才唯一一个没有站起来的就是他。 老爷子个子不高，却颇有气势，他看于东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件物什。 即便于东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身体坐得直直的，不敢有一丝松垮。 第二一九章喝酒如做人 程砚秋奶奶一直笑眯眯的，她开口问于东：“小伙子，我听说你是个作家？” “奶奶，我在金艺教书，平时写点东西。” “教书好啊。”卢芸抚掌道：“我们家，都是教书的，你阿姨她现在虽然在剧院，但是以前也教过一段时间书。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燕京师范大学。” “哦，也是在燕京读的书啊。我跟你爷爷在燕京大学教书，这次正好回老家。不过我们是教数学的，文学这块平时关注比较少。你叔叔倒也是中文系毕业的，以前年轻的时候也好写点东西，后来突然不写了。” 说到儿子是中文系毕业的，老爷子轻轻哼了一声。 于东听到这声轻哼，脑海中立马联想出一出伦理大戏。数学世家，唯一的儿子却爱上了文学，不愿意继承衣钵，从此父子反目成仇……看这样子应该还没到那地步，不过对于儿子读中文系，老爷子大概是有意见的。 现在问题来了，这老爷子不会是因为自己也是中文系毕业的所以厌屋及乌吧。 这时程立业开口道：“我那时候都是瞎写……对了，于东，我听说你现在在新开的戏剧系教写作？” “是的，去年开的戏创专业，教了一年了。” “其实想教文学课的话，也可以考虑考虑我们学校文学院，我们曲校长挺欣赏你的，还跟你们吴校长提过让你去我们学校任教的事情，不过吴校长没同意。” “吴常新那抠搜鬼，能让你们把人挖了？”陈玉青端着盆洗好的水果过来，笑着对于东说：“小于啊，不要听你叔叔的，就在金艺挺好的，这两年金艺的名气也大了些。” “那还不是因为他们运气好，来了几个作家。前脚走了个苏桐，后脚又来了于东跟毕飞雨，毕飞雨一年多来作品出了很多，我看金艺这次又要沾不少光。” 说起这事，程立业也有些眼红，之前他们没当回事，现在看来，学校出一两个知名作家还真是好处多多。 就拿金艺新开的戏创来说，本来是艺术专业，现在竟然有不少学生把它当成正儿八经的文学专业对待。 业内人士评价师资的时候对作家不会高看一眼，因为业内人士知道书写得好不代表能教得好书。但是旁人不知道啊，作家这个名头在普通人那里能加不少印象分。 再者说，金艺出的这几个作家还都不是普通作家，各个都是专业人士，正儿八经的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 苏桐跟于东两个不用说了，燕师大中文系毕业，而且听说于东本身专业课就很优秀，当年差点留校。 毕飞雨呢，杨州师范学院毕业，虽然不及燕师大，但是程立业知道，毕飞雨上学那会儿，杨州师范的中文系各方面都很强，是他们系最为辉煌的时候。 从专业性来说，别说是金艺了，他们几个就算到金陵大学当个讲师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所以程立业才说金艺的运气是真的好，几年时间就出了三个这样的人才。 其实也不完全是运气，其中毕飞雨应该算是吴常新慧眼识珠，当时请毕飞雨过去的时候，毕飞雨还没什么名气，也就这一年多突然爆发了。 “我看你纯粹是嫉妒。”陈玉青揶揄了自己丈夫一句，又问于东：“在金陵这边生活还习惯么，上沪那边平时饮食要比我们这边清淡很多吧。” 于东笑着回道：“也不是很清淡，我感觉跟金陵差不多了多少，可能之前在燕京生活过几年，口味这块也杂，所以在金陵这边饮食完全没有问题。说起来，还要多谢阿姨之前的照顾，阿姨的手艺绝对没话说，比金陵饭店的大厨做得还好吃。毕飞雨都说我病了一场，人反而长胖了。” “这话说的，我哪比得上人家大厨。”陈玉青眯着眼睛笑道。 “大厨做饭都是酒店流程化的做法，真要说好吃还是家常菜。现在经济开放了，流行下馆子，其实就是吃个新鲜。等到以后，馆子下多了，大家就要知道家常菜的好了。而且现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想在家里吃顿成桌的饭，也不容易了。” “这话说得没错。” 陈玉青笑盈盈地看着于东，她事先倒没想到于东嘴还挺甜。上次见面也没说几句话，可能是对作家有刻板印象，陈玉青之前一直觉得于东应该挺木讷的。她原来还在想，自家女儿本身就不善跟人打交道，要是两个愣头青凑到一起，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现在看于东这样子，这个顾虑可以打消了。 老太太这边跟陈玉青想法差不多，小伙子长得干净，说话不疾不徐挺沉稳，而且说的话挺入耳的。 又聊了一会儿天，陈玉青拉着程砚秋去厨房做饭，于东陪着其他几个长辈聊天。 老爷子也终于开口：“抽不抽烟啊。” 于东没想到老爷子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自己抽不抽烟，他摆摆手道：“我不抽烟。” “喝酒吗？” “偶尔喝点。” “能喝多少？” “白酒二三两吧。” “喝醉过？” “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你怎么知道自己只能喝二三两？” …… 这话于东还真不好回答，老太太见状，笑道：“非要喝醉才好吗？你这老头子，这么关心人家孩子酒量干什么？” 老爷子提着声音说道，“我问的是酒量么？我问的是情量。喝酒如做人，酒桌上，要么就别端杯子，端杯子就要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哪儿。只有知道自己的酒量，才能进退有据。” 于东点头：“老爷子说得有理，受教了。” 老太太揶揄道：“都是歪理，他自己喜欢喝酒，就偏要把喝酒跟做人联系到一起去。” “你这是偏见。” 程立业也跟着来了一句，“对啊，妈，你这就是偏见了。” “呵，一说到喝酒，你们爷俩就统一战线了是吧？” 于东听得那是头皮发麻，看这情形，一会儿中午饭那关可不好过。 第二二零章小说家？ 事实上，午饭这顿酒比于东想象中的情况要好很多。 二两的杯子，于东喝了一杯半，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就没敢再往下喝，老爷子只说了句“酒量不行下次喝慢点”后也就没再劝。 后来，于东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 程家爷俩喝酒很有节奏，一开始二三两就先尽快解决了，后面速度放慢下来，吃吃菜、聊聊天，于东也在旁边陪着聊。 老爷子寻常时刻话不多，喝了点酒后话匣子就打开了，变得健谈很多。 但他又没醉，说的没一句醉话，似乎酒对他来说是一种催化剂，喝上一杯，就能催出很多话来。 喝到半斤以后，老爷子估计有些醉意了，开始说起往昔来了。 老太太一听他忆往昔，就打趣道：“又开始吹牛了。” 其实不是吹牛，他就说了说以前的求学经历。这段求学经历让于东颇为震撼，老爷子42年浙大数学系研究生毕业，紧接着先后在浙大和燕大数学系任讲师，几年后考了奖学金去普林斯顿拿到博士学位，并在普林斯顿进行了一段时间博士后研究工作。 他只说了求学的事情，后来回国的事情没说。 不过按照他这个学历，资历，现在在燕大应该是个大佬。 喝到七八两的时候，老爷子就停了下来，拿着瓶子给程立业倒酒，最后两人将两瓶酒给分掉了。 一顿酒喝了一个多小时，这还没完，喝完又聊了会天，整个饭局下来，接近两小时。而且这老爷子酒量确实很好，七十多岁的人了，喝七八两酒，有些醉意，状态却还不错。 程老爷子还有一套喝酒理论，叫做“酒量黄金分割率”。 他说，假如一个人喝一斤酒恰好醉了，那么喝到0.618斤的时候是最舒服的。 于东大呼长了见识，原来数学家喝酒这么讲究。不过他对这个理论有些不太认可，主要是“醉”这个状态不好定义。 是喝吐了叫醉，还是喝断片了叫醉？ 除了酒量黄金分割率，老爷子还有一套“酒品断人品”的理论。 “都说酒品如人品，这话我是同意的。但是酒品不等同于酒量，非是喝得了更多酒品就更好。如果不能喝，大大方方承认酒量不行，这就是坦诚。跟人喝酒，想尽最大努力陪人尽兴，这叫义气。不能喝偏要喝，最终献了丑，这叫莽撞。酒量不行，却能以言语提气氛，这叫圆滑。能喝多少喝多少，却不知拒绝，这叫实在。能在高位者施压下坚持住不喝多，这叫刚直……” 程老爷子的这套理论，于东是同意的。不过这套理论套在其他一些小事上，也基本上可行，只是老爷子爱喝酒，以酒为载体讲了这番道理。 下午四个长辈凑了一桌麻将，于东跟程砚秋在客厅看电视。 一家人在一起打麻将也有彩头，还经常斗嘴，特别是程老爷子，他算牌算得厉害，用概率论打麻将，程立业一旦打错牌，就会遭到一波概率论洗礼。 于东忍不住问程砚秋，“你爷爷是不是对你父亲读中文系不太满意？” “没有啊，是我爷爷让我爸去读的中文系。” “啊？”这跟于东想的完全不一样，“你爷爷奶奶都是搞数学的，为什么会让你爸读中文系？” “因为我太爷爷的缘故，所以我爷爷一直希望我爸也做小说家，就让他读中文系，只是没想到读了中文系，我爸反而不写小说了。”程砚秋说。 “你爷爷不太了解中文系啊……咦，你说因为你太爷爷的缘故，你爷爷希望你爸也做小说家，意思是你太爷爷是小说家？”于东问道。 “是啊，我爷爷是程詹卢啊，你不知道么？”程砚秋一脸奇怪道：“吴叔叔没跟你说么？” “程詹卢？”于东一拍脑袋：“没啊。” 程詹卢的传世作品不多，不过二三十年代时在文坛挺活跃的，写的大多都是些诙谐有趣的章回小说。 上沪那边的旧书店现在还经常能看到他的书。 于东哪能想到程砚秋太爷爷竟然是程詹卢，不过这么一来他倒是松了口气，至少程砚秋爷爷不会因为自己是中文系的而有意见。 甚至峰回路转，他的作家身份在老爷子这里还能加分。 说起来，他跟程砚秋太爷爷的经历有些相似。程詹卢一开始就是教书先生，后来写小说赚了钱才专职写作的。 晚上吃饭要简单一些，没有喝酒。 吃过饭之后，于东就告辞了。程砚秋要回学校，也跟着一起了。 等到两人走后，陈玉青直摇头，“唉，女大不中留啊。” 程立业笑道：“所以我就说你是个矛盾体，之前天天怕她成老姑娘，现在又念叨女大不中留。” 陈玉青白了丈夫一眼，“女儿养这么大，我就不能念叨两句？” 转头她又问公婆，“爸，妈，你们觉得于东这孩子怎么样？”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挺好，挺好，模样周正，性子也不错。” “爸，你觉得呢？” 老爷子背着手，说道，“酒量差些，其他都不错。” 陈玉青跟程立业对视一眼，都在憋着笑，两口子可太了解这老头了，他能这么说，评价已经非常高了。 其实程立业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于东具备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他是个作家。 还是个知名作家。 老爷子当年希望程立业当作家，可惜最后没能成，现在来了个作家孙女婿，等于是变相满足了他的期许，他当然高兴。 “立业，你这里有于东的作品么？”老爷子问了一句。 “有啊，他的小说基本都发在《钟山》和《收获》上。” “这两个杂志啊，很久没看了……我们去书房吧，你把他的作品找出来，我看看。” “现在看？不是说好一会儿打麻将么？” “就你牌瘾大。”老爷子瞪了程立业一眼，朝书房走去，“走，我们去书房。” 程立业跟在屁股后面，摇头叹气，看来今天下午输的那十几块钱是捞不回来了。 第二二一章小虎，小虎 出了程砚秋家，不到一会儿，两人就上了安仁街，因为时间不算太晚，他们也不急着回去，便拉着手慢悠悠地散起步来。 安仁街晚上还开着的店比白天要少很多，大多都是餐饮类的店。像是一些卖饰品的杂货店，这会儿已然关了门，因为这边的夜市还没起来。 九月底的晚上凉风轻拂，体感舒适，于东中午喝的那些酒这会儿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吹了吹风，身心一起舒畅起来。 走了一会儿，程砚秋看到一个书店，便挣开他的手，跑到书店跟前。 说是书店，其实更像书摊，里外加起来应该也不到十个平方。 老板正端着个瓷缸吃饭，看到有客人来了，猛咽了两口，起身笑道：“姑娘，看书呢？看小说还是杂志？” 程砚秋笑道：“随便看看。” 客人总是说随便看看，但是老板却不能随便，所以他主动推荐起来，“新来了几本琼遥的书，《在水一方》《庭院深深》《青青河边草》这几本都是，里面的故事一个比一个感人，我一个大男人看了也忍不住落泪。” 老板看程砚秋对琼遥不为所动，再观察了一下她的气质，又推荐道：“这本《梦里花落知多少》，还有这本《撒哈拉的故事》都很好看，三毛的作品文笔细腻，很有诗意。” 程砚秋依旧没有反应，倒是兀自从摊子上拿起一本《生化危机》。 老板见她拿起《生化危机》，挠了挠头，这姑娘看着像个文艺女青年，怎么喜欢这类书。 不过既然客人喜欢，他也不多问，笑着说道：“姑娘，你可真会选，最近卖得最好的就是这本《生化危机》，是科幻大王于东的新作，在美国已经卖了上千万本。” “科幻大王？”程砚秋扬起了嘴角，看向旁边的于东。 于东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没在意，书摊老板嘛，不给作者安上几个厉害的头衔，怎么把书卖出去？ 只不过这书一看就是盗版，虽然封面排版跟正版一样，但是印刷和纸质都差了一大截，连裁边都不整齐。 老板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又指着《白鹿原》向于东推荐，“先生，除了《生化危机》，最近卖得最好的就是这本《白鹿原》，这可是文学巨著，你看看就知道了。” 虽然老板嘴上说着文学巨著，但是眼神却别有意味：男人都懂。 于东看了眼《白鹿原》，也是盗版。 “老板，科幻大王是什么意思？这作者姓王么？是不是还有个科幻小王？”程砚秋笑呵呵地问道。 老板表情一滞，“姑娘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作者叫于东，不姓王，只是因为他现在在科幻小说界最出名，所以叫他科幻大王。” 于东笑了笑，这老板脾气还挺好，竟然一板一眼地给程砚秋解释。不过程砚秋这么皮，于东倒是没想到。 程砚秋又拿起一本《最后一个匈奴》，问：“老板，这书也卖得很好么？” “好啊。”老板笑道：“特别好卖。” “这个呢？”程砚秋这次拿起的是《平凡的世界》。 “最近一般，去年年底特别好卖，路谣不是去世了么？读者们都很怀念他。” 程砚秋点点头，最后拿起一本《大众电影》，“拿本这个。” “好嘞，姑娘我给你找个袋子。” 虽然程砚秋只买一本杂志，不过老板还是挺高兴的，原本他看这姑娘问来问去不像是要买书的样子。 买好东西后，两人走了一段，于东问：“怎么买了本《大众电影》，想看电影了么？” “想买本小说，但是他那都是盗版。杂志倒是没问题，而且这杂志封面很好看，不是么？” 于东看了看《大众电影》的封面，一个不太认识的女明星。 “一般吧，没你好看。” “油嘴滑舌。” …… 运动会过后没几天就到国庆了，于东没有回家，因为吉米过来跟他聊小说集的事情。 之前《软刀》上映之后，就有不止一个出版社提出要帮于东这两年的几篇中短篇小说放一起出个小说集。 当时因为《生化危机》、《一天》、《第二世界》在忙着出版，吉米的意思是先等等，现在《生化危机》的第一波热潮已经过去，也正是时候考虑这事了。 这次的小说集，准备收录除了《混沌日记》之外所有于东在《收获》和《钟山》上发表的小说。 “我筛选了一下，最值得选择的是人民文学出版社跟川省人民出版社两家，后者跟我们也是老合作了，不过名气比不上人民文学出版社，但是人民文学出版社未必能接受版税，即便接受应该也给不了太高。”吉米分析道。 “人民文学出版社那边你已经接触了？” “打过一次电话，因为你的《向西》要在《当代》发表，所以聊起来还是很顺畅的，只是提到版税，他们还是不太习惯。” “不习惯也是正常，他们也没干过。” 吉米点头：“是啊，现在全国按照版税出书的也就两个作家，一个是你，另一个是王硕，而且王硕的版税点还没你高。” 于东的版税点能比王硕高，不是因为名气比王硕大，而是因为有吉米这个专业的经纪人，他总有办法把版税点谈得更高。 “这两个出版社我觉得都行，你看着谈吧。” “好，小说集的名字，小说的顺序你有什么意见么？这些东西虽然后面还要谈，不过如果你有想法最好先告诉我，我好提前跟他们说。” 于东皱眉想了想，小说集的名字一般情况都是直接用里面某部小说的名字。 后羿，寡妇之死，吕秀兰，补天，这几个名字似乎也就补天稍微好些，而且《补天》还是他的小说处女作，算是比较应景吧。 “书名我偏向于用补天，至于顺序，我没什么意见。” “好，我记下了。国庆之后我就去趟燕京，去人民文学出版社那边好好聊聊。如果能把版税这个问题聊清楚，我个人更叫偏向于给人民文学出版社。” 说完了正事，吉米又笑眯眯地问道：“东，《生化危机》第二部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读者们可都嗷嗷待哺，等你的新书出来。” “我最近不是在弄《深空》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深空》要写，《生化危机》也不能落下啊，咱们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最主要的是，第二部一出来，它就是实打实的系列作品了，这对以后我们卖游戏版权非常有帮助。” 于东瞥了他一眼，“小吉吉，我……” “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吉吉。” 于东点点头：“好，大吉吉。” “这就好听多了。” “嗯，大吉吉先生，我建议你不要死逮着我一个人的羊毛薅，现在你手底下作者也有不少，没事多去催催他们的稿子，给他们提提劲。”说着，于东指了指楼上：“老毕现在懒得很，自从他媳妇来了之后，创作激情直线下降，好不容易空出点时间，就去找冯明他们打牌。还有老胡，天天跟我念叨说手写字太累，想要买台计算机打字。其实他哪里是嫌打字慢，纯粹是想感受一下高科技。” 吉米笑道：“老胡那事好解决，回头我给他弄台计算机就是，反正以后都从他稿酬提成里面扣。也不怕他没压力，我给他算利息，也不高，收他五六个点，每年光是利息就好几百块，他保证有紧迫感。至于毕飞雨，那我真没办法，还得靠你监督。” “他现在不住这边，我也监督不上啊。” 吉米托着下巴想了想，开口道：“行，这事我去跟他聊。” …… 于东不知道吉米怎么跟毕飞雨聊的，但是自从吉米去找过他之后，他的创作激情猛然增长不少，天天也不打牌了，冯明他们几个拽都拽不来他。 假期的最后一天，于东一大早就在操场碰到毕飞雨，这让他十分惊讶。 “飞雨，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起这么早？” 毕飞雨看了于东一眼，继续跑步，“请不要打扰我，跑完步之后我要回去创作了。” “嚯！最近流感严重，你不是中招了，脑子烧糊涂了？”于东跟在后面小跑着问道。 “贤弟啊。”毕飞雨放慢脚步，“最近为兄有些顿悟，感觉光阴飞逝，白驹过隙，人生匆匆几十余载，正应该把握时间发挥热情才行。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为兄以这句诗与贤弟共勉。” 说完之后，毕飞雨就加快脚步跑圈去了，跑完跟于东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后来于东才知道，吉米那天找毕飞雨跟他说，等他再在各大杂志上发表六篇小说，就帮他出小说集，如果有长篇就给他出单行本。就算没出版社愿意出，公司那边贴钱也帮他出。 毕飞雨现在对单行本很有执念，所以吉米这个提议对他特别有诱惑力。 跑完步后，于东回到宿舍正在洗脸，程砚秋拿着一沓信走了过来。 “来的时候，周大爷看到我，让我把信给你带来，没细数，得有十几封，给。” 于东擦了把手，接过信翻看起来，读者、杂志社、出版社、报刊的来信都有，这些他已经习以为常，现在寄给他的信越来越多，基本上两三天就能凑到十几封。 而且还有不少信都寄到了《收获》、《钟山》和《科幻世界》，前几天程永兴还嚷嚷让他去拿信，杂志社那边快放不下了。 翻到后面，于东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程砚秋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问了一句。 于东笑着将那封信单独抽出来，“没什么，之前认识的一个小朋友，好久没来信了。” “算得上是空谷跫音。” “看来收到这封信，你很高兴。” 于东点点头，一边拆着信，一边说：“我看看他来信说什么。”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阮小虎的来信了，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怎么样，是否还在做导游。 信件不长，于东的第一反应是阮小虎的字进步不少，看来这小子这段时间至少没少练字。 “于老师，好久不见，距离上次……” 信中，阮小虎简单地说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他依旧在做导游，生活渐渐稳定下来，平时也有在看书。 说完自己的情况之后，阮小虎在信的最后面写道：于老师，我带着怯和喜两种复杂的心情与你说个消息，前段时间我尝试着写了一篇小说投给《青年文学》，已经在九月份那一期发表。原本我不想告诉你，但是思来想去，又忍不住要告诉你。 信写到这里就结束了，于东笑着摇头，这小子既然发表了小说，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于东看完信后，跟程砚秋解释道：“之前从蓉城回来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小伙子，虽然读到高二辍学了，但是很爱读书。他在金陵打过一段时间工，时常来我这里看书。现在他回了老家做了个导游，生活不错，而且还在《青年文学》发了篇小说。” 程砚秋笑道：“那咱们走吧。” “干嘛？” “去买本《青年文学》啊，看看他写的小说啊。” …… 两人买了两本《青年文学》，等不及回家，直接就站在报刊亭旁边看了起来。 阮小虎用的是本名，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他的小说。而且他的小说名就叫《小虎》，即便不看作者名，于东也能认出来。 “1991年5月，小虎成为了一个小偷。” 程砚秋看到这个开头的时候，就感觉有些熟悉，随后想了想，似乎于东很多小说的开头都喜欢这样写，看来于东这个小友受他不少影响。 小说里面，小虎高二辍学，跟一个老乡出去打工，却没想到成了扒手。大多数时间，小虎都跟着老乡到处流窜，有时候也会定点在某个地方。 后来小虎在火车站里面偷了一个“大户”，却发现文件袋里放的根本不是钱，而是一沓手写的稿子。 而正是这篇稿子，让他的人生出现了转折点，他被这篇稿子感动，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个老乡另谋出路。 故事概括起来很简单，但是小说里面关于小虎如何沦落为小偷，又如何内心挣扎，最终因为一篇手写小说决心回头，一步一步都写得非常感人。 程砚秋甚至还想看看后续，她迫切想知道小虎后来如何了。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于东，却发现于东紧皱双眉，心事重重。 程砚秋抓了抓于东的手：问，“怎么了？” 第二二二章赤膊上阵 “没什么。”于东摇头回应，“只是没想到他写得这么好，比起之前，要进步很大。” “是吧，我也觉得很好，他很有天赋啊。不过感觉他的行文风格还是有些你的影子在，虽然没见过他，但是只看文字就能看得出他很崇拜你。” 于东笑着点点头，阮小虎确实受到自己不少影响。 至于这篇小说里面写的内容，于东一开始没往自己身上想，但是里面的一些细节让他没办法不把里面的事情往自己身上联系。 如果里面写的是真的话，那小虎当时看的那篇小说就应该是《一天》。 但是于东也不敢完全确定，文学创作这事……说不定是阮小虎在自己身边待时间长了，觉得自己帮了他很多，后来又看到《一天》，然后结合跟自己在火车上的那场相遇，有感而发写了这样一篇小说。 不过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于东都不方便跟人说，即便是程砚秋都不行，因为这关系到阮小虎的以后。 如果阮小虎只写这一篇小说，以后封笔不再发表小说，那也就无所谓了。但假如他以后写出了一些名气，这事对他就很有影响了。 虽然人们对作家的私德非常包容，但也不排除因为这事毁了他的可能。 “怎么样，有没有一种自己教的学生终于学成的成就感？”程砚秋笑盈盈地看着于东，“其实你们之间，跟小说里面是有点像的。你经常借他书看，平时还会指导他，不也改变了他的人生么？” “成就感嘛。”于东也笑了，“有，但是不多，这小子还差得远呢。模仿我的痕迹太重，连你都看出来了。” “什么叫连我都看出来了，我看你是找打！” 于东缩了缩脖子，然后一抬腿跨上自行车，“扯呼——” 程砚秋喊了两声，然后迈着长腿赶了上去，一跃就上了后座。她已今非昔比，一整套上车的动作行云流水，稳稳当当上车之后，不用再做调整，双手也不需紧紧抓着于东，一手拿杂志，另一只手还能腾出来去挠于东痒痒。 “落落同志，注意安全驾驶。”于东扭着身子说道。 “你不是吹牛说不扶把也能骑么？” …… 转眼到了十一月份，小说集的事情吉米已经谈好，最终还是交给了川省人民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那边虽然接受版税的形式，但是给出的版税点比川省人民出版社那边少四个点，这样的差距吉米当然接受不了。 其实人民文学那边对这次的小说集计划并不太看重，他们更加关注《向西》的单行本，在谈判的时候，出版社那边也透露给吉米一些信息，假如《向西》在《当代》上发表后反响不错的话，他们会考虑以比较高的版税点来出版《向西》。 …… 十一月初，徽州府的游客并不算多，阮小虎运气不错，虽然已经进入淡季，却依旧每天能够带个小团。 当然，他带的小团，其他人未必愿意接。 其他导游都忙着“挣大钱”，像是那种“关系户”，打过招呼不能宰的游客，其他人都不想要，阮小虎却来者不拒。 这次带的是两对老夫妻，他们穿着讲究——能出来旅游的基本不会穿得很差，不过这四位的气质一看就像是读书人。 早上阮小虎去接他们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本《当代》。 这杂志这两天才出来，阮小虎自己都还没看。 他通常会去书店在《钟山》《收获》《当代》《花城》这几本杂志中买上一到两本，书店老板跟他很熟，经常会借其他几本给他看。 所以虽然经济拮据，但是这些杂志他总能都看到。他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赚了点钱大部分都拿来买书了，除了跟导游有关的工具书，剩下的都用来买文学类书籍。 之前他在《青年文学》发了篇七千多字的小说，稿费拿了近两百，拿到钱后，他第一反应是后面可以多买几本书了。 将游客带到旅店办住宿，办好后阮小虎听到拿杂志的老头跟另一个老头说：“这期《当代》又出了个大长篇，只有一半，你猜是谁的？” “谁的？” “于东的。” “于东啊，他也写长篇了？” “瞧你这话说的，之前《收获》上的那篇《混沌日记》不就是长篇？” “嘿，《混沌日记》我感觉一般，有些取巧了。倒是同期发表的《活着》很不错，余桦的语言朴实些，但是生命力显得更强。” “你呀，是有偏见了，我就觉得《混沌日记》很不错。当然，这篇《向西》显然更好……” 阮小虎听到于东两个字的时候，眼睛就已经开始放光了。 于老师又发小说了？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老头手里的《当代》，那眼神像是要把杂志给吃进去一样。 老头看到阮小虎来了，笑道：“小导游，房间弄好了？” 随后他又注意到阮小虎的目光，好奇道，“你平时也关注《当代》么？” 阮小虎点头回道，“闲暇的时候会看看，没想到于东老师的作品也会发在《当代》，他之前的作品基本上都在《收获》和《钟山》发表。” “还有《科幻世界》。”老头笑道：“看来你对于东确实挺了解的。” 阮小虎倒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老人家一把岁数还看《科幻世界》。 “老胡，看把你高兴的。”另一个老头说道。 老胡笑道：“我不高兴，谁高兴？” 说着他又将杂志递给阮小虎：“我看差不多了，借给你看吧。” “这怎么……” “没事，看完记得还给我就行。”说到这里，胡月明忽然想起了某个借书不还的不肖徒。 …… 《向西》一出来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当代》一年才出几部长篇啊，所以基本上每出一部长篇都会引起关注。 特别是《白鹿原》正畅销，《当代》最近很受读者青睐。 另外，于东这段时间也确实是火，《生化危机》先不说，改编自《寡妇之死》的电影《软刀》引起的反响不小，为原著带来不少名气。 按理说，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这部小说才发表一半，一切还要等到全文发表完才能作定论。 但是批评家们已经等不及要动手了。 八十年代中期，国内开始兴起寻根文学，一批批乡土作品崛起。 跟寻根文学密切相关的就是拉美起来的魔幻现实主义，现在人们一提到寻根文学，就会想到魔幻现实主义。 《向西》也不例外，才出来一半就被打上了寻根和魔幻现实主义两个标签。 一部分人觉得《向西》不过是寻根浪潮中，一部不太魔幻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品，实实在在的平庸之作。 但另一部分人又认为，《向西》恰恰走出了一条中国的魔幻现实主义道路，现代的作家们可以学习拉美的成功，却不应该死盯着魔幻两个字，应该充分表现国内文学的特色。 还有一部分人将《向西》跟魔幻现实主义区分开，认为这部小说就是套了点魔幻色彩的全景式现实主义小说，甚至可以归为新历史主义小说。 批评家们起了争执，大家各持己见，谁都说服不了谁。 本来这事没什么大影响，批评家们相互争论，都没说什么太过火的话。 这些年的批评家还算克制，胆子都不大，撸起袖子干的比以前少多了。 但是这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导火索，直接把炸弹给引爆了。 余桦因为看到有人批评于东，觉得十分不爽，在《文艺报》的文艺作品创作交流栏目发表了一番“暴论”，矛头直指批评家。 “我觉得作家和批评家是有很大区别的，批评家在应对经典作家时，仍然想法设法找到他们作品中的破绽……事实是任何一部伟大的小说都是有缺陷的，因此批评家总是理直气壮。有些批评家总喜欢教小说家写小说，就像是太监总喜欢教别人***。于东的《向西》在我看来，即便只有这半部，也称得上是经典之作，但即便是这样的一部作品……” 这番“暴论”一出，之前骂于东的一下子坐不住了。 干吧，撸起袖子干吧！干死这个余桦，之前先锋文学大行其道的时候没把你骂死，这次可饶不了你。 他们现在不但骂余桦，还将于东骂得更狠，之前还算克制，现在基本上是刀刀见血。 最牛逼的是，有一个叫方言吾的批评家对《向西》进行分段批评。 其中有一处批评让于东印象颇深。 “整个第十一章，两千五百七十多字，却分为了六十五段，每段不足四十字，此行文风格大大受到外语作品荼毒，失了我中国语言之美……” 批评家们骂人，一堆圈外人又来架秧子，事情就热闹起来了。 于东啥话也没说，但是事情因他而起，他就成了事件的中心点。 余桦的说法有些太过直接，很容易得罪人，而且也激进了一些。于东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对文学批判的看法跟余桦肯定不完全一致，但是对现在的一些批评家的看法却大概相同。 现在很多批评家，只记住了批，却忘记了评。批评家本不应该去教小说家写小说才对，而是要将作品里面的东西以专业的角度批判性地呈现给大家。 人在江湖，于东也就“身不由己”地也做了些回应，但是他的回应跟余桦又不同。 这些人不是批评我小说么，那我自己小说我自己也可以批评吧，于东不得不拾起以前所学的知识对《向西》进行了一番批评，写了一篇论文，文章的标题叫做【《向西》中宏大叙事背景与人物个人意识的冲突】。 文章发在了后面一期的《文艺报》上，署名于西。 虽然署名是于西，不过大家都知道是于东，因为之前《寡妇之死》里就有于西。而且《文艺报》为了避免引起误会，还特意附了一行小字，介绍了作者正是《向西》原作者。 这篇文章一出，众人直呼于东脸皮够厚。 还有人自己写论文分析自己小说的？！ 之后又有人开始研究于东的这篇论文，表示这篇论文功底深厚，知识点扎实，非常值得快要毕业的学生借鉴。 文章发出去当天，余桦给于东打来一个电话。 “你这招以牙还牙，绝啊。” 于东笑道：“还不都是你逼的，你说你好端端的去惹他们干什么，你是不是这两年出名了，有些飘啊。”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不都是为了你。” “噫！可拉倒吧，我看那些话你是憋了好久，就是借着这次的茬给说出来了。这事到此为止吧，后面他们再说什么你也不用理会了，过段时间就过去了。” “行，回头请我吃饭，这次为了你，我裤衩都撂出去了，直接赤膊上阵。” “吃饭多大点事，回头你来金陵，饭管够。还有，撂裤衩那不叫赤膊上阵。” “那叫什么？” “那叫光腚上阵。” 于东跟余桦这边偃旗息鼓，但是争论依旧在继续。主要于东占了个燕师大毕业生的便宜，还亏了胡月明的帮助，燕师大系的校友这次在于东的论文出来之后就一致对外，写了好多论文分析《向西》。 不过这一切都是圈内的事情，圈外的读者们压根不关心这些，他们只关心书好不好看。 好在《向西》的群众反响挺不错，什么文学不文学，他们也不太想了解，反正这书读的语言风格读起来就是舒服，人物就是有意思，让人笑，让人哭，让人发呆，让人精神焕发。 于东本身读者基础就好，现在的通俗文学读者跟纯文学读者分得还不是太明显，重合度很高，所以于东的读者中很多都愿意看他的新书。 《当代》编辑部最近作壁上观，看着大家吵吵闹闹，他们心里都乐开了花。 只要你讨论《向西》，就不得不提一句《当代》。 …… 十一月底，余量带着《深空》的稿子去了蓉城，于东则放下手中的笔，专心执掌教鞭。 这段时间学生们有些松懈，他得给这些孩子们上上劲。 第二二三章合同制作家 “这是你这次交上来的作业，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么？” 当天的写作课结束之后，于东将汪海临单独留了下来。这小子这两次的作业实在是不太像话，上周的还稍微好点，至少是认真地在敷衍，这次倒好，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乱七八糟写了一通。 汪海临低着头没说话，显然他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于东把作业翻开，指着里面的内容说：“行文就不说了，错别字就一大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学生交上来的作文。字呢，也是龙飞凤舞，我估计这五千多字的散文你不到两个小时就写完了吧。” “写了接近三个小时呢。”汪海临辩解道。 “有区别么？不到三个小时就能写出五千多字的散文，汪大师，你牛哇！”于东拍了拍桌子，又将竖起的大拇指伸到汪海临面前，“我看以后这写作课不用我来教了，让你汪大师来教吧。我坐底下听听，学习一下到底怎么才能写这么快。” 看于东越来越生气，汪海临连忙认错：“东……于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作业我一定好好写。” “别下次了，这次的作业拿回去重新写吧，明天吃晚饭之前交给我。” 于东这么说，汪海临也没敢多说，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汪海临从于东手里接过自己的作业，满脸的委屈，眼眶里面还含着泪水。 看他这样子，于东皱了皱眉毛，声音缓和下来：“最近是有什么难处，还是有其他原因？你平时虽然跳脱，但是作业这块一直都还比较认真，这两周是什么情况？” “没有。”汪海临摇了摇头。 “真没有？” “真没有。” 于东认真盯着汪海临看了一会儿，汪海临却一直低着头，于东微微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 等到汪海临走后，于东去读诗会活动教室那边找到了贾章轲。 贾章轲正跟一个小姑娘在聊诗歌，于东一过去，他猛地站起身来，憨笑道：“于老师，你来啦。” 他旁边的小姑娘看到于东来了，也很高兴，笑着打招呼，“于老师你好。” “你好你好。”于东点头回应了一句，然后冲贾章轲招招手，“跟我出来一趟。” 出了活动教室，于东问贾章轲，“最近汪海临什么情况，我看他状态不太对啊。” “不太对么？”贾章轲挠了挠后脑勺，“没什么特别的吧，不过他最近很忙，除了班里面还有协会的事情，他晚上回寝室还伏案写东西。我看过几眼，好像是在写剧本。不过这也没什么吧？” 确实没什么，虽然于东建议他们不要太早写剧本，但是学生们私底下总会偷偷写。贾章轲也写过，于东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汪海临会是因为写剧本耽误了作业么？ 应该不会。 据于东所知，汪海临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尝试自己写剧本，但是之前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除非……这个剧本对他来说很重要，让他拿出写作业的时间来写。 “其实……” 贾章轲犹豫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需要跟于老师你说一下。” “什么事？”于东问道。 “之前有个人到我们宿舍来，让我帮他写个剧本，我没同意，但是我估计他还找了其他人。” “那人有说他是谁么？” “他说自己叫杜楠，是一个导演委托他过来猎剧本的。我问他是哪个导演，他说要保密，要我同意写剧本，写完之后他才告诉我。” 于东眯起了眼睛，“他也找了汪海临？”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看他这么卖力写剧本，我估计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事。” “好，你先回去吧，人家女生等着呢。” 贾章轲赧然一笑：“我跟殷品翠只是普通同学。” 于东也笑了：“我问你了么？” 贾章轲逃了进去。 于东背着双手离开读诗会活动教室，贾章轲说的事情引起了他的重视。 根据贾章轲的描述，那人十有八九是个掮客或者骗子。 金艺虽然管得严，但是主要针对的是各方媒体，其他人想要混进来并非难事。 离开教学楼，于东去找到了张先，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听过之后，张先也很重视，当即表示这事他会快速处理。 于东提醒道，“注意一点方法，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这个我知道。” …… 张先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那个人给揪了出来，一番审问之后，张先了解到，那个人确实叫杜楠，之前在金陵话剧团干过一段时间。 前年他跟着下海浪潮出来做生意，前后做了好几种营生都干得不行，后来就开始琢磨倒腾剧本。 一开始，他盯上的都是些大作家，但是知名作家根本不鸟他，他就退而求其次，开始找那些戏剧系的学生。 最近于东不是正火嘛，他就把目光盯上了金艺新开的戏创班。 杜楠的想法很简单，忽悠几个学生帮他写剧本，从中挑出好的拿出去以“于东爱徒之作”的名义兜售。 假如卖不出去，他没什么亏损。但要是真卖了出去，那可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学生嘛，给个百八十块钱就够他们高兴的了。甚至不用给钱，他们可巴不得有导演拍他们的剧本。 于东听到这一切的时候，一方面是觉得这个杜楠实在可恶，另一方面也佩服张先的审讯能力。这要是没上点手段，于东根本不信对方会交代得这么清楚。 这事也引起了学校的重视，戏剧系还为此开了个会。一番商量之后，学校颁布了一条新校规：凡戏创专业的学生，四年级之前都不可以售卖剧本，四年级之后，若要售卖剧本，也需事先跟系部汇报情况，违者开除。 这条新校规没引起多大反响，因为戏创跟表演不同，大部分戏创的学生根本就没想过在大四之前有人会用自己的剧本。 只有几个知情的学生知道这条新校规为什么会出来，汪海临看到校规的时候，发了半天的呆。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运气真不好，竟然碰到这事，好不容易快要写好的剧本泡汤了。 但是想了一会儿，他回过味来，感觉校规跟杜楠有着某种联系。 …… 校规颁布之后，于东跟张先以为这事就算是结束了，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就有报纸报道这件事情。 “简直是胡编乱造！” 于东看着怒发冲冠的张先，从他手中接过了报纸，想要看看张先因为什么事一大早地跑到他这里拍桌子。 等于东看完新闻，就忍不住笑了。 张先拧着眉毛，“老于，你还笑得出来？你看报纸都把我们学校编成什么样了？说我们学校限制学生创作自由，有大导演看中学生剧本，学校却出面阻拦。还说我们学校想要掌控学生的作品版权，以后统一售卖，好从中牟利。你听听，这像话吗？” 他越想越气，又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于东看了看报纸日期，“这是前天的报纸吧？” “是啊？” “那你怎么今天才看到？” 张先撇嘴道，“这种街头小报，我平时怎么会关注，是刚才在楼里碰到美术学院的林老师，他跟我说的这事，我才知道竟然有人这样恶意诋毁我们。” 于东摊了摊手，笑道：“一份街头小报，就让你张大主任大发雷霆，那以后要是有什么知名报刊出面声讨我们，你还不立马升天？” 张先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懂，但是被这样诋毁，我们怎么能够看得下去。而且现在是小报报道，难保后面不会有知名报纸引用被这条新闻误导，做出相同性质的报道。” “那不是更好？”于东笑道。 “更好？” “你不要只看到这条新闻中对我们不利的地方，也要看看里面对我们有利的地方。这条新闻里可是说了，有大导演看中了学生的作品，这可是在夸咱们学校的学生。你想啊，咱们学校二年级学生的剧本就能有大导演看中，这不是见解肯定了我们学校的教学水平么？” “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这不叫自欺欺人，这叫因势利导。舆论的事情交给我吧，你的教材不是要编好了么？把心放在教材上面，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好。” 张先无奈地点点头，他确实也对这种事无能为力。 不过这种事情对于东来说并不棘手，他只要跟公司那边的人交代下去，他们就会把事情办妥。 …… 十一月二十七日，周六下午，于东正在着手写《生化危机2》的时候，吴常新带着余桦出现在他门口。 于东伏案写了半天字，眼睛长时间盯着纸和笔，忽然看到两人站在门口，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两人怎么站在一起？并且出现在自己门口？ 看到的于东的表情，余桦笑眯眯地说道：“我就说他肯定会傻眼。” “你怎么来了？”于东诧异道。 吴常新笑着说道：“以后你们要一起共事了。” “一起共事？他到金艺来教书？” 这家伙还能教书？后面一句话于东没说出来。 “你看我能教书么？是吴校长聘请我为金艺的合同制作家。” 吴常新点头道，“是的，余桦跟我们签了一年，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他都会住在金艺这边。” “那你浙省文学院那边……” “已经结束了。”余桦笑道，“文联那边我也结束了，本来准备在燕京定居的，这时候吴校长找到了我，我心想金陵离老家近啊，在这待着也挺好。” 于东揉了揉脑袋，他还是没想通怎么金艺一个艺术类院校还要签合同制作家，有什么用么？而且合同制作家应该是文学院那边的模式，学校这边根本不对路啊。 后来有些学校学习外国的模式，出了驻校作家，但是跟合同制作家却又不一样。 另外，吴校长找余桦这事，自己竟然事先一点都不知情。 于东真想问一句“老吴你想干什么”。 “好了，你们两个叙叙旧吧，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吴校长慢走。”余桦笑道。 等到吴常新走后，于东一把抓住余桦的胳膊：“你到底干什么来了，到金艺来做合同制作家，你是怎么想的？” “合同制作家轻松啊，比文联的工作还简单。我也没什么具体任务，每天只管写作就行，这本来就是我要的生活。”余桦耸了耸肩。 “到金艺当合同制作家可没有编制，这等于是下海了你知道么？你跟陈红去年才结婚，海菓才几个月大，你跑到金陵来，他们娘俩怎么办？” “知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这个时代你比我看得透，编制对你我很重要么？现在没编制，以后还没编制么？作协那边兜不了底么？陈红他们俩又不是脚底板生了根，非扎在燕京不可，等我这边安稳了，就安排他们过来。燕京能活人，金陵不能么？” 于东没说话，余桦继续说道：“我本来就打算做职业作家的，编制肯定是没了，在哪里都无所谓，现在金艺这边让我来做合同制作家，对我来说有益无害，我为什么不来呢？” 沉吟了一会儿，于东叹道，“我是怕你一时冲动，以后会后悔。”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余桦笑了笑，反过来抓住于东的胳膊：“今晚要请我吃饭吧。” “明晚吧，明晚我把金陵的作家朋友都叫上，给你接风洗尘。” “我就说我来得没错。” 两人坐下后，详细谈了吴常新邀请余桦的经过，听过后于东不禁感慨，为了请余桦，吴常新确实是用了心，薪资虽然不高，却给他跟陈红安排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解决了他的住房问题。 于东心想，如果吴常新再这样干下去，那驻校作家这种模式就会在金艺先发展起来，假如发展的好，以后其他学校肯定也会纷纷效仿。 上一世，他从未想过吴常新竟然有如此魄力。 第二二四章江南七怪 第二天上午，程砚秋来找于东的时候，看到门口蹲着个人在抽烟。 一开始离得远，没看清楚长相，程砚秋还以为是毕飞雨一大早跑过来，想着走近打声招呼，等到走近后却发现并不是毕飞雨。 程砚秋一脸好奇地看着对方，对方也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随后对方一拍膝盖站了起来，笑盈盈地说道：“你是弟妹吧。” 弟妹？ 程砚秋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于东从屋里出来，对她说：“这是余桦。” “哦，你好，你好。” 听到余桦两个字，程砚秋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想着也姓于，又叫自己弟妹，是不是于东亲戚。但是越想越觉得名字熟悉，随后恍然大悟，“你是余桦？” 余桦笑道，“这弟妹耳朵有点背啊。” 程砚秋当然看过余桦的书，还是在认识于东之前，毕竟余桦比于东出名要早。之前也听于东提过几次余桦，但是现在见到真人还是觉得非常意外。 于东笑道：“你说她其他的都可以，可不能说她耳朵背，她教音乐的，耳朵可不能背。” “看你这话说的，贝多芬耳朵不也背么？” “呦呵，你还知道贝多芬？” 余桦用拿烟的手点了点于东，“你这是在骂人吧？” “算是吧。”于东笑了笑，将门锁上，“走吧，我们俩带你在学校逛逛。” 余桦之所以这么大早就过来，是因为昨天说好今天于东带他逛逛学校。金艺虽然不大，但余桦今后至少要在这生活一年，还是提前熟悉一下比较好。 正好赶上程砚秋过来找于东，三人便一起了。 从院子出来朝操场那边望去，太阳正好挂在树梢的位置，小雪虽然已经过去一周时间，但是操场上依旧能见到穿着背心跑步的人，可见金陵的冬天还没什么迹象。 周末的早晨，路上学生比较少，但是只要有学生路过，必会跟于东打招呼。 余桦见状，笑道：“看来你在学校的知名度很高啊。” “你以为我这两年是白混的么？” “得瑟。” “你昨天说要把海菓他们接过来，怎么计划的？”于东问道。 “没计划，看情况。我这边合同就签了一年，要是一年到期我就滚蛋了，他们来了意义也不大。再观望观望。” “有什么要帮的，不要跟我客气。” “我跟你有什么好客气的。”余桦笑道，“我既然来了，就做好准备要麻烦你。” “我昨天打电话给师哥，他说今天下午就到学校来。我还叫了韩冬跟顾前，不过顾前现在人还在外地，回不来。” “顾前是谁？” “当地的一个作家。” “哦。”余桦点点头，心说这个顾前应该不出名，不然于东肯定要说他写过什么，“有日子没见到苏桐了，说起来金陵也算是有些熟人了。毕飞雨也在这里吧，我听吴校长说跟我住一栋楼，不过昨天没见到他。他这两年作品挺多的，是因为来了金陵，被你激发了嘛？” “我可激发不了他。”于东在操场上巡视了一圈，“有时候他会早起跑步，不过今天是休息日，他应该要睡到很迟才起来。他懒得很，比你还懒。” “我懒，但是我可不睡懒觉啊。” 于东笑了笑，余桦确实算不上懒，至少生活上是这样，他的业余爱好挺多，平时生活挺丰富的。只不过在写作这块，他相对较懒，所以他不是个高产的作家。 三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就把学校逛了个遍。 “学校确实很小。” 逛了一圈后，余桦做了总结。 于东看了看手表，见时间还早，便对余桦说，“我带你去读诗会那边看看吧，以后说不定你会经常过去。” “黄瓜园读诗会么？我没来的时候就听人说过，据说这个读诗会的会员发表文章还能拿奖金？” “你想加入？” 余桦摸着下巴沉吟道，“会不会目的太明显？” 于东哈哈一笑：“那你就矜持一些，我估计老刘会邀请你，到时候你一推二辞三让，到第四次再勉强答应。” “还是不推辞了，我怕人家当真，直接不要我了。” 程砚秋笑道：“没事的，我跟于东都是会员，到时候我们挨个邀请你就好了，绝对能凑足三次。” “哈哈。” 三人说说笑笑来到了读诗会的活动教室，别说，还真有人在。冯明带着贾章轲他们几个在聊天，于东他们刚进门就听到冯明在向学生们宣传汪国甄：“有时候看似直白的语言，恰恰能够体现诗歌的力量之美。能把最平常的语言写出力量感，也可以看出作者的深厚功底……” 余桦听得直点头，说得好啊，这才是精髓。他最近经常被人拿去跟海鸣威比较，因为他的文字跟海鸣威一样简单。 福克纳评价海鸣威，说他从没用过一个得让作者翻字典才能理解的词汇。 余桦的作品也是这样，语言简单，从不用复杂的词汇，面对这样的评论，他自嘲是因为识字不多。 但事实上，很多识字不多的人写小说，反而喜欢用一些别人看不懂的词汇。所以用词是否简单，跟识字多不多并没什么关系。 而且福克纳对海鸣威的评价显然不只是用词简单的问题，事实上，福克纳不认为海鸣威写不出比较难的词汇，他觉得海鸣威之所以从来不用，是因为海鸣威没有勇气，不敢为难读者。 冯明正说着话，有同学注意到于东他们过来，兴奋地跟于东打招呼。 “于老师，程老师。” 冯明也扭过头来，冲着于东笑道：“稀客啊，这大清早的，你们怎么来了？” “带个新朋友跟你们认识一下。”于东指着旁边的余桦说道：“这位是余桦，是咱们学校新来的驻校作家。” 于东擅自将合同制作家改称为驻校作家，因为他觉得后面这个称呼合适一些。 驻校作家？余桦？ 冯明和贾章轲他们忽然接收到这两条讯息，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此时他们的脑海里萦绕着两个疑问。 驻校作家是什么？ 这个余桦，是那个余桦么？ 于东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没错，他就是《活着》的作者，余桦。” 听到真是那个余桦后，贾章轲第一个蹿了过来，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余桦老师，你好，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几乎你的每一部小说我都有看。特别是《活着》，我特别特别喜欢，而且我一直都在盼着单行本出来，到时候我一定会买一本收藏。” “咳咳。”于东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 贾章轲连忙又说道，“当然，于老师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不会变的，是一座永远的高山，而且就像珠穆朗玛峰峰一样，每天都在长高。” 于东看着一脸谄笑的贾章轲，怀疑他是不是跟曲爱国、汪海临他们处久了，现在马屁拍得是越来越溜。 他给余桦介绍，“这是我的学生，贾樟柯。” 这会儿冯明他们也都过来，于东又一一为余桦介绍。 看着学生们一个二个都激动得不得了，于东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余桦刚来就俘获了学生们的“芳心”。 面对一群仰慕自己的学生，余桦这会儿也端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家能有这样的读诗、读书的热情，我作为一个比你们年纪稍长一些的文学爱好者，也是非常高兴……” 学生们听得直点头，大作家果然就是不一样，说话就是深入浅出，而且还平易近人。 于东则直翻白眼，刚才逛学校的时候余桦一直兴趣缺缺，原来症结在这。这家伙跟毕飞雨一个样子，就喜欢别人捧他，而且是一捧就飘。 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把他带过来的。 平易近人的余桦大作家，在读诗会一待就是两个小时，随着活动教室来得人越来越多，俨然有一种读者见面会的架势。 新来的学生们看到这副架势，都有些懵逼，问，这是谁，旁人答，是余桦，随后懵逼的表情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跟旁人一模一样的激动。 于东也乐得轻松，跟程砚秋找了个角落，静静地看着余桦的表演。 “你不是说余桦挺腼腆的么，不太看得出来啊。”程砚秋笑呵呵地问于东。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 程砚秋看着被众人围在一起的余桦，又说：“我感觉余桦来了之后，对你很有利，以后大家的目光就不只放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还有毕飞雨。” “对，还有毕老师。” 于东看着周围没人，小声对程砚秋说：“我妈昨晚打电话的时候，又说了要去拜访你爸妈的事情了。” 程砚秋脸一下子红了，低头说道：“我跟我爸妈说了，他们说随时都可以。” “那我找个时间？” “嗯。” 上次于东去过程砚秋之后，跟父母通话的时候说了这事，被他妈好一顿骂，说他应该提前跟他们说一声。 而且既然都已经上门见了家长，就应该提出双方父母见面的事情。 “你到人家去了，正事压根不提，人家不会说你不懂事，只会说我们当父母的不懂事。” 于东母亲的意思是既然他跟程砚秋已经确定关系了，那双方父母肯定要正式接触，不然程砚秋父母不放心。 其实于东也不是完全不懂，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婚姻，但是几十岁不是白长的。但是他也知道，双方父母一旦正式见面，肯定要聊结婚的事情，这是避免不了的。 而于东之前没想过这么早就结婚。 这年代处对象流程挺快的，确定关系，双方父母见面，过不久订婚，再过不久结婚，前后可能不到一年的时间。 程砚秋自然也知道这些，所以才会不好意思。 就拿冯明跟吴爱媛他们来说，冯明是今年年初去的吴爱媛家，然后双方父母见面，约定了一个日子吴爱媛家带着一些至亲去冯明家看家。 看家就是订婚的意思，看完家后，又过了没多久，冯明父母就去找了个算命先生算了日子，就算是定了下来。 本来冯明家想要今年就把事情办了，吴爱媛父母舍不得女儿，把日子定在了明年年初。 现在于东他们可能也会是这个流程。 于东其实还是占了点作家身份的便宜，假如他只是个普通的政治辅导员，天天跟程砚秋同吃同行，几个月还行，时间长了过个一两年还是这样，肯定会有人说闲话。 闲话这种东西，即便是当事人不在乎，也会波及到亲戚朋友。 只不过因为于东是个作家，大家对他的要求要低一些。作家嘛，肆意一点才正常。 但是要求再低，时间长了，对女方也不好。 所以父母说了这事后，他也没有刻意再拖。 …… 苏桐跟韩冬是下午来的，原本于东是要带他们去找个地方坐坐，不过苏桐听余桦说了上午在读诗会活动室的事情，也产生了兴趣，一行人又去了读诗会那边。 这下更不得了了，一群作家齐上阵，读诗会这边直接炸了锅。 苏桐，于东，毕飞雨，余桦，韩冬，这五位除了韩冬之前就不太火，现在又有些过气之外，其他几位都是正当红的作家。 而且韩冬本身就是诗人，即便他有些过气，读诗会这边依旧有很多人认识他，喜欢他。 所以他们几个一起出现在读诗会这边，引起轰动是必然的。 本来活动教室没多少学生，但是一传十十传百，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 并不大的活动教室里面挤了一百多人，外面还有人在往里面挤，都想一瞻几位大作家的风采。 于东看着教室里面热闹的场面，歪着头小声跟程砚秋说：“咱太爷爷不是写过《唐祝文周四杰传》么，你看我们几个算不算得上是江南五大才子？” “是我太爷爷。”程砚秋纠正道。 “咬文嚼字了吧，不都一个意思么？”于东觍着脸道：“以后我们几个弄个组合，就叫江南五大才子，怎么样？” “要是再有人过来呢？” “那还不简单，来一个就叫江南六大才子，来两个……” “就叫江南七怪。” 第二二五章有眼不识泰山 晚上吃饭之前，苏桐他们几个带着余桦玩了一会儿掼蛋。 牌局结束的时候，韩冬意犹未尽道：“现在我打牌有瘾，平时又找不到牌友，也就跟你吃饭的时候能过过瘾了。” 毕飞雨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平时要是有时间，就去金艺。正好余桦现在也来了，我们几个能凑一桌。” “专门去打牌？我一个闲人拖着你们三个大忙人可不太好。” 苏桐甩了根烟给韩冬，“老韩，你呀，说话永远都这么酸。” 韩冬接过烟，笑道：“哈哈，不酸了，不酸了。不过金艺我以后确实要多去，倒不为了打牌，今天在黄瓜园读诗会那里待了一会儿，我发觉金艺的学生都很有诗情嘛。特别是那个叫贾章轲的小伙子，品味很不错。” 其他几人相视一笑，今天韩冬在读诗会那边被拍了无数记马屁，其中拍马屁的主力选手就是贾章轲。 上次吃饭的时候于东就跟韩冬说过班里有个学生特别喜欢他的诗，他还说找时间去见见，却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次去了，发现于东说得还保守了，这贾章轲喜欢他已经到了一种痴狂的地步。 有多痴狂呢？ 韩冬发表过不少首诗，有知名的，有不知名的，有些韩冬自己的都不太记得了，但是贾章轲却如数家珍，一首一首都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甚至在聊天的时候，贾章轲聊到一首诗，韩冬自己都要想半天。 世上之人大多如此，愿意跟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大家都是嘴上说着高帽子不好，却都愿意戴高帽。 吃饭的时候，苏桐先提起了《软刀》，抱怨了于东几句，说他当时不该把《寡妇之死》给程永兴的，让他们《钟山》错失了一部好小说。 之后他又提到《活着》，因为《活着》也要被改成电影。 说起《活着》，苏桐又叹了口气：“怎么《收获》发表的小说就这么容易被改编成电影呢？” 韩冬笑道：“你可没有立场抱怨这个。” “我怎么就没立场了，我是《钟山》的主编，这立场还不够么？” “我说你没立场，你就没立场，我且问你，你的《妻妾成群》发在哪里？” 苏桐不说话了。 他唯一的一篇改编成电影的小说，恰恰就是在《收获》发表的，而且小说发表的时候，他本身就是杂志社的编辑。 其实苏桐提起这个话茬，是想跟余桦递递话。 大家都知道，余桦跟《收获》那边关系匪浅，主要作品发表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收获》。不过现在余桦来了金陵，苏桐就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把余桦往这边拉拉，让他有作品的时候也想想《钟山》。 余桦自然明白苏桐的意思，不过他认为这饭局上不好说这些，就笑着说道：“现在的趋势你们几位都看到了吧，影视改编是一头猛虎啊，一下子就闯进了文学圈。咱们这些人是坚守还是调整，恐怕真得想想了。” “这话从何说起，这些影视改编的作品也不是因为调整才来的吧。”韩冬说道。 “韩老师，不能只看眼前，照着现在这个趋势，以后的影视剧改编跟现在可就不太一样了。”毕飞雨说道。 毕飞雨跟于东还有吉米走得最近，所以对影视改编这块比其他几个人了解的都多一些。在跟于东还有吉米他们交流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以后的影视改编跟文学会渐行渐远。 在影视改编这一块，他反而看好于东的那些不太文学的作品。 不过毕飞雨却没觉得要调整，他继续说道：“我觉得吧，咱们不要盯着影视改编不放。应该保持一个平常心，有改编当然好，要是没改编，文学这块还是要坚守住。” 提出这个问题的余桦点头表示同意：“没错，还是要坚守。” “你既然有答案了，干嘛还要问，故意考我们啊。”韩冬笑了笑，又看向于东：“我今天看到《羊城文学》上有一篇文章说你为新小说取名《向西》，其实是在针对陕军东征，写得煞有介事。” “《羊城文学》啊，平时没怎么关注，谁写的？”于东问。 “刘发浩，听说过么？” “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再哪儿听到过。” 苏桐笑道，“之前《羊城文学》上有人发表文章批评你的《补天》，就是这位刘发浩。” 于东恍然，“原来是他。” 余桦颇感兴趣地问道：“怎么，听起来不仅有新仇，还有旧恨？” “谈不上什么新仇旧恨，之前《补天》刚发表没几个月，我还籍籍无名的时候这个刘发浩就发表过文章批评过我。大概说我文章写得反动吧，具体的细节不太记得了。”于东说道。 “反动的人看什么都反动，在座的谁没被人批过反动？”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还真没有，就连韩冬一个诗人都不能幸免，随即他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于东又说回正题，“书名这事，之前《当代》的何主编还跟我讨论过，就是担心有人故意把它往陕军东征上面扯，不过最后我还是坚持没改。” “没改就对了，凭什么为了什么陕军东征就要改书名，要这样的话，以后东西南北都别用了。”余桦说。 毕飞雨点点头，“我觉得不改也是对的，这本书于东写的时候我因为住得近关注的比较多，李向西这个名字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那时候还没陕军东征这回事。” 苏桐笑道：“这个刘发浩是个癞皮狗，纯属挑拨离间，不理他就行。只要陕籍作家们不当真，他翻不起浪来的。” “那要是他们有人当真了呢？”韩冬问。 “当真就当真吧，小吵小闹随他去了，如果非吵到台面上，大不了就陪他们骂呗。” 虽然苏桐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很明显。抱团这事，哪行哪业都有，作家圈子也不例外。假如陕军真抱团搞事，他们这边肯定也是不怕的。 当然，这种可能性较小，大家都不傻。 …… 陕籍作家没发声，但是舆论还是起来了，这两年国内报纸办得有些乱，新闻口子开了不少，所以有了这种类似娱乐新闻的土壤。 一边是强势崛起的陕籍作家群体，另一边是突然爆火、商业性十足的当红炸子鸡，两边要是能掐个架，那真是大快国内媒体人之心。 徐铮一早去到上沪人艺的时候，就见到人艺的前辈周瑞拿着报纸傻笑，而且嘴里念念有词，“要干起来了，要干起来了。” “什么要干起来了？”徐铮凑到周瑞身后，问道。 周瑞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徐铮，没好气道：“小徐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啊。” “瑞哥，不是我走路没声音，是你看报纸看得太投入了，看什么呢？” “大新闻。”周瑞笑呵呵地指着报纸，“于东要跟陕军打起来了，我之前看《向西》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当时没反应过来，这书名是有点意思啊。” “于东？”徐铮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至于什么陕军，他却没听过。 只是听周瑞这话，好像于东还挺出名的。 “这于东很出名么？还有这陕军是谁，也是个作家？” 周瑞被徐铮逗笑了，“陕军不是个作家，是一群作家的统称，指的是陕籍的作家。例如咱们上沪的作家就可以说是沪军。” “这作家群体怎么听起来跟要打仗似的。” “这样叫才有意思啊，还有啊，这于东你不知道是谁？” 这话徐峥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不知道吧，他还见过人家两次，也知道人家是作家。但要说知道吧，他也就知道于东是个作家而已。 “瑞哥你说说呗。” 周瑞摇了摇头，“亏你还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平时都不关注电影的？《软刀》你知道吧？” “知道啊，张导的电影，我还去看过。主角是巩莉和李雪建他们，虽然是新电影，但是挺出名的，我们老师说也就是运气不好，不然肯定能在三大节拿奖。” 周瑞似笑非笑道：“那你知道《软刀》是谁写的么？” “不是刘衡么，他是编剧啊。” “我是说这部电影的原著……对了，原著叫什么之死……哦，寡妇之死，你知道《寡妇之死》谁写的？” 徐铮一脸试探地说道：“于东？” “对喽，所以说啊，你小子观察还是不够仔细。你们老师也是，既然提到了《软刀》，为什么不说说原著呢……也对，说不定你们老师对文学也不了解。唉，咱们学戏剧的，应该要多多了解文学才行。不要以为自己看个莎士比亚，就以为也了解文学了，不是一回事，知道么？” “是是是。”徐铮连连点头，随后又问：“那这个于东就因为这个《寡妇之死》出名的？” “你好像对于东挺感兴趣啊。” 徐铮想了想说，“我好像认识他。” 周瑞撇撇嘴，“我还认识他呢，认识他的人多了，你去问问咱们剧院的老师，有几个没听说过他？” “不是，我是说我见过他，还跟他聊过天。” “真的假的，不是同名？” 徐峥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反正他也说他是个作家。对了，他是上沪人，他还说自己在金陵艺术学院教书。” “不是吧。”周瑞拍了拍大腿，一脸惊讶道：“于东确实是在金艺教书啊，你快给我说说，于东长什么样，看资料说他挺年轻的，刚毕业没几年，有些新闻报道里面说他长相很不错。” “确实很不错，在表演系都排得上号的那种。”徐铮点点头肯定了于东的长相，“年纪跟我差不多吧……” 周瑞看了眼徐铮的帽子，“你指的是你脱发前还是脱发后？” “瑞哥……” “哈哈，不开玩笑了。你不是想了解于东吗？瑞哥跟你好好说说……” 徐铮发现，周瑞一聊起于东，浑身都是劲。似乎周瑞挺喜欢于东，而且对于于东要跟陕军掐架这事，周瑞更偏向于东。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于东也是上沪人。 听着周瑞的讲述……其实徐铮觉得周瑞讲得有些主观，话里话外把于东捧成了神一般的人物。 什么甫一出道就横扫文坛，威加海外，仅仅两年就奠定文学大师地位，简直张口就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听完周瑞的讲述，徐铮才知道于东并非像他之前认为的那样只是个小作家。 其他的周瑞可能会主观地去吹，但是数据上周瑞不会造假。周瑞说于东两本书在国外卖了几百万，这应该是真的。 一个能把书卖到几百万本的作家，怎么看都不至于不出名。 还有周瑞说的那本《生化危机》，徐铮之前好像在学校见人看过，只不过他没关注作者是谁。 看着徐铮吃惊的表情，周瑞笑呵呵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瑞哥你说得一点没错，我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这就赖你读书少，你要是多关注关注文学方面的新闻，怎么可能没听过于东的名字。别说是文学新闻了——”周瑞拍了拍手中的报纸，“你看看，娱乐板块照样报道他。我劝你啊，有机会赶紧去找补找补，说不定以后对你演戏有帮助。以后他的书改编成影视剧只会越来越多，你要跟他关系搞好了，还愁没戏拍么？” “瑞哥，我没想到那么多，现在我就想把话剧演好，多跟你们各位前辈学习学习。” “你就别跟我这捣江湖了，不想拍戏那是假的。不过你要是真跟他搞好关系了，记得帮我要几本签名书籍，上次蓉城签售会我眼馋得很，就是没办法去。”周瑞拍了拍徐铮的肩膀：“小徐啊，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周瑞抱着报纸走了，徐铮愣在原地，他真的在认真考虑周瑞的话，想着是否要找机会去见见于东，搞好关系。 对了，上次于东不是给了电话么，被放哪儿去了来着？ 第二二六章美得很 屋里的电话铃响起时，于东正在院子里侍弄青菜。 最近他对菜圃里的青菜特别用心，毕飞雨的妻子付静到周末的时候会叫上毕飞雨的几个牌友去吃饭，于东自然也在其列。 他家吃饭比较简单，一口大锅坐在煤炉上，里面炖着些猪肉、豆腐，等到汤被烧到嘟嘟冒泡的时候就下几颗青菜进去，也不用多久，就能把青菜捞上来吃了。 被霜打过的天然青菜，口感极佳。为了这口吃的，于东会空出时间来好好照顾它们，一来二去，他们几个在菜圃里面也有了自己的领地。 青菜自然能在市场买到，不过自己种出来肯定味道要更好。 电话响了，于东擦了擦手去接。 “你好。” “你好，请问是于东老师么？” 声音有些失真，于东还是听出来对方是谁，徐铮的声音辨识度挺高的。 于东笑道：“是徐铮吧？” 徐铮也笑了，笑得很高兴，“对对对，我是徐铮，于老师你还记得我啊。” “当然记得，怎么样，最近如何。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大四了吧？” “于老师你记性真好，我今年是大四，下学期就毕业了。” “工作有着落么？” 工作有没有着落这话，对现在的表演系学生来说还适用，但再过些年就不适用了。现在表演系学生，毕业后首先要考虑的还是哪个单位愿意要他们。 说起工作这事，徐铮挺有信心，“我应该是要去人艺剧院，这今年在这蹭了不少剧，领导也比较认可我。” “那挺好的，话剧锻炼人。你家好像是里剧院那边不远啊，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是啊，上中学的时候我就经常去看戏。剧院的前辈都算得上是看着我长大的，这里就像是我第二个家。” …… 两人又聊了会儿家常，余桦跟毕飞雨过来找于东，于东便对徐铮说：“你今天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么？” “没有，没有，我单纯想跟你聊聊天。” “那行，我这边还有点别的事情，先不跟你聊了，咱们保持联系。” “好的，好的，于老师你有事情就去忙，那我先挂了啊。” 随后徐铮就先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盲音，于东笑了笑，又看向毕飞雨他们，“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 “过来让你请我们吃饭，听余经理说，《生化危机》又加印了。” “还有《补天》小说集也要出来了。” 于东笑道：“你们赶得挺巧，正好我父母下午过来，晚上我请大家去金陵饭店吃个饭吧。” “叔叔阿姨要来啊，我们这空手去不好吧。”毕飞雨搓着手说道。 “不是空不空手的问题，晚上程老师和她父母也去吧，咱们跟过去蹭吃蹭喝合适么？”余桦说道。 “没事，她父母今晚不去，约了明天见面。” 余桦笑道：“那我要去看看，上次去上沪也没去拜会二老，实在失礼。” 于东对毕飞雨说：“你跟嫂子说晚上不要做饭了，大家一起。”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余桦想了想，又说：“对了，这顿跟《生化危机》加印庆功那顿不冲突吧？” 于东乜了一眼余桦，这家伙成天就想着蹭吃蹭喝。 毕飞雨见状，笑道：“原谅他吧，陈红现在不在，他跟光棍汉没区别，让他蹭点吃喝，也是人道主义。” 听到这话，余桦老大不乐意：“你得瑟什么？我这是将在外，军令可以不受，你现在天天上早朝，美么？” “美！美得很！” …… “这段时间的《第二世界》和《生化危机》的销售数据拿到了么？” 纽约，yu伞读书会的大本营里，杰夫·冈萨雷斯盯着计算机屏幕，询问着最近yu作品的销售情况。 “已经拿到了，两本书的销量最近都有些疲软。” 冈萨雷斯点点头，这种情况是可以预料的，最近没什么新闻点，书的销量自然不会很火爆。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好转，据他所得的消息，《第二世界》的版权已经被斯皮尔伯格买去，估计用不了多久环球那边就会发布公告。 之前他在书店遇到的那个人，后来又联系了他，给了读书会一些经济上的援助，并且帮助他做了一套读书会内部规章制度和发展计划。 有了启动资金，读书会迅速发展，现在在纽约他们已经有了三百多个会员，而且其中有一部分会员还缴了费，总计一千多美金，虽然不多，但这绝对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们现在的大本营只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总共才一百多平方。不过冈萨雷斯正在跟小熊书店谈合作，准备把小熊书店作为纽约的第二活动点，用作以后读书办聚会的场所。 书店老板对这个计划很有兴趣，现在只要谈拢具体的条件，以后读书会就可以进驻了。 “汤姆，跟会员们透露一下，最近会有大活动，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另外，读书会的积分兑换要正式开启了，让他们多多关注。” 汤姆是读书会的成员，也是冈萨雷斯的助理，领工资的那种。 吉米告诉过冈萨雷斯，热情只是一时的，利益终能永恒，所以现在读书会里设了正式的工作岗位，只要是会员都可以竞聘上岗。 包括冈萨雷斯自己，现在每个月也领薪资。 听到冈塞雷斯的话，汤姆推了推眼镜，有些兴奋地说道：“积分兑换要开始了么？会长，这次开放能换什么？” 冈塞雷斯笑道：“就是yu的书，不过其中有一本签名书籍。” “签名书籍？”汤姆惊讶道：“yu不是中国人么，我们怎么弄到他的签名书籍的？会长你不会真的跟yu认识吧。” “具体你就不要问了，我是通过一个朋友弄到的。” “会员们知道这个消息肯定高兴坏了，可惜只有一本，咱们有三百多个会员呢。” “所以说，我们要利用这本签名书籍把积分兑换给做起来，充分调动起他们的积极性。如果有人问这书从哪儿来的，你就说不知道，但是可以向他们保证绝对是yu亲笔签名。还有……” 这时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冈萨雷斯接通电话说了几句，越说脸上的表情越兴奋。 等到挂了电话后，他激动地对着汤姆说道：“已经得到消息，明天上午环球那边会发新闻公布《第二世界》的电影计划。咱们好好准备，配合一下工作。” “《第二世界》的电影？”汤姆意外道，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事。 冈萨雷斯笑着解释：“之前一直没有确定，所以我就没跟你们说。另外——” 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这是这次积分兑换的表格，你复印一些出来分发给会员们，两条信息一起告诉他们。” 汤姆点点头，接过表格，等他看到表格上面的内容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因为他看到签名书籍需要的积分竟然高达2000。 读书会现在的积分获得大概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参与宣传活动，比如发传单，发布海报，另一种则是直接给钱。 参与活动获得积分的计算方式比较复杂，每次活动都不一样，但如果是给钱的话，一美元等于一积分。 而现在读书会的活动就那么多，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通过参与活动拿到两千积分，如果拿钱换积分的话，要两千美金。 就在汤姆认为积分有些过高的时候，冈萨雷斯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跟会员们说，这本签名书籍是全世界第一本英语版签名书籍，上面有yu亲笔书写的时间。” 听到这个，汤姆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可笑，如果会长说的是真的，那这本书两千积分可一点都不高。 汤姆自己都有些心动了，不过两千美金对他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有希望能够转手，但是有些冒险了。 “快去工作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看着发呆的汤姆，冈萨雷斯提醒了一句。 “哦，好的。” 等汤姆走后，冈萨雷斯叹了口气，当时吉米把这本书给他的时候，他比汤姆表现得还要惊讶。 吉米没有告诉冈萨雷斯他是做什么的，但是冈萨雷斯总觉得吉米应该跟yu有些关系。 冈萨雷斯一度想要将这书据为己有，但是吉米像是看透他的心思一般，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不要因小失大。 …… “环球那边已经确定明天发布消息，你们的这轮宣传也可以开始了。” 丹特的办公室里，吉米刚坐下就扔了一个大消息给丹特。 关于《第二世界》影视版权被斯皮尔伯格拿去的消息，吉米早就跟丹特说过，矮脚鸡公司最近一直在酝酿新一轮的宣传，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环球那边放出消息。 如今，吉米已经是矮脚鸡的座上宾，只要他来，丹特即便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他。 亲自给吉米泡了杯咖啡，丹特笑道：“这事打个电话过来就行，根本不用你亲自跑一趟。” “我这不是想喝你这里的咖啡了嘛，怎么，怕我把你咖啡喝完了。” “怎么会，我这里的咖啡随便你喝。主要是我看你最近很忙，影视圈那边应该有不少人找你合作吧，还有一些出版商应该也有跟你接触吧。” 吉米接过咖啡，笑盈盈地说道：“想套我话啊。” “没有，这不是关心你么，咱们都是老朋友了。” “没错。”吉米喝了口咖啡，“既然是老朋友，我就再透露一个消息给你，《生化危机2》快出来了。” 丹特眯了眯眼睛，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吉米继续说道：“版税点什么的，我们现在都不太看重。yu进入北美市场没多久，我们想要的是以北美为跳板打开全世界的市场。但是贵公司似乎在开拓全球市场这块，没有太多的诚意。” 吉米的话让丹特的心咯噔了一下，看来吉米对前段时间的事情耿耿于怀。 前些日子，《生化危机》的其他语种一直在做，但是矮脚鸡这边确实没有投入太多的宣传经费，这事引起了吉米的不满。 不过当时吉米只是提了几句，没有太大反应，公司这边也就没太当回事。 却没想到吉米根本没忘了这事，他一直没提就要是等到这个时候发作。 看着风轻云淡地喝着咖啡的吉米，丹特暗暗叹了口气，吉米这家伙果然不好惹。吉米的这个时机抓得太好了，如果之前他过来理论，虽然公司也会回应，但大概率只是敷衍。现在带着新作，而且正赶上环球那边要发布消息，吉米再提这事，公司这边就不能轻视了。 丹特没有办法，只能陪着笑脸说道：“老兄，这事你也知道，我做不了主，之前都是上面的领导拍板的，我还在中间帮忙说了不少话，但是最后没起到什么作用。这事我也很抱歉，但是咱们的合作大体上都是很愉快的……” 吉米抬了抬手，“你不会告诉我说，这事你一点都做不了主吧？” “当然不是……”丹特咬了咬牙，“这样，只要你把《生化危机2》给我们，一切都好商量，我保证说服上层加大其他语言区的投入。增加百分之三十的宣传经费，你看怎么样？” “三十，不够。”吉米摇了摇头，“之前的基数太低了，加百分之三十没什么意义，加一倍。丹特，你要搞清楚，《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这两本书，即便是在北美本地的宣传，也是我这边做了主要工作。为了宣传这两本书，你们给我结算的稿费已经被花得差不多了。如果出一本书，我们就要亏一些钱，那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听到吉米的话，丹特暗自腹诽，矮脚鸡这边已经给吉米结了接近两百万的稿费，这些钱吉米花在宣传上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但是丹特也不能当面拆穿吉米，只能笑着说道：“老兄，你的难处我也知道，我这不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嘛。你说要加一倍，我需要跟上头商量后才能给你答复，你看怎么样？” “丹特，有时候想要更进一步，需要一些魄力。”吉米眯着眼睛点了一句。 丹特知道吉米的意思，吉米想让自己彻底跟他绑在一起，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丹特不顾一切地帮助吉米，以后只要吉米手底下的作者保持这个势头，那他的办公室就能搬到东边去。 但如果吉米只是昙花一现，说不定他就得跑去大厅工作了，甚至直接离开矮脚鸡。 这种选择，对丹特来说，很难。 第二二七章遇见你，邂逅更好的自己 在丹特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吉米就离开了矮脚鸡大楼，去往小熊书店。 吉米要看看杰夫·冈塞雷斯他们的读书会弄得怎么样了，他清楚地知道，扶持一个有组织的后援会出来，能够为他节省不少力气。 据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观察，杰夫这个小子很有头脑，也很有野心，唯一缺的就是经验和对行业的了解。只要他稍微帮助一下，这小子应该能够把事情干成。 吉米到书店的时候，没有看到杰夫，不过他并不在意，此行他只是想看看书店这边的情况。 虽然读书会跟小熊书店还没有正式开展合作，但是小熊书店现在已然成为会员们的根据地，吉米以会员的身份跟其他会员聊了一会儿，感觉大家热情都还不错，对读书会的认同感也挺强的。 侦探完情况后，吉米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小伙子拿着一沓表格走了过来，“yu伞读书会的会员们请到这边来。” “汤姆，你来啦，是有什么消息要公布么？” “咱们什么时候跟书店这边正是合作啊，汤姆？” 看起来，会员们都认识这个叫汤姆的小伙子，纷纷跟他打着招呼，吉米也凑了过去。 汤姆笑呵呵地将表格发给会员们，说道：“有两条非常重要的消息，表格你们应该也看到了，这就是我们读书会新新出炉的积分兑换表，里面有可以兑换的物品以及所需积分。” “不对吧，汤姆，一本《生化危机》要十个积分，换算成现金就等于十美金啊，这比在书店购买要贵不少吧？” 看过表格后，有一个会员提出质疑。 “是啊，差得还挺多，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在书店里面买呢？” “这个兑换毫无意义啊。”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汤姆压了压手，笑着解释道：“积分跟现金不能简单地进行换算，正版书籍的兑换其实是为了那些经济能力相对较差的会员提供的。比如一些学生，他们可能没有钱去买正版书籍，但是可以读书会参与一些活动赚取积分，然后兑换书籍。” 汤姆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就理解了。 这时汤姆继续说道：“各位会员可能还没有注意到表格的最后一栏，这次的兑换我们有一个大奖，那就是yu的亲笔签名书籍。” “刚才就看到了，正要说呢，签名书籍确实很好，但是2000积分是不是太高了点？” “没错啊，我有个去中国出差的朋友就买了一本，只花了一百美金。听他说，之前yu在中国开过签售会，虽然签的书并不多，但也有一千多本。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多，2000美金实在太多了。” “各位请听我说。”汤姆抬手道：“我们这次提供的这本签名书籍跟其他所有签名书籍都不一样，因为它是全世界第一本yu亲笔签名的英语版书籍，而且据我所知，现在全世界也只有这一本。可能你们会说，是不是第一本根本无法证实，即便现在是第一本，以后其他英语版签名书籍出来后也分不清。那我要告诉你们，这本签名书籍里面，有yu亲笔书写的时间，以后谁敢质疑它不是第一本，你只管把时间拿给他们看就行。” 汤姆的这番话说出来后，会员们都处在震惊之中，签名书籍还能这样玩？ 如果是这样的话，2000美金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 有些稍微富裕一些的会员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兑换了。 汤姆没有管他们的反应，继续抛出第二个消息：“除了积分兑换的事情，我们内部也得到消息，环球那边已经购买了《第二世界》的影视改编权，准备将它拍成电影了。” “真的么？” “环球的话，不会是斯皮尔伯格来拍吧？” “除了他，还有谁能拍好？” …… 吉米看着情绪被调动起来的会员们，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离开了书店。 …… “老于，儿媳妇声音那么好听，应该长得也老漂亮吧。听她声音，个子蛮高的，应该也是个长头发……” 于汉声瘪了瘪嘴，心说自家老婆这耳朵真好使，听声音就能知道人家小姑娘个子高不高，头发长不长。 “那要是长得不好看，你就不认她啦。” “从你这嘴里就听不到好话。”秦芳翻了个白眼，随后又说：“真要长得不好看……儿子喜欢就行了。” “那不就是了，老纠结她长相干什么。脚步带快点，估计他们已经等在门口了。” 俩口子加快脚步，朝出站口走去。 还没到出站口的时候，他们就远远地看到于东朝他们挥手。秦芳的眼神从儿子身上迅速掠过，移到旁边的女孩子身上，瞬间眉开眼笑起来。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老于，走快点，慢得跟个七八十岁老头子似的。” 秦芳反过来催促了丈夫一句，自己先加快了脚步。 到了跟前，程砚秋笑盈盈地打招呼：“阿姨好。” “好好好。”秦芳的目光在程砚秋身上挪不开了：“我跟于东说不要来接，他还非拉着你过来，等了好久了吧？” 言语中，秦芳提到了儿子，却看都没看自己儿子一眼。 程砚秋笑道：“我们也是刚到没一会儿。” 这会儿于汉声才走到跟前，程砚秋又叫了声：“叔叔好。” “小程你好，辛苦你来接我们啊。” “叔叔客气了，你们路上才辛苦呢。” “上沪离金陵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秦芳说道。 于汉声也点头：“是啊，算不上远，路上看看风景，很快就到了。” “金陵这边风景蛮不错的，坐车上的时候，越往这边来，这空气啊就越清新……” 于东笑着打断母亲的话：“火车站人来人往的，在这聊什么天，我带你们去酒店吧。” “去什么酒店，咱们先去学校，你工作这么长时间，我们还一次没来过，这次正好去看看你宿舍。”秦芳给了于东一个白眼，又变了个笑脸跟程砚秋说：“砚秋啊，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先去学校逛逛哦。” “好啊，我带你们去。” …… “衣柜是放衣服的地方嘛，放这么多书，乱糟糟的。去弄个小书架能费你多少事情，就在床头这里隔着，摆你那些书绰绰有余了的……” 秦芳一进于东宿舍，就开始挑起毛病来了，基本上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衣服叠的不整齐，洗脸盆里面还有水没倒，墙角堆着的废稿乱七八糟，窗台落了那么多灰不知道擦擦…… 于东像个乖宝宝一样垂手站着，聆听圣训。 父亲在旁边帮于东说了句话：“你就别鸡蛋里面挑骨头了，我看这已经挺不错了，不是也干干净净的……” 不过被秦芳看了一眼，没敢再往下说。 幸好程砚秋在场，秦芳收敛了一些，说了几句之后，笑着对程砚秋说：“于东平时挺讲究的，可能是工作忙了，有些细节不太顾得上。” 随后于东他们又带着老俩口在学校里面逛了一圈，看到不断有学生跟于东打招呼，俩口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学生们尊重你，你也要尊重学生，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学生跟老师弯腰打招呼，老师也会弯腰回应的。现在不时兴弯腰了，不要也要给人回应啊。” 于东点点头，能回应他自然都会回应，但有时候人太多，有顾不上的也在所难免。 逛完学校，于东就带着他们去酒店安顿了。 晚上于东弄了个大包厢，相熟的同事都叫上，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第二天，双方父母见面的场面很和谐，和谐到根本没有于东跟程砚秋两人的事情。 父母们聊着订婚的日子，算着什么时候合适，日期好不好，天气怎么样，家里亲戚如何安排。 因为地方不同，婚俗自然不同。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两家父母坐下后认真研究了彼此的风俗，遇到有冲突的就商量个折衷的对策。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把彩礼嫁妆的事情都大大方方地摆出来谈了。 于东跟程砚秋两个乖乖坐着，不敢插嘴，也插不上嘴，他们对各自家乡的婚俗一概不知，甚至很多东西，也都今天第一次听到。 程砚秋一直低着头，她不像于东早有心理准备。虽然知道今天会谈到婚嫁的事情，但是她从没想过会谈得这么直接，这么快。 恍恍惚惚间，程砚秋还在懵懂之中：我就快要嫁人了么？ 于东在桌子底下抓了抓她的手，让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两家父母最终定了调子，订婚要快点，结婚可以缓一缓。而且程砚秋他们老家那边有习俗，订婚跟结婚至少要跨个年。 现在已经是农历十月下旬，今年要订婚的话有些匆忙了，应该要等到明年初。 如此一来，结婚至少要等到后年。 …… 晚饭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冬天真的来了，晚风吹得人冷飕飕的，程砚秋的手被于东揣在他自己口袋里，暖暖的，痒痒的。她往于东身上靠了靠，喃喃道：“稀里糊涂的，我就要嫁人了。” 于东用手指挠了挠她手心，笑道：“真的是稀里糊涂么？” 程砚秋将于东的手指抓住，不让他使坏，思绪却飞向了两年前。那时候两人还不算认识，她却经常听到关于他的事情，看到他小说。 那段时间，现实世界让她感觉难以应付，整日整日的只能看书，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现实世界，旁人对她的误解就不断地加深，最终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清冷高傲的人。 特别是有几个男老师主动跟她表达好感又被她拒绝之后，现实世界就变得更加难以应付了，他们不敢说得太过分，只说她作风大胆，但这已经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她干脆变得冷冰冰的，跟谁都不搭腔，就算没有朋友，至少也不会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跟于东的接触，一开始是因为他的作品。她喜欢他的小说，但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又有一种割裂感，似乎他的作品跟他这个人完全属于两个不同世界。 但是接触久了，这两个不同世界开始慢慢重合，作品跟人也真正地联系到了一起去。 于东很不一样，他总是将一些别人看不惯的事情做得非常自然，也总能将一些别人看起来很俗的事情做得理直气壮。 他不说话的时候是个内敛的文人，等他开口，有时候像个高深的智者，世间没有他解不开的难题，有时候又像个普通的男人，凡人的七情六欲统统回归。 她想起于东跟她说过的宿命论，那一次，她真正地把他放进了心里。 从前，她心里没有装过其他人，于东一进去，就慢慢变得越来越满，挤得里面再容不下其他人。自那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冰冷的人，也有一颗会因为别人而悸动的心。 所以说，是稀里糊涂么？ 当然不是，从遇见于东开始，她就邂逅了一个更好的自己。 “你读雪莱么？”程砚秋忽然问。 “读过一点。”于东感受着冬夜的寒风，笑道：“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么？” “我喜欢另一句，爱情就像灯光，同时照两个人，辉煌并不会削弱。” 程砚秋停下脚步，看着于东的目光中满怀深情。 这一刻，于东仿佛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春天，看到了明亮的日头，看到了拂过青草、掠过溪流的暖风，看到悠悠的未来和幸福的彼岸。 于东笑了，他伸手拨了拨程砚秋面颊上的头发，顺便拨走了寒风，“但我更喜欢另一句，吻是灵魂与灵魂相遇在爱人的嘴唇上，嘴唇是一对爱人两个灵魂交会的处所。” 还没等程砚秋反应过来，于东已经吻了过去。 灵魂与灵魂相遇的时候，就连冬夜的寒风都不忍心打扰，簌簌的树叶静了，路灯像一个笑脸，带着温柔的光辉，注视着底下的一对情人。 第二二八章致命身份 “《生化危机》又出续集了。” 中午于东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张先端着饭盒笑呵呵地走过来，说了这么一句。 于东头也没抬，扒着自己饭盒里的饭菜，这句话张先跟他说过至少有十次。 自从《生化危机》火了之后，市面上不仅盗版多了起来，那些所谓的续集也多了起来。 比如“于东新”写的《生化危机与蓝血人》，“于东巨”写的《生化危机大时代》，“于东名”写的《生化危机侵入第二世界》，这些书在学校不远处的书摊就有售卖，无一例外的，它们的封面上“生化危机”四个字放得大大的，其他字被缩得小小的。 虽然这种套路已经老掉牙了，但是在这样的时代里，依旧好使。 而且现在《生化危机》很火，一些读者即便知道这些书不是于东写的，也会因为生化危机几个字对它们感兴趣。 跟风，永不过时。 张先预料到了于东的反应，在他对面坐下，“你不好奇这次续集起了什么名字？” 这时于东抬眼看了看张先，“我说老张，你最近是不是太无聊了，教材联系好出版社了么？” “教材编好了，我任务也完成了，后面的事情有老吴他们操心。我跟你说啊，这次的续集有点东西，书名叫《生化危机龙血人》，我还看了一会儿，这书套了《生化危机》的壳子，不过加了一些龙血人的元素。” “你还看了？” “猎奇嘛。”张先笑道，“这龙血人是个中国人，书里面写中国人因为基因的特别性，中了t病毒之后有小几率会进化成龙血人。龙血人跟普通丧尸不同，除了身上出现特殊的血纹之外，跟常人并无二致。” “而且——” 看起来张先对这部小说确实挺感兴趣，只听他继续说：“龙血人动作灵敏，力大无穷，愈合能力极强。一开始猎杀小队的人想要杀他，但是不打不相识……” “这书作者叫叫什么？” “哈哈，说到名字更搞笑，叫东于。” 于东翻个白眼，“这家伙以后有前途。” “为什么？”张先问。 于东没回答。 为什么？这家伙以后肯定是写爽文的一把好手，这么早就抓住了爽文的特点，光是龙血人这个设定就足以抓住读者的眼球了。 而且他还知道爽文的精髓，欲扬先抑，先让主角跟猎杀小队起冲突，增加戏剧性…… 看于东对这个不感兴趣，张先又说起了另外一个八卦，“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老周状态不好，就问了一句，被他拉着聊了半天。他说他一个亲戚疯了，一直说自己身体里住了几个人，后来一会儿说自己是警察，一会又说自己的特工。家人管不住他，把他送到青龙山去了。” 青龙山是金陵的一所精神病医院。 “好像是精神分裂。” “这叫人格分裂。” 正说着，毕飞雨凑了过来，“什么人格分裂？” 两人看了看他，问：“你怎么到食堂来了？” “付静这两天比较忙，中午没时间做饭。你们刚才说什么人格分裂。” 于东指了指张先，“咱们张主任人格分裂了，非说自己是龙血人。” “什么是龙血人？” 张先也跟着开玩笑道：“咱们不是龙的传人么，当然是龙血人了。” “嘁，你这不是人格分裂，单纯脑子有点问题。” “哈哈，开玩笑的，其实我们是说老周他一个亲戚，好像是人格分裂被送到了青龙山。” 毕飞雨感兴趣道：“他真分出其他人格来了？” “反正老周说他一会说自己是警察，一会儿说自己是特工。”张先说。 毕飞雨托着下巴想了想，说：“不一定是人格分裂，也可能是妄想症。” 于东笑着说：“你还懂这些？” “我不懂，不过我老家有个人就是妄想症，天天说自己是飞行员，而且编了一套完整的故事。他见个人就说他当飞行员的故事，我小时候不懂事，还真信了，后来才知道，这人几十年来就没出过我们那一片。听起来，老周那亲戚跟我老家那人情况差不多，所以我猜他是妄想症。” 于东摇摇头，“未必，还是有可能是人格分裂的。” “你们说，人格分裂的话，其他人格出现的时候，主人格是一点意识都没有么，还是说几个意识共存，主人格的意识像个旁观者，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张先说。 毕飞雨看着张先说，“这个问题，我建议你去青龙山咨询咨询。” 张先撇了撇嘴，“不聊了，吃饭，吃饭，下午还有课。” …… 周大爷亲戚的事情，于东放在了心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精神异常类的行为和事件尤为关注，之前他之所以写出《吕秀兰》也是因为当时精神异常的李世兰引起了他的注意。 多数的精神异常都能牵扯出一些比较特别的故事，人的异化是需要过程的，这个过程往往比结果更要吸引人。 不过这次于东没有去关注周大爷那位亲戚是如何得病的，因为他想起了一部讲述人格分裂的电影：致命id。 现在《生化危机》第二部正在写，已经写了一小半了，但是听了周大爷亲戚的事情之后，于东忽然对致命id这个计划来了兴趣。 他想以致命id为模板写一部推理小说。 几乎没做什么内心挣扎，于东就直接把《生化危机》第二部给暂停了，开始着手写新的小说。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时间，于东一直在构思故事大纲，他当然不准备完全套致命id的电影情节。 作为一部小说，他需要做一些延伸和调整。 在于东的大纲中，故事发生在一所农村的初中学校。 林依是这所学校的化学老师兼班主任，同时也是一个单亲母亲，有一个五岁大的女儿林小琪。 因为工作时没人带孩子，她经常在傍晚的时候将孩子带到学校去待一会儿。 有一天，像往常一样，她将孩子接到学校，然后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孩子就在教学楼下，在学校里并不会出什么事情，所以她很放心。 但这一天，因为有些突发事情，所以忙得很晚，等她忙完事情去找女儿时，却发现女儿不在了。 焦急的她在学校找了好几圈，班上的班长——一个文静的小女生吴月也在帮她寻找，中途她还打了个电话给派出所，说了这个情况。 派出所来了一个警察褚俊山，加上门卫许肆，四人一起寻找。 天渐渐黑了，就在他们一头莫展的时候，班上的学生刘长杰带着同班的李双跑过来得意地告诉他们，林小琪已经被他们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依差点晕了过去，她带着满腔的仇恨要去杀了两个学生，却被警察储俊山拦住。 “事情还没搞清楚。” 褚俊山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难以想象一个初中生为什么会杀一个五岁的孩子，并且还如此得意地跑过来自首。 不管怎么样，作为警察，他要将事情给查清楚。 “林小琪的尸体在哪儿。” 刘长林带着几人去学校后面去找尸体，学校后面的围墙破了一个一米高的洞，洞外面是一片玉米地，因为这一片很脏乱，所以很少有学生会到这边来。 可是他们却没有在那里找到尸体。 “一定是你，你把尸体藏到哪里去了？”刘长林看向李双。 刘长林认为是李双处理了尸体，因为在杀人这件事情上，两人本来就有分歧。刘长林是要杀人，李双却认为只是个恶作剧，所以刘长林认为李双为了逃避罪责，在自己走后处理了尸体。 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尸体，事情陷入了僵局。 褚俊山想要把人带回派出所再处理，但是林依却坚持要先搞清楚，因为她女儿现在还不知所踪，必须要找到女儿。褚俊山没有办法，只能先去打电话给派出所叫几个同事过来，却发现学校的电话根本打不出去，显然是有人做了手脚。 派出所离学校有五公里远，为了防止自己不在的时候场面会失控，褚俊山请求门卫骑车去派出所叫人。 门卫走后，天空下起了大雨。 褚俊山将众人带到了一间教室，开始审问在场的所有人。 刘长林坚持说自己确实杀了林小琪，并交代了作案过程。 他说自己想要成名，之前看到报纸上有个学生杀人引起了轰动，所以他也想如法炮制。一个月前他就制定了杀人计划，并且拉上了李双。 之所以拉上李双，是因为林双跟林小七的关系不错，能把她引诱到没人的地方，方便他下手。 他用自制的电击棒袭击了林小琪，等她倒地后就走了，而当时李双还在现场。 但是李双却否认了这个说法，他说自己从来没有参与什么杀人计划，之前他一直在班里写作业。 而且他有人证，吴月说当时她跟李双在一起。 “你确定林小琪已经死了么？” 褚俊山不认为电击棒可以将人杀死，或许林小琪没死。 刘长林没办法确定，他看到林小琪倒了后就走了。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林小琪只是晕过去了，醒了之后就自己离开了。” 但是这种说法又不成立，林小琪如果醒了，不会自己走掉，她肯定会等妈妈一起。 而且如果假设了刘长林说的是真的，那么李双就撒谎了，他为什么要撒谎？ 如果李双是为了逃避罪责而撒谎，那吴月为什么撒谎呢？ 要么刘长林撒谎，要么李双跟吴月两个撒谎。 可刘长林为什么撒谎？有谁会谎称自己杀了人。还是说，他真的做了这些事情，只不过并没有跟李双一起。 褚俊山不是神探，他没办法解开谜题。 这时林依要冒大雨出去找女儿，褚俊山拦不住，只能带着大家一起去，不过刚出教室，之前去派出所送信的许肆浑身是血地跑了回来，他称自己被袭击了。 之前有小孩失踪，现在又出现这样的恶性事件，褚俊山慌了神，他想让所有人跟他一起去派出所，但是外面下着大雨，许肆还受重伤，这条路走不通。 要让人去医院请医生过来，许肆伤得不轻，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难道你们忘了许肆是被人袭击的么？” 刘长林提出一个关键问题，现在事情变得不同寻常，有一个神秘人袭击了许肆，而许肆还没看清对方的样子。 对方是谁，为什么要袭击许肆，是不是跟孩子失踪的事情有关？ 谁都不愿意去请医生，褚俊山只能带着人去了学校医疗室弄了点绷带和药物给许肆做简单处理。 “孩子找到了么？” 许肆稍微好转之后，问起了林小琪，随后从褚俊山口中知道了之前他不在时的审讯情况。 “吴月和李双撒谎了，那个时候我看到过李双出现在操场。” 许肆成了证明吴月和李双撒谎的证人。 事情有了突破口，褚俊山抓住机会给了吴月和李双一些压力，随后两人招供了。 李双的供词很长，他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从小就像是透明人一样，好像谁都关注不到他，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母亲每日除了问吃好了没有喝好了没有之外从来不关心其他的事情。 他没有朋友，也没跟谁起过冲突，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就连班主任林依也很少关注他，老师更愿意关注成绩特别好的跟成绩特别差的学生。 有一天刘长林来找他，两人很快成为了朋友，李双也有了唯一的朋友。 对于这个朋友，李双非常珍惜，只要是刘长林的要求，他都尽量满足，后来刘长林提出要去捉弄一下林小琪，虽然李双跟林小琪关系挺不错，但他还是同意了。 之后李双将林小琪引到围墙后面，刘长林用电击棒点击了她。 “看看，我没有说谎。” 但是有些事情刘长林并不知道，林小琪被电之后并没有死，还睁开了眼睛，是李双背着她扔到了河里。 真相似乎大白了，凶手是李双。 第二二九章双刃剑 林依疯了一样冲到学校后面的河里，想要找自己的女儿，哪怕是尸体。 褚俊山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几个学生一起跟着过去，只有许肆受伤，所以留在了教室里面。 但是他们并没有在河里找到林小琪的尸体，这条河很长，不过下游不远处有长长一截都被水草覆盖，而且水并不深，水草的根须已经碰到水底部，尸体很难漂到下面去。 但也不排除尸体真地飘到下游的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是他们几个人能够找到的了。想要找到尸体，恐怕只能等到明天召集更多人来找了。 就在褚俊山准备带着大家一起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惨叫，随后是噗通一声，李双一头栽到了湖里。 褚俊山将李双拖上岸的时候，李双已经死了，他的喉咙被划开了。 因为雨势很大，天又黑，所以没人看到李双被杀时候的情况。褚俊山认为是林依做的，只有她有动机，但林依否认了。 事情越来越乱，褚俊山只能跟其他人带着李双的尸体回到教室，回去后他们才发现，许肆已经死了，死于失血过多。 面对这样的情况，褚俊山濒临崩溃，他找来绳子将林依和刘长林两人绑住，让吴月看着他们两个，然后他自己回派出所叫人。 等褚俊山走后，吴月看着被绑住的两个人和两具流着血的尸体，一点都没有感到害怕，而是讲述了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故事。 其实林小琪是她杀的。 吴月一直暗恋李双，她从小就被同班的同学欺负，因为长相的原因，别人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孙猴子。 当时只有李双不这样叫她，后来上了同一个初中，进了同一个班，他也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吴月有这样的外号。 傍晚的时候，听到李双说了他跟刘长林做的事情之后，吴月让李双别急，他们又折回头去了学校围墙后面。 这时候林小琪还在昏迷之中，吴月也以为她已经死了，便提议把她扔到河里，她的想法很简单，想要制造溺水的假象，她根本不知道死后入水跟真正的溺水是不一样的。 假如这时候林小琪真的死了，即便他们将他扔到水里，也很容易被查出不是溺死，而是死后被扔进水里。 李双不敢做，吴月就亲自动手，但是快要把林小琪扔到水里的时候，林小琪的睫毛动了动，她没死。 但是吴月一想到李双之前对她的依赖眼神，还是把林小琪扔进了水里，她不想失去李双对她的依赖。 说出真相之后，吴月歇斯底里地控诉起来，她是个单亲家庭，父亲平时除了喝酒还是喝酒，有时候还会动手打她，但是林依从来没有发现这些。 她眼中只有自己的女儿。 后来她又问刘长林，为什么要杀人，因为如果不是刘长林，一切都不会发生。 刘长林却只是告诉她，自己想出名而已。 吴月用玻璃划开了刘长林跟林依的喉咙，然后用同一片玻璃划开了自己的喉咙。 …… 一直到这里，都是一部正常的悬疑小说，只不过里面加入了一些人文元素，比如留守儿童，比如家暴，比如校园欺凌。 但是后面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画面一转，一间白色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被一群围在中间，他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说的就是前面的故事。 有人记录着他说的这些话。 围着他的这些人，其实是警察和精神病院的医生们。 被围着的男人，之前因为伤人未遂被抓了起来，被抓起来的时候，他正拿着刀要砍人，后来被证明是人格分裂。 之前那一切，都是他的人格之间的对战。 最终的结果让医生们很满意。 他们得出结论，男人的邪恶人格已经全部清除，只剩下那个叫褚俊山的警察人格，所以不用担心他会再害人。 警察听取了建议，而且男人确实也确实没有重罪，他只是拿刀吓唬人而已，所以男人最终被释放了。 男人被放掉之后的第二天，他就拿着刀去将之前没有杀死的那个人杀了。 故事的最后，视角回到褚俊山身上。 他冒着雨赶往派出所，却在路上看到了一个全身湿透的小女孩。小女孩告诉褚俊山，她在找妈妈，而她妈妈就是林依。 听到小女孩的话，褚俊山很高兴，这是他今晚遇到的第一件好事情，林小琪没死。 他将林小琪抱在后座坐好，准备带她一起回派出所，但是没走几步，就感觉腰部一痛，等他转头，那里已经插了一片长长的玻璃，还有林小琪诡异的笑容。 …… 这部小说参考的不仅仅是《致命身份》，同时也借鉴了《告白》，老师和学生的角色设定都是来自于后面这本书。 于东想要借用这几个角色，为这本书增添更多的人文关怀。 男人为什么会幻化出这几个人格，虽然小说没有介绍，但是不难理解，因为这几个孩子包括林小琪都有一个共同点，缺少关爱。 他们既缺少家庭的关爱，也缺少老师的关爱。林小琪作为最后的人格，家庭和老师这两个方面都融合到了一起去，她的母亲正是老师。 门卫这个人格，其实就是男人自己。 警察那个人格，是男人期望成为的角色。 于东在小说里也没有交代李双是不是林依杀的，但是事实上李双确实是林依杀的，因为林依前天才刚刚看到新闻，有个学生杀了人，但是因为年纪不够所以没有判刑。 林依知道，如果把李双交给法律，那李双肯定不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才决定自己动手，这一点跟《告白》里面也很相似。 不过于东只写了一半，后面一半没写，留给作者去遐想吧。 另外，于东也在小说里面设置了一个小细节，那就是所有人的名字都带数字的谐音。 林依，李双，褚俊山，许肆，吴月，刘长林，林小琪……从一到七，他们每个人都代表了一个数字。 读者一开始在看的时候，可能会察觉到这一点，但是他们不会理解是为什么。等到他们看到结局，知道了多重人格之后，大概会意识到原因。 …… 大纲出来之后，于东大概估算了一下，小说完成可能需要十二万到二十万字之间。不过有了大纲之后，故事也就好些多了，应该用不了一个月这本书就能出来了。 十二月底的时候，于东刚把《致命身份》写了一节，吉米就来找他了。 吉米见到于东的第一句话就是：“东，我心心念念的《生化危机2》写好了么？” “没有。”于东回答得很干脆。 “还没有吗？这效率不是你的风格啊。”吉米伸头看了看于东正在写的稿子，“这是《生化危机2》么？” “不是。”于东摇头。 吉米眨了眨眼睛，“东，你不会告诉我，《生化危机2》你还没写吧？” “写了一半，不过我有一个新计划想要写，所以先把《生化危机》放一边了。”于东如实跟吉米说道。 “……” 吉米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既是一个坏消息，又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生化危机2》被耽搁了。好消息是，于东又有新作出来。 吉米决定先不去管坏消息，堆出一个笑脸问道：“新书是什么题材？科幻么？” “不是……算推理，加点惊悚吧。”于东回道。 推理加惊悚。 这又是一个坏消息，加好消息。 不对，应该说不确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 于东有了题材上的突破，这当然是好事情，但是假如这次的突破不成功…… 对于任何一个创作者来说，突破都是把双刃剑。 反正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吉米已经开始在盘算后面该怎么营销了。 第二三零章随笔集求月票 吉米没有问新小说情节是什么，他知道于东没写完的时候肯定不会跟他说。 之前《深空》也是写完之后过了好一段时间，吉米才看到的。 当时吉米还给于东提过意见，让他可以往《深空》里面加点亲情和爱情元素，因为这样可以卖得更好，但是于东没听他的。 而于东给出的理由是，这次他只想让读者去关注里面的科幻元素。 听到这个理由，吉米没说什么，但是心里想着以后假如有导演要改编，肯定是要加入那些东西的。就拿这次《第二世界》改编来说，吉米看过一部分剧本，改了很多，其中就加了爱情元素。 吉米这次过来，除了问问《生化危机》的事情，还有另外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件是帮余桦安排《活着》的实体出版，另一件是给毕飞雨组一个小说集。 其实自从《活着》要拍电影的消息出来之后，就有几家出版社联系过余桦，想要帮他出《活着》的单行本。不过吉米之前告诉过余桦，这事不用急，等他来处理，所以余桦一直没有同意任何一家的合作请求。 余桦现在对吉米还是挺信任的，之前《活着》授权书的事情，让他看到了吉米的专业性。 毕竟是实实在在的三万大洋，当时要是余桦自己去谈，绝不可能拿这么多，而且还费心费力。 这活不大，不过吉米也挺上心的。 如果这次谈好了，说不定能让余桦成为除了于东之外第一个让公司赚到钱的作家，意义不同凡响。 来之前，吉米已经让余量收集了那几家有意向出版《活着》的出版社的信息，他准备这两天就开始一家一家去谈。 吉米正跟于东聊着天，余桦正好也过来了。 他看到吉米的时候，挺意外的：“吉米，你也来了啊。” 吉米笑道：“余老师，我听余量说了你来金艺的事情，正想去找你呢。” “还真挺巧，那你一会儿去我那儿坐坐。” 于东看到余桦手里拿这个本子，似乎是有什么事情，便问道：“你找我干什么来了？” 余桦举了举手里的本子，“有个计划跟你商量商量。” “计划？” 于东带着疑惑，伸手接过本子，翻开看了看，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别翻了，空白的。”余桦笑道：“是这样，昨天我写了篇随笔，跟金艺有关的，正好被毕飞雨碰到了，他挺感兴趣的，也想写。” “他想写，你把本子给我干什么？” “他还想让你写。” “让我写？”于东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管得挺宽，现在连我写什么都给他管上了。而且他想让我写，怎么他自己不来说呢？” “我先来一步，他回头再来，主要是吧，我觉得他的提议挺有意思的。咱们一起动笔，就写《黄瓜园随笔》，以后说不定还能出一本集子。而且吧，你们现在都是戏创的老师，多写写随笔是好事情，直接就给学生当范文了嘛。” 听完余桦的话，于东觉得不太靠谱，随笔集这玩意还能众筹么？ 毕飞雨想一出是一出，余桦也跟着凑热闹。 旁边的吉米却很感兴趣，“这提议很不错啊，对你们，对学校都是好事情，唯一不好弄的地方就在于利益分配，以后这集子的版权归谁，收入归谁。要是平分的话，谁的文章多点，谁的文章少点，各位名气的大小，在各自的心里都有衡量，分多分少，都容易出问题。” 吉米这么一说，余桦也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点，很多事情都没考虑到。 不过随后吉米又继续说道：“除非你们都不在乎版权费，集子的收入统一管理，或者干脆直接捐出去，又或者设立一个什么文学奖之类的。” “文学奖不好弄。”于东摇了摇头。 “那就搞个奖学金，再不行捐给学校盖个楼什么的。” 余桦啧啧嘴巴，吉米可真敢想，一本随笔集的稿费就想着盖栋楼。 但是这个提议是不错的，余桦也没想过靠着这个随笔赚钱，他只是听了毕飞雨的话觉得这事挺有意思。 最为关键的是，他虽然现在是金艺的合同制作家，但是怎么看都像是个外人。也是因此，他才写了随笔，想要加深自己跟金艺之间的联系。 如果这个随笔集真能出来，再成为戏创学生练习散文的范文，他俨然算得上是学校的老师了。 名声这种东西，谁都想要。 于东其实不介意跟他们两个合出一部随笔集，毕飞雨跟余桦不仅仅是他的朋友，也是一直以来他都非常欣赏的作家。 但他有两个顾虑，第一个顾虑吉米刚才也说到了并提出了解决办法，第二个顾虑是集子一出，肯定就会面临比较，读者会比较，他们几个作者也可能会相互比较，到时候心思一多，说不定玩着玩着就把关系给玩疏远了。 于东看了看余桦，坦白了自己的顾虑。 余桦听完于东的顾虑，笑哈哈地说道：“你这样想可就把我跟毕飞雨给看低了，我也知道人性很难经得起拷问，但是我更知道，如果我们这些作家都畏首畏尾，只想着在作品中拷问别人的人性，不愿意拷问自己的人性，那就太失败了一些。” 吉米忽然拍着脑袋笑道：“差点被你们给饶了进去，其实你们把事情想复杂了，你们先写着嘛，该发表就发表，以后公司出面找出版社把这些文章收起来做个合集就是了。” 听吉米这么一说，于东跟余桦也反应过来了。 他们刚才总往“几人合著一本书”上面想，其实换个思路，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合集嘛，市面上这类名家精选集多的是。 只不过他们这个合集是在创作之前就定好的，而且写作方向都一样而已。 余桦笑着说道：“嗐，瞎耽误功夫。这样，我也不问你意见了，咱们就随心写，写了就放进去，不写就不放。” 于东也笑了，刚才他还在想着余桦那番拷问人性的话，没想到一转头，这气氛白升华了。 随笔集的事情说好之后，吉米又有些担心地问于东：“这写随笔的话，会不会耽误你的小说创作啊，你看你现在手头上计划还挺多的，两本书都没有写完。” 于东摆了摆手，“随笔这玩意对我来说，跟吃饭喝水没两样，耽误不了时间。” 吉米想了想，说：“那要不要我给你也配一部计算机？正好这段时间余量在给胡老师配计算机，顺便给你也配一台。虽然一开始打字会不喜欢，但是用久了绝对有利于你的写作速度。” 于东笑了笑，打字速度……别的他不敢说，就说这金艺校园里，根本找不出打字比他快的人。只不过他暂时不想用电脑，手写的感觉挺舒服的。 看着写过的稿子越堆越高，他会有一种满足感，而这种满足感是在电脑上码字收获不到的。 不仅仅是越堆越高的稿子，有时候钢笔里的墨水用完，他也会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就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 而且现在的电脑他还看不上，用起来实在不舒服。 “我还是算了吧，暂时不用。” 吉米点点头：“好吧。” 余桦却对计算机很感兴趣，他问吉米：“这计算机打字难不难学？” 吉米挠了挠头，他看出余桦对计算机的兴趣，其实他还挺意外的。中国文学圈这几年好像流行一个说法，叫计算机写作会毁了文学，似乎不少文学家对计算机写作是持有反感态度的。 有人认为计算机敲出来的字太过冰冷，没有温度，也缺乏厚度。 吉米之所以会提议于东弄台计算机，是因为他知道于东的想法一直都很前卫。事实上，科幻作家的想法通常都要更加前卫，于东更是中间的佼佼者，他对新兴科技的接受程度超过了吉米见过的所有人。 但余桦不同，余桦是一位传统的文学家。 “计算机打字倒是不太难……主要是背字根要用些心思，当然，你也可以用拼音，前两年刚出来的中文之星入门挺简单的，不过效率可能要差一些。” “效率再差，总比手写要快吧？” “那当然，根本不能比。而且拼音打字入门确实简单，记住键盘上的字母位置，一两个礼拜就没问题了。” 余桦有些心动：“买一台要多少钱呢？” 吉米沉吟起来，“具体价格我还真不了解，估计在一万块钱左右。” 一万块钱对余桦来说不算是小数目，他现在拖家带口的，花钱的地方不少。每个月工资才一两百，虽然之前授权费拿了三万，但是写作并不稳定，一下子花掉一万块很有可能影响到一家三口过日子。 见余桦犹豫，吉米笑着说道，“余老师，你要是真想要的话，我来安排，钱我们公司先垫着，回头就从稿费里面慢慢扣。真要买现在是个机会，因为公司正在采购电脑，一起买的话肯定要比以后你自己跑去买要便宜。” 余桦想了想，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点头道：“那就感谢你了。” “客气了。”吉米摆摆手，“这次《活着》单行本谈下来，稿费至少够你买两台电脑的。其实我也比较好奇，余老师你为什么能接受电脑写作，因为据我的观察，中国这边的作家们，不少都对电脑写作很抵触，甚至说出‘电脑写作’会毁了文学这样的话。” “哈哈，这话不是挺可笑的么？文学要是能被一个写作方式毁掉，那还能叫文学么，最多有些改变而已。当时代以他的方式发展的时候，谁都不要担心谁会完蛋，有些作家可能会完蛋，但并不意味着文学会完蛋，莎士比亚完蛋，文学都不会完蛋。” 莎士比亚完蛋，文学都不会完蛋。 这话很真实，但也够狠的，估计莎士比亚的拥趸们听到这话不太会高兴。 余桦就是这样，看问题总是能够用一种冷静的态度，吉米今天算是领教了。 正好说到《活着》出版的事情，吉米还有些事情要跟余桦聊，两人就一起去了余桦的住所。 等到他们走后，于东看了看余桦留下来的笔记本，还别说，说起随笔，他还真的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跟吉米说自己写随便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还真不算是吹牛，因为对他来说，写随笔就是茶余饭后的自我消遣。 它跟写小说不同，即便是再意识流的小说，也要考虑到情节。但随笔真的可以只是简单的意识的流动，情绪的挥洒，最自然的自我表达。 …… 新年伊始，新一期的《当代》也进入了读者们的视野，《向西》的下半部分也出来了。 原本渐渐降下热度的关于《向西》的争吵，再一次跟着新一期的《当代》一起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人民文学出版社那边早就对市场进行了一些调研，所以这一期的《当代》多印了不少。 编辑部这边最近也挺热闹的，何启智这边前些天得到一个好消息：于东的《第二世界》要被大导演斯皮尔伯格改编了。 他对这个大导演不了解，问了几个年轻的同事之后，才知道真是个大导演。 这条消息是于东的经纪人——那个外国商人吉米提供的，而且他得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国内媒体都还不知道这事。 之前何启智一直认为作家找个商人当经纪人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这次他感受到了作家经纪人的好处，至少在处理一些业务上面的事情的时候，速度很快。 何启智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杂志社能跟好莱坞扯上联系，但是现在真遇到这样的机会，他又觉得挺不错的。 别的都不谈，于东这么一个刚刚露头两年的作家，有这样的市场号召力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何启智甚至可以想见几个月后于东来燕京办《向西》签售会时的火热场面，大概率要比《白鹿原》签售当天还要热闹。 —— —— 求月票 第二三一章缩影   评论又要吵起来了，这是何启智可以预料到的。   别的不说，之前因为上半部《向西》，不少人已经跟这本书结下了梁子。   何启智一直觉得国内的评论界有些问题，问题在于大家总是喜欢提出问题。提出问题本身是好的，但是大多数的问题都提得太过随意。   评论家们，在评论一部作品之前，应该先做一番认真的研究，然后才能提出针对性的问题。但事实上，现在国内的评论家们，一旦市场上出现一本比较引起关注的作品，他们都能跳出来评上几句。   这样是极其不专业的，如果评论家随随便便地看过一本书后立即就能发表评论，那跟普通的读者又有什么区别呢？充其量也就是个会说些专业名气的读者而已。   何启智认为，评论家应该多花些时间研究某一个作家，或者某一类作家，这样才能作出有建设性的批评文章，而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发表评论。   不过对于之前的那次以及即将开始的这次骂战，何启智完全是一个旁观者，他倒希望他们多吵吵。   他们吵得越多，对《当代》就越好。   ……   于东被余桦拉着去《钟山》杂志社。   上次吃饭的时候，苏桐就邀请余桦没事过去坐坐，不过来了这么久了，他还一次没去过。   于东正在写《致命身份》，实在不想耽误时间，“杂志社离学校又不远，你自己过去就是了，这么大人不认路么？”   “我路痴。”余桦笑道：“正好去买本《当代》，《向西》下半部不是出来了么？”   “门口不远处就是报刊亭，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读诗会那里肯定订了，你过去看就是，花这钱。”   于东嘟嘟囔囔的，却还是起身跟余桦一起出去了。   人在屋里，还没感觉，忽然一出门，扑面就吹来一股飒飒的冷风，使得于东缩了缩脖子。   一转眼，已经到1994年了，也是于东回到黄瓜园的第四个年头，两年半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很多变化也在悄然发生，只是这一年一年的冬天却都是一样，寒风吹冷了一条胳膊，一条腿，紧接着入侵整个身体，让人很难关注到除了寒冷之外的其他东西。   余桦也缩着脖子。   他尝试着将脖子伸直，去感受寒风。   “感受寒冷，是一种能力。”   这话说了不到五秒钟，余桦的脖子又重新缩了回去，显然，他缺乏这种能力。   两人蜷着胳膊，缩着头朝着外面走去。   余桦提议让于东骑车载他。   于东乜了余桦一眼，“要不你骑车带我？”   “还是算了，又不远，冬天应该多走走路，有助于血液循环。你可不要忘了，我大小算是个医生……”   “牙医。”   余桦翻了个白眼，“虽然我是个牙医……”   “曾经是。”   余桦又翻了个白眼，“虽然我曾经是个牙医，但是基本的医学知识我都是要学的。再说我是医学世家，睡停尸房的时间比你住金艺宿舍的时间还长。所以在身体调理这一块，在你面前，我有着绝对的发言权。其实人啊，冬天多冻一冻是有利于身体的……”   他正说着，远远地就见到毕飞雨骑着个自行车从学校大门口朝这边来。   毕飞雨穿着一件冲锋衣样式的黑色外套，拉链拉到一半，就那样半敞着，任由寒风呼呼地灌进去。而毕飞雨却像是根本就感觉不到寒冷一样，车脚踏上的双脚蹬得那叫一个卖力。   也就两句话的功夫，毕飞雨就到了两人跟前。   “你二位这是要去哪儿？”   他说话的时候，不仅嘴里冒着浓浓的白气，头上也冒着白气，就像是空山新雨后起的袅袅雾气，还有头上的汗珠，正一颗一颗地往下滴。   “你这是去哪了？”   “没事情干，骑车出去逛逛，锻炼身体，这冬天嘛，人要是不动，越缩越厉害。”   于东跟余桦两人看了看彼此缩着的膀子，随后又一起看向毕飞雨，这小子这么说是故意的吧？   余桦眼珠子一转，笑着对毕飞雨说：“我们要去《钟山》看看，你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吧，出了一身汗，回去擦擦，不然一会儿感冒了。之前于东不就是，淋了雨回去不好好处理，得了个大病。”   于东撇嘴道：“我就不爱听你说话。”   “走吧，晚上我们找个地方吃涮羊肉。我知道有家店，羊肉地道，都是现宰的。”余桦继续撺掇道。   毕飞雨有些意动，不过随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去了，身体要紧……要不你跟我说那家店在哪儿，我洗过之后再过去？”   余桦看劝不动他，也不说话了，一屁股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见他一副无赖样子，于东笑道：“去吧，师哥那里有毛巾有水，你擦擦就行。晚上我做东吧，咱们一起吃个饭。”   毕飞雨无奈，只能骑上车，随后他看向于东：“那你怎么办？”   余桦摆摆手，“走吧，走吧，这小子年轻，让他走走路也好。”   “要不你坐前面。”毕飞雨拍了拍前面的横梁。   “算了，不安全。”于东摇了摇头，其实安全还是其次，主要他一个大男人坐前面，那画面实在不太美观。   “那行，我们先走了。”毕飞雨蹬着脚，车子晃晃悠悠动了起来，他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比于东矮这么些，怎么比他还重。”   “飞雨同志，你可不要惹我，小心我跟你同归于尽……”   两人的吵闹声渐渐远去，于东也加快了前进的脚步，毕飞雨说得对，这人一旦动起来了，也就不冷了。   ……   于东到杂志社的时候，余桦跟毕飞雨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   “你们说的这个事情……”   苏桐正说着话，看到于东进来笑呵呵地指着桌子，“脚程还挺快，你的茶已经倒好了。余桦跟飞雨你们两个也真是，你们毕竟大些，怎么好扔他一个人在后面走。”   余桦笑道：“正因为年纪大些，所以体力上比不了他，只能委屈他了。要是我在后面走，说不定现在还没走到一半。”   苏桐办公室里有个电暖器，天冷的时候专门放脚下的，此时三人正围着小小的电暖炉取暖。   于东也加入了进去，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笑道：“主要余桦说他是路痴，不认识路。”   苏桐笑了笑，说：“你来之前，他们两个正说到你们要写随笔的事情，我觉得这是好事。我在金艺比你们待的时间长，回头我也来写几篇，你们写现在，我写过去，正好相互印证。余桦不是已经写了一篇了么，回头就拿过来，我在《钟山》上给你们弄个专栏，专发《黄瓜园》，怎么样？”   “你这一点都不避嫌啊。”毕飞雨笑道。   “避嫌干嘛？”苏桐说。   于东倒是没想到余桦他们两个嘴这么快，已经把事情跟苏桐说了。这下事情又起了变化，原本他们打算各自写了各自投稿，现在《钟山》要弄个专栏，从一开始他们几个就绑在了一起，而且还多了个苏桐。   “当然，文章我要看看，要是不行，我还是不会发的。”苏桐又说。   余桦拍着胸脯，“那肯定行。”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苏桐感慨道，“几年前，谁要跟我说金艺会在文学圈挣名声，我是打死不信的。没想到也就几年的光景，至少在金陵的文学圈，金艺已经成了一个逃不开的话题。现在在金陵，人们聊起小说，一说起几个知名的小说家，数着数着就要数到金艺去，倒是把我这个已经出来几年的也扯了进去。前些日子，我听到一个说法，叫金艺帮，虽然这说法我不太喜欢，但也侧面说明了问题。”   “跟咱们俩关系不大，主要是因为于东。”余桦笑道。   苏桐摇头，“没你们，他一个人也能叫金艺帮？出了他一个，人家会说是偶然，一下子出了几个，就没人会说是偶然了。”   “什么帮不帮的，搞得像是什么社会团体。”毕飞雨显然对金艺帮这个说法也不太喜欢。   苏桐笑道：“人们喜欢用这个说法，这个派那个派的，远的不说，就说今年的陕军，不也是这样叫起来的，还有什么陕军五虎将。”   “说起陕军，这段时间关于陕军的新闻你们有关注么？”   三人都是摇摇头，他们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去关心这些事情。特别是毕飞雨，前段时间一直闭关写作，这段时间又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小说集。   苏桐却不同，他现在不仅仅是个作家，也是《钟山》编辑部的掌舵人。现在文学圈出了陕军东征这样——算得上是个文学现象，他肯定要关注关注，说不定会影响他们杂志未来的走向。   他自己倒是没花太多时间，而是让柳学民收集了一些资料。   在柳学民收集的资料中，除了一些文学类的评述之外，还有些是花边新闻。   苏桐跟他们三个说起了这些花边新闻：“其实叫陕军不太合适，他们也未必能够像是军队一样团结。之前高健群跳出来说‘陕军东征’这个概念由他而起，后面韩晓蕙出来辟谣说不是。程海还打电话给韩晓蕙，问是不是有人要陷害他，以至于他的名字没有在报道中出现。稀里糊涂，一地鸡毛。”   “其实也能想到，大家都想着出名，这种事情就不足为奇了。”   对于这些花边，几人都是以看笑话的心态看待的。   毕竟现在是陕军东征，而不是陕军南下。   要是现在《光明日报》再出一个什么“金艺帮北上”，或许他们还会多关注几眼。   聊了一会儿陕军的事情，苏桐又说起了《向西》，“早上看了一点你的《向西》下半部，好像改动比上部还多一些，是何启智他们提议改动了么？”   苏桐之前看过《向西》的原稿，所以知道里面的改动。   于东点点头：“嗯，当时过去送稿子的时候，两个主编给了一些建议，不过我没有全部采纳，只做了部分改动。”   “多听取一些意见也是好的。”   苏桐只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再发表其他意见，毕飞雨接着说道：“《向西》应该是要出单行本了吧，之前听吉米说过。”   “嗯，应该快了，具体已经谈好了。昨天何启智打电话给我，问我五月份有没时间去燕京签售。”   “你答应了么？”苏桐问。   “也没算答应吧，我说具体要看时间。他们看到之前我在蓉城签售的效果还不错，所以一心想着《向西》单行本出来的时候给我弄一场签售会。”   余桦托着下巴说道，“如果你要决定过去，就同时要做好心理准备，签售会一办，肯定会闹出一些事情来。今年陈中实的签售会刚办，不少媒体都报道了当时的火热场面。今年你的签售会，要是成绩太差……应该不会差，反正不管怎么样媒体大概都会拿两场签售会做比较。”   “没错，本来因为《向西》，你就已经跟他们扯上了联系，媒体肯定不会放过大炒的机会。”毕飞雨说道。   于东笑道：“我倒是没考虑这些，反正要发生都躲不过，躲也没用。”   “没叫你躲。”余桦也笑了起来，“我反而希望你去，文学圈多出来一条路也是好事情。今年跟去年不一样，去年文学圈还一潭死水，今年忽然就多了不少事情。陕军先不说，王硕这几年势头很猛，王蒙也因为他提出了‘躲避崇高’的说法。”   对于余桦的话，苏桐颇有感触，“改开以来，经济发展得越来越快，特别是去年，邓总南巡讲话，可以说是改开的拐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经济大新闻，在这样新旧思考激烈对抗的时候，文学界是必然会受到冲击的。虽然慢了一拍子，但是现在也可以见到些端倪。”   毕飞雨和余桦同时看向于东，这个话题他们已经聊过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聊透彻过。   不过大方向已经聊出来了，他们一致认为，于东的在科幻小说那一块的发展，很可能就是日后文学界走势的一个缩影。 第二三二章重新开设 苏桐他们几个探讨市场变化，但是他们并不自大，他们清楚地知道，个人是很难改变市场的。 而且他们对市场的研究也一直只是停留在探讨阶段，从没人想过去迎合，对于文学，大家都有各自的追求。 陈中实写不好就想着回家养鸡。 但是他们几个却不同，于东跟毕飞雨的主职还是大学老师，苏桐是《钟山》主编，只有余桦一个现在是无编制人员，但是他又不是特别缺钱，写作方面也缺乏“进取心”。 有人说余桦的文字像海明威，其实他的写作态度也像海明威，他总是希望让自己保持一种尚有余力的状态，一旦到了这种状态，他就不想再写了。 有时候于东在宿舍写作的时候，余桦会跑来看他。 到了于东宿舍，余桦也不说话，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于东同样不会立即跟他打招呼，直到写到了节点处才抬头问他：“今天动笔了么？” 一般余桦的答案都是动了，而且还想继续写，只不过要保留这份激情到第二天。 于东的写作风格跟余桦不同，于东总是有了激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燃烧了再说，绝不怕到了第二天没有激情，假如到了第二天没有激情那就等到了第二天才停笔。 “哦，对了。” 聊了一会儿，苏桐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起身回到办公桌后面在抽屉里面找了找，从里面找出一张纸来。 “这是作协书记处那边出的一份意见书，全国中短篇小说奖应该要重新开设了，不过大概率会把名字换成鲁迅文学奖，评奖作品除了中短篇小说之外，也会另设其他类别，散文、杂文就在其中。” 苏桐把意见书拿给于东他们，然后自己又点了支烟，“所以说，这几年你们要努努力了，奖项随时都会重新开设。” 听说全国中短篇小说奖要重新开设，余桦跟毕飞雨都挺惊喜的，这两年国内没什么有份量的文学奖项，作家们也挺缺干劲的。 文学奖这种东西，没几个作家不在乎。 于东因为知道鲁迅文学奖的具体情况，所以并不太惊讶，他甚至记得毕飞雨就在第一届鲁迅文学奖获奖名单当中。 当然，随着他的重生，很多事情都有改变，毕飞雨是否还能获奖还是个未知数。 余桦看了看意见书，上面的内容不多，就是苏桐说的那些，他笑着说道：“我们要努力，你不也要努力么？” “我随缘吧。” 苏桐摆了摆手，虽然这两年他的创作没少，但他毕竟是杂志社主编，比其他人都要忙一些，再努力，时间也比他们几个少。 毕飞雨忍不住也点了支烟，对于这则消息，他表现得最为激动。从去年起，他的创作激情持续高涨，短篇小说发了不少，而且还有很多还正在写。他仿佛有种感觉，这个奖就是为了他设立的。 他的样子，其他三人都看在眼里，苏桐笑道：“飞雨不用努力了，你这两年已经足够高产了。” “跟于东不能比。”毕飞雨呵呵笑道，“他的产量是我好几倍。” “别，咱俩可比不了。”于东连连摆手，“我也没写几篇短篇小说，大多还都是科幻。” “你是两头都没耽误。”余桦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不是晚上要吃铜锅涮羊肉么？现在该走了。” 于东他们也看了看钟，毕飞雨说：“这才四点出头，你说的那个地方很远？” “还真有点距离，在五府街那边。” “五府街也还行，不用这么早就过去吧。” “主要是他们家生意非常好，我怕去迟了没位子。” 苏桐笑道：“五福街的老徐涮羊肉我去过，确实不错。这个点过去真有可能没位子，你们这就过去吧，我还要上班。” “那我们先过去，你下班了自己过去。” 苏桐想了想，说，“好。” 冬天里，铜锅涮羊肉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这次三人没有骑车，而是招了辆车。 “师傅，去五府街。”上车后，毕飞雨喊了一句。 “好嘞。”司机应了一句，随后笑着说道，“于老师，这是去吃饭？苏老师没一起？” 于东有些疑惑地看着前面，司机有些胖，戴着个软帽，从后面只能看到脖子很粗。 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 还没等于东想起来，司机扭头看着于东，鼓着大而圆的一双眼睛，笑道：“于老师不认识我啦，我刘大脑袋啊。” 说着他还把帽子去掉，露出光秃秃的大脑袋，还有他那仿佛要将脸盘子炸开的标志性的笑脸。 于东一下子想了起来，这是那次张一谋和巩莉过来时，苏桐叫的专车司机。 刚才也就是因为帽子盖住，没看到这光秃秃的大脑袋，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原来是刘师傅，这么巧啊。” “可不是嘛。” 车子启动，刘大脑袋继续说道：“我说今天怎么一大早就听到树上的喜鹊在叫唤，等了一天也没遇到什么好事，没成想，好事在这呢。这两位先生看着面生，我跟二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全有，因为脑袋大，别人都叫我大脑袋，二位不嫌弃，也叫我大脑袋就行。” 出租车司机的热闹劲，在哪儿都一样，余桦跟毕飞雨当然不觉得奇怪。 两人笑着喊了句“刘师傅”，大脑袋抽着空又递了两张名片过去，“二位以后要有用车的需求，只管找我，冲着于老师的面子，我绝对给二位友情价。” 余桦他们接过名片，都觉得这手写的名片挺有趣的，上面“堂而皇之”地写着“大脑袋”几个字。 中间过路口碰到红灯，刘大脑袋又要给毕飞雨他们散烟，虽然他们抽烟，却都没接。 刘大脑袋自己不抽烟，口袋里却常备着一包烟，逢人就递，大部分人都不会接，他也不在意，要的就是散烟的这个动作。 不管对方接没接，双方都有了来往。 “这天冷得跟个鬼样，于老师你们准备去吃什么？五府街那边我熟，有时候出车迟了，不想回去麻烦老婆，我就去五府街找口吃的。像今天这样的冷天，吃点汤汤水水的最好，炒几个菜，坐两个热锅子……” 大脑袋热情地侃着大山，三人都认真地听着。 作家对于这样的闲话是很感兴趣的，多听听，说不定就能找些灵感。每个人都是局限性的，作家写的东西也不可能都亲身经历过，所以作家需要学会聆听。 大脑袋自己聊得高兴，但是大概不会想到，车里面有三个作家正在研究他。 于东：这大脑袋还是像从前那样热情啊，回头说不定写个什么角色能以他为模板。 苏桐：这司机师傅长相挺可喜，说话也风趣，回头写进书里。 余桦：这司机不错，于东和毕飞雨也不错，回头把他们写进书里。 车子到了五府街，大脑袋热情地跟于东他们挥手作别：“几位老师，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啊。” 大脑袋话音未落，就见到前面有人招手，他一脚油门踩下，车子飞驰而去。 余桦手里还捏着大脑袋的名片，笑着说道：“这刘师傅挺有趣的，你是怎么认识的？” “师哥之前用过他车，我也跟着坐过。” “难怪，他刚才提到苏老师，原来说的是苏桐。”余桦将名片塞进口袋，“走吧，慢一点说不定就没位子了。” 三人又加快脚步赶往“老徐涮羊肉”，事实证明，余桦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就剩下一张桌了。 主要是“老徐涮羊肉”店面不大，拢共一层，没有包厢，大厅里面摆着四五张方桌。 店里就一老一小两个男人在忙活，看样子是父子俩。小的二十来岁，系个围裙，在大厅招呼，一见于东他们进去，便热情招呼，“领导，几位？” 余桦指着于东笑道：“领导一位，加上咱们两个下属，一会儿还得来一个，也是领导。” “上客四位。”年轻人朝里喊了一句，又问：“哪位领导点菜？” “我来吧。” 于东招了招手，点了些羊肉和白菜，又要了盘花生和一瓶白酒。 菜点好后，三人安安稳稳坐下，毕飞雨在店里环视一圈，好奇地问余桦：“你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之前我找你们出来散步，没人理我，我就来五府街这边瞎逛，正好碰到这家涮肉店。” “那你这运气不错啊。” “什么运气，我就是看他家人多，所以进来看看。道理很简单，跟着当地人的脚步走，不会出错的。” 这会儿店里虽然都坐满了，但是大多都是刚来，等着菜上桌，只有于东他们旁边那一桌已经吃了起来。 那桌三个年轻小伙子正推杯换盏喝得热闹，于东他们原本不算饿，现在看着他们吃着喝着，倒被勾起了馋虫。 “老方啊，没想到你们金陵还有这么地道的涮羊肉，不怕你笑话，没来金陵之前，我一直以为南方不吃羊肉。” 其中一个年轻人一开口就是地道的京片子。 “老方。”笑道：“这就瞎说了，我们这边吃涮羊肉虽然少，但是羊肉真没少吃，就是做法不同。再说金陵算什么南方，不南不北的。” “对我们来说不就是南方了么？” “哈哈，也对。不过我还没去过燕京，本来想报燕京那边的学校的，后来还是没报。” “你这分上燕京大学都可以了，胆子小了点。” “这话说的，咱们金陵大学也不差好吧。” “是不差，所以我捡了漏，我可比你少七八十分。” 原来是金陵大学的学生。 不过他们说的事情引起了余桦他们的兴趣，余桦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当时有捡漏么？” “还行，我那时候分数在班里面算是中等偏上。”毕飞雨说。 “你呢？”余桦看向于东。 于东笑道：“我也还行，分数上哪都可以。” “上燕大也可以？” “没问题。” “那你为什么没填燕大？是填报志愿的时候不自信，还是担心自己后面考试的时候发挥失误？” “我倒是没多想，当时我们班主任跟我说，以我的成绩，考哪个学校都没问题，我就没管其他的，觉得燕师大的中文系不错，就填了进去。” “人跟人不能比啊。” 余桦感慨了一句，当年他高考落榜进了卫生院，唯一算是跟大学沾得上边的就是在鲁迅文学院进修过两年。 而于东，确实属于学霸类型的。现在高考是先填志愿再考试，他当时根本没想过会有考不上的情况，填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全凭喜好。 要是再过些年，他能填燕大而填了燕师大，估计要被家长和老师说，但现在不同，燕师大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还是挺高的。 店里上菜速度挺慢的，于东他们也没催，因为苏桐还没到。 等了一个多小时，铜锅先上来，苏桐也跟着来了。 苏桐带着一身寒气进来，手里攥着条围巾：“于东，东西落了吧？” 于东一模脖子，是没有围巾……不对啊，他出门也没戴围巾啊，随后他指了指余桦：“是他的。” 余桦也摸了摸脖子，“嗐。” 隔壁那桌三个小年轻还在吃，老方听到“于东”两个字下意识朝门口看去，随后又看向旁边那桌说话的于东。 老方喝了些酒，有些迷糊，盯着于东的眼神直愣愣的。 这眼神被毕飞雨看到了，“小伙子，有什么事？” 于东也看了过去，跟老方打了个照面，这一对视，老方的酒醒了一半。 方涛是见过于东的，当时他跟着分会会长去金艺，正好碰到于东，只不过当时他们不知道是于东。当时曲爱国告诉他们碰到的是于东时，他们懊恼了好一阵呢。 “你是于东老师？” 方涛还不敢确定，因为当时就见了那么一次，而且因为不知道他就是于东，所以没有太关注长相，只是觉得有些像，而且他确实听到刚来店里的那位喊了声“于东”。 于东笑着点头，“我是于东，你认识我啊？” 第二三三章研讨会 于东的回应像是一记咒语，直接把方涛给定住了，他们那桌另外正在碰杯的学生也愣住了。 什么于东？ 谁是于东？ 这两年于东在金陵越来越出名，特别是两个协会在各校招手会员之后，金陵这些高校的学生就很少有不知道于东的了。 两人一起转过头来，看向这一桌。 被人认出来了，于东还挺意外的，因为他深居简出，其他学校的学生应该很少有知道他长相的。 “于东老师，我是黄瓜园科幻协会金陵大学分会的会员，今年刚上大一，之前我们会长带我去金艺的时候，在活动室正好见过你一次。”方涛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思路还是挺清晰的，三言两句把话说清楚了。 “哦，原来是这样。”于东笑着点头，这事他确实有印象，之前他去找曲爱国的时候，帮他等了会儿人，就是金陵的学生。 “于老师，我特别喜欢你的作品，不论是科幻作品，还是其他作品，我基本上都看过，而且不止一遍。《向西》下半部我今天刚看完一遍，我还准备明天把上半部找来，两部放在一起再看一遍……” 方涛不是个羞怯的人，刚才只不过因为喝了酒有些迷糊，对于突如其来的情况有些措手不及。但现在反应过来之后，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另外两个人则还在状态之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于东在学校的时候，经常被曲爱国的马屁神功洗礼，所以对于一般的马屁已经没什么反应了，他笑眯眯地听方涛说完，随后问：“你跟你的同学们，都叫什么名字？” 方涛连忙道：“我叫方涛，方正的方，波涛的涛。” “我叫余钱，多余的余，钱财的钱。” “我叫厉盛文，厉害的厉，盛大的盛，文学的文。” 其他两人也终于跟着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 于东点点头，指着旁边三人介绍道：“这位是《钟山》的主编苏桐老师，这位是余桦老师，还有这位毕飞雨老师。” “苏老师，余老师，毕老师……” 方涛咽了口唾沫，他没想到今天跟同学来吃个涮羊肉，碰到了金陵作家天团。 金陵作家天团不是方涛自己说的，而是金陵大学那边流传的一个说法。 方涛还没到金陵大学的时候，这个说法就已经有了，有人把在金陵的几个知名作家放在了一起，称其为金陵作家天团。 其实也是受到港岛影响，前年港岛那边评出了一个四大天王，一时风靡开来，国内也出现好多什么十大天王之类的称号。 原本这个作家天团有五个人，分别是苏桐、于东、毕飞雨、韩冬和叶兆延，后来余桦也来了，又加了个余桦。 也就是说，金陵作家天团总共六个人，旁边这桌坐了三分之二。 “余桦老师，我特别喜欢你的《活着》，我们学校也有很多学生喜欢你的作品……” “苏桐老师，你的《妻妾成群》让我受益匪浅……” “毕飞雨老师你的《孤岛》真的是惊为天人……” “相对于《活着》，我更喜欢《细雨与呼喊》，那本书我读了好几遍……” 方涛的马屁从原本对于东的集中输出，变成了aoe，一个不落地将其他几个人的马屁也都拍了一遍，余钱跟厉盛文也不甘落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跟着拍起来。 这时店里面的少东家端着两大盘羊肉过来，看着另一桌对着这一边不停地进行语言输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听清楚了对方说什么，意外地看了看这桌的几个人：听起来好像这几位都是大作家。 “羊肉来了。” 方涛他们也挺识趣，一看菜来了，也不再说话，让于东他们安安静静吃饭。到了中途，方涛又带着两个同学过来敬了遍酒，随后就打了声招呼结账走了。 等到他们走后，苏桐笑道：“这几个小朋友还挺够意思的。” “没错，知道给人留空间。”毕飞雨点头道，“刚才我还担心这饭吃得不安生呢。” 余桦瞥了眼毕飞雨，“我是一点没看出来你有担心的样子，刚才那几个小朋友夸你的时候，你脸上的笑容都快溢落到地上了。” “我那是礼貌性的笑容。” “那你可真是太礼貌了，脸都快笑僵了吧。”余桦翻着白眼，当先提起筷子从盘子里夹了片羊肉，“燕京人吃涮羊肉有个说法，七上八下，不过经我仔细研究，时间长短跟肉片厚度有相当大的关系，比如我夹住的这片，肉片稍厚，持续涮上二十秒钟，最为科学。一、二、三……” 余桦数到三的时候，毕飞雨已经将盘子端起来，扒拉了半盘羊肉到铜锅里。 趁着羊肉在铜锅里面翻滚，毕飞雨又将白酒打开，给每人倒了一杯。 酒倒完后，又将锅里的肉分了分，唯独没给余桦分。 “嗯，肉是不错，余桦这次找个好地方。” “等了半天，就等这口了，舒坦。” “这汤也不错啊。” “白菜杆子也不错，入味。” “来，喝一个。” 余桦涮的那片肉还悬在半空中，其他三人已经热热乎乎吃了起来。 “来，吃个花生。” 毕飞雨夹了粒花生到余桦碗里，花生炸得脆实，在碗底叮叮当当地晃荡了两下。 …… “胡院长，今天你可要多多发表意见，于东毕竟是你的得意门生。” 燕师大政务楼一号会议室里，童庆丙笑呵呵地对胡月明说了一句。 今天这个会是上个礼拜定下来的，专门为了《向西》这部小说开的研讨会。童庆丙牵的头，与会的都是燕师大的师生，并没有请任何校外人员。 胡月明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我怎么说都带着点主观，还是你们多聊聊吧。” “胡院长，我们更主观啊。” 有个学生笑呵呵地开口，这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没错，于东毕竟是从燕师大出去的，他们来聊，肯定避免不了会主观。 特别是文学院的这些学生，年级低些的都将于东当作学院的传奇，看他作品时都是向上看的。 童庆丙压了压手：“我先说两句吧。” 听到老教授开口，其他人也都禁了声，随后童庆丙继续说道：“我知道，让你们暂时忘记于东是燕师大毕业生是不实际的，那我们就干脆把他这个中文系毕业生的身份也加进去好好聊聊。今天我们除了讨论《向西》这部小说之外，也通过这部小说聊一聊中文系毕业对写作的影响。” “那是不是也要提一提苏桐？”有人提议道。 “这个提议好。”胡月明点点头，看向童庆丙，“你带过苏桐，最有发言权。” 童庆丙笑了笑，“这样吧，我们不仅加一个苏桐，另外再加两个人，苏桐和莫言，正好之前作家培训班的时候我也给余桦他们上过课。我们就拿这两组作家做对比，聊聊中文系毕业的学生和非中文系毕业的学生区别到底在哪里，中文系毕业的学生在小说创作方面又是否有共性。” 会议室里二十来人，七八个学生代表，其他都是学校老师。 燕师大的研讨会并不少，之前也对其他作家做过研讨，只不过这次相对特殊，他们所讨论的对象是曾在这里学习的学生。 因为是内部研讨会，所以会议的内容很随意，童庆丙和胡月明两个大教授点头，其他人只管跟着讨论就行。 一个学生举手道，“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说一句……” 这学生刚开口，会议室的门就响了，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男人一进来，全体师生都站了起来。 童庆丙笑呵呵地说道：“方校长，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们文学院开研讨会，我来听听嘛。”方富康笑眯眯地压了压手，“大家都坐吧，我在旁边坐着听听就行。” 童庆丙他们当然不可能让校长坐旁边，又招呼着人挪椅子，把方富康请到了主位上。 坐下后，方富康再次开口道：“今天这个研讨会是关于于东的新作品《向西》的吧，说起来，我跟于东也算是校友。” 这话一出，学生们都感觉奇怪。方校长是燕师大本校出来的，大家都知道，跟于东当然是校友，但是这话不用特别说出来吧，因为这里坐着的人有一大半要么是燕师大毕业的，要么就是还在燕师大学习，跟于东都是校友。 不过胡月明他们却知道方富康说的不是燕师大，而是继光中学，于东跟方富康一样都是从继光中学毕业的。所以说，方富康跟于东算是有些渊源。 方富康物理系出身，比较关心系统理论那一块，很少插手文学院的事务，胡月明已经记不得上次方校长来听文学院研讨会是什么时候了。所以刚才见到方富康的时候，胡月明还挺意外的。 童庆丙笑着跟方富康说了一下今天研讨会的主题，“本来我们只准备聊一聊《向西》这部小说的，不过大家又提议聊一聊中文系学习跟小说创作的关系，所以又加了一条。不仅要聊到于东，还会聊到苏桐、余桦跟莫言。” “苏桐也是咱们文学院的吧？”方富康问道。 “没错，差了几届，不过还挺巧合，他们两个毕业后都去了金艺。” “咱们燕师大倒是为金艺输出了不少人才啊，有时间请苏桐跟于东回来跟师弟师妹们分享分享经验。咱们学校培养出来的人才，也不是不让别的学校用，但咱们自己也要沾点光不是？” “我看行，不如到时候把莫言跟余桦都叫上，我听胡院长说，他们几个关系都不错，而且莫言跟余桦也在写作班进修过，跟我们有些渊源。说起来，金艺请余桦去驻校，我觉得这个思路不错，后面我们也可以借鉴借鉴。”童庆丙说。 “驻校作家这事以后再说吧，咱们今天先按照研讨主题来。”方富康看了看刚才说的那个学生，“刚才是这位同学在说话吧？不好意思，是我打断了你，还请继续。” …… 燕师大那边在开研讨会的时候，金艺这边也在开会，张先编写的教材已经印出来一版，吴常新的意思是趁着这学期末大家研究研究，做出个具体方案，下学期再做个系统试验，方便做下学年的教学方案。 “张先，于东，毕飞雨，你们三位作为作者，先说说意见吧。” 于东跟毕飞雨一起看向了张先。 说起教材署名这事，之前张先就过来问过于东跟毕飞雨，当时两人都是拒绝的。 在他们看来，虽然张先编写教材的时候他们两个是给了不少意见，但是主要还是张先在编写，加他们两个名字不太合适。 不过张先很坚持，后来吴常新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又来做了于东跟毕飞雨的思想工作，两人才觍颜同意署上他们两个的名字。 张先开口道：“其实之前我们的教学模式跟这套教材吻合度非常高，后续需要适应的东西并不多。我认为，只要按部就班，一个学期之后，咱们的教学方案肯定能够完善好。我倒觉得，咱们现在主要面临的问题是下学年即将开设的影视摄影与制作专业还没有一套系统的教学方案。” 吴常新笑道，“这个你不用操心，下学期戏剧系将会迎来几位新同事，他们在影视摄影这块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咱们不是已经拟出一套初步的教学方案了么，回头等他们过来之后，咱们再一起完善完善。” 其他戏剧系的老师听到这话都犯嘀咕，这老吴手段这么强，说挖人就挖人？金艺什么水准大家都知道，特别戏剧系现在是草创阶段，跟其他艺术类院校根本没法比，丝毫没有竞争优势。 虽说最近关于金艺的话题挺多，但是那都是跟文学圈有关的，人家影视制作的专业教师不能因为这个就过来吧。 但没人质疑吴常新的话，事实证明，他之前说的都做到了。 包括当时把张先挖过来，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第二三四章截胡 会议结束之后，吴常新拉着于东去他办公室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关心了一下他的个人生活。 “新宿舍在弄了，等到弄好之后，你跟砚秋也能分一套。” “这个不急，先考虑其他比较需要的老师吧。” 吴常新笑道：“这可不是发扬风格的时候，你放心好了，这次的宿舍规划挺周全的，该解决的都能解决掉。给你们分住房，不是徇私，而是按照学校规章制度来的。” “好，我明白了。” 吴常新笑眯眯地点点头，他跟程立业认识不少年了，关系一直都不错。现在于东又成了程立业的女婿，他们的关系也就更近了一些。 不过吴常新也有些担心，毕竟程立业是金陵大学文学院副院长，他要是来挖于东，还真是个麻烦事。 好在程砚秋也在金艺。 “对了，我听苏桐说你们准备写黄瓜园随笔，这是好事啊，怎么没跟我说？” 于东解释道，“事情还没定下来，不好提前给你说，我们几个商量着等余桦的稿子在《钟山》那边过了之后再跟你汇报工作的。” “谈不上汇报工作，说起来这是你们自己的私事，咱们一起聊这个事情也不是以上下级的身份。我纯粹是作为一个朋友或者一个读者，想了解这事而已。” “其实这事主要还是余桦在扛大旗，我跟在后面凑凑人头。” “所以说嘛，我请余桦过来，还是很有用的吧。当然，这事你在其中也起了作用，我知道，如果不是你跟飞雨在这，余桦未必会过来，至少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上次跟你岳丈聊天的时候，他还说到这事，他们金陵大学也有签驻校作家的想法，不过还在犹豫。我估计等到《黄瓜园随笔》出来之后，会让他们下决心。” 说起请余桦这事，吴常新挺自得的。 这两年他步子跨得挺大，但是目前看来，他走的每一步都没有错。包括重新设立戏剧系这事，戏创才建立一年半的时间，已经初具规模，整个专业从上到下的精气神都非常好。 而且上次出的那个买剧本的新闻，也让他们戏创有了一些名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于东出了校长办公室。 回到大办公室之后，毕飞雨告诉于东，余桦的稿子已经过了，三月份就能上，苏桐那边的意思是，让于东跟毕飞雨两个趁着这段时间也都写一篇，到时候正好能够凑成一个专栏，这样效果要一些。 “我的那篇已经在写了，估计这两天就能完稿，现在就看你了。” “我等手上的这篇小说写完再说吧，应该来得及。” “你上点心。” “上着心呢。”于东笑道，“我不是说过么，写随笔对我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吹，可劲吹。”毕飞雨瘪了瘪嘴，又说，“一会儿去读诗会那边看看吧。” “怎么，这两天没听到有人拍你马屁，浑身不舒服？” “俗气，我是想要关心关心学生们的文化活动。” “行，一会儿咱们一起过去……” 两人正说着话，胡长青走了进来，朝他们招了招手，“正好你们两个都在，到我办公室一趟。” “我也去？”毕飞雨诧异地问道，因为一般胡长青都是找于东。 “没错，你们一起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过去了。 自从胡长青写科幻小说挣了钱之后，心态放平缓了很多，现在他办公室里摆了不少花花草草，还弄了两个小葫芦平时没事拿手盘着玩。 这也就是冬天，要是到夏天，这些花花草草都长开了，进了他办公室就跟到了花园似的。 “来，喝茶。” 胡长青给于东跟毕飞雨一人倒了杯茶，然后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似乎一点都不急着说正事。 “这段时间工作上没什么困难吧？” 于东跟胡长青混得比较熟，直接就说道：“老胡，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你这派头搞得我们两个还挺紧张。” “你小子还有紧张的时候？”胡长青哈哈笑了起来，“就是有个事情问问你们意见，传达室那边一直跟我们这边反应，校外的媒体越来越热情，他们的目标就是你们两个，不过咱们这边一直没安排过什么采访，也就是上次《扬子晚报》过来做了个专访。” “你的意思是，给我们安排采访？”于东问道。 胡长青摆摆手，“这不是重点，接不接受采访这完全取决于你们个人的意愿，学校方面不会插手的。现在问题是，关于采访这事吧，总要有个部门来管。传达室把问题反馈到保卫科，保卫科又把问题反馈到咱们团委宣传部，但是团委宣传部这边的同事各有各的事情，工作不好划分，总不能每次都让我来亲自处理。” “所以……” “所以我想从各股抽调人手组成一个小组，专门负责连接你们跟校外媒体。关于这个小组的具体工作，我想听听你们意见。另外，我是想把付静拉到这个小组来，飞雨你作为家属，也可以说说看法。” 于东先开口了，“这挺好的，即便是没有我们这事，以后网络发展了，对外新闻部门也是不可或缺的。至于具体的工作，我跟飞雨也没有什么经验，不如请一个专业的新闻从业人士过来做做业务指导。” 胡长青当即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扬子晚报》的邵天军怎么样，你跟他挺熟的，能不能帮我约一下。” 于东一愣，这老胡的反应这么快？自己这话刚出口，他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想到了邵天军，怎么看起来就是故意下套等着自己。 看来老胡还是老胡，说话喜欢拐拐绕绕的，明明就已经想好了的事情，非要等别人先开口。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于东点头答应，“好，回头我帮你约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胡长青笑了笑，又问毕飞雨：“飞雨，付静这事你看怎么样？” 毕飞雨挠了挠头，“她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啊。” 于东忍不住给毕飞雨比了一个小拇指，这家伙平时吹牛比谁吹得都欢，事情临头认怂又比谁都认得快。 “没事，我知道你态度就行，小付那边我去做工作。等到我们这个小组拉起来之后，你们如果愿意接受媒体采访，直接跟小组那边接洽就行，他们会帮忙安排。回头我把事情跟他汇报一下，以后肯定少不了要用到报告厅。” 毕飞雨没听出老胡话里的弦外之音，于东却品出味道来了，老胡这是在暗示他们尽快搞些采访，好让这个新成立的小组迅速运转起来。 “行，后面还要麻烦团委这边。” …… 一个多星期后，团委的对外新闻小组在邵天军的协助下正式成立了。 于东他们几个也挺够意思，小组刚成立，就给他们搞了点活，于东、毕飞雨、余桦三个人分别接受一家报社的专访。 付静他们就忙着联系报社，安排场地，设计采访流程。 其实都是个人专访，没什么要特别安排的，不过对外新闻小组那边非常重视这次的活动，作为建组后的第一站，他们当然希望能够打得漂亮。 …… 马晓红走到金艺大门口的时候，长长舒了口气，她没想到这次过来采访于东的任务会最终落到她头上。 她今年刚参加工作，到现在才半年时间，是个实打实的菜鸟记者。 但是到年底了，他们《新民晚报》实在太忙，连总编最近身上都有采访任务，而且这次金艺这边通知安排采访也挺突然的，让他们空不出人手来，没办法，只能派了马晓红过来。 马晓红也出过不少次外采，不过这次将要面对于东，她还是非常紧张。 “大爷，我是《新民晚报》的记者，我叫马晓红，跟学校这边约了采访的。” 马晓红走到传达室，将自己的工作证拿给门卫大爷看。 周大爷看到来了个小姑娘，还挺诧异的。 “你先等一下，我看看通知单。” 周大爷找出团委那边给的采访表，确实找到了《新民晚报》，便笑呵呵地说道：“没错，是约了今天的，还是采访于老师的。” “没错，没错，就是采访于老师的。”马晓红连连点头。 “虽然有预约，不过照规矩还是要登记一下。” “好的，没问题。” 马晓红低头登记的时候，曲爱国学校里面出来，周大爷笑着问了句，“小曲，这是去哪儿？” “去拿几本《科幻世界》。”曲爱国说道。 “不是让老板送了么，你还跑一趟？” 曲爱国摆了摆手，“嗐，老板估计现在正忙着，没时间送，我正好有时间，先去拿两本回去看看。” 等到曲爱国走后，周大爷对马晓红说：“你不是采访于老师么，刚才这位就是于老师学生，他还是学校科幻协会的会长。” “真的？”马晓红一脸惊喜道：“是黄瓜园科幻协会么？” “是啊，我们学校就那一个科幻协会。”周大爷拿着登记簿看了看，笑道：“行了，你可以进去了，从前面这栋楼绕过去就是政务楼，你进去后见人就问团委宣传部在哪儿就行了。” “好的，谢谢你，大爷。” 马晓红背着包进了学校，却没有急着去找团委宣传部，而是先在图书馆门口的大石头前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拿着杂志回来的曲爱国。 “同学，你好。” 曲爱国正专心地翻着杂志，忽然跳出来一个小姑娘，把他吓了一跳。 要不是马晓红长得漂亮，他都能把杂志呼到人脸上。 “姑娘，大白天的也不能这样吓人啊。”曲爱国盯着马晓红看了看，虽然对方年纪很轻，但是脖子上挂着个相机，一看就不是学校的学生。 “你是记者？” “没错，我是《新民晚报》的记者，马晓红。” “哦。”曲爱国拍了拍脑袋，“你是找东哥的吧，他办公室在后面的政务楼。” “先不急，同学，我听门卫大爷说你是黄瓜园科幻协会的会长，能耽误你一些时间，问你几个问题么？” 一听要问问题，曲爱国将手往后一背，装模作样地说道：“其实我们协会也有协会的规矩，正常来说，想要采访我，需要跟我们的宣传部先接洽。” “啊？”马晓红一愣，这黄瓜园协会不是个学生组织么，搞得这么严密？ “当然，这大冬天的，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我就为你破一次例吧。我愿意接受你的采访，这样，临时也安排不了好场地，就到我们协会的大本营去吧。” 马晓红想要解释什么，却又听曲爱国说：“去了我好好给你介绍介绍我们协会，而且我对于东老师可谓非常了解，可以说他自己都没有我对他了解。” “那，好吧……” 就这样，马晓红迷迷糊糊地跟着曲爱国去了科幻协会活动教室那边。 到了活动教室，曲爱国将杂志分给了几个在场的会员，然后找个桌子跟马晓红面对面坐着。 “马记者，咱们是先对对稿子，还是直接开始？” “直接开始吧……” 马晓红也不知道怎么场面变成了这样，她本来只想问几句话来着，怎么就搞得跟专访似的？ 眼前这家伙真是学生？ 他不但长得很老，连作风也是老气横秋，要不是之前门卫大爷有介绍，马晓红根本不会想到他还是个学生。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能从这里挖到一些好素材。 马晓红正了正身子，掏出纸笔，问道：“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曲爱国刚要开口，随后又想到什么，冲在场的那几个会员招了招手：“《新民晚报》安排马记者来给我们协会做一次专访，你们几个也过来听听，长长见识。” 几个会员一听《新民晚报》给协会做专访，立即围了过来。 乖乖，协会现在不得了啊，连《新民晚报》都跑来采访了。 马晓红看着围过来的协会会员们，咽了口口水，她忽然感觉天灵盖有些漏风。 第二二五章马总编 “你看看，一个礼拜前你就说快写完了，搞到最后，咱们俩个进度一样。” 于东跟毕飞雨两人骑着自行车朝校外走去，他们此行是要去《钟山》杂志社送随笔的稿子。 虽然《生化危机2》和《致命身份》都还没写完，于东还是抽出时间把随笔写了。 “这东西，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 毕飞雨被于东揶揄，倒也不恼，笑着说道：“我故意等你的，怕你最后去送稿，丢脸。” “嘴硬。”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大门口，周大爷看到他们，笑眯眯地说道：“于老师，这么快就结束了啊？” 这么快就结束了？ 这周大爷耳朵这么灵，自己跟毕飞雨两人聊天他都听到了？ 这显然不可能，刚才他们离了有好几十米，声音也不大。 “什么结束了？”于东问道。 这回轮到周大爷诧异了，“采访啊，之前《新民晚报》的记者进去找你采访，不是今天么？” “是么？” 于东看了看手表，跟《新民晚报》的采访约在了十点半，现在才九点出头，所以于东才趁着这个时候去送稿子，回来正好接受采访。 当然对方早来一些也可以理解，只不过并没有听说人来了。 按理说，对方来了，肯定要找自己打招呼的，刚才他跟毕飞雨都在办公室，没见到人。 “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于东又问道。 “有一会儿了。”周大爷翻了翻登记簿，“哦，来了半个多小时了，是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于东跟毕飞雨对视了一眼，这就不对了，要是来半个小时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的。 “难道是迷路了？”毕飞雨猜测道。 “那不能，我跟她说得清楚，就在后面那栋楼。咱们学校就这么点大，想迷路估计也难。” 周大爷说得没错，想在金艺迷路确实是个难事。 “不会是假记者吧，偷摸跑进来，跟上次那个买剧本的一样。”毕飞雨再次猜测道。 “那也不能，我看了她工作证，确实是新民晚报的记者。伪造工作证的可能性不高，因为工作证好伪造，却需要提前知道今天新民晚报来学校采访，如果是真的，咱们学校肯定是有内鬼。而且这事很容易穿帮，毕竟真记者也是要来的。费这么老大劲干这事，除非脑子有问题。” 于东跟毕飞雨面面相觑，周大爷这番推理条理清晰，句句在理，让他干个门卫实在是屈才了。 对于马晓红的行踪，于东他们倒是不太担心，毕竟在学校里面，又是青天白日的，不可能会出意外。 只是这人不见了也是个事情，于东跟毕飞雨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去杂志社送稿子，先去把马晓红找到。 两人先去团委那边问了问，然后又将政务楼逛了一圈，最后还是没见踪迹。 于东看了看时间，“她已经进来一个小时了，让广播喊一下吧。” 随后两人又去了广播站。 …… “晓红，我就说吧，你过来肯定会有收获。” 科幻协会活动教室里，曲爱国笑盈盈地看着马晓红，刚才有会员在新一期的《科幻世界》里发现了于东新书《深空》的预告，曲爱国把这个当作独家新闻跟马晓红说了。 马晓红抿了抿嘴，这算什么收获，杂志社都登出来了。 在这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曲爱国大谈特谈黄瓜园科幻协会的事情，对于东的事情只是捎带手聊一聊。 马晓红现在已经知道黄瓜园科幻协会的组织架构、人员分布、规章制度、奖惩条例以及协会会长的个人生平…… 曲爱国，男，26岁，金陵艺术学院工艺美术91的班长，身高一米八五（看着没有），热爱运动，蝉联三届金艺秋季运动会铅球项目冠军，平时爱看科幻小说，是于东的忠实拥趸…… “马晓红记者，马晓红记者，听到广播，请到政务楼三楼团委宣传部。马晓红记者，马晓红记者，听到广播，请到政务楼三楼团委宣传部。马晓红记者，马晓红记者……” 曲爱国正说着话，学校的广播响了起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广播里，马晓红一个激灵，她连忙看了看手表，还好，还好，没到十点钟，没耽误采访。 不过学校为什么播报自己名字？ 脑子乱呼呼的，马晓红连忙把本子和笔收拾起来，“不好意思，曲爱国同学，我要去宣传部那边了。” 曲爱国笑呵呵地说道：“我送你。” “不用，不用。” “团委宣传部我熟，我送你过去能节省时间，你自己摸索多耽误时间啊。” 马晓红没再拒绝，跟着曲爱国后面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曲爱国有意无意地问道：“马记者，你这行天天往外跑，家里人会有意见吧？” “还好，我很少出外勤，大部分时间在社里呆着。我爸妈对我工作都挺支持的，就算经常出外勤也没什么。” “现在跟爸妈住一起？” “是啊，刚毕业嘛。” “你是上沪本地人吧？” “是啊。” …… 马晓红去了团委宣传部后，好一阵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迟了。” 对外新闻小组的付静笑道：“马记者，你没迟到，不过你一个多小时前就到了学校，我们又没见到你人，有些担心罢了。现在你人来了，我们也安心了。走吧，我带你去找于东老师。” 一边走，马晓红一边跟付静解释道：“正好碰到科幻协会的会长，就跟他聊了一会儿。” “小曲啊，哦，没事，跟他聊聊也挺好，他对学校，对于东都挺熟的。” 马晓红咬了咬嘴唇，熟是熟，但嘴可太严了，看似说了好多话，但是关键的一句没说。 付静带着马晓红去了于东办公室，于东正跟毕飞雨聊着马晓红呢。 见到人来了，两人都笑了，毕飞雨说道：“马记者，你这是过来搞潜伏的啊。” 一句话就把马晓红的脸说得通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于东看着马晓红的长相，感觉有些熟悉，随后结合马晓红这个名字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这位是谁了。 《新民晚报》日后的总编，没想到现在年纪这么小。 第二二六章星际专舰 马晓红当上总编的时候，于东已经快要重生了，因为《新民晚报》是上沪当地的，所以于东多关注了一些。虽然马小红现在年轻很多，但是模样倒是没有太多的变化。 其实刚才听到马晓红这个名字的时候，于东就隐约感觉有些熟悉，现在见到人之后才终于想起来。 现在的马晓红年纪还小，显得非常腼腆，说一句话就要低一下头，跟学校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新民晚报》派这样一个新人过来采访，于东也是没想到。 不过后面采访的时候，马晓红表现出来的业务能力还是值得称赞的。 光是问题列表她就列了好几版，还细心地标注出每一版的不同之处，然后让于东自己选择。 除了问题列表上的问题，她还做了一些其他的延伸，比如她还问了新书《深空》的事情。 这倒让于东挺意外的，因为新一期的《科幻世界》今天才出来。 马晓红一路从上沪赶来，还有心思去找今天的杂志来看，实在是不容易。 也是因为她的敬业，于东除了聊到《深空》，还聊了自己接下来的两本书，《致命身份》和《生化危机2》。 “于老师，你说《致命身份》主要是推理和惊悚元素，是不是意味着你有转型的考虑？” 于东笑道：“我本身是什么类型的作者？” 这个问题把马晓红给问住了。 是啊，于东似乎也不是什么“类型作家”。 说他是科幻作家吧，但人家在传统文学这块耍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你说他是传统作家吧，人家的通俗小说又远销国外。 马晓红看了看笔记，今天聊得也差不多了，再问下去，说不定于东会厌烦，不如适可而止。 “好的，今天的采访到这里结束了，感谢于老师今天的配合。” 马晓红确实挺感谢于东的，来之前她以为会遇到困难，没想到于东这么好聊，一点架子都没有，遇到问题也没什么避讳。 “辛苦你了才对，这么老远跑过来。中午别急着走，一起去食堂吃个工作餐吧。” “不了，不了，我是下午一点多的火车，今天还要赶回去。等到下次有机会，于老师你去咱们社里做客，我请你吃……” 马晓红本来想说请于东吃本帮菜的，转念一想人家于东就是土生土长的上沪人。 “行吧，下次有机会再见，我送你。” 于东带着马晓红出了会议室，却见到曲爱国等在门口，便疑惑道：“你找我有事？” 曲爱国挠了挠头，“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马记者。” 于东意外地看了看两人，“你们认识？” “刚才路上遇到，聊了几句，还挺投缘的。”曲爱国解释道。 于东不疑有他，点头道：“那正好，你帮我送送马记者。” “保证完成任务。”曲爱国拍着胸脯说道。 于东又对马晓红说：“马记者，我还有点事情要忙，就不远送了。曲爱国是我学生，你要是有什么其他问题，也可以问他。” “好的，于老师你去忙吧。” 等到于东走后，曲爱国笑兮兮地问马晓红，“晓红，刚才采访怎么样？东哥没为难你吧？” “没有，于老师挺和善的。” “嘿嘿，你是要去火车站？我送你吧，正好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你。” 马晓红有些犹豫，曲爱国又说道：“你傻呀，咱们俩搞好关系，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内幕消息，不都跟你说？不仅仅是东哥的，还有毕老师，余桦老师，他们几个经常在一块玩。之前他们三个还有韩冬……那个诗人韩冬你知道么？” “知道。”马晓红点点头。 “他们几个上次一起去了协会，挨个给我们做了演讲。” “他们几个一起去科幻协会给你们演讲？” 曲爱国讪讪道：“不是科幻协会，是读诗会，我不也是读诗会的成员嘛。反正不管怎么说，金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那……” “走，我带你去火车站，趁着有时间带你吃口热乎的，这天这么冷，又连着赶路，不吃点东西可不行。” …… 《深空》即将在《科幻世界》连载的消息很快就在科幻圈传开，科幻迷已经很久没有在《科幻世界》上看到于东的作品了，所以这次消息一出，大家都很激动。 虽然这一年来，《科幻世界》上的作品质量越来越高，新人辈出，但是人们还是一心期待着于东的作品。 就感觉《科幻世界》少了于东的作品，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其实着急的不仅仅是科幻迷们，杨萧和谭锴一直也都很急。 《科幻世界》的销量依旧每期都在上涨，但是经过数据对比发现，于东没发作品的这几个月里，销量的涨幅越来越低，眼看就要到了一个瓶颈。 这足以看出于东对《科幻世界》的重要性。 “于东还是中短篇太少了啊。” 杨萧靠在办公椅上，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坐在对面的谭锴笑道：“中短篇少不是根源问题，根源在于他不像其他科幻作家一样专攻科幻小说。比如最近引发热议的《向西》，你要说这部小说没花半年时间来写，我根本就不信。” 杨萧点点头：“也就是于东，要是换旁人，没一年根本写不出来。他的效率一直很高，只不过太多东西分散他的注意力。关键他还有教职在身，写作本身就是个副业。” “对嘛，之前他还只是个辅导员，后来教了课之后，时间就更少了。” “你幸苦一下，没事多打电话跟他沟通沟通，旁敲侧击地催催稿。对了，韩淞那边呢，最近有没有动静？” 说起韩淞，谭锴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看到科幻发展不错，他也挺来劲的，听说他最近手里有一部中篇在写，也是关于星际的。” 星际专题出来之后，还是起了作用，大量关于星际的稿件寄往杂志社，其中有不少优质稿件。 说起来，于东的《深空》倒是慢人一步。 不过杨萧跟谭锴清楚地知道，《深空》这个厚度的长篇一出来，他们这条星际专舰才算是真正地开了起来。 第二二七章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如果说《深空》即将连载的消息点燃了科幻迷们的热情的话，那么第二天《参考消息》上的一则报道则直接引爆了科幻界。 “《第二世界》影视改编权花落环球影业！” “国内著名作家于东此前在《科幻世界》连载的长篇小说《第二世界》影视改编权已经确定被环球影业购买，据悉现已进入筹拍阶段……” “业内人士透露，本次《第二世界》的拍摄将会采用最新的电影特技，在视觉效果上很有可能超过斯皮尔伯格之前执导的《侏罗纪公园》。众所周知，斯皮尔伯格是一位……” “炸了，炸了啊。” 方涛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两天也太刺激了，昨天于东新书《深空》的消息才出来，今天就又出了这样一个重磅炸弹。 虽然国内大部分人都不了解环球影业，不了解斯皮尔伯格，但是好莱坞三个字却是家喻户晓。 好莱坞像是一个符号，代表着所有的国外大片。 而且新闻上写得清清楚楚，《第二世界》的拍摄很有可能用到最新的电影科技。 也顾不上再认真研究新闻了，方涛拿着跑着往科幻协会分会那里跑，他想尽快地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 《参考消息》的这篇报道，激荡的不仅仅是科幻圈，同样在电影圈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两年国内影视业暗流涌动，上面不停地透露风声出来，谁都知道即将会有大动作。 去年，中影公司的总经理吴孟城向电影局提议，采用国际通行的票房分账方式，进口最新的一流国外影片，目的是用发行收入扶持贫困地区的电影事业。 这两年电影局一直在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却一直没个具体的说法。 今年，国家广播电影电视部下发了《关于当前深化电影行业机制改革的若干意见》及其《实施细则》。 这则“三号文件”虽然没有明示要施行票房分账模式，却放出了一个信号：中国电影发行模式开始向市场经济体制过渡。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之前吴孟城的提议就会被实现。 届时，国内就将引入好莱坞大片。 而《第二世界》在这个档口被好莱坞买去拍摄，不得不让人把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 张一谋是在《活着》拍摄现场看到的这条新闻，刘衡就在他旁边，两人都第一时间想到了电影发行模式的事情。 “你说，时间上这么巧的话，《第二世界》有没有可能成为变革后第一部进入国内的国外影片？”刘衡手里捏着半个没吃完的馒头，饶有兴趣地问道。 张一谋点头道：“如果时间卡得好的话，确实有这个可能。《第二世界》有着先天的优势，只要斯皮尔伯格在内容上不胡搞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到时候，光是一个‘国内作家’小说改编的噱头，就足以引爆票房，这是其他外国电影办不到的。而且我相信，于东肯定会在中间起到作用。” “你说的作用是？” “直接作用。” “于东有这个心思？”刘衡疑惑道，“他对电影这一块，似乎并不是太上心，之前你拍《软刀》的时候，从头到尾，他问都没问一句。” “他没这个心思，但是他那个经纪人却有。据我所知，那个吉米在国外电影圈有不少人脉关系。如果他知道国内要引进国外大片，肯定会积极运作。” 虽然跟吉米见面次数不多，但是张一谋可太了解这个商人的习性了，面对这样的好机会，吉米不可能会错过。 《第二世界》本身在引进这块就有优势，再经他一运作，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了。 “不过，咱们还忘了件事情。”张一谋忽然又开口道。 刘衡问，“什么事？” “于东的小说可不止一部正在拍，之前的那部《生化危机》据我所知已经开始拍了，应该会先一步出来。” 刘衡砸吧着嘴，摇了摇头，“我不看好《生化危机》，内容太血腥，不适合引进。” “倒也是。” 张一谋点点头，后面要引入国外电影，这方面也肯定在考量范围之内。 “二位，在聊什么呢？” 《活着》的男主角，饰演福贵的葛悠攥着袋豆浆走了过来，豆浆还热乎，他嘬一口，就哈一口热气。 张一谋将《参考消息》递给他，他接过报纸，顺势就在张一谋他们身旁蹲下。 “什么大消息，老远就看您二位在这嘀嘀咕咕。”随后葛悠扫了眼新闻标题，张大了嘴巴，“嚯，还真是大新闻。这于东老师怎么又见报了，上次他上《参考消息》还是因为《生化危机》，这次更不得了啊，斯皮尔伯格都来了。看到这新闻，张导你是不是特后悔？” “这话怎么说？”张一谋问。 葛悠拍了拍报纸，“要是《软刀》迟点上映，正赶上这新闻，那反响肯定要更上一层楼啊。” “你想得还挺细致。”张一谋拍了拍膝盖起身，“走了，葛悠你去换身衣服，今天改拍你放牛那段。” “放牛？”葛悠一愣，“放牛那段不是拍过了么？再说这大冷天的……” 刘衡跟后面笑道：“张导逗你的。” …… 于东看到《参考消息》上的报道已经是中午，不过这事他之前就听吉米说过。为了让新闻更有效果，所以吉米特意将新闻推到了《科幻世界》最新一期出来这段时间。 效果也确实如吉米所想，两个消息凑到一起，产生的效果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 “你还有事么？” 于东抬头看了看给他送《参考消息》的曲爱国。 “是还有点事情。”曲爱国扭捏地挠了挠头。 于东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样子的曲爱国可不多见。 而且今天曲爱国来送报纸这事，于东就觉得有些诡异。 曲爱国这家伙是喜欢拍马屁，不过他都是嘴上功夫，说的比唱的好听。像是送报纸这种事情，贾章轲倒是经常做。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毕竟这报纸也不能白送啊。” “东哥，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们上沪那边的人处对象有什么规矩么？” “处对象有什么规矩，你这问题我没太弄明白啊。你是问有什么婚俗，还是想问年轻人处对象看什么条件？” “其实我就想问，上沪女孩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这可不好说啊，上沪的女孩子也不全一个样子。”于东看了看曲爱国，“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看上哪个上沪的姑娘了？我们班好像就李静是上沪的吧。” “别，李静有对象。” 于东挑着眉头，“李静有对象？看来你们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啊，李静对象是咱们班的么？” 曲爱国舔了舔嘴唇，“东哥，你就饶了我吧，我要是跟你说了，那不成了打报告的小人了？” “嘁，不就谈了对象么。那你看上的不是李静，又是谁？” “不是我们学校的……” “金陵大学的？东南的？看来你平时也没你自己说得那么忙，手都伸这么长了。” “没有，这不是缘分来了么？”曲爱国搓了搓手，“东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觉得吧，上次来采访你的马晓红挺不错的，我跟她聊得也挺投机。但是我对上沪姑娘了解少啊，想从你这里取取经。” 于东愣愣地看着曲爱国，这小子真是个好徒弟啊，有事没事就给他这个老师点个大炸弹，炸得他是头皮发麻、外焦里嫩。 马晓红在金艺也就待了两个多小时，其中有一半时间都在采访自己，于东实在想不通，他们两个是怎么聊投机的，怎么就一见钟情了。 要说起来，马晓红是长得挺不错，但是金艺比她长得好看的姑娘不说一抓一大把，至少也有一个排的数量。 愣了半天，于东才开口道，“爱国啊，为师跟你说，要想跟马晓红处对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曲爱国眨巴着眼睛，问道：“怎么，难道你们上沪女子特别难缠？” 于东摆了摆手，“这跟上沪不上沪没有关系，主要是马晓红这个女孩子，很有上进心，不是那种在家相夫教子的类型。说不定以后你主内，她主外，这些你可以接受么？” “东哥，这你就夸张了吧，我看马晓红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孩子，挺小鸟依人的啊。再说了，在东哥你播撒的人性光辉下，我也绝对不会成长成为一个带着封建老旧思想的大男人。我绝对尊重女性的独立，如果她真的想追逐事业，我一定会跟她一起齐头并进，共创未来。” 于东点点头：“你要是有这个思想准备，那就没有问题。至于上沪不上沪的你不要多考虑，哪个女孩子喜欢什么，需要你自己去发现。话又说回来，她要是喜欢的不是你这个类型的，你会照着她的喜好去改变么？” “小的方面我可以改，大的方面肯定不会，这我也改不了啊。” “那不就对了，做好自己就行。” “好嘞，有东哥这句话，我心里就稳了。”随后曲爱国又看着于东手里的报纸，嘿嘿笑道，“这报纸你看差不多了吧，我还有好多没看，就先拿回去了啊。” 于东看了看曲爱国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这小兔崽子！ 典型的卸磨杀驴！ 师门不幸，真是师门不幸。 不过这倒让他想起了当年自己从老师胡月明那里“借书”的场景，估计那时候老师跟现在的自己是一个心情吧。 说起来，还真是自己这个上梁先不正的。 …… 正在看报纸的胡月明忽然眼皮子跳了起来。 “今天是怎么搞的，怎么眼皮老是跳。” 看完报纸后，他又起身去了趟文学院的大办公室。 “有没有九月份的《青年文学》？” 问了一圈，终于让他找到一本。 之所以要找这期杂志，是因为上次去徽州游玩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小朋友。当时因为《当代》，他对那个叫阮小虎的小朋友产生了兴趣，后来经过多番交流，他发现阮小虎对文学的兴趣很浓，而且见解不浅。 对于一个只读到高二的学生而言，这份见解，实属难得。 所以结束了旅游之后，两人偶尔也会通信。 此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时阮小虎得知他是燕师大文学院的老师后，表现得非常奇怪，有一点点激动，又有一点点羞怯，还有一点点捉摸不透的感觉。 阮小虎一开始得知他在大学教书的时候，也表现得很崇敬，但是听到燕师大后立马变得不一样了，胡月明感觉，燕师大对阮小虎来时应该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具体是因为什么胡月明也没有去问。 今天早上，胡月明收到阮小虎的来信，信中说他其实在《青年文学》上发表过一篇小说，而且即将发表第二篇小说。 得知阮小虎竟然在杂志上发表过小说，胡月明非常意外，所以就特意去找了一本来看。 阮小虎的小说就叫《小虎》，一点都没有避讳自己的名字。 “1991年5月，小虎成为了一个小偷。” 看到第一句的时候，胡月明就感觉有些熟悉，带着这种熟悉感，他又将后面的内容全部看完。 “这似乎是于东的风格。” 阮小虎喜欢于东这事，胡月明是知道的，当时他们聊到《当代》里面的《向西》时，阮小虎对于东的作品就如数家珍。 所以阮小虎写小说模仿于东，似乎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但是胡月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种念头一出现就遏制不住。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胡月明仔细地看了看《小虎》这篇小说，然后又回想起跟阮小虎交流的点点滴滴，忽然脑海中生出一个他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的想法。 阮小虎跟于东认识，而且《小虎》里面那个“手稿”主人的原型很有可能就是于东。 “这可能么，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第二二八章吉米的套路 接到胡月明电话时，于东刚吃完饭从食堂回去。 “喂，你好。” “是我。” “老师啊，你这点掐得也太好了，我前脚刚进宿舍，这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接到老师电话，于东也挺高兴，原本他还想着这几天打电话跟胡月明问问好的。 “我也刚吃饭完饭，算着你也应该吃完回去了。《参考消息》上的新闻我看了，挺好的事情，现在中文系的不少学生都喜欢看科幻，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受到你的影响。还有杨朋，他也算是搞得不错的。” “老师不怪我带坏师弟师妹吧？”于东开着玩笑。 “瞎说。”胡月明笑道，“之前苏校长提到过，要请你回学校办个座谈会。” “我何德何能……” “别谦虚了，不过是个座谈会而已。再说也不止要请你一个，可能还会把苏桐、余桦和莫言请上。你跟苏桐是正儿八经燕师大毕业的，余桦跟莫言也在这学习过，都算是校友。回头这事定下来之后，余桦跟莫言的工作你帮忙做一下。” 于东没有推辞，点头道：“行，有需要的话，我去跟他们说，不过能不能请得去，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尽力就好。” 说完这句后，胡月明忽然沉默了片刻，就在于东要说话的时候，胡月明再次开口：“问你个事。” “嗯，老师你问。”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阮小虎的小伙子？” 阮小虎这三个字从胡月明口中说出，让于东十分惊讶：老师怎么会知道阮小虎？ 想了想，于东说道，“我确实认识，老师你也认识？” “是的，之前去徽州旅游的时候，他是我们的导游。” 于东笑道：“原来是这样，那还挺巧的，你们聊到了我？” “聊到了，但是他没跟我说认识你。” “没说么？”于东有些意外，“那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猜的……” “是这样……” 随后胡月明将自己猜测的过程跟于东说了一遍，听完之后，于东忍不住暗叹一声，没想到老师还是个推理高手，就这样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关于小说这段，于东还是解释道：“老师，我跟阮小虎确实是在火车上认识的，但是他小说里面的情节是不是发生过，我也没办法确定。” “明白了，只要他不直接说，你就当作没发生过吧。这种事情即便真的发生过，也不应该从你我口中传出去。再者说，你确实也没办法确定。”胡月明嘱咐道。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听到于东的回答后，胡月明开怀地笑了起来：“这件事情我要表扬你，师者，传道受业解惑，咱们不应该仅仅把老师当作一个谋生的职业，更要真心实意地把自己投入到这份事业当中，同时也不应该局限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中。都说有教无类，这很难做到，但阮小虎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不经意之间，你就能改变一个人，甚至是拯救一个人。” “今年，启功先生为我校出版社题词：师垂典则，范示群伦，我觉得这八个字很有警示意义，老师者，自然要以身作则，润物细无声。” 于东感慨地点点头，这八个字于东当然知道，后来燕师大的校训“学为人师，行为世范”的前身就是它。 “感谢老师，学生受益匪浅。” “客气话不要说了，阮小虎那边我依旧会跟他通信，但是这些事情我不会跟他说，留到以后你自己跟他说吧。” “我知道了。” “好了，我先挂了，你忙去吧。” …… 电话挂断后，于东摸了摸脑袋，依旧感觉不可思议。 这世界也太小了，老师去旅个游都能碰到阮小虎，想来想去，也只有缘分两个字可以解释。 其实前几天于东就收到一封阮小虎的来信，从信件的内容可以看出来小虎最近过得很开心，导游事业四平八稳，写作有了长足的进步，《青年文学》又采纳了他一篇小说，三月份就会登出。 于东自然也为他开心。 小虎一直在努力生活，面对生活中的艰难困苦，他也一直是以笑容相对。让于东印象非常深的是，当时小虎被辞退时，他也是带着笑容的，没有怨怼，没有愤恨。 于东相信，即便没有他，可能会更加曲折一些，但阮小虎最终大概也会走向一条光明大道。 …… 斯皮尔伯格看着自己的初步画的一些分镜稿，怎么看都感觉缺了些东西。 一开始他把主要目光放在了虚拟世界这块，后来随着对剧本的不断挖掘，他发现，小说里面的“游戏世界”中所展现出来的很多东西，都有着巨大的潜力。 比如说里面提到的那种手机，虽然看起来并不算太科幻，很早以前的科幻作品就有提到过，但是《第二世界》中对这种手机的外观描写以及其能够展现的功能描写实在是太入微了，以至于他不管怎么画，都感觉缺了点自然气息。 《第二世界》里面很多地方所展现出来的小细节，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生活中随时可以实现的东西，乍一看一点都不科幻，但是随着阅读的深入，就会觉得里面够早出了一个庞大且严密的“生活系统”。 这些现在没有的东西，好像离人们一点都不远。 这样的话，这些道具就不能设计得太过幻想化，需要贴合实际。 考虑了很久，斯皮尔伯格给吉米·詹姆斯打了个电话。 接到斯皮尔伯格的电话，吉米显得非常高兴，“斯皮尔伯格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斯皮尔伯格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你们在道具上给我一点帮助。” “道具？”吉米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想在道具这一块，你应该不需要我的帮助吧，谁都知道斯皮尔伯格导演在道具这一块有着绝对的权威。或许我可以介绍几个道具高手给你，但恐怕未必能帮得到你。” “不不不，吉米，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在道具这块有很多疑惑，恐怕需要原作者的解答。不知道yu愿不愿意过来帮我，当然，绝不会是无偿的。” 吉米沉吟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绝对是好事情，既能赚钱，又能获得好名声，而且对电影也绝对是有好处的。 但问题就是，于东未必有这个时间。 于东真的很忙，教书，写书，谈恋爱，每一个都要占据他大量的时间。而斯皮尔伯格所说的帮助，绝不会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肯定需要于东特意跑一趟。 “斯皮尔伯格先生，恐怕我不能立即答应你，我需要问一问yu的意思。你知道的，他人在中国，过来一趟并不容易。” “二十万美金，作为道具顾问的报酬。” “这……” 吉米刚要开口，只听斯皮尔伯格继续说道：“另外二十万美金，让他参与编剧。还有十万美金，作为他协助宣传的费用，所谓的宣传，到时候他只要过来参加一场《第二世界》的签售会即可。” 五十万美金……吉米舔了舔嘴唇，他真的很动心。 如果可以，吉米真的想立即答应斯皮尔伯格的条件。假如是其他作者，吉米完全有信心可以搞定，但于东不同啊，于东可是他老板。 “斯皮尔伯格先生，我绝对相信你的诚意。yu那边我也一定会尽力帮你劝说，这样吧，给我三天……不，两天，两天后，成与不成，我给你答复。” 吉米的反应让斯皮尔伯格有些诧异，五十万美金，竟然都不能让吉米直接拍板么？这个yu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爱钱？ 这么多钱，别说是中国了，斯皮尔伯格相信，即便是在美国，也很少有人能够抵挡这样的诱惑。 但是事已至此，斯皮尔伯格只能无奈说道：“那行，我等你两天，希望能得到一个好的答复。”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 结束了与斯皮尔伯格的通话之后，吉米没有急着联系于东，因为他觉得就这样跟于东谈这个事情，成功的概率不大。 而且他还得仔细考虑一下于东的档期，给他找一个最合适的时间。 过段时间学校就要放寒假了，于东说不定还可以提前几天走，那么算下来，到过年期间，说不定能挤出个二十天的时间。 不行的话，就把时间挪到年后，但是时间要少很多，应该只有十天。 想好了档期的事情，吉米又开始想着该用什么方法让于东答应，最好是有一个于东无法拒绝的理由。 应该用什么理由呢…… 吉米抓了抓脑袋，唉，这要是换成其他作家，直接把钱拍到面前就行了。 对了！ 吉米忽然灵光一闪，连忙掏出纸笔。 他想到了两个理由。 第一个，让yu伞读书会那边弄一个“请愿书”，请于东到美国来做一场签售会，然后尽量找更多的人在“请愿书”上签字。 于东再怎么说也是个作者，对喜爱自己的读者肯定是有感情的，如果有成千上万的读者都请他过来美国签售，他很有可能被感动。 当然，这个还不保险。 所以吉米还有第二招。 于东是金艺的老师，而金艺是有美术系的，最最关键的是，于东就是工艺美术专业的辅导员。 斯皮尔伯格不是想让于东来当道具顾问么？ 虽然那些东西都是于东自己写出来的，但是他在美工这一块可不太行，到时候可以让于东带几个美术系的学生一起过来参与道具设计，还可以说服斯皮尔伯格给这几个学生一点薪酬，不需要太多，每个人一两千美金，斯皮尔伯格应该不会拒绝。 孩子是父母的软肋，而学生就是老师的软肋，为了学生，于东都没办法拒绝这个提议。 “嗐，东啊，别怪我套路你，我真的是为你好。” 做了决定，吉米就撸起袖子开始干了。 他先去找到了杰夫·冈萨雷斯。 小伙子见到吉米，感到非常惊喜，“詹姆斯先生，你怎么来了，你上次给我的提议效果非常好，会员们的积极性都提高了很多，而且最近招收了很多新的会员，他们不少人都是冲着积分兑换制度来的。我们现在根本不需要再额外做动员，那些学生会员们就十分积极地去帮忙宣传。” 杰夫说的这些都在吉米的预料之中，他笑着说道：“这些东西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活动尽量要控制数量，不多不少，既让会员们觉得有希望，又不能让他们觉得积分非常容易获得。” “这个我明白，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吉米点点头，“这次过来，是要跟你说一个好消息的。” “好消息？” 杰夫睁大了眼睛，从认识吉米到现在，对方从来没让他失望过，吉米说是好消息，那肯定就是好消息。 “没错，一个天大的好消息，yu很有可能会来美国办签售会。” “真的么，他什么时候过来？在哪个城市？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杰夫忍不住搓了搓手，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平时在会员们面前都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但是在吉米面前，特别是听到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后，完全就绷不住了。 吉米压了压手，示意杰夫冷静，“只是可能，现在一切都还不确定。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事情。” “需要我做什么，我做什么都可以。”杰夫拍着胸脯说道。 “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我希望让yu能看到美国读者们的热情。两天时间，做一份‘请愿书’出来，然后尽可能让更多的人在上面签字。” “请愿书？” “很简单，你去弄条横幅，在上面写着希望yu到美国来办签售会，找人签字。一条横幅不够，就弄两条。不过一定要真实，不能是一个人签很多名字的那种。” 杰夫不好啥意思地摸了摸头，他刚才就在想，这事还不简单，一个人签几十上百个名字，随随便便就能弄上万个名字。 现在既然吉米说了这样不行，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吉米太神秘了，杰夫可不敢在他面前耍滑头。 第二二九章薄醉 哈恩斯一进到读书会大本营就感受到一股忙碌的气息，每个人都脚步飞快，注意力集中。 工作人员们见到他，喊了一声“会长”，就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杰夫进入读书会之后，哈恩斯依旧是读书会的会长，虽然他平时不管事，但大家依旧还是非常尊重他。 一方面因为读书会的一些老骨干都是他前期发展的，另一方面他也很有钱，私人给协会掏了不少赞助。 不过作为读书会的会长，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情，比如之前读书会积分兑换制度出来之后，他就想要兑换那本签名书籍，但是杰夫却劝他不要换。 因为他身份太敏感，如果书被他换去，说不定会引起会员们的不满，这样因小失大，可不划算。 看着忙碌的大家，哈恩斯带着疑惑径直走到杰夫·冈萨雷斯的办公室，“杰夫，今天读书会有什么活动么，我看大家都很忙的样子。” “哈恩斯，你来得正好，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yu可能要来美国办签售会了。” 哈恩斯诧异道：“真的么？我没有在新闻上看到任何相关的消息，你又是从那个神秘人那里得知的？” 杰夫笑道：“当然，我早就跟你说过，把读书会办大，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哈恩斯点点头，同意了杰夫这个说法。 之前杰夫刚找到他们的时候，他并不没有想过这些，也对办大读书会没什么兴趣，他只希望能找到其他喜欢yu的读者一起交流而已。 现在看来，杰夫说的是对的，至少有了读书会之后，他们能做到一些以前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杰夫说的那个神秘人，十有八九就是yu在美国这边的图书代理人，除此之外，哈恩斯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得到这么多内部消息，并且还对他们读书会进行各方面的支持。 “地点和时间呢，那个人有告诉你么？” 杰夫摇了摇头，“还没有，准确来说，是还没有确定来不来。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弄一个请愿书，然后在这个请愿书上……这就是为什么大家会这么忙。” “这事并不难办，让我们的会员们发动周边的朋友们，特别是在学校上学的学生会员，他们可以帮忙发动身边的学生，这样很快就能弄到上万的签名。还有路人这块也不能放过，我们可以在小熊书店弄个请愿活动，放一条横幅在哪里，路过的书友可以随时签名。” 看到哈恩斯这么积极，杰夫笑了起来，“我从没看过你对这些事情这么有热情。” “我当然不想错过跟yu见面的机会。” “哈哈，你放心吧，你说的这些我已经想到，并且开始在做了。” 哈恩斯笑道：“是啊，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 于东正在整理墙角的稿件时，接到了苏桐的电话。 “今晚有时间么？”苏桐问。 “有啊，怎么了？” “余桦跟毕飞雨呢，他们两个有时间么？”苏桐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得去问问。到底什么事情啊师哥，你这没头没脑的，我也不好去问。” “是这样，李晓一会儿过来，我想着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李晓……应该说的是李晓棠，巴今的儿子，李晓林的弟弟。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如果他们俩有时间的话，你们几个一起去接一下李晓，先别往杂志社这边带了，今天社里大扫除，他过来没地方下脚。” 于东笑道：“这还没过年呢，就开始大扫除了。” “真到年底就更没时间了，他是三点五十到金陵的火车，如果余桦跟毕飞雨他们不去的话你跟我说一声，我再派人过去。” “不用，他们不去，我去也是一样。” “也行，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 跟苏桐说完之后，于东放下手中的稿子去了教师公寓那边。 毕飞雨跟余桦两个表示都有时间。 “李晓棠这个时间到金陵来干嘛？”毕飞雨有些疑惑道。 “还能干嘛，肯定是过来送稿子的。”余桦笑道，“其实他可以直接把稿子拿到《收获》去，不过人嘛，都要争口气。” 其实做一个文学巨匠的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们谈到李晓棠都会说一句“是巴今的儿子”。不管李晓棠在文学这块获得什么成就，人们看待这些作品的眼光都是不一样的。 他写小说啊，嗨，这不是应当的么，家里面有那么一位，不会写才是怪事。 写得好？也是应当的，虎父无犬子，再说了，谁知道他父亲没给些“指导”呢？小说就一定完全是他自己写的？未必吧？ 他在《收获》上发表小说？谁不知道《收获》就是他家的，在自己家杂志发小说，没什么好说的吧。 他得奖了？那还不是因为他有个好爸爸，没有他爸，就他那些作品谁把奖颁给他，文学圈不也是关系圈么？ 他在其他杂志也发表了小说？这还不好理解么，有那么一位爸爸，哪个杂志社不给几分面子？ 有人夸他小说写得好？你敢说你们老板儿子是个笨蛋么？ 因此种种，李晓棠所获得的成绩，总要被他父亲“分去”一些。 三人在毕飞雨家聊了会儿天，于东看了看时间，“他快到了，咱们过去呗。” “晚上吃什么？”余桦问，“还是那家涮肉？” “别了，涮肉虽好，但是不适合请客，去金陵饭店吧，你请客。”毕飞雨说。 “为什么是我？” “《活着》单行本不是定下来了么，首印一万八千本啊，稿费起步两万块，你不请客谁请客？” 说到这事，余桦也没话说了，笑着点头，“行，今天我请客。” 大冷天，三人就没骑车，叫了俩拉达去了火车站。 说是三点五十到的车，一直到五点才到。 还是会毕飞雨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李晓棠，他奋力地挥手：“李晓棠，李晓棠，这边，这边！” 余桦跟于东两个也跟着挥手，三人脸上都带着憧憬和希望。 李晓棠看着挥手的三人，他认识其中两个，余桦跟毕飞雨，至于另外一个，眉清目秀的，很有可能是于东。 看到他们三个如此激动的表情，寒风中李晓棠感觉心里暖暖的，金陵这几位可真是热情啊，而且看他们这热情样子丝毫不像作假，完全是发自肺腑的。 但李晓棠不知道的是，这三个人在外面等了他一个多小时，早就冻得怀疑人生，现在见他到了，自然也看到了脱离苦海的希望，怎么能不高兴。 李晓棠到了跟前，余桦一把将他的双手握住，“李老师啊，盼星星盼月亮，我们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啊。” 余桦一握住李晓棠的手就不愿意松了，这手太暖和了！ 毕飞雨也把住李晓棠胳膊：“路上幸苦，路上幸苦，走，我们先去酒店，带你暖和暖和。” 李晓棠感受着两人的热情，有些手足无措，他本来就不是那种热闹的人，平时少言寡语，跟苏桐以及毕飞雨虽然认识，但相交并不算深。 这时他虽然感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又看向于东，问道：“这位是？” “哦，你还没见过啊，他就是于东。”毕飞雨介绍道。 “果然，我就说应该是于东，你好，你好，我是李晓棠。” “你好，你好，欢迎来到金陵。” 李晓棠中等个子，长相端端正正，跟他母亲更像。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是看起来只有三十左右，显得有些木讷、腼腆。 几人也不想在寒风中再多寒暄，便赶忙叫了车去到金陵饭店。 饭店包厢的暖气让于东他们几具快冻僵的身体慢慢复苏，余桦他们几个舒舒服服地点了支烟，吞云吐雾起来。 “李老师，这次到金陵是来投稿的么？”毕飞雨问道。 李晓棠点点头，随后从包里面掏出一沓稿子：“写好有一段时间了，才想着过来送，请几位斧阅。” “斧阅不敢当。” 余桦从李晓棠手里接过稿子，沉甸甸的，看了眼后面的手写页码，总计316页，大概七八万字。 “小说有名字了么？”余桦问。 “暂拟叫《门规》，回头给苏主编看过之后，还要听听他的意见。” 听到“门规”两个字，于东来了兴趣，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毕飞雨。 这部小说跟毕飞雨可谓渊源不浅。 张一谋后来拍了一部电影，名字叫《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也是他跟巩莉的分手之作。 这部电影是根据毕飞雨的小说《上沪往事》改编的，但是《上沪往事》却是从《门规》来的。 三人传着稿子，慢慢看了起来。 其实于东看过《门规》，不过还是跟着一起又看了一遍。 等到三人看完，还没要发表意见的时候，苏桐却来了。 苏桐一来，见他们三个手里捏着稿子，当即佯怒道：“人家给我送稿子，你们倒是先看了起来。” “我们给你做个急先锋，帮你把把关，天大的好事，你倒不开心了。”余桦笑着说道，“我觉得这部小说……” 苏桐连连摆手，“别提意见，不然影响我判断。” 他将稿子收了收放进袋子里，随后对李晓棠说，“这稿子我就收着了。” 李晓棠点头，“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菜点了么？”苏桐问于东。 于东看向余桦，“点过了，今晚余大师说了，他请客。” 苏桐笑道：“呦呵，那今晚得多吃点，上次想吃你个涮肉，临了还是于东请的。” “这能怪我么，上次是他硬抢了我请吃饭的机会，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得了吧你。”苏桐打趣了一句，看向李晓棠，“晓棠哥，最近老先生身体如何？” “到这岁数了，一日不如一日，特别是到了冬天。有时候我去看他，他跟我说骨头冷，其实根本不冷，屋里面很暖和。” “有时间还是要去看看他老人家。”苏桐叹道。 “他有时候也会提到你们几位，知道我要过来，还嘱咐我跟你们要稿子，我姐姐也说了稿子的事情。老头子心里还是挂着年轻一辈的作家，老了老了，还想帮着做点事情。他现在看书也费劲，但是有了好稿子又坚持要看，我姐管不住，我更管不住。” 几个人说话的档口，菜上来了，余桦开了瓶白酒，几个人分了。 李晓棠不喝酒的时候，一般不主动开口说话，但是喝了酒之后，这话就多了起来。 毕飞雨跟余桦话也多，但是赶不上李晓棠一个人的。 他变得善谈起来，也变得有趣起来。 “今年我父亲过生日的时候，陈铁笛主席去我家见到我，特别诧异，问我为什么也去了。我比他还诧异，我父亲生日，还有人问我为什么会去，这不可笑么？但是这也不怪人家，他不知道啊，还以为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我自己也不好说，还是旁人给解了围，说我是巴今的儿子。” 李晓棠这话不是没有缘由的，确实有很多人只知道巴今有个女儿李晓林，却不知道还有个儿子李晓棠，因为李晓棠从不在外面主动说自己是巴今的儿子，巴今出席的公众活动他也不参加。 但是于东他们还是非常诧异，李晓棠人在政协工作，陈铁笛作为政协一把手，竟然不知道他是巴今儿子，可见李晓棠的保密工作做得有多好。 “我跟程永兴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我父亲是谁。” 李晓棠和程永兴都是震旦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李晓棠似乎要高一届。 其实于东他们都能感受到，说起这些趣事的时候，李晓棠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崇敬父亲，拿父亲做榜样，却又希望把自己跟父亲分离开。 这事于东他们没法劝，只能跟着一起开开玩笑，喝喝酒。 饭吃完后，于东给李晓棠在金陵饭店安排了住宿，然后他们几个各回各家了。 苏桐骑车来的，也骑车回去，他酒量还行，又只喝了二两酒，应该是没问题。 不过他骑上车的时候，三人还是试探了他的状态，“行不行啊。” 苏桐挥了挥手，“薄醉，薄醉。” 他说的薄醉是燕师大的一个典故，杨敏茹老师教古典文学课的时候经常提到李清照，讲到薄醉，怕学生不懂其中意蕴，常常言传身教，在讲台上摇摆起来，还说薄醉是舒服的醉，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 很多中文系的学生都对薄醉的状态很好奇。 于东也跟同学们去过大排档，试图寻找薄醉的感觉。 苏桐骑上车，于东他们三个在后面盯了一会儿，见他车迹稳直，一点都不摇晃，便放下心来。 于东调侃道：“还是没到薄醉的状态。” 第二四零章带几个人 薄醉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余桦跟毕飞雨两个一直到金艺门口还在讨论。 “你们那杨老师说的踩在棉花上，我看已经不是薄醉，而是重醉了。”余桦说。 “我倒觉得这踩不踩在棉花上，取决于穿了什么鞋。要是到冬天，穿了双鞋底子足够厚的棉鞋，喝了酒手脚暖和，当然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毕飞雨说。 于东没理两人，这天太冷，他急着回去，哪有时间陪他们两个聊什么薄醉不薄醉。 到了门口，于东刚想敲传达室的窗户，却看见余量在里面，正跟门卫小胖聊天。 小胖也看到了于东。 “于老师回来了，于老师回来了。” 余量看过来，见于东真的回来了，高兴得跑了出来，“于老师，你回来啦。” 于东有些意外道：“你怎么这时候来找我？” 小胖这会儿也走了过来，帮着说道：“余哥在我没上班的时候就来了，等了好几个小时呢。” 于东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门卫交班是六点多，也就是说余量至少等了有四个小时。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汇报。” 正说着，余桦跟毕飞雨也走了过来，见余量也在，也都很诧异。 “余经理你怎么来了？” 吉米不在的时候，公司签的作家都是余量在接洽，所以他们已经很熟了。 余量笑着说道：“来找于老师有些事情。” “哦，这样啊。” 余桦他们也没多问，两人勾肩搭背地继续往前走，“那我俩先回去了，反正你跟我们也不顺路。” 等到余桦他们走后，于东也带着余量回了宿舍。 进了宿舍之后，于东就迫不及待地说道：“老板，吉总有重要的事情要我跟你转达。” “什么事情这么急，非要你大冬天的等到这么晚？” “是这样，斯皮尔伯格希望……” 余量把斯皮尔伯格那边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于东听完后皱起眉毛：“现在这个时间段，我恐怕很难抽出来时间，他们什么时候拍，能不能等到夏天？” “恐怕不能。”余量摇了摇头。 于东的反应在余量的预料之中，他继续说道，“其实除了斯皮尔伯格那边希望你去做道具顾问之外，纽约那边书迷们也弄了个请愿书，希望你去办一场签售会，据说现在已经有上万人签名了。” 请愿书？万人血书？ “纽约书友的热情我很感动，但是这个签售会也不一定要在过年这段时间弄，等到明年夏天再安排就是了，我想他们应该可以理解的。” 余量点点头：“签售会是可以延后，但是这道具顾问恐怕延后不了，我听吉总说，斯皮尔伯格那边希望你可以自己带几个画师过去，这样更方便工作。吉总的意思是，反正这项工作要求也不太高，又有报酬，不如你带几个金艺的学生过去。一则能给让学生赚点钱，二则也带学生们出去见见世面，提前熟悉熟悉工作。说不定经过这次的外出，他们也能找到以后要走的道路。” 于东看了看余量，似笑非笑地说道：“还有其他的么，一次都说了，在这跟我挤牙膏呢？” 余量也笑：“老板，真没了，就这些。” “这什么带画师，请愿书，都是你们吉总安排的吧？” “是的，吉总说了，我一跟老板你说完，你就肯定能明白他的拳拳之心。” “我看是圈圈套路吧。” 于东知道吉米是在套路他，但是这种实实在在的套路他根本没办法拒绝，斯皮尔伯格的剧组确实很有吸引力，特别是对金艺的这些孩子们来说，进组一次，很有可能会改变他们的一生。 工艺美术所学的东西跟影视这块关系不大，但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特别是道具这块，工美的很多方向是有涉及的。 而且学美术的以后专业范围本来就广，影视圈绝对是一个方向。 想了一会儿，于东说道：“行，这事我知道了，明天上午我给你答复。” 于东现在做不了决定，如今是期末，学生们还没放假呢，如果真要去，还是得跟吴常新请示一下。 “好，那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嗯，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应该的。” …… 第二天一大早，于东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吴常新刚给自己泡了壶茶，准备投入工作，见到于东敲门，有些诧异道：“这么大早你怎么过来了？” “有个情况要跟校长你汇报一下。” “什么情况？坐下来说。” 于东也不客气，拖着椅子在吴常新对面坐下：“两个事情，第一个是我们三个的稿子都已经过了，三月份的《钟山》会开个专栏一起发。” 吴常新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好事，回头我跟苏桐说一下，从下一期开始咱们学校多订几份他们杂志。他支持我们，我们也要给他一些工作上的支持嘛。你说两个事情，还有一个是什么？” “还有一个，我想请几天假，顺便带几个学生一起，最好再把刘昌敏给带上。” 吴常新目光炯炯地盯着于东看，“于东啊，现在是期末，这行我可不太好放，而且你还不是一个人请假，又是带老师，又是带学生。你跟我说说，这是要干什么去？” 于东笑道：“是好事情，我的《第二世界》影视改编权不是卖给了斯皮尔伯格嘛，现在人家准备要开始拍了，但是道具方面有些问题可能需要我去帮着解决一下。这些事情我一个人也弄不过来，需要美术支持，那边也同意了，让我自己带一个美术团队，既是去工作，也是去学习，而且去的人都有薪酬。” 吴常新的表情变了变，他说怎么今天一大早心情一直莫名其妙的很不错，原来是有这么一件大好事等着他。 于东讲得委婉，说什么需要帮助，其实人家一个专业的影视团队，怎么可能在美术这块缺人。说白了，带着刘昌敏和学生们去，就是学习的，而且还是带薪学习。说得再现实一点，学生们有了这份资历，以后毕业参加工作都要更容易一下。 “能带几个？” 于东笑了笑，吴常新这话等于是直接同意了。 “除了刘昌敏之外，还能带四五个学生吧。” “能不能抽两个名额出来，给其他专业？”吴常新问道。 “可以。”于东一点都没犹豫，“但是名额要尽快确定，这快过年了，我还想着年前回来。” “没问题。”吴常新搓了搓手，站了起来，“我现在就来安排……工美那边的名额你自己去定吧。” “好的，我这去跟刘昌敏商量一下。” 第二四一章真命苦 选人的事情于东跟吴常新都没有太声张。 吴常新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根据学生们的综合表现，根据排名一个一个谈的。 谈的内容主要是问他们有没有时间，对影视行业这块有没有兴趣。 工美专业那几个名额是刘昌敏去选的，他先说了有一个影视计划需要人，有兴趣的可以报名，然后花了半天时间弄了个小考，最终选了三个比较合适的人，分别是李慧翔，王进和王阔。 余量那边得到于东肯定的答复之后非常高兴，当即给吉米去了个电话汇报了好消息，然后又忙着给于东他们一行人安排行程。 只不过他们却被签证卡住了，虽然余量多方斡旋，但还是不能短时间内把签证办下来。 最终于东只能决定年后再走，大家约了年初六出发，下学期开学的时候请半个月假。 吉米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倒也没多失望，迟一点对他来说反而好，多方面都有时间可以做好准备。 斯皮尔伯格那边也没问题，他并不在乎这一个月的时间。 大概确定了行程之后，吉米开始在美国为于东的签售会造势了。 他先是找了几家媒体报道了“请愿书”这个事情，新闻做得挺夸张，号称有十万读者签名。 其实据统计，yu伞读者协会那边现在才弄到大概一万的签名而已。 不过这不重要，反正一万也很多，也不会有人真的去数。而且请愿书活动还在继续，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说不准有一天会到十万的。 吉米先利用媒体造了一波势之后，又策动了第二波新闻：远在中国的yu受到感动，决定二月份赴美举办一场《第二世界》签售会。 为了让这次的新闻更有故事性，吉米编了很多情节出来，比如yu办理签证的时候，签证官多番刁难，最后yu没有办法，只能给签证官看美国读者们弄的请愿书，终于把签证官感动，成功放行。 上面只是其中一个版本。 还有一个版本是yu面对签证官刁难，最终不得不亮出自己《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作者的身份，没想到签证官竟然是yu的书友，最终同意了放行，还获得了yu的签名书籍。 除了这两个版本，还有其他很多版本，不过也就这两个版本是吉米亲自操刀，其他版本都是新闻媒体为了流量自己发挥的。 最离谱的一个版本，就连吉米看了都大呼自愧不如。那个版本里，yu去办理签证，为他办理签证的签证官因为yu长得太好看，心生嫉妒，多番刁难，不想给他过。但这个时候，他们的顶头上司，是个美女，忽然看到yu，还认出了yu，当即去问了情况，知道具体情况后，顶头上司将那个徇私枉法的签证官开除了，然后给yu过了签证。后来两人还共进了晚餐，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吉米忍不住要为撰写新闻的人鼓掌，这新闻虽然漏洞百出，荒诞不经，但是绝对能够抓住市井民众的眼球。 美国人民就喜欢看这些东西，谁还管它是真的假的，就算是假的，那也得是真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于东的美国之行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披上了一层传奇的色彩。 …… 远在中国的于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跟某个美女签证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人正在程家陪未来岳丈喝酒。 跟程立业喝酒，于东倒酒的次数比他自己端杯子的次数还要多。 老丈人太能喝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年后要去趟美国，订婚的事情要等你从美国回来后再办。没关系，也不太急，等天暖和了再订婚也不迟。” “多谢叔叔理解。” “谢什么，来，喝一个。”程立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笑道，“我听吴常新说了，你跟余桦还有毕飞雨写了几篇随笔，三月份就要在《钟山》发了？” 于东一愣，“吴校长还跟你说这个啦。” “当然说了，特意跟我炫耀的。那老小子说话可气人了，打电话过来说什么要多谢我，我当时没搞明白他唱的是哪一出，后来他跟我说了你们写随笔的事情，还说多亏有我女婿帮忙，他们金艺这文气是越来越旺了。” 于东端着酒杯不敢动，这老吴不是害人嘛，拿这事来刺激他老丈人干什么？ 程立业笑眯眯的，继续说道：“你别紧张，这事我还沾了你的光，不然吴常新这辈子都没有谢我的时候。” 于东咽了口口水，正不知道该说什么，丈母娘陈玉青走了过来，“别听你叔叔瞎说，他开玩笑的。其实知道你们要写随笔，他还是挺开心的。” “吴校长喜欢开玩笑。”于东笑着说道。 程立业拍了拍于东肩膀，“有时间我带你去金大逛逛，金大风景不比金艺差，肯定能给你不少灵感。而且落落小时候经常在金大玩，那里算是她半个家。你去了，看到那些花花草草，一砖一瓦，可能都是落落从小看到大的。历史更迭，风土变迁，但是每片土地都会用自己的方式记录着土地之上的那些人文风貌。金大的寸土片瓦所记录的人文风貌，落落就在其中。” 听了这番话，于东不禁感叹，老丈人果然是中文系毕业的，说话那是一套一套的。 “是是是，这事我记在心里，有时间一定去追寻，去感受。这金大的土地上，不仅仅有落落的足迹，还承载着叔叔跟阿姨的酸甜苦辣，我们作为晚辈的，更应该循着长辈的足迹……” 陈玉青跟程砚秋母女俩坐在沙发上，听着翁婿俩在那聊天，忍不住齐齐地翻了个白眼。 “得，我看你爸的那些毛病，在小于身上也有所体现。咱们娘俩真命苦，怎么都找个中文系的。” 程砚秋忍不住为中文系说了句话：“其实中文系也不都是这样。” “那更说明我们命苦，明明中文系不全是这样的，偏偏我们遇到的都是这样的。” 程砚秋眨巴着眼睛，母亲说的话，怎么听起来还挺在理的呢？ 第二四二章秋冬春夏 吃完饭，程立业提议打麻将，于东跟着凑了个人数。 一下午，于东输了十块钱。 临了，程立业笑眯眯地说道：“于东啊，你这技术还是得练啊，这麻将啊，虽然运气成分很大，但是样本一旦多了，概率就占了上风，你要时刻清楚自己手里的牌，什么情况下胡牌的概率最大。只要懂得利用概率论，即便是一次两次会输，时间长了也是一定会赢的。” “是是是。”于东连连点头。 所谓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千年的儿子熬成爹，之前程立业被他老子的概率论洗礼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转头来他就开始训自己女婿了。 不过训话的时候，程立业是笑眯眯的，因为今天下午他赢了十几块钱。之前他输给老头子的钱，又从女婿口袋里赢了回去。 …… 晚饭过后，于东跟程砚秋两人肩并肩走在安仁街上。 虽然寒冬已至，但是安仁街却依旧热闹，街角开了家音像店，正播着张雪友的新歌《吻别》。 今年这首歌太火了，大街小巷都能听到。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歌，于东忽然想起了周杰伦的那首《听妈妈的话》。 “你会开始喜欢上流行歌，因为张雪友开始准备唱吻别。” 或许这小子现在也在听《吻别》。 两人走到音像店门口的时候，《吻别》已经唱完，到了下一首歌。 老板大概放的不是正版磁带，《吻别》之后却播起了蔡琴的《你的眼神》。 于东看着程砚秋，“还记得这首歌么？” 程砚秋也在看于东，“记得。” “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你要听么？” 于东笑道，“当然要。” “要听什么？” “《歌唱祖国》怎么样？” “这歌等到国庆的时候再唱吧。” 程砚秋忽然站定，站在路灯下，张着双臂将灯光拥入怀中。她戴了一条苏格兰格纹围巾，一半的头发搭在围巾外面，另一半塞在里面，灯光被隆起的头发遮住，但是笑脸却让人看得清楚。 于东心领神会，走到她面前转过身，曲腿弯腰。程砚秋扶着于东肩膀往上一跳，于东连忙托着她的腿将她背好。 上一次她唱歌的时候，也是在他背上。 程砚秋没急着唱歌，先用手焐了焐于东的耳朵，然后又解开围巾松出一半将于东的脖子盖住。两人这样被同一条围巾裹住，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这是我新学的一首歌。” 程砚秋在于东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随后缓缓开口。 “今夜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 爱的路上有你 我并不寂寞 ……” 于东听着轻缓的《亲密爱人》，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风越来越大，但于东却感觉越来越暖和，从里到外的那种暖和。 就好像，这样一直往前走，即便没个目的地，也挺不错的。 不过目的地还没到，一首歌就唱完了，于东犹不知足，笑道：“再唱一首。” 程砚秋哈了口白气，“今天的演出到此为止。” 歌唱完了，于东却没将她放下，她也紧紧地搂着于东，不想下来。 “你为什么叫落落？”于东忽然问。 程砚秋伸头看了看于东的侧脸，“就这么想知道？” “那当然。” “因为我八岁的时候写过一首诗，诗的名字就落落。” 于东饶有兴趣道：“你八岁就会写诗啦。” “不要小瞧我，我从小就是才女。” “嗯，不小瞧，那落落才女，可否把大作说与我听听？” 程砚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树叶子先落了，雪才落，接着是房檐上的溜溜，落在地上，砸一个窝，天上的白雾落了，小草跟着发芽，云里的雨落了，压住扬起的尘灰。” 于东听完，笑了，“这不像是一首诗，倒像是一句谚语。” 确实像谚语，句子简单，却写了很多东西，从秋天写到了夏天，正好是一个轮回。 但是对于一个八岁的小孩来说，有这样的叙事观是非常不容易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首诗是从秋天开始了，正好对应了她名字中的那个“秋”。 如果站在一个中文系学生角度来看，还可以分析出更多的东西。 这首诗总共九句，关于冬天的却占了四句，在诗人的眼中，冬天显得非常漫长。 最后一句的“灰尘”应该是象征着某种反面事物，可能是作者烦躁的情绪，也可能是生活中的一些糟心事，但是一个“压”字却又把这个糟糕的事情给消除了。 所以作者创作这首诗的时候，应该处于一种刚刚从坏情绪走出来的境地。 …… 当然，以上都是瞎说。 于东八岁的时候，别说是写诗了，连日记都写得磕磕绊绊，不少字词需要用拼音代替。 当然，程砚秋能这么早慧，于东也不意外，有一个中文系老师做父亲，这一块启蒙就要比别人早些。 程砚秋捶了捶于东，以此来报复他的嘲笑。 “其实，我叫落落，不是因为这首诗。” “啊？那是因为什么？” “我小时候特别瘦，我妈希望我能多吃点。” “然后呢？” “没然后，就因为这个。” “这有什么联系么？”于东一脸疑惑。 “你自己想去吧。” 随后程砚秋从于东身上滑了下去，朝前跑去，“你走得太慢了，这样走下去，明天早上我们才能到学校。” “我慢？”于东整了整衣服，做出起跑的姿势，“倒叫你看看，什么叫吉旺镇飞毛腿！” …… 第二天，金陵下了场大雪，雪还没化光的时候，学校就放寒假了。 于东回到上沪，稍作休顿，就去了一趟《收获》，他要趁着年前去打声招呼，如果金羽澄在的话，顺便见一见他。 先见到了王瑜，作为于东的责任编辑，《收获》里面除了程永兴，就属他跟于东最熟。 王瑜在《收获》已经不算新人，手上除了于东也有不少作家，而且为了方便沟通，程永兴还把余桦也纳到了王瑜手下。 现在王瑜坐拥于东、余桦两个，在社里讲话也有底气多了。 王瑜为人敦厚、认真，但是做编辑的，都有个臭毛病，见到作家头一个就问有没有新稿子。 “于老师，最近有没有新作？” 于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王瑜催稿，笑呵呵地说道：“有啊，《生化危机2》，你要不要？” 王瑜舔了舔嘴唇，笑道：“还是不要了，不过你要愿意把稿子拿给我看看，我是非常乐意的。” “那你可真是想得美。”于东喝了口茶，又说，“其实还有一部，不过是推理、惊悚类的，你们恐怕也不会要。” 王瑜想了想，说，“那也说不定，之前的《混沌日记》你不也说是科幻么？” 第二四三章理发 于东正要开口，程永兴从外面回来，“于东来啦。” “来了有一会儿了。” “一起去我办公室聊吧。” 于东点了点头，跟王瑜两人一起去了程永兴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王瑜还在说，“稿子先给我看看呗，说不定咱们真能发。” “可能性不大，不过你要看，回头找个时间我拿给你。” “那敢情好。”王瑜笑道。 程永兴刚掏出香烟，准备点上，看到他们俩在说话，便问道：“咬什么耳朵呢？” “于老师有篇新稿子，我让他回头拿来看看。” 程永兴挑着眉毛，颇有兴趣道：“真的？” “推理惊悚类的，不太适合《收获》。” “适不适合，我们看了才知道。”程永兴笑道，“上次的《混沌日记》，你也说不适合，后来我们刊了，反响也不错。在我们《收获》，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也是这么跟于老师说的。”王瑜说。 “行，回头我就把稿子拿过来。对了，晓林姐在么？我去跟她打声招呼。” “这可不巧，她今天没来。你不是要送稿子么，明天再过来吧，她明天肯定在。” “行。” 在程永兴办公室坐了会儿，于东就离开去了《上沪文学》那边。 《上沪文学》编辑部这边乱哄哄的，一大群人，也分不清谁是工作人员，谁是外来的。 于东正在张望，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卷发男人走了过来，问他，“投稿的？” “不是，我……” “商务合作？” “也不是，我……” “登广告的？” 于东定眼看了看男人，这家伙什么毛病，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呢？ “我来找金羽澄。” “哦，找他啊。”男人点点头，“我也来找他的。” “你不是编辑部的？” 男人摇摇头，“不是啊。” 于东有些无语，你不是编辑部的，逮着人问了老半天。 “你不是要找金羽澄么，我知道他在哪儿，我带你去找他。” 男人笑了笑，朝着侧边的小房间走去。 进了这小房间，于东愣了一下，只见王安意披着块灰色的布端坐在椅子上，金羽澄拿着剪刀正给王安意理发。 跟于东一起过来的男人笑着说道，“安意这边快结束了吧，一会小金给我也理一理头，好伐？” 金羽澄往这边瞟了一眼，点头：“好，赵老师你找地方坐一会儿。” “对了，这个好伙子也是来找你的。”赵老师指了指于东。 金羽澄又转过头，看到于东后，惊喜道，“于老师，你来啦。” 王安意听到于老师，好奇是谁，也拗头过来。 “小于啊，你怎么来了呀。” 见到于东，王安意很高兴，本想要站起来，却被金羽澄一把按住，“王姐，理着发呢。” “哦，哦，差点给忘了，小于你担待点，我这正忙着呢。” 于东笑道，“没事，你们先忙。” 旁边的赵老师见金羽澄跟王安意都认识于东，就有些好奇，“这位是？” 王安意笑呵呵地说道：“老赵啊，亏你号称什么百晓生，于东，咱们上沪本地的作家都不认识啊。” “哦，原来是于东，幸会，幸会，我是赵厉宏。” 听到是赵厉宏，于东也很意外。 上沪有名气的作家就那么些个，赵厉宏算是其中排得上号的。 赵厉宏作品主要都在诗歌、散文这块，他还有不少作品入选过教材，于东还在后来燕师大版的中学语文书里面看到过赵厉宏的《学步》。 只不过眼前的赵老师，看起来更像个街溜子。 街溜子也有街溜子的好，赵厉宏非常自来熟，第一次见于东就拉着于东聊得火热。 “我这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愣是没认出来你。《上沪文学》这边我熟啊，小金会理发，我跟王安意经常过来找他帮忙……” 聊了一会于东才知道，赵厉宏现在跟王安意情况差不多，都是上沪作协的专业作家。 他们平时都在协会创作室，因为工作属性，比较自由，所以经常会跑到其他单位串门子。而且他本来就在《萌芽》杂志社工作过几年，对作协的这栋楼熟得不能再熟了。 也是因此，他也常常自诩百晓生，上沪作协大大小小的事，形形色色的人，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过了一会儿，王安意理完发，换了赵厉宏去理，王安意又拉着于东聊天。 王安意确实喜欢于东这个小弟弟，当年于东还没成名的时候，两人就结了缘，而且当时王安意就觉得于东不错。 “金陵又不远，没事回来看看嘛。你是上沪人，现在到金陵工作，上沪作协不就是你娘家么？刚才我笑赵老师没认出来你，其实你自己也有问题的呀，你要是多回来看看，他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正在理发的赵厉宏听到这话，笑着接茬道，“是的嘛，不怪我的呀。” 金羽澄拿着推子给赵厉宏推脖子，一边推一边说道：“这也不怪于老师，他确实很忙。他不像二位老师，能专心创作，学校还有那么多学生要他去照顾。” 王安意当然不是要怪于东，不过是在拉家常而已，听了金羽澄的话，她笑道：“我知道，他每年产量也高，比得上我跟老赵加起来了。” “是的呀。” “以后上沪文学这块，还得靠小于撑着了，我们眼看着年纪不小了。” “年轻的时候是要拼一拼。” …… 于东坐在小房间里，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天，感觉像是真地到了一处乡镇的理发室，碰到一起来剪发的老乡，闲来无事拉几句家常。 至于外面的编辑部，像是远在天边的世界，多少烦扰嘈杂都被挡在门外。 到了后来，王安意左左右右地看了于东一圈，大手一挥，“金羽澄，一会儿给小于也理个发。” “不用，不用。” 于东的拒绝根本不管用，王安意跟赵厉宏两人一左一右押着于东，像是押解犯人上刑场一样，将他按到了椅子上。 来活了。 金羽澄笑了笑，举起了剪刀。 于东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他就是来作协串个门，连头发也顺便给理了。 第二四四章萌芽 于东理完发回家，还受到了母亲的表扬。 “进步了，往年过年前盯着你理发，你一直都拖到最后两天，今年倒是主动去理了，有进步。这理发师水平不错，两边一样齐，下次理发再去他家。” 不得不说，金羽澄确实有点水准。就他这手艺，要是不搞文学，以后去开个发廊，也绝对饿不死。 过年前要理发，似乎已经成为一种风俗，于东自己不当回事，但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都挺在意的。 第二天，于东带着稿子去找程永兴他们，刚走到作协大楼的大厅，就见到赵厉宏跟另一个人站一起聊天。 于东主动打了招呼：“赵老师，早啊。” “于东，你来啦。”赵厉宏正说着话，看到于东来了，热络地回应了一句，随后又跟旁边那人介绍，“曹主编，这就是咱们商户年轻一代作家的领军人物，于东。” 于东听赵厉宏叫对方主编，便仔细看了一眼对方。 这曹主编看起来六十岁上下，两鬓斑白，精神头却很不错，而且穿着讲究，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于东，这位是《萌芽》的主编，曹杨老师。” 于东刚想在想是不是《萌芽》的曹杨，赵厉宏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久仰，久仰。” 两人握了握手，曹杨笑眯眯地说道：“这话应当我来说，这一年多总是能听到你的名字，没想到今天运气不错，见到了真人。你也知道，我们《萌芽》是一个青年杂志，特别关注像你这样的年轻作家。只是可惜……” 曹杨又看了看于东手里的文件袋，问道，“今天是来送稿的么？” “是的。”于东点点头，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 “《上沪文学》还是《收获》？” “《收获》。” 赵厉宏在一旁有些奇怪，“那你昨天怎么没带来？” 于东如实说道，“之前没打算发杂志，临时聊到的。” 他之前考虑了很久，确实决定不往杂志上发。国内这类型缺乏发表途径，根本没这类专门刊物。大杂志社未必肯发，小杂志社发了也没意思。 毕竟是长篇，以于东现在的名气，直接发单行本即可，发了杂志虽然可能会带来宣传效果，但也可能会影响后期单行本销售，有利有弊，完全看选择了。 只是昨天程永兴他们都想要看看，于东也就同意了，反正于他无损。 曹杨听到于东的话，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因为是长篇，所以不想发杂志，想直接出单行本？” “这也是一方面原因，主要是因为类型，推理、惊悚类的，没几本杂志适合。” “这倒也是，至少《收获》收这种稿子的可能性不大。”曹杨想了想，接着说，“这样吧，正好我也要去《收获》那边，咱们一起吧。厉宏，我跟于东去一趟《收获》了。” “没事，你们去吧。” 曹杨突然说要去《收获》，于东当然能感受到不对劲，下意识觉得他看上了自己的稿子。 《萌芽》后来确实也发过不少推理，但是现在在这一块并没有发展。而且说实在的，《萌芽》对现在的于东来说并不是什么优选。 不仅仅是对于东，其实对任何一个成名作家，《萌芽》都是后选。 不是大家看不起《萌芽》，只不过是风格不合适，《萌芽》虽然说是青年文学刊物，但说实话，青春文学偏多，受众群体基本上就是中学生。 于东甚至认为后来人们对文艺青年的误解，《萌芽》的一部分文章要负责任。 中学生看《萌芽》没有什么毛病，但是很多学生中学之后就不再看书了，他们对文学的认识还停留在《萌芽》阶段。使得这部分人，在长大以后，依旧觉得那才叫文艺，什么莫言啊，什么余桦啊，什么毕飞宇啊，什么陈中实啊，文笔又不行，故事又贩卖苦难，都是文贼。 说不定以后于东也会成为这部分人口中的文贼。 但其实错的不是《萌芽》，《萌芽》至少向学生们输出了一个“文学”的概念，这个概念即便模糊，也足够萌芽。 于东跟曹杨一起去了《收获》，恰巧李晓林就在办公室大厅，见他们俩，有些意外道：“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曹杨笑着解释：“楼下碰到的，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找你，就一起过来了。” “那还真是挺巧的，走，去我办公室聊。” 李晓林从程永兴口中听说了于东今天要来的事情，也知道他带了稿子，只是因为曹杨在，所以李晓林没急着提。 “曹主编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李晓林给两人分别泡了杯茶。 曹杨笑眯眯地摆手：“我的事情不急，于东不是来给你送稿么，你先把他的事情给办了。” 李晓林多精的一个人，曹杨这么一张嘴，她品出味道来了。曹杨哪里是有什么事情找她，应该就是冲着于东来的。 不过她倒不太担心，于东的稿子，如果适合在《收获》发表的话，《萌芽》怎么也不可能抢得过去。如果不合适，转给《萌芽》也挺好的。 都是兄弟单位，平时有稿子转来转去很正常。 “行，那我先看看稿子。”李晓林点点头，然后从于东手里接过稿子。 曹杨在旁边也没闲着，李晓林看过一张，他就接一张过去，跟着一起看。 李晓林毕竟年轻，看稿子也更快点，她看完的时候，曹杨手里还有一小沓没看。 看完《致命身份》后，李晓林有些纠结，说实在的，这类确实不太适合《收获》，但确实又是一部优秀的，推理、惊悚这些元素先不提，从文学角度来说，这就是一出荒诞戏剧，的内容最主要就剖析了家庭和学校两方对孩子教育这块的影响。 但是于东为了增加悬念和惊悚感，在写法上要更通俗一些。换句话说，在这部里，李晓林已经看不到于东，只能看到书里的故事和人物。 故事真的好看，但是文学和故事，不是一码事。 第二四五章归属 李晓林看了还在看稿的曹杨，又看向于东，小声说道：“挺不错的。” 就这四个字，李晓林没再往下说。 但是于东基本上也明白了李晓林的意思，这部大概不适合《收获》。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于东当然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李晓林又继续说道：“《萌芽》其实挺不错，这几年《萌芽》锐意进取，风气很新，你的这部挺适合他们的。” 李晓林帮《萌芽》说话，这一点于东也不意外，作协底下的几个单位本身就互通有无。 很多稿子到了《收获》，编辑觉得水平不错，但是又不适合在《收获》发，就会推荐给《上沪文学》等其他几家杂志社。 曹杨听到李晓林提到《萌芽》，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又继续专心看稿。 李晓林也没继续再往下说，笑盈盈地站起来，去给于东他们添水。 又过了十几分钟，曹杨终于将稿子看完。 他将稿子拾掇拾掇放在自己腿上铺着，没急着发表意见，先问李晓林：“晓林，这部《致命身份》你们《收获》怕是收不了吧？” 李晓林笑道，“明知故问了吧，我刚才还在帮你们说好话。” “哈哈，那就多谢成全了。”曹杨笑道。 李晓林摆摆手，“我成全没用，你还得问问人家于东。你们《萌芽》是不错，但是在于东面前还不太够看啊。” “没有，没有。晓林姐，你这太捧杀我了。”于东连忙说道。 其实李晓林说这话，明着是把《萌芽》往低了说，其实还是在帮《萌芽》说话，她这么一说，曹杨好接话，于东也不太好意思拒绝。 曹杨笑着说道，“所以还希望于老师给他机会啊，我知道，我们《萌芽》的影响力比不过《收获》跟《钟山》这些一流刊物，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不瞒你说，这几年我一直在探索，我们《萌芽》该走怎么样的一条路。” “从《萌芽》诞生的那天起，我们就注定不会跟《收获》去比高低。在我看来，我们更像是一个补充，补充了《收获》跟《钟山》这些刊物无法顾及到的空白。我们有很多年轻的受众，这一点跟《科幻世界》有些类似，但不同的是，我们给年轻读者们提供了一条走向《收获》这类杂志的路。” “《致命身份》我非常喜欢，而且认为它非常适合我们杂志，它有着能够吸引年轻读者的精彩故事，更有着不同凡响的人文关怀。最关键的，这部里面所涉及到的诸如家暴、校园暴力以及留守儿童等社会问题，不仅仅是要给那些家长和老师们看，作为事件所涉及的主体人群，学生们也应该了解到这些情况。所以，从各方面考量，我认为《致命身份》交给《萌芽》，都是一件互利共赢的事。” 看得出来，曹杨真的很想要这部，一张口就说了一大串。 而且他也都说到了要点上，于东听了后，确实有些意动。 可能是看到于东有些意动，曹杨趁热打铁道，“为了你这部，我可以给你单独出个栏目，就叫家族，这个栏目以后会一直有，你这篇连载完，我们就找另外一篇来接档。以后大家提起这个栏目，首先想到的肯定就是《致命身份》，是它开启了这个栏目。” 曹杨知道于东不缺钱，所以换个花样来引起他注意。 其实开家族这个栏目并非曹杨临时起意，这段时间赵常天一直在跟他讨论这事，希望杂志改版，让内容栏目化。 只不过两人一直没有达成共识。 如果不出意外，曹杨担任《萌芽》主编也就这一年多时间了，既然只剩这么短的时间，真要做改版，还是留给赵常天去做比较好。 但是现在《致命身份》的出现，让曹杨改变了想法。 既然是要栏目化，倒不如先开个栏目试试水。 于东笑了起来，他笑，是因为后来的《萌芽》确实有家族这个栏目。曹杨他们大概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不然临时突然想出这个东西来，也太巧合了点。 不过曹杨的诚意，确实打动了于东。 “我……” “当然，如果你担心影响到后期单行本的销量，我们可以把结尾部分留着不连载，让读者们去看单行本。” 为了这部，曹杨真是豁出去了。 于东却摆手道，“不用，不用，要连载就全部连载吧，不在乎那点。” 曹杨眼睛一亮，“这么说，于老师是同意把《致命身份》给我们了？” 于东点点头，“曹主编的诚意，让人很难拒绝。” “好！”曹杨一手按着放在腿上的稿子，另一只手伸到于东面前：“于老师，感谢你的支持。” 于东握住曹杨的手，“不用客气，相互支持。” …… 《致命身份》的归属就这样定了下来，于东还跟着曹杨在《萌芽》编辑部转了一圈，认识了赵常天。 面对于东，曹杨一点都不避讳，直接告诉于东，赵常天就是下一任主编。 赵常天四十来岁，梳个背头，不论开不开口说话都是笑眯眯的。他很瘦，穿着厚厚的袄子，依旧让人感觉衣服里面空荡荡的。 相对于曹杨，于东对赵常天更熟悉一些，因为赵常天的作品更多，像《收获》、《钟山》、《上沪文学》、《雨花》等杂志都刊过他的。 “于老师，去我办公室坐坐？” 于东自无不可，跟着赵常天去了。 进门后，于东看到有个少年趴在办公室写东西，见于东他们进去，抬头讷讷地看着他俩。 赵常天招了招手，“赵岩，作业出去写。” 赵岩点点头，抱着作业出去了。 赵常天笑着对于东说道：“于老师，这是犬子，让你见笑了。放假了没地方跑，只能到这边来。” 于东点点头表示理解，其实刚才看到赵岩的时候，他还特意多看了两眼，因为他记得那多就是赵常天的儿子。 看年纪，赵岩应该就是那多。 第二四六章紧张的哈尔 看到那多，于东倒是想起了之前曹杨说的事情，可以提前结束连载，让单行本接档，助力单行本销量。 这事后来那多的《清明幻河图》就来过一次，当时《清明幻河图》在《萌芽》连载了一段时间，反响非常好。但是到了后面杂志社忽然停止连载，让出版社出了单行本，读者们想要看到后面的部分就只能去看单行本。 这事还引起了一众读者的不满。 于东拒绝了曹杨的提议，就是不想为了这点销量引得读者反感。 当然了，于东能不在乎，是因为他有资本，其他人未必能够做到。 在赵常天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于东就起身告辞了。 “我送你。” “不用客气。” 赵常天还是送了出来，两人出了办公室，却发现赵岩就守在门口。 “于——” 赵岩先看到于东，正一脸欣喜地准备打招呼，随后又看到他父亲出来，吓得扭头就跑。 “没教好，让你见笑了。” 于东摆摆手，“孩子嘛。” …… YU要到纽约办签售会的事情经过吉米的运作，新闻热度已经非常之高了。 当然，这也不是吉米一个人的功劳。 环球影业要给《第二世界》电影做宣传，他们少不了要出力。矮脚鸡那边要卖书，当然也不可能闲着。 特别是吉米之前表达过不满之后，矮脚鸡现在对于东的作品宣传要比之前卖力不少。 其实这次最大的赢家应该是小熊书店。 矮脚鸡挑了几个地方给吉米选，最终吉米选了小熊书店。 之所以选它，自然是因为它是YU伞读书会的合作书店。 而且它虽然叫小熊书店，但绝对不算小，按照规模，能够排得上纽约前二十了，承办一个签售会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不过为了这次的签售会，店长哈尔还是做了不少的准备。 他先是将二楼清出一块地方，专门摆放YU的书籍，并且设立了一块书迷交流区，这样做自然是为了表示书店对YU的重视，也顺便加强了跟YU伞读书会的合作。 之后他又找人做了一个巨幅海报，准备签售会的前一天晚上挂在书店外面，这样一来，路人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签售会的信息。 不仅如此，签售会用的所有笔他都一个一个试了，而且每支笔都是专门定做的，上面刻着序号。 到时候签完一百本就换一支，这些笔留下来，以后还可以放在店里做纪念，又或是当作购书的赠品。 因为YU是中国人，他还联系了附近最出名的中餐厅，确保当天YU能吃到可口的饭菜。 除此之外，还有非常多的细节，哈尔都想到了，这些天，他满脑子都是签售会的事情。 这天，哈恩斯到书店的时候，哈尔正蹲在地上摆弄一个熊猫形状的立牌。 哈恩斯笑道：“哈尔，你这是在干什么？” 哈尔抬头看了看哈恩斯，“YU要来了，我准备弄一些中国元素的东西，让他来的时候感觉像是回家一样。” “哈尔，你以为YU看到熊猫就能有回家的感觉了？”哈恩斯笑道：“据我所知，中国人自己看到熊猫的机会也并不是很多。” “是么？”哈尔一愣，“我听说在中国，如果对社会贡献突出的话，是可以养熊猫的。” “熊猫是保护动物，怎么可能给私人养，你从哪儿听说的？” “报纸上。” 哈恩斯翻了个白眼，好歹哈尔也是个书店店长，这种新闻也信。 听哈恩斯这么一说，哈尔也不准备再弄什么熊猫了。他带着哈恩斯找个地方坐下，又给哈恩斯冲了杯咖啡：“哈恩斯，你来得正好，你是读书会会长，对YU应该很了解，你看我们店里的准备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改善的？” “这事你找错人了，我对YU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我只了解他的作品。其实你不用这么操心的，虽然签售会在你们书店，但是主办方还是环球影业，有什么事情他们会去做的。毕竟他们跟YU是直接联系的，YU有什么需要也会跟他们说。” 哈尔摸了摸额头，“我知道，但我就是放心不下，这可是个好机会，一个打响我们书店名头的机会。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们。我明白，要不是因为你们读书会，他们不可能把签售会放在我们书店办的。” “不用谢，我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 其实哈恩斯对这件事情了解也不多，不过对于哈尔的感谢，他很自然地就接受了。 “哈恩斯，你说——”哈尔又开口了，“签售会当天会来多少人？这次宣传力度这么大，应该会来不少人吧？” 哈恩斯笑了笑，他知道小熊书店一下子从矮脚鸡进了五千本《第二世界》，哈尔现在这么问，是在担心这些书能不能卖得掉。 因为矮脚鸡那边是给了折扣的，这些书就算卖不掉也不能退了。 当然，如果卖不掉也能转到其他书店，但是这样要少赚不少钱，而且还压着资金。 “放心吧，光是我们读书会就要来好几百人。单单是我们，你保底就能卖掉一千多本。” 哈恩斯这么说，哈尔就放心不少：“那五千本不用全卖完，能卖出去三千多本，资金压力就解除了，剩下的可以慢慢卖。” “你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听说YU在中国办的签售会，随随便便就卖了近两千本。纽约市场这么好，难道还能比那边少？”哈恩斯笑道。 “我听说那次是新书刚发售吧。” 其实哈尔这么担心主要是因为这次签售会只限《第二世界》，如果是新书刚发售的时候，或者不限哪本书，哈尔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书卖出去肯定没问题。 《第二世界》现在卖得最好，而且卖了这么久了，特别是斯皮尔伯格要将它拍成电影的消息出来后，销量更是短时间暴涨一波。 现在周边很多人都买了书，这些已经买过书的人很有可能不会再来参加签售。 “不要担心了，肯定没问题的，相信我。” 哈恩斯暗叹了口气，这哈尔什么都好，就是遇事情太紧张了。 第二四七章里面淹死过人的 yu要到美国开签售会这事，美国科幻圈的人基本都在关注。 因为《第二世界》可以说是近年来最出圈的科幻小说，美国的科幻圈要比中国大很多，但是也就那样。 在某种情况下来说，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科幻作家基本都是兼职。 这几年也不是没有出圈的科幻小说，比如《安德的游戏》系列，在奖项和销量两方面都表现很好。 但是单比销量的话，依旧比不过《第二世界》，后者一年内已经卖了两百多万册。 当然了，《第二世界》之所以能卖得这么好，不仅仅是因为小说的质量过关，更主要的是有一个好的开头。 《第二世界》还没开始在美国卖的时候，yu已经凭借《生化危机》在美国闯出一片天地来，后来吉米又联合矮脚鸡图书公司以及哥伦比亚影业做了几波营销，成功让yu这个名字打入了美国图书市场。 这个时候，《第二世界》横空出世，想卖得不好都困难。 再后来环球又宣布要改编电影，还是由斯皮尔伯格指导，销量再次猛蹿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不管怎么说，作为近年销量最好的科幻小说，美国科幻界不管是读者还是作者都在关注着于东的动向。 或许yu的出现会是一个契机，一个让科幻圈壮大的契机。 …… 吉旺镇这边越来越热闹了，即便因为过年，外来务工的人走了很多，但是相对于以前，人还是多得多。 村部有个大院子，以前村里面有什么活动就在那里举办，这几年村里面基本没有活动，即便有活动也就是打打电话或者广播通知一下。 所以这个大院子就空了下来，平时孩子们喜欢到里面去玩。 于东有时候没事的时候也会跑过去。 在本村，于东不太讨孩子们的喜欢。一方面，他从上中学后就很少在家，跟这些小孩子们接触比较少，另一方面他现在是老师，大多数孩子都不愿意跟老师玩，甭管是不是他们老师，只要是老师，见到了都跑得远远的。 所以于东一去到院子里，本地认识他的孩子都不自觉地朝着角落的位置转移，有的胆子大点的，顶多也就招呼他一声。 “在玩什么呢？” 有时候于东也想表现得亲和一点，融入他们，但是他一旦表现出想要融入进去的时候，这些孩子们立马就会逃跑。 一来二去，即便于东过来院子溜达，也不会主动跑去跟他们搭话。 院子三面有墙，西面靠着一条小河，于东时常会对着小河发呆，这河他以前经常在里面玩水，不过这几年水质越来越差，玩水是不可能了。 小河对面住着一户人家，正在淘米做饭，他们家经常捉蟾蜍吃，让于东印象很深。 即便是到了冬天，蟾蜍冬眠，这家人也能把它们从石头底下翻出来，送它们往生。 “在想什么呢？” 刘江从大院门口路过，看到于东背影，便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 于东笑着转身，“没什么，出来放放风。” “我看你是闲得慌，今晚有安排么？” “这你得去问我妈。” “那就是没安排，晚上我请你们吃饭，许叔和芳姨都一起。” “你怎么好端端的要请吃饭？” “好端端的就不能请吃饭？”刘江笑道，“晚上莉莉他父母要过来。” “莉莉是谁？” “你未来嫂子。” 于东笑眯眯地看着刘江，不声不响的，这家伙把终生大事给解决了。 “一直没听你说啊。” “之前不还不稳当嘛，现在基本上差不多了，明年结婚。” 于东竖起大拇指，“利落，嫂子哪儿人，怎么认识的？” “以前同事。” 以前同事…… 刘江上一世的妻子就是同事，难道这次还是同一个人？于东记不得刘江妻子的全名，似乎是姓林。 “行，那你去跟我爸妈他们说一声吧。”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于东摇摇头，“我在发会儿呆。” “真闲得慌！”刘江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走了。 刘江走后，于东继续盯着湖面看。 这河里淹死过人，大概还不止一个，但是于东认识的就那么一个。 村东头的一个孩子，比于东小几岁，那时候常常跟在于东他们几个大孩子屁股后面玩。 后来于东上高中，不经常回家，大约有半年多没见到那个小孩子，忽然想起来，问过父母才知道原来已经淹死了。 “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靠河边，里面淹死过人的。” 对面那家的孩子跑到河边盯着这边的于东看，一脸好奇，他母亲及时出来将他拉了回去。 “里面淹死过人的。” 当年那个孩子没淹死之前，大人们也经常告诫他们这些喜欢玩水的孩子，但是当时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这句话中的一部分。 又看了会湖面上漂浮的白色泡沫块，于东扭头回家。 回家之后，他动笔写了篇小说，傍晚刘江来喊他吃饭的时候，他刚刚写完。 小说很短，五千多字，就叫《里面淹死过人的》。 刘江见他在写东西，笑着说道：“这都快过年了，还这么勤奋，不给自己放个假？” “随便写写，就当是放假了。” “厉害。” …… 刘江的对象叫林莉，就是上一世的妻子，她父母看起来对刘江这个女婿挺满意的。虽然岁数稍微大了点，但是样子长得好，人又活泛，还会赚钱。 于东挺感慨的，人与人的缘分真的说不清道不明，刘江这一世境地变了很多，但是依旧没有跟林莉走到了一起。 他们准备明年春天就结婚，饭桌上就商量着日子了。 刘江母亲走得早，父亲年纪又大了，有些事情许汉声他们夫妻俩自然是能帮则帮，结婚的事情也是老俩口帮着谈。 于东看得出，他们俩很上心，之所以这么上心，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看着刘江长大，两家关系好，还因为于东过不了多久也要结婚，他们俩大概是想先锻炼锻炼。 果不其然，晚饭结束回家后，秦芳就在念叨着于东结婚的事情，说什么刘江结婚他们要好好帮着办，到时候于东结婚的时候他们就有经验了。 …… 过完年后，于东先去了趟《收获》，把《里面淹死过人的》稿子拿给王瑜。 王瑜又将稿子拿给程永兴，当场就定了下来，不过要排到五月份才能发。 临走的时候，程永兴点了于东一句：“多写点中短篇是好事情。” 于东点点头，他知道程永兴为什么要说这个，他们肯定也得到中短篇奖要重新开的消息。 交完稿子的第二天，于东就踏上了去往美国的路。 第二四八章多样性 王阔他们直到上了飞机才知道此行是要去干什么。 听说要进好莱坞的剧组给道具组提供一些帮助，几个学生都有点心里没底。 “于老师，咱们对道具也不太了解啊。”李慧翔忐忑地说道。 其他几个学生也都看向于东，因为李慧翔问的也是他们想问的。 于东还没回答，刘昌敏先开口道：“不了解可以学，但干事情之前一定要有信心。学校既然选了你们几个，肯定有我们的道理，你们首先要相信自己，另外也要相信我们。” “刘老师，我们主要是怕拖你们后腿。”王进说道。 于东笑眯眯地说道，“没事，这次过去，主要还是学习为主。另外，工作也不困难，我说什么，你们画什么就行，我相信，你们这点基本功还是有的。” 听于东这么一说，他们稍微放下心来。 “对了，于老师，你说这次你到了，会不会有很多读者来接机？我听说国外的大明星，到哪儿去都有人接的。” 此行唯一的女生，美术学的林可一脸好奇地问道。她关注过一些外国新闻，知道国外有影迷歌迷接机的事情。 “有人接，不过都是环球影业的工作人员。”于东说道。 听到于东的话，学生们略微有些失望，他们还没见过接机的场面呢。 其实接机这事吉米跟于东商量过。 在这件事情上，于东跟吉米的想法很不一样。吉米的想法是，既要保持神秘感，又要保证曝光度。 神秘感跟曝光度听起来似乎是相悖的，但吉米认为，这完全可以做到兼顾。保证曝光度，只要经常有于东的新闻，让民众经常看到他，听到他，忘不了他，生活中处处都是他。保持神秘感，就是让于东尽量少接受采访，少说些话，保持一点作家的高冷态度就行。 只不过于东觉得，对于作品的宣传，不管吉米怎么弄都可以，对他个人的宣传要尽量减少。说到底，他还是个作家，而不是影视明星，他不想牺牲自己的隐私。 所以这次的接机，吉米就没有安排书迷过来。 吉米本来还准备发动读书会的会员过去接机，把声势搞大点，又能炒作一波。 这事很好办，读书会的会员们巴不得过去接机，还没有人见过yu长什么样。 …… 一行人到加州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不久。 吉米跟环球的工作人员一起来的，虽然请了翻译，但是第一次见面，吉米还是充当了翻译的角色。 而且论中美双语的水平，整个美国都找不到几个能跟吉米媲美。有他在，翻译自然是要靠边站。 “各位旅途劳顿，先随我去酒店，为你们接风的酒水已经备好。我叫吉米，中文名字也叫吉米，你们可以叫我吉米，或者叫我吉先生。” 吉米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字，姓吉名米。 他对自己这个中文名很满意，兆头很好。 其实他还曾为自己起过另一个中文名，叫于大东，在于东的名字中间加一个大字，他对大很有执念。 只不过于大东这个名字遭到了于东的极力反对。 当然，于东也曾为吉米起过中文名，叫吉祥，兆头更好，但是吉祥这个名字遭到了吉米本人的极力反对。 吉米表示反对后，于东还扼腕叹息：多好的名字啊。 如果早点遇到吉米，在他刚到中国的时候给他这个提议，恐怕他就能接受了。 刘昌敏早就认识吉米，对于他一口地道的中国话一点都不惊讶，倒是几个学生，听到吉米说中国话就跟见了鬼似的。 其实王进他们也见过吉米，毕竟吉米经常在金艺转悠，但是一直没跟他说过话。 “吉先生，你好，你好。” 几个学生努力地让自己的普通话显得标准，不想在吉米这个外国人面前丢脸。 刘昌敏则笑道：“他现在经常跑金陵，口音变了不少，之前可是地道的京片子。” …… 吉米带着于东他们先吃了晚饭，然后就让他们去房间睡觉了。 “我知道你们有人肯定在飞机上已经睡好了，不过现在一定要睡，尽量把时差给倒过来，明天我们直接去环球城那边。” 环球影业的制片在加州这边，发行跟行政则在纽约，于东他们的主要工作还是在制片厂这边进行，等到道具工作结束之后，再去纽约开展宣传活动。 刘昌敏带着学生们去睡觉之后，吉米去了于东的屋里。 工作开始之前，他们肯定还有许多时间要对接。 “第一次到美国，感觉怎么样？” 于东笑道，“这个问题，要过几天才能回答你。” 吉米对于东的镇定已经见怪不怪，也不知道为什么，于东明明就没出过国，但是到了洛杉矶之后，从他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惊讶。 中国现在还在发展的起步阶段，到处都很落后，即便是上沪、金陵这样的城市，跟洛杉矶景象也是完全不能比的，有时候会感觉像是两个世界。 虽然刘昌敏他们极力保持，但是依旧能从他们脸上看出惊奇跟歆羡。 或许于东天生就有一颗大心脏吧。 “斯皮尔伯格让我跟你道歉，他本该今晚就来见你，但是因为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过不来了。其实这次你过来，工作量还是很大的，斯皮尔伯格的团队试着设计了一些道具，不过他对其中大部分道具都不太满意。所以这些已经做出来的道具可能会推翻重做。” “没关系，我们就是来解决困难的。” “嗯，我相信你，不过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斯皮尔伯格这个人，平时很好说话，但是对工作要求很高。而且，现在看来，他们的美工，我们调用起来并不容易，所以这次你带的这几个学生不能只是在旁边看看这么简单了。” 于东点点头，表示明白。吉米后来跟环球影业那边就道具外观的专利详谈了一次，除了环球影业自己的影视周边之外，还附加了一份额外的外观专利合同。 合同内容显示，于东及其团队设计的道具，一旦申请到外观专利，本专利权由深空公司享有，除环球影业后期所售周边之外，其他个人或单位想要使用此外观专利，需要支付深空公司授权费。 也就是说，道具的外观专利属于深空公司，但是提前授权给了环球影业，他们可以用，但是不可以卖专利授权。 其实这本质上对环球影业并没有多大的影响，道具对他们来说的商业价值，主要也就是周边产品，现在他们有了周边产品的授权，自然也不在乎其他的。 并不是什么道具都可以申请外观专利的，而且其他单位用到专利的可能性恐怕并不大。 不过外观专利归了深空公司，环球这边大概也不会太积极。 于东倒是无所谓，单单是设计道具的话，其实刘昌敏加上几个学生已经够用了。 …… 第二天一早，吉米带着于东他们去了环球城那边。 他们在道具组的工作室见到了斯皮尔伯格。 不用吉米介绍，于东一眼就认出了斯皮尔伯格，同样的，斯皮尔伯格也一眼就认出了于东。 “yu，欢迎你的到来。” 于东刚要伸手，斯皮尔伯格却热情地将他抱住。 斯皮尔伯格个子不高，要垫脚才能一只手抱过于东的肩膀，他大概也觉得这个姿势别扭，抱了一下，随即就松开了。 “我等你很久了。”斯皮尔伯格笑道。 虽然于东能听到斯皮尔伯格的话，但是吉米还是跑过来为他们翻译。 再接地气的交谈，一旦有了翻译的介入，就会立马变得正式起来，可能也是因此，斯皮尔伯格不想耽误时间，立即谈起了正事，问于东能不能立即投入到工作之中。 “我们这边完全没有问题。”于东笑道。 听了吉米的翻译之后，斯皮尔伯格笑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斯皮尔伯格干事情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说话间他已经朝前走去。 众人来到一张长长的桌子边，桌上摆了很多手稿，有的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有的则随意地散落在桌上。 斯皮尔伯格拿起三张递给于东，“我们试着设计了手机，这一款是最成熟的，但是我依然觉得差了点东西。” 于东接过稿子看了起来，这三张纸分别画的是手机的正面、背面、侧面，还标注了尺寸。 说起来，这个手机很有科技感，全面屏，无边框，长27.6厘米，宽9.56厘米，厚度只有3厘米。 这个尺寸不像手机，更像是个平板电脑。 “这只是简图，我们设想，背面用特殊的金属材料，方便散热。” 于东笑着点头，“挺不错的。” 吉米将于东的话翻译给斯皮尔伯格听，后者有些失望，他更想听到的是“这不好”、“还有更好的方案”之类的话。 不过吉米却没什么反应，他了解于东，于东这样说，代表斯皮尔伯格他们设计的这玩意压根不行。 果然，于东继续说道，“斯皮尔伯格导演，我觉得你的思路可能有些固化了。虽然我在小说里面没有具体描写手机的外形，但是从一些细节能看得出来，并不是所有人用的手机都是一样的。所以想要打造一个像模像样的近未来世界，我们首先要在手机的种类上下功夫。” “而且，手机作为电子产品，肯定会有迭代更新的。小说里面设计的游戏世界，其实手机发展并没有多少年，按照我们现在来推的话，大概也就是三十年后。我们现在先假设，我们的世界三十年后会发展成小说里面所描绘的那个游戏世界一样，那这三十年将会发生什么？” “三十年？我以为可能会要更久的时间，四十年，五十年，甚至更久。”斯皮尔伯格说道。 斯皮尔伯格这话有点意思，他说他以为这样的世界还需要四五十年代甚至更久，这就意味着他其实相信小说里面的那个游戏世界就是未来的样子。 于东没有反驳他的说法，依旧笑着说道，“好，就算是需要五十年，那这五十年会发生什么？” 于东的问题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思考，大家都在想这五十年会发生什么。 “现在我们的手机刚出来，还很笨重，首先需要解决大小的问题。” 说话的是一个棕发女人，站在斯皮尔伯格。 “她是我们的制片人，凯瑟琳。”斯皮尔伯格介绍道。 到这时，斯皮尔伯格才想起来没有为于东介绍他们这边的工作人员，又忙着给于东从制片人到道具师都介绍了一遍。 介绍完之后，斯皮尔伯格接着凯瑟琳刚才的话说：“凯瑟琳说得没错，首先要解决重量问题。解决了重量问题，还要解决屏幕大小的问题，还有按键需要消除。我想这每一步的变化恐怕都需要很长时间，不对，也有可能并不需要太久，因为有些问题的解决是很快的，比如体积的问题，据我所知，现在已经出现比较轻的手机了。” “没错。”于东接过话茬，“但是手机的重量不会是直线下降的，也有变重的可能。” “这是为什么？”凯瑟琳问。 “这就涉及到需求问题了，假如某一段时间手机的各项技术没有大的突破，但是人们对手机的要求却变高了，希望用手机做到更多的事情，那么手机肯定要变大。当然，我说的情况，是建立在手机已经变得比较小的前提下。” “我明白了，而且说不定有些人就喜欢大一点的手机，因为屏幕更大一些，就像电视机。”凯瑟琳说道。 于东笑道：“肯尼迪女士，你很聪明。” 斯皮尔伯格也笑了，“确实如此，我记得小说中，人们可以随时掏出手机玩激烈的对战游戏。那么这种游戏肯定不会突然出现，可能先出现了足以支撑这类游戏的手机，然后这类游戏得以快速发展，而为了迎合游戏的发展，手机又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比如把屏幕做得更大。” 于东拍了拍手，“我说这些，不仅仅是想要说明手机会在短时间内迭代，也想告诉你们手机的类型是多样的，这取决于用户的需求。有的人喜欢用手机玩游戏，有的想用手机来拍照，有的人则单纯只需要通讯功能，那么他们对手机的要求就不一样。” “yu，看来我们的工作量反而增加了。”斯皮尔伯格拍着额头，“但是我相信，有了你，我们的工作效率会大大提升。行，那我们就开始吧，先把手机这个问题解决掉，然后再一步一步解决其他问题。” 于东却摆手道，“不用，我们可以所有工作一起来。” …… 于东之所以提出所有工作一起来，是因为他们画起来要时间，但是他描述却很快，所以很多东西可以一起进行，他只要穿插在众人身边提意见就行了。 工作很快开始，于东将刘昌敏他们六人分为三组，每组两人，第一组专门负责手机，第二组负责其他电子产品，第三随时待命，有什么干什么。 “第一款手机，机身长大约十五六厘米，宽大约七八厘米……” 于东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开始教第一组设计第一款手机。 中途凯瑟琳和斯皮尔伯格将于东拉到一边，吉米也跟着一起。 “yu，你在设计的时候，恐怕需要考虑一下广告植入的问题。” 第二四九章赞助 于东看了看吉米，广告的事情吉米没跟他说过。 吉米跟于东说道：“这事之前问过他们，他们只说在谈，还没有结果。合同里面写了，如果植入的广告需要用到我们设计的道具，我们要收取百分之十五的。” “会影响后面的专利授权么？”于东比较关心这个，“假如现在摩托罗拉买了手机的广告，那以后这款手机还能授权给其他品牌么？” “这个完全没有问题吧……”说到一半，吉米也有些不太确定，“回头我要去问问法务。” “行，你回头确定一下。” 于东又看向斯皮尔伯格他们，“设计方面两位不用担心，我们所设计的这些道具都是有分不同品牌的，假如后面真的有赞助商要广告，随时可以安排。” 斯皮尔伯格点点头，“其实我们正在跟摩托罗拉谈合作，如果能谈下来，我希望能为他们设计一系列的未来产品出来。” “完全没有问题。”于东点头。 吉米笑着将于东的话翻译给斯皮尔伯格听后，自己又补充了一句，“斯皮尔伯格导演，如果真的要为他们品牌量身打造一系列未来产品，这广告费可不能少收了。” “哈哈，这事你放心好了，就算你想少收，公司这边也不会同意的。当然，我也不会同意的。” 斯皮尔伯格拍这部电影中是有利润分成的，具体分成比例于东他们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说，几方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缩小成本，扩大利润。 …… 过了大概三四天，环球影业传来消息，他们跟摩托罗拉谈妥了合作。 摩托罗拉那边希望电影中出现5+2款品牌手机，且不能出现其他友商手机。 所谓的5+2是虚拟五款加上摩托罗拉公司自己提供的两款，除了第一代的摩托罗拉dynatac8000x，他们还希望即将在明年进入市场的新手机摩托罗拉8900出现在电影里面。 为此，他们愿意支付一千万美金，另外还承诺为该片的广告宣传支付一千二百万美金，合计两千二百万美金。 而《第二世界》的预算是六千万美金，也就是说，一个广告就帮他们省掉了超过三分之一的成本。 当然了，原本环球影业所计划的广告宣传费用也没有一千二百万美金，摩托罗拉的合作模式，让他们不得不提高电影的宣传成本。 具体的合同还有很多细则，包括广告镜头的时长，logo的大小…… 不过这些不需要于东他们去考虑。 他们要做的就是给摩托罗拉量身打造一些列的手机，至于斯皮尔伯格以后怎么用，他们就管不着了。 摩托罗拉公司也派了两个设计师过来，辅助于东他们设计，最主要的是还没有发售的摩托罗拉8900需要他们公司提供参数。 …… 埋头工作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半个月就过去了，于东他们基本上完成了大部分的工作。 但是工作并没有那么容易，因为涉及到的东西很多，又要各方满意，所以真做起来非常耗时。 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好的进度，是所有人不分日夜的工作换来的。 于东反而是最轻松的那个，他总是丢下一句话就能让刘昌敏他们忙活大半天。 特别是几个还没有走向工作岗位的学生，这段时间他们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设计工作的强度。 王阔平时那么喜欢说话的一个小伙子，这段时间除了工作，压根没有时间去跟人抬杠。他能力很突出，在道具设计这块非常有天赋，而且他还对商业性很有把握，总是能提出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点子。 最让众人意外的是，在于东提出要设计手机保护外壳的时候，他竟然提出了联名款。 联名款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历史可以追溯到半个世纪前。 但是此前却从来没有人在电影里面这样尝试过：将两个品牌通过一个概念性的产品联系到一起去。 环球影业那边当然非常开心，又去收割了一波耐克，拿到两百万的广告费。而环球影业需要做的，不过是在电影里面加一个至少三秒钟的带有耐克标志的手机壳镜头。 因为这个点子，斯皮尔伯格甚至想要来挖人。 于东去问过王阔的意见，不过王阔却拒绝了。这让于东对王阔有些夸目相看，这小子除了是个杠精，竟然还能忍住诱惑。 当然，不仅仅是于东他们团队让环球影业惊讶，反过来，环球影业的商业能力也让于东他们感到惊讶。 可能是摩托罗拉的广告合同让环球尝到了甜头，他们开始加大了找广告赞助的力度。 零零散散谈了不少广告，但是都是一两百美金，甚至几十万美金的那种小单子。 而最让于东意外的是，他们竟然拿到了英超的广告赞助。 不过仔细想想，英超刚刚成立（改名），确实需要一波宣传，而且这些年英超一直都谋求发展，成为第一联赛，所以他们花钱赞助，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 …… “这恐怕是我广告最多的一部电影了。” 于东离开环球城的前一天，斯皮尔伯格在送行宴上十分感慨地对于东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听得出来，斯皮尔伯格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可以为电影增加一些预算了。而且这些广告其实都选得不错，非常适合电影。 本身电影为了增加现实感，就需要出现一些品牌把观众代入进去，接受一些品牌的赞助，不过是互利共赢而已。 而且广告赞助这事对斯皮尔伯格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在他拍《e.t》的时候，就创造过一次广告赞助的经典案例。 当时好时公司顶替玛氏成为电影赞助商，掏了一百万美金，把他们生产的糖果放进了电影里面，最终获得了巨大的受益。 据说，如果是正常营销的话，好时至少要花费一千五百万美金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所以这次的广告能卖得这么好，不仅仅因为电影本身的特性，也跟环球影业之前那次成功案例有关。 第二五零章听起来更有意思 离开环球城之后，于东没有立即赶往纽约，距离签售会还有三天的时间，这期间他们可以好好休息。 闷头睡了一天之后，第二天于东跟吉米就带着其他几个人去好莱坞转了转。 这个目的地是投票选出来的，学生们对好莱坞非常好奇，而且既然都到了跟前，总感觉不过去看看，吃了个大亏。 但是真到了地方，大家都有些失望。 好莱坞的景点确实挺多，远远看去非常繁华，是国内看不到的。但是走上街头，却能发现，在浮华下面，是浅陋和低俗。 吉米自己对好莱坞也没什么好感。 “以前的好莱坞确实很好，只不过这些年越来越衰败，这两年的好莱坞，基本上是我印象中最差的好莱坞了。” 来之前，大家都觉得，作为世界世界电影中心，好莱坞肯定到处充满着梦幻和艺术。 其实梦幻和艺术依旧有迹可循，但是路边到处都是低俗破落的商品店，还有随处可见的乞丐、ji女，环境也不太好，除了主干道干净一些，一些巷道到处散落着垃圾。 吉米告诉于东他们，92年的时候这里发生过动乱。 本来学生们都还想着自由活动，到处逛逛，听了吉米的话后都不敢吱声了，紧紧地跟在吉米他们身边。 其实吉米的话吓唬的成分居多，虽然好莱坞现在破败了，但是大白天的，一般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吉米对这里很熟悉，哪里安全，哪里危险，他都知道。 到了下午，几人都走累了，于东正好看到一家卖cd的音像店，想着给程砚秋买点礼物，就进去了。 这家店叫“田里的死蛇”，名字挺怪异的，不过于东并不觉得奇怪，美国这边乱七八糟的店名很多，而且有些名字其实是有寓意的，只不过外地人不太懂。 音像店的面积不大，大概也就是三五十平方，于东他们进去的时候，一个客人都没有。 架子上摆着不少古典音乐cd，看起来有些偏小众，也难怪光顾的人少。 老板是个白发老头，坐在最里面的躺椅上戴着一副耳机。他看到有客人进来，只是描上一眼，就不再看了。 李可看着于东认真挑选cd的样子，一脸八卦地问道：“你是要给师娘买么？” 于东白了一眼李可，“我自己难道就不能欣赏音乐了？” 李可这小丫头，一开始进团的时候还有些腼腆，后来大家才发现，她的腼腆都是伪装，其实她性格十分活泼，平时团里面气氛不佳的时候，也是她主动出来活跃气氛。 于东接着找，吉米在一旁给他介绍，“他这里不少都是二手的盘子，不过看起来质量都还不错。有些你没听过，可以让老板放给你听听，觉得好听再买。” “我自己看看吧。”于东看了眼沉醉在cd机中的老板，摇头说道。 吉米说得没错，这里的唱片质量都挺好的，于东随手挑了几张。 挑好了唱片，于东正准备去问价格的时候，音像店又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一头金发，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三月初的洛杉矶天气还有些凉，但男人穿了一件黑色西装，里面只有一件蓝色衬衫。 他大概自己也越觉得冷，进门的时候缩着脖子。 进门后，他先是看了于东他们一眼，然后直接走向音像店老板那边。 于东总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因此便多看了几眼。 吉米注意到于东的表情，便也跟着看向金发男人。 “霍华德，昨天跟今天有人过来买唱片么？” 老板似乎挺烦金发男人，瞥了他一眼，就背过身去。 金发男人被冷落，也没多大反应，笑了笑，开始在架子上找了起来，随后一脸失望地摇摇头。 他手里拿着两个卡带，朝着老板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老板依旧背对着这边，便拿着卡带走到前面，将卡带放到了架子的前边，最显眼的地方。 放卡带的时候，他还朝着于东他们笑了笑，笑容里有些尴尬。 等到金发男人走出店，吉米笑道：“八成是个落魄的音乐人，自己的卡带卖不出去，所以没事就过来看看。” 于东点了点头，拿起其中一个卡带，念着上面的名字，“丹·布朗？” “没听过这号人，看他这个卡带，制作一般，封面也很粗糙，很有可能是自费弄的。好莱坞这边，一群做着电影梦、音乐梦的人。这家伙还算是好的，至少穿着得体，看起来应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音乐大概只是他业余爱好。”吉米笑着说道。 王阔好奇道：“他们这种能出名么？” “也有出名的，不过都是凤毛麟角。做这些梦的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年纪大了之后，面对生活的压力，他们自然而然就会退掉的。” “吉先生，你看刚才那个人有音乐天赋么？”王阔问道。 吉米笑呵呵地说道：“这我可说不准，我虽然慧眼识珠，是个出了名的伯乐，但是光从一个人的外表，我还没办法判断他有没有音乐天赋。” 他又看了看于东手上的卡带，“如果你们很好奇，可以把这个卡带买回去听听。” 王阔连忙摇头，他可不愿意花钱这种事情上。 但是谁也没想到，于东忽然拿着卡带走到老板那里：“老板，这些cd和卡带，需要多少钱？” 老板原本背着于东，听到这话，一下子转过身来，同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先生，你说这些是吧？” 他的反应让在场的人都很惊讶，因为于东的声音并不大，而且离着他还有好几米的距离，他竟然一下子就听见了，还做出了反应。 这让吉米他们不得不怀疑这老板的耳机里面根本就没有声音。 “嘿，你要买这个卡带么？” 老板清点物品的时候，指着那个卡带，一脸诧异地问道，“刚才那个小子向你推销了？” 于东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卡带看起来很有意思。” 老板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听起来更有意思。” 第二五一章乌龙 对于老板的提醒以及提醒时诡异的表情，于东没当回事，吉米却来了兴趣：“老板，卡带机在哪，我听听。” 老板笑眯眯地给他拿了个卡带机，还亲自为他戴上耳机。 吉米认真听着卡带，于东则问老板：“这个卡带就是刚才那个人创作的？” “是啊，除了他本人，谁会对这个卡带这么上心呢？”老板笑着说道。 “他叫丹·布朗？” “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卡带上也有他的名字。” “他是在附近工作么？” 老板摇摇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他跟他的女朋友搬去了……现在好像在一个……学校……” 说实话，老板后面的话于东听得就不太清楚了，因为语速越来越快，还有一些比较拗口的词汇。 于东正想让吉米摘掉耳机给他翻译，吉米却大叫起来，“这什么玩意啊。” “这是音乐？”吉米摘掉耳机，指着耳机质问老板：“你确定这卡带没有损坏？” 老板耸了耸肩膀：“你们已经付过钱了。” 言外之意，东西退不了了。 “我来听听。”于东好奇地拿过耳机。 听了一会儿，他笑道，“就是一些合成音嘛，里面有一些动物的叫声。” “我还以为……”吉米摇了摇头，他看老板笑得那么诡异，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好听的。 刚才老板那笑容，吉米在很多成人cd贩子脸上也看到过。 “行了，帮我问问老板，这位布朗先生现在在哪儿，怎么才能找到他。” “你对他有兴趣？东，别怪我说得直白，这家伙的音乐是不可能出名的。” “至少想法很不错，不是么？” “合成音有什么特别的……算了，我帮你问问吧。” 吉米转头问了老板，老板虽然已经说过一边，不过可能是卖了东西，所以心情不错，又重新说了一遍。 问完之后，吉米对于东说道：“老板其实也不清楚，只知道布朗前段时间回了老家，当了个中学老师，这两天回来办点事情，具体办什么事情没说。” 于东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其实他刚才本来想拦住丹·布朗的，但是似乎找不到一点拦住他的理由。 吉米见他失望，笑着说道，“你要是喜欢这种音乐，回头我介绍几个工作室给你。” “再说吧。” …… 于东一行人到纽约的时候，是签售前一天的下午。 去酒店的路上，吉米特意让司机开车从小熊书店门口路过，看到书店挂着的巨幅海报，几个学生激动得嗷嗷叫了起来。 “那么大的yu，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海报比我们教室都大！” “可惜没有老师的照片，不然这海报更好看了。” “不能放照片，要是放照片，别人还以为是什么影视明星。” “是啊，老师长得太英俊了。” “没错，所以你们要帮你们师娘把于老师看好了，防止他被异域的女子勾搭走了，我可听说美国的女书迷都很疯狂。” 于东看了眼刘昌敏：“老刘，你就别瞎起哄啦。” “哈哈哈。” …… 到了酒店之后，大家先是各自去房间休整。 于东在房间里面坐了一会儿，王阔敲门进来。 “王阔，有事么？” 王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第一次来纽约，我想出去走走，咱们在美国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我想去切身体会一下这个国家。” 其实王阔的想法于东觉得挺好的，但是这次他们不是过来旅游的，也没有提前给他们安排出去玩。 “王阔，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今天吉米会很忙，唯一一个翻译肯定也要待在酒店这边，防止有什么突发情况。除非我们所有人一起出去逛逛，但是我想，恐怕不是每一个人都想出去。” 王阔点点头，“我问过李慧翔跟王进，他们都想在酒店休息休息。” “是吧，他们都很累。” “可是老师，我英语还不错，也要了吉米和酒店的电话，我一个人出去不会有问题的。老师，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没有问题的。而且我也不走远，就在附近逛逛，晚饭的时候就回来。”王阔一脸恳切地说道。 其实王阔这两年已经改变不少了，如果换做大一的时候，他可能根本不会过来请示，自己就跑出去了。 但是于东却不能同意他的请求，“我是你们的老师，需要对你们的人身安全负责。来美国的机会还有很多，不在乎这一次。斯皮尔伯格不也邀请你们随时可以来玩么，回头等闲下来了，咱们再来美国，我让吉米多安排几个人，好好带你们逛一逛。” “哦，好吧，我知道了。”王阔有些失望道。 “好好休息吧，回去给这段时间的工作做一个总结，不要让这段经历浪费了。” “那我……” 王阔正说着，门铃突然响了。 “我去开门。” 门开了，吉米看到王阔在，便笑道：“小王，你也在啊。” “我来找老师说点事情。” 吉米点点头，也没问王阔有什么事，直接对于东说道：“我现在要去一趟yu伞读书会那边，你要跟我去看看么？” “不用了，你去吧。”于东摇头道。 吉米笑道：“你不去也好……那我先过去了。” 一旁的王阔听到这话，眼珠子转了转，忙问道：“老师，我能跟吉大哥去看看么？” 于东想了想说，“可以，只要你们在一起就行。” 王阔又看向吉米，“吉大哥，我能跟你一起么？” “当然可以。”吉米笑道，“不过你不能瞎跑，一定要跟在我身边。” “没问题。”王阔拍着胸脯打保票。 …… 杰夫·冈萨雷斯跟哈恩斯带着几个核心会员开了个小会，商讨着明天签售会的事宜。 “明天参加签售会的会员有多少？” 助理汤姆汇报道：“已经确定参加签售会的会员有三百七十三个，还有两百多人待定，估计最终能去四百多会员。” 杰夫点点头，又问：“请愿书呢？现在签了多少名字？” “大概三万多个名字，总计四十条横幅。有些其他城市的横幅，恐怕没有办法送过来。” “不用送过来，这四十条横幅明天也不可能都带过去，小熊书店就那么点大，带二十条就行了。” “还是都带着吧。”坐在主位的哈恩斯开口道，“能挂上就挂，挂不上放着也不占地方。明天是个好机会，在街边放一点有空白的横幅，来往的路人可以随时写名字。” “那就按照会长说的做，最重要的是把维持秩序的人手安排好，不能完全指望哪些jc。” “二位会长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了三十个会员维持秩序。” 杰夫和哈恩斯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其实这些事情之前都已经交代过了，只不过临近签售会，他们不想出任何差错。 这次他们为了凸显读书会在签售会的作用，费了不少心思，还为那些维持秩序的会员们制作了统一的服饰，上面印着yu伞读书会的logo。 服饰也是经过精挑细选才确定的，他们决定以后读书会有什么活动大家都穿这个。 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杰夫看了看手表，吉米之前打电话给他说要来一趟，他等了好久也没见吉米来。 “散会吧，大家坚持一下，明天结束我们就能轻松一阵了。” 杰夫跟哈恩斯一起出了会议室，哈恩斯也在惦记吉米要来的事情，“詹姆斯先生怎么还没来？” “应该快了吧，我们先去办公室坐坐。” 两人正说着话呢，忽然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两位会长，别来无恙。” 哈恩斯转过头来，先是见到了吉米，随后又看到吉米旁边的黑发年轻人。 他忽然愣了起来。 难道…… 根据资料，yu身高接近六英尺，二十多岁。 而眼前这个黑发年轻人，跟资料中所说的基本差不多。 在这个时间点，在这里，吉米身边忽然跟着一个黑发的年轻人，由不得哈恩斯不产生联想。 紧跟着哈恩斯后面转头的杰夫，也注意到了吉米身边的黑发年轻人，产生了跟哈恩斯一样的想法。 “yu！” 杰夫先叫了出来，哈恩斯一愣，还真是yu？或许杰夫早就看过yu的照片？ “yu！”哈恩斯也跟着叫出声来。 两人三步并两步跑到黑发年轻人身边，一人抢过一只手。 “yu，欢迎来到我们——不，应该是欢迎来到你的读书会。” “我们终于把你给等来了，这间房间里面所有人都是你的书迷。” 两人制造的动静不小，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特别是他们喊的那两声“yu”，直接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yu来了？在哪儿啊。” “什么，yu来了？” 短短半分钟，十来个人赶到了“案发现场”，不需要再问，在场就一个黑发年轻人，他们一眼就认出了“yu”。 王阔被吓得整个人都不敢动弹，一切发生得太快，等他反应过来时，人都已经围上来了。 他看了看旁边的吉米，后者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王阔只能开口解释，“我，我不是yu。” 这时吉米哈哈大笑起来，“杰夫，哈恩斯，你们两个也太好笑了，问都不问就跑上来认人了。这不是yu，而是他的学生，你们可以叫他王。” 现场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杰夫和哈恩斯拉着王阔的手，不知道该放不放。哈恩斯看了眼杰夫，心说你没见过yu就敢喊人？ 最终还是杰夫反应快一些，笑着说道，“欢迎，欢迎，既然是yu的学生，那也是我们自己人。yu没来，你是他的完全代表。” 其他人见势也跟着杰夫的话往下说。 “是啊，是啊，你就是yu的代表啊。” “欢迎王。” “走走走，去我办公室聊。” 杰夫带着王阔和吉米，迅速逃离了“案发现场”。 一场乌龙，众人失望的同时，也觉得挺有趣的。 而且也不是一无所获，虽然来的这个不是yu，但他是yu的学生啊。 王阔那边呢，也确实被读书会这边的气氛给震到了。 在学校的时候，大家总说于老师多出名多出名，各种各样的销售数据也能在新闻报道上看到。 但是听人说，跟自己亲眼见到是完全两码事。 …… 第二天上午，于东一行出现在小熊书店的门口。 一开始，在门口排队的读者们确实注意到了他们几个，但是也不敢乱认，毕竟这一块东亚人也并不少见。 等到于东他们在书店老板带领下进入书店的时候，才引起了轰动。 “yu！yu！”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谁是yu，大部分人只不过是听到有人喊，也跟着起哄罢了。 “要不要跟他们打个招呼？”吉米在一旁提议道。 “可以。” 于东点点头，转身朝着长长的队伍挥了挥手。 一见他挥手，读者们自然就知道谁是yu了。 “我就说他肯定是yu，刚才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气势都跟别人不一样。” “确实如此，你看他的发型，一看就是个作家。” “听说他还是个大学老师，虽然看着年轻，但是给人的感觉跟我们大学老师简直一样。” “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吧。” “东亚人看起来都很年轻人，资料上说二十六了。” …… “yu，签售在二楼，要不要我带你在店里逛逛？” 进到书店里面，店长哈尔笑着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哈尔。也感谢你们为签售会提供场地，还有海报，我离很远就看到了。” 哈尔连连摆手，“不用谢，这都是我们该做的。能举办你的签售会，是小熊书店的荣幸，如果有一些没有做好的地方，还希望你能原谅。” “已经很好了。” 小熊书店一楼很敞亮，站在门口就能一眼看到全貌，众人没走几步，哈尔便将一楼的情况介绍完毕，然后又带着于东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才是重头戏，二楼除了作为今天的签售点，还设有“yu专区”。 介绍“yu专区”的时候，哈尔非常自豪，“我想，找遍整个北美，恐怕都找不出另外一家设有这样专区的书店。平时喜欢你的读者们，可以在这里交流讨论，他们在这里可以随时随地找到你的书籍，甚至还有一些报导你新闻的报纸。” 听完哈尔的介绍，吉米笑着说道：“这个专区非常好，但是我想，用不了几年，这个专区的面积就有些小了。我相信，以后yu的书会塞满这里的。” 哈尔觉得吉米在吹牛，不过他也不好意思点破，只好顺着说道：“这是一定的，以后我们也会考虑扩大专区的面积。” 介绍完二楼之后，哈尔还想带于东他们看看楼上，不过于东却说道：“不用了，等签售会结束再上去看吧。今天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让书迷们在外面待太久不好。” 于东又转头看向吉米，“环球那边不是安排了记者见面会么，我们早点开始吧。” “行，我让记者们先进来吧。今天来的记者还挺多，有些是环球邀请的，也有些是自己来的，一会儿记者提问的时候，我就在你旁边，我摸左脸代表你需要认真回答，我摸右脸，你可以敷衍一下。” 于东笑道：“还是看问题吧。” 吉米耸了耸肩，“好。” 第二五二章事业线 记者见面会就在书店二楼进行。 为了签售，二楼腾出来一块空地方，现在放了些椅子，供记者们坐。 不过来的记者有些多，有的还带了摄影师，到最后大家都在站着，没一个人愿意坐。 吉米临时充当了主持人，等到记者们位置站好后，他笑着开口，“大家好，我是YU的经纪人吉米·詹姆斯，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将由我来主持。首先，欢迎各位的到来，《第二世界》签售会作为YU在美国的第一场签售会，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也谢谢环球影业跟小熊书店以及YU伞读书会三方的支持，没有他们的努力，就不会有今天的签售会。”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为了让YU来到美国，来到众多美国书迷的身边，很多人都付出了努力，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有看到外面挂着请愿书，这些请愿书是读者们一个一个签出来的。” “所以，为了不辜负读者们的厚爱，我们要将提问的时间控制在半个小时之内。提问的方式……大家主动举手，由YU挑选，好了，大家开始吧。” 吉米话刚说完，十几只手就举了起来。 于东随手点了一个，“这位蓝色上衣的先生。” 被点到的记者非常高兴，他笑着开口，“YU你好，我来自fox电视台。听说你没来纽约之前，人一直在环球城那边帮斯皮尔伯格做一些电影的准备工作，能说一说你的具体工作么？” 吉米将问题翻译给于东听，之后他摸了摸左脸，只不过这会儿于东没有看他，直接回答了问题，“斯皮尔伯格先生是一位非常专业的导演，他拥有着超凡的才华和人格魅力。特别是在电影这一块，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敬业且敢于创新的导演，他总能在一些细节上给我惊喜。” 说到这里，于东给吉米一点时间让他翻译，随后继续说道，“《第二世界》的筹备工作已经做得很好，我们过来只不过是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当然，相对于我们给予斯皮尔伯格的帮助，我们从他身上获得的东西反而更多，他让我见识到了一个优秀的电影的前期工作是如何展开的，也让我更加坚定了信心，他一定能够将《第二世界》拍得非常好，大家好好期待电影的上映吧。” 底下的记者听完吉米的翻译，都是一愣。 这说的啥呀，看似说了一堆，其实什么也没说。 全篇都在夸斯皮尔伯格如何如何专业，还有自己对电影如何如何期待。 但是又挑不出毛病来。 吉米则暗暗给于东挑了个大拇指，他之前还担心于东应付不了这场面，现在看来，他完全是多虑了。 那位fox的记者有些不死心，还想继续问，吉米眼疾嘴快，笑道：“感谢这位先生的提问，有请下一位。” 记者们重新举手，于东点了一位女记者，“这位红色衣服的女士。” 红衣女记者本来站得靠后一些，被点到之后，便走到了最前面，“YU你好，我是娱乐周刊的记者凯瑟琳，我非常喜欢看你的小说，特别是《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我们都知道，这两部小说都将要被拍成电影。可是美国电影想要进入到中国市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也就意味着你很有可能没有办法在家乡看到自己小说改编的电影，对此你有没有一些遗憾？或者说，你对中国的电影引进制度有没有一些失望？” 这次吉米翻译过后，摸了摸右脸，还隐蔽地冲着于东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对这个问题不要多说，最好敷衍过去。 在吉米看来，这个问题有大坑，说得多了，很容易跳到坑里面去。 而且娱乐周刊刚出来几年，也不是特别重要，敷衍一下没关系。 于东回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回答道：“没有任何一部电影能够在所有国家上映，所以对我来说，谈不上什么遗憾。但是，不论电影是否能够在中国上映，到时候我都会到美国来贡献出我自己的票房。我还从来没有在美国的电影院里面看过电影，我想这会是一次很好的体验。” 凯瑟琳也不是一定要于东跳坑，既然于东没有深聊，她也就顺势问道：“那不知道到时候你会跟着剧组一起看，还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到电影院去看呢？这个问题我是帮读者们问的，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可以在哪个电影院里面跟你偶遇。” 她很聪明，顺势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于东也不会拒绝。 “到时候我会跟自己的一些朋友们一起随机找一家电影院走进去，因为我也想看看观众们的真实反应。” “我想，你的读者们知道这个消息后肯定会非常高兴。谢谢你的回答，我的问题结束了。” “好的，下一位……” 记者会的氛围还算不错，大多问题都很平和，只有少数几个问题挖了坑，也都被于东完美避开。 其实这要感谢环球影业，来这里的大部分记者都是环球那边打过招呼的，所以记者们不会问太多过分的问题。毕竟环球的影响力在那，他们也不好太过得罪，而且能够采访到于东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毕竟这是于东第一次在美国露面。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吉米遗憾地表示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马上即将开始正式签售。 听到采访结束，大部分记者都已经收拾东西准备散场，凯瑟琳却偷偷地跑到于东面前。 于东本来正在喝水，凯瑟琳过来的时候，他还被吓了一跳。 凯瑟琳穿了一件红色的西装，里面配了一件白色衬衫。 本来这样的搭配除了显目一点也没什么，但是凯瑟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衬衫上面三个扣子解开了，露出了自己的事业线。 于东甚至感觉刺眼，连忙扭过头去。 凯瑟琳见状笑了起来，正要说什么，站在一旁的林可突然跑了过来，用防贼一样的眼神看着凯瑟琳，“这位女士，采访已经结束了。” 林可也看到了凯瑟琳的事业线，她的眼神比于东直白多了，带着一丝鄙夷。 第二五三章中文有这么难么？ 凯瑟琳上下看了看林可，“小妹妹，你是？” 林可昂着头说：“我是YU的学生，我叫……我不告诉你。” 这会儿其他几个男生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连忙跑了过来。 他们几个也没摸清楚情况，不过下意识地挡在林可面前，怕她吃亏。 只是当他们看到凯瑟琳的事业线时，立马败下阵来，躲到了林可的后面。 他们几个毕竟是未入社会的学生，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这种情况，还是让林可去应付要好一些。 “你们又是？” “他们都是我的学生。”于东站了起来，笑着说道，“采访已经结束了，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凯瑟琳撩了撩头发，抖了抖肩膀，让自己的事业线抖出一道正弦波来：“我还有些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 “不好意思，签售马上要开始了，我没有时间回答你的问题。” “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你住哪儿，等你签售结束我去找你。” 凯瑟琳这话一出，林可低声骂道：“不要脸。” 她用的普通话，凯瑟琳听不懂，不过看林可的表情，凯瑟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这会儿吉米也跑了过来，“这位女士，我们的签售会马上开始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凯瑟琳看了吉米一眼，点头，“好的。” 等凯瑟琳他们走了之后，几个学生骂骂咧咧地讨论起来。 “这美国是开放啊。” “嗨，这算什么，之前好莱坞那边不也有这种的？” “这能一样么？这是正儿八经的记者。” “王阔说得没错，在一个国家里，J女穿得少说明不了什么，记者穿成这样才能说明问题。” 于东笑着打断他们的聊天，“其实美国这方面还算保守的，有些欧洲国家要更加开放。” “是么，那以后得去见识见识。”王阔说道。 林可拍了拍王阔的头，“流氓。” “我——” “行了，签售会要开始了，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坐。”于东说道。 …… 签售会正式开始，哈尔送来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一堆笔，“YU，麻烦你一会儿签一些就换一只笔。” 于东点点头表示理解，这种换笔的行为让他想起了艾森豪威尔签字的派克。 这些笔应该是定制的，上面还刻着编号，于东现在手里拿的这支编号是001。 于东正在看笔，第一个书友就过来了。 “你好。” 于东接过对方手里的两本《第二世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哈恩斯，h-y-n-e-s。” 于东点点头，在书上写道：给哈恩斯——于东。 第一个书友，于东肯定会给特签的。 用的中文，没有用哈恩斯的拼写。 签完第一本，于东又要签第二本，哈尔在旁边忽然说道，“YU，你不认识他么，他就是YU伞读书会的会长。” 签到一半的于东抬起头来，笑道，“哦，是你啊，我听吉米提过你们。没想到你会排到第一个。” 哈恩斯连忙解释道，“我完全是自己排的队，没有插队。” “我没有说你插队。” 哈恩斯的解释让于东有些想笑，他又在第二本书上签下：悬衡而知平，设规而知圆，送给没有插队的好孩子哈恩斯。 签完之后，于东想了想，又把手中的笔放在书上一起递给了哈恩斯，“这支笔送你吧。” “送我？”哈恩斯一脸惊喜地看着于东，“真的可以么？” “当然可以。”于东笑了笑，“不过现在你需要往旁边靠靠，让后面的朋友过来。” “谢谢，谢谢。”哈恩斯一边道谢，一边往旁边走。 另一边的哈尔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多一嘴了，这笔就这样被送出去了。 那可是001号啊。 但是YU说给，哈尔也不敢说什么。 签售会继续进行，好在于东没有再送笔，就连特签都少了，基本上是过个二三十人才有一个特签。 哈恩斯拿到签名后走出了书店，杰夫看到他后笑着走了过来，“现在满意了吧，我都跟你说了，不用排队的，回头让吉米给我们弄一些签名书籍就行。你看你，大清早就过来排队，加起来等了好几个小时，值得么？” “我觉得很值得。” 哈恩斯晃了晃手中的笔。 杰夫眉毛一挑，“这不是……” “没错。”哈恩斯笑道，“就是哈尔准备的签字笔，这是第一个，上面还有编号，YU送给我了。而且他还写了一句话给我……” 哈恩斯向杰夫展示着扉页上面的签名。 “这写的是什么？”杰夫问。 哈恩斯摇头，“我也不认识，对了，咱们读书会不是有华裔么？” “有啊，今天来维持秩序的志愿者里面就有一个，刚才我还看到他了。”杰夫说道。 “走，赶紧去问问他，这上面写的什么。” …… 张力正在帮忙维持秩序，今天来的书友比他们之前预想的还要多，而且那些前来维持秩序的jc看到读书会的会员在之后，就都在旁边偷懒，根本不上来帮忙。 他们读书会虽然总共派了三十人，但是分为了三班，一班十个人，现在已经已经有些吃力了。 “zhang！” 有人喊他，张力回过头，看到两个会长往这边走。 “有什么事情么？两位会长。” “zhang，你会中文么？” “会一点点。” 张力不是谦虚，他四岁时就随父母到了美国，平时家里面说英语比较多，所以他中文很一般。听说都还行，就是读写很差。 “你帮我们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张力伸头看了看，一下子头顶就冒汗了，完全看不懂……也不是完全，后面那句还能看懂。 “送给没有插队的好孩子哈恩斯。”张力将后面一句翻译了一遍。 杰夫跟哈恩斯看着他，“没了？” “呃……” 杰夫指着上面的汉字说，“虽然我们不认识汉字，但是这明明是三段吧。” “呃……呃……”张力挠了挠头，“两位会长，你们饶了我吧，我去维持秩序了。” 看着逃跑的张力，杰夫跟哈恩斯面面相觑，中文有怎么难么？ 第二五四章凯恩·刘 “算了，回头找个懂的人看看吧，吉米的中文似乎非常不错，也可以问他，只不过他这会儿很忙，顾不上这个。”杰夫提议道。 哈恩斯却摇了摇头，他实在没办法等回头再去了解。 “如果弄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吃饭都吃不下去。” 杰夫暗暗叹了一声，哈恩斯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 “那还能怎么办？要不你去买一本中文词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查。” “词典就算了，我感觉词典都查不出来。我去找其他人问问吧。” 说干就干，哈恩斯开始在书友队伍中找华裔。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华裔、韩裔、日裔……东亚人好像长得都差不多，哈恩斯连续问了好几个，要么不是华裔，要么就跟张力一样，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倒是有一个小伙子，似乎看明白了，但是用英语说了半天也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 “你好，我可以帮你看看。” 就在哈恩斯快要不抱希望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人，笑着冲他说道，“我刚才看你好像在找人翻译中文。” 说话的人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很清秀。是东亚人的长相 “哦，好。”哈恩斯将书递给对方，“你是华裔么？” 对方点点头，看了看扉页上面的话，随后笑道：“这句并不难，意思是有了秤，就能知道怎样衡量公平，有了圆规，就能知道怎么样才能画出正确的圆，后面这句……” “后面这句我知道。” 哈恩斯一脸惊喜地看着眼前的黑发少年，他刚才听到少年纯正的波士顿口音，还以为是个逞能的小子，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松就解决了难题。 而且他说什么？这句不难？ “你好，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么？”哈恩斯问。 “你可以叫我凯恩。” “你……” “不好意思，我是来参加签售会的，要去排队了。” 凯恩急急忙忙地摆了摆手，然后朝着队伍的随后面走去。 他来得有些迟了，队伍已经排得很长，他怕再耽误一会儿就轮不到他了。 哈恩斯见凯恩跑了，也没放弃，跟在他后面追。 一直到凯恩排到队伍后面，哈恩斯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才几十米的距离，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年纪大了，跑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哈恩斯扶着膝盖，看向凯恩，“现在你排到队了，可以跟我聊聊了么？” 卡恩十分诧异地盯着哈恩斯，“当然可以，不过你要跟我聊什么？” “听你的口音，是波士顿那边过来的？” “没错，我特意从波士顿过来参加YU的签售会，你应该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你听说过YU伞读书会么？” 凯恩笑道：“当然，YU伞读书会在我们那里挺出名的，听说这次的签售会也有读书会的参与。之前有同学拿请愿的横幅给我们，我也签了名字，刚才看到旁边挂着的横幅，我还想着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我的名字，不过考虑到时间，我就没有这样做了。” 哈恩斯看了看书店周围挂着的横幅，笑着说道，“我就是YU伞读书会的，我们读书会也有波士顿的成员，而且我们还准备过段时间在波士顿开一个分会，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当然。”凯恩挑着眉毛，“我一直对YU伞读书会很好奇，科幻在美国并不算什么大热门，想要找到一些规模大的科幻读书会并不容易。而且YU还是中国人，这很不容易。” “你从小就来到了美国么？有没有在中国生活过？因为我听你的口音……” “我的口音是刻意练的，其实我十一岁的时候才跟着家人来到美国。” “原来是这样……今天急着回去么？” 凯恩摇摇头，“今天回不去了，我准备在纽约住一晚。” 哈恩斯笑道，“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我们读书会看看。” 凯恩想了想，点头，“好啊，不过看来需要等很久。” 前面的队伍还很长，排到凯恩应该还需要很长时间。 “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 签售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店长哈尔一直在旁边“伺候”着，添水换笔他都亲自动手。 到了中午，他又弄了一桌丰盛的中餐，不过于东只是简单地扒拉两口就继续回到座位给书友们签名乐。 看到如此勤奋的YU，哈尔感动得快要流泪。 因为事先已经说好，这次小熊书店提供场地，帮助宣传，所以不需要再额外给YU酬劳。 也就是说，YU今天不论签多少，对他自己都没有太多影响，最多也就是多了一些版税而已。 但是相对于几百万本的销量而言，YU再努力，也没办法提高多少。 而即便如此，YU也一直没有偷懒。 只不过因为签的是汉字，所以速度很慢，中间哈尔一直想要跟YU说不要签汉字了，只签英文缩写，总共就Y和U两个字母，能够大大节省时间。 而且于东一旦给读者特签，就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有时候一写就是好长一串，哈尔在旁边看着都感觉很累。 其实于东也知道怎样才能签得更快，但是他不愿意这么做。 一方面，他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又有这么多读者捧场，他自然要对得起这些读者的喜爱。另一方面，他坚持使用汉字，而且经常写一些长句子，也是希望让这些美国人能够对中国文化产生一些兴趣。 这样的影响可能不会太深，但是任何事情都是一步一步来的，如果今天这场签售会能够让十个书友对中国汉字以及更深层的中国文化感兴趣，于东就认为自己的坚持没有白费。 …… 大概三点多钟的时候，于东已经感觉非常累了。 这次签售会跟上次蓉城签售会的强度完全不同，上次于东可以自己控制节奏，有时候还会端着茶杯跟读者聊聊天。 但是今天签售会开始到现在，于东的弦一直在绷着。 其他人过一会儿就会跑过来汇报一下外面排队的情况，从上午到现在，队伍一直都没有变短过，不断地有人加入进来。 吉米看到于东捶胳膊，跑过来低头说道，“不用这么急，大不了晚上多加会儿班，或者干脆有些人就不要签了。过一会儿我去跟人说，让读者们不要再来排队了吧。” 于东看了看时间，“还早，不用，到了五点钟要是还是这么多人，再通知不迟。至于加班，还是算了，我一个人加班没关系，还要连累其他人一起，还有读者们，他们排队都是站着，比我幸苦多了。” 吉米摇头笑道：“我真该把你刚才说的这段话给录下来，让那些读者们听听你到底有多照顾他们。” 过了一会儿，哈尔又去找到吉米：“詹姆斯先生，请问YU今天能签到几点？” 吉米笑盈盈地看着哈尔，“怎么，怕YU提前下班，你们进的书卖不完？” “没有，没有。”哈尔连连摆手，“其实我是担心我们进的货不够，我们总共进了五千本《第二世界》，已经卖出去近四千本，还剩一千多本。” “看来你对这次的签售会信心不足啊，才进了五千本，我还以为你至少要进一万本呢。” 哈尔吓了一跳。 一万本，这个吉米还真敢说。他当时进五千本已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只不过没想到现在还有可能面临书不够的情况。 吉米说出一万本这个数字当然也是为了逗一逗哈尔，按照今天这个进度，一万本是不可能的。 其实听到哈尔说已经卖出去近四千本，吉米也挺惊讶的，毕竟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我建议你再去弄一千本到两千本，就算卖不完，应该也不剩多少。”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就去联系。” 购书的事情并不困难，多的不好说，一两千本随随便便就能调来了，甚至不用联系矮脚鸡公司，直接找那些书商就行。 …… 于东正想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上来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他便松了松手腕，用汉语问道： “是华裔么？” 小伙子点点头，也用普通话说，“是的。” 听到对方标准的普通话，于东会心一笑，“过来留学的？” “不是，小时候跟父母一起过来的。” “那很难得啊，你的普通话很标准，不像是来了很久的样子。”于东有些诧异，前面他跟好几个华裔聊过天，别说是小时候就来美国，即便是刚来几年的人，普通话也夹着一股洋味。 面前这个小伙子很不错，听不出来“abc”，甚至还带着点西南官话的味道。 面对于东的夸赞，凯恩笑着解释道：“我一直都没有放弃中国传统文化的学习，在家里我们也一直都说普通话。” “很不错，继续坚持。你叫什么名字？” “英文名字叫凯恩·刘，中文名字叫刘雨昆。” “刘雨昆，挺好的……” 于东下意识想夸一句，随后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名字……他抬头认真看了看面前这个少年，面容清秀，目光很清澈，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自信。 刘雨昆，算着年纪，确实是这么大。应该没有错，这个刘雨昆，就是那个刘雨昆。 本来刘雨昆听到于东问自己名字，正在高兴呢，因为问了名字一般都会有特签。但是于东刚要动笔，却忽然停了下来，刘雨昆便急了，忙说道，“文刀刘，雨水的雨，昆虫的昆。” 如果此时刘雨昆手中有笔，他恨不得在纸上写一遍自己的名字。 看到刘雨昆的着急模样，于东觉得挺有意思，却没有急着帮他签名，“喜欢科幻么？” 刘雨昆狠狠点头，“当然，特别是你的科幻小说，让我看到了一片新的世界。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第二世界》，喜欢你，我也不会大老远从波士顿赶过来。” “既然喜欢，就坚持下去，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坐在这个地方，为喜欢你作品的读者们签名。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成为你的读者。你生在中国，长在美国，又没有放弃中国传统文化的学习，或许有一天，你能写出一种跟旁人不一样的作品来。” 于东的鼓励让刘雨昆愣了起来，他呆呆地看着于东，看着于东坐着的位子，耳畔响着的是书店里嘈杂的谈论声。 这些嘈杂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在耳道中慢慢回荡，最终汇成了一句话，却是于东的声音，“想什么呢？” “哦，我，没想什么……” 于东笑了笑，他们聊的时间够长了，再这样聊下去后面的人该有意见了，他提笔在扉页上写下：刘雨昆，希望有一天能够读到你的作品——于东。 “给你。” “谢谢，谢谢。”刘雨昆接过书，如获至宝。 等到刘雨昆走后，于东又进入到紧张的签售工作当中。 一直到五点半的时候，吉米同志外面不要再让人排队了，这个时候大约还有两三百人在排队。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快到七点的时候，签售终于结束了。 也有些人来得迟，错过了签售会，只能站在书店门口捶胸顿足。不过这都是少数，今天的签售会比较圆满，最终统计的结果是三千六百多人次，卖出去六千二百本书，大部分读者都买了两本。 一次签售会来了三千多人，绝对称得上是大规模了。如果于东再加点班，签到十点甚至十一点，应该能够突破到四千。 其实也不是一点水分没有，这三千六百人次中有些是读书会那边组织的，也有些读者排了两次队。 一些排得靠前的读者，签完之后发现还有机会，又跑到后面排队，他们希望多排一次能够拿到特签。 也就是限定每个读者只能买两本，不然要是遇到一些头脑发热的土豪读者，今天签出去的书能多一大截。 当然，今天能有这样的成绩，也有赖于矮脚鸡公司、环球影业、小熊书店以及深空公司四方的营销。 不过吉米认为，这次不过是小试牛刀，等到《第二世界》和《生化危机》相继上映之后，他有信心让数据翻个倍。 第二五五章是奖励，也是考验 签售会结束之后，店长哈尔热情地要请于东一行人去吃饭，不过被于东婉拒了。 忙了一天，现在他腰酸背痛，哪有心情去应酬，所以晚上大家买了点炸鸡汉堡和啤酒回了酒店，弄了个小聚餐。 小胖子李慧翔吃得贼香，像个饿死鬼投胎。 “之前在环球城的时候，他们天天弄中餐给我们吃，怕我们吃不惯其他的，我早就想说要吃点炸鸡汉堡三明治了。” 王进笑道，“其实天天吃中餐也没毛病，问题是他们弄来的中餐不正宗，有些菜甜得都齁人，我估计也就于老师吃得下去，上沪人吃甜食也是出了名的。” “别带上我，我们上沪可不吃什么左宗棠鸡，甜跟甜是不一样的。” 其实金陵在前年就开了一家肯德基，不过王进他们没人去过。 肯德基的消费水平对现在国内的大部分人来说都太高了。 一份儿童套餐就要十几块钱，别说是普通工人，就是一般的生意人，对于这样的消费也是望而却步。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于东擦了擦手，笑着问道：“即将回国了，大家有什么感想？” 刘昌敏先开口回道：“挺开心的，说实话，这边的东西吃不习惯，包括这炸鸡汉堡，吃几口感觉还行，当饭吃来不了。咱们离家也有不少日子了，好长时间没给家里去个电话，虽然来之前已经交代好了，但是难免心里还惦记着。” 说起这个，于东不免感叹，老刘挺不容易的，妻女都在老家，想要分房子到现在一直没分到。 不过事情很快就会变好的，房子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决，上次听吴常新的意思好像还要给老刘的妻子安排工作，到时候他们一家就能在金艺团圆了。 学生们倒是没有这种感慨，他们来美国这边的心态更加轻松一些。 “其实心情挺复杂的，感觉这次好多地方没去到有些遗憾，但是想到能回国倒是安心一些。而且这次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是不虚此行。”林可说道。 李慧翔则遗憾道：“回去后就不能吃炸鸡了。” 王阔拍了拍李慧翔的脑袋，“憨货，我泱泱中华美食何止千万，你倒被这小小的炸鸡征服了。” 李慧翔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刚才比我吃得还香。” “我是怕你吃多了，给你分担一些。” 王进笑道：“小胖，你要想吃炸鸡，回去金陵也可以吃啊，夫子庙那儿有一家肯德基。” “那谁吃得起啊，在这里吉哥和于老师给我们买，回去你给我买？” 吉米正喝啤酒呢，听到他们提到自己，放下酒瓶笑道：“吃得起，正好要回国了，跟你们说说劳务费的事情。” “劳务费？” 几个学生以及刘昌敏都有些诧异，因为来的时候没人跟他们说过劳务费的事情。他们也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出过学习还有劳务费？ 在他们看来，这次出国就是来学习的，虽然前段时间大家工作强度都很高，但是他们也都觉得这是学习的必要过程。 他们也没觉得自己做了多大的贡献，这些事情随便找了个美术工都可以干的。 包了来回机票和吃住没让他们掏一分钱已经让他们觉得很知足了，却没想到，现在还有劳务费。 吉米对于众人的惊讶并不意外，这也是他希望得到的效果。 “这次过来你们每个人都有劳务费，于东的劳务费是另外结的，跟你们不在一起。至于你们，学生每个人一千美金，刘老师是一千五百美金。因为美金给你们不方便，所以我自作主张把这些美金以一兑十的比例换成了人民币。等你们回到了金陵，我会安排人把这些钱送到你们手上的。” “所以。”吉米拍了拍手，“小胖你如果想吃炸鸡，可以随时过去，我想一万块钱足够你吃很长时间炸鸡了。” 一万块钱！ 李慧翔感觉手心都冒汗了，他可从来没有经手过这么多钱。 其他几个人也都差不多，一万块钱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刘昌敏看了看于东，眼神带着询问。 他拿的最多，有一万五，这些钱对他来说当然很好。但是他心里也有一些担心，主要是两方面，第一，他们干的事情值这么多钱么？第二，学生们突然拿到这样一笔巨款，对他们会不会不太好？ “咳咳，老刘，我昨天落了一本书在你房间，我们一起过去拿吧，今晚我要看。”于东笑着说道。 刘昌敏点点头，于东当然没有书落在他那里，这样说只不过为了方便说话。 两人去到了刘昌敏房间，于东笑道：“老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担心什么，那证明你知道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那你为什么还这样做？还是说这些都是吉米弄的，你不知情？” 刘昌敏对于东跟吉米的具体关系并不清楚，但是他多少知道一些，他们绝对不是简单的作家和经纪人的关系。 而且这次他们金艺这批人能跟着过来，肯定也是托于东的福。 “这事我知情。” “你既然知情……” “其实我一开始也觉得给学生太多钱不是好事情，但是我后来想想，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随着时代发展，学生们以后肯定会面对这种情况的，不仅仅是学生，还有你，老刘，你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诱惑。只不过我把这个诱惑提前了，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 “他们的阅历还不够，我怕他们忽然拿到这么多钱会迷失自己。而且以后他们的工作肯定拿不到这么多酬劳，这两相对比，他们心里会产生落差，有时候这种落差是致命的。我现在有一种担心，他们以后会一门心思地朝国外跑。” 于东笑眯眯地说道：“你以为，想要跑的人，你不给他们钱，他们就不会跑了？” “你这样会拔高他们的自我期望。” “你以为把他们锁在国内，就是留住他们的好方法？这几个学生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我觉得是值得信任的。比如王阔，斯皮尔伯格邀请他的时候，他一口就拒绝了。” “可能他当时并不知道能赚很多钱。” “这个说法老刘你自己相信么？王阔是傻子么？那么大的环球城，那么多高端的设备以及斯皮尔伯格的名头，他能不知道有多赚钱？” 刘昌敏点点头：“王阔这事做得确实让我们长脸，但是其他人你怎么保证呢？” 于东拍了拍刘昌敏肩膀，“老刘，对自己的学生要多点信心，也要对自己多点信心，与其让他们以后出社会再接受考验，不如让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接受考验，至少我们还可以在中间做一些事情。” 第二五六章再也见不到了 刘昌敏勉强被于东说服了。 其实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他也是既得利益者，一万五千块钱能解决他很多事情。跟于东聊完之后，他再回过头来想，又觉得自己有些狭隘了。 因为他从没有担心过自己会经受不起诱惑，却担心着别人会经受不起诱惑。 两人回到王进跟李慧翔的房间，正好赶到吉米在吓唬几个学生：“我知道，你们肯定觉得一万块钱挺多，回去够你们好一阵花，能过得舒舒服服。但是我告诉你们，其实这些钱并不经花，随着时代的发展，你们的眼光也需要放开了。一万块钱，连一部手机都买不到，最普通的电脑也就刚刚能买一台。你们也可能觉得手机和电脑离你们太远，但事实上，你们学校已经有人买了电脑，而且还不止一个。” “你们在学校读书不了解，我经常在外面跑，所以知道的比你们多，中国以后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起初，这些变化只有小部分人能够感受到，到了后来，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了。” 不过吉米也不仅仅是吓他们，随后又开始鼓励他们，“不过你们也是幸运的，凭我的经验，你们现在站在了风口浪尖上，正是施展自己才华的时候。于老师为什么要带你们几个过来，为了让你们镀镀金，拿一万块钱回去潇洒？” “当然不是，他希望你们能够开拓眼界，学习到先进的经验，等到回国后，说不定你们就无需随着风浪漂泊，而是成为助潮人。你们会成为行业的精英，带领着行业发展。” 几个学生听得心驰神往，忽然觉得一万块钱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刘昌敏低声对于东说：“吉米真的很不错。” 于东点点头，表示同意刘昌敏的话。 吉米这个人，其实做什么事情都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上，但是他又总能做出让很多人都受益的事情来。 他给几个学生说这番话，是希望他们能有一颗拳拳爱国之心，学习先进经验报效国家么？ 当然不是。 只不过吉米现在的工作跟中国紧紧绑在一起，中国的文化产业繁荣昌盛，就代表他有更多的利益可图。而且他一直盯着国内的影视和动画产业，这几个学生又可能会进入到这些行业成为行业精英，所以现在让他们好好为国内的影视和动画产业出一份力，变相就是在帮他。 以后他想要在中国组建相关的团队，这几个学生肯定能够成为助力，到时候就不用他再费心去找人才了。 此外，言语中，吉米也是把于东推到了前面，让学生们对于东感恩戴德。 吉米一直想把于东发展成为一个文化现象，说得俗一点，就像让于东当一个吸引人才的吉祥物。 只要于东在文化产业有了绝对的影响力，以后吉米想做什么都要省心不少。 做一个吉祥物，于东各方面条件都符合。 长相，这自不用说，虽然在美国人看来，于东稍显瘦弱，但是在中国，于东的这种长相可谓老少通吃，帅得没有攻击性，帅得包罗万象。 出身，虽然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吉米知道于东不是出身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是家庭条件在国内还算不错。而且太富也不好，容易抹杀于东本身的努力。并且于东是燕师大毕业，这一条就足够唬人。 才华，不用说了，那些火得一塌糊涂的作品就是佐证。 格局，于东对大局有着超凡的洞察力，这一点上吉米有时候都自愧弗如。 最关键的是，于东这个人干事情真的脚踏实地，一点都不焦躁，吉米总觉得于东不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吉米说完之后，于东也开口了，“大家不用多想，回去之后安心生活。这些钱给了你们，你们就可以随意处置。只不过作为你们的老师，我由衷建议，如无其他必要，可以把这些钱花在充实自己上面。想想你们以后要做什么，朝那个方向努力，我想努力前行的过程中或许需要用到这些钱。” …… 签售会后的第三天，于东他们一行踏上了回国的路。 吉米没有跟他们一起，他在美国这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也就在这一天，丹·布朗再次去到了好莱坞的那家音像店。 “霍华德，这几天有人来买卡带么？” 老板霍华德依旧在听音乐，抬头看了看他，“买了，你的卡带被买走了，两个都买走了。” “真的？” 布朗认真地盯着霍华德看，想看他有没有骗自己。 霍华德对自己很厌烦，这一点布朗是知道的，所以霍华德很有可能为了自己不再来烦他，编造说卡带已经被人买走了。 “当然，买卡带的人你还见过。上次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几个亚裔？” 布朗点点头，是有些印象，当时他当着那几个人的面将卡带放到了前排，那时候他还有些不好意思。痛苦和快乐留下的记忆，绝对没有尴尬留下的记忆深刻。 人们回顾一生的时候，可能会忘记痛苦和快乐，但是尴尬却记忆犹新，如临其境。 “就是其中一个人把卡带买了。” “那他有听里面的内容么？”布朗忙问。 “听了，说挺喜欢的。他好像对你挺感兴趣，还问了一些你的事情。不过你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你除了天天来卡带有没有卖掉，什么也不跟我聊。” 布朗撇了撇嘴，明明是你不愿意跟我聊天好吗？ 不过有人买了卡带还说喜欢，这让布朗感觉心情不错。可惜的是，没有见到那个……也不能说没见到，应该是见过的，那一群人应该是来旅游的，他对其中两个人印象比较深，其中一个应该是美国人，大概是那几个亚裔请的导游或者翻译，另一个当时站在导游的旁边，看起来是那群亚裔的头头。 如果近期看到，或许还能认出来。 布朗有些后悔，当时他如果迟一步再走，或许能跟那几个人聊聊天，问问他们为什么喜欢自己的作品。 现在看来，他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那几个人了，特别是那几个亚裔。 第二五七章我们帮你喊 在飞机上，于东展开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即将离开的时候，吉米拿给于东的。 吉米告诉于东，这封信是乔伊斯·卡罗尔·奥茨写的，先是寄给了罗梅罗，然后罗梅罗转寄给吉米，再由吉米拿来给于东。 信封上写了寄信时间，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看来这封信到自己手里也经过不少波折。 一开始听到乔伊斯这个名字的时候，于东还没什么印象，后来吉米介绍说美国非常出名的一位女作家，之前还得过美国国家图书奖。 经吉米这么一说，于东也想起来是谁了。乔伊斯算是当代美国女作家中比较出名的一个了，至于代表作，于东第一个想到的是《我们是马尔瓦尼一家》，这本书相对于她的其他作品要更加畅销一些。 不过，现在《我们是马尔瓦尼一家》应该还没有出版。 上一世九八年的时候，燕师大的一位研究生学弟推荐于东看了这本书，因为那个学弟在写跟这本书相关的论文，也希望于东能给些建议。 只不过因为没有中文版，当时于东磕磕跘跘地把英文版看完，也给不了那个学弟多少意见。 乔伊斯的作品还是比较杂的，题材种类很多，也经常写一些幻想类的小说，幻想类别中有不少都是恐怖题材。 据说她陪跑过几次诺贝尔文学奖，只不过一直没得。 当然，关于陪跑诺奖这种事情于东不太当真，说不定等他老了，百科上写他资料的时候也能写上多次受诺奖提名，这玩意又不好求证。 说实话，于东不太明白乔伊斯为什么会给自己写信。 美国人能看到他的作品只有科幻和惊悚，而且数量不多，乔伊斯这类被冠以“文学家”名头的作家应该不会对自己产生兴趣才是。 当然，于东也可以试着猜一猜，乔伊斯可能是因为《生化危机》才给自己写信的，毕竟信是通过罗梅罗转寄过来的。 信件展开，于东慢慢读了起来。 大概乔伊斯怕自己看不懂，所以遣词造句都比较简单。 “YU先生，很高兴你能看到我的来信，可能你会因为我的来信感到意外，但是我真地非常喜欢《生化危机》这部小说。最近我也在写一些带点惊悚元素的小说，正好看到了《生化危机》，它让我多了一些灵感。我通常很喜欢接触新鲜事物……” 信件并不长，乔伊斯大概说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写这封信，然后又表示非常期待《生化危机》的续作，并且希望能够跟于东保持通信。 她还在信中附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于东合上信，不免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乔伊斯具体多大，但是今年应该年纪不小了，五六十岁应该是有的，倒是没想到还会喜欢看《生化危机》这样的小说。 当然，相比于她自己也在写恐怖小说，这一点反倒不稀奇了。 …… 于东他们到学校的时候，是周五下午，周大爷看到于东他们回来，显得非常高兴，“哎呦，于老师，刘老师，这么长时间没见，我都想你们了。” 确实挺久了，加上放假那段时间，得有快两个月没见到了。 刘昌敏笑道：“这还抵不过一个暑假呢。” “刘老师你还别说，从于老师到咱们学校，真还没有过了这么久没见到他的时候。之前暑假他也在学校待不少日子，去年暑假，他不是回学校那天淋雨了么，整个暑假都在学校待着的……” “周大爷，你怎么老爱提这事。” 周大爷哈哈笑了起来，“不提了，不提了，不过你赶快去见见程老师吧，你不在这段时间我看她都瘦了……” 于东没理周大爷的唠叨，带着人进了学校。他让学生们先回宿舍休息，他自己则跟刘昌敏一起去校长室汇报情况。 吴常新见到他们的时候，还挺意外，因为没有提前联系，他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连宿舍都没回，就过来了？” 吴常新注意到两人手上的行李，批评道：“有什么事情这么急，连宿舍都不回？” 于东笑道：“也没什么急事，我跟老刘商量了一下，还是先过来报个平安，回宿舍倒是不急。” 吴常新亲自给两人倒了水，又是给自己点了个支烟，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好，好啊，看你们这状态，此行应该挺顺利的。” “还算不错，事情都办完了。” “学生们呢？” “放心，学生们都全须全尾，我让他们先回宿舍休息了。” “是要好好休息。”吴常新点点头，随后又起身回到办公桌那边，“这些天你们不在国内，有些事情还不知道吧。《钟山》登了你们三个的黄瓜园随笔，反响非常好，我今天上午在操场还看到读诗会的学生们在读里面节选片段。” 吴常新拿着一本《钟山》过来，刘昌敏反而更加感兴趣，顺手就接了过去，“我真要看看，之前问他们要看，他们三个没一个理我。” 于东笑道：“我当时不是没写完么。” “纯粹借口……” 刘昌敏正要翻看，吴常新开口道，“现在别看了，这本给你，你回去慢慢看。这样吧，具体事情你们回头再过来说，好好回去休息。明天下午吧，你们带着几个学生一起过来，好好给我说说你们这次的美国之行。” 于东跟刘昌敏点点头，随后跟吴常新告辞。 回到宿舍，于东放下东西便又走了。 今天下午程砚秋应该没有课，这会儿大概率在宿舍或者综合楼那边。 于东先去了宿舍，他人刚到楼下，二楼倚着栏杆聊天的两个女老师就注意到他了，高兴地朝他招手：“于老师从美国回来啦！” “是啊，你们两位又在这聊天啊。” “什么叫又啊，只是赶巧了，每次你过来正好我们都在这里。今天刚回来么，来找程老师么？” “这不是废话嘛，于老师到这里来，还能找谁啊，肯定是找程老师的。” “那我帮你喊哦。” 还没等于东回复，其中一个女老师就扯着嗓门喊了起来：“程老师，程老师，你家于老师来找你了。” —— —— 求月票 第二五八章中文系第一助教 女老师这一嗓子没把程砚秋喊出来，倒是喊出来一到票围观群众。 于东看着一层层冒出来的女老师们，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这个点这么多女老师没课？ 因为于东是学校名人，女老师们也都笑着起哄。 “哎呦，于老师这好久没见到程老师了吧。” “是啊，是啊，这不一回学校就来找程老师了。” “于老师，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 她们调侃了一会儿，见程砚秋还没出来，就有人说：“程老师还没出来么，不是不在宿舍吧。” 另一人说，“不会啊，我刚才才看到她进去呢，我去看看哦。” 其实程砚秋刚才就已经听到有人喊她了，不过外面的阵仗实在太大了，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出去。 这会儿听到有人要过来找她，她连忙跑了出来，“来了来了。” 程砚秋一出来，起哄声更响了。 “程老师，刚才我们在问于老师什么时候给我们喜酒喝呢。” “是啊，程老师，春天办酒好啊，夏天太热，冬天太冷，秋天太萧瑟。” …… 程砚秋哪敢回应她们，低着头往前走，一口气跑到楼下，拉着于东就跑：“快走，快走。” 于东一只手被她拉着，腾出另一只手跟后面的女老师们挥手：“再见，再见，喜酒等我通知啊。” 后面又传来一阵快活的笑声。 于东被程砚秋拉着，一口气走了几十米才停了下来。 她白了于东一眼，“你还跟她们起哄。” “哈哈，热闹嘛。”于东看着程砚秋红扑扑的脸，“想我没？” 程砚秋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去看于东，不过手却任由于东抓着。三月份的金陵还有些凉，日头挂在西边，慢慢地往搂缝里面钻。太阳要下去了，金艺却开始变得热闹，操场上慢慢多了一些出来运动的人。 两人走在综合楼后面的树荫下，把温暖的阳光丢在后面，风变得更加清凉，手也握得更紧了。 程砚秋抬头看着树上的新芽，忽然开口：“蛙声裹着路上的石头子，引着我一步一步走到湖边。到了湖边，又迎来一丝清凉，蛙声又从石子上离开，跟着脚步，回荡在湖岸之间……” 于东笑眯眯地听着她说，都是他投给《钟山》的那篇《黄瓜园随笔·湖岸小记》中所写的内容。 这篇随笔中，讲的不是现在，而是过去，是他刚刚回到金艺去湖边遇到苏桐的那晚。 当时他们叫他写随笔，他想着想着，便想到了那晚。要说在金艺有什么值得写，那晚跟苏桐的偶遇定在其中。 而且于东觉得，那晚是他人生轨迹改变的一个重要时刻。 程砚秋终究没有背完，只背了一段，笑着说道，“我最喜欢这段，有时候我也会去玄武湖边散步。你跟苏桐原来是那时候认识的。” “其实也不是。”于东笑道，“之前我就知道他，他也知道我。” “你知道他这很容易理解，那时候他就已经出名了，《大红灯笼高高挂》都快拍出来了。但他为什么知道你？你们不是隔了好几届么？”程砚秋疑惑道。 “想知道？” 程砚秋点头，“嗯。” “那你跟我说你为什么叫落落。” “你真的很烦人诶。” “或者告诉我当时你给我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程砚秋想了想，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很瘦，不爱吃饭么？” “是啊。” “我奶奶为了让我多吃点，就给我起了这个小名。我奶奶他们平时唤猪的时候，就是……” “噗嗤——” 于东一下子笑出声来，随后看到程砚秋的超大白眼，连忙摆手，“不好意思，没忍住。” “我就不应该告诉你。”程砚秋气鼓鼓地说道。 “哈哈，我觉得挺好的啊，奶奶挺有想法的。”于东啧嘴道：“落落，落落……” 喊了两声，于东一下子感受到了语言的符号性，一旦接受了“落落”是唤猪的设定，再喊落落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群小猪仔要往这边跑。 程砚秋掐了掐于东的胳膊，“轮到你说了。” 于东有些吃痛，呲了一下牙，随后说道：“其实我当时在学校的时候，发表过一篇文章，专门批评过先锋文学，我师哥也在其列。当然，我也不是全说的坏话，只是分析了一下先锋文学的局限性，其实整体还是夸了他们的。” 程砚秋笑道：“原来还有这事，那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为什么不写小说呢？” “想知道？”于东又问。 程砚秋盯着于东看了看，摇头，“不想知道。” 她知道，一旦她点头，于东肯定又要问她什么，大概率是那首曲子叫什么。 “嘿嘿，想知道就说嘛……其实当时没有写小说的想法，那时候天天研究文学语言，文学结构，一动笔脑子里面都是那些东西。”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爸也是这样。我爸还说了，文学系写小说好的，都是课业寻常的。” “那我岳丈可说错了，我在学校的时候课业可是优秀得不得了。我四年级的时候，我老师胡月明的课有不少都是我帮他上的，我当时有个外号，叫中文系第一助教，好多学弟学妹天天盼着上我课。” …… 阿嚏！ 胡月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今天怎么搞的，老是打喷嚏。 还有于东那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不联系自己，今天上午打电话也没人接。学校准备请于东他们过段时间到学校来给做做交流，校长还下了任务。 他准备明天再打个电话，要是还没人接，就去问问吴常新。 其实苏校长之所以要这时候请于东他们过来，也是因为看到了那三篇《黄瓜园随笔》。这两天，《黄瓜园随笔》在燕师大还挺火的，中文系有些老师还把这三篇随笔拿出来给学生们讲课。 因为这三个作家风格各不相同，可以看看不同风格的作家看一个地方的视角有什么不同，是一个很好的教学素材。 第二五九章主要是想跟你们聚聚 第二天下午，于东跟刘昌敏带着学生们去了校长办公室。 几个学生兴奋地说着他们在美国的所见所闻所学，基本上都表达了对影视行业的喜爱。 其实大部分学生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拿工艺美术专业来说，有不少工美的学生在上大学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工艺美术到底是个什么专业。 等他们上了大学之后，对专业有些了解后，却又不知道自己毕业之后应该干什么。 所以经历过了这次的“实习”，不仅仅让他们学到了东西，开阔了眼界，也同时让他们有了目标。 啊，原来我们还可以做这个。原来我们学的东西，可以这样应用到工作当中。 他们的脑海中忽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不论是吴常新还是于东或是刘昌敏，他们作为过来人，自然知道几个学生现在的心理状态。 “你们离工作还有很长时间，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多关注关注这方面的东西。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问问于老师，他虽然不是美术专业的，但是在这方面懂得很多。” 吴常新又叮嘱了几句，就让学生们回去了。 他将于东跟刘昌敏留了下来，准备仔细问问美国之行的事情。 等到学生们走后，吴常新还是忍不住掏出一根烟来点上，舒舒服服地抽上一口，笑着说道：“看到学生们的状态，我就知道这一趟没有白费。说到底，这次要感谢你啊，于东。没有你，也就没有这次机会。当然，昌敏也幸苦了，不过，你作为老师也不能懈怠，可以把自己在美国汲取的养分分享给其他学生嘛，也让其他人多了解了解，说不定对他们以后的工作规划有帮助。” 刘昌敏点头道，“尤其是工美，职业培养非常重要，得让他们尽早地了解自己可以看什么。倒也不局限在影视这一块，在美国时我就这个问题跟于东他们的经纪人吉米聊了很久，他也给了一些建设性意见，我准备把这些提议整理一下，回头跟校长你汇报。” “这是好事啊，这个吉米我知道，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他的建议我们应该引起重视。那你就幸苦一点，尽早把这些意见整理出来，回头我看看是否可以弄个讨论会，咱们讨论讨论。还有啊……” 吴常新看向于东正要说什么，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我先接个电话。” 吴常新起身去把电话接起，对面传来胡月明的声音，“吴校长，别来无恙啊。” “哦，胡老师，别来无恙，别来无恙，怎么这会儿给我来电话了，有什么吩咐？”吴常新说着话，看向了于东那边。 于东听吴常新叫胡老师又看自己，一下子想到了自己老师胡月明，便也关注起这边的对话。 胡月明在对面笑着说道，“说笑了，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我打电话给你，是要做个回访，咱们学校的毕业生分配到你们学校，表现怎么样？可还让各位领导满意？” 毕业生？ 吴常新看了看于东，这几年燕师大分配过来的老师也就于东一个。 这老胡有些意思啊，于东来了好几年了，突然打电话搞什么回访。 “胡老师，你要是有什么事直接吩咐，真别跟我绕弯子。你学生于东，现在就在我办公室呢，你要不要跟他聊聊？” “他在你办公室？你让他接电话。” 吴常新朝于东招了招手，于东跑过去接过电话，“喂，老师。” “噫，于大作家现在挺忙啊，这一个多月也没见你给我这个老师打一通电话。不过我寻思也对，你现在是大作家，主动给我打电话跌了身份，没办法，我也只能觍颜给你打电话，这倒好，连着打了三通，没人接。” 胡月明的阴阳怪气，于东其实是领教过多次的，所以也没当回事，笑着解释道，“哎呦，恩师莫气，我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外面出差，昨天刚从美国回来，所以没有接到电话。” 吴常新和刘昌敏听到于东跟自己老师这样说话，都忍不住发笑。 胡月明听到于东的解释，问道：“去美国了？有什么事情？算了，这是小吴的工作电话，不好耽误，今天你找个时间给我回个电话吧。我挂了，你跟小吴说一声。” 于东点点头，电话已经挂了。 他转头对吴常新说，“校长，老师让我问你好，这会儿比较忙，有时间再跟你联系。” 吴常新哈哈一笑，“问我好的是你吧，老胡跟我没这么客气。” “……” “我还以为他找我有什么事情，原来是就是想找你，他还真把我这当联络站了……” 正说着，电话铃又响了。 “又是谁？” 吴常新又去把电话拿起，听对面说了一句，随后笑了起来，“你这怎么忽然来了一记回马枪，我正跟于东说你把我这当联络站，你倒是又打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没跟他交代清楚？” 胡月明笑道：“这次没他的事情，就是找你。我想来想去，还得跟你这个最高领导说一声。我找于东，其实是想让他跟毕飞雨、苏桐还有余桦他们到燕师大来做交流。之前我跟于东提过一嘴，现在苏校长下了任务，让我务必把人请来。” “好家伙，你这一下子要弄走我三员大将。” “所以才跟你说一声，到时候你行行方便，他们几个估计得请假。再说了，这也是好事啊，这次交流会肯定会聊到《黄瓜园随笔》系列，到时候你们金艺多有面子。这说起来，你还得谢我。” “谢，我一定谢。不过时间上要协商一下，余桦都好办，他是驻校作家，比较自由，随时可以过去，也不用跟我请假。就是于东跟毕飞雨，他们有教职在身，真要过去也最好不要耽误上课。” “这还用你叮嘱，就算我没想到，于东他自己也会想到的，这小子心思细腻，不让人操心。” “老兄你倒是随时不忘夸自己的学生，那行，这事我同意了，回头你跟于东他们几个商量一下。当然了，他们几个也不是白去的，等他们去过之后，你们燕师大是不是也得派几位教学骨干到金艺来做做指导？” 胡月明一口答应，“这个好说，到时候咱们文学院的老师，随便你挑。我们不是要了你们三个人么？到时候还你们四个，你到时候随便挑四个过去。” “挑谁都行？” “挑谁都……你先说你想挑谁吧。” “多的我不要，你一个，童庆丙一个，杨敏茹一个，三个就行。” 胡月明笑出声来，“你倒不客气。” “主要是想跟你们几个聚一聚。” “行吧，这事我回头跟他们俩商量商量。” 第二六零章成名作家的优势 挂了胡月明的电话，吴常新摸出一根烟回到沙发上坐下，笑眯眯地跟于东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你老师想让你跟苏桐他们一起去燕师大做交流。” “这事老师之前跟我说过一次，当时只说有这个可能。” “这次应该是要定下来了，说是苏校长下了任务。回头你给你老师去个电话，具体事情你问他吧。” “好。” 吴常新又说，“这次你们去交流的事情我肯定支持，不过我也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们去过之后一定要请他们几位过来，咱们也不能吃亏啊，是吧。” 于东笑着点头，“领命。” …… 傍晚的时候，于东给胡月明回了个电话，仔细聊了交流会的事情。 燕师大那边本来是希望于东、苏桐、莫言和余桦他们几个去的，后来苏校长看到《黄瓜园随笔》，又让胡月明把毕飞雨也请上。 时间的话，燕师大那边考虑就在四月份找个时间，于东这边不好确定，他需要问过其他人意见。 跟胡月明聊过之后，于东先去找了余桦跟毕飞雨。 余桦自然一口答应。 他妻子现在都在燕京，回去正好还能看看他们。毕飞雨稍稍考虑了一会儿也点头同意，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到处跑的性子，反倒是来了金艺之后安稳多了。 现在有机会出去浪，他当然不愿错过。 之前听说于东要去美国，他心里还痒呢。 只不过这次要去一定要把课程安排好，之前于东去美国，写作课都是让毕飞雨代上的，现在他们两个都走了，真落下课也没人能代。 搞定毕飞雨和余桦，于东又去找了苏桐。 苏桐倒也答应了，不过时间上要好好斟酌一下，他需要将社里的事务都安排妥当才能走。好在现在柳学民能分担不少工作，苏桐的事情比之前要少很多。 金陵这边的都搞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一个莫言。 莫言是最难联系的，电话不好打，写信又太慢，后来还是苏桐托了洪锋去找莫言。 只不过莫言回复说现在不能确定，让于东他们确定好时间后跟他说，到时候他要是有时间就过去，没时间只能错过。 最后一通协商，去燕师大交流的时间定在了四月二十三。 …… 周民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太真实。 难道愚人节在国内这么流行了么，连《萌芽》都跟着来玩一手？ “老板，这真是萌芽，不是前茅？”周民指着架子上的杂志问道。 书店老板被周民逗笑了，“就是前茅，你要不要吧。” 萌芽的刊名用的是鲁迅的手迹，虽然不是很潦草，但是乍一看确实像“前茅”二字。 坊间流传过一个诙谐有趣的故事，说是曾有一人在书店看到一本杂志，看得非常入神，可惜囊中羞涩没有将它买下来。 回家后，这人后悔不已，后来许多年他都在苦苦寻找这本杂志，见人就问：“可听过一本名为前茅的杂志？” 被问的人纷纷摇头。 再到后来，这人垂垂老矣，将死之时，忽然见一人拿着一本杂志，他驱动残躯将杂志抢下，涕泪并流，激动不已，高声大呼，“前茅啊前茅，我终于找到你了。” 杂志主人指着上面的字笑道：“老人家，这是萌芽，非是前茅。” 这故事虽然离谱，但是挺有意思。 也有很多人干脆不叫它萌芽，而叫它前茅。 周民摇了摇头，买下一本《萌芽》。 他之所以觉得不可思议，是因为这一期的《萌芽》封面竟然写着：惊悚推理——于东新作连载重磅开启。 这件事情有两点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第一点是于东竟然在《萌芽》连载小说，第二点是于东竟然要写推理小说。 而且《萌芽》这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又或者说，是宣传工作做得太差了，之前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直接小说就开始连载了。 周民将杂志放进包里，上午他要工作，虽然单位比较清闲，但是掏出一本《萌芽》来看多少有些不合适。 …… 《萌芽》没有做任何宣传，但是于东在杂志连载小说的事情很快就在读者群体传开了，首先是在学生群体中传播。 杂志出来后，他们是最先买的。 然后这事又传到了科幻圈里面去了。 “会长，于老师又出新小说了。” 曲爱国下午一去黄瓜园科幻协会活动教室就听人说于东出了新书，他一脸诧异道：“不会吧。” 要知道，东哥的大长篇《深空》才刚出来而已。 而且他一点消息也没听到啊。 曲爱国转念一想，应该不是科幻。 “是《钟山》还是《收获》上发表的？” “都不是。” “那就是《当代》或者《十月》？” “也不是，是《萌芽》。” “《萌芽》？”曲爱国差点惊掉了下巴，“杂志买了么，给我看看。” “买了。”对方笑兮兮地拿出一本《萌芽》。 曲爱国接过杂志，一眼就看到了封面上的字，对方还真没骗自己。 而且竟然是惊悚推理。 曲爱国连忙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看起这篇《致命身份》来。 总共连载大约两万字不到，曲爱国很快就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总觉得这篇小说差了点意思。 差在哪儿……对了，不太像推理小说。 为什么呢？因为里面很多的篇幅都在写人物的小故事，更着重于挖掘人物的内心。 曲爱国站在读者的角度，只能凭着这些心理描写和背景故事描写揣测角色犯案的可能。 但是他更想看到小说里能够透露出更多的线索来引读者推理，而现在他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没弄明白。 不过因为是于东，所以曲爱国还是对这篇小说保持了期待，他相信东哥不会让人失望。 其实这也是成名作家的优势，读者们更愿意给成名作家时间，允许他们做更多的铺垫。 假如这是一个不知名作家写的小说，恐怕很多读者看完第一章后觉得不是太精彩就直接放弃了。即便后面很精彩，他们也看不到了。 当然，假如这是一个不知名作家写的，《萌芽》大概率也不会连载。 第二六一章这是你的心路历程？   成名作家有优势，自然也有劣势。   《致命身份》第一部分出来之后，就有人开始唱衰于东了。   之前在《向西》战场上斗败了的部分评论家们，又将战场转移到了《致命身份》这边。   有人说于东过于贪心，什么题材都想插一脚，之前搞科幻，现在又想搞推理。但是这推理小说明显不是于东所擅长的，写出来的这些东西更偏向于蹩脚的心理现实主义。   所谓的心理现实主义，在国内并不经常被提及。这个东西本来在文学史上就是个新鲜玩意，也就这些年在德国和美国被人提出来。   心理现实主义顾名思义，也是现实主义，只不过这种类型的作品着重于心理探测、性格刻画和环境写实，有时候还会融合一些象征、怪诞手法。   ……   “曹主编，看来咱们即便不宣传，还是会很热闹。”   《萌芽》主编曹杨的办公室里，赵常天拿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有一篇评论《致命身份》的文章。   关于《致命身份》的宣传，曹杨跟赵常天之前是有分歧的。   曹杨认为，既然是拿到了于东的稿子，自然是要正儿八经地好好做宣传。做好宣传，既对《萌芽》有利，也对于东有个交代。   但是赵常天却又不同看法，他并不是不同意宣传，只是认为一开始的时候应该低调行事。   当时看过《致命身份》稿件后，赵常天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致命身份》作为一部推理小说而言，使用的手法过于文学化，后面随着情节发展，那些文学化的表达能为那些惊悚的情节带来更强的张力。   但是前面的两三万字爆点不足，对读者缺乏吸引力。   所以赵常天觉得，太早的宣传，效果不会很好。不如等到第二期第三期出来，情节展开之后，杂志社这边再开始大力宣传，如此一来，就能达到最好的宣传效果。   连载是一场拉力战，不应该在乎一时一刻的得失。只有最终胜利，才是真的胜利。   赵常天这个说法说服了曹杨，最终杂志社这边决定先低调处理，等到后续再开始做宣传。   不过他们还是小看了于东的市场影响力，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这一期的《萌芽》依旧卖爆了。   而且《致命身份》很快就成为了热门话题。   就连文学界的那些评论家们都过来凑热闹，要说上几句。   曹杨瞥了眼赵常天手里的报纸，笑呵呵地说道：“这个林白我记得，评论文章以辛辣著名。我就没见他说过哪位作家的好话，之前于东的《向西》出来时，他就是批评的主力军。那次他在燕师大那批学者手下吃了亏，这次见到《致命身份》第一期表现不佳，自然要跳出来报之前的一箭之仇。”   “这个我知道，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致命身份》往心理现实主义上靠？”赵常天不解道。   “这不难理解，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文学批评家，现在却要来评价一部通俗小说，自然觉得丢了身份。但是将《致命身份》冠以心理现实主义的名头就大不相同了，他既保持了自己文学批评家的所谓高贵身份，又将《致命身份》推到了坑里面去。”   赵常天点头道，“确实如此，要是不看书只看他这个评论文章，大概觉得《致命身份》是个不懂推理的传统作家写的四不像作品。喜欢推理的读者和喜欢传统文学的读者都不会对这本书产生好印象。”   “这些东西不用在意，后面会好的。”曹杨充满信心地说道。   ……   于东听到心理现实主义这个说法时，第一时间想到了乔伊斯，因为乔伊斯就是心理现实主义派的代表人物。   没想到还挺巧，刚收到乔伊斯的信没多久，又听到了心理现实主义。   不过对于这样的评论，于东不怎么在意。这个林白的文章问题很大，要么是为了黑而黑，要么就是基本功不够扎实。   他的很多言论，都违背了文学批评的基本准则。   就比如这次提到的心理现实主义，很明显，他对心理现实主义的理解是有错误的，他大概认为心理描写和性格刻画多了就可以算成心理现实主义。   其实不然，心理现实主义的核心还是作者，心理现实主义注重灵魂的剥离和外在表达。   当然，林白也有可能不是不知道，他只是要提出一个普通人不了解的文学理论出来说一说于东而已。   ……   “这个心理现实主义是个什么东西？”   余桦看到这些评论后，也跑来找于东，询问什么是心理现实主义。   “你关注这个干嘛？”于东笑着问他。   “我好奇啊。”   “不用好奇，这种名词都是其他人搞出来的，对咱们作用不大。”   余桦摇头叹道，“其实有时候也挺没意思，我自己写的东西我自己都不知道属于什么派别，倒要别人过来提醒我它们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分工不同，你一个作家就是写东西的，他们批评家就是分析你写的东西的。你写的东西是些什么东西，对你来说其实不重要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作家有时候不应该太过关注自己写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如果关注太多，很容易发现自己写的东西不是东西，后来就天天想着要写出一些是东西的东西。”   余桦原本要点根烟的，听完于东这话又将烟放了回去，撇嘴道：“你在这跟我说绕口令呢。”   “你就说是不是这个意思吧。”于东笑道。   “是有点意思，不过还差点意思。”   “什么意思？”于东问。   “作家关注太多这些东西，不一定会天天想着写出一些是东西的东西，也有可能会天天想着写一些不是东西的东西。”余桦说。   于东笑着点头，“说得没错，不过听起来这是你们之前搞先锋文学的心路历程？”   “你……”余桦拿手点了点于东，“跟你说不着，我找飞雨玩去。”   ……   去燕师大前的一个礼拜，于东要先办件大事，他跟程砚秋要订婚了。   照岳父岳母的说法，订婚流程其实很简单，女方的亲戚去男方家吃个饭就行了。   在此之前，于东要带程砚秋去买两套新衣服。   说起买衣服，于东才想起自己还真没送过程砚秋什么东西，也就是从美国给她带了几张CD回来。   所以于东就想给程砚秋多买点东西，不过去了商场之后，程砚秋非但没要更多东西，还反手给于东买了两套衣服。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程砚秋还笑：“其实就应该给你买衣服，你看看咱们俩，我家里，宿舍里，两个衣柜的衣服都快塞不下了。你呢，不管什么季节，好像就那么两三套衣服。春秋黑外套，夏天白衬衫，冬天两件毛呢子大衣。衣柜里面，衣服都没有书多。”   “我怕麻烦。”于东笑道。   衣服多了确实麻烦，挂在那里时间久了还得重新洗，而且真的占地方。   他宿舍里的衣柜现在放的全是书，书越来越多，都快没地方放了。墙边弄了个小柜子，但是容量也一般，放不了多少书。   毕竟宿舍就那么点儿大地方，多放了一个柜子已经很不容易，要是再弄个大书柜用来存放书籍，他那个宿舍就没地方下脚了。   有时候他干脆就把衣服叠一叠放在床角，腾出地方来放书。   程砚秋笑盈盈地看着于东：“你也有怕麻烦的时候，以后的衣服的事情交给我吧，不过你要洗碗，说不定有时候还要做饭，我现在厨艺还在进步当中，需要一点时间。拖地的话，也可以交给我，这个我拿手。”   “还有啊，以后书房肯定要放我的钢琴，不只是钢琴，还有……”   程砚秋挽着于东的胳膊，憧憬着未来的生活，于东就这样听着，他之前从未想过，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竟然也能如此入耳。   真正构成生活的永远不会只是琴棋书画诗酒花，更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生活需要诗意，更重要的是能够从最简单的生活中找到诗意。   ……   订婚那天，于东穿着程砚秋给他买的藏青色夹克，还挺摩登。   程家那边的亲戚来得不是很多，程砚秋爷爷就她爸爸一个儿子，家里面人丁不算兴旺。她姥姥姥爷前些年去世了，小姨嫁到外地这次赶不过来，只有她舅舅一家过来。   总共加起来也就十个人。   程砚秋爷爷奶奶直接从燕京过去，剩下的人于东安排了一辆小巴车直接给接上一起去上沪。   为了赶上吃午饭，他们天刚亮就出发了。   “姐夫，你家离外滩远么？东方明珠盖好了么？”   问这话的是程砚秋的表弟，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现在正在上初中。早晨出发的时候，他还没睡醒，一直迷迷蒙蒙地打瞌睡，到了这会儿才算活了过来。   于东笑着回道：“我家在乡下小镇上，离外滩很远，东方明珠建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没开始用。今天时间仓促，没办法带你去逛了，等后面有时间我带你去外滩逛逛，东方明珠应该也很快投用了。”   “哦，好吧。”   听说于东家在乡下，这小子还有些失望，他原本听说要去上沪还挺开心的。之前听说上沪盖了个东方明珠，他一直挺想去看看的。   不过他这一问倒是引出了话头。   程砚秋小舅一家也就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程砚秋处对象了，只知道于东也是个老师，还写小说，上沪人，其他情况也了解不多。   这时候舅妈就问道：“小于，我听你阿姨说你还写小说，你们写小说怎么发表啊？”   于东还没回答，小表弟就说道：“我知道，长篇就找出版社，短篇就投杂志。”   舅妈白了一眼自己儿子，“你平时就知道看那些小人书，多跟你姐夫学学，看点正经的书。”   “你怎么知道我姐夫写的是正经书？”   “你这孩子……”   于东笑着说道，“陈涛说的也差不多，长篇一般都是找出版社，短篇投杂志。不过也有例外，有时候长篇也会投杂志。”   “姐夫，你写书赚得多么？”   “陈涛——”舅舅呵斥了儿子一句，随后对于东说，“这小子没规矩，小于你担待点。”   于东摆手道，“没事，没事，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写书赚得还行，比工资多，就是不太固定，有时多有时少。”   “是啊，写书还是得当个副业干，不稳定。”舅舅点头道，“之前我们厂有个人写小说，开始也赚了点钱，就直接把工作辞了。后来干得不行又想回来，只不过单位里面一个萝卜一个坑，走了就不好回来了。”舅舅感叹道。   程立业笑眯眯地说道：“于东不会辞职的，我让他到我们学校去教书他都不干，他就想在金艺待着。”   “姐夫你这都不明白啊，落落不是在金艺么，他能往哪儿跑。不过小于你教学水平可以啊，不然我姐夫也不会让你去他们学校。对了，你是燕师大毕业的，应该没问题。说起来我以前上学的地方离你们学校也不远，有时候逛着逛着就到你们学校了。”   “舅舅在哪儿读的书？”   “我那时候叫燕京工业学院。”   “那是不远，大概十里地吧。”   燕京工业学院就是现在的燕京理工大学，这名字还是于东上学的那会儿改的。   他们三姐弟都从事不同行业，程砚秋母亲陈玉青是家里老大，学音乐的，二妹陈玉言听说学的是俄语，现在在做翻译，三弟陈玉勇学机械，现在在机械厂里做技术副厂长。   那个年代家里面出三个大学生很不容易，当然，陈家的家庭条件很不错，不然陈玉青也不会去学音乐。   聊着天，时间就过得很快，到了十一点钟的时候，车子终于到于东他们家那边。   巷弄里车子进不去，众人只能下车步行，不过于东父亲早就在路边等着了，他们一下车，他就迎了过来。 第二六二章我姐夫这么厉害？   相对于程家那边，许家这边来的亲戚就要多不少。   于家的那些亲戚们现在也基本都知道了于东的情况，所以从去年开始他们到于东他们家串门的次数就开始多了起来。   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于东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既然都是亲戚，多走走自然是好事，谁好谁坏谁有真心父母他们能认得清不需要他多虑。   他一直认为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遗世独立，这些情况是必然要面对，逃也逃不了的。   当然了，大人们或许心思多点，小孩子们则单纯一些。   程砚秋他们一进于家的院子，大大小小的孩子就凑了过来。   这些孩子有些是于东的弟弟妹妹，也有些是外甥辈侄子辈。   李小波家的小子才五六岁，偎在他妈妈怀里，叫道：“婶婶好漂亮啊。”   这话一出，就引得众人发笑。不过孩子说的话一点都不假，大家第一眼见到程砚秋，脑子里首先就蹦出来两个字：漂亮。   当然了，她的漂亮并不在众人意料之外，于东从小就长得好看，现在又成了大作家，要是不找个漂亮的那才奇怪了。   于东将程砚秋家人安排好了之后，又跑去接她爷爷奶奶。   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人才算聚齐。   午饭没有安排在酒店，直接在家里摆了六桌。桌子都是街坊邻居家借的，也没请厨师，全靠亲戚们帮忙，倒也是把宴席支愣了起来。   也好在于东家院子大，不然还真容不了这么多人。   许汉声知道程砚秋父亲跟爷爷都是海量，便特别安排了几个酒量比较好的上桌陪他们。程家爷俩也特别高兴，基本上是来着不拒。   只不过车轮战不好使，爷俩眼尖得很，桌上谁喝了多少他们记得清清楚楚。   敬他们酒，没问题，但是首先要喝得跟他们一样多。   喝不到一样多倒也无妨，不过也就只能端着杯子意思一下。   于家这边的亲戚虽然人多势众，但要说喝酒，没一个能挑大梁的。按理说老爷子他们这桌陪着的至少也得是于东的长辈，但是老一辈能喝酒的凑不到这么多，只能又把于东的老表李小波叫上来。   李小波这个小子，小毛病多，但是酒场上有两把刷子。所以于汉声叫他的时候，他是满怀信心地就上来了。   他也是太过大意，觉得既然是陪长辈喝酒，也不能占便宜，一两的杯子先是连着跟程立业和程明德干了两杯，还让他们随意。   后来喝着喝着他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二位喝了七八两酒依然稳如泰山，他自己逞能已然是快一斤酒下肚，再也不能喝了。   老爷子看李小波这状态，知道他是快不行了，便压了压手，“小伙子，咱们歇一歇吧，你酒量不错，但是策略上有重大失误。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在不知道敌方实力的情况下，就先露了底牌。本是势均力敌的战斗，因为策略失误导致最终败北。再说这喝酒啊，喝醉不是目的……”   程明德一谈起酒经，在座的于家亲戚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于东之前倒是已经领教过，并不觉得惊讶。   其实程家父子的表现颠覆了众人的想象。   在此之前，他们只知道程家父子是燕大和金陵大学的教授，一听说是教授，他们就以为是那种戴着眼镜，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学究，没想到这么接地气。   吃过饭后，大家凑了两桌麻将。   程砚秋舅舅一家没上牌桌，跟着于东参观起家里。   二楼空了大片没什么好看的，主要是看看于东的房间。   见到于东那满屋子的书，陈玉勇笑道：“于东你跟落落还真是天生一对，看你这屋子我就感觉像是去了我姐夫家。”   舅妈拍了拍自己儿子的头，“跟你姐夫好好学学，多看点书。”   “知道啦。”   陈涛不情不愿地撇撇嘴，又问于东，“姐夫，这里这么多书，有你自己写的么？”   “有。”于东点点头，打开柜子，指着最上面一格，“大部分都在这儿了，有些单行本，还有些是杂志。”   “这么多！”   柜子挺大，上面那一格塞得满满的，得有好几十本。当然，主要都是杂志，光是《科幻世界》就有二三十本。   “还有《科幻世界》啊，我在学校见有人看过，不过上面都是字，看着头疼，我还是喜欢看漫画。”   陈涛随手拿起一本《科幻世界》，看到封面之后，变得更加惊讶，“这封面还有姐夫你的名字哎，于东，科幻大师，看起来挺厉害的。”   “科幻大师这个名头是杂志社抬举。”   “这上面还有《收获》《钟山》和《当代》啊，都是很厉害的杂志，我们老师天天看。”   于东笑了笑，还别说，陈涛这小子虽然天天看小人书，这些文学杂志倒是认得全。   舅舅陈玉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于东，看起来自己这个未来外甥女婿不是那么简单的。   参观完于东的屋子，舅舅一家对于东也多了一层认识，后来陈玉勇一直想找自己姐姐问问于东的情况，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好机会。   晚饭吃得比较早，四点多钟就开始了，因为大家都忙着回金陵。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于东跟程砚秋才回到金艺。   ……   到了第二天早上，于东刚起床，毕飞雨跟余桦就堵在了他门口。   于东端着个刷牙缸，问他俩，“什么情况这是？”   “来采访一下，订婚是什么感受？”   于东斜眼看了看二人，“你们都是过来人，还要采访我？”   毕飞雨嘿嘿笑道：“你现在订婚了，是不是要去问问老吴，让他给你和程老师分套房子？”   “我结个婚，把你们两个心给操碎了。这还没结婚呢，分房子算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就为这事特意大清早的跑过来？真是闲得慌。”   于东也没再理他们，挤了点牙膏开始刷牙。   余桦笑着说道：“也不全为这事，你昨天不在，我跟飞雨合计了一下，咱们这次去燕师大也不能光搞什么交流会啊，那多没意思。”   “那你们还想干什么？”于东刷着牙，嘴里面都是沫子，说话有些含糊。   “咱们也好久没踢过球了，回头叫上洪峰和史铁笙，我们搞个足球赛，你看怎么样？”   “是啊，这不世界杯要开始了么，咱们先热热身。”   “咋滴，你们还想去参加世界杯啊。”于东摇了摇头，“就我们这几个，燕师大想要凑出比我们还菜的队伍可不太容易，难道你们还想让铁笙守门？”   “让他守什么门，他这次负责给我们当啦啦队。守门让莫言来，他守门还可以。”余桦说。   “呸。”于东吐了吐嘴里的沫子，然后漱了漱口，“搞这交流会我都没见你们这么热心。”   “既然是交流会，当然需要是全方位的。”余桦理直气壮道。   “嗨。”于东叹了口气，“行，你们自己拉队伍，回头我跟学校那边说一声。不过我劝你们玩心不要太重，交流会还是得好好准备，中文系的师弟师妹们脾气都不太好，要是看你们不重视，说不定会当场刁难让你们难堪。”   余桦笑道，“这个我相信，看你跟苏桐就知道了。”   ……   陈涛早读的时候一直昏昏沉沉的，昨晚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后半夜了，等到上床睡觉已经快一点，早上又是五点多起床，人有些遭不住。   下了早读的时候，同桌刘乃文冲他说道，“陈涛，你昨晚偷人去啦，刚才一直打呵欠，幸好老班没来，不然你死啦死啦滴。”   陈涛揉了揉脑袋，“昨天我表姐订婚，姐夫家在上沪，坐了一天车。”   “怎么样，上沪好玩么，东方明珠看了么？”刘乃文一脸好奇道。   “不是跟你说了么，坐了一天车，哪有时间玩啊。我姐夫家在郊区，没什么好逛的。”陈涛叹了口气。   “你不是天天跟我吹你姐多漂亮多漂亮，多有才多有才，怎么找个姐夫是乡下的？”   陈涛白了一眼刘乃文，“庸俗了吧，什么叫爱情你知道么？再说了我姐夫家一点都不穷，他还是个作家……对了，咱们班是不是有人喜欢看《科幻世界》？我之前好像见谁看过。”   刘乃文朝前面努了努嘴，“金阳呗，咱们班就他一个喜欢看科幻小说。我看过一点，没什么意思。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去问他点事。”   陈涛起身走到金阳面前，问道：“金阳，你平时是不是喜欢看《科幻世界》？”   金阳本来正在做数学题，听到陈涛的话后抬头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听过于东么？”   金阳反问，“你知道鸟山明么？”   “这不是废话？”   “那你问的不也是废话？”   陈涛翻了个白眼，他就不应该来问金阳的，这家伙平时高傲得很，仗着自己学习好，看谁都不起。   好歹我也是常年成绩排第二的选手，你虽然常年第一，但至少也要给点尊重吧。   再说了，姐夫跟鸟山明怎么能扯上联系？难道金阳的意思是杰夫在科幻界就像是漫画界的鸟山明？   听起来是这个意思，但是却让人不敢相信。   “你是说，于东跟鸟山明一个级别的？”   “不是。”   “哦，那……”陈涛反倒松了口气。   “鸟山明怎么跟于东比？简直笑话，我之所以拿鸟山明举例，是因为你们也就知道个鸟山明而已。”   “你这……说过了吧，鸟山明那可是世界级的，漫画销量都上千万册。”   “卖得多就厉害么？于东凭借一己之力带动了国内的……不，甚至是带动了美国的科幻市场。光是影视改编费就吊打你们家鸟山明，更别说他几本书加起来也快有上千万销量。”   看着陈涛目瞪口呆的表情，金阳得意道：“就算于东现在封笔，光是《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这两本书都够他吃一辈子。”   “生化危机？全名是《生化危机大战蓝血人》么？我之前好像看过一点。”陈涛问道。   “呵，那是跟风的劣等作品。正版就叫《生化危机》，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看过。而且于东不仅仅是销量好，更是个文学家，他还拿过庄重文文学奖，著有《寡妇之死》、《补天》、《向西》等多部有厚度的作品。所以你们那个鸟山明，怎么跟人家于东比？”   “哎哎哎，你这踩一个捧一个不太合适吧？”   “我实话实说，你们看漫画我不管，但是不要拿那些画漫画的跟于东比。”   陈涛来了气，“不是你自己比的么？”   “你不问我，我能拿他们比么？”   “你……”   陈涛被气得不轻，都想撸袖子跟金阳干架了。   不过脑子热过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他就是想问问姐夫在科幻界到底出不出名而已，没想到结果这么出人意料。   当然也怪让人生气的，虽然于东是自己姐夫没错，但是人家拿于东贬低自己偶像，总让人感觉不舒服。   陈涛盯着金阳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珠子一转，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你于东的事情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快要上课了，我建议你回到座位上去，我还想多做几道题。”金阳语气淡淡地说道。   “你不想知道，但是我偏要跟你说。”陈涛做了个怪相，“嘿嘿，我认识于东，昨天还跟他在一起吃饭，没想到吧。”   “你真的——”   金阳抬头看了看陈涛，随后摇头道，“你没必要这样，这种谎言太低级了。你如果昨天跟于东在一起吃饭，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情况，还跑来问我。”   陈涛挠了挠头，金阳这逻辑还真没漏洞。但事实就是，他之前确实不知道姐夫这么厉害。   “我没必要骗你，不信我回头带你去见他。他就在金艺教书。”   “看来你对于东也不知道一点都不了解。”   “哈哈，开始相信我了吧。这样，我带你见他，不过你见到他之后一定要跟我道歉，要说鸟山明超级厉害，鸟山明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漫画家，对，是漫画家，不是画漫画的。”   金阳瞥了陈涛一眼：“见到于东，这句话有很多种解释，远远看上一眼也是见到，看照片也是见到。”   “我让你见到真人，还让他跟你说话，给你签名书籍。”   金阳眯了眯眼睛，“真的？”   “千真万确。”   “行，只要你能办到，我愿意照你说的去做。”金阳点头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他？”   “今晚就去。”   “成交。”   陈涛高兴地想跟金阳击掌，却发现金阳鸟都不鸟他。 第二六三章别打了，别打了   “于东，刚才从门口过时，周大爷说你舅兄来了，让你去看看。”   于东刚吃完晚饭回到宿舍，何煜跑过来跟他说了一句，随后又笑道：“程老师还有弟弟？看着不大，比程老师小了得有十岁吧。”   “应该是她表弟。”   于东皱了皱眉头，心说陈涛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陈涛住在雨花那边，上学也在那边，离这边不近。今天他还要上学，这会儿应该刚放学没一会儿，跑过来一趟不容易。   “看着不像有急事的样子，我到门口的时候，他和朋友正跟周大爷聊天。”   于东点点头，“好，我去看看。”   跟何煜打了声招呼，于东先出了院子，想着是不是要先找一趟程砚秋，随即打消念头，决定先去看看陈涛这小子为了什么事情过来。   于东人还没到门口，周大爷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冲着陈涛和金阳说：“呐，你姐夫来了。”   陈涛一下子站了起来，朝于东跑去，“姐夫，姐夫！”   于东看着一脸雀跃的陈涛，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子今天什么情况？才见了一面，感情没到这地步吧？   “你来找你姐的么？”于东问。   陈涛摇摇头，“我找她干什么，就找你的。姐夫，你跟我来，我给你介绍个人。”   “介绍个人？”   于东朝门卫室那边看了看，有一个跟陈涛差不多大的男孩。   陈涛看着金阳手足无措的样子，心情大好，这小子不是狂么，现在搞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金阳，这就是我姐夫，于东。”陈涛得意地拽着于东胳膊，“姐夫，这是我同学，他特别喜欢你的书。”   原来是书友，于东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于东。”   金阳讷讷点头，“于老师你好，我是金阳，金色的金，阳光的阳。”   见到于东之前，金阳始终不相信陈涛真地认识于东。   陈涛这家伙学习很不错，是班里面唯一一个能够在学习成绩上威胁到他地位的人，不过这家伙平时不着调，非常调皮，喜欢弄一些恶作剧。   金阳一直认为，陈涛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看了太多漫画书。所以他对漫画书多少有些意见，认为这些东西影响了学生们的心智发展。   却没想到，陈涛说的都是真的，他真认识于东，甚至还是于东的舅兄。   金阳一直想见见于东，却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   于东对金阳的反应没感觉奇怪，这样的年纪，腼腆一些实在太过正常。不过既然是书友，又是小舅子带来了，多少要发些福利。   他大手一挥对二人说，“走吧，去我宿舍坐坐。对了，你们吃饭了么？”   “还没呢。”陈涛笑道，“姐夫，你们金艺有食堂么，饭菜好吃么？”   “我带你们去尝尝，好不好吃你们自己评判。不过吃饭之前，还是得先去一趟我宿舍，你们放学后直接过来的吧，应该没来及跟家里说，去我那里给家里打个电话……金阳你家装电话了么？”   “装了，电话号码是……”等到电话号码报完，金阳才反应过来，他应该跟于东直接告辞，现在赶回去吃饭才对的呀，怎么就把电话给报了呢。   于东点点头，将电话记下，然后回宿舍给他们两家去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让他们父母不要担心。   通知完后，于东还是对两个孩子教育了一番：“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首先要想到家人，尽量不要让家里人担心。你们觉得自己跑过来一趟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你们的家人却不知道具体情况，见你们迟迟不回去，肯定会担心的。”   “知道了。”   两个孩子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于东笑着说道：“我把电话号码给你们，以后如果再想过来，提前跟我说一声，防止我不在学校。”   “我也可以过来么？”金阳怯怯问道。   “当然可以，你如果喜欢科幻，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科幻协会坐坐，那边都是喜欢科幻的书友。好了，现在我们去吃饭吧。”   ……   带着两个小子吃过晚饭，于东又送了两本签名书籍给金阳，陈涛虽然平时不看科幻，也央着于东给了他两本。   经过一段时间的聊天，于东大概也摸清楚状况，陈涛今天带金阳过来纯粹是为了炫耀。   临走的时候，陈涛跳脱道：“姐夫，你放心了，回去我就给你大力宣传，让咱们学校的学生都喜欢上你的书。”   “那就多谢你了。”于东笑眯眯地说道。   陈涛拍了拍胸脯，“客气了，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我不帮你谁帮你。”   随后陈涛拉着金阳出校，边走还边说，“金阳，别忘了咱们俩的约定。”   金阳见到了于东，还拿到了签名书籍，心情大好，很干脆地说道：“鸟山明是世界上最好的漫画家。”   “嘿嘿，这就对了嘛。还有啊，托我的福，你拿到两本签名书，明天请我吃一袋南德没问题吧。”   “没问题，请你吃两袋。”   ……   送走陈涛他们，于东背着手晃晃悠悠地往宿舍走。   路过公告栏时，驻足看了会儿，自从《黄瓜园随笔》三篇出来之后，学校就刮起来一阵随笔风，不管是什么专业的，都牟着劲写随笔。   吴常新看学生们热情这么高涨，便让学生信箱开辟了一个投稿通道，方便学生投稿，信箱部通过筛选投稿，捡一些质量比较高的张贴在公告栏上。   之前吴常新一直想弄个文学类校刊，不过经于东一打岔，他就没去做这事。现在他又生了念头，不过没想着弄校刊，就准备弄个校内读物，不定期收集学生们的文章做个合集，然后印个几十上百本在学校传阅。   这会儿已经有几篇文章上了公告栏，于东读了几段，发现水平都挺不错。   学生们写文章其实大多都在模仿阶段，所以公告栏的几篇文章也都跟于东他们三个写的有些相似，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学生受到老师的影响，才应该是正常的。   “于老师好。”   于东扭头，见是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看起来是情侣。这会儿天已经慢慢黑了，学校的路灯也亮了起来，两个学生笑盈盈地看着于东，“今晚没跟程老师轧马路么？”   时间久了，于东跟程砚秋晚上出来散步已经成了金艺的一道风景，学校里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基本上都见过他们两个散步的场景。   所以他们见到于东一个人，便开起玩笑来。   “嗯。”于东点头笑道，“咱们金艺的马路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轧。”   被于东反过来调侃一句，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躲了躲，男生则笑着于东摆手，“于老师，我们去轧马路啦。”   等到小情侣走后，于东也趁着刚冒头的月色在学校里面逛了起来。他来金艺三年不到，学校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晚上要比前些年更热闹了。   草窟窿里的蛤蟆大概没有变少，但是叫声却比往年要弱了不少，来来往往的人们让它们学会了沉默。   有那么一会儿，让人以为蛤蟆们早已不在，但是等到脚步声停上那么片刻，它们便又重新恢复了胆量，肆意地叫了起来。   于东抬头看了看，一轮上弦月挂在空中。这月亮还是两年多前的月亮，这蛤蟆却大概已经换了一批。   ……   于东他们出发去燕京的那天，正是谷雨，还真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上了火车后，毕飞雨看着窗外的雨，笑着说道，“老话说谷雨难得雨，没想到还真下了雨，看来今年会是个丰年。”   “希望吧，前些年大水损失惨重，眼看又要到汛期，可不能再出问题。”苏桐叹道。   余桦带着乐观的心态，“咱们国家，是天灾所压不垮的。”   “人祸呢？”毕飞雨问。   余桦想了想，说：“人祸也只能压垮一时。”   毕飞雨打趣道，“看了你作品的人，未必会相信你能说出这些话来。”   余桦反唇相讥，“看了你作品的人，也未必会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哪样的人？”   “就是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到底是哪样的人？”   苏桐冲他们俩甩甩手，“几岁了？吵得人头疼，我们来打扑克吧。”   “打扑克不是更吵？”   “打扑克大家一起吵，就没人觉得吵了。”   “太对了！”余桦竖起了大拇指，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副扑克牌，他们四个人正好掼蛋。   当初掼蛋刚在金艺流行开的时候，于东算是个高手，还能指点别人一二。可是时移世易，如今在这火车车厢里四人中，他成了最菜的那个。   其他三位老哥都是老牌司，其中毕飞雨更是算牌算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本来技术差点也没事，不过就怕较真，一开始苏桐跟于东一帮，打了一轮遭遇惨败。   遇到这种考验情谊的时候，苏桐可就不跟于东说什么师哥师弟了，直接把输牌的一口大锅扣在于东头上，“太菜，太菜，平日写作太过高产，看来这打牌是疏于练习了。飞雨，你跟我换个位子。”   毕飞雨艺高人胆大，一口同意。   洗牌的时候毕飞雨还笑着说道，“老苏，于东打牌可以了，你自己还是修行不到位。来，让我跟他合作一把给你们看看。”   又是一轮结束，毕飞雨跟于东遭遇惨败。   “我跟于东牌路不对，余桦，咱们俩换换位子吧。”   第三轮结束，余桦和于东遭遇惨败。   “要不我们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跟于东一家。”   “好。”   “附议。”   于东看着三人商量自己的归属，愤然拍桌，作势要离席，“不玩了，我何苦要受如此大辱。”   余桦赶忙把于东一把抱住，“莫走，莫走，我跟你一家，我跟你一家。”   “要不，我跟你一家也行，刚才是我出牌有问题。”   “没错，没错，是我们技术不行，拖累你了，你主要运气差了点。”   三个人又连忙来哄于东。   再后来，打牌的时候气氛一下子就变了，不管于东出什么牌，其他人都要夸上一句。   “这牌出得好啊，是早就算到对方有大对子了吧。”   “这三带二兵行险招，出奇制胜，厉害厉害。”   这牌局也渐渐吸引了车厢里其他老乡来观战，看了一会儿，围观众人不禁心中暗叹，“这个年轻的别看年纪不大，恐怕是个领导或者老板。”   ……   牌局一旦没有彩头，便很难让人维持长时间的亢奋，所以两三个小时后大家都有些疲惫了，反倒是后面围观群众激情高亢，听他们说不玩了要休息，不免黯然神伤。   还有人上来讨教玩法，毕飞雨开始认真传授，“这掼蛋啊……”   到了后半程，于东他们这边开始闭目养神，其他桌倒热闹起来，认识的不认识的凑了好几桌，开始了掼蛋。   于东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交流会的事情，忽然想到一些小问题，正要开口跟他们三个说，却听余桦说道：“飞雨，你刚才那个对二上得冒失了点，所幸于东没看透你牌，不然满盘皆输。”   “是冒失了点，但是你那张大王也上得没道理，明知道小王在我手里，把我一手牌给堵住了，不然那把我不至于下游，搞不好能双带。”   于东睁开眼睛看着两人，他俩都没睁眼，就这样闭着眼睛给刚才的牌局复盘。   “唉……”   于东叹了口气，这两人要是创作上能有打牌这样的激情，一年两部长篇都是少说的了。   算了，不管了，交流会的事情等到了燕京再说吧。   于东重新闭上眼睛，准备养会儿神，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四人纷纷睁开眼睛去看，只见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其他人不敢去拉，散开了一片空地作为他们的擂台。   打架双方缠在一起，嘴里的国骂就没停过。   不过看起来事态不是很严重，这样的缠斗没有施展空间，也不容易造成重伤。   周围的围观群众大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但是看他们的兴奋表情，倒像是要鼓励交战的双方再使些力气。 第二六四章你们苏主编最近产量不行啊   于东他们离“擂台”距离稍远，战斗越来越激烈，围观的人聚拢得越来越紧，他们被围观的人挡着，很难看到里面的情况。   毕飞雨身体强壮，胆子也更大，起身想要往那边挤，却被苏桐一把拉住，“别凑热闹，乘警已经过来了。”   乘警确实过来了，就在对面车厢，正在往这边赶。   刚踏入这节车厢，乘警便高喊，“散开，散开。”   可能是战斗太过精彩，围观群众舍不得这场免费的格斗赛，所以大部分人听到乘警的话都没有动。   乘警四五十岁，微胖，面对这种突发情况还算淡定。   刚才他听人喊是有人打架，这类情况倒不算什么大事。   “快散开，再不散开，下一站全部送到局子里。看热闹也看够了，都回去坐好，护住自己东西。”   果然，这话起了作用，人们纷纷跑回去看着自己的东西，生怕有小偷钻了他们看热闹的空子。   乘警钻着人空到了打架的两人跟前，这两人刚才那会儿缠斗消耗不少力气，现在都躺在地上，拽着对方的头发，喘着粗气。   “你们两个挨得这么近，哈气的唾沫星子都能蹦到对方嘴里，要是都没病，倒也还好，要是哪个有什么传染病……你们两个都没传染病吧？”   乘警此话一出，两人迅速拉开了距离，手却依旧不愿意松开，死死地拽着对方头发。   “好了，好了，松开吧。现在松开我给你们两个调节一下，算是没这回事，要是再不松，我给你们把手铐拷上，下一站送到派出所去。就算最后没什么事情，也要耽误你们两个时间吧？”   这会儿两人都有些松动，乘警乘热打铁，继续说道：“出门在外不容易，你们两个是一起的？”   “不是。”其中一人说道。   “不是一起的，那是因为什么事情打起来的？”   两人都不说话，倒是旁边的人帮忙解释：“刚才大家一起凑了场牌，他们两个一家的，牌没出对路子就吵了起来，年轻人火气大，吵了几句不过瘾就上手了。”   “多大的牌啊？”   “不玩钱的，纯消遣。”   乘警笑了起来，“不玩钱你们都能打起来，那要是玩钱的还得了？玩得什么牌啊？”   “叫掼蛋，新玩法，那边几个弟兄教我们的。”说话的人指了指于东他们这边。   乘警看了看于东他们几个，忽然起了一些警觉性。火车里面像是一些新玩法也时常出现，其中确实有些是真的新玩法，但大部分都是诈骗的手段。   有些江湖骗子，带着扑克找人玩牌，宣扬什么新玩法，最终目的就是骗钱。   这类骗术高明就高明在很难界定为骗，因为打牌的时候骗子一般不会耍诈，他们之所以能够骗到钱是因为规则是他们定的，他们比较熟悉。   一开始玩装傻充愣，有输有赢，甚至还小输，等到把其他人的瘾勾起来就开始收网了。   而且这种骗术不像有些骗局需要几个托做节子，一个人就能实施诈骗。   “你们先起来吧，跟我到前面看看，要是谁有大伤还得送到医院去。”   这时候两个打架的小伙子也差不多气消了，起身跟着乘警一起。   “行李一起带着。”   过了一会儿，两个乘警带着其中一个回来了，另一个应该是被安排在别的车厢，防止再打起来。   “这次好在都没受伤，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打个牌多大点事情……”   乘警对小伙子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就转身离开。   就当大家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两个乘警走到于东他们这边忽然停下来。   “几位，刚才是你们教他们新玩法的吧？”   毕飞雨抬头看了看两个乘警，“嗯，有什么问题么？”   之前那个微胖的乘警笑着说道，“没事，想找你们了解一下情况。几位先把车票拿出来看看。”   于东他们配合着拿出车票给乘警检查。   乘警看着几人的票，笑道：“从金陵去燕京，是有公干么？”   “是。”苏桐点头道。   “几位都是一个单位的？”   “不是。”苏桐摇摇头，指着于东他们：“他们仨一个单位，我一个单位。”   “什么单位？”   “我是《钟山》杂志社的，他们三个是金陵艺术学院的。”苏桐如实说道。   “《钟山》杂志社是金陵的还是燕京的？”   苏桐还没回答，隔壁一个年轻人就笑着说道，“警官，一看你平时就不读书，《钟山》杂志是哪儿的都不知道。”   微胖乘警转头看那个年轻人，“有你什么事情？”   别说，这微胖乘警一直笑眯眯的，这会儿脸一板倒是挺有威严，那年轻人看到他瞪眼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钟山》是南京的。”苏桐回答道。   微胖警察点点头，又问：“你们《钟山》三月份这一期出了个专栏吧？叫什么？”   于东笑了笑，看来这乘警并不是不知道《钟山》是哪儿的，只不过在核实苏桐的身份。   苏桐继续说道：“你说的应该是《黄瓜园随笔》吧，里面有三篇文章，分别是余桦，于东和毕飞雨写的。”   问到这里，乘警其实已经不怀疑苏桐他们的身份了。他平时也看文学杂志，所以听到对方说是《钟山》的就想着核实一下。   这会儿大概确定对方就是《钟山》的之后，乘警笑道：“你们《钟山》很好啊，你是编辑部的么？你们现在的主编是苏桐吧，他是不是这几年当了主编没心思写作了，怎么都没怎么见到他作品了。”   “没有吧，这几年他长长短短的也发了二十来篇吧。”苏桐笑道。   苏桐笑，其他三个人也在笑。   主要这场面确实好笑。   乘警看了看几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不过也没细问，点点头道，“可能是我关注的少，行了，没事了，你们忙吧。”   说完，微胖乘警就带着另一个年轻乘警走了。   ……   等乘警走后，毕飞雨笑着说道，“苏大主编这名气可以。”   “别开玩笑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过来问我们话么？”   “还能为什么，大概觉得我们教的掼蛋有点可疑。火车上骗子多，我之前有一次坐火车就遇到过，三个托跟一人玩。”   “这几年还好多了，骗子多，我记得早几年，经常有明抢的。”余桦说道。   “会越来越好的。”于东笑道，“就像这火车，也会越来越快。”   余桦点头：“这些年火车确实是快了些，不过我看也快到上限了。”   “上限不能够吧，国外的那些高速铁路发展这么些年了，还挺稳了，速度快得不像话。咱们就算不能完全跟上，追个七八成水平应该没有问题。”毕飞雨说。   苏桐却不看好，摇头道：“难，其他东西我们要跟跟进度还可以，像是电话、手机、电脑，这些东西更新容易。铁路不一样，工程太大了，过些年做个一两条线出来还行，真要覆盖全国，代价不敢想象。”   毕飞雨对此观点并不同意，开口说道，“我觉得不一定，真下了决心，有个三五十年绝对能弄好。要想富，先修路，恰恰你说的手机、电脑这些东西可以迟一些，交通是发展基石，不弄好了，其他方面的发展很难跟得上来。”   “这也是一种可能……于东，你怎么看，你的科幻小说里对近未来有很多描写，我觉得其中有些东西还挺靠谱。”余桦又问向于东。   于东笑着说道：“我更同意飞雨的说法，要想富，先修路，交通肯定是要先发展的。相对于发展其他高新科技，把路修好，压缩人们浪费在交通上的时间，能够更好的提升生产效率。根据国外的高速铁路发展经验，以后我们从金陵到燕京，一天来回都绰绰有余。”   余桦沉吟了一会儿，笑道：“我还真被你们说服了，希望能看到那一天吧。”   “会看到的。”   ……   旅途很长，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轮流睡觉，防止出什么问题。   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事情，只是下车的时候，四人又遇到了那个微胖乘警。   他带着有些特别的笑容，一直盯着于东他们几个看。   走了老远，毕飞雨回头还能看到乘警看着他们。   “这位很有可能猜到我们身份了。”   “或许吧。”苏桐笑了笑，几人进了出站的通道。   其实毕飞雨还真猜对了，那个微胖乘警后来确实反应了过来。   乘警其实知道于东跟毕飞雨是金艺的老师，也看过《黄瓜园随笔》，刚才盘问的时候脑海中一直想着诈骗的事情没有细想，回去之后联系了一下上下文，忽然觉得自己是错过了什么。   不过既然当时没认出来，后来也就没好意思再去打扰。   于东四人刚出站就看到有人举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燕京师范大学交流会”。   牌子下面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于东还认识，是中文系的一个师弟，比他低一届，叫顾海洋。   顾海洋此时也看到了于东，兴奋地朝这边挥手，“师哥，师哥！”   于东挥手回应，随即带着其他人一起赶了过去。   到了跟前，于东笑着说道，“顾海洋吧。”   顾海洋狂点头，“师哥还记得我啊，前年毕业我留校了，现在在咱们系做辅导员，他们两个都是我学生，中文系二年级的孟菲和李凯。”   “师哥好，各位老师好。”两个学生乖巧地弯腰打招呼。   于东点点头，介绍道，“苏桐，余桦，毕飞雨。”   双方彼此寒暄了几句后，顾海洋说道，“咱们先去安顿下来，然后去吃个饭，莫言老师已经到了，现在应该在酒店里面等着。”   “酒店？不去招待所么？”苏桐问。   “苏校长说你们难得来一次，就安排酒店了。”   其实燕师大招待所是刚弄的，现在条件还可以，而且就在学校食堂旁边。不过学校既然安排了酒店，于东他们也没说什么。   到了酒店之后，几人刚把东西放下，莫言就跑了过来。   较上次见面，莫言胖了一些，脸上的肉一多起来，眼睛更显得小了。   “你这在部队活得还挺滋润。”余桦笑着调侃了一句，又问：“怎么没去接我们，不合适吧。”   “明明是你们邀请我来参加交流会，倒要我去接你们？”莫言撇了撇嘴，又说：“洪峰和刘振云明天过来吧。”   “是的，莫言老师，除了他们俩个，还有马原老师也是明天来。”顾海洋笑着说道。   “马原？他不是在边疆么？”苏桐疑惑道。   “正好这段时间回来了。”   “看来这次请的人能来个齐整。”毕飞雨笑道。   这次拟定要请的就是这些人，原先莫言他们几个都不确定，倒没想到临到了交流会要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有了时间。   “几位老师，咱们一起去吃饭吧？”顾海洋说。   “已经安排好了么？”于东问。   “我还没定，不过初步确定在附近的一个饭点，咱们现在过去。”   于东大手一挥，“今晚你别操心了，我来安排。几位，咱们今晚去西城吃涮羊肉，到了燕师大，我做东没问题吧。”   “你请吃饭，那能有什么问题。”余桦笑了笑，又看向苏桐：“老苏啊，都是燕师大出来的，格局还是有差距啊。”   “你这话说得没道理，于东是我师弟，不是你师弟吧？”   ……   顾海洋将于东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师哥，这不合适吧，学校拨了经费的。”   “没事，听我的。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带他们出去好好玩玩。”   于东其实是知道学校给的标准肯定不会高，这不是因为学校小气，而是规定在那。而且他们已经被安排到了酒店，如果吃得再上个档次，说出去也不好听。   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家当然要吃好喝好，所以于东说他来安排，也是不想让学校为难。   “走吧，出发，现在是饭时，说不定位子难搞。”   西城这边有不少家涮羊肉店，好在不是旺季，他们问了两个店，捡到一个包厢。 第二六五章未来可期   到了包厢，几人先把牌局支了起来。   因为人多有富余，于东不再吃香，毕飞雨他们三个拉着莫言凑了一桌。   不过没玩一会儿，锅子就上来了。涮锅就这点好，上菜快。   这时一轮还没打完，几个人又约定晚上回去继续。   “来来来，先别急着吃，咱们把酒先满上。”   莫言看起来挺兴奋，人还没全落座，他就张罗着倒酒了。   余桦笑着说道，“管谟业，你是不是遇着什么喜事了？”   “有朋自远方来嘛。”   莫言笑了笑，给余桦的杯子多倒了一点：“其他人也就算了，主要是看到你高兴。”   “随便你倒吧，杯子不也就这么大么。”   莫言看起来确实高兴，他以前话也多，但是喝酒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主动过。因为胃老犯毛病，他现在基本上都会控制着自己喝酒，有时候甚至滴酒不尝。   今晚主动喝酒，其他人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大概确实憋得太久了，想要喝点。   不过喝到一半的时候，大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莫言太主动了，端着杯子每个人都要惹一惹，二十分钟不到，半斤酒就下肚了。   都是熟人，酒量也知道个大概，再早几年，莫言这样喝倒也无妨，只是现在他的胃不允许他再这样喝了。   余桦也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的，还想跟莫言拼两杯，却被苏桐一把拦住，“你们两个，又是喝酒又是吃肉，倒成了大爷，一直让人家海洋给你们服务，好意思么？”   “师哥，没事的，我……”   顾海洋刚开口，却见于东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住嘴了。   余桦跟莫言两个有些不好意思，就先放下酒杯开始帮着涮肉。   于东低头小声问苏桐，“莫言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苏桐摇头，“不知道，平时他跟我们联系少。不过这酒不能让他再喝了，咱们得看着点。”   后来于东干脆把酒瓶拿到自己手上，由他来倒酒。莫言想来夺酒瓶，于东笑着说道：“今晚是我做东，倒酒当然应该我来，你要想当酒司令啊，明晚再请一顿。”   莫言一脸豪气道：“行，明晚咱们再搓一顿，我做东。说起来，我是得请你们吃个饭，之前来了好几次，我光蹭饭吃了……”   这会儿他酒劲上来，变得唠叨起来，说话也没什么条理，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又说那个。   说着说着说到跟余桦第一次见面，之后又说起跟毕飞雨第一次见面……把一圈人都说完了，他又重头说了一遍。   “这次不挺好，一次性都见到了。”毕飞雨笑道。   “是啊，见到了，这次过来不容易啊……”   换了个话题，莫言又开始新一轮的唠叨，开始说起自己来一趟不容易。   大家耐心地听他唠叨，不过他说着说着却忽然哭了起来，嘴里不停重复：“出来一趟不容易……”   其他人见他哭起来，都忙着去安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也不说，老是重复那么一句。   后来饭局结束回到酒店，他迷迷糊糊说了几句就睡去了。   于东他们把莫言安顿好之后，就凑到一个房间聊了起来。   还是余桦后来酒劲散了之后，猜了一嘴，莫言或许是因为母亲的事情，心里不太痛快。   之前莫言跟余桦聊过他母亲的事情，老人家身体不好，这几年大病小病不断，莫言一想到母亲的身体就揪着心。   不过这事谁也说不准，只能随口猜猜。   于东觉得余桦说的应该差不多，他记得莫言就是在母亲去世后才写的《丰乳肥臀》，应该也就这一二年的事情。   莫言老是重复那一句，大概也是因为愧疚。   几人聊了一会儿也都有些乏，各自回房间睡了。   ……   第二天，莫言宿醉之后状态还不错，还拉着苏桐他们说要去燕师大踢球。   友谊赛是提前就安排好的，上午十点钟开始。   开赛之前，他们几个先去见了见学校领导。   校长苏富康以及中文系的胡月明和童庆炳都在，倒也没多说什么，就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毕竟交流会是明天才开始，很多东西可以等到交流会再聊。   从校长室出来，胡月明和童庆炳要去球场看他们比赛，路上胡月明笑着调侃他们：“文学交流会加一场足球友谊赛，不说绝后，也是空前了。”   余桦笑道，“大概不会绝后，要是下次再叫我们过来，还得踢一场。”   “我们学校的操场你们也没少在上面踢球。”童庆炳笑了笑，又问余桦，“你现在到金艺驻校写作，感觉还习惯么？陈红还在燕京吧，要是不太方便可以考虑到燕师大来，我们给的待遇不会比他们金艺差。”   童庆炳之前是他们作家班的老师，跟莫言还有余桦他们关系都还不错，聊起来也直接一些。   他提出邀请不是客套，是真的有让余桦到燕师大驻校的想法。   金艺请了余桦，效果出来得很快，燕师大这边自然也动了心思。   余桦笑着回应，“我跟金艺的合同还没结束呢。”   “合同嘛，可以结，自然也就可以解。如果设了解约金，就更简单了，直接给钱解约就行。”童庆炳说道。   “其实好作家很多啊，像是洪峰、刘振云和马原，不都是现成的么。”余桦说道。   听了余桦这话，童庆炳自然清楚了他的意思，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至于洪峰他们，学校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各有各的难处。   首先一个，签余桦至少不要给编制，因为余桦在金艺就没有编制。但是签洪峰他们就不行了，他们几个未必愿意。   马原倒是不在乎编制，就是喜欢乱跑，无拘无束的，让他驻校难度也很大。   再者说，学校签驻校作家，肯定要考虑作家的名气，这两年出名的青年作家就那么几个，苏桐、余桦、莫言、毕飞雨、王硕……金艺一下子揽了三个。   其实童庆炳之前认真考虑过挖于东的可能性，还特意跟胡月明讨论过这事情，后来得出的结果是几乎不可能。   童庆炳从胡月明口中得知，系里的小夏跟于东之前处过对象，现在分手了，让于东过来，两人经常见面，容易尴尬。   知道这个事情，童庆炳也就没有再开这个口。   谈话间，几人到了球场，洪峰、刘振云和马原三人已经在场边候着。   于东跟刘振云见过，另外两个还是第一次见。   马原个子很高，乍一看长相很彪悍，但是他一笑起来，两条眉毛就往两边弯，成一个标准的八字，配上他那欧式双眼皮，还挺可爱。   洪峰则长得要普通些，中等个子，戴个黑框眼睛。   余桦戳了戳于东的胳膊，小声笑道：“怕不怕？”   “怕什么？”于东反问。   “现场这么多先锋派作家，你不怕？”   这又说到于东当年写文章批评先锋派的事情了。   先锋派红火的时候，有人列了个什么先锋五虎将，分别是余桦、马原、洪峰、苏桐、格飞，今天现场五虎将来了四虎将，就差了个格飞。   不过他俩压根不记得这事，倒是马原还记得当时苏桐诳他说于东是女的。   “当时苏桐说你是女的，我还真信了。”   马原是个典型的东北大汉，性格爽朗，第一次见面就拍着于东的肩膀，十分热络。   跟马原站在一起，还挺有压迫感的，他比于东身量还高，而且厚实很多，看起来比于东大上一圈。   于东被他这一拍，感觉像是一块转头拍在肩上。   苏桐将马原的手扒拉开，“手轻一些，咱们今天这队伍，也就于东年轻些，你要是把他拍坏了，咱们今天肯定要被打花。”   “嗐，怕啥，有我呢。我东北古力特这名头难道是假的？”   “反正真不了。”   ……   今天的比赛是十一人制，于东他们这边却连十一个人都凑不齐，又从学生队伍里拉了几个过来。   见到是十一人制，于东就知道今天要凉。   这么大的场地，就苏桐他们几个的体能，不说多了，来回冲个两趟就得下去。也就毕飞雨体能好些，于东自己也是个半吊子，身体薄得很，对方稍微上点对抗，立马能飞出去好几米。   好在学校这边知道他们实力肯定不济，特意挑了一堆顶尖高手上阵。   有些人可能会疑惑，要想放水，不得挑些菜鸟么，还挑高手干什么，怕作家这边输得不够惨？   其实这种想法错了，作家队伍这边的水平已经低到了不可能再低的地步，想要凑一个比他们还菜的，那就只能找没踢过球的了。   但是没踢过球的上场不注意动作，很容易把人弄伤，不如上一群高手，能够自由地控制节奏。   事实证明，学校这边的决策是对的。   整个上半场比赛踢得非常精彩，学生队伍这边传接完美，进攻流畅，不过总是在临门一脚上差了点意思，然后因为进攻太靠前，被作家队这边打反击。   上半场结束之后，比分定格在了一比一。   中场休息的时候，临时队长洪峰还拉着大家认真地做了战术分析：“别看他们技术好，能跑，但是进攻的时候经验不足，我们只要耐心打防反，很有希望能赢。毕飞雨是我们的一个重要火力点，中场球员拿到球之后直接就找毕飞雨就行，打得成就成，打不成咱们阵型收缩好，能把对方防住。”   后面洪峰又点名表扬了于东：“于东今天这个中前卫踢得很漂亮，辗转腾挪，过人成功率很高，而且调度很合理。有几脚长传转移很到位，一下子把对方的阵型给打散了。”   面对洪峰的表扬，于东都不好意思接茬。   他今天确实踢得很好，但那是因为对方根本不跟他上对抗，留给他很大的空间传球。   其实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学生们有些放水，不过对方放水的水平很高，让他们踢得很开心。   等到下半场快开始的时候，胡月明带着一个小伙子走了过来，“给你们加个人。”   于东看到胡月明带来的小伙子，表情一滞：这小子怎么来了？   “这位是徽州市作协的阮小虎。”胡月明介绍道。   “各位老师好。”阮小虎恭恭敬敬地跟于东他们点头打招呼。   阮小虎很年轻，不过大家都没多想，市级作协标准低，年轻人也多。别说是市级作协了，省级作协像阮小虎这么大的也有不少。   只有苏桐有些意外，“徽州市有作协了么？”   胡月明笑着解释，“下个月正式成立。”   “原来如此，我记着是没有的嘛。”   阮小虎跟众人打过招呼，又跑到于东面前，“于老师，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这些日子也没见到你写信了。”   “这些天有很多事情，耽误了。”   另一边余桦听到两人对话，好奇道，“你们认识？”   于东点头，“认识很久了。”   之后于东也没就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又问阮小虎，“你踢球怎么样？”   “还可以吧。”   “踢什么位置？”   “都行，不过一般踢前腰比较多。”   “行，那你踢前腰，我踢后腰吧。”   其实于东有不少话要问阮小虎，只不过现在时机不对，他准备踢完球之后再找个机会好好问问。   下半场比赛很快开始，于东接到球之后，看见阮小虎在跑位，一脚将球传给他。   这一脚传球质量一般，是个半高球，不过阮小虎用大腿轻轻一领，正好把球停到了进攻方向，然后高速带球朝对方禁区狂奔。   对方防守球员一开始没当回事，防守有些散漫，被阮小虎连趟了两个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中后卫和中场球员都朝他压了过去。   阮小虎连续两个扣球，将防守球员摆脱，然后假射真传，皮球到了无人盯防的毕飞雨脚下。毕飞雨没有浪费机会，冷静地将单刀球打进。   下半场开球不过三十秒，于东他们这边就完成了领先。   阮小虎的表现不仅仅是对方看呆了，于东他们这边的人也看呆了。   最惊讶的就是于东，他跟阮小虎认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阮小虎会踢球，而且踢得这么好，应该有大学校队主力水平了。   不过这次也是因为对方大意才踢得这么顺利，后面对方知道了阮小虎的厉害，也谨慎起来，布置战术把阮小虎限制住了。   一直到终场哨响起，双方都没有再进球，作家代表队二比一取胜。   而阮小虎，因为下半场开场的那一连串的摆脱和最后一传成功俘获了洪峰跟马原他们的“芳心”，一下场，他们几个就围着阮小虎打转。   “好小子，有点马拉多纳的意思。”   “牛啊，要是上半场你就来，咱们说不定能进更多球。”   “有了阮小虎，咱们这队伍未来可期。”   于东本来想找个机会跟阮小虎聊聊，只不过马原他们一直黏着阮小虎，找不到机会。   而且马原他们几个赢了比赛之后，非常膨胀，还商量着要弄个什么作家足球队，要横扫四方！   “后面咱们再补个强，找那些大学校队踢。我想好了，先踢燕大，再踢燕京理工……等到燕京这边学校打了通关再去金陵，然后是上沪。”   看着一脸兴奋地规划着未来的马原，于东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第二六六章交流会   胡月明跟童庆炳比赛看到一半的时候就离开了，学生队那边踢完球过来打了声招呼也都走了。   就剩下顾海洋陪着一群作家们坐在操场边侃天侃地。   球踢完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但是大家都不急着吃饭，在场上的时候，肾上腺素分泌，大家都感觉不到多累，下来坐了一会儿，平时缺乏运动的后遗症就凸显了出来。   苏桐第一个叫腰疼，还被马原他们嘲讽了一波。   后来众人准备回酒店洗澡时，除了毕飞雨跟阮小虎两人之外，其他人就没有一个步履稳健的。   马原用个胳膊箍着阮小虎的脖子，一方面他确实喜欢这小子，另一方面他这会儿两股战战，酸疼不已，要不是靠阮小虎给他撑着，恐怕要丢脸。   回了酒店洗过澡，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   这会儿众人都不想再走路，便让顾海洋他们从外面买了点吃的，然后所有人聚在苏桐他们的房间吃起盒饭来。   之所以要到苏桐他们房间，是因为他们的房间窗户大，还有个空地方，能够摆得开架势。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马原忽然开口问：“小虎，你这次为什么会过来？不会是胡教授知道你踢球厉害，特意让你来助阵吧。”   阮小虎嘴里包着饭菜，听到马原问话，生生咽了两口，随后笑着回道：“我跟胡院长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后来听他说几位老师要到燕师大来开交流会，我就觍着脸问我能不能过来，没想到胡院长竟然同意了。”   “不要叫我们老师，生分。你虽然比我们小很多，但也可以叫声哥。你就叫我马哥吧，其他人你随意。”马原哈哈一笑，“胡院长喜欢年轻人，你这样毛遂自荐，他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嗯，马哥。”阮小虎乖乖地喊了一声。   莫言吃饭最快，这会儿已经放下饭盒，顺便点上了一支烟。   烟点着之后，他笑眯眯地看着阮小虎：“你这个年纪就能进作协，之前有过不少作品吧？”   “就几篇，都发在《青年文学》上面。”   “那也不简单了。”余桦也跟着点了支烟，“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玩泥巴。”   “你这么大还在玩泥巴？”毕飞雨笑道。   “我喜欢玩泥巴不行？”余桦啜了口烟，又看向于东：“刚才在操场上，听你说你们认识，你跟他怎么认识的，是和胡院长一起认识的？”   “你们两个认识啊？”马原也一脸好奇地看向于东。   其他人跟马原的表情差不多，他们倒是没想到于东竟然跟阮小虎认识。   于东本来不想聊这个，不过已经被问到了，只能开口解释，“之前我从外地回金陵的时候，在火车上遇到的小虎。当时也就一面之缘，不过后来在金陵又见到了一次，这一来二往便认识了。他当时在金陵工作，闲暇的时候经常去我那里玩。”   “你们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不过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毕飞雨挠了挠头，“你去金艺没多久我就跟着过去了吧。”   于东笑道：“小虎起得早，跟你碰不上面。”   “这话说的，我平时起得也挺早。”   余桦撇嘴道，“要按外国时间算，你起的是早……那这么说，小虎是通过你认识胡院长的？”   “不是的。”小虎摇了摇头，“我认识胡院长的时候，也不知道胡老师是于老师的老师。当时我在老家当导游，胡老师他们去旅游是我带的他们，就这样认识了。也是后来胡老师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来他们认识。”   听到小虎的解释，于东暗自腹诽了自己老师一番。当时胡月明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明明说让他自己告诉阮小虎，没想到老头最终没忍住。   其他人不知道其中关节，听到这个故事，皆大呼有缘。   “这缘分可不浅啊，三个人三个地方，竟然就机缘巧合地羁绊到了一起。”马原叹道：“这世界明明很大，却总是有那么片刻会让人感觉它小得不得了。你看，要不是小虎跑到燕京来，咱们也没办法认识他。说不定错过这次机会，咱们一辈子也不会认识。”   莫言摆手道，“马原你这话小瞧人了，小虎这么点大就能在《青年文学》发几篇文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文坛必然会留下他的姓名，你不想认识他都不行。”   “这话也对。”马原点点头，“不过我觉得吧，不管是于东跟小虎的缘分，还是胡院长跟小虎的缘分，其实都是铺垫，就是为了让他遇到咱们。遇到咱们干什么？嘿嘿，那自然是让咱们坚定组建足球队的决心。”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这马原是真的上头了，说着说着又把话题绕到了组建足球队上面。   不过也就马原一个人脑袋热，其他人对组建足球队这事都兴趣缺缺。   大家天南海北的，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都不容易，更别说组建足球队去搞比赛了。   谁有这个时间啊。   再者说了，他们对自己踢球的水平都了解，今天要不是对方放水，门估计都要被射穿。阮小虎是踢得不错，但足球这玩意也不是靠个人的。   见众人不搭茬，马原也识趣地没往下说，又岔着话题说起了于东的事情，“于东最近在美国挺火，在美国开了个签售会，一天签了一万多本书，这事我在边疆的时候都听说了。”   “没有，以讹传讹了，只有几千本。”于东摆手道。   其实之所以有一万多本这个数字流传出来，跟吉米有关系，当时吉米搞的新闻写的是“近万本”，后来传成了“上万本”。   不过几千本也足够令在座的人惊讶了。   特别是莫言，他的《酒国》去年才出来，当时首印也就只有九千本，至于卖出去了多少也没有具体统计，不过销量肯定不行，估计最多也就卖出去两三千本。   这样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于东一场签售会卖出去的书就能超过《酒国》的总销量，而且可能远远不止。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大家书卖得都不太行，除了于东之外，在场的恐怕就刘振云和余桦要稍微好些。   其实刘振云他们心情挺复杂的，要说对于东的销量一点都不酸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又想着从于东这里取取经，希望自己的书也能有个好的销量。   只不过于东在国外卖的书就是《第二世界》和《生化危机》这类，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借鉴的意义。   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把于东往通俗小说作家那拨划拉划拉。   聊销量这事不太能够聊得下去，还是余桦提议凑两桌牌，场面重新热闹起来。   ……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于东才找到机会跟阮小虎单独相处。   单独相处的时候，阮小虎变得更加腼腆了。他低头搓手，像是等着挨训的学生。   于东看他这样子，莫名笑了起来，“我找你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主要是想跟你叙叙旧，顺便恭喜你进入作协，我都还没进呢。”   “于老师你肯定能进的，像我们徽州作协，想请你都请不去。”阮小虎忙说道。   “我既不是徽州人，又不在徽州工作，进什么徽州作协啊。”   “我只是打个比方，全国的作协肯定都欢迎你。我感觉我们作协的那些人，没一个能比得上你。”   于东摇头笑道：“这种比较大可不必，每个人都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你在我面前也不用太拘谨，我们是朋友……”   “可是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师。虽然我跟在你身边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那段时间学到的东西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它们改变了我，也会伴随我一生。我在《小虎》里面写的故事，主角原型就是我自己，而那个带着稿子的先生就是……”   于东摆了摆手，没让阮小虎继续往下说。   《小虎》里面写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于东都不想去挑开，这对小虎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当我是你老师，那我就当你是学生。作为老师，我教你一句，世界上很多事情，不用说明白，放在心里就行。不用太苛责自己，只有抬起头看向前方，你才能把路走好。”   阮小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满脸期待地问：“那我以后可以直接叫你老师么？”   “可以。”于东点点头，然后背着手朝屋里走，“跟过来，一会儿我们开个会，说一说明天交流会的事情。”   阮小虎看着于东的背影，咧嘴笑了笑，然后跟了上去。   ……   这两天余桦他们不是打牌就是踢球，已经玩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所以于东特意在晚上的时候召集大家开了个简短的会议，讲了讲明天交流会的事情。   交流会的流程很简单，上午的时候，燕师大那边会派人带他们这些作家在学校逛逛，亮个相。   中午吃过饭之后，中文系的老师们跟作家们坐一起开个探讨会，聊一聊最近文坛的发展。   探讨会大概两三个小时，然后吃过晚饭，作家们去礼堂给学生们分享分享经验，这一环节没有具体的时间安排，主要看各自发挥，不过因为有互动环节，所以时间也不会短，大概也得两三个小时才能结束。   于东开这个会，主要是想让各位参加交流会的作家们做好准备。   ……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顾海洋带着两个学生来接作家们的时候，忍不住拍了拍脑袋。因为昨天运动过量，今天大部分人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特别是出了酒店们下台阶的时候，马原扶着阮小虎狂叫：“哎吆喂，哎吆喂，哎吆喂。”   剧烈运动之后，腿疼上楼梯还好，下楼梯确实是要人命。不过其他人都刻意忍着，只有马原狂放不羁地叫了出来。   到了学校，胡月明他们看到这番情形，心说这还带他们逛什么学校啊，便决定略过逛学校这一步，直接开探讨会。   对于这个决定，马原他们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探讨会开得挺顺利，因为都是熟人了，没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   先锋五虎将来了四个，自然不可能不聊一聊先锋派。   一说到先锋派，其他人都没说什么，几个先锋派代表作家倒是先反省起来。   说反省可能有些过了，应该说是总结经验。   过了这些年，他们也都清楚先锋文学的弊端，认识比旁人还要深刻。   聊完先锋文学，大家又聊起了魔幻现实主义，这几年国内最火的恐怕就是魔幻现实主义。   陕军先不说，就在座的作家中就有不少跟魔幻现实主义扯着联系，于东也在其中。   外界很多人认为《向西》是近些年本土化最好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品，但是也有人认为《向西》是最不像魔幻现实主义作品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品。   后面这句话其实有点矛盾，因为这话既承认了《向西》就是一部魔幻现实主义作品，又想否定它魔幻现实主义特色。   对于《向西》到底是什么，于东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跟余桦说过，他们作家就是为了写东西的，至于他们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还得靠批评家们去判断。   ……   到了傍晚，众人移步敬文讲堂。   这时候的敬文讲堂还没改造，显得有些逼仄，老旧，不过来了不少学生，很多没有座位，只能在走道坐着。   众人一进去，山呼海啸的掌声、欢呼声随即响起。   马原他们想要昂首挺胸回应学生们的欢呼，但是没走几步又显出了原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讲台不大，放了几把椅子，作家们按照之前说好的坐席坐下。   原本是要将于东安排在中间的，却被于东拒绝了。   他在燕师大应该算是半个主人，而且年纪本来就小，坐中间实在是不合适。最后童庆炳拗不过，给于东安排在了侧边。   说起来，条件还是很简陋，整个讲堂就一个话筒，顾海洋作为主持人拿着话筒说了几句，然后要让作家们挨个自我介绍，话筒便不得不转起来。 第二六七章气氛突然热烈起来求月票   “大家好，我是XX。”   前面所有人打招呼的方式像是约定好的一样，都是这么简单的一句。   最后话筒传到于东手里时，他本来还想多说几句，最终还是不忍打破阵型，也开口道，“大家晚上好，我是于东。”   于东打完招呼后要将话筒还给顾海洋，不过顾海洋不知道从哪儿又弄了个话筒过来，开口说道，“既然话筒到了于东师兄手里，那咱们就从于东师兄这里开始吧。其实于东师兄比我高不了几届，之前还作为助教给我们上过课，时隔几年重回母校，于东师兄有什么感想？”   “这个问题你更应该问苏桐师兄，我刚毕业没两年，学校跟我离开的时候差不多。非要说的话，带着一层母校的滤镜，看着学校的这些景色和师弟师妹们，多少会有些模糊。”于东笑着回答道。   “滤镜……于东师兄的这种表达很有意思，我想于东师兄眼前的滤光镜，恐怕滤不掉之前在学校的那些美好回忆。既然于东师兄也提到了苏桐师兄，那咱们正好也问问苏桐师兄，这次回来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于东很识趣地将话筒递给苏桐，后者接过话筒，习惯性地先拍了拍，“喂，喂，好……我跟于东不一样，我离开学校已经近十年了。十年前，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各位同学大部分应该都还在上小学。于东刚才提到一个词，滤镜，我觉得挺形象的，学校的一砖一瓦就在跟前，但是它们被我们看见时却不太一样，这大概就因为我们每个人眼前都有一层不一样的滤光镜。我忽然想起来一句话，你未见此花时，此花于你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的颜色一时明白开来。燕师大只有一个，但是却因为我们万千人所见而变得不同。”   苏桐这话一出，主题一下子就升华了。   底下的学生们可劲地鼓掌，于东在台上也忍不住拍手。   作为主持人的顾海洋也很开心，他就怕请来的这几位作家不说话。现在看来，苏桐跟于东两个校友还是给力的。   “其实不仅仅是苏桐跟于东二位是我们学校的校友，据我所知，莫言、刘振云、余桦、洪峰几位老师也曾在我们学校进修过……”   聊起了作家班的事情，莫言跟余桦两个人就成了主角，这两位看着比其他几位憨厚，但是聊起天来其他人根本不是对手。   马原平时咋咋呼呼的，真到了这样的场合，反而没有莫言和余桦两个会说。   莫言和余桦，别看他们两个声音也不大，速度不快，但是聊天节奏特别好，经常还用一些手势配合。   后来顾海洋干脆把自己手里的话筒也贡献出来，让他们俩一人拿一个。   不过让他们两个打开了画匣子之后，现场地节奏一下子就变了。   特别是余桦，拿着话筒，这戳戳，那塞塞，变身成了主持人。   他先是把话筒塞到了洪峰嘴边，“洪峰，你还记得之前咱们在燕师大的时候经常踢球嘛，那时候你还不认识莫言，老是叫他守门员大哥。”   “这才过了几年，我怎么可能忘，当时刘振云经常在底下看着，我管他叫啦啦队队长。后来以讹传讹，刘振云成了队长。”   ……   跟洪峰他们聊完了足球，余桦又聊起了于东跟毕飞雨：“你们可能多数人都知道，我现在在金艺驻校写作。我在金艺跟毕飞雨就住一栋楼，平时我没事就去他家蹭饭，不过更多时候还是我们俩个一起去找于东。”   “于东这个人，是个工作狂，没什么爱好，天天不是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就是在宿舍伏案写作。但是我跟飞雨就是喜欢去打扰他，他估计心里恨我们，却不好意思说……”   说着他就把话筒戳到于东嘴边，“我说的对不对？”   于东笑道：“你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听到于东的话，满堂哄笑。学生们估计也没想到文学交流会竟然会这么轻松，这么家常。   虽然他们大部分人都带着来学习的心态，但是说实话，谁又不想了解名人们的八卦呢？   而且作家就是作家，明明很普通很平凡的生活，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会变得格外有意思。   顾海洋也没想到交流会忽然变成了作家们闲聊天，不过他也不太操心，这种形式挺好的，看看底下观众们的反应就知道了。   而且这样他也乐得轻松，他这会儿跟台下观众的唯一区别就是他在台上，其他人在台下。   台下观众之中，有两个女的并排坐着，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笑着问旁边那位：“小夏，于东还挺幽默的，以前他也是这样么？”   小夏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不是……”说到一半，问话这女的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她看出小夏心情不太好。   其实小夏心情不好都可以理解，小夏跟于东的事情，系里面多少也传过一些。说是小夏当年为了留校辜负了于东，没想到于东去了金艺反而更加亮眼，两三年的时间就成了知名作家，要钱有钱，要名有名。   最主要的，于东长得多好看啊，当年系里面多少女生喜欢于东，最终还是小夏比别人主动，跟于东在一起了，到最后自己却不珍惜。   台上聊天聊了一个多小时，不过底下的观众却没听腻，特别是余桦说到于东去年夏天生了场大病后忽然不说了，急得有些学生高喊：“余桦老师，继续啊。”   顾海洋连忙接过余桦的话筒，虽然闲聊的效果很好，但既然是交流会，还是得聊一些主题，而且后面还有提问环节，再这样下去，时间要不够了。   “大家想听的话，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请各位老师来做客。或者也可以寄希望于各位将这些生活中的趣事写进作品中。其实在各位老师来之前，中文系的老师们一直带着学生在研究各位的作品。”   “大家都知道，各位老师的经历都不同，有些是中文系毕业的，有的做过记者，当过钳工，也有些之前是医生，而我们中文系的老师们最近在研究，中文系毕业的和非中文系毕业的作家之间的创作到底有什么不同。”   其实这个问题下午的时候跟胡月明他们已经聊过，这会儿不过是顾海洋引导，然后大家各自聊聊。   各人也只能说一说自己的写作经历和心得体验，至于到底有什么不同，谁也没有下定论，全部交给观众去判别。   这个环节结束之后，就是互动环节了。   第一个提问的是个男生，上来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点名于东：“于东师兄，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认为我们国家有人能真正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么，如果你觉得有，那么你认为会是谁？”   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一个问题就挺刁钻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国人对诺贝尔奖越来越看重。这些年诺贝尔文学奖在国内很受关注，主要是因为其他奖项大家明显信心不足，觉得一时半会不可能有人获奖。   但是文学奖不同，我泱泱中国在文学上难道都比不过别人？   要说比不过欧美也就罢了，毕竟奖项是人家办的。   但是我们现在连霓虹国都比不过，六十年代川端康成就拿过诺奖，后面这些年虽然没有第二个霓虹人获诺贝尔文学奖，但是一直绯闻不断，特别是今年，结果还没出来呢，呼声最高的就是大江健三郎。   不仅仅是读者，他们这些作家谁不想得诺奖？又有几个人没有特意研究过诺奖作品？   所以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   于东却没有多犹豫，直接回答道，“我觉得应该会有，至于什么时候会有，谁会得，我没办法告诉你，因为诺奖的规则我自己都没有研究透。当然了，即便我将诺奖的规则研究透了，写一部符合评选规则的小说，恐怕也未必会得奖。”   这话一出，下面开始嘀咕了起来。   于东可真敢说啊，这话言外之意诺奖也不是只看作品的奖，甚至可以说是在某种程度对诺奖进行否定。   “于东师兄，你认为你自己有可能获奖么？听你的意思，似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诺奖非常看重。假如诺奖颁给你，你会拒绝么？”   顾海洋听到这个问题，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看着提问的男生，暗道这小子是谁，也太难缠了吧。   于东倒是没有多想，笑着开口，“你并不能代表其他人，可能我只是没有像你那样对诺奖看重而已。我认为在座的所有作家，都有希望获得诺奖，但是可能需要再等一些年，因为我们还没有老到要去领一个终身成就奖。”   既然是聊到了，于东干脆就多说几句。   “奖项是对一个作家的肯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想没有哪一个作家会拒绝。这些年，所有人都在说，要走向世界。造车业知道应该学习欧美和霓虹，计算机学习美国，重工……但是文学呢，文学的世界在哪儿？有人说是苏俄，有人说是法德，也有人说美国……我们是不是谁都要学一学？”   说到这里，于东感觉坐着说不得劲，直接站了起来。   “有人可能会说，咱们应该博采众家之长，去其糟粕。但什么是精华，什么是糟粕？谁来定？”   “好，假如我们坚持一个看法，应该全世界大融合，好的全留下，坏的全消灭。那我们中国文学有没有好东西？有吧！”   底下没人开口回答，但是很多人都在点头，认可于东的看法。即便有些人认为中国文学比不上国外文学，那也不至于没有好东西。   “既然有，那苏俄为什么不来学？法德意为什么不来学，美国不来学，霓虹不来学？因为他们知道，文学，是学不来的。根植在我们整个文化圈深处的东西是别人很难学去，也是我们应该极力守住的。”   这时候其他人都在认真听于东说话，只有刚才那个文化的男生又开口：“可是我们很多作家从小就看国外的作品，很难不受到影响。”   于东拨开外衣的一边，掐着腰，笑道，“我们在座的谁没有看过外国的作品？我敢确定，谁都看过。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看过国外的作品，写出来的东西就跟国外的一样？不一样，不一样在于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给我们带来的东西，绝不会比几部外国作品带来的东西少，所以我们的核心不会是国外的。”   “所以。”   于东抬起掐腰的手接过话筒，又用之前拿话筒的手来掐腰。   “国内的文学就够咱们掰扯了，就别老想着走向世界了。民族的未必是世界的，但民族的肯定是民族的。好了，我说完了。”   说完之后，于东将话筒交给顾海洋。   底下的掌声已经响起来了。   甭管听没听明白吧，光是这一大串演讲就值得大家鼓掌了。   于东坐回去之后，余桦凑过来小声说道，“这当老师，当辅导员的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提气。不过你这头一开，后面不好收场啊。你看看他们几个——”   余桦朝其他人努努嘴，莫言他们几个正一边鼓掌一边沉思呢。   “估计他们都在想一会儿被问到问题该怎么表现。”   “不至于吧。”于东笑道。   “等着吧。”   ……   结果被余桦猜中了，有了于东开的这个头，后面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   首先，被问到问题的人不再坐着回答问题，而是拿着话筒走到最前面。   其次，他们也不再是简单地回答问题，还会延伸出很多东西。   最夸张的还是余桦自己，他不喜欢站着，便干脆把椅子拖到前面。   人家问他：“余桦老师在金艺住得惯么？金陵这座城市有没有带给你一些惊喜？”   他倒好，直接说起了南北的文学差异，一说就停不下来，光是一个问题，他就回答了小二十分钟。   后来交流会结束，顾海洋一看时间，过去了接近四个小时。   散场的时候，顾海洋由衷地说了一句：“各位老师今天辛苦了。”   可不是辛苦了吗，他站在台上光是听都累得够呛，马原他们一个一个后来跟打了鸡血一样，状态飞起，似乎已经完全忘记昨天踢球给身体带来的酸痛。   “不辛苦，感觉还能再战。”   说话的是马原，他此时正被阮小虎跟毕飞雨两人架着。   阮小虎今天没有上台，就坐在台下听，这会儿结束了才上来。   马原继续唠叨，“早知道就先参加交流会，再踢球了，我今天状态还是受了影响，只发挥了四成的实力，稍逊了于东一筹。”   余桦笑道：“一筹可不止，我看你站着说话的时候腿都在抖。我们知道你是踢球踢的，学生们估计会以为你紧张。”   马原拍了拍脑袋，“大意，大意了。”   众人往外走，正商量着要不要去吃个夜宵，刚出门口就见到一个女人殷切地看着他们。   正在众人疑惑时，女人开口，“于东，好久不见。”   “哦，找你的啊。”马原一脸坏笑地拍了拍于东，“那你有事，我们先走了。”   莫言和洪峰他们也都笑眯眯地看着于东，而毕飞雨他们则皱了皱眉头，因为他们几个都认识程砚秋。   毕飞雨拍了拍于东的肩膀，“我们在前面等你，快点过来。”   他这一拍用了些力气，有些威胁的意味：你小子不要犯错误啊。   程砚秋跟付静处得不错，现在碰到一个可疑的女人，毕飞雨当然是向着程砚秋的。   于东笑了笑，“你们先走着，我就跟上。”   其他人嘻嘻闹闹地走了，于东看着面前的女人，笑道：“不算好久不见，也才三年不到。”   也才三年不到……夏杨燕心中的幻想一下子破灭了。大概在于东心里，即便三十年不见自己，也不算很久吧。   她本来想过来跟于东解释，这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哪怕于东表现出来对她的怨恨也好，但是于东却表现得像个陌生人。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得走了，他们还等着我。”   “我……没什么事情。”   “嗯，再见。”   于东笑了笑，从夏杨燕旁边走过，朝着苏桐他们走去。   如果不是看到夏杨燕眼中有期待，于东倒也不必这么冷淡，他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跟她聊几句，像普通朋友一样。   ps：求个月票 第二六八章你是不是有老相好在这 于东跟上队伍之后，洪峰笑着问了一句，“在学校还有熟人？” “以前同班同学，毕业后留校了。”于东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洪峰他们当然不相信那女的跟于东只是普通同学，刚才女人那眼神大家都看到了，可做不了假，但是看到于东不太想说，他们也就没问。 夜宵最终是顾海洋代表学校安排的，昨晚省下来的经费正好放到一起，大家随便找个排档白的啤的喝了点，都喝得不多，主要是聊天，一直聊到后半夜，一群人才晃晃悠悠回了酒店。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洪峰、马原、刘振云他们三人先走了。于东他们买的25号晚上的车票，还要在燕京待一天多。 马原他们走后没多久，余桦也走了。回一趟燕京不容易，他要抓紧时间回去看看妻儿。 “帮我跟胡院长解释一声，以后有机会我在登门拜访。” 走的时候，余桦跑到于东屋里叮嘱了这么一句。 昨天上午胡月明就邀请他们几个今天过去吃饭，当时都答应了的。 于东笑道：“没事，我会帮你解释的。你先回去，明天上午我们到你那儿看看。” “我那儿有什么好看的，地方逼仄，你们过去都没地方坐。还是等以后吧，以后换了地方再说。”余桦说道。 “海菓自出生我们还没见过，再不去不像话。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跟飞雨他们一起。” 余桦想了想，点头：“也行，不过你们不要带东西去，不然我还得管饭。” 这会儿毕飞雨正好进来，听到余桦这话，笑道：“于东，听出来这话的意思了么，咱们过去要是不带东西，他就不管饭。” “听懂了，余桦老师伸手要东西还挺讲策略。”于东笑道。 余桦笑着摇摇头，“行了，随你们吧，我先回去了。” 等到余桦走后，毕飞雨笑道，“也不知道余桦怎么想的，早该把陈红他们娘俩接到金陵的。学校把房子都给分好了，又有我们这些朋友在那边，总归有些照应。” “他估计担心金艺那边的工作不稳定吧，毕竟没有编制。” “嘁，只要他自己不走，老吴不可能放他走的。你看吧，过不了多久，老吴要找他重新签合同。退一万步说，就算金艺这边不要他了，他在金陵搞个房子住，也比燕京这边好。” “他有自己的想法吧，这事咱们就不要多问了。他现在情况比以前好多了，选择也更多，不需要咱们操心。” …… 中午去胡月明家吃饭，除了于东和毕飞雨，还有莫言、苏桐跟阮小虎也都在。 几人陪着胡月明在客厅聊了会儿，于东起身朝厨房走，“我去看看师母要不要帮忙。” 胡月明笑道：“不然说你师娘最喜欢你呢。” “老师，我也来。”阮小虎也跟着站了起来。 于东头都没回，朝后面摆了摆手，“歇着吧。” 站在厨房门口，于东探头朝里面看了看。 “师娘，有什么要帮忙的？” 徐青华看了看于东，指了指案板上的青菜，“帮我把青菜择了。” 于东还想着师娘肯定会撵自己出去，没想到竟然叫他择菜。他将青菜篮子端到一旁，一边择着菜，一边看着师娘，他估计师娘大概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徐青华笑着开口，“交流会还顺利吧，我听老胡说，反响挺热烈的。” “是师弟师妹们捧场。” “看到小夏了么？” 于东顿了顿，随后继续择菜，“看到了。” 徐青华转头看了于东一眼，“小夏前两天过来坐了一会儿，虽然她没说，但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也不太想多问。我只是想跟你说，你如果心里还放不下，不要太顾虑以前发生的事情……” “师娘，我已经订婚了。” 徐青华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容：“这事你早说啊，害得我还操心。既然已经订婚，代表以前的事情你已经放下了，小夏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昨晚见她的时候有没有把事情说清楚？” “说清楚了。” “那就好，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这种事情一定要讲清楚，不能不明不白的，不然是对你未婚妻的不负责。订婚的事情，你老师知道么？” “还不知道，准备今天跟他说。” “我来帮你跟他说……”徐青华拿围裙擦了擦手走出了厨房，笑着对胡月明说，“老胡，小于订婚了，你不知道吧。” 胡月明听到于东订婚的事情，先是有些意外，随后又翻了个白眼。 于东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个白眼。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于东笑道，“就上个礼拜才订的婚，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上个礼拜订的婚，现在跟我说倒也不算迟。不过我倒要问问你，你这对象处了多久了？上次过来的时候怎么没说，前几天小夏到我家坐了半天，只要知道你有对象了，我一句话就能给她打发了。” “这事我知道。”毕飞雨笑着开口，“他对象叫程砚秋，是咱们学校的音乐老师，处对象估摸着有个一年多了吧。” 苏桐跟着笑道，“我见过，跟于东很般配。” “那长相是没话说，气质也很好。”毕飞雨嘿嘿笑道，“胡院长，你要是想见，那就赶快安排燕师大这边的老师去我们学校指导工作。戏创学生们的写作水平还不够看，需要你们这些德高望重的老师去镇住他们。” 胡月明看了看毕飞雨，“飞雨你倒是挺会打蛇上棍的，我之前就在想，这于东怎么去金艺之后开始变得油腔滑调起来，他以前多老实一孩子，我看多半是跟你学的吧。” “老师慧眼如炬。”于东笑道。 毕飞雨则大呼冤枉，“胡院长明鉴，去金艺之前我也是个纯良小子，后来遇到于东才变成这番模样。” 听他们两个插科打诨，胡月明觉得挺有意思，“其实这样也挺不错，于东之前在学校有时候太轴了。至于去金艺的事情，我也在安排，童庆炳那边已经说好了，就剩杨老师那边没说。应该不会太久，这学期就能成行。” “那我先代戏创的学生们谢过几位老师了。” 胡月明摆摆手，“不用谢，我们这次过去也想着要学习学习。说起来，戏创跟我们中文系专业并不对口，你们教的东西，很多我们中文系是不会接触到的。其实我也挺好奇，你们两个中文系毕业的教戏创到底是什么样的。” 苏桐笑道：“教得很好，之前他们学校还有人去找学生写剧本，这事还上过新闻，当时在金陵挺出名的。” “没有，上次去的那位算是个骗子。” “还有这事么？你们给我说说。” …… 几人围着茶几聊了一会儿，快到吃饭的时候，于东起身往客卧跑，“老师，我去参观参观你书房。” “哎，你小子别——” 于东脚步很快，胡月明拉都没拉住。 胡月明喜欢买书，家里面到处都能看到书，但是珍藏的书基本都放在客卧里。 他家没有书房，客卧基本上就算是书房了，除了一张床，其他地方都是书。于东有事没事喜欢进去逛逛，遇到比较喜欢的，就借回去。 一来二去，胡月明有些怕于东去逛“书房”。 其实这也是胡月明纵容的，虽然有时候会不舍，但是只要于东来借，他从来没有拒绝过。 院里面好多学生都说胡月明把于东当亲儿子，殊不知胡月明亲儿子都很难从他这里借到书。 “我去看着那小子。” 胡月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起身朝客卧走去。 他虽然口中说是看着，其实也就是想进书房给于东分享分享最近新买的书。 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聊天的地方换成了客卧。 他家的客卧不大，放了一张单人床后，只有一个书桌。书桌是嵌在墙上面的，侧边和顶上打了一格一格小柜子，里面放的全是书。 于东扫了眼柜子，笑道：“老师，最近没什么新书上架啊。” 听到这话，胡月明反倒不服气了，“怎么没有？” 他搬来椅子，踩着上去打开顶上的柜子，从里面掏出两本书来， “这本法文版的《吉檀迦利》是我好不容易通过朋友买到的，里面还有一张泰戈尔手写的便签。还有这本，西语的《百年孤独》，虽然没有签名，但它是首版。我就是怕你惦记，特意放在了上面。” 毕飞雨他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胡月明嘴上说怕于东惦记，却是主动把书拿了出来挨个介绍。 于东则笑道：“您老别怕我惦记了，我又不懂法语和西语。” 随后他又拍了拍阮小虎，“小虎，这里的书，能看懂的我基本上都看过了，所以没什么好看的了。你呀，要抓住机会，好好看看，要是有喜欢的，可以借回去看嘛。” 他将“借”字咬得很重。 胡月明嘴都气歪了，“你这小子，好的不教，净教这些。小虎，你老师这些坏毛病你可不能学，不过你今天第一次过来，我送你一本书，你好好看看，如果有喜欢的，就跟我说。” “不用了……” 阮小虎正要拒绝，于东却拉了拉他的胳膊：“老人家如此盛情，你怎么好意思拒绝。你要是不会选，我帮你选吧……就那套，追忆似水流年，挺不错的。” “呵呵，你小子可真会选，这套追忆似水年华是前年译林出的，也是首版。我让他选一本，这有七本了。” “不就是一本书，拆成了七本嘛。再说了，您老不是有一套法文版的，就在旁边放着。” 胡月明笑道，“你虽然不懂法文，却能认出书来。行，就这套吧。” 阮小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 胡月明却已经将书从书架上取下来塞到阮小虎手上，“你老师说得对，我有一套法文版的了，这套中文版也没什么用。译林的这套书做得不太行，合译本不说，有些地方还很粗糙，与原版区别很大。以后等你看完了，要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 “谢谢胡老师……” 于东拍了拍阮小虎后脑勺，“叫师爷！” 阮小虎被拍得一个激灵，赶忙改口，“谢谢师爷。” “好好好，走，咱们出去吃饭。就冲这声师爷，中午咱们要好好喝一杯。” …… 吃完饭后，胡月明也没留于东他们吃完饭，坐下喝了会儿茶于东他们就告辞了。 离开胡月明家，毕飞雨问，“咱们现在去哪儿？要不去找余桦？正好蹭他一顿晚饭。” “人家夫妻刚团聚，你就去打扰？你还想吃他家晚饭，不拿扫帚给你撵出来算他脾气好。”于东说。 “那咱们去哪儿？” “要不在学校逛逛吧？”苏桐说。 毕飞雨不太有兴趣，“昨天逛了一会儿，早晨也逛了一圈，真没什么好逛的了。” “要不我们去找史铁笙，或者另外找个学校逛逛？” 于东想了想，说，“去人民大学逛逛吧，铁笙等到下次来再去找他。” “为什么是人民大学？”毕飞雨问。 “因为不算远，而且你不是没去过么，我带你去看看。” 于东其实是想去逛逛，看能否遇到王晓波。不过王晓波现在应该已经辞职了，想要遇到只能碰碰运气。 对于去人民大学这个提议，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就是逛，去哪儿都一样。 人民大学距离燕师大确实不远，也就几站的，很快就到了。 几人在学校逛了一圈，又找个椅子坐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到傍晚时就走了，期间于东一直东张西望，不过始终没见到王晓波。 他倒不怕见到认不出来，王小波身量奇高，长相特别，属于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人。 毕飞雨注意到他一直都在张望，临走的时候还一脸失望，便调侃道：“你是不是在人民大学有老相好的，怎么一直魂不守舍的？” 第二六九章特得瑟 没见到王晓波让于东有些失望，却也在他意料之中。 从人民大学出来之后，莫言也告辞离开。 剩下于东他们四个，在周围瞎逛。 现在这个时代还是不便利，不然于东他们大可以打个电话找燕京的朋友出来玩。 四月份的燕京谈不上多冷，但是气候干燥，于东跟苏桐在燕京待过很久，所以还算适应。毕飞雨之前也来过几次燕京，对燕京的天气早有准备。 也就阮小虎，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天气，在燕京待了两天，嗓子一直有些痒，这会儿已经忍不住干咳。 于东他们作为过来人，知道问题不大，笑着说道，“多喝热水，习惯就好，燕京这个地方你以后应该会经常来的。” 阮小虎点点头，掏出保温壶倒出水喝了一口。这壶是今天早上于东在酒店附近的商店给他买的，不值几个钱，不过阮小虎抱在手里跟抱个宝贝似的。 “对了，你有时间去一趟金陵。”于东又说道。 “嗯，我一直在想着过去找老师。” 于东摇头，“叫你去金陵不是找我，是另有事情。你现在也在写作，很多事情你自己忙不过来，我介绍经纪人给你认识，让你省省心。” “经纪人？” 阮小虎一脸疑惑，他脑海中完全没有经纪人这个概念。 “嗯，经纪人可以帮你省去很多事情，比如以后你的书要出版，有人要买你作品的影视版权，都不需要你自己去谈，交给经纪人就行。” “可是我现在就发了几篇小说，用不到经纪人吧？” “现在用不到，以后也会用到的。”毕飞雨在一旁说道，“我跟你老师是一个经纪人，非常不错，能省去你不少事情。而且我认为你这个时候有个经纪人也是好的，能给你找出一条好的发展方向。出版发行这块的事情，经纪人比我们要更加了解。” “嗯，我明白了，过段时间我就过去。”阮小虎点头道。 于东是觉得，找经纪人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从一开始就能释放出最多的精力在创作上面，也能让作家迅速成长。 文学这东西靠天赋，但是写作嘛，多写写总会更好。 一般的作家没有条件在一开始就能找到一个经纪人，阮小虎算是幸运的，他遇到了于东，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不过阮小虎从没有想过这些，在他心中，于东是他的老师，他只希望从于东身上学到更多的东西。 …… 第二天上午，于东他们几个就去了余桦的住处。 十平方不到的小平房，挤着他们一家三口。 于东他们带了不少东西，除去一瓶好酒，其他都是些营养品，给孩子给大人的都有。 可能因为生产和产后的操劳，陈红面容消瘦，肤色蜡黄，看起来精神有些不济。 不过陈红身上的诗人气质还是无法被隐藏，于东他们一过去，她就连声道谢。 “我跟余桦说了，你们要过来，一定不要带东西，他大概没有听进去。” 陈红的声音不大，刚好让人能够听清，余海菓正在睡觉，她大概不想吵着孩子。 于东他们受到感染，说话也刻意放低声音。 “应该的，去年海菓生的时候，我们几个就应该过来看看，只怪余桦，过后好些天才跟我们说。” “你们那么老远，过来也不方便。他当时说要去金陵的时候，我就高兴，因为我知道……” 陈红正说着话，床上睡觉的海菓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几个人忙围过去看。小家伙胖乎乎的，额头和头型像余桦，嘴巴和鼻子更像陈红。 他也好哄，陈红将他抱在怀里拍了两下，哭声就渐渐弱了下去。随后他发现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便躲在母亲怀里看着于东他们。 七八个月大的小孩子，眼珠子转个不停，时不时地咿咿呀呀叫两声，有时候冒出来个“爸爸”能把余桦乐半天。他知道孩子还不会叫人，只不过是偶然冒出来的叫声像爸爸，却也会因此高兴。 在余桦家坐了一会儿，于东他们就起身要告辞了。 他家地方太小了，烧他们两个人的饭都勉强，更别说再加四个人。而且陈红要带孩子，让余桦做一桌饭也不现实。 看到于东他们要走，陈红急了，“哪有不吃饭就走的道理，我菜都买好了。地方是小了点，你们将就一下，中午跟余桦，你们几个朋友喝一杯。” 她抱着孩子，又去搡余桦，“你去把他们拦住呀。” 余桦却没听她的，歪着头说，“算了算了，咱们也别忙活了，这顿饭留到金陵吃吧，我们这不是就要过去了么。” “就要过去了？”毕飞雨目光炯炯地盯着余桦：“定下来了？” 陈红笑道，“是啊，我跟余桦商量了一下，金艺那边分的房子条件蛮不错，你们几位好朋友又都在，不如就过去住好了。” “这是好事啊，准备什么时候走？”苏桐问。 “再过一两个礼拜，总要收拾收拾。” 于东说道：“那余桦这次就别走了，跟着嫂子在这边待几天，到时候你们一起过去。走之前打个电话给我，我安排车去火车站接你们。” 陈红摆手，“不用麻烦……” “他不怕麻烦，没事。”余桦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回头要麻烦他们的地方还很多，跟他们就别客气了。” 于东笑了笑，“嫂子，他说得对，朋友之间该麻烦还是要麻烦，再者说，这算什么麻烦啊。既然是决定要过去，那我们今天就先走了。” 又站门口聊了几句，于东他们便离开了。 看着于东他们的背影，陈红笑着对丈夫说道：“于东看着年纪不大，这人情往来倒一点都不含糊，这一点比你可强多了。今天见到他们之后，我倒是放心了，你去金艺的这个决定，看来是没错。” “这是当然，早不就跟你说过？” 余桦背着手，一脸得意地朝屋里走。 “德性。”陈红撇撇嘴，逗着怀里的余海菓，“海菓，你看你爸是不是特得瑟？” 第二七零章互联网 回金陵的路上，因为缺了一个余桦没办法凑成一桌掼蛋，加上于东本来对打牌就不感兴趣，三人就没有再打牌，转而各自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看。 这书来的时候就带着的，只不过之前忙着打牌大家没有掏出来看。 于东端着书看着两人，笑道：“孔夫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四人行，必有牌局。” 毕飞雨抬眼看了看于东，“三人行也可以有牌局，不过你太实在太菜，跟你玩不着。” “要用我时，千好万好，不用我时，弃之如敝屣。”于东摇头叹道：“小人呼？小人也！” 毕飞雨瞥了眼于东手中的书，“看了个《论语》，瞧把你给能的。” …… 到金陵的时候，苏桐随手在火车站买了一本《扬子晚报》，于东还特意把报纸拿过去仔细看了看，确定是《扬子晚报》而非《杨子晚报》后，才还给苏桐。 “怎么，没见过《扬子晚报》？你不是接受过他们的采访么，还不止一次。” 于东笑道，“我怕你买到了《杨子晚报》。” “什么？难道我买的不是《扬子晚报》？” 于东拿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是木字旁的杨。” 苏桐一脸惊异，“还有这等神奇的东西？” “还真有，我宿舍里面就存了一份，很有意思，回头拿给你看看。” “那是得看看。” 三人叫了辆车，让师傅先去金艺。 苏桐在车里看着报纸，看完头版的新闻，一脸惊喜地说道：“咱们国家接入互联网了，就前几天的事情。” “互联网？我看看。”毕飞雨抢过报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其实这时候中国接入互联网并不是很突然，早在八十年代末期，国内就发了一封邮件去德国，90年的时候中国注册了自己的域名cn，开通了使用cn的国际电子邮件服务。 这样一步一步发展，全面接入互联网基本上也就是时间问题。可以说，之前大家一直在等着这一刻，而这一刻也终于来临了。 于东看了一眼就没跟着看了，不是他不关注，而是他比苏桐他们关注得更早。不仅仅是他，吉米也一直在关注这个事情。 吉米对万维网非常感兴趣，他觉得万维网能够整合资源，很可能是以后娱乐作品的主要宣传途径。 当然，吉米对网络的认知还是有限，毕竟世界上第一个网页才出来没有几年，他对网络到底能做什么事情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之前于东告诉他，有了万维网，人们以后可以通过网站看电视，电影也可以不在影院上线，只在网站发布。 当时吉米并没有太过吃惊，只不过他觉得于东说的那些恐怕需要很长时间。 于东对网络这块没有太大的野心，因为很多东西他不懂。并不是说，经历过那个时代，看过很多很多先进的东西，他就能在网络这块呼风唤雨，这并不现实。 他只是想弄个中文网站，给作者和读者们一个好的平台，希望能少走一些弯路，而且这也是他有能力能做到的。 接入互联网的事情他倒不用特意去跟吉米说，相信这会儿吉米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吉米一直都在关注这些东西，即便人在美国，也会让余量他们持续关注。 深空中国这边已经有十几个员工，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员工们也逐渐成熟，能够帮吉米解决很多问题了。 …… 于东猜得没错，他回到金艺的第二天，余量就来找他了。 余量在二十一号就得知了这个消息，然后迅速把消息传给了远在美国的吉米。 吉米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让余量做好准备，吉米准备过段时间到中国来组织一次会议，在公司建立一个网络部门。 现在国内关于网络这块的具体政策还没下来，网站的事情还不好说，吉米想的是提前做好布局，等到政策下来，可以随机应变。 要做这件事情肯定不容易，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吉米跟于东不同，于东倒是没指望网站能给他带来多少收益，他只希望网站能够健康运行，产生一些正面的影响。 而吉米呢，他肯定希望网站能挣钱，甚至挣钱应该放在第一位。 于东了解吉米，所以这事以后还有得说。 ……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五月初。 这天汪海临带着两个社员去书摊买最新一期的《萌芽》，不过他带的这两个社员并不是科幻协会的社员，而是新成立的推理小说协会的社员。 上个月《致命身份》出来之后，倒是给学生们提了个醒，学校光有读诗会和科幻协会，却没有其他类别的协会啊，比如推理小说协会。 汪海临自告奋勇拉了几个人成立了一个推理小说协会，他自己担任会长。 只不过推理小说在学校不吃香，《致命身份》反响不够好，学生们也没有被带出激情来。 所以经历了二十来天的运营，整个推理小说协会加上汪海临这个会长，也才八个人，这其中还有五个是汪海临利用副会长的“淫威”在科幻协会那边拉来的。 也就是说，正儿八经发展过来的会员也就两个人。金艺这边都还没发展起来，更不用说往外校发展了。 因此，汪海临对这两个会员极其看重，今天出来买杂志还特意将他们拉着。 “你们两个要好好表现啊，咱们协会现在刚成立，你们都算是元老，过段时间等协会人多了，我们要再选一个副会长出来。到时候你们谁表现好，肯定就会获得更多会员的支持。而且我这会长当不了多长时间，最多到大四上学期，到时候还不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一路上汪海临不停地给两个学弟画大饼。 别说，这招还挺管用。 这些学弟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饼，所以汪海临给他们画的大饼那是听在他们耳中，甜在他们心里。 “会长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争取超过科幻协会。” 汪海临笑眯眯地说：“好好好，有志气。咱们金艺的推理小说——应该是咱们中国的推理小说事业就靠你们了。” 第二七一章最后的凶手 汪海临他们买了三本《萌芽》。 老板认识汪海临，还特意问了一句，“汪会长，这《萌芽》什么情况啊，上个月那么多人来问，我特意多定了一些，这个月怎么就没那么多人来问了。你们于老师不是在《萌芽》发了小说么，还是连载啊。” 汪海临觑了老板一眼，“急什么啊，这不才第一天。而且你能进多少本？还怕咱们学校学生吃不下？我这不就给你销了三本么？” “我进了五十本。”老板咬了咬牙说道。 汪海临竖起了大拇指，“有魄力，我记得之前你每个月也就进五本《萌芽》吧？” 《萌芽》在金艺这边销量并不好，每个月进五本还不一定都能卖得出去。老板之所以一口气进了五十本，就是相信于东的市场号召力。 看看《科幻世界》，光是他们科幻协会每个月固定订的也有五六十本，有的月卖得好，一百本都能卖得出去。 还有《收获》、《钟山》之类的杂志，一旦里面有于老师、毕老师他们的作品，销量也是猛增。 “汪会长，你回去帮着宣传宣传，就说最新一期的《萌芽》已经出来了。”老板恳求道。 “行，这还用你说，不过回头我们订杂志，你可要给个优惠价。” “这都是小事情。”老板笑道。 汪海临带着两个学弟往学校走，走到传达室的时候，跟周大爷打了声招呼，忽然他又看到传达室里面的书架子，便笑眯眯地凑了过去：“周大爷，给你本《萌芽》，咱们于老师的新作品在里面连载。” 周大爷笑盈盈地接过杂志，“这我知道，我还寻思你们都不送杂志过来呢，我来把它放上去。” 汪海临伸头看了看，“周大爷，这是最新的，最好放在显眼的地方。” 周大爷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 看到周大爷将书放在最上面最中间的位置，汪海临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谢了，周大爷。” 带着剩下的两本杂志，汪海临和两个学弟找到了一个教室。推理协会草创之际，还没有固定的活动教室，所以只能找没人上课的教室做临时活动地点。 有时候他们也会露天举行活动，或者干脆就在寝室里。 因为就两本杂志，汪海临发扬风格，让两个学弟先看，他则先回一趟宿舍。 不过等他从宿舍回来，两个学弟还没看完。 汪海临疑惑道，“我这离开得有四五十分钟了吧，你们这看得太慢了。” 其中一个学弟抬头道，“会长，不是我们看得慢，而是这期连载篇幅很长，我感觉是上次的两倍还多。” 汪海临拿过一本杂志翻了翻，还真是，比上一期篇幅确实多了有一倍不止。 “那我再等会儿吧。”汪海临把杂志还给他们，就在旁边坐着。 他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先看完再把杂志给放传达室的，或者干脆多买一本。 草率了。 不能看书，他只能盯着两个学弟的表情看，想看看第二期连载的内容怎么样。 学弟们倒是没有特别的表情，都非常专注。这也是好迹象，至少说明内容很吸引人。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其中一个学弟率先看完，一脸兴奋地跟汪海临说：“会长，这后面……” 汪海临连连摆手，“别说情节。” “不是……” “让我自己看吧。” “哦，好。” 从学弟手里拿过书，汪海临埋头认真看了起来。说实话，连载就有个坏处，隔了一个月了，他都有些忘记上一期的内容了。 当然也主要是因为上一期的内容不够劲爆，给他留下的记忆点并不多。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这次的阅读，看了一会儿他就看了进去。 而且，似乎…… 第二期的内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忽然就有了一种推理小说的感觉，特别是一开头的时候门卫许肆就被人袭击了。 随后他们冒雨去找林小琪，李双却死了。 死人了。 这么说，不管林小琪死没死，这已经是个凶杀案。 但凶手是谁呢？好像暂时只能排除那个警察褚俊山和门卫许肆……不对，这两个从情理上应该不会杀人，但是他们却无法证明清白。 李双死的时候，是褚俊山拖着他上岸的，那有没有可能就是褚俊山杀的，他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戏？ 还有许肆，看起来他是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还声称被人袭击了。 但是他其实也有机会实施犯罪，当时天很黑，而且又是大雨，如果许肆跑出去杀了李双是有可能的。 汪海临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褚俊山他们回到教室的路上，发现了走廊上有血迹，而且血迹的方向是双向的，许肆应该是在这期间出去过，然后又回到教室。 当然不管怎么说，嫌疑最大的应该还是林依，她认为是李双杀了她女儿，所以她杀李双最有杀人动机。 不过当他们回到教室里面时，许肆已经死了。 后来褚俊山将林依和刘长林绑住，让吴月看着她们俩，然后自己骑车去派出所寻求救援。 看到这里的时候，汪海临心里一咯噔，坏了！ 本来汪海临并没有把目光放在吴月身上，因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凶手，可是褚俊山的这个举动，让他有些担心，从戏剧性的角度来说，褚俊山把林依和刘长林绑住明显是个暗示。 果不其然，吴月是个关键人物。 当时李双并没有把林小琪扔到水里，而是吴月动的手，而且在动手前，她就已经知道林小琪没有死，可以说，这并不是误杀，而是吴月故意杀人。 她之所以一念之差将林小琪扔到水里，是长久的被欺压和老师的忽视，她认为林依之所以不关注她是因为把心思都放在了女儿林小琪身上。 后来她又知道是林依杀了李双。 这一期的最后，吴月拿着一块玻璃问刘长林：“为什么要杀人？” 刘长林笑着回答：“因为想出名。” 到这里就结束了，吴月到底有没有杀林依他们并没有交代。 不过结尾却有一个括号，里面有一段话。 （有奖竞猜：最后的凶手到底是谁。） 第二七二章致敬阿加莎？ “这……” 汪海临看着括号里面的字，一时有些懵逼。 “会长，没想到吧？” 汪海临抬头看了看两个学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小子就围在了他身边。 “确实没想到。”汪海临点头道，“我以为这个凶杀案已经讲清楚了，现在唯一的疑惑就是吴月拿着玻璃到底会不会杀了林依和刘长林。” “我觉得会吧，感觉刘长林最后那句话太讨打了。而且吴月已经杀了一个人，再杀人应该不会太奇怪。”其中一个学弟说道。 另一个学弟表示同意，“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怪就怪褚俊山把刘长林和林依绑住了，不然指不定谁杀谁呢。” 汪海临皱眉道，“你们讨论的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这括号里面的话是什么意思。最后的凶手……指的会是吴月么？如果吴月杀了人，那她应该就是最后的凶手，如果她没杀人，那最后的凶手应该就是林依？她杀了李双。” “不对吧，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李双跟许肆谁先死的，如果许肆是后死的，杀许肆的那个有可能就是最后的凶手。” 汪海临拍了拍脑袋，“我差点把这个忘了，许肆说他在校外遇到了不明攻击，看起来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也就是说，这个案件里面，还有一个甚至多个人。” “会长，你看他们的名字，是不是有点奇怪。” “奇怪？” “是啊，林依，李双，褚俊山，许肆，吴月，刘长林，林小琪，正好对应一二三四五六七，这是不是有特别的意思？” 学弟的话提醒了汪海临，他又想到了书名，致命身份……他不认为这个书名是随意起的，肯定跟内容有种特别的关系，可是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这些名字，为什么会这么巧？应该不会是东哥随意起的，汪海临直觉认为这些名字跟书名有什么关系。 “褚俊山有没有可能是最后的凶手？如果吴月把林依杀了，就剩褚俊山和吴月两个人了。” “但是那个袭击许肆的人呢？是谁？” “许肆会不会是假死？你们看过阿加莎的《孤岛奇案》么？” “看过，我还看过英文版，十个印第安小人。”汪海临点头，“你的意思是说，许肆是假死，但是这不现实，褚俊山亲自检查的……不对，你是说褚俊山跟许肆是同谋，他掩盖了许肆假死的事实。” “对，没错。”提出这个假设的学弟一脸激动，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真相，“当时发现许肆死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上前细看，是褚俊山检查过之后告诉大家褚俊山死了。说不定于老师这一设计就是为了致敬阿加莎。” “可是动机呢？褚俊山为什么会跟许肆勾结，一个警察，一个学校门卫，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可能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还没交代吧，后面不是还有么？” “好吧，暂时只能这么想了。” …… 《致命身份》第二期直接连载了六万字，让读者们好好地过了番瘾，也同时让大家重新认识了这部小说的水准。 特别是最后括号里面的那句话，让读者们忍不住发散了思维。 这次的有奖竞猜的奖品是于东的签名杂志以及《萌芽》五年免费的订阅，也就是说，只要猜对了，后面五年就可以白嫖《萌芽》了。 这个力度其实挺高的，先撇开于东的签名杂志不说，单说五年的《萌芽》免费订阅也要值不少钱。所以读者们的热情非常之高，杂志社那边很快就收到了大量的信件。 赵常天特意将最近几天收到的信件汇总了一下，从中挑出竞猜的信件。 他带着这些信件去到了主编曹杨的办公室。 曹杨正拿着一支笔在写写画画，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到是赵常天，便笑了起来，“老赵你来得正好，我正在琢磨下一期咱们该申印多少本。” “是么？”赵常天凑近办公桌，看了一眼桌上的纸，“下一期要印三万册？” “你感觉多了？”曹杨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咱们手里的数据不全面，不好估量。” 赵常天笑着摇头，“我反而觉得少了，不如就印四万本。” “四万本！”曹杨愣愣地盯着赵常天，随后笑了起来，“我就说你胆子大。” “老曹，咱们得抓住机会了，再不发展，《萌芽》可就要毁了。” 这几年应该是《萌芽》最困难的时候，或者说是文学市场最困难的时候，文学眼见已经开始走入社会边缘，众多文学刊物销量剧减。 《萌芽》现在一个月也就只能卖出去个一万多册，上个月因为有于东，销量有些增长，但也是杯水车薪，并没有突破到两万本。 所以曹杨有些束手束脚也可以理解，三万本是他经过长时间的思量才定下来的数字，这个数字是杂志社可以承受的，也就是说即便最终市场反应不好，卖掉两万本左右，剩下一万本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再多一万本，风险就大大增加了。 曹杨还是觉得四万本太多了，他了解赵常天，这位下一任主编跟他风格截然相反。 他总想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但赵常天总是想创新，是个天生的革新家。 “老赵，我就快离任了，社里面的事情我其实并不用太在意，能够平稳地度过最后的任职时间，我就可以交差了。” 赵常天点头道，“所以我要感谢你啊老曹，这段时间来，你对杂志改革的支持是有目共睹的。大家都知道你完全可以不用插手，但你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所以我们心里都明白，你是多么无私。” 曹杨却摆摆手，“我不是希望听你恭维我，给我戴高帽子，我是想说，如果咱们步子跨大了，资金运转不过来，我拍拍屁股走人了，后面苦的还是你。所以我希望你从你自身角度考虑一下，咱们是否应该这么激进。” 曹杨的话让赵常天很感动，但是对于杂志社的发展他有自己的坚持，所以他坚定地点头：“老曹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萌芽》如果不发展，早晚也是个死，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 第二七三章推理游戏 看到赵常天如此坚持，曹杨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他讲得很明白，现在社里资金如果出问题，影响的不是他曹杨，而是明年上任的赵常天。 按照社里面如今的资金情况，如果出问题，也就只能撑到赵常天上任的时候了。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情？”曹杨问。 赵常天指了指手上那一沓信件，“这是读者们寄来参加有奖竞猜的信件，我汇总了一下，总共十五封。现在时间还早，来信的高峰期应该还要过些日子才到，后面来的信会更多。” “这么快就有十五封了？”曹杨有些诧异地接过信去，“我还以为得再过几天才有人参与进来，看来这次的有奖竞猜还是挺成功的。这里面有读者猜出来么？” 赵常天笑呵呵地说道：“你觉得可能会有么？” “哈哈，也是，这根本就猜不出来。倒不是说没可能猜出来，只不过于东把细节藏得太深，而且大部分人的思维都跟着人物关系以及动机走，压根不可能想到这会是一个人的多重人格。” 其实于东在小说里面给了不少线索，比如在描写几个角色的童年时，会随笔带过一些相似的内容。其实就是同一件事情，不同人格不同的观察角度。 这些地方很多人不会注意，即便注意，也大概不会多想。甚至部分人会觉得，这种相似情节，不过是戏剧化的安排。 有些作家不就是么，喜欢让角色的命运通过某种特定的方式产生联系。 “虽然没有人猜中答案，不过有些读者的想法还挺有意思的。比如这位读者，他猜测许肆可能是假死，跟褚俊山联手布局，这有点像阿加莎的小说《孤岛奇案》里面的情节，大法官不就是靠着假死操控一切么？” 赵常天笑呵呵地抽出一封信，说着上面的内容，随即又抽出另一封信：“还有这个读者，他认为几个角色的名字看起来像是一场祭祀，说不定有邪恶的组织参与其中。刘长林杀人只为了出名这个说法还是有些单薄，普通孩子即便是缺爱，想要引起别人注意，一般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很有可能刘长林是进了什么邪恶组织……” 不同的读者有不同的角度，不过他们的想法都很有意思。 赵常天聊了几封信之后，欣慰地说道：“我之前认为推理小说在国内很难打开市场，现在看来，我们国内并非没有推理小说的土壤，只不过缺了一个契机，而于东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契机。” 曹杨点头认同这个说法，“于东有名气，作品又过硬，他的出现，确实有可能推动国内的推理小说市场。其实之前科幻也是，自从出了于东之后，国内的科幻氛围变得越来越好，不仅仅是于东自己收获了一大批读者，连带着也出了不少优秀的科幻作者，出现更多优秀的科幻小说，逐渐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所以。” 赵常天拍了拍手中的信，“我有个想法，咱们是否可以弄个推理小说征文，假如这一波《致命身份》能起得来，那这个征文也自然而然地能起来。正好小说家族这个栏目也需要下一本小说接档，我们可以从征文作品里面找。” “临时想到的？”曹杨问。 “临时想到的。”赵常天点头。 “你脑子转得确实快，不过这事我建议还是不要轻易决定。明天上午我们开个会聊一聊这事，看看大家的看法。你也要知道，征文活动一旦弄起来，编辑部就要忙起来了，至少也要让其他同事有个心理准备。” “好，我一会儿就去通知。” …… “好起来了啊。” 看着教室里面的十几个人，汪海临欣慰地笑了笑。 《致命身份》第二期出来之后，反响非常不错，汪海临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招兵买马。果然，这次招人要顺利很多，没几天就突破到了两位数。 “会长，咱们还是得要有个固定的活动教室才行啊。之前就咱们几个人，打打游击战还行，眼见人越来越多，机动性可就没那么强了。” “是啊，你看科幻协会和读诗会他们，都有固定教室，里面布置得都很好。别的不说，我们总要有地方放书吧？” 听着会员们的话，汪海临挠了挠脑袋。 活动教室这事他也操心，不过他一直没去跟学校申请，因为协会人还是少了些。 人不够，学校是不会批固定活动教室的。 之前科幻协会跟读诗会也是过了好久才弄到活动教室。 “要不会长你去找于老师问问？”有会员提议道。 “这……” “会长你不是跟于老师特别熟么？” “熟是熟……行，我去问问吧。” “会长威武！” …… 于东正要回宿舍的时候，在办公室外面的走廊碰到了汪海临。 “东哥。” 于东点点头，“过来有事？” 汪海临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我来找你的，东哥。” “班里面的事情？” “不是，是推理小说协会的事情。” 于东点点头，“那走着说吧。” “好。”汪海临跟在了于东屁股后面，“最近我们推理协会发展得挺不错的。” “我听说了，你现在是协会会长吧。推理小说协会这个想法挺好的，不过不能一阵风，要好好地去经营。我听曲爱国说，你们天天就抱着《致命身份》，这不太合适，优秀的推理小说有很多。” “没有，没有。”汪海临侧着身子，走着螃蟹步跟在于东侧边，“正好是《致命身份》在连载嘛，我们就多关注了一些。而且我们现在没有活动教室，很多活动没办法展开……” 于东停下脚步，觑了一眼汪海临，这小子一张嘴，就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估计是想要个固定的活动教室，想让自己帮忙。 “你们协会现在多少人？” 汪海临扭扭捏捏地举起一根手指来。 于东惊讶道，“这么快就有一百人了？” 汪海临摇了摇头，尴尬地笑道，“是一十几个人。” “一十几个人。”于东被他逗乐了，“你这戏创班的，遣词造句确实是有讲究啊，我这个做老师的都自愧弗如。” “东哥说笑了，这不是刚开始没多久嘛。不过我们现在每天都能招到几个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百人大业。” “十几个人，就先别想着要固定活动教室了，打打游击战吧。我建议你先把这个事情跟宣传部说一声，在他们那边备个案，等到人数上来之后，教室就能立马安排了。我估摸着，要等到下学期才能给你们安排教室，到时候学校要统筹安排，空出教室给你们。” 于东给汪海临认真分析了一番，随后又说，“你们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招人，也要让学校看到你们的价值。之前学校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地给科幻协会他们支持？还不是因为他们开疆拓土把分会开到了别的学校？” “这事我当然清楚，当时我还是先头部队呢。不过那时候科幻小说已经那么火了，跟我们现在情况不一样啊。” “有困难，要克服。” 这句官腔一出，汪海临知道固定教室的事情没指望了，有些失落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东哥。” 于东看他这蔫了吧唧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脑袋，“就你这样，能成事？” 要是还其他人拍汪海临脑袋，估计他要暴走，可是于东拍他脑袋，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乖乖地解释，“我就是太急了。” “这一点你要跟曲爱国多学习，他看似大大咧咧，但是粗中有细，逢大事有静气。” “我一直都以大师兄为榜样。” “你们协会现在有临时活动点么？”于东问。 “这几天都是到处蹿，今天在二教，我来的时候，会员们都还在那里。”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汪海临瞪大了眼睛，“东哥你要去我们活动点？” “有什么不妥么？” “没有，没有，我给你带路。” 汪海临赶忙往前走，生怕于东突然改变主意。他知道，如果能把于东带到活动点见见会员们，即便咱们没有活动教室，也能把会员们的心安下去。 于东跟着汪海临去他们活动点的路上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学校的协会到底该以什么形式存在。 黄瓜园科幻协会现在发展势头这么猛，听曲爱国说已经开始逐步渗透到周边城市的学校。 可是，如此规模的协会，还会是一个学校组织么？或者说，还把它当作一个学校组织的话，它能长期地维持下去么？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靠着学校组织这种模式，黄瓜园科幻协会注定是昙花一现，等到这波热度一过，恐怕就会散掉。 那这个协会的意义在哪儿？就是在科幻小说热闹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起个哄，等到科幻小说热度散了，大家也跟着散了？ 协会能够持续地为科幻小说输出人才，吸引和培养读者么？ 这个问题于东不是第一次思考，只不过今天汪海临为了推理小说协会的事情来找他，他才又想起来。 于东准备找时间跟曲爱国以及吴常新他们好好聊聊这事，为黄瓜园科幻协会找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总不能到最后，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东哥，到了。” 于东被汪海临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他朝着教室里面看了看，有十来个学生，三三俩俩凑在一起闲聊天。 汪海临先一步跨进教室，轻咳一声，“咳咳，让我们欢迎于东老师。” 正在聊天的学生们齐齐看了过来，见到于东后，热情地鼓起掌来。 “欢迎于老师！” 不得不说，推理小说协会这些会员们都长了一双铁手，十几个人愣是鼓出了几十人的气势。 于东在金艺太出名，就没哪个学生不认识他。在场的这些学生，也基本上在路上跟于东打过招呼，有些学生于东甚至感觉面熟，大概是碰见过不少次。 因为人多，也就不一一介绍了。 于东走在前面笑着开口：“你们协会成立之后我一直都在关注，今天正好有时间就跟汪海临过来看看大家。大家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提，有什么问题也都可以问我。能解决的我会帮你们解决，解决不了的我也会帮你们传达给学校。” 学生们相互看了看，没谁敢先开口。汪海临看得着急，开口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们积极一点啊。” 还是之前收的两个元老学弟捧场，其中一个举手道：“于老师，我们没什么困难，不过我们对《致命身份》挺好奇的。我们跟会长推测，许肆是假死脱身，不知道这个猜测是不是对的？”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于老师你不用回答的，就当我没有问这个问题。” 于东没回答他问题，倒是反问他：“你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想？” “因为我们看过阿加莎的《孤岛奇案》，里面的大法官就是用的这种手法，我们就猜于老师你是不是在致敬阿加莎。” “这个猜想很有意思，但并不是最终答案，至于答案是什么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于东看他们都在站着，便抬手示意，“大家坐下来聊吧。” 等所有人都坐下后，于东再次开口，“看来大家对推理小说的了解还是挺多的，《孤岛奇案》中的设置也确实很有意思。你们既然看过阿加莎，那有看过《谋杀启事》么？” 所有人都摇头。 看到大家都摇头，于东猜测这部小说可能还没有被翻译过来。 “没看过不要紧，我之所以提到这部小说，只是因为我想到这部小说里面的一个游戏，或许这个游戏可以让你们协会平时的活动更有趣一些。” “什么游戏？”汪海临问。 “是一种杀人游戏。” “杀人游戏！” 学生们没玩过游戏，只听名字，感觉挺吓人的。 于东又笑道：“就是一种推理游戏。” 第二七四章老板娘 推理游戏可比杀人游戏听起来温和多了，学生们也更能接受一点。 “我们姑且叫他天黑请闭眼吧。” 推理游戏可比杀人游戏听起来温和多了，学生们也更能接受一些。 “我们姑且叫它天黑请闭眼吧。” 说到这里，于东问道：“谁有空白的纸？” “我有，我有。”一位同学赶忙从自己本子上撕了一页下来递给于东，“于老师，一张够么？” “够了，谢谢。” 接过纸张，于东又掏出笔，在纸上写下了“天黑请闭眼”几个字，随后继续说道，“阿加莎在《谋杀启事》中简单地提到过这种游戏，她是这样描述的，从一顶帽子里抓阄，有人扮演死者，有人扮演侦探，有人扮演凶手，然后把灯关掉，有人会被拍肩膀，然后尖叫一声，躺在地上装死。侦探通过询问每一个人，找出凶手。” 王海临挑着眉毛说，“东哥，这个游戏没什么意思吧，听起来挺厉害，但是操作起来很麻烦。侦探在探案的时候，需要依靠很多东西。死者只是简单地装死，那么死亡方式怎么算？而且灯关了后，是凶手拍死者肩膀么？那很有可能通过听脚步声知道谁移动了。如果不是凶手拍死者肩膀，那又会少很多线索，因为凶手甚至没有跟死者接触……” 其实汪海临考虑的这些东西，完整的剧情杀都可以解决。不过于东今天要说的不是剧情杀那种玩过一次就要换一次剧本的游戏，剧本杀等到后面狼人杀玩熟练了，再让他们自己去研究吧，毕竟于东不可能给他们一个一个地写剧本。 到时候他们要玩剧本杀的时候，正好让戏创班的学生都参与进来，锻炼锻炼他们的剧本能力。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阿加莎提到的这个游戏，只不过是一个雏形。前几年，苏维埃的一个心理学教授创造出了一个叫做‘黑手党’的游戏，就是脱胎于这种杀人游戏。而我今天要讲的游戏，就是通过对‘黑手党’的改良而产生的另一个游戏。这个游戏有很多模式，我今天教你们一个最简单的，方便你们熟悉这个游戏的玩法。” 说完之后，于东在纸上将“狼人杀”简化版的规则以及流程写了下来。 于东给他们写的是最最容易入手的那种八人版，对于老手而言可玩性可能要低一些，但是对于他们这种纯新手来说已经完全够用了。 他将写了规则的纸交给汪海临，“这张纸你先留着，回头仔细研究。现在你们选八个人，我来带着你们玩一遍。” 简易版狼人杀的规则非常简单，总共就八个人，除了平民之外，就是狼人、猎人、预言家、女巫这四个身份。 于东先找来八张纸条分别写下身份信息，然后放在桌上让学生们抓阄，他再把众人的身份信息一一给记下来。 “大家先看看自己手上的身份，并记住这个身份，然后把纸叠好放回桌上。” 确定好各自的身份之后，游戏正式开始，因为没有眼罩，所以游戏过程全靠自觉。当然，有于东这个法官在，学生们肯定不会偷奸耍滑。 “天黑请闭眼。” “狼人请睁眼。” 这一版里面只有三个狼，但是当于东说完“狼人请睁眼”之后，却有四个人睁眼了。 睁错眼的那个学生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紧张了。” 于东笑着说道：“没关系，咱们再来一次。” …… 这一场游戏并不顺利，因为对规则的不熟悉，所以中间出了不少差错，重新开始了不少次。他们还没有养成习惯，有时候还会跟于东这个法官交流。 好在学生们学习能力还挺快，一场游戏之后基本上都已经了解了规则。不过了解规则只是刚刚开始，更多的考验还在后面。 于东并没有想着去教他们该如果提高技术，因为他自己本身玩得就很一般。 让学生们自己摸索，他们很快就能把技术提高起来，于东要做的就是提供这个游戏给他们而已。 虽然一场游戏玩得磕磕绊绊，但是学生们对这个游戏都很感兴趣，在刚才那番不太高明的斗智斗勇中，玩家们以及观众们的肾上激素都持续飙升。 狼人们沉浸在如何编织谎言掩藏身份之中，神职和平民们在认真辨认谎言和真实，而观众们因为知道玩家们的身份，所以在旁边看得干着急。 据于东观察，最激动的反而是观众。他们站在上帝视角，知道所有狼人和预言家、女巫的身份，一旦有人发言出现偏差，有几个观众都能气得直跺脚，让于东不得不提醒他们不要干扰玩家的判断。 “你们慢慢玩吧，等到这种简易版的玩熟练了之后，我再教你们进阶版的。” …… 第二天，于东就收到了冯明的请柬。原本按照计划，冯明他们要在二月份就结婚的，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时间延后了，现在终于定了下来，阴历五月二日，阳历六月十日。 关于推迟的事情，于东听冯明提过。双方父母关于酒席在哪办有些分歧，吴家希望就在金陵找个饭店，既方便，又有排场。但是对于冯家来说却完全相反，他们家不在金陵，条件也算不上多好，如果在金陵找酒店办席，不但不方便，开销也大大增加。 经过几个月的商谈，最终冯家让了一步，决定婚宴当天在金陵摆几桌酒，男方这边只来一些至亲，其他亲戚就在老家吃席。 冯明的事情倒给于东提了个醒，明年他就要跟程砚秋结婚了，到时候这些事情都要考虑。程家估计不会在乎这些东西，但是于东自己却不能不考虑。 …… “在干什么？” 程砚秋背着手悄悄地走到于东旁边，见他伏案写东西，笑着开口问了一句。 于东停下笔，抬头看她。今天的程砚秋打扮得很休闲，一件碎花长裙配着一件蓝色针织衫，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 “在写计划书。” “什么计划书？” “我们结婚的计划书。” “我们结婚……”程砚秋咬着嘴唇，“结婚还要计划书么？” “当然要，结婚这种事情一辈子只有一次。那一天，我们的亲朋好友会聚在一起，所有的目光都会投在我们身上，带着他们的祝福。所以，要结婚，我们两个人就能决定，但是结婚这件事情本身却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那一天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 程砚秋呆呆地看了于东一会儿，忽然笑道，“你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竟然感觉有点甜甜的。” 她缓步走到于东后面，轻轻地捏着于东的肩膀，“于先生，辛苦你了。不过作为女主角，是不是也该听取一些我的意见？” “当然，其实我准备拟几个方案之后再给你看。有中式的，西式的……” 于东还没说完，程砚秋就开口打断了他，“肯定要中式的，我爷爷要是看我结婚穿白色的，估计胡子都要气歪掉。” 于东有些意外道：“爷爷留过学，竟然也会这么在乎礼服的颜色？” “他很在乎的，之前有一次去别人家喝喜酒，我爸穿了双白色袜子都被他逮着一顿数落，在他看来，红事就不能沾白。“ “好，明白。” 于东自己对中式还是西式并不太在意，既然是老爷子不喜欢西式，不考虑就是了。 “你自己呢，你喜欢西式还是中式？” “我嘛。”程砚秋将胳膊肘搭在于东肩膀上，又拿手托着下巴，“我也更喜欢中式的，特别是古代的那种婚礼，我穿着红色的礼服坐在床边，顶着一块绣花的红色盖头。最好是那种古色古香的房子里，没有电灯，点上几根龙凤烛，晕红的烛光散在镂空的雕花窗户上……嘻嘻，这都是我以前想的，现在真的要结婚了，反而不会想这些了。” “那样的话，我们要找个凉快的时候结婚才行，不然肯定会热。” 于东开着玩笑，却将程砚秋的话记在了心里。 其实于东考虑的不仅仅是婚礼的事情，还有婚房的事情，虽然学校会分房子给他们，但是既然有钱，就没有必要委屈自己，他还是想回头买个大一点的房子，好好装修一下。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吉米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吉米一看到程砚秋，就笑着开玩笑：“老板娘好，没打扰你们吧？” 程砚秋跟吉米没见过几次，不过他们订婚的事情吉米是知道的，所以才开了个玩笑。不过程砚秋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叫自己老板娘？ 于东笑道：“他没叫错，我跟吉米不仅仅是作家和经纪人的关系，我也是他老板。” “你是他老板？”程砚秋诧异道。 “嗯，这事回头我跟你仔细解释。” “好。”于东说回头解释，程砚秋也就没细问，她看了看吉米，“要不我先走吧，你们聊。” 于东却拉住了她，“不用，一会儿咱们还要聊方案的事情呢。吉米，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吉米点点头笑道，“没什么特别的，我这不是刚到金陵么，过来跟你打个招呼。顺便跟你说一声，明天晚上我准备在公司开个会，聊一聊网络的事情，你要不要去？” “过去看看吧。” “好，我们是七点开始。另外，还有两件事情，一件是《致命身份》的宣传有些不尽人意。第二件，《向西》实体版快出来了，我们也要开始准备宣传了。” “宣传的事情我不过问的。” “这个我知道，不过这次需要你配合，《向西》应该需要办一场签售。这场签售很关键，之前因为书名的事情，你跟陕籍作家扯上了联系，甚至被打成了对立面。这次办签售肯定有很多人盯着，一旦你的签售场面不如《白鹿原》，肯定要被唱衰。” 吉米说得挺要紧，但是表情却很轻松，于东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陈中实之前的签售会虽然火爆，但是也才去了几百人，按理说以于东现在的市场影响力，肯定就不用担心。 即便是退一万步说，签售场面不行，吉米也有的是办法，最粗暴，也是最下乘的就是找些托去参加签售。 但是不管怎么说，输给《白鹿原》是不可能的。 “签售我会配合的，让他们定在夏天就行。”于东点头，随后又说，“还有，《致命身份》的宣传我帮你想了个方法。” “你帮我想了个办法？” 吉米一脸惊奇地看着于东。 他不是不相信于东的营销能力，相反，他认为于东对营销这块比常人更加了解，只不过于东从来都不会主动考虑这些事情。 于东在营销这块一直是个甩手掌柜。 没想到这次于东竟然主动给他想了个宣传。 “我弄个推理游戏，可玩性还可以，说不定有助于你们宣传。” “什么游戏？”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吧，看看学生们怎么玩。” “你这也太吊人胃口了，今天不行么？我今天要是不弄清楚是什么游戏，晚上肯定睡不着。” 于东摇摇头，“今天不行，明天吧，明天你再过来。我跟老板娘还有些事情要谈。” “哦，好吧。”吉米幽怨地看了于眼东，“那我就不耽误你跟老板娘谈事情了，我明天再过来。” 等到吉米走后，程砚秋好奇道，“你弄了什么游戏？” “游戏等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现在我跟你说说我跟吉米的关系，说说他为什么叫你老板娘。” “好……” 解释起来并不费劲，于东只说自己当时买认购证赚了一些钱，然后出钱开了个公司交给吉米帮忙打理。 这样的解释对程砚秋来说已经够了，甚至于东就说自己出钱开个公司，她也不会多问什么。 “好了，咱们继续聊聊方案的事情吧，老板娘。”于东笑道。 第二七五章游戏的开始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下午大家都没事，刘昌敏他们几个听说于东弄了个游戏，都很感兴趣，表示要跟着去看看。 后来毕飞雨又跑过来找冯明他们掼蛋，听说了这事，也要跟着去，还跑去喊上了付静。 就这样，一个喊一个，好了一大阵人。 朝教学楼走的时候，于东朝后面看了看。 好家伙，这阵势也太大了点。 男男女女，总共有十来个人。 也是最近教务确实繁忙，学校事情很多，所以大家很久没有出去玩了，好不容易闲下来一次，什么热闹都想去凑。 “一会儿看完于东弄的那个游戏之后，咱们去郊游，怎么样？”毕飞雨提议道。 “去哪儿？还去古林公园？”张先撇了撇嘴，“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也走不了多远。” “要不去紫金山？” “我看还不如就在玄武湖旁边逛逛，这春天眼看就要过去了，咱们也好歹去吹吹春风。” “未必要去郊游，还可以去逛街，新街口新开了好多店面，去看个新鲜。” …… 其实大家也就干过个嘴瘾，这会儿已经两点多钟，看完游戏至少也要过三点了，哪还有时间出去郊游。 要想去郊游，又怎么有心思去看什么游戏。 别看毕飞雨先嚷着要去郊游，但是于东相信，真把郊游和打牌这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他铁定会选打牌。郊游，郊个屁。 对毕飞雨来说，大部分景点，去一次就行。他逛景点的心态跟后世的网红打卡差不多，人到了就行，至于风景如何，扫上一眼便可。 之前他第一次去到古林公园，正好碰到于东，连公园都没逛，就一直跟于东坐着聊天。 众人浩浩荡荡地去到了推理小说的临时活动教室，教室里面的学生们都吓了一跳。 乖乖！ 这不是学校领导巡查吧？ 汪海临赶忙跑了过来，跟老师们一个一个打招呼，然后凑到于东跟前，小声问：“东哥，什么情况？” “昨晚不是跟你说了，今天过来看看你们玩游戏？”于东笑着说道。 为了确保今天能看到游戏，于东昨天晚上特意去找了汪海临，问他们今天有没有活动，活动教室在哪儿。 汪海临挠了挠后脑勺，昨晚于东是找过他没错，可是也没说有这么多人来啊。 这压力多大。 于东笑道：“你们玩你们自己的，就当我们不存在。现在正在玩么？” “刚玩了一局，给新来的会员们演示一下规则。”汪海临说。 于东也注意到了，今天明显比前天人要更多，得有二十多人了。 “你们这会员人数越来越多了啊。” “亏了东哥你弄的这个游戏，很多人是听了这个游戏才过来的。” 于东点点头，“那你们现在开始吧，我们在旁边看着。” 随后他又朝刘昌敏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在一旁找好观看位置。 吉米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用于东说，他已经非常积极地找好了一个最佳观看位置。 因为有这么多老师来观战，所以汪海临也不好意思上新人，把玩了两天的“老手”，表现最好的八个人派了上去。 被派上去的八个人战战兢兢，如同即将上战场的新兵，不用认真观察，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紧张气息。 观战的老师们倒是更加好奇了。 不过是一场游戏，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么？ 而且来之前他们只知道是个游戏，并没有听于东细说，现在看到游戏要八个人，都还挺惊讶的，这游戏阵仗还挺大。 游戏开始之前，汪海临跑到于东面前，问道，“东哥，你来当法官？” 于东摆摆手，“不用，你来吧。” 汪海临点点头，拿着笔记本跑到法官的位置坐好，长长地舒了口气后，开口：“天黑请闭眼。” 然后所有玩家都闭上了眼睛。 “狼人请睁眼。” 此时有三个玩家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之后，三人并不说话，只用手势和眼神交流，最终达成一致，指向了其中一个人。 汪海临记下此人的编号，然后开口：“女巫请睁眼……” 第一夜过去之后，没有人死，女巫用了解药。 然后开始了这轮的发言，一号玩家上来就表明身份，“我是预言家，昨晚验了三号，他是我的金水……” 于东倒是有些意外，因为一号是狼，刚才大家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学生的学习摸索能力确实不错，这么快就会悍跳了。 观众们却是一脸懵逼，这人不是狼人么？怎么说自己是预言家？ 聪明的已经知道这个游戏的关键了。 吉米凑到于东跟前，小声问道：“金水是什么意思？” “游戏术语，预言家查验的玩家如果是好人，就是金水。” 吉米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又托着下巴说，“这个预言家的发言有点不太自信，很容易让人找出破绽。如果他真的是预言家，应该斩钉截铁地说三号是金水，而不是说三号是我的金水，多了我的这两个字，意思完全不同了。” 于东笑盈盈地看着吉米，“你挺适合玩这游戏的。” 狼人杀最重要的是逻辑和状态，只要这两点比别人好，通常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号玩家的发言有漏洞，不过状态很不错，其他玩家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只不过他还是败了。 之所以会败，就要讲到决定这个游戏的另一个关键了，运气。 他所指定的金水，三号玩家，跳了个预言家你。 金水跳预言家，对于一号这个悍跳狼是致命的。 因为逻辑闭环被打破了，假如一号真是预言家，他指定的金水却说自己是预言家，这从逻辑上来说是完全不成立的。 只有一号是狼，三号是真预言家，逻辑才能盘活。 所以一号这个悍跳狼运气很不好，第一轮的金水竟然就是预言家，直接就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因此，第一轮大家就直接把一号给投了出去，然后确定了三号是真预言家，还确定了四号是金水。 咕咕 抱歉，再鸽一天。 。。。。 早晨起床，发现一夜之间天就变了，短袖短裤的我被冻得缩成一团。 秋天一下子就来了，除了突然变冷的天气，还有一夜盛开的桂花。去来福包子铺买包子的时候，忽然闻见一缕桂花香气，仔细去闻，香味越来越浓，香得痛痛快快。昨天大家还在讨论，今年的桂花迟迟不开，转眼就开了。 我家老屋院子里长着一棵顶好的桂花树，在我十几岁时种下，早已亭亭如盖。每年过年，亲戚来了，都会围在树下，看着那棵桂花树啧啧称奇，这树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要是早几年，能卖个几万块钱。 后来我就知道，大多数东西行情好的都是早几年。 我姐在世的时候很喜欢这棵桂花树，她带着一点迷信地喜欢它，总说着，人旺树，树旺人，一般人家的树长不了这么好。 我呢，对桂花实在谈不上喜欢，它香得太痛快，街头巷尾，院里院外，到处种的都有，香味让人逃都逃不开。 逃不开，它就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 桂花香味沁进鼻腔的时候，总让人想起很多东西，但总归都是些秋天的故事。只有一样，如今再闻到桂花香的时候，总能听见有人说，人旺树，树旺人。这声音渐渐有些陌生，常常记不得在哪儿听过。 《秋祭（一）》 第二七六章你糊涂啊 学生们演示了两三轮之后，毕飞雨他们也大概了解了狼人杀这个游戏该怎么玩。 而且他们一直站在上帝视角，掌握的信息比玩家们要多很多，所以总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就像打牌看了三家牌，当然知道该怎么出牌能赢。 看了几场之后，毕飞雨搓着手跃跃欲试。 他本身就对自己的游戏天赋极其自信，加之观众视角让他觉得这个游戏并不算难，所以拉着刘昌敏他们要来一局。 刘昌敏他们也都差不多，刚才学生们玩的时候，他们就看得干着急，总想给学生们支招。现在毕飞雨一撺掇，他们几个就顺势同意了。 于东调侃毕飞雨道，“你不是要出去踏青么？怎么坐下来了？” 毕飞雨笑呵呵地说：“玩一局感受一下，一会咱们再出去。” 他心里还是觉得游戏简单，并自认为已经掌握了这个游戏的精髓，现在坐上去玩，也是想要让其他人看看他多厉害。 但是大部分人对自己的认识都是不足的，毕飞雨他们也都并不例外。 原本看起来很简单的游戏，真正上手之后才知道有多难。 像是刘昌敏，一上去就抽到了狼人。他人老实，抽到狼人之后，表情立马就不对劲了。 毕飞雨开玩笑说：“老刘这么紧张，不是抽到狼人了吧？” 刘昌敏一听这话，更紧张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其他人见他这样子，都透露出怀疑的目光。 果不其然，第一轮，在预言家没有跳的情况下，刘昌敏被所有人投了出去。 然后第二轮预言家跳了出来，发了一个金水，标了一个狼，标的那个狼就是毕飞雨。 狼人很快就输了。 毕飞雨拍着脑袋抱怨，“老刘你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 其实他自己的心理素质也就一般，不然预言家也不会第二轮就去验他。 表现得比较好的是吉米和张先。 吉米表现好，于东并不意外，这个游戏本来就挺适合吉米这种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选手。 反倒是张先，虽然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但是表现得非常好，拿到预言家之后带飞了全场。 第二局拿到狼人，又跳了一把预言家，他神态自若，让人忍不住相信他，把他当成真预言家，都跟着他的节奏走。 不过不管是玩得好还好玩得差，大家对这个游戏都挺着迷的。 狼人杀趣味性很高，游戏形式新颖，加上大家平时娱乐活动又少，一玩起来就歇不下来了。 之前说的要去踏青，也很快被他们抛诸脑后。 汪海临反应也很快，当即表示他们推理小说协会成立狼人杀趣味小组，并热情地邀请老师们没事过去玩。 吉米玩了两把之后，就下场了，拉着于东走到了一边。 “东，你糊涂啊！” 于东不解道，“我怎么糊涂了？” “我先问你，这游戏真是你创的？之前其他地方没有？” “之前其他地方确实没有。” 于东只回答了吉米的第二个问题，不过在吉米看来，于东的话等于回答了两个问题，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于东还能剽窃未来的东西。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应该这么随意地分享出来啊。我们应该让它的作用最大化，比如你可以让《萌芽》杂志社把这个游戏的玩法附在《致命身份》的终章后面，这样以后要是有人来考证谁发明了这个游戏，那本杂志就是实打实的证据啊。” “而且你可以不用预言家，女巫这种名字，换成小说里面的角色。比如女巫换成吴月，预言家换成褚俊山，猎人换成许肆。你不是还有进阶版么，可以把李双他们都加上去。” 于东盯着吉米看了一会儿，这家伙在搞营销这块有着非凡的天赋，随随便便就能想到各种各样的点子来。 “我本意是想让大家对推理更感兴趣，顺便也有个有意思的游戏能玩。” “我明白，这事以后交给我吧。你放心，我不会用这个游戏赚钱，相反，我还会花钱让更多人免费玩到这个游戏。我只想让人们牢记，你于东是这个游戏的创始人。当他们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就会想起你来。” 吉米手舞足蹈地给于东规划着。 于东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在吉米看来，狼人杀这个游戏能够挖掘的东西很多。有鉴于现在的情况，他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实施计划，把这个游戏跟于东牢牢地绑定在一起。并且，他还要推动这个游戏的发展，让这个游戏迅速发展到全国乃至全世界。 “对了。” 等吉米说得差不多的时候，于东开口道，“我可能需要你帮我做一些私事。” “什么私事？”吉米问。 于东看了看程砚秋的方向，笑道，“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有没有那种能够买卖的古代老宅子。” “你说的是园林那种？” 于东点头，“差不多。” “你要买？” “先看看吧，买不买再说。如果没有能买卖的，可以租的那种也可以。” “行，我让人帮你关注一下。不过我还是觉得买园林这种东西不太划算，不如直接买地皮或者等到有好的商品房，屯一点商品房也可以。我认为在中国买房子还是很划算的，肯定有大把的空间。” 于东笑呵呵地说道，“你还是自己考虑在金陵买个房子吧。” “我要买也在燕京买，弄几间四合院，回头肯定涨价。不过这玩意还是有风险，说不定政策一变，全砸手里了。但是话说回来，等到后年，公司现金多了，我们可以弄块地盖个大楼，一部分拿出来给员工办公用，另一部拿来举行一些娱乐活动。” 大楼的事情吉米很早之前就跟于东提过一嘴，不过这个计划十分费钱，一时半会根本干不起来。 不过吉米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头去银行贷个款，提前把事情办了。现在这种物价一天一天变的时代，把未来的钱拿到现在花等于是赚了。 于东不太同意这个方案，毕竟盖大楼不是刚需，对公司的发展也起不到关键性作用，完全没有必要贷款去弄。 因此吉米准备等到公司现金积累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再去弄这个事情，当下他的预期是两年后可以逐步实行这个计划。 于东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转而问道：“你现在手上的这些作家，情况你都了解么？” “了解，虽然我人经常在美国，但是这边的情况我时刻都是盯着的……” 紧接着吉米大概地汇报了一下情况，最近他手里的科幻小说家表现都挺不错，何洪伟跟杨鹏两个小伙子干劲很足，每个月都至少有一篇作品上杂志。 胡长青跟王静康这两个年纪大些的也不遑多让，作品是一个一个往外冒，而且质量相当硬。 尤其是胡长青，急着还吉米给他垫付的电脑钱，不仅每月向《科幻世界》投中短篇，同时还捉摸着写自己的长篇，大有用一部长篇解决“债务”的势头。 唯有《活着》的出版有些小问题，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但是有风声说可能电影会被禁。 出版社那边也非常担心，已经给公司这边打过好几通电话，余量只能安慰对方说没什么问题。 不过对此吉米倒是不太担心，即便电影被禁，他也有办法，有胆子把书往外卖，而且还要大卖。 两人在走廊聊了好一会儿，回到教室后，毕飞雨他们一众老师还沉浸在游戏当中。 一直等到傍晚五点多钟，吉米说要请他们下馆子，他们才停下来。 …… 吉米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联系了《萌芽》那边，让他们在下一期把狼人杀的游戏规则附在小说的后面。 赵常天接到吉米的电话之后，拍着桌子大笑，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前些日子他跟曹阳商量，要请于东帮忙想个推理小说征文的主题。 没想到这还没去找于东呢，于东那边倒是先找了过来，要在小说后面附上一个什么游戏的玩法。 虽然赵常天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游戏，怎么玩，好不好玩，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具有话题性。 而且听吉米的语气，这个游戏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如此一来，杂志社这边就可以借着这个游戏弄一次征文。 他要等到吉米那边把游戏的玩法发过来之后，好好规划一下，看看该怎么把游戏和征文联系到一起去。 …… 五月底的时候，张一谋来到了金陵，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活着》在嘎纳电影节拿了三个奖。坏消息是，因为未经批准擅自参加电影节，《活着》电影在国内禁播。 听到这个消息后，余桦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刚刚带着妻儿从燕京转来金陵定居，正沉浸在迎接新生活的喜悦之中，没想到忽然就来了这么当头一棒。 张一谋看着余桦，眼中带着歉意。这件事情他自己也损失很多，但是他至少还拿到了奖，而余桦这边，《活着》单行本发售在即，忽然出了这事，很有可能就泡汤了。 虽然没有连带着把《活着》小说给禁了，但是出版社的尿性张一谋是了解的，大概是不愿意再帮着卖这书了。 余桦看到了张一谋眼中的歉意，反倒笑了起来，“不算什么大事，这种事情，早就有预料的。” 于东也在旁边，他才是真的早就预料到这事的发生，所以张一谋说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大家就不要再多想。书的事情让吉米去操作吧，应该没有问题的。” 于东的安慰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的，吉米的专业性很受余桦认可，所以让吉米去操作这事，应该还是很有希望的。 余桦的调整能力也足够强，很快就开起了张一谋的玩笑：“我之前还说佩服你，心说你对广电这套评审制度可谓了若指掌，现在看来，还会评审们更值得佩服。” 张一谋尴尬一笑，“主要还是我急着参加电影节，其实这片子送出去播也赚不到几个票房，禁播了影响倒是不算大。” 说到这里，张一谋转头看向于东：“前些天我见到冯小宁，他才真的头疼，《混沌日记》制作费花了不少，前后又拍了这么长时间，要是也播不了，他心都得滴血。” 于东点点头，之前冯小宁跟他联系的时候也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混沌日记》里面比较敏感的情节不算多，却也有不过审的风险。 余桦笑着摆手，“应该不会，《混沌日记》的时间背景要好很多。” “哈哈，你还说佩服我，我看应该是我佩服你才对，你比我还了解审核制度。”张一谋笑着调侃了一句。 余桦正要回击，却听张一谋继续说道：“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要凑人玩一会儿掼蛋？去喊苏桐来？” “喊什么苏桐，金艺这边会玩掼蛋的一大堆，毕飞雨就在这层楼，随时能喊过来。不过近期大家都不爱掼蛋，有了新欢。”余桦说。 “什么新欢？比掼蛋还好玩？” 在张一谋眼中，没有什么玩法能比掼蛋还好玩了。 他可以说是掼蛋的忠实玩家，不仅仅自己爱玩，而且对于掼蛋的推广也是不遗余力。 闲暇之余，他总是拉着组里的人掼蛋。只要是进过他的组的人，不管是演员还是其他工作人员，基本都能学会掼蛋。 “不是扑克牌，是一种多人参与的推理游戏。我没玩过，只见他们玩过一次。” “不是扑克牌啊。”张一谋有些失望，“怎么突然玩起了推理游戏？” “这不是于东写了部推理小说嘛。” “哦。”张一谋恍然地点点头，“我之前确实听过这个消息，在哪儿发的来着……” “萌芽。”于东笑着说道。 “对，萌芽，当时我还挺惊讶。之前我就没想过能在《萌芽》看到你的作品。不过我前段时间一直很忙，也没抽出时间看看你的新作。” 其实不是没有时间，张一谋平时再忙，看书的时间总是有的，只不过当时听到“萌芽”和“推理”就失去了兴趣。 他这几年的目光一直放在传统文学上，关注的杂志也《收获》和《钟山》这类。 第二七七章一次怎么行 张一谋最终还是没有去看看狼人杀到底怎么玩，而是让余桦叫了毕飞雨，四个人组了一桌掼蛋。 彼时彼刻，于东跟张一谋刚认识的时候，张一谋刚刚学会掼蛋怎么玩。此时此刻，张一谋已经后来居上，成为了一名掼蛋高手。 “于东老师，你这掼蛋技术可是退步了不少啊。” 于东瞥了张一谋一眼，这老谋子平时挺谦逊的，上了牌桌就变了个样，狂得不得了，跟毕飞雨一样欠揍。 其实也不怪张一谋狂，当时他刚学会掼蛋时，技术稚嫩，而那时的于东掼蛋溜得飞起，在他心中就是一个无法打败的超级高手。 如今学成归来，恰有一种富贵还乡的心情。他可以在于东身上，见证自己的成长。 期间，又聊到《活着》电影被禁的事情，余桦问张一谋近期有什么打算，是否会跟着再拍电影，还是会歇一段时间，调整一下。 张一谋笑着说：“我没什么具体规划，看缘分吧。之前要不是看到《活着》特别喜欢，恐怕也会歇一段时间。我是想歇歇的，但如果碰到想拍的剧本，或者遇到上头下派的任务，我也不能不拍。” 他看着一圈，目光从于东他们三个脸上掠过，“其实还要看你们这些大作家，说不定又写出什么好小说，我还是得觍颜来求。” “于东的《向西》现在不是正火？你没想过要拍？”余桦问。 “还真想过。”张一谋笑道，“只不过有两点，第一点，小说太出名了，第二点，里面的故事太多。” “出名不好么？”毕飞雨问。 “小说太出名，影视改编的压力就会变大。特别是里面的故事那么多，总有些东西我要进行删改，到时候电影出来，读者们跟原著一对比，发现少了很多东西，肯定不会满意。” “我看那些武侠小说，影视改编的时候也没有这个顾虑。” “定位不同。” 张一谋只说了个“定位不同”，却没有再细说，反而聊起《向西》本身，“《向西》其实还是适合拍成电视剧，用不着删改什么，直接照着原著的布局来拍摄，就会是一部好电视剧。当然，拍不拍，怎么拍，主动权还是在于东老师手里，我想你跟吉米应该都有打算吧。话说回来，这一两年，你有三部作品改编的电影要出来。国内一部，国外两部，而且都是大制作。” “运气好罢了。” “这可——” 张一谋刚开口，付静擦着手从厨房走了出来，“你们这牌打完歇了吧，要吃饭了。毕飞雨你一会儿把桌子收拾出来，于东你去喊一下陈红老是和砚秋。” 于东点点头，“好。” 今天原本是于东要做东，请大家去金陵饭店。但是毕飞雨极力邀请，留着他们在家吃饭，所以他们就凑到毕飞雨家打牌来了。 程砚秋到这边看他们打了会儿牌，就过去余桦家那边帮着陈红带孩子。陈红来了之后，付静和程砚秋表现积极，经常过去找她聊天，她们三个现在见面的次数比于东他们几个男人见面次数还多。 这轮结束之后，于东起身要去找程砚秋她们，没想到她们两个带着孩子倒自己来了。 “我还说去叫你们。” 陈红笑呵呵地说道，“哪要你叫，闻着饭香我们俩就过来了。” 公寓地方不大，但是装着七八个人倒也不算挤。 陈红抱着孩子进来，先跟张一谋打了声招呼，然后又跟于东说：“在那边，我跟砚秋在商量。等小果大一些，我给买架钢琴，到时候跟砚秋学音乐。” 余海菓藏在母亲怀里，眨巴着眼睛，还不知道她母亲的话意味着什么。 毕飞雨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开玩笑道：“程老师会的乐器很多，别盯着钢琴，以后每个乐器都让他试试。要是没音乐天赋，还可以学点其他的，我带他健身，于东的字不错，可以教他书法，他爸呢，可以教他拔牙……实在不行，以后让张导教他拍电影。” 原本毕飞雨只是开玩笑，陈红却挺当回事，掰着手指头在数：“学拍电影可以迟点，音乐和书法要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四岁，不对，三岁的时候就要开始。” 看陈红认真打算，屋里的人都在笑，就连她怀里的余海菓也跟着大人们一起笑。他还小，并不懂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可以是一个人的痛苦承载着许多人的快乐。 张一谋也笑，“拍电影也要从小培养。” “那这得靠张导帮忙培养了。” 余桦笑眯眯的，鱼尾纹一条一条聚在一起，像是晨练的士兵，训练有素地集合。说起他家余海菓，他总是这副表情。 “哪用得着我，金艺现在不是在弄戏剧系嘛，我看很快什么导演、摄影专业都会陆续开设。到时候你家余海菓不出金艺大门，就能学到十八般武艺。” 听了这话，余桦只是笑眯眯地摆手，而他一旁的毕飞雨眼珠子直打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饭的时候，毕飞雨一个劲地劝酒。后来张一谋实在顶不住了，把酒杯子一捂，“毕老师，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毕飞雨将酒瓶子放下，露出憨厚的笑容，“这话怎么说，好不容易跟你喝个酒，我高兴啊，能有什么事情？” “不过你这么一提醒，我倒真想起一件小事。” 听到毕飞雨说有事，张一谋倒松了口气。毕飞雨能当这么多人面说出来的事情，肯定不会是太让他为难的事情。 “有事直说嘛，不用这么迂回，这也不是你风格。” “那我就直说啦。”毕飞雨笑道，“你也知道，咱们学校想要重组戏剧系，先开了个戏创班。我呢，忝为戏创的辅导员，一天到晚都在操心戏创学生们的前途。我想着吧，影视业是一家，你这么个大导演来了，我必须要求一求你的指点啊……” 毕飞雨还没说完呢，张一谋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别别别，你这是摸到我短板了呀。我学摄影出身，戏剧文学这块是一窍不通。要是你们金艺有摄影专业，我去分享分享经验倒也还行，这戏创真的来不了。” “你先听我说完啊。” 毕飞雨忍不住又将酒瓶子拎了起来。 看到毕飞雨这动作，张一谋吓了一跳，“你说，你说。” 两人这反应，仿佛毕飞雨拎着的不是酒瓶子，而是什么长枪大炮。 “我们戏创的一些学生，也有心想往导演方向发展，奈何学校缺乏土壤，他们戏创是一支孤军，想要学习借鉴都没有地方。我就想，让你去跟他们聊聊，至少让他们知道拍电影是怎么回事吧？” 听毕飞雨这么说，张一谋点点头，戏创的学生想拍电影这太正常不过了。他自己就是学摄影的，本身专业也谈不上对口。 “就是聊聊，没什么其他的了吧？”张一谋问。 毕飞雨拍着胸脯保证，“只是聊聊，绝对没有其他的。当然，你要是嫌排场不够，我可以跟校长申请一下，给你安排一个莅临金艺指导学术的活动，让人拉几条横幅，派几十个学生夹道欢迎。” 张一谋忙道，“省了，咱们还是低调点。” “好，依你。” 对于张一谋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举手之劳。帮了这个忙，卖的是在场所有人的面子。 …… 筵席过后，几人将张一谋送出校门，于东拉着程砚秋和余桦他们道别。 五六月份的晚风，吹在人身上，像是轻柔的棉花。刚过十五，月亮还很圆，挂在中天，也因为暖风而变得更加柔和。 两人乘着月光信步逛着校园，路过演艺教学大楼的时候，程砚秋忽然拉着于东往回走。 于东被她拽着，愣了愣，咋回事？ “怎么……” 话还没说完，于东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旋律，似乎是程砚秋当时弹给他听的那首，前面的部分他刚才没有听出来，现在弹到了中间欢快的部分，他一下子听出来了。 随即他明白程砚秋为什么要跑了。 于东哈哈一笑，“走，咱们凑近听听。” 程砚秋还没反应过来，于东已经先一步上了楼梯，眨眼间就上了二楼，她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两人站在琴房门口，程砚秋抱着于东的胳膊要将他拉走，却怎么也拉不动，只能老老实实地挨着他站着。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学生将曲子演奏完，于东出声道：“同学，打扰一下，请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演奏的学生本来背对着于东他们，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见是于东后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回答：“少女的祈祷。” 于东笑着点头，“多谢。” 然后他就拉着程砚秋走了。 琴房里的那个学生摸着脑袋，感觉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他又一脸疑惑地想：不对啊，程老师不就在旁边么，这么简单的曲子她能不认识？ “原来叫少女的祈祷啊。” 两人站在演艺教学大楼前的树下，于东笑盈盈地看着程砚秋，后者一张脸红扑扑的，有一半隐藏在树影下，另一半接着皎洁的月光，一如那时两人第一次牵手时的模样。 于东这样盯着程砚秋看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花看半开，酒饮微醺。” 晚上喝下去的酒还没有散去酒意，眼前薄雾朦胧，朦胧的后面，程砚秋像一朵半开的花，辩不清楚颜色，却散发着动人的美。 于东撩了撩程砚秋耳边的散发，正要有下一步动作，忽然旁边传来两声问好。 “于老师好，程老师好。” 两个女生，站在七八米外的地方，一脸八卦地看着于东他们。 于东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点头回应，“同学好，今天晚上月亮挺好的，出来散步啊。” “我们去练琴。” “这么努力，那加油啊。” “于老师，程老师，你们继续，我们走了。” “……” 两个女生笑兮兮地走了，于东望了望她们的背影，转头看程砚秋，“咱们继续么？” “继续你个头。” 程砚秋撒丫子跑了。 …… 张一谋想低调，却根本低调不起来。 戏创的学生们当天只知道有个特别的人要来给他们上课，一开始都不知道是谁，后来张一谋来了，让他们眼珠子掉了一地。 “张导！” 教室里爆发出来的欢呼声很快吸引了其他学生的注意，有人认出张一谋后，这个消息就在学校迅速传开了。 事情传来传去，就变了。 “张一谋到我们学校任教了。” 最后于东在办公室里听到的版本就是这样的。 “张一谋来我们学校任教？” “这也不稀奇，余桦都到我们学校驻校了，张一谋来做个客座教师，有什么？” “张一谋要来也是下学期，这学期他教谁？” “听说是戏创班。” “戏创班有导演课还是摄影课？” “应该没有，谁知道呢？” 这个消息引发了办公室一众老师的讨论，说什么的都有，不过看起来他们倒是都相信张一谋真的来教书了。 金艺这两年发展确实很好，频频出现在各大报纸上，软实力硬实力直线上升，以至于学校的师生们信心越来越强。 张一谋到金艺教书这事，要是搁在两年前，压根就不会有人会信。 最后还是于东这个知情人士跟他们解释了一遍。 “哦，原来是临时来讲个课啊。” “不过有一就有二，说不定下学期他就是客座教师了。” …… 张一谋去给戏创班讲课的事情，吴常新提前就知道的，他尊重张一谋本人的意愿，没有声张，甚至没有过去听课。 现在消息不胫而走，也就没什么好掩饰的了，他也就大大方方跑去跟张一谋见了一面。 顺便向他提出邀请：以后可以多来金艺走动，要是愿意，学校可以专门为他开一门课。 张一谋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说最近比较忙，没有办法来金艺授课。 吴常新听出味道，张一谋是给自己留了条路，说不定以后真的能过来。 至于戏创班的学生，对于张一谋的到来当然是热情十足，其中当属贾章轲表现最抢眼。 贾章轲作为一个戏创的学生，却对摄影和导演研究颇多。 虽然在张一谋看来，贾章轲所学习的那些所谓“专业知识”有些单薄，但是一个戏创的学生，对电影的拍摄能够有这样的认识已经非常不容易。 相比较下，其他人要弱很多。有些学生，喊着自己多想拍电影，但是所谈的东西还是局限在文字上。 后来张一谋还单独跟贾章轲聊了一会儿，得知贾章轲是因为《黄土地》而产生了想要拍电影的念头，更加对这个小子另眼看待了。 《黄土地》是张一谋的得意之作，当年他凭借这部电影一举获得好几个摄影大奖，彻底打响了他在摄影界的名声。 再后来，离开金艺之前，张一谋告诉于东和毕飞雨：“你们戏创的这些学生都挺不错的，只不过要说能当导演支愣起一部电影的，恐怕就贾章轲一人。如果有机会，还是要把他朝这个方向培养。” 毕飞雨意外道，“看来你挺看好贾章轲。” “他是个好苗子，对于电影有自己的理解，在他这个年纪很不容易。” 等到张一谋走后，毕飞雨却发愁地挠脑袋，“张一谋不说还好，听他这么一说，我生怕咱们的培养不到位，耽误了贾章轲那小子。” 于东拍了拍毕飞雨的肩膀，“不用过于操心，贾章轲这小子很有主意，他想要什么，就会主动朝那个方向努力。大学生的学习，我们这些老师的无法做到像保姆一样事事操心，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找个大方向，然后配合他们。再说了，你能请到张一谋给他们讲课，已经很不容易了。” 一节课说不了太多东西，但是张一谋作为一个电影大师，他的这节课可以为学生们打开一个广阔的世界，不管是一道门、一扇窗还是一个小孔，都可以让学生们看到那个精彩的世界。 毕飞雨笑了笑：“这次是我努力了，下次该你了吧。” “上次我带学生们去美国，不算一次努力么？” 毕飞雨却抱怨起来，“嘿，说起这事我倒要说说你，上次带的全是美术生，怎么就不带几个戏创的学生。让他们去美国学习一下先进的电影工业，不比美术系的学生对口？” “好，那上次不算，下次我再努力，行了吧？” “一次怎么行。”毕飞雨反过来拍拍于东肩膀，“能者多劳，我努力一次，你就得努力两次。” 第二七八章我这高大形象是经过认证的 “东西到手了么？” “到手了，你看。” 两个半大小子站在一处墙脚下，鬼祟得像是接头的地下组织成员，其中一个从怀里掏出两本《萌芽》杂志，递了一本给对方。 “就两本？” 陈涛看着只有两本，忍不住撇撇嘴，“咱们这不是要发展组织了么，两本怎么够用？” “那能怎么办，找来找去就找到这两本。要不，晚上我们去鼓楼那边逛逛？”金阳说。 陈涛摆摆手，“罢了，两本就两本，够了，咱们两个先看完再说。” 自从上次一起去了金艺之后，陈涛和金阳两个关系就越来越好。 金阳知道陈涛姐夫是于东，表现得挺主动，陈涛这小子呢是个顺毛驴，金阳说他几句好话，比干什么都有用。 关键是，陈涛开始接触科幻小说之后发现，有趣的不仅仅是那些漫画。虽然科幻小说读起来挺累，但是真读进去，就会产生想要研究里面细节的冲动。 原本前些天他正要看《闭环》的，金阳忽然拿着本《萌芽》跑过来，说是他姐夫的新书《致命身份》低开高走，表现不俗。 听过之后，陈涛有些心动，就先把《闭环》放下，看起了《致命身份》。 这一看，就陷进去了。 原来有趣的不仅仅是科幻而已，应该说姐夫的小说都很有趣。 只不过连载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等新一期的《萌芽》，中间有段时间他都有些受不了了，想要去找姐夫看看能不能走个走门，提前看《致命身份》的稿子，先睹为快。 还是金阳拦住了他。 “这种事情太为难于老师了。” “有什么为难的？我就看一眼，又不会少什么东西。” “你能保证你看过之后不会泄露后面的情节么？” “当然能！”陈涛拍着胸脯保证。 “那我问你，你看过之后，会跟我说么？”金阳又问。 “那……”陈涛想了想，说，“应该会吧。” “那你能保证我不会泄露么？” “你怎么会——” “我自己都不能保证，所以说你还是不要去问了。你问了，于东老师也不好办，给你看，怕泄露后续情节，对他，对杂志社都不是好事情。不给你看吧，又怕得罪你这个未来小舅子。” 陈涛挠了挠脑袋，“有这么复杂么？” “别作妖了，要是影响到你姐夫和你姐的感情就不好了。” “好吧。” 金阳说的没错，不过那是对一般人来说。假如陈涛真地去找于东要稿子看，肯定会被一口拒绝，于东压根不会多考虑，甚至还会对陈涛进行一番思想教育。 这还不止，要是被程砚秋知道，陈涛就要被他们两个一起教育。 不管怎么说，后来陈涛是没敢过去找于东要稿子看，就这么硬生生地等到了新一期的《萌芽》出来。 “快看看，结局到底什么情况，最终的凶手是谁？” “快上课了，等到中午找时间一口气看完。”金阳把杂志往怀里一塞，抬脚朝教学楼走去。 陈涛看了眼杂志，有些不甘心地摇摇头，也将杂志塞到了怀里，然后跟上金阳的脚步：“我就说你这个人，怎么忍性这么大呢，杂志到手了都能忍住不看。” ……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两人都没顾得上去拿饭盒，屁股都没抬一下就拿出杂志找到《致命身份》最新的连载部分。 过了好一会儿，出去吃饭的人陆续刷完饭盒回来，金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叫：“神来一笔！” “什么神来一笔？金阳你激动什么？” “被你吓一跳，又在看科幻小说？” 陈涛也抬头看向金阳这边，问：“怎么了？” 金阳摆摆手，“没怎么，你继续看。” 看见他们两个的互动，其他人更感兴趣了。 他们就觉得最近金阳跟陈涛两个有些不对劲，这二位以前可是谁都不鸟谁，不知怎么滴，这段时间却越走越近。 眼下看这情况，似乎还看的同一本书。 “看的什么？”有人问。 金阳想了想，将《萌芽》递给那人，“我正好看完了，你们看会儿吧。” 随后他又从桌肚里面掏出两本《萌芽》来，“要看就从前面开始看，里面的《致命身份》特别好看。陈涛，我去吃饭了，要不要我把你的饭盒带回来？” 陈涛摆手，“不用，不用，我很快就看完了。” “那好，我先去了。” 过了得有二十分钟，陈涛才匆匆赶到饭堂拿饭盒，金阳已经吃完饭，正等着他。 “看完了？” 陈涛翻了个白眼，“看完了，你这个牲口，看书怎么这么快。” 金阳笑道：“不是我看书快，而是你看书慢。你看漫画看多了，忽然看这么多字，阅读速度肯定跟不上我。咱们两个接受信息的方式和习惯不同，所以我还是要说，漫画可以看，不能逮着死看，真地会影响阅读能力。” “我就说你还是对漫画有偏见吧。” 陈涛忿忿说了一句，随后默默地拿起饭盒吃饭，其实他现在也有些认同金阳的说法。 “结局看完，没什么想法？” 陈涛扒了两口饭，说：“结局确实很出人意料，不过这种安排，总感觉跟推理脱节了，更像是咱们被作者欺骗了。” “其实也不是，如果你仔细回顾前面的情节就会发现，作者已经在文中暗示了结局。这几个角色，虽然年纪、身份不同，但是他们有很多共通点。我之前觉得这些共通点是一种隐喻或者象征表达，但现在看来，这些都是线索，指向结局的线索。” 金阳蹲坐在饭堂前面的台阶上，继续说道：“这个结局的反转很有意思，不过我认为这部小说不应该仅仅注意到结尾反转和推理部分。它把所有的疑点都汇合到了一起，推向这样一个结局，其实能更多地引发读者的思考。人格分裂咱们不了解，但是看过小说之后，我们不禁会想，一个人的身体里到底藏着多少种人格，这些人格又都受到哪些经历的影响。还有，这些角色成长过程暴露出很多问题……” 陈涛端着饭盒，眨巴着眼睛，金阳说的这一大串，他听懂了一些，还有一些听不太明白。 他以前总觉得金阳这个人爱装深沉，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其实自己肚子里也没二两货。但是现在接触的越来越多他发现，金阳真的比其他同学要更加成熟，知道很多其他同学不知道的东西。 “对了，后面的那个游戏你看了么？” 陈涛一愣，“什么游戏，还有游戏？” “是啊，后面还附上了一个游戏的玩法，叫做《狼人杀——天黑请闭眼》，我粗略地看了个大概，游戏流程还挺复杂的，分为好几轮。” “我没注意。”陈涛挠了挠后脑勺，“我看完结局之后就匆匆出来了，急着吃饭，杂志也给了他们。” “没事，回头咱们研究研究，找几个人试着玩玩。” “找几个人？这游戏还要很多人？” “上面说是初级版的，也要八个人。” “那高级版不是要更多？” “谁知道呢。” …… 因为结局要出来了，所以这一期的《萌芽》关注度很高，金艺门口书摊老板进的二十本卖了个干净，还有人没有买到。 大家首先关注的是，谁是最后的凶手。 很多人都在期待自己能猜对，毕竟奖品异常丰富。但是结局让他们既惊叹又失望，这样的结局，谁能想到？ 怪不得杂志社舍得设置这么丰厚的奖品，原来是知道压根没有人能猜到结局。 “我就说，这奖品没什么好拿的。” 方涛正在研究《狼人杀》时，一个同学走到他面前说了这么一句，因为知道方涛之前给杂志社寄过信参加过活动，这会儿来说这话，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方涛也没在意，抬头笑了笑，依旧在研究规则。 说话那人反倒不好意思了，“我没有说你，只是这杂志社太坑人了，你没猜中也正常。你在看什么呢，后面的游戏？感觉有点复杂了。” “还好，正在研究，下午咱们找个时间试试，这个游戏是于东发明的，应该很不错。” “你啊，对于东已经属于个人崇拜了。这游戏看起来这么复杂，我估计很难组织起来，一下子要八个人呢，你自己一个人把规则研究透没什么用。” 方涛笑了笑，没有回应，对方见是如此，也识趣地走开了。 傍晚的时候，方涛去科幻协会那边拉了八个人，要玩《狼人杀》。 方涛为人爽快，不拘小节，在社里混得很开，所以他说要玩游戏，大家都给面子，加上又是于东发明的游戏，没一会儿人就凑齐了，还多了好几位观众。 不少人都看过游戏规则，但是具体流程摸不透，好在方涛准备充分，先详细地跟众人讲了一遍规则，然后由他担任大法官带着大家玩游戏。 游戏一开始磕磕跘跘的在所难免，不过在方涛地控制下，玩家们的节奏越来越稳，最后不用方涛刻意提醒，他们就能够流畅地完成一场游戏。 像这样的情况在很多学校都有发生，不过一般都是大学，因为只有大学才能空出这么多时间，找到这么多人来玩一场狼人杀。 …… 当别的学校才开始琢磨游戏怎么玩的时候，金艺这边的狼人杀趣味小组已经开展的如火如荼。 借着这个游戏，推理小说协会迅速壮大，如今已经接近一百人了。汪海临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两件事情，一件是找学校要个固定的活动教室，另一件是想办法把推理小说协会发展到别的学校去。 除了这个游戏之外，因为《致命身份》小说结局以及《萌芽》开展的“天黑请闭眼”推理小说征文活动，最近一段时间，推理小说的热度持续升高。 已经有不少人看过《致命身份》之后，开始去找其他的推理小说来看了。 有些人说，要想知道最近图书市场怎么样，就要去底下书摊看看，看他们摆的最多的是哪些书，哪些书摆在前面，哪些书摆在后面。 但是对金艺的学生来说，传达室的那个书展架才是图书市场的风向标，只要看到传达室书架上的书怎么摆，就能知道最近什么书卖得好，至少在金艺这样的方法是实用的。 但有时候事情其实是反过来的，有时候即便一本杂志卖得一般，只要它能被摆在传达室书架上，那它就能在金艺火起来。 现在通讯不发达，学生们想要及时了解文学圈的事情，都会先跑到传达室去看看，如果见到有新书被摆上了书架，就会跑去外面的书摊问问。 “周叔，你帮我个忙，帮我放一本《星星》上去，回头我请你喝酒。” 金艺门口书摊的老板，趁着下午没人的时候跑到传达室，央着大爷帮他放一本《星星》在书架上。 前面有段时间《星星》卖得不错，这几期他多压了一些，现在想让大爷帮他做做宣传，把库存清掉。 大爷觑了他一眼，翻着本子说道，“瞧你这话说的，还想贿赂我？咱们传达室这个封神榜是想上就能上的？那得有咱们学校师生的文章在上面才行，《星星》这杂志我知道，咱们学校学生这段时间投的少，也没文章过，怎么能给他上？” “通融通融嘛，说不定下一期就有了。” “下一期有，就下一期再说。我跟你小子说，你把我当是那种能够徇私枉法的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看过《致命身份》么？” “看过，肯定看过，是咱们于老师的大作，我怎么能不看？” “好，既然你看过，那你知道小说里面的许肆么？” 老板搓了搓手，“知道，知道，不就是那个家伙嘛，我印象挺深的，他怎么了？” 其实老板压根没看小说，但是周大爷这么问，他只能顺着往下说。 周大爷昂了昂头，“这许肆啊，原型就是我，形象那叫一个刚正不阿，秉公执法，铁面无私。所以你就别在我这白忙活了，我这高大形象都是经过于老师认证过的，不可能出现作风问题。” 第二七九章串门子，逗闷子加更求月票 其实周大爷也没看过《致命身份》，他之所以知道许肆，是因为之前跟学生聊过这书，当时有学生发散思维猜测许肆的原型是周大爷。 其实学生也就开个玩笑，但是周大爷一听这话就来了劲，拉着那学生问来问去。 许肆在小说里面存在感不强，不过看周大爷这么激动，那学生也就主动地将角色给美化了一下。 学生们的描述美化了可能只有百分之三十，再加上周大爷自己在心中美化了百分之七十，一个完美的形象就出来了。 …… 于东自己没空去关注狼人杀游戏的事情，因为这两天燕师大的教师代表团要来。 他作为两个学校连接的纽带，自然要担负起接待胡月明他们的责任。 胡月明他们这次阵仗挺大的，除了他、童庆炳、杨敏如三人之外，还带了顾海洋以及中文系的几个学生。之所以带学生来，也是想让学生提前感受一下，说不定以后他们的工作环境就跟金艺差不多。如果可以，还能让这几个学生上手教一教。 于东跟毕飞雨去火车站接到胡月明之后，老头子趁着其他人上车的时候将于东拉到一边，“怎么就你们两个来？” “吴校长本来是想来的，不过学校那边有些事情，就派我们俩个过来了。”于东解释道。 胡月明却摇头，“我不是这意思，吴常新是校长，不来接我们没问题。不过你未婚妻呢，怎么没带来？” 于东笑着说道：“老师，你这是来公干的，怎么上来就关心私事？” “什么公事私事，我现在是问你的事。” “她这会儿有课，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吃饭，到时候带她过去。” “说好了啊。”胡月明警告道，“我可是带着你师娘下派的任务来的，这次不见到你未婚妻我回去交不了差。” “放心吧，肯定能见到的。” 晚上去吃饭的时候，胡月明远远地看到饭店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子，忙去戳于东胳膊，“那是不是你未婚妻？” 于东朝那边看了看，还真是程砚秋，便忍不住笑出声来，“老师，你这眼睛可真好使，我都还没注意到呢。不过话说回来，老师你怎么就认为她是我未婚妻？” “你们俩有夫妻相。”胡月明哈哈一笑，朝程砚秋走了过去。 胡月明刚到程砚秋面前，还没等于东介绍，程砚秋就弯腰喊了声：“老师好。” “好好好。”胡月明笑着冲于东说道，“你看看，咱们也有师徒相，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于东忍不住撇嘴，刚才他跟胡月明两人就站在一起，还朝程砚秋这边看了一会儿，程砚秋要是猜不到胡月明身份那倒是怪了。 晚上是于东做东，学校这边吴常新和胡长青都在，其他就是老一班人马，余桦那个蹭吃蹭喝的自然也在。 既然是于东请客，这顿饭就是私宴，所以吴常新他们都没有太多地去聊公事，更多地是聊于东、苏桐还有余桦。 他们三个是两所学校的交集，既是娘家人，又是婆家人。 “这次我们来呢，是要实地地看看金艺长个什么样。现如今，燕师大的师生对金艺太好奇了，这可都是于东他们三个的功劳啊。” 说起金艺，童庆炳就忍不住要提一提《黄瓜园随笔》，“《黄瓜园随笔》系列出来之后，我们学校也有人出了什么燕师大随笔，还有积水潭随笔。” 听到积水潭随笔，于东和苏桐都笑了起来，燕师大有个别称，叫作积水潭师专，因为燕师大就在积水潭地区。 其实很多学校都有别称，譬如清华的“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中山大学的“双鸭山大学”等等。 这类别称，旁人来起可能有些唐突，但是自家学生来起就多了些趣味。 杨敏如笑着开口，“于东跟苏桐两个我都是教过的，那时候的苏桐，没人怀疑他会成为一个作家，因为那时候他就经常写小说在知名刊物发表了。倒是于东，品学兼优，成绩前茅，一点都不像会成为作家的。” “杨老师这话我听明白了，于东品学兼优，我嘛，就稀里糊涂。”苏桐说道。 “倒也不算稀里糊涂，反正我记得你上我的课就不太专心。” “这就冤枉我了，咱们系的课我就听您课最专心，过了这么多年犹记得您在课上教的薄醉。上次我们出去吃饭，还说到这事。只不过薄醉难找。” “光记住这些了，专业知识全忘了吧。” 杨敏如身形偏胖，不过因为常年读古书，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古典的气质，连说话都带着不同常人的腔调。 如果只看她的样子和状态，旁人大概会以为她才六十来岁，绝不会相信她如今已经年近八十。 私下说话的时候很少听她提起古诗词，不过一旦喝起了酒，各种各样的诗，各种各样的词，叭叭叭就地往外冒。 再后来，于东他们就见识到了何谓薄醉。 薄醉的杨敏如，跟许多人喝完酒一样，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只不过她说得更加风雅，不会让人厌烦。 譬如散场结束的时候，她拉着程砚秋死命地夸赞。 什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什么“芙蓉不足佳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还有什么“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清风动流波”，全都用在程砚秋身上。 你要说她醉吧，各种诗词信手拈来，一点都不带卡壳的。你要说她没醉吧，这状态就不像个正常人。 对于那些把自己夸到天上的话，程砚秋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扶着杨敏如的胳膊防止她摔倒。 杨敏如似乎特别喜欢程砚秋，后来去了酒店，非要拉着程砚秋去她房间说话。本来于东他们也不放心她，正好她拉着程砚秋，便让程砚秋陪着她。 看着程砚秋扶着杨敏如进了房间，胡月明摇头道，“今晚不该让她喝酒，毕竟年纪大了，要是有个闪失怎么办？” 童庆炳却笑：“她平时就爱喝酒，你不让她喝倒要了她的命。再说，今晚喝得不多，不妨事的，她这样子旁人不了解，咱们这些老朋友还见得少么？要我说，她这不叫醉，更像是借着酒精相助，自我催眠而已。” 这个“自我催眠”的说法深受于东他们赞同，杨老师这样子确实像是自我催眠，她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达到某种状态。 现代世界，那些诗词早已不能在日常使用，要是平时说话总是蹦出一两句诗词，总让人觉得矫揉造作。反倒是喝了些酒，找到一种朦胧的状态后，那些平常看起来不正常的，就变得正常了。 …… 第二天早上，载着胡月明他们的车子在金艺门口停下。 门头上是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热烈欢迎燕京师范大学代表莅临金陵艺术学院指导工作。 门头下站了两排人，有老师，有学生，于东跟毕飞雨他们也在其中。 胡月明下了车之后，看到这阵势，顿时吓了一跳，他握着吴常新的手，叹道：“吴校长，我要是早知道你搞着一套，我就不来了。这么兴师动众的，不是坏我们几个老骨头的名声么？” 童庆炳也笑呵呵地说道，“是啊，其心可诛。” “误会了，误会了，也就这横幅是我叫人弄的。门口这些来欢迎的人，可都是自发组织来的。咱们金艺的学生，别的不说，就是热情。” 吴常新倒也没说谎，门口这些人，除了老师们是学校安排过来的，大部分学生都是过来凑热闹的。 原本这些凑热闹的学生东一团西一簇的，阵型很乱，还是于东大手一挥，给他们调整了阵型，所以这会儿看起来这么整齐。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燕师大领导。” “欢迎各位老师。” 不知道谁起的头，欢迎队伍里爆发出各种各样的欢呼声，这些欢呼声汇在一起，听起来就三个字：乱得很！ 胡月明听了这乱糟糟的欢迎声，笑着说道：“这下我相信他们不是你刻意安排的了。” 谈笑间，众人走过传达室，周大爷站在门口立正敬礼，“欢迎燕师大的各位领导莅临敝校，鄙人代表传达室全体向各位致敬。” 周大爷这套，把胡月明他们直接看懵了。 “乖乖，你们金艺不得了啊，连传达室都这么有精神。”胡月明伸头朝里面看了看，入眼就是一面书架，“这可真是……书香满园啊。” 童庆炳也是啧啧称奇，“你们金艺果真藏龙卧虎。” 吴常新知道周大爷底细，也了解他脾性，所以没觉得有什么。老周这人好吹牛，不过身上有股子热闹劲。 现如今金艺各方面欣欣向荣，也正需要老周身上这股劲。 而且吴常新自己对传达室的布局也是满意的，当然想让胡月明他们看看。 过了传达室，没走一会儿，就到了许愿石跟前。 不用特别介绍，许愿石旁边的牌子教人看得仔细，杨敏如拉着程砚秋走到石头旁边，问：“这就是《吕秀兰》里面写到的许愿石吧，倒是跟我想象中差不多。” 程砚秋点头，“就是它。” “你许过愿么？” 程砚秋又摇头，“还没有。” “那可惜了。”杨敏如笑呵呵地说，“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月亮，要是有，我也要来许个愿。” 她又转头看向围观的金艺学生们：“同学们，你们之前都许过愿么？” “许过，许过。” “许过好多次。” “只要有月亮，就许。” 杨敏如点点头，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面前的石头，对于东他们说：“这石头长年累月听了这么多人的愿望，恐怕比人还要了解人。” 余桦在旁边笑道：“杨老师此言差矣，要说听人愿望这块，这石头估计比不过知心姐姐。” “未必，知心姐姐所听到的那些诉说都是经过加工的。即便是匿名信件，当人们知道倾诉对象是个人的时候，都会有所选择。但是对着石头却不同，旁若无人，看着一块石头，人很有可能爆发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听了杨敏如这话，包括余桦在内的所有人都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吴常新原本还想着催几个老师快点去教学楼，不过看到这番场面，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所谓授课，所谓指导，未必要在教室里面才能进行。 现在众人围着一块石头，大师们也能把道传授给学生们。 燕师大是师之典范，教书育人这块非常值得其他学校学习。吴常新请几位来，也不仅仅是要他们给学生讲几节课，更主要的是，让他们把燕师大的气质带到金艺来，让金艺的老师和学生们都感受一下。 吴常新不怕暴露金艺的缺点，他一直保持一种开放的态度，想让金艺尽力地吸收别人好的东西。 …… 胡月明他们在金陵待了好几天，临走的时候，杨敏如还拉着程砚秋说，“有时间一定要去燕师大看看，跟于东一起。” “是啊，你师娘惦记着见你，”胡月明说。 程砚秋点头，“有机会我一定会过去拜访的。” 来的时候，欢迎他们的人很多，走的时候，来送的人更多。短短几天时间，杨敏如他们几个就征服了金艺——特别是戏创专业学生们的心。 本以为他们都是老学究，却没想到上起课一个比一个有趣。 特别是杨敏如的古典文学课，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薄醉”也顺利地从燕师大传到了金艺来。 大部分学生，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课还能这么上。 其实这次来，童庆炳也是带着任务的。他主要是来学习金艺这边驻校作家的经验，想要回去之后也开启燕师大的驻校作家计划。 所以这几天童庆炳着重观察了金艺唯一一个驻校作家余桦的动向。 经过一番考察，童庆炳发现，余桦在金艺无拘无束，天天就串门子，逗闷子。 最后童庆炳得出结论，驻校作家这玩意还真不能就请余桦这种青年作家，只能请那些老作家去养老。 至于金艺这边请余桦为什么能成功，说到底还是因为有于东跟毕飞雨在学校。 第二八零章火星求订阅，求月票 吉米去了趟金陵，把要紧事务处理完之后，就回了纽约。 关于网络这块，那次的会议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最终只在公司里面设置了一个网络部门，安排了一个员工在里面。 这个员工没有其他工作，平时就负责关注国内关于网络的新闻动向，一有什么动静就跟余量汇报，再由余量筛选信息。 回到纽约之后，吉米开始着手宣传“狼人杀”。他干什么事情都喜欢抢时间，现在也是这样，他要抢先把能注册都注册了，能宣传的都宣传到位。 其实在他人到纽约之前，深空美国这边已经开始着手在做这些事情了。等他到了之后，正式开展全面计划。 注册商标的同时，他就拿着《致命身份》和《生化危机2》的英文版找到了丹特。 如今的丹特已经不再是商业部经理，而是荣升为公司副总经理，在这栋大楼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即便已经高升，丹特对吉米的态度依旧没变。现如今的吉米，在美国文艺圈非常吃得开。 而且现在吉米来他这里，喝到的咖啡也越来越好了。 “我就喜欢来你这儿，至少有好的咖啡。” 吉米端着咖啡杯，透过落地窗看着窗外的纽约市，丹特的新办公室位置比之前更好，在这里能看到很多之前办公室里看不到的东西。 丹特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在吉米旁边的沙发坐下，“今天来只为了喝咖啡？” “你的咖啡我不会白喝的，给你送稿子来了。” 吉米放下咖啡杯，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来，“这是yu的新小说，推理类的，已经在中国发表了，反响非常好。” 丹特也放下咖啡杯，从吉米手里接过稿子：“致命身份……怎么yu会转型写推理小说？” 其实听到是推理的时候，丹特内心就有些失望，作家的转型并不容易。虽然也有些作家能够同时驾驭多种题材的作品，但是少之又少，更多的还是偏重于某个题材。 丹特的失望没有表现在脸上，不过吉米还是看出了他的想法。 “我早就告诉过你，yu是个多面手，他在中国其实是以传统文学出名的。所以，你不用质疑他能否驾驭多种题材。这部《致命身份》也已经经过市场考验，质量没有任何问题。” 丹特笑道：“吉米，你不要误会，我完全没有这么想。这样，我现在就让编辑部的人过来看看，看完就给你答复，怎么样？” “不急，稿子就留在你这，你们慢慢看。” 吉米现在并不想跟丹特玩心眼，他如今已经到了不需要跟矮脚鸡玩心眼的地步，也没心思浪费时间去玩心眼。 他的包里还有《生化危机2》的稿子，如果是从前，他早就利用《生化危机2》来帮《致命身份》提高价码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开始更多地为将来打算。中国有句老话说得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而吉米，最近就在考虑是否要在找个篮子放鸡蛋，甚至是自己做一个篮子。 以于东现在的名气，大大小小的出版商，只要自己抛出橄榄枝，他们肯定会蜂拥而至。 吉米静静地喝着咖啡，欣赏着窗外的美景，但他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有压力，丹特赶忙让编辑部的负责人过来了一趟。 …… 阴历五月初二。 日历上写：忌结婚。 不过据于东观测，今天结婚的还挺多，并不止冯明和吴爱媛他们这一对。 冯明和吴爱媛双职工，所以当天到了不少学校老师。 随完份子，于东、毕飞雨和余桦他们三家人坐在一桌嗑瓜子，陈红抱着孩子，开玩笑说：“于东，砚秋，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办酒啊。你看，你们多吃亏，随份子都是随双份。” 付静也跟着调侃，“最好再快点生个孩子，到时候一家三口去吃酒。” “还是你们会过日子。”于东笑道，“不过我们结婚，生孩子，到时候你们可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给我包大红包。” “说起大红包，吉米随的这礼也太大了，两百块钱，老冯估计有压力。”毕飞雨说道。 红包这事，于东也是刚知道的。 吉米回美国之前在学校碰到了冯明，两人关系不错，聊着聊着吉米知道冯明要结婚的事情，就表示到时候一定要去，就算人不去，礼也一定会到。 后来他回了美国，留下红包给余量，让余量帮着上礼。 余量这小子也是耿直，还真就同意了。 今天余量过来，不但把吉米的两百块钱上了，自己还掏了三十块钱随了礼。 这两百三十块钱对冯明来说确实有压力，不是说这钱是个天文数字冯明还不起，只不过这两个人的礼都很难还。一个是美国人，另一个人之前都不熟悉，也没来往。 所以说，别看吉米是个中国通，有些东西他还真不太懂。他以为两百块钱不算多，也认为让余量带个礼没问题。 余量也是，吉米不同，他也不跟着劝劝。到了现场于东才知道这事，这会儿于东再说什么也不合适了，总不能擅自做主把吉米的份子减少，然后把余量赶走吧。 余桦笑着说，“吉米这小子，还是长着颗美国脑袋。所以这火星还是火星，地球还是地球，有差别的。” “说什么火星呢？”余桦正说着，胡长青跑了过来，在这桌坐下，“余桦你也要写科幻小说了？” 余桦乜了眼胡长青，“老胡你干嘛总撺掇我写什么科幻小说？科幻小说有你们不就够了？” “你不要对科幻小说有偏见啊，人老舍先生之前还写过《猫城记》呢。不过你不写科幻小说，怎么对火星感兴趣了？” “这话给你说的，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类，难道连关心火星的权利都没有了？” 两人斗了几句嘴，倒是把话题引到了火星上面去了。胡长青刚才提到的《猫城记》是早期老舍写的一部科幻小说，主角坐飞机到火星探险，后来飞机坠落，主角发现了一个全是猫人的猫国。 这本小说，相较于它的科幻性，反而是讽刺性更突出，属于非常阴阳怪气的一部小说，至于到底是阴阳怪气谁，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说起火星，胡长青有些研究，“还真说不定以后咱们能在火星上生活，虽然现有的探测器拍出来的照片都显示火星上干燥、多尘，很像沙漠戈壁，但是前些年南极发现一块疑似形成于火星的陨石，通过对这个陨石的研究，人们发现了里面的碳酸盐物质，当时它形成时应该存在液态水。还有，科学家表示，里面有细菌化石。” 在座的对天文学基本都不了解，也就于东稍微知道一些，他顺着胡长青的话题往下说：“火星确实是我们迄今为止最有希望移民的一个星球，只不过对它的探测还在初步阶段。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一天能见到人类登陆火星。” 只是希望不大，于东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他不像别人那样乐观，对于人类什么时候能登陆火星，他认为从现在开始算少说也要六七十年，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又还能活几个？ 他的重生能够影响很多东西，但是对航天发展的影响恐怕微乎其微。 胡长青拍着脑袋：“要不咱们写一些跟火星有关的小说吧，最近想题材想得脑壳疼，写一写火星也挺好。” “跟火星有关的小说……” 于东喃喃自语，他对火星的了解可能还不如胡长青多，不过他却想起了《火星救援》这部小说。 说实话，《火星救援》这部小说里面火星这个星球反而不是最重要的点，要写出这部小说，更需要的是一些通用物化生知识以及一些工程知识。纵观整部小说，其实就是一部欢快的异星球求生日记，主角乐观积极，总能苦中作乐，而且一身本领，能够利用有限的资源求得生机。 假如我要写一部跟《火星救援》的小说，需要准备什么呢？ 了解那些物理化学以及植物知识，了解天文知识，了解……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次要的，因为《火星救援》的作者给他铺好了路。 而最重要的是，于东需要一个积极的，本土化的，幽默的主角。 于东忽然看向了余桦，眉头一挑，这不就有一个么？ 随后，他又看向毕飞雨，应该是有两个才对。 这两个家伙要是能送到火星去，保准能演一出幽默喜剧来。 “你看我们干什么？打什么鬼主意？”余桦往后让了让身子，“你这眼神我见过，肯定没什么好事。” “对，肯定没憋什么好屁。”毕飞雨点头道。 于东笑道：“没有，看你们俩长得好看。” 毕飞雨正了正身子，“把‘们’去掉。” 于东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把瓜子，给毕飞雨和余桦各分了一点，然后说道：“如果把你们独自扔在火星上，物资能让你们活一年，你们脑海中第一个想法是什么？最想要的是什么？” 毕飞雨嗑了口瓜子，“你这人心肠可真歹毒。” 余桦则认真思考了一下，眯着眼睛说道，“我想要什么……我能让人把你接过去陪我么？” “要是有人能接我过去，那不就能把你接走了？” “你这限定条件也没说，假如是我犯了什么醉，被放逐到火星了呢？”余桦说。 于东翻白眼道：“你意思是让我去陪你坐牢？” “那他犯什么罪？没有阑尾罪？”毕飞雨调侃道。 “你有阑尾？”余桦瞥了一眼毕飞雨。 毕飞雨捂了捂肚子，“还真有。” 于东摇了摇头，这俩人要是上火星，能不能演一出幽默喜剧不知道，肯定活不久。 给他们讨论火星的时间并不多，婚宴很快开始了。 这时候结婚比较简单，不办酒的扯个证跟亲朋好友通知一下，办酒的也就是穿得正式一些大家坐一起吃个饭，寻常人家结婚没有那些仪式。 反倒是农村结婚要热闹些，从早到晚流程密集，仪式繁多。 冯明他们之前就把结婚证给扯了，学校的房子也分了下来，前些天一直在布置，就等着今天办完酒后进去住。 他们也看到了冯明的父母。 冯明的父亲个子很高，皮肤黝黑，一笑起来整个厅都能听到他声音。冯明更多地继承了父亲的长相，他母亲则看起来娇小很多，站在丈夫跟前，刚刚过肩膀部分。 他母亲说话小声小气的，见谁都带着一副和善的笑容。刚才老俩口过来跟于东他们聊了几句，能听出来，冯明母亲应该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说话很有水平。 见到冯明父母之后，于东他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冯明粗犷的外表下会有一颗细腻的内心了。父亲的硬件，母亲的软件，结合成了现在的冯明。 吃过饭，客人们哄到了新房，于东他们在新房里面站了一会儿就走了，人实在太多，根本没有地方下脚。 关键是冯明和吴爱媛两个被七大姑八大姨拉着说话，也没有闹洞房环节。 出了职工公寓，于东在想着《火星救援》的事情。如果他记忆力超强能把全文记住倒也省事了，关键是只能记个大概，想写出来就要花很多心思。 程砚秋看着于东的侧脸，问道，“在想什么呢？” “在想今天老胡说的火星的事情。” 于东笑了笑，看着公寓楼下柱子上贴的双喜，感觉整个公寓楼都被这一对双喜给映衬得红彤彤的，一片喜色。 楼上冯明他们屋子还能听到哄哄闹闹的说话声，于东看向程砚秋，“落落，元旦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啊？” 于东突然说这话，程砚秋有些措手不及，前一句不还在说火星的事情么？ “元旦领证，也算是过了一年。领完证之后，我去找老吴要房子，我想把我们的婚房好好布置一下。有些家用电器也要提前买，这些都要时间。” 程砚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轻轻点头，“好，回头我跟我爸妈说。” 第二八一章找资料加更求月票，求订阅 于东第二天就去书店找了关于火星的书籍，不过这样的书并不好找，很多乱七八糟的科普书籍。 比如于东找到了一本叫做《火星三百问》，原本以为是正儿八经的科普书籍，没想到里面有大半篇幅都在讲述“火星人脸”的秘密。 七十年代，维京人1号拍摄的火星表面照片上，有一个人脸，轮廓清晰可见，当时这个照片引发了不小的轰动，让地球人产生了很多想法。 这本书里面从“火星人脸”照片开始延伸，讲述了一系列的神话故事。如果当成故事书来看，还算有些意思。 关键是这书外面标着“科普”两个字，就让人感觉很离谱。 去了趟书店，无功而返。 于东想了想，还是决定给杨萧打个电话。杨萧是航空学院毕业，对这方面应该比较了解，就算她不了解，肯定也能给于东提供资料，比他自己到处瞎找要好。 “喂，我是杨萧。” “萧姐，是我，于东。” 听到是于东，杨萧有些意外道，“你小子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深空》连载了这么久，也没见你过来问问，每次都是我们找你。前些天给你寄的邀请函收到了么？” “收到了，收到了。” “收到了也没见你回个话，唉，现在于大作家派头大了，看不上我们这小杂志社了。” 于东连忙告饶道：“别别别，萧姐，我这边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寒暑假要轻松点，其他时间都忙得不可开交。今年夏天，我到蓉城当面给你赔礼，好吧？” “跟你开玩笑的。”杨萧笑着说道，“说起银河奖这事，我得提前跟你讲清楚，今年没你的奖了，因为去年你没作品。《深空》算是今年的，要评奖也是等到明年。当然，这次邀请你过来也不是干看着，我们会给你安排个颁奖嘉宾的身份，你到时候辛苦一下。” “这个好说，没问题。我还轻松一些，不用想获奖感言了。” “那证明咱们感情还没淡，对了，你打电话来说什么，不会正好就是为了邀请函的事情吧？”杨萧问。 “没有，我是有个忙想请萧姐你帮一下。” “什么忙？” “我最近在准备一部关于火星的小说，可惜手里缺了点资料。萧姐你是理工科出身，又是航空学院的，应该对这方面比较了解。我想来想去，只能求助你了。” 听到于东的话后，杨萧大喜：“这是好事啊！我就说嘛，你最近在科幻这块的动静也太少了，文学圈那块我就不说了，竟然还跑去写推理小说。现在我跟你小子描述一下我前段时间的真实心情，那就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好了，你主动要写了。说吧，要什么资料，关于火星的资料有很多，具体是哪些方面的？” “我需要……” 于东还没开始说，杨萧又开口道，“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这样吧，你把需求列出来，然后去深空公司那边用他们的传真机把需求发到我们这边来。” “也行。” 于东点点头，他也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不过《科幻世界》那边现在确实富裕多了，连传真机都买得起，现在一台传真机比电脑贵多了。 “我还有个提议。”杨萧再次开口，“你既然要写跟火星有关的小说，不如提前给读者们做个预热。我帮你在杂志社做个广告，就说你现在急需跟火星有关的科学资料，有热心读者愿意，可以提供资料。” “让读者提供资料？”于东挑了挑眉毛，这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吉米会说出来的话呢？ “对啊，一举两得嘛，既提前为你的作品做了宣传，也能收获到想要的资料。” 其实对《科幻世界》来说，一举不止两得，如果于东真地同意了杨萧的提议，那于东的这部还没出来的新书就基本上跟《科幻世界》绑在一起了，以后不出意外，就定在《科幻世界》发表了。 而且，星际专题还在继续，之前已经经历过两波高热度，最近这个专题的热度有些降低。假如现在杂志放出风声说于东要写一部跟火星有关的小说，那肯定会刺激市场，为星际专题助推一把。 于东大概也能猜到杨萧的心思，不过他本来也确实需要资料，而且以他跟杨萧的关系，这点合作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既如此，他便点头同意，“行，那就麻烦你了，萧姐。” “麻烦什么，份内的事情，记得赶快把清单发过来，我好给你准备资料，到时候我找科协的一些朋友帮你收集。” 两人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于东把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一个列在纸上，不仅仅是跟火星有关的，还有一些小说里面涉及到的其他知识。 就这样随便一列，就列了好几页，大到火星地形，小到太空马桶的工作原理，只要是于东能够想到的，全都列了出来。 …… 清单传到杨萧那边之后，于东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等就等吧，这两天他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后天就是端午节，于东要去程砚秋家送节，虽然还没结婚，但这是订婚之后的第一个节，于东需要认真对待。 其实也简单，程家讲究不多，没有什么五样、六样的说法，于东过去不空手就行了。 于东早就让余量派人帮他把东西买好了，两盒保健品，一箱剑南春。之前吉米要给于东派助理，他自己说不用，但是真遇到事情，用起人来也不含糊。 什么事情都有别人代劳，人就会越变越懒，于东现在也是，有时候遇到一些要跑腿的事情，他都会想到让余量派人帮他做。 但是换句话说，有些事情叫别人代劳也是没有办法的，他自己确实很忙，忙着教书，忙着写书，还要忙着跟程砚秋谈恋爱。 过节前一天，母亲特意给于东打了个电话，一遍一遍地叮嘱他去岳父岳母家不要失了礼节，礼物一定要带够。等于东把自己要带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跟母亲汇报了一遍，她才放下心来。 …… “来，吃粽子，知道你爱吃肉粽，专门包的。” 于东进了家门，屁股刚落在椅子上，陈玉青就端着一盘粽子过来。 “别吃多了，马上吃中饭了。” 陈玉青又嘱咐了一句，然后拉着自己女儿去了厨房。自从程砚秋跟于东在一起之后，陈玉青对她的要求就提高了不少，特别是做饭这块。 程砚秋现在对做饭也挺感兴趣，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这段时间程砚秋的厨艺确实增长不少。 母女俩进了厨房之后，程立业笑着问于东，“我听落落说，你们准备元旦的时候去领证？” 于东正要剥粽子，听到岳丈问话，便放下粽子点头应道：“是我提出的，结婚后我们肯定还要经常住学校里面，所以我想提前拿到学校分的房子，早点布置一下。家具电器都还好弄，装修需要花时间。” 程立业一脸欣慰道：“落落回来后跟我们说了你的想法，我跟她妈妈都觉得挺好。虽然还没结婚，但是多想一步肯定是没错的。不过我听你这话，似乎还想在外面找个房子？” “嗯，有这个打算，学校的房子还是小了点，现在挤一挤还行，以后肯定会不方便。” 于东这话刚说完，他丈母娘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道：“于东这个想法也不错，以后你跟落落要是养了孩子，地方小了肯定不行。不过你找房子要看好位置，不能离学校太远了，不然不方便。房子你们自己买，我跟她爸就不多管了，不过房子买好之后，家具家电我们来弄吧。” “不……” “别急着拒绝，我们知道你经济上没压力，不过作为落落父母，这都是咱们该做了。当然了，我也不想给你们造成阻碍，到时候我把买家具家电的钱直接给你们。不管你们买好的还是买差的，多了你们自己留着，少了你们自己贴。” 陈玉青说得很坚决，于东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那就多谢二老了。” “嗯，吃粽子吧。” 陈玉青摆了摆手，又转身回了厨房。 程立业笑道，“你阿姨性子轴，落落跟她妈像，以后你要多担待。” 于东摇摇头，“这不是什么缺点，不需要我担待。” “哦？”程立业挑着眉毛，“还是你小子会说话。” 其实老俩口应该是有钱的，本身家境都殷实，这些年没花太多钱。现在工资改革之后，像程立业一个月少说也得有个大几百块钱，夫妻俩加起来一两千块钱。 这样的收入，放眼整个金陵都是很高的了。 今年于东工资也涨了不少，不过他平时不注意看，具体涨了多少不太清楚，大概两百来块钱。 他现在平时花的钱还是之前买认购证赚的，还有他的稿费、版权费，公司那边这一年多进账不少，不过一直没有分红，都在账上转着。 去年于东本来是要给吉米分红的，不过被吉米拒绝了。他认为现在公司用钱的地方很多，急着分红不利于公司运转。 吉米现在确实也花不到什么钱，虽然他没有工资，但是他的一切开销，只要不过分都能通过公司报销。 其实吉米也有些受于东影响，在吉米看来，相较于东的身家来说，他的生活朴素得有些过分了，一年到头在自己身上花的钱甚至比不上学校的其他老师。 别的地方不说，单说金陵城里，比于东有钱的人恐怕并不多，像他这么朴素的就更没有了。 不过于东并不是没有欲望，只是在他看来，确实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他不会因为自己有钱而去买东西，只会因为自己有需要才会去买。 比如之前他让吉米打听园林的事情，虽然这种宅子肯定很贵，但是他认为对自己有用，这钱他就不会省。 花钱通常都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但是也要注意方法，不然早晚会因为花钱而失去快乐。 …… 如果说程立业对自己这个女婿还有哪一点不满意的话，恐怕就是酒量了。 他甚至给于东起了个外号，叫于三两，因为于东每次最多只喝三两酒。 等到于东他们走后，陈玉青关起门数落自己丈夫，“你呀你呀，哪有人给自己女婿起外号的，说出去让人笑话。” 程立业哈哈一笑，“无妨，无妨，你放心，没人会笑话的。于东这孩子是真不错，财富、才华什么的都不说了，光是他对生活的态度就值得表扬。说实话，之前啊，知道落落跟于东处对象，我心里也矛盾，女婿是个大文人当然是好事，但是很多文人嘛，思维上总是出问题，太浪漫，太自由。” “也不能这么说吧，上次见到毕飞雨跟余桦他们，好像也都挺不错的，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也分情况，余桦呢，现在好多了，早几年，你都不用见到这个人，光看他的作品就知道他这个人眉毛根都是朝上的。” “我反正觉得都挺好。” …… 吃过午饭，陈涛从骑车着从家里溜了出来。 一路到了雨花台南门，陈涛拿手遮着太阳巡视了一圈，找到了坐在台阶上的金阳，不过只有他一个。 陈涛跑了过去，皱眉道，“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金阳正拿着本书在看，抬头望了望陈涛，“还早呢，得等一会儿。” “行吧。”陈涛在金阳旁边坐下，伸头看了看金阳手中的书，“这么大太阳，你也不怕伤眼睛。” “怕啊，所以我用手遮着呢。” 陈涛撇嘴，“这样看书，累得慌，你怎么不去找个阴凉地待着？” “怕后来的人找不着。” 陈涛擦了把额头的汗，又看了看金阳，伸手将金阳的书合了起来，“别在这看了，快去找个阴凉地方待着吧，这里我守着，保证不会让后面的人扑空的。” 金阳看着陈涛，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点头道，“好。” 第二八二章不识抬举 金阳走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除了书，还有两支冰棍。 他们两个一人嗦着根冰棍蹲在石阶上，看着南门口的方向。 “你说，今天会不会有人放鸽子？带上咱们两个，这次满打满算可就九个人，要是有人爽约，咱们几个就得干瞪眼。” 吃着冰棍，身子凉快了许多，不过随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陈涛的心也越来越燥。 “今天过节嘛，出来一趟不容易，有人爽约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金阳笑着说道。 陈涛歪头看了眼金阳，“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因为急也没用。” 陈涛叹气摇头，他也知道急没用，但是怎么控制得住？ 热锅上的蚂蚁，就算明知道逃不出去，怎么着也得搓搓脚啊。 “你是不是有主意了？”陈涛又问。 金阳点头：“其实喊他们的时候我就知道可能会出问题，刚好九个人，有人掉链子太正常了。不过我们不一定非要跟班里面同学玩，也可以找其他人嘛。我刚才在里面转了一会儿，有不少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学生，要么下棋，要么玩皮画，要么玩弹珠，无聊得很。” “你是说，我们拉几个路人充数？” “这不叫充数，而是发展群众，扩大影响。你不是听说金艺弄了个狼人杀兴趣小组，自己也想弄个游戏社么？我认为你不应该只把目光放在咱们班里，咱们可以把游戏社开到外面来。” 说到这里，金阳站起身来转了一圈，指着公园后面说，“我认真琢磨了，雨花台可以作为咱们的基地，这里地方大，学生多，咱们也能放得开。还有社名，叫游戏社的话被老师和家长知道不太好，不如叫推理社，就算被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陈涛抬头看着金阳，眨巴着眼睛，“你想这么多？不过你就不怕耽误学习？” “耽误不了学习，控制时间就行，节假日的时候大家约着一起过来玩一会儿。这游戏还要动脑筋，总比在家发呆要好吧。” 陈涛挠了挠脑袋，“我想的没这么多，我就想帮我姐夫宣传宣传。上次见他的时候，我都夸下海口了。” 金阳走过去拍了拍陈涛的肩膀：“没事，我会帮你的。” 陈涛颇为感动，紧紧的握住金阳的手，“好兄弟。” 等到手松开时，金阳手里多了一根吃完的冰棒棍子。 …… 陈涛和金阳又等了半个小时，陆续来了五个人。 “看来田旭阳和田磊兄弟俩是来不了了。”陈涛叹了一声。 金阳笑道，“先不等他们了，我们进去找个地方玩游戏吧。” 对于拉陌生人参加游戏这事，陈涛心中有些忐忑，不过看到金阳那么自信，他也就安心多了。 后来的事情，不用其他人出面，金阳一个人就解决了。 之前陈涛他们都以为金阳这小子交际能力有问题，他平时独来独往，没怎么看到他跟别人主动说话。 但是他却能跑去跟那些陌生人聊天，聊得还挺好。陈涛扪心自问，他肯定干不出来这事，多尴尬呀。 所以说，金阳这家伙不是社交能力不行，单纯是平时不稀得理他们这些同学。想通这一点，让陈涛又是气又是笑。 最终拉人头的任务超额完成，金阳拉来了四个人，两边加起来有十一个人。 游戏需要八个玩家，一个法官，所以还多出来两个围观群众。 不过大家都不在意当替补，因为他们对游戏不熟，在旁边先看看别人玩也不错。 因为金阳对游戏流程最熟悉，所以由他来当法官，控制节奏。 狼人杀这个游戏对初中生来说难度还是大了点，刚开始的两局玩得很不流畅，甚至有人开始打退堂鼓，认为这游戏太难，还是玩点简单的好，比如弹珠。 不过被陈涛给压住了。 相比于金阳，陈涛有这一点优势，他在班里混得很开，不管是学习好的还是学习差的他都能玩到一起去。换句话说，陈涛有群众基础。 如果不是陈涛，今天连这几个人都拉不过来，毕竟今天过节，很多人都出不来。 随着游戏继续进行，大家对游戏越来越熟悉之后，就发现了这个游戏的乐趣。 虽然他们依旧玩得很菜，过程也不是十分流畅。但是这类群体性社交游戏的魅力，不是弹弹珠可以比的，它所带来的刺激性也是他们之前没有见识过的。 玩了一个多小时后，金阳让陈涛去担任大法官，他则跑到一旁拿着本子记录些什么东西。 等到下午的游戏结束之后，陈涛来到金阳旁边，发现他已经记录了好几页。 “这都是什么？”陈涛问。 “有三样，第一样是在场的这些同学们的技术统计，第二样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游戏之后，我总结出来的一些游戏技巧，第三样是咱们推理社以后的组织架构初步计划。” 陈涛不敢置信地看着金阳，“你这么一会儿就弄出了这么多东西？” 金阳摇摇头，“不算多，游戏技巧我之前就在琢磨，不过今天看到了这么多场实战后，更加清晰了。推理社的组织架构来之前我也已经考虑过很久，只是我们现在需要以现有的人员组建，所以细化了一下。只有玩家的技术统计要麻烦一点，不过我也只做了大概，以后还得补充。” “对了。”金阳又开口道，“想要保证社员们的积极性，光靠我们喊是没用的，我们需要建立起一套排名制度，玩得好的排前面，玩得差的排后面。” “这个好弄，赢一场加几分，输一场减几分不就行了。” “没有这么简单，就像拳击比赛一样，高手和新手比赛，新手赢了和高手赢了总不能获得的积分是一样的吧。” “那不让高手和低手在一起比赛呢？将他们分开。” “以后人多了可以，但是现在就这么几个人，你怎么分？行了，这事慢慢来吧，先就按照你说的办。对了，我给咱们推理社起了个名字，叫雨花推理社，你看这么样？” “好得很，我去跟他们说一下。” 陈涛走到其他人面前招了招手将他们聚到了一起，笑着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的雨花推理社正式成立了，主要就是玩玩游戏，看看书，各位自愿加入，愿意加入的举手。” 跟陈涛他们一个班的几个学生都举了手，之前拉来的新朋友互相看了眼，其中有人问，“我们也可以加入？” “当然，我们推理社海纳百川，只要愿意加入的我们都欢迎。” 陈涛这话说完，那四个人也都举起了手。 学生们对于加入组织这种事情特别热衷，有好多中小学喜欢弄什么江湖帮派，比如什么八卦门，十三太保，红花会，倒也不是想要混社会，单单就是觉得这事有意思。 其实他们大多数都不知道金阳他们创立这个推理社意味着什么，也没想过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们只知道大家热热闹闹地聚在玩游戏挺不错的。 …… 端午节过后一个礼拜，于东从外面回来，周大爷笑眯眯地拦住了他，“有个从蓉城寄过来的包裹，估计是读者寄到《科幻世界》的信。”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不仅仅是《科幻世界》，像是《收获》和《当代》也寄过包裹，里面都是读者寄给于东的信，每次都是一大包。 “不过这次看起来没上次多了。”周大爷又嘀咕了一句。 于东知道包裹里面大概不是读者的信，他笑呵呵地抱起包裹，“最近不火了呗。” 周大爷正色道，“这怎么可能，估计是他们杂志社整理漏了。也有可能是他们杂志社心疼邮费，这包裹越重，邮费越高。” 于东笑了笑，他就开个玩笑，没想到老周还挺当真。 “走了，周大爷。” 周大爷点点头，等到于东走了一段之后，他还在后面喊，“于老师，加油啊。” 或许是周大爷的一声加油起了作用，于东加快了步伐。 到了宿舍，打开包裹，果然如他所料，并不是信件，而是杨萧寄来的资料。 这资料份量不小，于东从门口抱回宿舍，还挺累的。 包裹里面有一份一份文件，也有书籍，甚至还有手写的稿子。 他一边浏览着资料，一边给杨萧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杨萧就笑道：“收到资料了？” “嗯，收到了，没想到还有手稿啊。” “你小子有福，手稿都是现写的。我拿着你的清单去找科协的前辈，他们看了之后说许多东西不是很难，没有必要花时间找资料，效率低，所以就给你手写了解决方案。”杨萧说道。 听杨萧这么说，于东却是感觉自己运气好，同时也对杨萧和科协的前辈抱有感激。 “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当面谢谢那几位老师。” 杨萧哈哈一笑，“我帮你谢过了，其实听说你要写一本跟火星有关的小说，他们都挺愿意支持的。康老也知道了这事，非常欣慰，他还让我给你带个话，要写呢，就要写严谨一些。文艺创作的确可以进行夸张，但是不能违背常理，你现在影响力大，需要以身作则。他还夸了你，之前的《深空》就写得很不错，科学知识这块下了功夫，而且还进行了一些大胆的想象。” “我一定会记住康老的话。” “行了，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赶紧构思你的新书吧，我希望下个月见你的时候，能听听你的思路，甚至是看到你的稿子。” “那估计难度有点大。” 距离银河奖颁奖典礼也就剩下一个月的时间，现在还有这么多资料要看，一个月根本就完不成。 再者说了，现在是期末，学校的工作也忙了起来。吴常新在安排工作的时候已经尽量避开于东，但是属于于东的那些基本的工作还是逃不开的。 原本于东要带程砚秋去蓉城参加银河奖顺便玩一段时间，不过前两天程砚秋以前的老师打电话给她，请她去艺术节帮忙。所以这两天她要去母校，然后跟老师们汇合赶往甘省。 这一去就要到八月底，因为音乐节持续十天，从八月十八开始，到八月二十八结束。 两人也说好，于东结束了蓉城那边的事情就去甘省找她。 于东不放心她一个人坐火车，又安排了辆车直接把她送到燕京。 程砚秋临走前，于东给了她一个手机，“我也买了一个，号码贴在你这个手机的背后，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不用担心电话费，我给你充好了。” “手机我买不起，电话费我还充不起么？”程砚秋笑着将手机收下，“你参加完银河奖之后，一定要快点过去找我。” 于东点头，“一定。” …… 将程砚秋送走之后，于东就进入到了忙碌之中，每天就是工作，工作，工作，没有一点闲暇时间。 不过好在工作内容不同，能够换换脑子，虽说忙一点，却并不觉得累。 反倒是余桦他们表示很累，因为每次来找于东玩都要吃闭门羹。 有时候余桦跟毕飞雨两个人一起来找于东，见他在认真看资料，也就没打扰，而是蹲在于东房间门口，一人叼着根烟侃大山，等到两根烟抽结束，看于东还没有忙完，他们也就自己走了。 还有时候，他们会留一张纸条给于东。 上面通常写着“来过”或者“见忙，不扰大驾”之类的话。 其实他们每次过来，于东都知道，只是故意不理他们的。他们也知道于东是故意不理他们，所以才会留下纸条，表达自己的不忿。 当然，到了学校最忙的时候，闲人就剩下余桦一个人了，因为毕飞雨也很忙。 他一个闲人，没地方去了，最后只能跑去找苏桐。 苏桐一开始还挺欢迎，后来余桦天天去蹭烟，苏桐也受不了了，就说，“你有这时间，不如回去写写稿子，要么就带带孩子。” 后来，余桦就不去找苏桐了，他跟毕飞雨说苏桐这家伙不识抬举。 —— —— —— 求订阅，求月票 第二八三章火星真火加更，求订阅，求月票 五月底，新一期的《科幻世界》就上市了。 大部分读者照例先找到最新的《深空》看完，然后再看其他的文章，不过这次的《深空》结束之后，读者们发现后面附了一段话。 这段话的内容大概是说于东近期在筹备写一本跟火星有关的小说，但是缺少资料，邀请热心读者提供资料。想要提供资料的读者，可以将资料整理好寄往杂志社。 “火星？火星好！” “火星在哪儿来着？” “火星是迄今为止我们了解到的最有可能移民的星球，于东不会写我们移民吧？” “说不定是个灾难片，然后全世界人移民火星。” 这一期的《科幻世界》一出来，关于火星的讨论就起来了。 其实并不是每个《科幻世界》的读者对火星都是了解的，大部分人对火星的了解都比较浅表。所以看到这期杂志后，能提供资料的人不多，反而对火星感兴趣的人多了起来。 书店里面关于火星的书籍突然不再无人问津，平时大家讨论的话题也多了一个火星。 火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星球，让于东要特意为它写一部小说呢？ 一开始，关于火星的话题只是在科幻迷们中间流传，但是渐渐的，路人们发现，好像越来越多的人在讨论火星。 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讨论火星？ 是火星出了什么事情么？ 有人说，火星是最有可能移民的星球。 后来变成了，地球人有移民火星的希望。 再后来，变成了我们可能要移民火星了。 这些年，移民外星球这个话题从未断过，特别是前几年，总有各种各样的消息说人类要走出地球，虽然都是假消息，但是却留在人们的脑子里面。 火星火了，成了真正的火星。 就连杨萧都没有想到，她当时只不过想要给于东的新书做做宣传，顺便把于东新书跟杂志绑在一块儿，却没想到一下子带起了人们对火星的兴趣。 杂志社这边也收到很多读者来信，其中有不少都是关于火星的，不过有用的资料很少，大多都是在问于东的新书是什么方向的。 还有更离谱的，有的读者因为新一期的内容对火星产生了兴趣，但是到书店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关于火星的资料，所以特意写信过来问杂志社这边能否寄一些资料给他们学习学习。 谭锴把这信拿给杨萧看的时候，杨萧差点把嘴笑歪掉。 这些读者，都是人才。明明是募集资料，他们倒反过来找杂志社要起资料来。 不过这倒是让杨萧想到了个好点子。 她提议从读者那里收集资料主要目的就是绑定于东新书，至于能不能收集到资料，她本来就不抱希望。 试想一下，读者们再厉害，能有科协那些老师们厉害么？所以，即便读者们提供资料，也比不上科协那边提供的。 现在看到大家因此对火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转念一想，得，干脆开个火星专栏，给读者们科普科普跟火星有关的知识。 这样的话，就能把自己造出来的热度再蹭回去，而且这种科普知识的举动也能为他们杂志加一些形象分。 有些人不是说科幻不好么？那行，我们就顺便把科普的事情也做了。 之前杂志不是没有做过科普内容，但是篇幅小，内容少，而且做得并不认真，有时候甚至还会出现谬误。 所以这次杨萧决定，把科普这块认认真真给做起来，不但要做得严谨，还要做得有趣。 最好能跟时下比较受欢迎的小说结合。 于东的新书还没有出来，没关系，《深空》不是正在连载么？《深空》里面涉及到那么多的科学知识，可以科普的实在太多了。 黑洞、虫洞都可以拿出来聊聊，等到火星这块的知识科普完就开始科普这些。 也不会太麻烦，去找科协的老师们帮帮忙，这类文章很容易就出来了。 …… 于东回到上沪待了没两天，吴常新就打了个电话给他。 接到吴常新电话的时候，于东还有些意外，想着是不是学校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完，却没想到吴常新告诉他，金陵航空航天大学的校长朱建英派人送了一份资料过来，全是关于火星的。 “资料还挺多，我掂了掂，得有十几斤。”吴常新语气很兴奋，“他打电话过来，问我你是不是需要火星的资料，可把我问懵了，听他解释后我才知道你在《科幻世界》上登了消息。倒是把我搞得不好意思了，你的事情，我还没他知道的清楚。” 于东笑道：“是《科幻世界》的杨萧社长登的消息，我就是没想到这事会惊动到金航。” “我也没想到，他还挺热情，说有什么其他需要只管告诉他们，他们一定帮忙。于东，我是这么想的，人家这么热心，咱们好歹感谢一些对方，你回头如果有时间可以打个电话给朱校长，表达一下感谢。” “这是应该的。” 不仅如此，于东准备在小说前面写一份感谢信，把这次提供了资料的单位都感谢一下，如果他们学校送来的资料能用得上的话，到时候把他们也加入到感谢信里。 “行，我把他电话报给你，你记一下。” “嗯，我找纸笔。” 记过了朱建英的电话，于东跟吴常新说让他帮忙把金航给的资料寄到上沪来，然后两人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跟吴常新聊完之后，于东就跟朱建英打了个电话。 听到是于东，朱建英挺高兴的，跟于东说还需要什么资料只管提不用客气，并且邀请于东等到开学的时候有时间去他们学校做客。 “能帮到你我非常高兴，我知道，对于科学知识的普及，咱们这边做再多研究，都不如你写一本小说来得有用。只有把科学知识普及这块做好，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投身到这个行业中来，我们这种学校才有存在的意义。” 朱建英说话很谦虚，于东当然也不能自得，“朱校长过誉了，科学的发展关键还是在于你们这些专业人的努力。我们作为文艺工作者，能献出一点微薄之力已经非常满足了。而且，没有你们的努力，我们的小说也无从写起。” “哈哈，客套话咱们都别说了，等你新书写出来，我一定会去买一本。” “朱校长如果想看，到时候我送几本给你。” “那敢情好。” …… “你跟砚秋到时候要早点回来，你江哥八月初五结婚，到时候你们俩都过去。” 于东出发去蓉城之前，母亲嘱咐了他一句。 “八月初五是阳历几月几号？”于东问。 “没注意。” 于东去找到日历翻看了一下，看到日期后咋舌道，“这江哥可真会挑日子啊，八月初五正好是九月十号，教师节。” “不好请假？” “应该没问题。” 每年学校教师节都会开会，不过通常会议跟于东他们关系不大，请假应该不太难。 秦芳点点头，又说，“还有，你在蓉城忙完之后，就赶紧去找砚秋。西北那边气候条件不好的，她一个女孩子过去肯定不习惯，你早点过去照顾着。” 于东笑道，“她是去参加艺术节，又不是下乡，也都是在城里面。再说了，你儿媳妇没那么娇弱。” 秦芳眼皮子一翻，“这话你跟我说说就好了，不要当砚秋面说啊。行了，你快走吧，赶不上车了。” 于东被母亲推着走出了家门。 他到蓉城的时候，胡长青他们一批人都已经到了，还有吉米。 为了这次的银河奖，吉米特意回来了一趟。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最近一段时间，稍微有些名气的科幻作家都被《科幻大王》那边的人接触过，吉米手下的这些作者当然一个没落。 《科幻大王》已经筹备差不多了，准备九月份发行，最近他们那边比较缺作品，所以就想来挖几个作者。 据吉米所知，已经有几个作者答应了《科幻大王》那边，准备供稿了。当然，这些作者都不算太出名，跟胡长青他们都要差一截。 吉米这次过来，也是想跟手下的这些作者们聊聊，看这事怎么弄。 于东一到，所有人都跑到了他的房间。 今年的规格比往年要高，每个作者都住单人间，房间都挺宽敞，来了他们几个人倒也不算拥挤。 何洪伟跟杨朋两个小伙子还是那样热热闹闹的，一进来就师兄、东哥的叫，倒也不客气，有凳子就坐凳子，没凳子就往窗台一坐。 “听小李说，今年的颁奖典礼弄得比较气派，到时候还有电视台来录视频，记者也来了不老少。”杨朋开口道。 吉米点头道，“是这样的，今年的准备工作做的确实很足。而且到时候还有一个见面会，会有一些读者过来参加，现场你们签签名。不过这不是强制性的，到时候看你们自愿。” “我当然愿意啊。”何洪伟笑道，“我一直就想开个签售会，就是没这机会，杨朋你呢？” “我也可以。”杨朋点头道。 吉米笑着说道，“签售会早晚会有的，今年的银河奖之后，公司这边开始系统性地给你们几个做宣传了。不过你们最好能写几部长篇，出个单行本，合集还是不如长篇好宣传。” 几个作者都点点头，这事吉米早就告诉过他们，他们也都在考虑写长篇，像是胡长青跟王靖康两个都已经着手在写了。 “还有一个，秋天的时候，我准备在金陵组织一次科幻迷见面会，到时候你们有时间都可以过去。金陵现在科幻氛围很浓厚，因为有个科幻协会在，很多大学生都很喜欢科幻小说。”吉米又说。 杨朋跟何洪伟两个年轻人一口答应，胡长青人就在金陵，当然也表示没有问题，只有王靖康可能要麻烦点，他在厂里，工作很忙，未必能够走得开，现在还不能确定。 其实吉米之所以要弄这个科幻迷见面会，也是为了以后新建大楼做准备。 大楼建好之后，不可能只拿来做公司的办公室，必然会举办一些活动。吉米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腾出空间来做一个科幻主题馆，可以经常举办一些科幻展。 吉米一直认为，文化产品一点要做成文化链，这样影响力才能长盛不衰。现在他们公司不缺人，不缺作品，只要好好运作，肯定能做出来。 他最近还在做一件事情，就是从这些作者们的作品中筛选出一些合适的，拿去改编，然后弄成一个科幻系列小品剧。成本不高，但是只要用心做，效果肯定能够出来。 比如胡长青之前写的那部《外星猴子》，吉米已经动手写好了剧本，拍不了太长，弄个二三十分钟的剧版还是没问题的。他选的这些作品都有一个特点，情节相对简单，戏剧性强，最好是有反转。 等到系列剧弄好，能卖掉就卖，卖不掉大不了花点钱找电视台放。以他现在在美国的关系，这个事情并不难办。 “以后你们的活动会越来越多，先是国内的，后面还可能去国外。” “国外？”何洪伟眼冒精光，“咱们的作品还能去国外？” 吉米撇嘴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作品出个国算得了什么大事？你们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你们要记住，你们不比任何国家的科幻作者差，区别就在于你们的渠道不同。现在很多美国的科幻作家们，活得还没你们滋润呢。大胆一点，说不定以后你们还能拿个星云奖、雨果奖玩玩。” “这还真不敢想。”何洪伟唏嘘道，“东哥的《第二世界》连提名都没有。” “不急，会有的，连着几年再不给，他们这奖也办不下去了。” 吉米的话让何洪伟他们有些不敢置信，好像在吉米的眼中，雨果奖和星云奖根本就不算什么。 当然了，《第二世界》的成绩和口碑在这里，吉米说这几句话倒也不算是酸。 —— —— —— 求月票！ 第二八四章捡到一只牛求订阅，求月票 “对了，师哥，你新书怎么样了？最近大家都挺关心的。” 杨朋忽然聊到于东的新书，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现在大家都知道于东要开新书，而且还是关于火星的。 “还在构思，没有动笔。”于东开口。 胡长青笑道，“火星这个题材当时咱们一起聊到的，不过后来我回去想了半天没想到该写什么。不过于东你这要赶快了，我看很快这市场上就会出现一大批火星题材的小说。” “这怕什么？”何洪伟不屑道，“就怕没人写，那些跟风的着急忙慌写出来的东西能看么？到时候东哥新书一出来，肯定是横扫遍地魑魅魍魉。” “我看啊。”王靖康推了推眼镜：“就算不是着急忙慌，恐怕也没人能写得过于东。火星一直在那里，谁都可以写。他们之前没有想法，难道就因为于东要写，他们就能写出好的来了？” 于东点头，“没错，火星一直在那里，谁都可以写。所以你们如果有想法也可以写，不要顾虑到我。” 何洪伟摆手道：“不顾虑你，也要顾虑顾虑我们自己啊，到时候作品一起出来，受伤的还得是我们自己。” 其实何洪伟说的话也说出了其他几人的心声，跟风这种事情，也就那些不知名的作者能做一做，稍微有些名气的作者都不太愿意碰。 在这波热度下，跟风写一篇关于火星的小说，或许会得利，但是更多的是反噬，肯定会被很多读者骂。 ……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银河奖颁奖典礼准时开始。 虽然还是在酒店里面举办，但是这次的派头确实不是前几届可比的。光是入场时的阵仗就把于东他们吓一跳，记者里三层外三层的，而且很多都扛着摄像机。 记者后面围着一堆读者，这些读者有些是自发过来的，还有些是杂志社邀请的。 今年杂志社为书迷们准备了个小福利，弄了个抽奖活动，送出了一百张入场券，中奖的读者可以凭借入场券进到会场现场观看颁奖典礼。 不仅如此，参加完典礼之后，还可以参加后续的科幻迷见面会，拥有跟作家们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运气好的还有可能拿到作家亲笔签名的书籍和杂志。 众人进了会场之后，发现现在的会场也跟以往大不相同了，座椅做了改造，降低了舒适度，却增加了容纳数量，能保证更多的人参加颁奖典礼。 还有舞美、灯光，看起来都非常专业，俨然是个小礼堂。 颁奖正式开始之前有半个小时的节目表演，也是用了心思的，歌唱，跳舞，舞台剧，元素还挺丰富。 让大家印象最深的还是结尾的那个太空舞台剧，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讲述了一场星际移民的悲欢离合，这个舞台剧也暗合了杂志社去年开启的星际专题。 等到节目表演结束之后，颁奖正式开始，还是从三等奖开始。 杨朋凭借《银河畅想》拿到了三等奖，胡长青跟何洪伟分别凭借《细菌入侵》和《旋臂恋人》获得二等奖。 颁发二等奖的时候，于东已经在舞台侧边站好了，等到二等奖颁奖结束，他便拿着话筒走了上去。 一见于东上去，场内便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因为来了不少读者，现场气氛很热烈，之前其他作者上台领奖的时候，台下观众们就已经非常热情地为作者们献上了他们的掌声。 只不过当于东上台后，掌声一下子上了一个量级。 于东的小说好不好另说，光是他这两年在国外图书市场的战绩就足以征服国内的读者们。 太提气了！ 没几个人不愿意为这样一个为国争光的作家献出掌声。 人们习惯崇尚强者，而于东在科幻领域一骑绝尘，是无可争议的强者。 等到掌声渐弱，台上的于东压了压手，“谢谢大家的掌声，不过今天晚上，我只是一块砖，一块负责引出美玉的砖。第一次作为颁奖嘉宾来到这个舞台，我感到非常荣幸。为什么呢？因为这让我想起当年，我就是在这个舞台上从康会长手里接过的奖杯。” “上台之前我还在想，我何德何能，也有这样的机会，亲手把象征中国科幻最高荣誉的奖杯交给今年表现最优秀的作者。就当我脸皮厚吧，我最终还是上来了。” “哈哈……” 听到于东的自嘲，台下的观众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他们笑完，于东继续说道，“其实我已经看到了特等奖的结果，这是一位我非常喜欢的作家，他的作品总是透露出一种苍凉悲痛，笔锋冷厉却又不乏温情。不过，假如你以为他真地要给你上演一段温情桥段，那你可就上当了，因为没有任何温情能在他的作品中逃脱被斩断的命运……好了，说到这里很多人可能已经猜到是谁，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现在我宣布，本年度银河奖一等奖获奖作品是《星体》，作者王靖康！” 掌声之中，王靖康激动地走上台，接过于东手里的奖杯，正要跟于东寒暄几句，于东却将话筒塞到他手里，低声道，“快去吧，现在舞台属于你了。” 说罢，于东就退到了台下，把舞台让给王靖康。 这次的银河奖获奖作品没有一部是前世有过的，全部都是新作。可能是因为这两年国内科幻的迅速发展，使得这几个作者的写作思路也都改变了很多。 特别是去年杂志社推出了星际专题之后，更多的作者把目光投向了迷人的外太空。 而且，大家的文风也改变了很多，这一点受于东影响最深。 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在解析于东的小说，发现他看起来朴素的语言背后藏着很多写作技巧。就是这些技巧，让他的文字看起来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以前大家追求的华丽、有气势的辞藻，渐渐已经很少出现在人们的作品中。 大家开始追求一种更美丽的东西，叫做节奏。 一句话，一个段落，一篇文章，它的美不在于用了多少优美的词句，而在于每个字和每个字组在一起形成的节奏。 杨萧曾在和谭锴私下聊天的时候说过，于东凭借一己之力提高了中国科幻作家们的整体写作水平。 这句话或许有些夸张，但是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自从于东出现之后，人们发现，原来科幻小说竟然也可以这样写，那些充满美感的语言未必只能在传统文学中出现。 对于王靖康来说，今天是美满的。 他年纪虽大，但是入行很晚，属于大器晚成。如今刚入行没两年就获得了银河奖一等奖，让他对未来充满希望。 有时候王靖康也在想，他们这批科幻作家是幸运的，因为正好赶在于东的出现，中国科幻重新走向辉煌的时候。 现在写科幻小说已经不仅仅是兴趣，还能为他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而且有了作家经纪人之后，他只管写作，其他的事情根本不用操心，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帮忙安排好好的。 但是他也有忧虑，忧虑自己现在年纪大了，精力不够，很多知识的更新也不如年轻人。在科幻界这样需要充满想象力的地方，这就是致命的缺点。所以他也一直在努力，努力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努力追寻最新的科学知识，不想被这些年轻的作家甩开。 等王靖康的获奖感言说完，颁奖典礼也结束了。 不过今天的活动还没有结束，下面的时间，所有人移步到餐厅去，进行接下来的活动，科幻迷见面会和记者采访环节。 到了餐厅之后，最受记者们关注的当然是于东跟今天获奖的作家们。他们都不是第一次领奖了，面对记者的经验也都有。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于东他们就把记者们打发走了。 接下来的科幻迷见面会就随意多了，大家分头行动，读者们会去找自己喜欢的作者聊天，求合影，求签名的也有。 其实于东挺喜欢这样的氛围的，总共就一百个读者，加上那些媒体记者也才不到两百人，在这个大厅分散开来，每个人面对的读者并不算太多。 即便于东更受欢迎，现在他周围也就围了二三十人，很多读者见到于东这里人多，就会移步找其他作者，毕竟机会难得，逮着一个作者薅有些吃亏。 总体来说，要比签售会轻松太多，于东一边给人签名，一边跟大家闲聊天。 “同学，听你口音是北方人啊……哦，燕京来的……也是燕师大的？校友啊，你好，你好。” “新书啊，新书过段时间你们就能看到了。” “朋友，你看起来三十多了，叫我大哥不合适吧……哦，四十多了，那更不合适了……” “女朋友？没有。不过我有未婚妻。” “《向西》怎么跳票了？印刷厂那边出了点问题，要等到九月份……嗯，还有签售会，到时候出版社会提前通知。” …… 读者们的问题都还挺家常的，于东也不用多花心思，就跟朋友聊天一样应对着。 他们也受于东影响，也会聊聊自己的问题。 有些读者不仅仅是科幻迷，也看于东其他作品，甚至有些读者原本根本不看科幻小说，就是因为喜欢于东其他小说，才开始关注科幻小说，然后喜欢上科幻小说。 就拿其中那个问《向西》的读者来说，从于东在《钟山》发表《补天》的时候他就关注于东了，到去年才开始关注科幻小说。 前段时间他一直等着《向西》单行本发售，原本《当代》那边放出消息是夏天就能出来，不过到现在也没有具体通知。 其实《向西》单行本原本确实定在七月底发售，同时举办签售会。不过因为印刷厂出了点问题，发售时间推到了九月下旬，于东自己也是一个月前才得到的通知。 还有读者问到了《致命身份》和狼人杀游戏，不过因为今天这是科幻活动，所以于东就没有多聊。 等到书迷见面会快结束的时候，于东正准备去找胡长青他们汇合，走到半路一个戴着眼镜，面相憨厚的男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男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发际线些微有点高，中间一撮头发耷拉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些憨。 看到男人时，于东眯了眯眼睛，因为他太像一个人了。 他应该是读者，站在于东面前却不说话，不过能看得出来，他是想开口的。 见他不开口，于东便先开口了，“你找我签名么？” 对方这才点点头，把手中的杂志递了过来。 于东接过杂志看了看，竟然是91年12月份的那期《科幻世界》。于东的《一天》就是这一期在杂志社发表的，可以说这是于东在科幻界的起点，很多人也是从这一期开始认识于东的。 男人拿这本杂志能说明很多问题，他大概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又或者真地很喜欢《一天》这部小说。 “签在哪里？”于东问。 男人指了指封面上的空白处，“签这儿就行了，谢谢。” 这是男人第一次开口跟于东说话，他声音低沉，听起来却很清楚。 于东在封面上签了自己名字，然后又问，“你叫什么？” 问“你叫什么？”时，于东脸上带着期待，他希望自己没有认错人，希望对方报出那个名字。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刘慈新，文刀刘，慈祥的慈，新旧的新。” 于东会意一笑，将“刘慈新”三个字签在了后面，随后问他，“听你口音，不是当地人吧？” 刘慈欣摇摇头，“我是河东的，这次运气好抽到一个入场券，所以就过来看看。” “我们边走边聊吧。”于东看周边有读者又要围过来，跟刘慈新说了一句，然后朝前走去。 刘慈新在后面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还边走边聊了呢？自己就过来要个签名，也没说别的事情啊。 不过于东这样说，刘慈新也不远错过这个机会，立马跟了上去。 —— —— 求月票 第二八五章一个朋友加更，求月票，求订阅) 走了一截，于东回头笑着跟刘慈新说道，“不要误会，我是看你拿着91年的杂志，忽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所以就想把你叫下聊一聊，不耽误你时间吧？” 刘慈新摆手道：“不耽误，我本身就是来参加见面会的。” 于东点点头，看着他手中的杂志，“为什么会带这本杂志过来？” 刘慈新解释道，“因为当时就是在这本杂志上我第一次看到了你的小说，我很喜欢你的小说，你对故事节奏的把控非常好，这一点一般的作者都很难做到。我自己有时候也会动笔写，但是写出来总感觉不太满意。” “你平时也会写小说？是科幻么？”于东挑眉问道。 其实于东是明知故问，不过刘慈新不可能知道内情，他点头回应，“是的，都是科幻小说，我总感觉脑海中有很多东西，可是写出来又有些不如意。在看到你的小说之前，我就尝试写过，不过最终还是没发表。” “是觉得还能更好，所以想等改到自己满意了再发表么？”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其实我把小说寄给杨萧社长看过，后来不了了之。” 于东有些惊讶地看着刘慈欣，因为这事他都不知道，“听你这么说，我还挺想看看你写的小说。” “我带来了。” 刘慈新脱口而出，随后又有些后悔，人家于东大概只是随口说说，自己这么说反而让对方下不来台。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也不容易了。 不过让刘慈新万万没想到的是，于东竟然笑着说道，“那我可以看看么？” “我放在酒店里……” “我住312，如果愿意，八点半可以去找我。” 刘慈新点头，“好。” …… 跟刘慈新是第一次见面，太过主动也不是太好，于东跟他聊了几句就告辞去找胡长青他们了。 跟往年一样，晚上有个庆功宴。 吃到一半的时候，杨萧端着酒杯过来找于东。 “这次在蓉城要多待一段时间了吧？” 于东有些遗憾地摇头，“计划赶不上变化，有点事情，要去甘省一趟。” “去那边干什么？”杨萧讶然道。 “这不是中国艺术节要开了嘛，我未婚妻在那边帮忙，我去看看。” “未婚妻啊，这事我听吉米说过。这么不巧的吗，下次有机会一定让我见见弟妹，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入得了你于大文豪法眼。” 于东摆摆手，“说笑了，我有什么法眼啊。说起来，萧姐你还见过她。” “我见过……”杨萧皱起眉头想了起来，随后眉毛一挑，“我还真想到了这么一个人，那年你第一次过来参加银河奖的时候，咱们在酒店大堂见到一个女孩子，不会就是她吧？” 于东赞叹道：“萧姐，你这记性可真好。” 杨萧笑呵呵地说道：“不是我记性好，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很容易让人记住，而且她还跟京剧大家同名。我当时就觉得你们俩有事，没想到两年后，她已经成了你的未婚妻。什么时候结婚，记得一定要给我送请柬，我去喝你喜酒。” “应该是明年，具体日子还没定，到时候肯定会请你的，这个你放心。” “那就好，既然要去陪未婚妻，我也就不留你了。来，咱们喝一个吧，就预祝你新书顺利。” “好。”于东端起杯子跟杨萧碰了杯。 酒下肚之后，于东逮到机会问杨萧：“萧姐，问你个事情，你听过刘慈新这个人么？” “刘慈新啊。”杨萧拍了拍脑袋，“记得，之前他给我寄过一部长篇小说，稿子在我手里放了一年，最终还是没有给他出版。你认识他？” “今天见到了，听他说了给你投稿的事情，所以问问。” 杨萧点点头，“他也来了啊，其实说起来，他的稿子也可惜，稿子不错，但是政治色彩太浓，写作技巧呢，也稍显稚嫩了些。我帮他联系了几家出版社，最终也没人愿意给他出版。” “嗯，我知道了。” “好了，就先不跟你说了，我去跟其他人聊聊，你吃好喝好，尽兴。” 杨萧走后，于东就没喝酒了。熟的人知道他不怎么喝酒，所以不劝。不熟的人，也不敢劝，端着杯子过来，于东拿果汁回敬，他们也没意见。 于东虽然年轻，但是在这儿，也没几个人能逼他喝酒。 宴席结束时，已经八点出头，于东先一步回了房间，远远就见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是刘慈新无疑。 到了跟前，于东看了看手表，“咱们约的八点半，这才八点出头，你来这么早，不怕我回来得迟，你干等着么？” 刘慈新笑了笑，“反正我也没事。” 于东点点头没说什么，把门打开后请刘慈新进去，“进来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哎，不用……” 说话间，于东已经端起茶壶，“我也没准备茶叶，将就点，喝白开水吧。” 把水递给刘慈新，于东顺手接过刘慈新手里的稿子。 厚厚一叠，看起来篇幅不小，而且这份稿子有很多磨损的痕迹，应该是经过不少人的手，这估计就是之前寄给杨萧的那份稿子。 第一页写着书名：超新星纪元。 《超新星纪元》这本书于东是看过的，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两千年以后才出版的。至于为什么过了那么长时间这本书才得以出版，于东其实并不了解。 当然，他猜测无外乎两个原因，要么是书变了，要么是环境变了，前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他翻着书看了一会儿，前头倒是跟后来出版的那版没有太多不一样，问题可能出现在后面。 只不过…… 这书看样子篇幅得超过三十万字，加上刘慈新的字虽然谈不上太潦草，但也绝对不算很工整，所以这一部手稿看下来，估计没个五六小时是不可能的。 看了大概十几分钟，于东抬眼看了看端着空杯子发呆的刘慈欣，笑着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看完了，过去找你，你也不用在这里干等着。” 总不能他看五六个小时，也让刘慈新也在这等五六个小时。 刘慈新本来在发呆，听到于东的话，反应了一下，随后赶忙起身告辞，“好，好，我就不打扰了。” 看他转身就走，于东连忙喊他，“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哪儿，我明天怎么找你啊。” “哦，我住202。” …… 从于东房间出来之后，刘慈新盯着“312”的牌子看了好一会儿。他多少有些失落，因为他觉得于东大概率在敷衍他。 也怪自己，一开始没跟于东说清楚这稿子的篇幅。 估计于东之前以为就是个中短篇，所以才说要看看。现在看到是这么长的一部小说，不太想看了，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才说等明天再找自己的。 这可以理解，毕竟于东要看完这稿子，肯定要到后半夜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参加银河奖会把稿子一并带来。 想找杨萧再看看？ 确实有这个想法，他明知道杨萧看了一年，结局已然明确，但他就是有些不死心。 下午于东主动说要看他的稿子，把他快要死掉的心给重新点燃了，不过这会儿又快熄得差不多了。 刘慈新站在门口摇了摇头，拖着步子然后慢慢地朝自己房间走。 …… 第二天一大早，刘慈新正在厕所刷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来了。” 刘慈新喊了一声，迅速漱了漱口，然后出去开门。 原以为是酒店服务员，却没想到于东竟站在门外。 “看你的样子，很惊讶嘛。”于东笑着说道。 “没有，没有，请进，请进。”刘慈新让了让身体，请于东进去。 进了房间，于东将稿子还给刘慈新，“稿子我已经看完了，整体还是不错的。” 听于东这么说，刘慈新是不太相信的，这才过了多久？于东还能为了自己的稿子熬夜，然后还起这么早？ “你的思路很好，但是里面充斥着太多的政论，一些地方处理得也不太得当，首先一点，读起来就让人很难受。再说说里面的政治色彩吧，有些过于浓厚了，比如最后交换国土这部分，没有编辑能给你过稿。” 于东再开口时，刘慈新就愣住了。 他竟然真地看了！ 要不是真地看了，不可能说出这么一段话来。 但是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只听于东继续说道：“交换国土这部分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有趣的，但是你不觉得它十分突兀么？我们把整部小说看成一个整体，少了交换国土的这部分，小说的科幻性并没有减弱，但是多了这部分，整体的流畅性就下降不少。” “咱们从戏剧性的角度来看，这部分除了突兀，就是突兀，它有戏剧反转，却没有戏剧合理性。” 于东昨晚看到接近两点才把《超新星纪元》的稿子看完，看过之后他发现，这篇稿子跟后来出版的《超新星纪元》可以说完全是两本书，很多内容都不一样。 其实于东可以简单地将出版的那版《超新星纪元》内容给刘慈新点出来，告诉他这里该怎么处理，那里又该怎么处理。 但是于东没有这样做，一方面这样程度的指点有些过分了，很容易引起刘慈新本人的反感。另一方面，他觉得既然是刘慈新的书，还是交给刘慈新去动把动吧，也根本不需要自己这样揠苗助长。 应该相信刘慈新，他是有这个能力把书写好的。 所以于东只从文学和科幻两个角度聊了聊这本书。 文学这块，于东是专业的，说出来的东西，有很多刘慈新也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即便只听懂其中一部分，他也依旧感觉非常有用。 特别是关于戏剧性的解读，让刘慈新豁然开朗。 他之前写小说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地方很别扭，却又不知道问题是什么，现在听于东说完，他终于知道病根在哪儿了。 其实于东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指导刘慈新写小说，而且还是科幻小说，但是如今的刘慈欣确实还很稚嫩。能看得出来，他有想法，但是表达还不够成熟，没有体系。 甚至你可以在这本三十万字的小说里面发现，前面跟后面的写作风格都有变化。 这就是写作风格不成熟的体现，因为新手作者会写着写着改变很多，有些是进步，也有些是退步。 说到最后，于东总结道：“你很有想法，但是掌控一部长篇小说，你还缺了点东西。这部小说如果想出版，肯定要改，而且是大改，可能改一次两次三次都不行，要改到你看到这本书都想吐才可以。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在想办法修改这本书的同时，尝试写一写中短篇小说，提升一下自己的掌控力。” 听到于东说不能出版，这次刘慈新没有失望，反而从心底燃起了一股斗志。 他看着于东，感觉实在不可思议。于东明明才二十多岁，比自己还要小几岁，但是他表现得根本就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刚才那一会儿，听着于东讲话，刘慈新甚至感觉自己回到了中学课堂。 或许这跟于东的职业有关吧，他不就是大学老师么？ 于东想了想，又说，“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他或许可以在你以后的创作路上提供一点帮助。” 刘慈新有些感激地看着于东，由衷道：“谢谢你，于东。” “不用谢，我带你去找那个人吧，把稿子也带上。” “好。” 于东说的那个人就是吉米。 吉米给于东开门的时候，正要张口抱怨于东大清早的扰他清梦，忽然看到于东旁边站着另一个人，便换了一副职业笑容，“这位是？” 刘慈新惊讶地看着面前穿着白色背心的外国男人，他茂密的胸毛跟他一口地道的普通话显得格格不入。如果不看人，只听声音，绝不会想到这会是个外国人。 “这是刘慈新，我的一个朋友。” —— —— 求月票 第二八六章专门人士求月票 “你好，你好。” 吉米热情地跟刘慈新握了握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吉米·詹姆斯，你可以叫我吉米。于东你带他进来坐，我刚起来，先换身衣服。” 其实吉米一眼就看到刘慈新手里的稿子了，大概也猜出于东带他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吉米已经驾轻就熟。 他换了身衣服，然后迅速梳洗完毕。 弄好之后，吉米走出来笑道：“你们两个吃早饭了么？” “还没呢。”于东说道。 “那咱们去餐厅吧，有什么事情边吃边说。”吉米提议道。 事情倒也不急，于东便点头同意，三人结伴去餐厅吃早饭。 到了餐厅后，吉米盛了几碟泡菜，“每次来蓉城，要是不吃到当地的泡菜，我就不会走。刘先生是本地人么？” 刘慈新摇头，“我是河东人，不过这边的泡菜我也喜欢吃。” 吉米就着泡菜吸溜了一口稀饭，他到中国以后，学了好多国内的习惯，比如喝稀饭，就跟之前他在燕京吃炒肝一样，既不用筷子也不用勺子，光凭一张嘴。 声音还贼大。 于东早已习惯，刘慈新却看得稀奇。 他对外国人不算了解，就去过苏联，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外国人。 将碗里的稀饭吸溜了半碗之后，吉米准备说正事。他看着桌上的稿子，问于东：“这稿子你已经看过了？” 于东点头，“看过了，具体意见回头跟你说。我把刘慈新带来跟你认识，没别的意思，让你们接触接触，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 虽然于东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是吉米浑身都是心眼，自然能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于东说具体意见回头再说，大概是稿子还有瑕疵。但又让他们接触，肯定是觉得刘慈新有潜力，适合签下来。 吉米笑着点头，“行，如果刘先生不介意的话，回头把稿子交给我看看。然后咱们找个时间详细聊聊，对了，于东跟你说我的情况了么？”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于东帮着回答道。 吉米点点头，看向刘慈新，“好，那我现在跟你说一说我的事情。我是美国人，之前当过一段时间记者，在中国待过一些年，所以普通话说的还行。” “你太谦虚了。” “哈哈，***说过，谦虚使人进步嘛。现在我是一名职业的作家经纪人，专门负责为作家做一些运营工作。现在跟我合作的作家有不少，这次银河奖一等奖获得者王靖康，二等奖获得者何洪伟跟胡长青，三等奖获得者杨朋，以及你面前坐着的于东，都是跟我签了合同。” 还没等刘慈新反应过来，吉米继续说道：“除了科幻界，还有一些其他作家，比如毕飞雨，余桦，莫言等等。” 这一个一个名字如同惊雷一样在刘慈新耳中炸响，在此之前，他根本不可能想到，国内这么多知名作家竟然都跟一个外国人合作。 随后发生的事情，刘慈新整个人都是懵的。 因为吉米说着说着就说到他们签合同的事情，什么一年五万块钱以下不拿提成，多少年一签，到期再谈续约条件什么的。 他听了个大概，反正满脑子就是：如果今天不跟吉米签约，那就亏了。 后来吉米问他要不要签的时候，他理所应当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答应之后，他还觉得有些恍惚。 这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对方连自己的稿子都没有看，难道就因为于东介绍，他就能一把签下来？ 后来想想，似乎吉米签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 虽然合同里面规定，不满五万吉米不提成，但是吉米也完全可以不帮自己运营，反正有没有运营都是吉米说了算。 但是自己好像也没有损失，签的并不是长期合同，到期之后他完全可以选择不续签。自己短期内年收入不超过五万，也不用付给吉米一毛钱费用。 而自己短期内年收入超过五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吉米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把刘慈新当回事，不过后来于东单独跟他说了一句话。 “刘慈新非常有潜力，咱们可以重点培养他。” 于东看人似乎就没有出过错，何洪伟，王靖康，胡长青，杨朋还有毕飞雨，他们几个这段时间都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花在他们身上的钱就能通通赚回来了。 既然于东特别看好刘慈新，吉米也就多留了个心，准备先好好观察观察他。 不过后面的事情都是吉米跟刘慈新谈的，于东要去兰市找媳妇去了。 …… “这边风真大，我才来了一个月不到，脸都给吹黄了。” 白塔山公园门口，三个女孩子站在一起，其中一个女孩子嘟嘟囔囔，看来是对西北的气候很有怨言。 “白燕，你这皮肤变差压根就不是风吹的。从咱们到这儿来，你每天吃多少东西？” 白燕反驳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吃点地方特色食物那不是亏得慌？你说是吧，砚秋？” 程砚秋瞥了眼白燕，“我看徐玉说得没错，你就是吃多了。今天早上你就吃了一大碗牛肉面，还吃了一块千层牛肉饼。” “对嘛，你说你要吃当地特色美食，吃他们牛肉面也就算了。这千层牛肉饼是你们长安那边的吧，你吃个什么劲？”徐玉说道。 “哎哎，不说了，说不过你俩。你俩都是仙女儿，不食人间烟火。对了，砚秋，你那未婚夫什么时候来啊，我都饿了。” 程砚秋也在张望，半个小时前她接到于东的电话，说是半个小时后到，现在已经半个小时了，却没见到人。 “你未婚夫坐车来的？”白燕忽然戳了戳程砚秋胳膊。 “他说是坐车来的。” “坐什么车，不会是那辆吧？” 白燕指着前方，一辆虎头奔正朝这边缓缓驶来。 程砚秋摇头，“不知道，也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不会真是你未婚夫吧，我知道你未婚夫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啊。虎头奔哎，这车有钱都难买。” 白燕砸吧着嘴巴，表示惊叹。之前程砚秋回学校的时候，就是一辆私家车送她去的，不过那车一般，就是辆大众，跟这个虎头奔可不能比。 程砚秋不懂车，也不清楚虎头奔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有些疑惑，以于东的性格，不可能这么招摇。 虎头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从三人面前驶过…… “啊，不是啊。” 白燕的话音未落，前方一辆蓝色的三蹦子晃晃悠悠地过来了。这三蹦子一看就是经历过风雨的，蓝色的外漆落了好几块，侧边的铁皮都变了形。 到了三人不远处，三蹦子“刺啦”一声停了下来。 “大爷，给你钱，谢谢啊。” “不谢。”开车的大爷摆了摆手，三蹦子嗡嗡地扬长而去。 车子走后，露出了后面的于东。 一个多月没见，再次见到于东，程砚秋也顾不上矜持，小跑着过去，一把抱住了于东。 白燕跟徐玉两个在原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白燕道：“砚秋这未婚夫看着挺英俊，就是这出场方式寒酸了点，我还以为他坐虎头奔过来的呢。” 徐玉瞥了眼白燕，“我看你啊，是被资本主义的坏思想给腐蚀了，你看砚秋多喜欢他啊。” 程砚秋跟于东抱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两个朋友，赶忙又拉着于东走到两人面前，“这是我未婚夫于东，这两个是我们一起工作的同事，以前也都是一个学校的，不过不是一届。” “你们好。”于东笑着跟两个女孩子打招呼。 “你好，你好。” 徐玉皱着眉毛，“于东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白燕笑道，“你听谁名字都耳熟。” 于东笑了笑，自己倒也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这会儿正好是吃饭的时候，几人也没时间跑太远，就在附近的饭馆对付了一顿。 因为艺术节将要开展，所以最近白塔山公园这篇最近越来越热闹，饭馆里面人也挺多。 吃过饭后，出了饭店，白燕笑眯眯地说道，“你今天来得正是时候，咱们今天下午到明天晚上放一天半假，本来你要不来我们约好三个人一起去逛街的。现在你来了，我跟徐玉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啊。” “多谢二位成全。” “嚯，还挺幽默。” 白燕跟徐玉前脚走了之后，程砚秋先带于东在白塔山公园逛了一圈。公园的风景倒是平常，不过因为艺术节的缘故，弄了不少布置，看起来挺热闹的。 “我们这个团队并不算忙，就是个音乐顾问小组，都是做一些协助工作，或者到时候有节目出岔子了，我们这里的人可以随时顶上。” 程砚秋嘴上说不忙，但是于东还是能从她眼中看出一些疲惫，恐怕情况未必像她说得那样轻松。 于东有些心疼地揉了揉程砚秋的头发，将她拉到怀里，“晚上我带你去好吃的。” “带我吃什么好吃的？”程砚秋仰着脸看他。 这话倒把于东给问住了，他光想着带程砚秋吃好吃的，却没意识到自己压根就不了解这边好吃的在哪儿。 来的路上，他还真问了那个三蹦子司机。问题是那司机普通话很差，说了半天也没听明白说的是什么。 “回头我找专门人士问问。” 于东口中的专门人士指的就是酒店的前台服务员。 他住在兰市饭店，就在兰大旁边，前台两个小伙子，面对于东的问询，异口同声地说，“咱们饭店的菜品都是……” “除了你们酒店的。”于东连忙给他俩划了个范围。 两个小伙子相互看了眼，其中一个人业务熟练地细数起来，“二位想吃面的话，可以去尝尝马子禄牛肉面，在酒泉路那边，或者是米家凉卤面，位置差不多，过去一问就知道了。要想吃肉，可以试试马大胡子羊羔肉，或是金鼎涮腌肉，吃了肉要是觉得腻，可以去马国礼甜食店吃碗元宵解解腻，吃完还可以带点他家的糖油糕，灰豆子回来吃……” 听着小伙子如数家珍地介绍兰市的没事，于东看向程砚秋，得意道，“我这专门人士找得怎么样？” —— —— 求订阅，求月票 第二八七章体验520010000 “徐玉，你来看看这些头绳，多好看，还不贵。” 白燕在认真挑选着地摊上贩卖的头绳，徐玉却被旁边书摊上的一本书吸引了。 这本书是《生化危机》，徐玉之前看过一点这书，因为有段时间这书卖得挺好的。只不过当时她翻看了几页，觉得风格有些黑暗，不太适合她就放下了。 之前她觉得于东的名字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这会儿看到《生化危机》，徐玉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生化危机》的作者好像也叫于东，当时就听好多人念叨过这个名字。 徐玉俯身拿起《生化危机》，这书纸质粗糙，印刷模糊，一看就是盗版。不过内容倒是没错，跟原版一样，书名下面写着作者的名字：于东。 再翻到里面，有作者的简介。 “于东：银河奖、庄重文文学奖获得者，著有《生化危机》《第二世界》《闭环》《一天》等作品，其中《一天》由好莱坞著名电影改编……” 简介里透露的信息并不算多，都是关于作品的。 不过徐玉还是在最后看到了熟悉的信息。 “小说《寡妇之死》由张一谋改编成电影《软刀》。” 《软刀》这部电影，徐玉是看过的，当时这部电影看的人还挺多的，她周边的女同事都看过，反响非常好。 而且……徐玉看了看正在挑头绳的白燕，白燕当时也看过电影，还看哭了。 只不过当时她们都盯着导演和演员看了，没人注意原著作者是谁。 这个于东，跟程砚秋她未婚夫是一个人么？ 于东这个名字说起来也挺普通，有重名并不奇怪。作者简介上也没说于东的个人信息，甚至连是男是女，年纪多大都没写出来。 乍一看，不会有人觉得这会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再说，程砚秋那未婚夫长得也不像作家。 虽说徐玉不知道作家该长什么样，但是潜意识里就认为作家不该长成程砚秋未婚夫那个样。 见徐玉好半天不作声，白燕抬头看她，“想什么呢？看书啊？” “你还记得今天我说砚秋她未婚夫的名字听起来很耳熟么？” “嗯，怎么了？” 徐玉将手里的书递给白燕，指着上面的作者介绍，“你看看。” 白燕带着疑惑的表情迅速看了一遍，随后将书塞给徐玉，“不可能，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再说了，如果真是个大作家，砚秋早就跟我们炫耀了啊。” “如果是你肯定会炫耀，但是砚秋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她不会炫耀这事的。” “那也不至于瞒着啊。” 白燕嘟囔了一句，虽然她嘴上说不信，但是心里还是犯嘀咕。 假如是真的呢？ 一旦起了这个念头，就很难消下去了。 白燕拿着书问书摊老板，“老板，这个作者于东，你了解么？” 老板正在抽烟，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书，爱搭不理地说道，“于东嘛，谁不知道，大作家。” “这……就完了？” 老板吸了吸鼻子，“这书五块钱一本。” 徐玉心领神会，掏出五块给老板，“我们买了。” 接过钱，老板换了副笑模样，“于东啊，这几年很出名。听说是个大学老师，年纪不大。” “男的女的？” “废话，女的能叫于东么？” “还有呢？” “还有什么？” “于东长什么样，在哪儿教书？” 老板嘬了口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徐玉跟白燕，“我又没见过他，能知道他长什么样？” “你这人——” 白燕受不了这气，要上去跟老板理论，却被徐玉一把拉住，“那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在哪儿教书你总知道了吧？” 老板笑呵呵地，拿手往报刊架子上一指，“看到那本今年第三期的《钟山》了么？五块钱。” 白燕这下真地忍不住了，“老板，你别以为我不懂，《钟山》定价才四块。” “那就四块。”老板倒也好说话。 “我们走，我就不信别的地方没人知道。”白燕拉着徐玉要走。 徐玉却摆摆手，算了算，“老板，给你。” 老板笑呵呵地接过五块钱，然后又倒找了一块钱，“来，找你一块钱，还有这杂志，是你的了。” 接过杂志，徐玉问：“老板，这下可以说了吧？” 老板哈哈一笑，“答案不就在你手里吗？” 徐玉一愣，连忙翻开杂志，在目录里面找了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于东的名字。 是一篇《黄瓜园随笔》。 黄瓜园？好像就是砚秋所在的金陵艺术学院，之前听砚秋提到过。 徐玉看着“黄瓜园”几个字发呆，白燕从她手中抢过杂志：“怎么了？” …… 于东找的专门人士是不错，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去他说的那些家店，而是在兰大周围逛了起来。 大家都说学生的生意好做，因为人流量大，东西卖得快，很多学生又不挑剔。 但是大家都知道好做的生意，日子久了，也会慢慢变得不好做。 在学校旁边做餐饮，价格不可以贵，而且味道要过得去。说学生不挑剔，是因为很多时候学生没得挑，一旦有得挑，没有人会不挑剔。 去兰大周围逛逛，是程砚秋提议的。 他们三点多钟到的兰大，这会儿也不是吃饭的点，两人就拉着手在校园里面逛了起来。 在金艺轧马路跟在兰大轧马路感觉有些不同，在这里，没人认识他们，过往的人偶尔看过来一眼，大概也只会以为他们是本校学生。 兰大这些年发展不错，由内而外的不错，不管是硬件设施上，还是学术水平上都能列全国前茅。 学术水平一时半会是感受不到的，置身在其中，最能感受到的是学校很大，大到两人拉着手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儿了。主要是两人在金艺轧马路轧习惯了，忽然来到兰大轧马路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会儿虽然是暑假，不过兰大里面还是有不少学生。甚至两人刚才从一座教学楼经过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上课的声音。 “你不觉得在这里散步很有意思么？” 程砚秋走到于东面前，背着手，跟于东面对面，退着往后走。 还没等于东回话，她又继续说：“在金艺的时候，大家都认识我们，不时地有学生过来打招呼。但是这里不同，没人认识我们，让我感觉咱们就像是这学校的学生。咱们不是老师，你也不是知名作家，我俩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整日想着学习和恋爱。” “每天晚上闭眼睡觉前，脑海中最后想的是你，早上睁眼后，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你。” 于东笑了笑，过去捉住程砚秋的手，“走！” “走去干嘛？” “去当学生啊？” 于东这样拉着程砚秋，正好前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戴着厚厚的眼镜，身材敦实，大概四十来岁，看起来应该是个老师。 “老师好。”于东弯腰喊了一声，然后又拉了拉程砚秋。 程砚秋不自主地也跟着弯了弯腰，喊道：“老师好。” 男老师看了两人一眼，没认出来是谁，却还是笑眯眯地回应，“你们好。” “老是辛苦了。”于东又喊了一声。 程砚秋像是复读机一样，也喊：“老师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等到于东跟程砚秋走了之后，男老师摸了摸脑袋有些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俩学生自己教过么？ 接下去的一路，于东跟程砚秋见到看着像老师的人就弯腰喊：“老师好。” 喊了大概十几个人，两个人手拉着手，憋着笑跑到了路旁找了个地方坐下。 程砚秋拍着胸口，脸色发红，“好紧张。” 于东笑道，“这有什么紧张的？喊一声老师好，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反正就是好紧张，好怕露馅了。” 过了一会儿，等到程砚秋平静得差不多的时候，于东又拉着程砚秋往回走。 “这次又干嘛？” “还是当学生啊。” 两人走到刚才路过的那个教学楼，于东站在楼下听了一会儿，确定了方向，然后拉着程砚秋上了二楼，从后门走进一个正在上课的教室。 “去年理科最后一道论述题是什么你们都还记得吧？是什么……不记得了？刚出来的真题，你们都不看，还是看了都忘了？49年7月，美国国务卿艾奇逊……” 上课的是个中年女老师，听她说的内容应该是考研政治课。看到于东跟程砚秋矮身走进来，女老师剜了他们一眼。 “所以说，你们有些人考不上那都是应该的，上课只上一半，连书都还没带。我是不管你们，考得好考得坏都是你们自己担着，反正你们本科毕业也包分配。考不上，单位不顺心，没事，反正不还有可贵的、值得回忆的青春吗？” 女老师损了几句，又开始说回课程内容。 于东拉着程砚秋找个位子坐好，他能感觉到，程砚秋手都在发抖。 坐在于东旁边的是个男同学，他朝于东竖了竖大拇指：“兄弟，牛哇。” 于东笑眯眯地说道：“一般，一般。” 其实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要带程砚秋来体验学生生活，已经尽量做得小心，但还是影响到了别人上课。 所以男生继续找他说话，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现在是在上课，不方便说话。 男生看到他这手势，暗自腹诽，你这家伙装什么蒜，连书都没带，你听个鬼的课！ 不过第一堂课很快结束，休息的时候，男生戳了戳于东胳膊，“兄弟，要不要我把书借给你们用？” 于东笑着婉拒，“谢谢，不用，我们就是来感受一下气氛的。” 男生明显愣了一下，至少有两秒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哥们什么鬼？来感受气氛？ “兄弟哪个专业的？” “我是中文系的。” “中文系，中文系好啊……咦，不对啊，咱们这是理科政治考研课，你一个文科生怎么跑过来了？” “所以说是来感受气氛嘛。” 男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把头转了回去。 于东跟程砚秋商量着要走的时候，男生又转过来，问：“我认识你们中文系的李秋浩，你知道他么？他也是三年级的。” “李秋浩我不认识。”于东站起来，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要不你回头问问他认不认识我，我叫于东。” “于东。”男生小声念了一遍，随后看着起身离开的于东他们，“唉，你们这就走啦，下面的课不听啦？” 于东挥了挥手，“有缘再见。” 出了教室，程砚秋掐了把于东胳膊，“你也太坏了，把那位同学骗得好可怜。” “我可没一句都没骗他。” 程砚秋想了想，还真是，于东一句假话都没说，他说自己是中文系的，也没说是兰大中文系的。 “咱们现在去哪儿？” “不早了，去觅食吧。” …… 马凯一下了课就跑去了图书馆，他猜李秋浩一准在这边。 找了两层楼，终于在三楼东边找到了李秋浩。 他走到李秋浩跟前，小声说道：“李秋浩，问你个事情。” “什么事情？”李秋浩头都没抬。 “你们中文系有没有一个叫于东的？” “于东？”李秋浩噗嗤一笑，抬头看向马凯，“你小子，故意来逗我玩？” “什么意思？”李秋浩的反应让马凯摸不着头脑，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嘛，什么叫自己逗他玩？ 下午最后一节课，马凯都心不在焉，主要那哥们也太吊诡了，来得诡异，走得也诡异，临走还放出一句“狠话”。 “咱们中文系没有于东这个人，但是我知道有个中文系有。” “啥？” 李秋浩越说，马凯就越糊涂了。这什么跟什么？难道是昨晚睡得太少，今天脑袋糊涂了？怎么他们今天说的话，在脑海中组织不出来任何逻辑呢？ “于东，北师大，中文系，知名校友，著名作家。著有《向西》《补天》《寡妇之死》等知名小说，曾获得1992年度庄重文文学奖。同时他也是一位通俗小说作家，多部作品被改编成电影，在中美两国图书界和影视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据不知名人士统计，于东是国内九十年代以来赚钱最多的作家，身家上千万，还要我往下说么？” 听完李秋浩的话，马凯猛地拍了拍腿，“我被那小子骗了！” 李秋浩看马凯这激动样，好奇道：“那小子是谁，怎么骗你了？” “是这样……” 马凯一五一十的将课堂上发生的事情跟李秋浩说了，李秋浩听完憋着笑：“你还是读书少了啊，要是我，当场就给他揭穿了。” “你这话不是放屁么？我要是中文系的，我也给他揭穿了。下次让我见到他，没他好果子吃。” …… “阿嚏！” 吃完饭，两人在散步消食的时候，于东忽然打了个喷嚏。 程砚秋调侃道：“看吧，今天做了坏事，遭报应了。” “嗯，看来以后不能再干这事了。”于东点点头。 其实于东感觉是因为这边空气的问题，干燥就不说了，还灰蒙蒙的。 这边是工业重地，牺牲环境也是无奈之举，特别是这几年，不仅仅是这边，国内很多地方环境治理都不太行。但是也没办法，有些路该走还是要走，要是不走，就没路走了。 被人骂，总比吃不饱饭要好。 青山绿水谁不想要，但是青山绿水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 到了酒店，在房间坐了一会儿，程砚秋要走，于东说还早，等一会儿再走，马上要播正大综艺了，看完再走。 等到正大综艺播完，于东又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危险。要是我先送你回去，一会儿还得再回来，不如你在这住一晚。你睡床，我睡沙发就行。” “我衣服都没……”程砚秋说到一半，又想到了什么，白了于东一眼，“怪不得下午非要带我去买衣服。” 于东正色道：“你就瞎想，我这不是听你说衣服带的不多嘛，才带你去买的。” “行吧，我去洗澡了。”程砚秋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于东在外面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心猿意马，一会儿摆摆枕头，一会儿压压被子，又把房间的灯光调成了暗黄色。 不得不说，大酒店就是大酒店，这灯光做的就是比小旅馆要好。 但是程砚秋洗澡之慢，超乎了于东的想象，加上吹头发，整整二十七分钟于东才听到卫生间门打开的声音。 接下来的画面，让于东差点喷鼻血。 程砚秋没有穿衣服……不对，不是什么都没穿，她没有穿今天买的衣服，而是用浴巾裹住了身子。 “应该买条睡衣的，穿这衣服睡一晚上，第二天就不能看了。”程砚秋一边说着，一边将新衣服叠好。 酒店的浴巾就那么点长，正好遮到上胸的位置，下面一双长腿就露了出来。 于东揉了揉鼻子，感觉里面进了什么东西，有些痒。 他压了压身体里面的火，别扭地站了起来，侧着身子往卫生间走，“我也去洗澡。” 程砚秋点点头，“嗯，快点洗，洗完睡觉。” “好！” 于东洗澡很快，前后也就十分钟时间，要不是吹头发，他五分钟就能解决。 “落落，我来——” 于东走出卫生间，准备迎接春天的时候，却遇到了寒冬。 程砚秋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装睡？” 于东慢慢走过去，试探了几下，发现她确实睡着了。 大概是累了吧，白天就感觉她很疲惫，下午又逛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估计扛不住了。而且这家酒店的床，确实很舒服。 于东在程砚秋额头上轻轻一吻，摇了摇头，喃喃道，“我再去洗个澡。” 这次，洗的是凉水澡。 —— —— 求月票！ 第二八八章给大家介绍一个老师1150010000 洗完冷水澡，于东也就睡不着了。 看着睡得正香的未婚妻，于东将其他灯关掉，只留下桌子旁边的灯，然后从包里找出纸和笔开始写日记。 第一次来兰市，总要记录些什么东西。有些东西他怕忘了，便先写下来，等到兰市之旅结束之后，回去他再好好写篇随笔。 说不定写着写着，又有什么灵感，还能弄一篇小说出来。 明天程砚秋放假，于东准备先带她在兰市逛逛，等到她要工作时，自己就跑到周边看看，感受一下这座西北城市。 这次他过来，没带多少行李，就一个包，里面也没几件衣服，很多都是川省科协以及金陵航空航天大学那边给的资料。 关于《火星救援》，他还需要认真研究研究资料，保证动笔的时候不会再出大问题。 伏案写到十二点，于东也有了困意，便抱着床被子在沙发上躺下。 …… 杨萧的办公室里，吉米抱着一个大口径的搪瓷茶缸。 茶缸里面泡了满满一大杯茶，吉米一只手端把子还有点吃力，得用另一只手托着。 杨萧看吉米这费力的劲，笑道：“我跟你说过，咱们这儿也没人这样喝茶。” 吉米自顾自用茶缸盖子撵了撵茶沫，伸着脖子喝了口热茶。 “我就爱这样喝茶，有意思。” “你要是觉得有意思，回头我送你个搪瓷茶缸，再送你一包好茶叶，你回去好好喝。” 吉米却摇头，“茶好，水好，茶具好，最重要的还是喝茶的环境以及面对的茶友。我就喜欢到杨社长这办公室喝茶，看到你啊，我就感觉看到了中国科幻的过去和未来，看到了一座擎天大厦中的顶梁柱……” “停停停，咱们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有事就说事，不要光拍马屁。这次为了什么事情？” 吉米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些日子《科幻大王》不是一直在找科幻作者嘛，这事你应该也有听说。他们开的条件很不错，有几个作者还真被说心动了，不过还是被我压下来了。” 杨萧笑盈盈地看着吉米，这家伙一屁三谎，他说的未必就是真的。不过《科幻大王》这事吧，主动权还真就在吉米手里。 现在国内叫得上号的科幻作家，基本都跟吉米签了约。最关键的是，于东也跟吉米合作，而且是那种深度合作，不然于东也不可能写本小说叫深空，直接用了吉米他们公司的名字。 假如于东跟吉米要去《科幻大王》，他们这边也没有办法。 不过杨萧相信，吉米不会轻易带着作者跑的。《科幻世界》现在发展很好，销量不断上升，品牌效应也出来了，他们合则双赢，分则双亏。 “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 吉米点点头，“我想让你们跟《科幻大王》合作。” “合作？” “嗯，合作。《科幻大王》现在胃口比较大，什么都想做。既要在原创文学和外国名作翻译这块跟你们扳手腕，又想把漫画这块给弄起来。这样的做法我是不看好的。” 杨萧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这事我了解一些，他们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据我所知，他们那边缺乏漫画这块的专业人士，所以就想趁着科幻界这波东风，先用文字板块把读者吸引过去。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漫画做不起来，至少文字板块还能跟着《科幻世界》喝口汤。” “唉，这就出问题了啊。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他们两头都想要，到最后只会两头都落空。我从他们身上根本就没有看到要将科幻漫画做起来的决心，太过畏首畏尾。”吉米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要是不知道底细，还以为吉米真为《科幻大王》忧心忡忡。 “你呀，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要是有钱有人，决心自然是有。现在没钱没人，当然只能想到这种折衷的办法，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所以说，我不就来救他们了么？我前些日子就在组建漫画团队，他们缺人，我可以提供，他们缺素材，我也可以提供。” “没看出来啊，你吉米还是个大善人。” “杨社长，你且听我跟你细说……” 接下来的时间，吉米将自己的计划跟杨潇大概说了一遍。 他准备促成《科幻世界》跟《科幻大王》这两个杂志的合作，让《科幻大王》直接放弃文字板块，全心全意做漫画这一块。 《科幻世界》这边，当然也不能做漫画这块，要把漫画市场留给《科幻大王》。 既然说到合作，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按照吉米的说法，以后《科幻大王》发行之后，两边互相做宣传。吉米手上的作者们的作品，一旦交给《科幻大王》使用，都会特别标注《科幻世界》。 对于不做漫画这点，杨萧是同意的，因为她本来就没这个打算。 但是相互做宣传这块，杨萧有些意见，她认为现如今两个杂志的体量对比，他们《科幻世界》是占绝对优势的。 他们《科幻世界》根本不需要《科幻大王》帮忙宣传，反过来，《科幻大王》如果有了《科幻世界》帮忙宣传，他们前期就会好过很多。 这一对比，怎么看都是《科幻世界》这边吃亏。 “杨社长，眼光要放长远，虽然前期他们更需要你们的帮助，但是到了后期，他们就能反哺你们了。而且，我还准备弄个动画公司，这样咱们三方就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只有咱们抱团取暖，才能够做大做强，各自为战是不行的。” 到这会儿，杨萧终于听明白了。 说来说去，吉米就是想把他们两家杂志社当母鸡养，来帮他下蛋，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他口中的那个动画公司。 关键是，在这条产业链里面，吉米手握前端和后端，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前端就是那些作家们，他们输出文字，交给《科幻世界》，经过一轮酝酿和宣传，然后送到《科幻大王》那边制作成漫画再经过第二轮酝酿和宣传。 等到前面都酝酿好了，吉米再把这些作品制作成动画送到市场上赚钱。 有了前两轮的宣传和筛选，制作成动画这一步基本是稳赚钱的。 不过杨萧也知道，如果这个产业链能形成，对整个行业都是有好处的，他们《科幻世界》肯定也会受益，最终会是一个多赢的局面。 而且这事只有吉米能做成，他有钱有人有想法，更关键的是还有渠道。 杨萧根本找不到理由不答应。 最终，杨萧敲着茶几说道，“你先把《科幻大王》那边的事情解决吧，其他的咱们后面再谈。” 吉米胸有成竹道：“没有问题。” 其实吉米之前考虑过自己弄一本杂志，后来想一想，不仅麻烦，还没优势。 《科幻大王》虽然是草台班子，但是人家好歹有官方给他们背书，不怕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杨萧这边没有敲定，但是吉米知道，事情已经基本上成了，剩下的就是去搞定《科幻大王》了。 这事就更简单了，牛尔方没钱没人没渠道，吉米跑过去，肯定一说一个准。 …… 程砚秋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面就她一个，于东不知道去哪儿了。 昨晚洗完澡往床上一躺，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几天实在太忙，这次艺术节有三十多个节目，他们这个顾问小组每天都要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 而且他们住的宾馆房间条件一般，跟于东住的这个肯定不能比，所以昨晚也是她最近睡得最好的一觉。 她昨晚还做了个老长的梦，梦到她跟于东穿着校服在学校的煤渣跑道上手牵手散步，走着走着，校服变成了结婚礼服，煤渣跑道也变成了红地毯。 红地毯的尽头，是双方的亲人们，一个一个带着笑脸等着他俩。 等他们走到亲人们的面前，却发现各自手里都牵了一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叫于东爸爸，叫她妈妈。 “你醒啦？” 程砚秋正在回味昨晚的那个梦，于东拎着个袋子推门进来。 “没敢买其他的，找了一圈，找到了豆浆油条，我看去他家吃的客人挺多的，应该还不错。” 于东将袋子打开，把豆浆油条都拿出来摆在桌上，“你现在起来吃么？” 程砚秋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他。 “怎么了？” “快出去，我穿衣服。”程砚秋终于开口。 于东拍了拍脑袋，“嗨，忘了这茬。要不我闭眼转过身去，你在后面换？我保证，我绝对不……。” 话没说完，一个枕头就飞了过来。 于东矮身躲过枕头攻击，然后慌忙往外跑，边跑边叫：“出去就出去，别动粗啊。” …… 两人吃过早饭就出去逛街了，如今的兰市还是有得一逛的，商圈做得挺不错。 今天他们特意去吃了前台服务员推荐的饭店，一直到傍晚吃过饭，于东还买了一堆甜点，让程砚秋带着给她同事吃。 将程砚秋送到宾馆楼下，考虑到程砚秋不是独住，同屋还有个女生，于东就没上去了。 程砚秋拎着零食跟于东挥了挥手，然后上楼去了。 等她回到房间，发现白燕跟徐玉都在。两人本来正在聊天，一见她回来，四只眼睛炯炯地盯着她。 “呔！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白燕忽然跳起来，把程砚秋吓了一跳。 “白燕，你发什么疯啊。” 白燕摇头晃脑道，“不是我发疯，应该是你发疯，快说，你未婚夫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人民教师啊。”程砚秋把手里的袋子打开，“给你们带了点甜点。” “哇，甜点。”白燕跑了过来，找了一块糖油糕，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嚼了两口之后，她又说，“你别想用甜点蒙混过关啊，我们都知道了，你未婚夫——是于东！” 程砚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说的，本来就是于东啊，中午不是给你们介绍了么？” “no，no，no，我的意思是，他是那个大作家于东，就是写出《寡妇之死》，还被拍成电影的于东。” “哦，原来说这个啊，我之前没有跟你们说过么？” “没有，绝对没有。”徐玉开口道。 “那应该是我忘了。”程砚秋笑了笑，又将甜点往她们手里塞：“怪我，怪我，应该提前跟你们汇报。吃点甜点，消消气。” “我看你是想拿甜点堵住我们的嘴吧。”白燕倒也不客气，程砚秋给她的甜点，她照单全收，“放心，我们不会跟其他人说的，不过你自己也要保密哦，回头被发现了可不能怪我们。哈哈，这事要是给陈枫师哥知道，他心都要凉了。这墙脚啊，他是不可能挖得动了。” “好好吃你的甜点吧。”徐玉推了推白燕，示意她他不要说这事。 陈枫是她们师哥，一直都喜欢程砚秋，不过程砚秋一直都没理他。这次再见面，陈枫又去找程砚秋，却得知她已经有未婚夫了。 知道程砚秋有未婚夫之后，陈枫一直憋着一股劲，毕竟他自视甚高，不愿意输给别人。 因此白燕才有此一说，毕竟在她看来，不论从哪个层面来比，陈枫都不可能比得过于东。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白燕隐隐有些种希望看到于东跟陈枫碰见的场面，那一定很有趣。 …… 白燕没想到的是，她所期望的场面，第二天就见到了。 于东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白塔山公园。 程砚秋他们团里的人正在整理乐器，于东远远地看到程砚秋，正要走过去，却发现一个不明生物。 这个不明生物一直就在程砚秋身边转悠，虽然没有离得很近，但是凭于东敏锐的观察力发现，这个不明生物的注意力都在他未婚妻身上，一直想往她身边凑。 识别完毕，这是敌人。 白燕正在跟徐玉聊天，突然感觉周围的气场变了。 有情况！ 随后她跟徐玉就看见于东从远处走来。 “于东！”白燕紧紧抓住徐玉的胳膊：“有好戏看了，你有没有发现，于东眼中冒着一种凶狠的光芒？” 徐玉撇嘴：“这么远，他眼里面有什么光你都能看得见？” “这不是用看的，而是用感觉。” 白燕跟徐玉看到于东，却没有跟程砚秋说，而程砚秋这会儿正背对着于东这边，也没发现他。 其他人或许有人看到于东，但是没人认识他。 程砚秋将乐器整理好之后，正要开始搬，陈枫忽然跑过来，“砚秋，我帮你吧。” “不用，没多重，我自己可以。” “没事，我来吧，你……”说着，陈枫就要去抢程砚秋手里的乐器。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 “不用了，我来吧。” 于东抱起地上的堂鼓，问程砚秋，“于夫人，请问这鼓应该搬到哪儿去？” 程砚秋也没想到于东会忽然过来，而且……于夫人是什么情况，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自己啊？ 她愣愣地指着前面：“挪到那里就行了，一会儿还要用。” “遵命，于夫人。” 于东抱着鼓，快步走到了指定位置，将鼓放下，然后折返回去，“于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陈枫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于东，问程砚秋：“这位是？” 于东看着陈枫，“我是于先生。” “哦。”陈枫低了低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低头，像个失败者一样，随后他又抬起头看着于东，“你就是砚秋的未婚夫吧，幸会，幸会。” 于东挑着眉毛，“看来，我夫人跟你们说过我。” “说过，只不过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陈枫昂了昂头，“我还以为砚秋找的未婚夫，会比较特别。至少不至于第一次见到她的朋友，就显露出这么强烈的敌意。这不免让人觉得，你有些不太自信。” 于东笑眯眯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是我夫人的朋友。” “他是我一个师兄。”程砚秋说道。 “哦，师兄，看来这位师兄的语文学得不太好，错以为师兄等同于朋友。我忝为一名语文教师，倒不介意为师兄解释师兄跟朋友这两个词之间的区别。” 陈枫咬了咬后槽牙，“好了，快忙着吧，一会儿组长来了，看我们还没收拾好肯定要批评。还有，闲杂人等不要接触乐器，如果有损坏，责任自负。” 说完，陈枫就扭头走了。 等到他走后，程砚秋笑盈盈地看着于东，“你今天吃枪药啦，之前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还是说，咱们超凡脱俗的于大作家，也有吃醋的时候？” “这不叫吃醋，这叫宣示主权。” “好啦，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于东摇摇头，“苍蝇围着鲜花转悠，不会因为鲜花的意志而改变。想要赶走它，只有依靠勇敢的护花使者。于夫人，在下愿为你赶走所有苍蝇。” “别开玩笑了，我要干正事了，一会儿我老师要来。” 开始干活，于东没理会刚才不明生物放出来的狠话，该帮就帮，该碰乐器就碰乐器。 另一边白燕和徐玉看到这边战斗结束，也跑了过来。 “于东老师，你好，你好，我是你的书迷。”白燕一过来就套近乎。 于东怀疑道，“你看过我的书？” 真看过他的书，昨天不至于对他的名字反应那么平淡。 “昨晚看的。”白燕脸皮倒也够厚，继续找补道，“之前我一直是你的影迷，《软刀》我看了好几遍，看一次哭一次。” “那我替张一谋和巩莉他们谢谢你。” “你还认识张一谋和巩莉？” 徐玉在一旁翻白眼，“白燕你这不是废话么？这导演怎么可能不认识原著作者？” “也是哦。”白燕笑了笑，继续说，“于东老师……” “你们还是叫我于东吧。” “哦，好，于东，刚才那个是陈枫，我们一师兄，一直追砚秋，不过我们给你保证，砚秋从来没理过他，都是他一厢情愿，你放心，我们一定站你这边……” 正说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走了过来，在场的人纷纷打招呼。 “刘组长好。” “刘师兄好。” 刘组长环视了一圈，点头道，“摆好之后，一会儿咱们试试效果，看这一片的声效怎么样，有什么要调整的。” “好。” 刘组长吩咐好之后，又朝程砚秋她们走来，正要跟他们说什么事情，又注意到于东在旁边，便问道：“这位是？” 程砚秋有些腼腆地介绍道：“老师，他是我未婚夫。” 刘诗坤惊喜道：“你就是砚秋未婚夫啊，不错，看起来一表人才。你这是从金陵来的？” “没有，我从蓉城过来的。” “家是蓉城的？” 于东笑着回答，“我家是上沪的，去蓉城办点事情。” “哦，好，好啊，我听砚秋说你是教戏剧的，回头给我们指导指导，从你们戏剧人的角度提一些宝贵意见。” “老师，你可能误会了，我教的是戏剧创作文学，理论上就是个语文老师。” “哦，这样啊。”刘诗坤哈哈一笑，“那是砚秋没说清楚，不过也没事，过来玩玩也好。对了，你怎么称呼啊，我不能就叫你砚秋未婚夫吧？” “我叫于东，干勾于，东方的东。” “于东，于东。”刘诗坤念了两遍于东的名字，忽然眼睛一亮，“你不会是……” “没错，刘师兄，他就是大作家于东。” 白燕刚才听于东介绍自己时就一直期待地看着刘诗坤，期待他能认出来于东，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抢着说了出来。 “还真是你啊，你的《向西》我很喜欢啊。我还准备等它出了单行本，再去买一本呢。”刘诗坤笑着摇了摇头，惊叹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他不是恭维于东，而是真地很喜欢《向西》，本来他六月份去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当评委还念叨着能不能赶上《向西》单行本出来，甚至还嘱咐家人帮他买一本，没想到后来《向西》竟然跳票了。 “哎，这可太巧了。” 刘诗坤拉着于东的胳膊，朝其他人喊道，“来来来，大家都停一停，我给大家介绍一位老师。” 程砚秋看到刘诗昆拉着于东，就知道事情不妙。 刘诗昆是她师兄，也是她老师。他是个钢琴大师，在外人看来，他很儒雅，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虽然五十多岁了，性格却很跳脱，干什么事情都有一出是一出。 这会儿他拉着于东要给大家介绍，程砚秋一点都不惊讶，这就像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 —— 求月票！ 第二八九章抓到你了万更求订阅，求月票 顾问小组的人听到刘诗坤的话，纷纷放下手里的活看了过来。 陈枫也看了过去，看到刘师坤拉着程砚秋未婚夫，这令他有些意外。即便刘师坤是程砚秋的老师，他也不至于对程砚秋未婚夫这么热情吧，还说要介绍一位老师给大家认识。 一个语文老师，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么？ 刘师坤一只手拉着于东的胳膊，另一只手扬了起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他就是《向西》的作者于东。” 这些人中，有些看过《向西》，知道于东，有些则压根没听过这名字。不过不管认不认识，听完刘师坤的介绍，他们都自发地鼓起掌来。 不认识于东的人小声问旁边的人，“这于东是谁？” “大作家，这两年很出名，没想到真人长这么英俊。” “写过什么书？” “《向西》啊，刘师兄不是说过么？” “没听过，还有其他出名的么？” “其他……哦，他有部小说改编成了电影，叫《软刀》，还挺好看的。” “《软刀》啊，我看过，原来他就是原著作者。” …… 刘师坤对大家的反应非常满意，等到掌声停下来之后，他继续说道，“于东呢，正好也是咱们央音的家属，虽然他不是搞音乐的，但是艺术都相通，以后咱们跟他多多交流，看看音乐跟文学是否能够碰撞出曼妙的火花来。” 一听于东竟然是央音的家属，大家的反应更加热烈了。有时候，八卦比其他什么东西都要吸引人。 他是谁家属？ 其实也不难猜，这会儿于东就跟程砚秋紧紧站在一起呢，一看就是一对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大作家走到现实来了。” “他是程砚秋老公啊，真没想到。” “他好像也是在金陵教书。” 众人热闹地讨论着，唯有陈枫如霜打的茄子一样低下了头。他倒也不认为自己不如于东，只是于东运气好，写了几篇小说出名了而已。 写小说的嘛，谁不知道呢，只要不是文盲都有机会出名。 但是奈何现实如此，人家确实有名。 “来，让于东给大家说两句。”刘师坤将于东推到了前面。 于东被推到了前面，回头看了眼程砚秋，心说你这老师平时就这样子？也太热情了。 程砚秋回了一个“加油”的眼神。 面对很多人讲话的经验，于东并不缺，毕竟是个老师，上学的时候就锻炼得很好了。即便上学的时候没锻炼好，后来那些颁奖典礼、讲座也给他磨练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家好，我是于东，现在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所谓大道至简，最高明的讲话，就是讲一些别人爱听的。 果然，于东说要请吃饭，现场气氛又被点燃了。主要是这段时间大家在兰市太无聊了，有这么个热闹能凑，他们都挺高兴的。 “好了，大家都去忙吧。” 刘师坤看差不多了，将于东拉到一边，又问起《向西》的事情，得知《向西》在九月底发售，便说到时候一定过去参加于东的签售会。 “不用，到时候我亲自送几本过去给您吧。” 刘师坤笑呵呵地说道，“书是一方面，我主要也想去凑个热闹。” “那我到时候让人去请您。” …… 当天于东请大家吃饭，陈枫没去。刘师坤作为组长还特意问了一下，得知陈枫有些小感冒，还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看着人高马大的，就是不经造啊。” 刘师坤说话耿直，于东这一天的时间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于东也好奇，为什么大家都叫刘师坤组长或者师兄，只有程砚秋叫他老师。 程砚秋跟他解释，刘师坤不是央音的老师，只不过之前在央音学习过。这次央音组成顾问小组，特意请刘师坤过来担任组长。所以大家都叫他师兄或者组长。 而程砚秋之前跟刘师坤学过一年多钢琴，所以叫他老师。 刘师坤这几年不怎么在国内，他跟妻子在香江那边开培训班，生意做得很不错。通常，只有大陆这边有活动时，他才会回来。 于东对音乐界不了解，说到钢琴家，他能想到的要么是李斯特这种古早级大神，要么就是马克西姆这种比较流行钢琴手，再就是李云迪和朗朗那种因为网络时代而被大众所知的国内钢琴家了。 不过听程砚秋说，刘师坤很厉害，而且是顶厉害，厉害出国的那种。 …… 经刘师坤那么一宣传，于东出现在白塔山公园的事情就在来参加艺术节的人群中传开了。 第二天，甘省话剧团的导演和编剧就找到了于东。 导演陈新伊四十来岁，成熟稳重。看得出来，他非常忙碌，于东见到他的时候，他那件白色衬衫都被汗湿了。 一见到于东，陈新伊就热情地握住了于东的手，“于老师，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编剧张明年轻一些，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他跟在陈新伊身后，等到陈新伊跟于东握完手，就把于东的手给接了过去，“于老师，久仰，久仰。” 于东看着两人，不明所以，“二位是？” 这会儿陈新伊他们才想起来自我介绍，“我们是话剧团的，我是陈新伊，他是张明，这次的话剧《极光》，我是导演，他是编剧。” 于东点点头，《极光》这部话剧他还真知道。 这是根据90年中、法、美、英、苏、日六国六名探险家，历时219天，首次徒步横穿南极的事迹改编而成的话剧，今年才出来。 不过于东不明白的是，他俩跑过来找自己干嘛？ 看到于东眼中的疑惑，陈新伊笑道：“听说于东老师在这，我跟张明特意过来拜访，希望于老师过去给我们指导指导。虽然于老师你们没有写过话剧，但是我们都知道于老师你在戏剧创作这块有着非常高深的造诣。” 张明跟着点头，“是啊，我们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找你的，希望于老师不吝赐教。” 他们俩这话倒是把于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在话剧这块真的算不上行家，顶多只能算是有所涉猎。 “话剧这块我接触的确实不多，要说学习，也应该是我过去找二位学习。” “于东老师谦虚了，你的小说我基本都拜读过，我敢说，把里面的某些叙述删掉，再把某些叙述加上括号，就是一部成熟的话剧剧本。”张明说道。 听了张明这话，于东差点笑出声来。这张明倒还挺幽默的，不过他的话很夸张，话剧跟小说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变换。 见他们这么热情，于东便点点头跟着他们去了。 不过他又不是愣头青，人家让他指导他就真指导。看过排练之后好好地夸了一遍，然后再提出一些微不足道，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既不会让对方丢面子，也不会让对方感觉自己在敷衍。 得到于东的夸赞之后，陈新伊和张明都很高兴，拉着于东聊戏剧创作的事情，一副遇到了知音的样子。 编剧张明搓着手，还要把于东的寡妇之死排成话剧，不过这事大家没有深聊，毕竟艺术节在即，他们也没这个精力。 话剧团来过之后，其他团也相继来了。 京剧团的演出是新编历史剧《夏王悲歌》，秦剧团演出的也是新编历史剧，叫《百花曲》，还有陇剧团演出的是根据霓虹作家井上靖小说《敦煌》改编的《莫高圣土》。 如果说话剧于东还懂一些，那其他几个于东就是一窍不通了。他们请他过去，他能做的就只是把排练看一遍，再把剧本看一遍，然后挑几个地方夸一夸，皆大欢喜。 其实他们请于东过去，也不仅仅是让于东夸他们，特别像陇剧这种小众剧，当然最希望的还是于东能帮他们宣传宣传。 只不过于东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他自己不懂的东西，也没办法宣传。 其实这几个团来找于东，于东还可以理解，毕竟多少跟文学方面有联系。但是后来连一些歌舞团也跑过来凑热闹，真的就硬凑了。 还有一些机关领导，听说于东在这，非常热情，邀请于东过去单位参观。 不知不觉，于东成为了艺术节准备期间最为忙碌的人。 随着经济发展，改开深入，现在许多单位的人思想上也产生了变化，特别是这些文化单位，此时还没有成为养老单位。 不少单位领导雄心勃勃，希望跟现代化接轨，走入快车道。 所以听说于东来了，机关领导们才会这么上心。 现在这个时候，作家还算吃香，就算赚不到大钱，到地方上去，还是有很多人供着，回头地方报纸也有新闻可写，某某某作家到本地如何如何，宣传口子又有事情可做了。 也就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于东在白塔山公园也混熟了。 走到公园里，不时有人给他打招呼。 “于老师好。” 之前一个领导开玩笑说，让于东担任艺术节文学总顾问。 当时那个领导是把这事当个笑话说的，但是后来这话传出来就有人当真了，所以一些人见到于东也会喊他一声“于顾问”。 还有人会加个“总”字，叫他“于总顾问”。 …… 于总顾问如今每天就在白塔山公园里瞎转悠，一开始因为别人老是找他，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后来发现混在艺术节里面的好处有很多。 能一次性深入了解这么多种艺术形式的机会并不多，其他时候，即便他去参加艺术节，也是走马观花，看个大概。 但是这次不同，所有人都想跟他交流他们自己的艺术见解，并想推销给他。 虽然很多东西于东也不太懂，但是听过几个之后发现，还挺有意思的。 对他来说，这也是一次宝贵的学习机会，能够增加他的知识储备。 因此，后来他自己也就愿意没事跑过来看看，跟大家交流交流，互相学习。 这一天，于东正在跟张明交流话剧剧本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那人开口，“喂，你好，是于东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失真。 不过虽然有些失真，却能听出来对方年纪应该不小了。 于东回答，“你好，是我。” 对方笑了，“于东，我是王朦。” 听到王朦两个字，于东显得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王朦会打电话给自己。 王朦是文坛老前辈了，前些年还担任过文化部部长。提起王朦，很多人脑海中想到的第一部作品大概是《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又或者是《青春万岁》。 还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作品，而是意识流。 有人说，王朦是中国意识流写作的开山鼻祖。 这话没错，但要加上“中国意识流”这个前缀，注意，这个前缀是“中国意识流”而不是“中国”。 因为王朦的意识流跟普通的意识流并不是一个东西，它跟普鲁斯特以及福克纳他们的意识流很不一样，后来有人给王朦的这种写作定义为“革命的意识流”。 于东说过，定义文学流派是学者的事情，所以到底是什么流派，跟王朦其实是没有关系，他不过根据自己的想法去写作而已。 “王老师，您好，没想到会接到您的电话。”于东笑着回道。 “我也不容易啊。”王朦笑哈哈地说道：“我先查到了你学校的电话，没找到你，后来又找到你家里的电话，还是没找到你。好在你买了个移动的，不然我还真没办法找到你了。” “不知道王老师找我有什么事情？”于东问道。 “是这样，作协要开代表大会，张书记来找我，向我征求意见。我跟他说既然是要开作代会，那有些在文学上很有成绩的年轻作家，也要让他们参与进来。他让我举几个例子，我就提到了你还有余桦。” 于东听明白了，作协要开作代会，王朦推荐了自己跟余桦。不过作代会暂时只是个说法，现在还没有具体定下来。 在于东的印象中，作代会应该还要过两年才会开。说起来，距离上一次作代会已经过去十年时间，也是该要开了。 王朦的这通电话，或许也有试探自己意思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于东还是感激王朦的推荐，他由衷地说道：“王老师，谢谢您啊，还特意打个电话过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于年轻的作家们，我一直都带着一种开放的态度。作协也需要有年轻的血液，让它焕发生机。特别是你跟余桦，如果不来参加作代会，实在是一种损失。” “王老师关爱后辈，让人敬佩……” “好了好了，也不多说了，你这移动的玩意电话费很贵吧，有时间到燕京来，我们好好聊聊。” 随即，没等于东回话，王朦就挂了电话。 王朦说他喜欢帮助年轻作家，这话于东是相信的，他一直对年轻作家很宽容。 很多年轻作家被批评的时候，王朦也都会出来帮着说说好话。 当然，有时候他对年轻作家的宽容也会招来非议。比如后来有人请他推荐郭敬名进作协，他也同意了。 这事在当时文学圈还挺轰动的。 很多人都搞不懂，这郭敬名什么时候也能算是文学圈的了？而且他本身就有抄袭的劣迹，让他进作协，实在有些欠妥。 其实于东对这件事情倒是看的挺淡，王朦推荐郭敬名进作协的时候，作协已经不是之前的作协，口碑差得不能再差了，多一个郭敬名，又还能差到哪儿去？ 王朦自己都说过郭敬名的作品爱堆砌辞藻，华而不实，但他还是让郭敬名进了作协，这是因为王朦有精神分裂症么？明知道郭敬名作品华而不实，还答应推荐他进入作协。 只不过那时候文学早已走向边缘，很多人都在给文学找出路，或许王朦也认为让郭敬名这类作家进入作协，算是一种可能性。 “是王部长吗？” 于东挂完电话之后，张明关心地问道。 打电话的时候，于东没避着张明，所以张明都听到了。 “是的。”于东点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对作协的态度还是比较平淡的，在他看来，参不参加作代会没什么影响。 不过在张明的角度看，这事就有意思了，前文化部长专门打电话邀请于东参加作代会，这能说明于东非常被看重。 再看到于东风轻云淡的表情，张明就更佩服于东了。 这于东老师，可真有静气。 …… 吉米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搞定了《科幻大王》，让他们把原定的版面全部推翻，然后重新做。 之前他们编辑部弄了不少文字稿，因为相对于漫画，文字稿要稍微简单一些，毕竟现在科幻作者越来越多，想收稿子很容易，无非就是质量问题。 而且，除了原创之外，他们还弄了几篇国外名篇推荐，这些内容都是不用太费心的。 但是漫画不同，那可是需要专业人士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不过这个问题吉米帮他们解决了。 事情谈妥之后，吉米就调了一个五人制作团队过来，全面接手了《科幻大王》编辑部的工作。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面，他们将要从无到有地做出《科幻大王》的第一期杂志来。 把团队扎好了之后，吉米就回了纽约。 上次做好了准备工作，这次他回去要开始全面引爆“狼人杀”了，他要让狼人杀在短时间内成为全美最火爆的游戏。 吉米做事，从来都是走一步想三步。 所以上次离开纽约之前，他就已经让公司的人在纽约找了一个地方，他准备把这个地方打造成狼人杀俱乐部，吸引高端玩家。 以后还可以在那里拍摄一些游戏的实况录像带，用作后续的宣传。 这次回到纽约，俱乐部已经装修好了。 吉米一落地就直接杀去俱乐部，整体都是满意的，还有一些小瑕疵随便改改就行。 狼人杀俱乐部依旧采用的是会员制，每一个玩家从踏进这家俱乐部开始，他们的所有对战信息都会被记录在册，然后通过计算得出他们的相应等级。 不同等级享有不同的权利，每天，每周，每月，每年都设有排行榜，榜上有名的玩家不仅可以享受别人崇敬的目光，还有机会获得各种各样的奖品。 看过俱乐部之后，吉米就去yu读书会找了杰夫。 现如今的yu读书会已经不同往日，不仅面积扩大很多，里面的设施也跟着升级。 因为资金充足，他们现在组织活动越来越频繁，有时候一周能组织两三场活动。 吉米到的时候，杰夫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见到吉米，杰夫非常高兴，读书会能有现在的规模，吉米至少有一大半的功劳。而且杰夫已经知道吉米就是yu的作家经纪人，所以吉米是他们联系yu的唯一一条线。 “吉米，这次去中国怎么样，yu最近有新书了么？” 吉米笑呵呵地说道：“我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情，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yu有两部小说要出。” “两部？”杰夫一脸惊讶。 这不出就不出，怎么一出就出两部？ “不用惊讶，其中有一部是已经在中国国内发表过的。另一部是《生化危机》的续集，两部小说的单行本，这次是全球同步发售。” “全球吗？哪些国家？” “暂定是美国，加拿大，英国和中国。” 杰夫嘴角抽了抽，这也叫全球同步发售？不就是中英文两个版本同步发售嘛。不过杰夫也知道，后面宣传，肯定是说全球同步发售要好听些。 不管怎么说，yu有两部小说要出，杰夫肯定很高兴。作为一个书迷，他有新书能看了，作为yu读书会的副会长，这也是读书会要发展壮大的好时机。 “需要我们做什么？”杰夫问。 “暂时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出版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谈妥。我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跟你说，yu的新书是一部推理小说，因此他还发明了一款推理游戏，名字叫狼人杀。” 吉米的话让杰夫有些跟不上节奏。 yu写推理小说？还发明了推理游戏？这个世界是疯了么？ 杰夫盯着吉米看了一会儿，感觉吉米完全不像是看玩笑，便一脸惊叹地说：“没想到yu还擅长推理。” 他根本没有怀疑yu能不能写好推理小说，因为他对yu有着绝对的信心。同时，他对吉米也有着绝对的信心。 “所以，要我们做什么？”杰夫又问。 吉米从口袋里掏出一沓体验券，笑道，“要你们做的很简单，在读书会里找到喜欢推理游戏的会员，将这些体验券交到他们手里。” 杰夫接过体验券，读着上面的文字：“狼人杀俱乐部……所以说，这个狼人杀俱乐部就是拿来玩这个游戏的？” “没错，现在是试营业，凭借体验券可以免费体验。这一沓体验券的期限是这一周，下一个期限的体验券到时候再给你。当然，至于你要不要把这些体验券当作积分兑换奖品，我就管不着了。” 杰夫眼前一亮，吉米嘴上说管不着，其实就是给他支招。 当作积分兑换奖品这招好啊。 好就好在不但能够消耗会员手里的积分，同时也可以提高体验券的稀缺性。 直接发给会员，他们大多不会太当回事。但是用积分换就不一样了，会员们会认为去狼人杀俱乐部体验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你还可以告诉他们这次的试营业其实是内部测试，一般人进不去。” 杰夫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些体验券的。” …… 积分兑换这个方法非常奏效。 前面很长一段时间，积分兑换奖品都没有更新过了，基本都是yu的书，大家该有的也都有了。 现在忽然出现一个游戏体验券，会员们都非常关注。 有些积分攒得多的会员，甚至连问都没问，就直接兑换了。 后来，经过杰夫介绍，这款游戏是yu亲自设计的之后，大家的热情就更高了。 吉米给杰夫的那一沓体验券总共五十张，仅仅只用了一天半，就被全部兑换掉了。 要知道，杰夫为体验券设置的积分并不便宜，整整五十积分，约算下来，等于五十美金了。当然，这样的换算方式只对氪金大佬有用，事实上，五十积分并不值五十美金。 硬要算的话，十积分能兑一本《生化危机》，而《生化危机》大概五美金左右，也就是说，五十积分应该算成二十五美金。 不过即便是二十五美金也算很多了。 第一批会员，是杰夫亲自带队去到狼人杀俱乐部的。 没来之前，杰夫以为狼人杀俱乐部面积并不大。吉米之前给了他一份狼人杀的游戏玩法图解，从图解上看，这个游戏用地面积并不大，几个人围成一圈就能玩了。 但是来了之后他才发现，这个俱乐部比他们协会大本营还要大。 整整四层的独立小楼，每一层至少有两百平方，四层加起来得有上千平方了。而且这地段很好，恐怕花了不少钱。 俱乐部的装修风格是偏暗黑的，墙上贴了很多游戏画报。 吉米让人将五十个人分别带到六个房间里，接下来会有工作人员教他们玩法，然后指导他们玩游戏。 在此期间，工作人员会大概地分析玩家们的水平，然后每隔一个小时就为他们重新组队。 杰夫没有进去跟大家一起玩，而是在外面跟吉米聊天。 看着会员们一会儿换一个房间，杰夫好奇道：“为什么要隔一段时间让他们重新组队呢？” “因为这样可以快速分出他们的游戏水平，让水平差不多的人在一起玩。俱乐部会弄排行榜，今天他们游戏结束之后，第一期的排行榜就会出来了。” “原来如此，对了，你给我的体验券已经被兑完了。” “一会儿我再拿一些给你。” 等到游戏结束之后，大部分人都一脸兴奋地走了出来。 杰夫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个游戏还是很满意的。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人并不高兴，一脸的挫败，看起来这几位的游戏体验并不太好。 “yu就是yu，这个游戏实在太有意思了。” “就是太难了。” “我倒觉得挺好，不是很难。” “我有个朋友，很喜欢推理小说，他肯定也会喜欢这个游戏的，下次一定带他过来。” “那你得努力了，毕竟一张体验券可要五十积分。” “也不多，哈哈。” “我特别喜欢当预言家，太爽了，而且我查验狼人一查一个准。” “我还是喜欢当狼人，想杀谁就杀谁。” “猎人不好么？谁找我麻烦我就射谁。” “那不一定，要是女巫把你给毒了，你就没办法射人了。” “还能有这么傻的女巫？” “你别这样说，我有一局拿到猎人就被女巫给毒了。” “……” 众人在大厅一边休息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发现有工作人员拿着板子在写东西，后来发现写的竟然是他们的名字。 “这是什么？”有人问。 工作人员笑着解释，“是排行榜，我们根据每一局的输赢计算出了各位的积分，最终排出了前十名。” “前十名！” 一听只有前十名，不少人都跑到前面看。 发现自己名字的人一脸喜色，逢人就说，没发现自己名字的则唉声叹气，捶胸顿足。 吉米适时跳出来说：“各位，这只是今天的榜单，以后每天都会有新的榜单，并且还会有周榜，月榜甚至年榜，周榜前十名的朋友都会有奖品，至于是什么奖品，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等到周榜揭晓的时候来看。” 一听还有奖品，不少人都兴奋起来，特别是这会儿排在前十名的人，一个一个摩拳擦掌，似乎周榜前十已经是囊中之物。 狼人杀俱乐部第一天的活动显然是非常成功的，到了第二天，体验券兑换的更快了，当天放出五十张，当天就被清干净了。 第三天，直接放出了一百张，依旧当天结束。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一直到第七天，杰夫跟会员们宣布，内部测试结束了，以后所有人都可以直接去俱乐部买入场券。 协会这边依旧提供体验券兑换服务，不过兑换需要五十积分，而直接去俱乐部买入场券则只要几美金就能玩一天。 所以对大部分人来说，直接购买入场券肯定要划算很多。 至于那些积分多到用不完的会员，用积分换还是用现金买，他们也不是很在乎。 有了这一个多礼拜的试运营，狼人杀俱乐部很快就聚集了人气。 并且，周榜出来之后，会员们发现，奖品竟然出奇的丰富。 前三名直接发钱，从上往下，依次是一百美金、七十美金、五十美金。 第四名到第十名，都可以获得七张入场券，这就意味着只要进入到前十名，后面一周都可以免费进来玩了。 同时，俱乐部还宣布，月榜第一名的奖品是一台价值一千美金的电视机，年榜第一名是一台价值五千美金的电脑。 听到这个奖品，会员们都疯了，这力度也太大了，难道这俱乐部不要赚钱么？ 吉米当然不会做亏本买卖，适当让利出去，可以增加人流量，只要人流量够大，他这里一天可以接待几百个人。而且会员们似乎忘了一件事情，想要获得更好的积分，排在前面，不仅仅是玩得好就行，更需要玩的场次够多。 也就是说，为了争排名，他们必须经常过来。 除门票收入之外，俱乐部还会卖些其他东西，吃的喝的都有。 当然，吉米也没指望这个俱乐部帮他赚大钱，只要俱乐部能够稳定运转，盈亏平衡他就满足了。 他要的只是快速推广这个游戏，加强于东在美国的影响力，打造一个完美的文化符号。 而且俱乐部搞起来之后，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渠道。 一楼大厅有个休息区，有两组嵌在墙里的书架。 现在这两组书架还一本书都没有，吉米准备等到《致命身份》出来之后，将《致命身份》第一个放在书架上给进出的会员们看。 …… 吉米在努力地为于东打造文化符号的时候，于东自己正站在黄河铁桥上看着底下湍流的河水。 黄河铁桥就在白塔山下面，每日于东从酒店去白塔山都会路过这座桥，但是一直都不曾像今天这样静静地站在上面看风景。 艺术节快开始了，各个表演团队也是越来越忙，反而于东这个“文学总顾问”闲了下来。这两天就连最喜欢黏着于东的张明，也没时间找他了。 索性于东就趁着这个时间四处转转，不然真白来一趟了。而黄河铁桥，就是他的第一站，无它，就因为近。 置身在这座建了接近一百年的铁桥上，似乎风一吹过，就能闻到历史的味道。 一见到黄河，于东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地响起那几句歌词：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河西山岗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 说起来，这会儿高粱也应该熟了。想到这里，于东感觉自己又闻到了高粱味，混着历史的味道从黄色的河水里漾漾地漂到桥上来，飘进他的鼻腔。 只是，他甚至都不知道高粱熟了该是什么味道。 桥上没什么好看的，于东却一站就是小半天。 日头渐高，河里的水也像是被煮开，翻滚得越来越厉害。 于东揩了把额头的汗水，盯着河面低声笑道，“这无聊的景色，竟然说不出的迷人。” 他正喃喃自语，忽然感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 “抓到你了吧？” 于东扭头看去，两个年轻人，拍他肩膀的那个脸上带着恶狠狠的表情。这张脸于东前些日子见过，那个时候，这张脸上还满是憨厚天真。 “好巧啊。” 于东笑了笑，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那天在兰大遇到的那个小伙子。 “巧？那是真的巧！”马凯撇着嘴道，“我最近一直在学校转悠，就是没找到你小子，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在这遇到了你。”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同伴，“秋浩，今天真亏了你拉我来看什么艺术节排练，不然还真找不到这小子。” 于东见他愤愤不平，知道他被自己耍了，心有怨气，笑哈哈地将他手从自己肩膀拿开，“朋友，消消气。我当时也没骗你，我只跟你说我是中文系的，也没说是你们兰大中文系的啊？” “你还真是中文系的？”马凯愣了一下，随后又反应过来，“不对，就算你是别的学校中文系的，你说你是于东，这也是真话？” 于东耸了耸肩膀，“不然呢？” 不然呢？什么不然呢？这话什么意思，是肯定还是否定？难道说，他真是于东？ 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想法从马凯和李秋浩的脑海中飘过。 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个人，于东饶有兴趣地说道，“你们不是要去看艺术节排练么？我带你们过去吧。” 说完，于东背着手朝白塔山公园的方向走去。 马凯跟李秋浩还处于疑惑跟震惊之中，等于东走了十好几米，两人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走到白塔山公里面，正好碰到陇剧团在排练，他们负责人见到于东，笑着打招呼，“于总顾问好。” “你好，你好，你们排着，我四处看看。” 他们又往里面走，一路上见到很多工作人员，个个都热情地跟于东打招呼。 “于总顾问好。” “于东老师好。” 于东一个一个点头回应。 一直走到里面，于东转头看着马克跟李秋浩，笑眯眯地说道：“现在，不用我再做自我介绍了吧？” “这，这……我，我……”马凯你嗫喏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东笑着摆手，“时间不早了，我请你们去吃饭吧，就当为那天给你开的玩笑赔罪了。” 马凯这会儿已经组织不好语言了，他脑海中还回荡着刚才自己拍于东肩膀的画面。 那可是于东啊，自己怎么会跑去拍他肩膀！ 上次李秋浩给他介绍过于东之后，他就恶补了于东的作品。 这段时间，他除了在找当时嬉耍他的人之外，就整日想着看于东的小说。只不过他从未想过，他想着的两个人，其实就是一个人。 他感觉老天爷跟他开了个大玩笑，如果现在有地缝，他肯定一头扎进去。又或者有一把刀，他要把自己拍于东肩膀的那只手给剁掉。 —— —— 求订阅，求月票 第二九零章第一部分账大片万更求订阅，求月票 “于老师，他们为什么叫你总顾问啊。” 跟于东吃了一顿饭后，马凯他们轻松了很多。主要于东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非常好相处。 “瞎叫的，我在艺术节不担任任何职务。”于东笑着解释了一句，又问他们俩：“你们两个怎么不等艺术节开始再来看，这会儿就跑过来了？” 马凯笑着拍了拍李秋浩肩膀，“还不是因为秋浩，他说艺术节时间跨度大，前后加起来有十几天，而且到时候人肯定多，不如提前来看看排练感受一下气氛。主要我们现在在准备考研，没有那么多时间。” 于东点点头，看排练肯定不如正式演出精彩，不过他们现在时间宝贵，也是没有办法。 “你们准备考哪所学校？” “我学化学的，准备考本校。”马凯说。 “我准备考燕师大。” 听到李秋浩说要考燕师大，于东笑道：“燕师大我熟啊，说不定以后能经常见面。明年系里面的胡月明老师不收研究生，你可以去看看童庆炳老师，或者是李宣赫老师。” “谢谢于老师，我也一直都在关注，之前还写过信给童庆炳老师。”李秋浩说道。 “对了，我准备下午在周边逛逛，你们有什么好地方给我推荐的？” 马凯挠着后脑勺：“周边嘛，周边没什么好逛的，看看黄河，在白塔山公园逛逛，这些于老师你都看腻了吧？” “腻倒是没腻，不过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还想看点其他的。不一定要很近，稍微有些距离也行。” 听于东这么说，两人开动脑筋，想了一堆景点，有远有近。 最后让于东比较心动的是天斧沙宫和石佛沟，后来思来想去，于东还是决定先去天斧沙宫，至于石佛沟，可以等到明天程砚秋放假，跟她一起去。相对于天斧沙宫，石佛沟肯定更适合情侣结伴去旅游。 “只是，现在这个点坐车过去，恐怕不早了。”李秋浩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天色，“距离倒也不是十分远，只不过班车不好做，时间也不固定。” 于东笑了笑，“不妨事，咱们开车过去。你们俩要是不去看排练，可以跟我一起去。” 去看排练还是跟于东去天斧沙宫，这两个选择摆在马凯他们面前，他们一点都不纠结，直接选择了后者。 三人一起，先回了酒店，于东让酒店给他安排一辆车，不要司机。 大酒店就是这点好，问了于东的用途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安排了一辆吉普给他。兰市大饭店经常接待外宾和重要客人，所以服务方面比较好，不然于东也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拿到车之后，于东没急着开，而是先研究了一遍地图，这会儿没有导航就是要费事一些。 研究好路线之后，于东开着车带着两个小伙子直奔天斧沙宫而去。 路上，李秋浩跟于东说起了关于天斧沙宫的神话：“相传，夸父当年追日，追到兰市时，口渴难耐，再也跑不动了，就举起斧头想要在地上劈出一口井，可是任他如何劈都劈不出水来，最终只能含恨而终。只是在他死去后，他劈开的地方却冒出浑浑的泉水，这泉水最终成了黄河，他劈山取水的地方，就是现在的天斧沙宫。” 关于夸父的故事，于东至少听过有十个版本，再从李秋浩口中听到一个新版本倒也不稀奇。不管是什么神话，到了地方上就会被加入地方特色。 因为没有开发，车子进不去里面，要早早停下来，然后下车徒步。 几人下车之后朝山谷走去，远远的就能看到高坡上矗立着一根石柱，李秋浩偷偷告诉于东，这是夸父留下来的根。 于东撇头看了看李秋浩，心说你们这当地神话怎么还带颜色的。 石柱非常宏伟，孤傲地站在山坡上，让人忍不住感慨大自然的神奇。只不过听过李秋浩所说的，于东再看这石柱，就越看越不对了。 “往里走吧。” 天斧沙宫这片是类丹霞地貌，岩石和土壤都红红的，在太阳光照耀下更加明显。 遇到植被少的地方，还真有种置身火星的感觉。于东之所以会过来，也是因为想为新书找找感觉。 一进到山谷里面，于东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不管地貌到底像不像火星，这里处处透露出来的苍凉、幽远的感觉，就会让人心生一种悲寂。 昂头看着一个一个沙宫，于东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古老的力量裹挟，暂时远离了现代社会。 只可惜没有准备相机，不然可以把眼前的一切都给记录下来。 李秋浩是个合格的导游，每到一处，他就会指着上面的沙宫为于东介绍。 经过李秋浩介绍，于东才知道原来这天斧沙宫有那么多说道，每一个建筑都有一个名字，所有的沙宫组成一个整体的建筑群，还有一个精彩的故事。 一直到七八点钟，趁着太阳还没落山，三人从山谷中出来，走到停车的地方。 经这一下午的游玩，三人都灰头土脸，上衣还行，鞋跟裤子已经不能看了。 于东感觉自己嘴里也含了一口土，但是吐又吐不出来。 又灌了口水，于东笑呵呵地对李秋浩说：“秋浩，你刚才说的那些关于建筑的故事很有意思，也挺连贯的，是因为兰市这边有完整的地理志或者神话故事么？” 李秋浩摇头，“没有，这都是我从当地人嘴里听说的，断断续续，我自己整理了一下。” “哦？”于东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秋浩，“这些东西你有写出来么？” “记了一些，不过并不多。我就是没事弄着玩，主要我挺喜欢这些故事的。” 听李秋浩这么说，于东诚恳地建议道：“你说的这些故事都很有意思，特别是每个宫殿的功能，发生过哪些事情，要不是知道这些建筑都是自然地貌，我都以为以前确实出现过这么一个王朝。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建议你把你整理的这些东西好好再组织一些，写成一本书分享给大家。” “这……我也没写过书。” 于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说故事的能力，不要浪费了。好了，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到了市里面，于东先将两人送回了学校。本来于东要请他们吃饭的，不过被两人拒绝，说是身上太脏，要回去洗一洗，等洗完澡时间也不早了。 说实在的，他们几个都累了，现在就想回去好好洗个澡，然后躺床上休息。临走时，于东把自己的号码抄给他们两个，让他们随时联系，特别是李秋浩，于东跟他说，如果想写书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打电话。 回到酒店，把车还了。用车不是免费的，于东想要结账，前台服务员却告诉他账单给他免掉了。 “为什么免了？”于东问。 “因为您是本店非常尊贵的客人，所以经理决定将您的账单免掉。” 于东摆了摆手，“我首先谢谢你们经理的好意，但是表达好意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提前跟我这个当事人说一下呢？” 不是于东矫情，只不过这种不知名的人情，不是那么好受的。 其实于东也能猜到，酒店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有这件事情。 但是假如他现在一声不吭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后面对方求点事情，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看到前台一脸的为难，于东摇了摇头，“算了，我也不为难你，让你们经理过来，就说我要当面感谢他。” 前台服务员如蒙大赦，赶忙去联系经理。 过了一会儿，经理就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经理个子不高，微胖，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人刚到跟前，名片已经递了过来，“于东老师你好，我是咱们酒店的经理，林若奇，你叫我小林就行。” 于东接过名片，笑道，“林经理，我让他们请你过来，是想当面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无功不受禄，这钱还是不要免了。名片我收了，钱你也收下，咱们交个朋友。” “这……不好意思于老师，是我唐突了。”林若奇也没再纠缠，嘱咐着前台给于东算钱。 后来账单算下来，只要五十块钱。 现在油价一块多钱，收五十基本上也就够个油钱，不过这次于东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把钱付了。 林若奇的态度，让于东有些好感，很有分寸，不会让人为难，看来他能管理这么一家意义非凡的酒店也是有道理的。 于东洗完澡就去酒店的餐厅吃饭，吃过之后正要出去，又遇到了林若奇。 林若奇拉着于东聊了会儿天，随后又带他去参观饭店。 走到一副字跟前，林若奇为于东介绍：“于东老师，你可知这幅字是什么人写的？” 于东笑了笑，落款处写的清清楚楚：一九五七年九月，梅兰芳客中书。只要不是瞎子或文盲，都能看出这是谁的字。 “没错，这就是梅兰芳老师为我们饭店的题字。” 这是南北朝庾信的一首五言，名为《咏画屏风诗》。写在这里，确实挺应景。 “梅兰芳先生的字，既有柳楷的筋骨，又有欧楷的法度，笔法非常精湛。都说先生书画双绝，看来这话不假。我之前就讲过先生的画，颇为惊艳，没想到这字也不遑多让。” 于东也不是虚夸，梅兰芳这手字写得确实好，融合多位大家的技法，却也写出了自己的风格。 林若奇面露喜色，“看来于东老师对书法也有研究啊，平时也写字么？” “研究不敢当，以前练过一段时间楷书，皮毛罢了。”于东笑道。 “于老师太谦虚了，除了梅兰芳老师的墨宝，还有其他老师的。这边，这副是当时常香玉常老师来的时候……” 林若奇带着于东一个一个看去，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于东，想让他也留个字。 不过于东硬是没搭茬，他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就他练的那几年楷书，唬一唬普通人够了，但是跟这几位的字放一起那就相形见绌了。 到后来，林若奇也不再暗示，而是直接说了出来，“不知道于东老师愿不愿意为本店留下墨宝？要是能有于老师的题字，我们饭店肯定要增光不少。” “于老师你也别怪我太唐突，实在是因为咱们饭店很久没来过像于老师你这样的贵客。如果不能留下你的墨宝，我今天晚上恐怕要一夜不眠。” 于东看着林若奇这热情样，想了想，说：“行，我写几个字吧。” “好好好，我这就准备。” 也就一分钟的时间，文房四宝就给于东准备好了。于东心里清楚，这些东西林若奇肯定是早就准备好了。 既如此，于东也不再矫情，提笔写： 郭外见炊烟，瓦屋旧篱前。闲看桂子落，不落是流年。 落款：一九九四年八月于东书于金城。 “好字，好字！” 于东刚写完，林若奇就带头鼓掌，“苍劲有力，笔工严谨，没想到于东老师书法造诣这么高。” 其实林若奇他们都不懂书法，不过他知道，楷书就夸苍劲有力，笔工严谨，行书草书就夸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不过，在他看来，于东确实谦虚了。这字写得多好啊，就跟打印出来的一样。 最关键的是，够大，比梅兰芳先生写的字大多了。 还够黑，要是挂在墙上，离老远就能看到。 其他服务员反应也都差不多，都觉得这字挺好看的，甚至比那些大书法家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好看。 于东暗自摇头，他想说，他这根本不能称得上书法，只能叫写字。任凭谁练上个两三年，都能写成这样。当年他练毛笔字的时候，好多一起学的学生比他写得还好。 至于这首诗，是他为程砚秋写的。程砚秋说她喜欢恬淡的乡村生活，盖个老房子，院里面种棵桂子树，再有一个池塘，里面种些荷花。 柳永写过一首《望海潮》，里面有一句“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程砚秋非常喜欢。 于东就写了这首诗，里面还有程砚秋的小名，落落两个字。 林若奇忙着拿着宣纸给字吸墨，于东将毛笔放下，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程砚秋今晚要忙到挺晚，明天放一天假，于东这会儿要去接她。 字到手之后，林若奇就满足了，听说于东要出去，又让前台帮于东安排车。他自己依旧拿着宣纸吸墨，这活他也不敢交给别人代劳，怕出问题。 等到于东走后，林若奇问其他人：“你们有谁看过这首诗，什么名字，谁写的啊？” 这些东西肯定是要知道的，不然后面跟其他客人介绍，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尴尬嘛。 刚才于东在的时候他没好意思问，怕给自己显得太没文化。 不过服务员们都摇头：“不知道，没听过。” 林若奇叹了口气，他也没指望这些服务员能认出来，毕竟整个酒店，就他文化水平最高。他没听过，其他人大概率也没听过。 回头还是找其他人问问。 …… 于东没让司机送，而是自己开着车去了白塔山公园。 程砚秋他们还在协助歌舞团排练，于东看了一会儿，就跑旁边找个地方歇着了。 等到快十一点的时候，程砚秋他们才结束。 回去的路上，程砚秋就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到了酒店，下车的时候，于东绕到副驾正要把她抱出来，她却迷迷糊糊醒了。 “醒啦？” 程砚秋睡眼朦胧地看了眼于东，见他要抱自己，就摇头，“没醒。” 然后张开胳膊。 于东笑了笑，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到了房间，程砚秋去洗澡，于东则打开电视在看。等到程砚秋出来，却发现于东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程砚秋看着熟睡的于东，想了想，便在旁边躺下，然后，熄灯睡觉。反正床很大，睡他们两个没问题。 但是刚躺下没一会儿，程砚秋感觉于东好像不断地朝她这边蠕动，没过一会儿于东的手就碰到了她的腿。 这会儿她也明白过来，于东在装睡。 “我去沙发睡啦。” 程砚秋作势要起来，却被于东一把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黑暗中，她听到了他的鼻息，由浅到重。后来，这鼻息就从耳朵移到了她鼻尖。热烈的像炉火一样，把她身子烤得暖暖的。 藏了一个寒冬的花骨朵，被暖风一吹，便热情地绽放开。 暖风过后，又是疾风骤雨，刚刚绽开的花在风雨中摇摆，像是没了根一样，飘飘摇摇地长在空中。 黑暗中，仿佛眼前有一片墨黑色的海，潮水汹涌而来，一下一下地拍打在岸上。这潮水越涨越高，最终将整一朵花都浸没，海水比风雨要暖和，但是力量却更凶猛，将她紧紧裹住。 后来，潮水退了，鼻息声再次传来，依旧像炉火。 …… 第二天早上，程砚秋偷偷把床单给收了起来。 好在房间里面被子被单全都有备用的，不用特意跟保洁打招呼。 原本今天于东要带程砚秋去石佛沟玩的，不过程砚秋觉得这些天太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休息，所以两人在房间里一直待到中午出去。 下午就在市区逛了逛，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啊，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艺术节过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休息几天。” 晚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程砚秋伸着懒腰，感叹假期实在太短。 于东却给她泼凉水，“艺术节结束，我们紧赶慢赶到学校也开学了，到时候又有的忙。” “哎呀，你别说了，越说我就越感觉累。对了，你新书怎么样了，这段时间天天被他们拽着，还有时间写新书么？” “没有，准备这几天开始动。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剩下的就简单了。” 程砚秋将头靠在于东肩膀上，“辛苦你啦，今年夏天你也没有休息到。” “是啊，所以你看怎么补偿我？”于东一脸坏笑地看着程砚秋。 “怎么补偿……哎，你不是早上才……” “没办法，身体好。” …… 艺术节正式开始之后，程砚秋他们反而轻松下来，因为节目已经定型，剩下也不需要他们了。 所以后面十一天时间里，两人白天就去看艺术节，晚上则在市里面逛吃逛吃。 到了八月二十八，于东跟程砚秋准备回去。 林若奇着急忙慌地找人把裱好的字给挂上，然后邀请于东他们一起站在字下面合影。 之前程砚秋还不知道于东给饭店题字的事情，听说之后，倒是挺好奇的，因为她只知道于东硬笔字写得很好看，还不知道于东会写毛笔字。 见到字后，程砚秋的第一反应是：于东的毛笔字不如硬笔写得好。 “拘束太多，不如硬笔字挥洒自如。” 于东笑着解释，“太长时间没写。” “那平时可以练练啊，回头我给你买文房四宝。”程砚秋看完字后，又去看诗。 看过诗，程砚秋总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这首诗。 “这是谁的诗？”程砚秋问。 旁边的林若奇松了口气，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就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原来于东他夫人也不知道这诗来历啊，那自己不知道也不算丢人。 于东笑着回答，“这诗啊，叫《落落》，是黄瓜园散人所作，作这诗的时候，他正是二十来岁，是为他发妻所作。” “哦，是哦，于老师你看，里面还有落落两个字。我之前怎么看都没看出来这是诗人跟爱妻表达爱意的诗作，没想到他竟让把结发妻子的名字放进了诗里面。这黄瓜园散人，看来是一位非常浪漫的诗人。” 听于东这么一解释，林若奇忽然看明白了这首诗，显得有些激动。 “看来于老师选择写黄瓜园散人这首诗，也是因为于夫人了。二位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林若奇蒙在鼓里，但是程砚秋却明明白白。 什么黄瓜园散人，就是于东他自己！ 她一边觉得于东不正经，一边又觉得感动，没想到于东竟然为自己写了一首诗。 怪不得这诗看起来眼熟呢，里面写的不都是她梦想中的生活么？ 郭外见炊烟，瓦屋旧篱前。闲看桂子落，不落是流年。 看着这首诗，她甚至能想见，城外有那么一所瓦屋，他们俩一人一把藤椅坐在篱笆院里面，树上的桂子偶尔落下一颗，吧嗒一声落在脚下，什么王权富贵，功名利禄都远在天边。 于东看了看手表，拉着程砚秋跟林若奇挥手，“好了，林经理，我们要走了，有缘再会。” “于东老师以后如果再来兰市，一定要联系我们，我们一定提供最好的服务。” 目送于东跟程砚秋两人走了老远，林若奇抓了抓脑袋，喃喃自语：“这黄瓜园散人又是谁呢？” 诗人的号他听过很多，比如白居易是香山居士，杜甫是少陵野老，李白是青莲居士，陶渊明是五柳先生，苏轼是东坡居士。 可就是这个黄瓜园散人，他是真的没听过。 不过听这个号，说不定是个道家的。 林若奇背着手向大厅走，路过前台时，他问了一句：“你们听过黄瓜园散人么？” 前台两个小伙子连连摇头，林若奇也跟着摇头，“平时多读点诗词，陶冶陶冶情操。咱们毕竟是省办公厅下属的饭店，这水平要拔高，知道了么？” “知道了。” 林若奇满意地点点头。 …… 于东到了金陵之后才接到张明的电话。 “于东老师啊，你走得也太着急了，我这边结束去找你，听说你跟你爱人已经回金陵了。” “不好意思张老师，我俩急着回学校忙开学，没来及跟你打招呼。”于东解释了一句。 张明笑道，“什么打不打招呼的，前段时间麻烦了你不少，我是想找机会请你吃个饭，感谢一下。” “客气了，是我跟你还有陈导学到了不少。” “于老师你真谦虚，对了，于老师，还有上次咱们聊到你的《寡妇之死》，不知道你还记得么？” “记得，当然记得，当时你还开玩笑说要把它改成话剧。” 张明笑呵呵地道，“不是开玩笑，我可是认真的。不过之前一直忙着《极光》，没多余时间。现在空出时间来了，我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授权。我也跟你直说，我们是省属单位，恐怕给不了你多少钱，都是按照标准来的。” 于东爽朗一笑，“哎呦，什么钱不钱的，回头我让人写一份授权书送给你们，你只管改就是了。” 改话剧这事，于东还真不太在意，反正也不是给的独家授权，回头其他人想改，他也可以再给，并不冲突。 至于报酬，于东也知道，他们省属话剧团，能给的标准是定死的，张明决定不了，他要多的，对方给不了，他不要，对方也一定会给。 听到于东答应，张明自然高兴，“嗐，真是感谢你啊于东老师。到时候等我们话剧排出来，一定请你过来给我们指导指导。” “不用客气，我还要感谢你们对《寡妇之死》的厚爱，等你们话剧排出来，到时候可以来金陵给这边观众演几场嘛。” “如果可以，那自然好。” 又跟张明聊了几句，于东跟程砚秋就到了学校门口。 周大爷远远就看到了他们俩，老头脸上带着笑眯眯的表情，等到他们到了传达室门口，他调侃道：“哎呦，一个夏天没见，你们俩人怎么越长越像了？” 程砚秋喊了句“周大爷好”，然后就加快脚步走了。于东落在后面跟周大爷笑道：“一个夏天没见，周大爷是越来越年轻了啊，我看你这喇叭裤穿得可太赞了。不过这喇叭裤现在不时髦了，你这潮流赶得有点不及时。” 说起这喇叭裤，周大爷满肚子怨言，“这不怪你阿姨嘛，嗯要给我穿这裤子，活丑。” 一激动，周大爷还飙起了金陵话。 “哈哈，我刚回来，回去休整休整，大爷你忙。” 还没有正式开学，不过学校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回了宿舍大院，于东竟然神奇地发现，毕飞雨在菜圃里面锄草。 毕飞雨这种懒得屁yan流蛆的人竟然能跑到锄草，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我这没看错吧，现在站在菜圃里面，手拿着一把锄头的这位竟是咱们的毕飞雨大作家？” 听到于东的声音，毕飞雨转过头来，他将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扔，三两步跑了出来。 “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可苦了我了，付静天天让我打理菜圃。我拉着余桦来，他还不干。他不但不干，每天晚上还来偷我种的黄瓜。” “每天晚上都来偷？” “昂，早上也偷。” “哎，不对啊，这黄瓜不是我种的么？” “是你种的，但是你管生不管养，中间有风把架子吹倒了，还是我过来修的。不过咱俩一个种一个养，都没落到好处，黄瓜都给余桦吃了。这家伙爱吃嫩瓜，丁点儿大就摘去吃了。” 于东伸头看了看，“现在还有瓜么？” “有，还有几个老瓜，我藏在下面，他没看到。一会儿我摘了，晚上让付静做个拍黄瓜，叫上余桦，咱们几个喝一杯。” “他偷你瓜，你还请他喝酒？” “偷瓜归偷瓜，喝酒归喝酒嘛。” 毕飞雨又蹿回菜圃里，从架子底下找到那几根黄瓜摘了，压了点井水洗了洗。 “我先回去了，一会儿你直接去我家。” 等到毕飞雨走后，于东看了看院子，没其他人，这会儿大部分人应该都去忙了。 他将行李放下，然后就往床上一躺。这会儿时间还早，不急着去毕飞雨家。 《火星救援》已经写了三万字，预计要写十六万到二十万字。现在写起来，也就快了，大概再过最多一个月就能全部搞定。 …… 叮铃铃—— 于东迷迷糊糊之间，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他眯着眼前走到桌边接起电话：“喂，你好？” “于东，是我，冯晓宁，你听起来怎么这么疲惫？” 于东揉了揉眼睛，“是冯导啊，我刚从外地回来，眯了一会儿。” “哦，没打扰你休息吧。” 于东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多钟，他笑道：“没有，你这电话来得正好，一会我还要出去一趟。” “既然这样，我就不多打扰你了。来电话是要跟你说《蝴蝶效应》要上映了，十月二十一日。” “恭喜啊，过了这么久，终于开播了。” 确实不容易，冯晓宁一部电影还没出来，人家张一谋两部电影都弄完了。上次送审的时候，冯晓宁觉得片名用《混沌日记》不太好，所以来征求于东意见，于东给他提了个蝴蝶效应，他最终采纳了。 “不管怎么说，终于还是出来了，也算是没有辜负你。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事，你去忙吧。” “行，保持联系。” 挂了冯晓宁电话，于东洗了把脸就去毕飞雨家了。 余桦一家早就到了，程砚秋也在。 于东一进门，付静就开始数落毕飞雨，“毕飞雨这人真有意思，叫你吃饭，不记着让你带上砚秋，我要是不问，还把砚秋给落下了。” 毕飞雨辩驳道：“那砚秋还要特别叫吗？我叫于东来吃饭，他自己不会叫？” 于东笑着点头，“得，都怪我。” “不怪你，怪谁啊。” …… 蒋先勇看着与会的这些人，敲了敲桌子：“留给我们的时间不算多，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我们就要定下来到底引进哪部电影。” 电影局已经下了决定，今年要引进一部美国电影，作为国内第一部分账大片。 本来电影局已经在跟美国的华纳公司谈具体细节，环球忽然又插了一杠子进来。 多一家公司参与竞争，对电影局这边来说当然是好事。 但问题是，现在没办法确定到底要引进哪家的。 华纳那边送过来的电影是去年在美国本土上映过的《亡命天涯》，票房表现不错，在美国本土拿下了近两亿美元的票房。 而环球那边，送过来的则是还没有正式上映的《第二世界》。虽然这部电影还没有经过市场检验，但是它的导演是斯皮尔伯格，光是这个名字就让人足够有信心了。 还有就是，这部电影的原著作者是于东，一个中国人。 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环球那边给出的条件不如华纳，分账比例给的要少一点。 看到蒋先勇敲桌子，其他人都不吱声。 这个会开了一个多礼拜，就是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主要没人愿意担责任。 从情感上来说呢，大家都希望能引进《第二世界》。但是引进《第二世界》就要冒险，假如斯皮尔伯格这次滑铁卢了呢？而且他们给的分账要少一些，同等票房的情况下，这边收入也会减少。 看到没人说话，蒋先勇再次开口，“我给你大家提供一个思路吧，前些天我跟一个领导吃饭的时候，聊到了《第二世界》，领导对这本书评价不错。领导指出，咱们国内出的作家，没要我们操心就冲了出去，我们再畏畏缩缩就不像话了，就没有要改革的样子了。” 蒋先勇这话一出，等于是定了调子，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坐在蒋先勇旁边的副主任刘护笑着说道，“《第二世界》我虽然没看过，但是我家那小子买了一本，看得很痴迷啊。我也是通过犬子了解了一些信息，于东如今在科幻界非常有影响力，书迷众多。一次签售会就能有几千人去参加，市场影响力也够。我想，即便斯皮尔伯格不值得信赖，于东在国内的号召力也是值得信赖的。” “刘主任说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坐在刘护对面的李振国接过话茬说道，“前两个月，我走路的时候还听到有人讨论火星。当时我就挺奇怪的，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于东要写一部关于火星的科幻小说，由此引发了社会上的热烈讨论，有不少媒体都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说，于东的影响力，已经不仅仅在科幻界了，而是已经渗透到社会大众中。” “没错，没错……” “这情况我也知道……” “还是《第二世界》更加合适。” 蒋先勇看着众人纷纷表态，嘴角微微上扬，这些老油条，不给点信号，根本就不动弹。 “行，那这事就定下来了，刘主任，麻烦你去跟环球那边接洽。当然，跟他们接洽的时候还是要注意方法，如果能把条件往好了谈，那当然更好。”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 吉米正在筹备第二家狼人杀俱乐部的时候，接到了斯皮尔伯格的电话，对方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环球影业已经跟中国那边谈妥，《第二世界》将会作为第一部分账大片进入到中国市场。 《第二世界》在美国这边错过了夏天的票房黄金档，最终定档在十月十四日，而它在中国上映的时间将会比美国这边迟一个月，也就是十一月中旬。 得到这个消息，吉米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旁边的助理达洛特见到吉米这么高兴，非常意外，他还从没见过吉米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情绪来，看得出来吉米肯定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这当然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第二世界》能不能在中国上映，其实对于东在美国这边的名气并没有多少影响。但是，却能影响于东在国内的地位。 这个影响已经不仅限于小说界了。 作为中国引进的第一部分账大片，吉米相信《第二世界》肯定会引爆整个华语电影圈。到那个时候，街头巷尾都将会谈论《第二世界》这部电影，而它的原著，同名小说《第二世界》自然不会被忽略。 于东这个名字，将会彻底冲入中国电影界。当资本涌入中国电影圈的时候，毫无疑问，于东就会成为资本们的宠儿。 当然，于东不会是那种任人摆布的资本宠儿，因为他本身就是资本。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 求月票，求订阅！ 第二九一章师资万字求订阅，求月票 第二天，程砚秋就抱着个箱子去了于东宿舍。 箱子挺精致的，倒也不大，里面装着文房四宝，笔有五根，却都是铁头紫毫，专写小楷的。 “这不是买的吧？”于东看着箱子里面的东西，问道。 笔倒都是新的，不过于东看了看砚台，纹路中间还能看到一点残留的墨迹，应该是之前用过，没有洗干净，而且整体看起来就不像是新的。 “从我爸那里借的。” 于东笑着点头，他懂，因为他也经常借东西。 不过他这老泰山难道是搞收藏的？一下子存了五根铁头紫毫，这要写到什么时候。 写小楷不耗笔，这笔质量又好，不是逮着死写，基本上写几个月是没问题的，五根能用一两年了。写得再稀一点，几年都不用买笔了。 问题是，于东之前根本没练过小楷。倒是试过写，写出来不能看。 小楷难度大，于东当时根本不愿意碰，他也没到要碰小楷的水平。 程砚秋这是给他出难题啊。 “落落，你喜欢小楷啊？”于东问。 程砚秋微微摇头，“都行吧，不过我爸那里新笔只有这个。其他的，都是用过的。” 原来如此，程砚秋给于东带什么东西，不取决于她想给他什么，而取决于他岳父那里有什么。 后来于东自己又去买了几套笔，准备先写写大字，等差不多了再练小楷。 很久没练字了，忽然拾起来，感觉倒是挺好的，能让人迅速沉静下去。 只不过这房间却越发显得小了，桌子也不够大。衣柜塞满了书，也不能再放了。 三年时间过去，这个小屋子，也快容不下于东了。 …… 开学这两天还是挺忙的，于东跟毕飞雨还好，考虑他们平时要写作，吴常新给他们安排的工作越来越少。 等到明年工美91毕业之后，于东身上就剩教职了，身上的担子要轻很多。毕飞雨也差不多，再过两年也只剩教职。而且其他专业他们都不管，专心管戏创。 不过戏剧系今年新开了两个专业，系里面其他老师一时间忙不过来，他们两个要去搭把手。 今年新开的是导演专业以及影视策划与制片，收的人倒是不多，一个专业一个班，都是十多个人。 于东特意去瞅了一眼花名册，一个眼熟的都没看到。 不过接人的时候倒是见到一个熟人，是贾章轲。 贾章轲这小子，开学迎新，他不去迎本专业新生，一门心思地来帮导演专业迎新。 他就拦在大门口，见到个新生就跑上去问，要是其他专业就放走，是导演专业的就拦下来。 攒上三四个，他就带着他们到迎新点这里来，交接给新专业的辅导员老师。 于东看他忙上忙下的，在一旁调侃他说：“贾章轲，你要不转到导演专业算了。我看你这劲头，在戏创屈了你。” 贾章轲堆着笑脸，“这哪能啊，我生是戏创的人，死是戏创的鬼，永远不会离开戏创的。再说了，我还想跟于老师你多学习几年呢。” “你是看导演专业没有大三，转不过去吧。”毕飞雨跟着调侃了一句。 “嘿嘿。” 其实贾章轲并没有要去导演专业的意思，即便导演专业有大三，他也不会有转专业这个想法，因为他知道，要当导演，未必需要是导演系的。 贾章轲听过一句话，想当导演，什么专业都行。人家张一谋，不也是摄影出来的么？还有冯晓宁，是美术系毕业的。 而他之所以这么献殷勤，也就是想后续在他们导演专业上课的时候去听一听。 其实在戏创，跟贾章轲一样有想法当导演的学生有不少，不过像他这么明确的却不多。很多人都想着走一步看一步，等到毕业以后先把工作做稳定了再考虑导演的事情。 …… 九月八号一大早，于东拿着教案去了教室，今天是戏创94的第一节写作课。 他特意提前五分钟到，却没想到学生们都挺积极，已经都到了。 于东一进教室，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他预料到学生们会热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热情，坐在前面的一个小胖子，一双小胖手，眼见着就拍红了。 “于老师厉害。” “于老师威武。” 于东看着激动不已的学生们，挑了挑眉毛，难道自己的影响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不过后来有学生就给于东解惑了。 原来是他们已经看到报纸上的消息，《第二世界》将会于十一月份在国内上映。 这消息于东前几天就知道了，不过昨天才见报。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今天早上就全都知道了。 对于戏创的学生来说，听到这个消息是幸福的。如果发展顺利，他们最终会从事影视业。而于东，注定会成为影视业中一位重要人物。 有这样一位老师，他们当然感觉很幸福。 于东笑着压了压手，“先点名，大家认识一下。” 听说要点名，学生们这才安静下来。 于东按照花名册一个一个点名，每个被点到名字的学生都会声音高亢的回复一声“到”。 点完名之后，于东满意地点点头：“诸位表现不错，也希望以后都能保持住这种积极的态度。既然各位对电影很感兴趣，那咱们今天先把写作先放在一边，先来聊聊电影。不知道大家平时都会看些什么电影？” “大红灯笼高高挂。” “地道战。” “虎口脱险。” “软刀。” “秋菊打官司。”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看过的电影，有国产电影，也有译制片。基本上都是些耳熟能详的电影，于东也都看过。 等到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于东重新开口，“假如让你们现在拿起笔，把你们看过的一部电影用文字复述出来，你们觉得自己能做到么？能做到的举手。” 学生们相互看了看，都没人举手。 其实有些人觉得自己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有些心虚，不太好意思举手。 于东又问：“有谁觉得自己不能做到，也举个手。” 一开始没人举手，后来有人带了头，又陆续有人举了手。不过相对而言，依旧是少数，更多的人没有选择举手。 “既然如此，少数服从多数。咱们今天第一节课的作业，就是复述一部看过的电影的情节，字数不限。不过我提醒你们，不要以为不限字数就可以随意糊弄，我的课不怎么看期末考试，主要依据是平时成绩。” 学生们呆呆地看着于东，第一节课还没开始上呢，怎么作业就布置好了？ 刚才于东说要给他们讲讲电影，他们还以为是要聊什么专业性的东西，没想到是挖坑给他们跳，就为了给他们布置作业。 于东看着底下的学生们，暗自发笑，这些小伙子小姑娘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他的教学风格。 …… 《第二世界》要在国内上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冯晓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挺意外的。 之前他倒是想到《第二世界》有可能会成为第一部以分账形式进入国内的好莱坞大片，只不过夏天的时候《第二世界》一直没在美国上映，当时他就觉得应该没希望了。 毕竟要引进大片，肯定要选已经在美国本土上映过的片子。 没想到，这事最终还是成了，两边上映时间只差了一个月时间。 对冯晓宁来说，《第二世界》在国内上映，肯定是一件好事情，能引起大家去电影院看电影的兴趣。而且《蝴蝶效应》跟《第二世界》这两部电影还是有关联的，毕竟原著作者都是一个人。 最最关键的是，《第二世界》是十一月中旬才上映，而《蝴蝶效应》是十月下旬，中间差了好几个礼拜，时间上错开了。 关于这次引进《第二世界》的细节，冯晓宁有所耳闻。 一开始****那边放话，把引进国外大片的事情交给了中影集团，让他们跟外国的影视公司商谈，决定引进哪一部电影。 但其实，整个过程都是广电那边把控的。 也就是说，这次引进《第二世界》不仅仅是商业上的考量，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考虑。 而且，原本要引进《亡命天涯》时，中影那边是准备先在几个主要城市上映，其中包括燕京、上沪、渝市等大概六七个城市。 不过决定引进《第二世界》之后，公映规模一下子扩大了不少，从原先的几个城市扩大到了二十多个城市，增加了包括羊城、南京这些城市。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第二世界》有于东这个因素在里面。 就因为《第二世界》的原著作者是中国人，所以政策上要放宽很多。 九月九号早上，冯晓宁给于东打了个电话。 “于老师，恭喜啊，《第二世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次广电和中影动作很大，《第二世界》拿下今年的票房冠军，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而且我觉得，有可能创造出一个很多年都破不掉的记录。” “冯导你这说的有些夸张了，一开始肯定会有很多阻碍的，想拿一个惊天动地的高票房不容易。不过这也算是一个进步吧，我也要恭喜你啊，分账出来了，《蝴蝶效应》的票房肯定不会低。” “希望如此吧。”冯晓宁笑了笑，又突然提起于东的另外一本书，“于东老师，《七号监狱》这部小说有授权给别人么？” “怎么，冯导对这部小说感兴趣？” “其实我对《最后的城》更加感兴趣，不过我知道我肯定拍不了，《七号监狱》倒是可以试试。” “冯导，《七号监狱》可不容易啊。不过，你既然有兴趣，我就跟吉米说一下，回头你们可以聊聊。你也知道我的，这些事情我一般都交给经纪公司那边处理。” 主要是于东自己去谈，很多话不太好说。 对此，冯晓宁也表示理解。如果可以选择，他当然更愿意跟于东谈，起码跟于东谈还能打打感情牌。 冯晓宁跟吉米接触过几次，对方是个非常精明的商人，非常不好对付。 挂了冯晓宁的电话之后，于东就跟程砚秋一起回了上沪，他们要去参加刘江的婚礼。 刘江的婚礼很隆重，他的玩具厂现在做得非常红火，让他赚了不少钱，年前的时候还给于东分了一些红。 婚礼在酒店办的，有四五十桌，除了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其他大多都是跟刘江在生意上有往来的朋友。 这段时间，可把于东他爸妈给累得够呛。刘江母亲早逝，父亲又年迈，很多事情都是秦芳跟于汉声帮忙操持。 有些来宾不知道刘江家里情况，甚至以为于汉声跟秦芳是刘江父母。 后来婚礼上，于汉声还上台念了证婚词，好好露了把脸。 坐一起吃饭的时候，秦芳看着大厅里热闹的场面，颇为骄傲地跟她未来儿媳说：“落落啊，今天这婚礼可有我跟你叔叔的功劳在里面。所以你放心，等到你们结婚的时候，肯定会更好的。你们想好了么，到时候婚礼走什么路子？我看刘江他们这样也不错，落落你身段好，长得又这么漂亮，穿婚纱肯定好看。到时候我再去找裁缝给你做几套旗袍，后面回门什么的都可以穿。” “阿姨，我跟于东商量了，觉得还是中式的好，红衣服喜庆。” “中式也好啊，你穿中式礼服一样好看。而且我还认识专门做中式礼服的店，后头我去问问，一定要给你做一套全上沪最好看的礼服。” 于东在旁边笑道：“这事现在考虑有些早了吧。” “一点都不早。”秦芳给自己儿子一个白眼，“你就是没经历过，不懂。” “我要经历过，那还得了？” “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我是说，你没经历过操持婚礼，很多细节你不知道。就比如酒店这事，你跟你落落结婚，不管是在上沪还是在金陵，肯定要一个很大的厅。这种厅比较少，肯定需要提前很久预订。” “说完酒店，再说这结婚礼服的事情。落落嫁过来，我们能亏待她么？女孩子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这礼服肯定很重要的呀。漂亮的礼服肯定要量身定制，没几个月时间都不行。还有结婚时接送的车辆，都要提前安排吧……” 说起婚礼，秦芳一谈起来就没完，不过看到只有程砚秋一个在认真听，便瞥了丈夫跟儿子一眼，拉着儿媳妇的手，认真地跟她聊。 “哎，于东，你也来啦。” 于东正在看远处挨桌敬酒的刘江夫妇，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喊他。 他扭头一看，一个六十来岁，两鬓斑白的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对方看出于东认不得他了，便笑道：“你上小学那会儿，我是学校的教导主任。田为章，你还有印象么？” “哦，田老师啊，好久没见了。” 于东不是敷衍，他确实想起来田为章了，当时于东在红星小学上学的时候，田为章是教导主任，后来于东上高中时听说田为章升了校长。 其他人也站起来打招呼，于东父母对田为章没印象，毕竟田为章没有教过于东。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正好路过这桌，看到了于东，越看越像，就试着打个招呼，没想到还真是。”田为章笑着解释。 于东看着田为章手里端着的酒杯，知道他这话可信性不高。就算是田为章记忆力超群，光凭于东小时候的样子就能认出他，可能性也不大。 不过也不能让他把酒杯这么一直端着，于东端起果汁敬道：“田老师，我不喝酒，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希望你不要介意。” “好好好，这杯我干了。” “不用……” 于东刚开口要阻止，田为章就用杯子跟于东碰了一下，然后仰头把杯中酒一口干了，“你跟我喝酒，我高兴。咱们红星小学，能出一个你这样的大作家，是我们学校的光荣啊。” “田老师，你过誉了。我能有今时今日，也全靠学校栽培。” 田为章看着于东，感叹道，“哎呀，岁月不饶人啊。当时候你在学校的时候，我还记得，你没多高，别旁人都矮一点，天天就背着个小牛仔包，早上上课经常迟到，一迟到就被罚站。我早上巡校的时候，总会见到你，还有那么特定几个同学。不过你不一样，那时候你学习就好，你们班主任魏长科不舍得罚你，别人要是天天迟到早就吃竹棍了，你呢，顶多给你罚个站。” 听到田为章这话，于东真愣住了，这些事情他自己都快忘了，田为章竟然都记得。 上小学的时候，于东确实天天背个牛仔包，也确实天天迟到。红星小学离他家有些远，他每天早上起得稍微迟点就赶不上了。 那时候红星小学上课也早，比人家初中上早读迟不了多少。到了冬天，天还没亮于东就要从家出发。 现在听到田为章说到这些，于东忽然有些触动，当时他没少给班里面老师添麻烦。 不过也确实像田为章说的那样，他因为学习好少受了很多惩罚。 他那个年代，也包括现在这个年代，老师们是非常双标的，而且是那种理直气壮的双标。只要学习好，干点错事都可以被原谅。 “我再敬你一杯吧。” 田为章从桌上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于东也不好意思再用果汁了，也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一口喝了。 酒喝完之后，田为章欲言又止，最后笑了笑说，“我就不打扰你了，一会儿刘江要来敬酒了。” 于东见田为章转身要走，忽然开口，“田老师，学校现在怎么样，有时间我回去看看。” 听到于东这话，田为章又转了过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要来，那当然好啊，学校这些年没什么变化，就那么几栋楼。不过没那么热闹了，没老师愿意来，学生也跟着就少了。” 其实田为章过来，就是想请于东回学校看看的。于东现在是名人，回去对学校肯定有好处。 只不过到了跟前，田为章又不好意思开口了，他当了一辈子教师，就是张不开口求人，更别说还是求以前的学生。 于东听到田为章的话，有些唏嘘，红星小学在于东上学那会儿发展还是挺不错的，不然于东也不会跑那么远去上学。 现在红星小学之所以落后了，恐怕跟地理位置有关。以前，这一片条件都不太好，红星小学的地理位置缺点也就不突出了。 后来这一片一部分发展了，一部分没发展，就造成没发展的这片教育资源向发展的这片倾斜。红星小学所在的地方，就是没发展的那片。没有更好的宿舍楼，更好的交通，自然也就吸引不了师生。 “我近期恐怕没时间过去，一会儿咱们留个联系方式，等到后面有时间了，我联系你们，田老师你看行不行？”于东说道。 田为章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行，当然行。到时候你去给那些小师弟师妹们讲讲话，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 等到田为章走后，于汉声开口道：“听说红星小学现在都没老师愿意去了，大多都想着去新盖的几所学校，其实也就差几里路。主要还是现在学校越来越多，老师越来越少。” 于东点点头，国内师资确实紧缺，上沪都这样，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可以想见，农村的学校该有多缺老师，即便是国家允许地方招收民代老师，恐怕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他又想到之前跟吉米说的慈善事业，现在或许是时候开始启动了。公司这段时间也走上正规，可以分心做一点其他的事情，虽然现阶段做不出什么大贡献，但是一步一步来，总会越做越好。 而且前期积累经验，后期也能得心应手。 …… 回到金陵之后，于东第一时间联系了吉米，跟他聊了慈善的事情。 吉米知道于东早晚要说这事，所以一点都不意外，他跟于东说，他之前就已经把第一期的慈善计划书交给余量了，随时可以启动。 并且他跟于东解释，他们公司现在的情况，做慈善只能徐徐图之，不能拿出太多的运营资本。 吉米甚至跟于东提出了一套理论。 “东，想要做大慈善，首先你要成为大资本。文艺圈遍地黄金，这些钱我们不去赚，其他人也会去赚。其他人赚了后只会放在自己口袋里面，但是我们不同，我们把这些钱赚了，就可以拿出来去做慈善。所以，咱们打造一个文艺帝国，是为了让资本的钱流入到国家的基础教育里去。” 于东知道，吉米这是在忽悠他。 但是，于东还是心动了。 “所以啊，我的东，努力吧，让我们一起来打造一个真正的文艺帝国。像是《生化危机》第三部，也都要赶快安排上了。” 于东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来说去，吉米还是催着他写书，把他当生产队的驴在用。 “还有，类似狼人杀这种游戏，多发明几个，以后说不定能靠它赚钱。” 得，除了催写书，还要搞些副业。 而且吉米口气倒是不小，还发明几个，这玩意是随便就能弄出来的么？ “回头我再想想吧。” “好，你好好想。过段时间我回去，帮你找个园林，什么事情都给你安排好，你只管好好发挥你的才能。” “你是想把我当猪养么？” “我的东，这话就伤人了啊。你可是我老板，就算是猪，我也把你当作贡猪。” “……” “行了，不开玩笑了。《生化危机》游戏的事情有眉目了，回头等谈好了，我去给你汇报情况。” “好吧，等你的好消息。” 挂了吉米的电话，于东就去找了余量。 在余量那里，于东看到了吉米说的那份慈善计划书。 这份计划书做得非常详尽，而且脚踏实地。在计划书里，吉米规划，第一步现在金陵底下的乡镇建立第一所深空希望小学。 而且既然要做，就要做好，不仅仅要把学校的硬件设施弄到位，还要给学校拉师资，从里到外地做透彻。 并且，后续的事情也要管，比如在学校修建图书馆，募捐书籍，设立奖学金，让更多的学生有接受教育的机会。 于东注意到，吉米的这份计划，不仅详细，而且在支出这一块做了严格的控制，每一步的成本都计算好了。 有了这份计划书，剩下要做的就是让人实地考察，然后选取最需要帮助的地方，优先解决当地教育问题。 吉米还很聪明，计划书中明确说明，要积极跟政府以及相关组织沟通，杜绝后患。他很了解在中国做事情，如果不注意政策，什么事情都干不好。 看过计划书之后，于东点点头，“余量，你就按照计划书里面操作吧，需要招人你就招人，需要钱你就跟财务沟通。过程中，及时跟吉米交流，以免出现问题。因为是第一次，你就辛苦一点，只要这一仗打好，后面你就轻松了。” “没事的老板，这是好事，我干着也开心。” 于东笑着说道，“工作就是工作，慈善也是工作，不能完全靠精神办事。你自己是这样，对别人也是这样，即便是做慈善，也是要按照规则一步一步地来，这样才能把事情做好。” “我明白的老板，可持续发展嘛。”余量笑道。 “嗯，多的我就不说了，你办事情，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如果整个计划有需要我的地方，记得跟我说。” “等学校建好，肯定需要老板你出席。” “这没问题，我帮忙做些宣传是应该的。” “对了。”余量放下计划书，然后又拿出一沓人员资料，“老板，公司这边准备给你安排一个助理兼司机，这四个人经过初步筛选，各方面都挺不错，你看要不要选一个？” “助理么？” 于东接过资料，助理这事之前吉米就提过，当时被于东拒绝了。 不过现在看来，于东确实需要一个助理平时帮他处理一些琐事，总不能遇到什么事情都打电话麻烦余量，让他在安排人。吉米平时不在国内，公司的大小事情都是余量在管，如果因为一些小事情分散他的精力，也不太合适。 “我看看。” 于东翻看着资料，总共四个人，三男一女。他首先把女的给排除了，毕竟现在他是有家室的人，应该避嫌。 剩下三个男的，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都是本科毕业。 于东最终选了那个最年轻的，因为这小伙子资料上写他会英语和德语两门语言，带着他，说不定可以省个翻译。 “就他吧。” “姜杰，行，那我现在就让他送你回去吧。” “好。” 姜杰比照片上看起来还年轻一些，资料上是二十五岁，不过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可能是刚上班，没有买合适的衣服，身上穿的西服有些旧，而且松松垮垮，应该是别人的。 “老板，现在是回金艺么？” “嗯，回金艺。以后不要叫我老板，叫我东哥，或者叫我于老师都可以。” “那我叫你于老师。” 回金艺的路上，于东跟姜杰说，“我平时不找你的时候，你还是在公司待着等我电话就行。我看你资料上写，你会英语和德语，大概是什么水平？” “基本交流都没问题，英语要好点，写过英语论文。” 听他这么说，于东倒有些好奇，“你是金陵大学计算机软件专业毕业的，据我所知金陵大学的这个专业是国家重点专业，你又精通英语和德语，为什么会选择深空公司呢？” “因为工资高。” 于东笑道：“理由很充分。” 聊了几句，于东对姜杰的印象很不错。虽然他看着有些腼腆，不过却并不畏缩，说话也很坦然。 一般像姜杰这样条件的毕业生，要他来给人开车，必然是不情愿的，不过于东没有从姜杰身上看到任何不满。不骄不躁，很好。 车子到了金艺门口后，于东又说了一句，“我近期找你的时间应该比较少，你在公司的时候没事可以多学习学习。至于学什么，你自己决定，你想想你自己需要什么。” “于老师，我明白了。” …… 吉米忽悠完于东之后，就立马投入了新书《致命身份》的宣传。 第一部就是在狼人杀俱乐部张贴《致命身份》的海报。 现如今，狼人杀已经成为纽约一款脍炙人口的游戏，因为玩这款游戏理论上不需要任何道具，所以人们只要找到足够的人，就可以在家里玩。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更愿意去狼人杀俱乐部玩。 主要是这里气氛很好，游戏的沉浸感比较强，而且也不用费心自己去找人。更关键的是，在这里玩可以获得积分，冲排行榜。 因为有了积分，游戏的竞技性一下子就提高了。 现在的狼人杀俱乐部已经快容不下玩家了，特别到了晚上，基本天天都是爆满，所以吉米才筹划着准备开第二家狼人杀俱乐部。 不过，俱乐部开设倒是简单，难就难在同步积分和排名，但是这些东西又不能不做，不然两家俱乐部联系不到一起去，品牌就做不起来。 吉米的计划是建立一个网站，用来同步这些信息，以后会员们也可以在网络上实时看到所有人的排名信息。 既然是要做网络这块，不如就先从狼人杀这款游戏开始。现在大家都在摸索阶段，网络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恰恰就是在网络还没成熟的时候开始摸索，是最有用的。 以后等到全世界都接通网络后，一切就好办了。 其实《致命身份》的宣传，并不费力，于东现在在美国拥有很多书迷，可以说只要把yu这两个字母摆出来，就有大批读者愿意买单。 再者说，现在《第二世界》即将上映，环球那边靠着于东炒作，同时也为于东做了宣传。 而且，矮脚鸡公司对新书的宣传也肯定会全力以赴。 很快，yu新书九月底要发售的消息就遍布全美了。不过，重点还在后面，吉米要的不是前期的宣传，而是后期的宣传，他要用《致命身份》把于东打造成知名推理小说家，让他在推理小说界中的地位跟他在科幻小说界一样。 让人们知道，yu无所不能。 想要用一本书达成这样的效果并不容易，但是吉米相信，只要营销做得好，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且，不还有狼人杀这个王牌么？ 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联系了多家报社，准备在新书上架之后，联合狼人杀这款游戏集中爆发新闻，把热度给推起来。 …… 《致命身份》还没有上架的时候，《向西》已经在国内跟大家见面，于东也跟程砚秋两人一起到了燕京。 于东见到何启智的时候，何启智脸上洋溢着笑容。 之前《向西》因为印刷厂出了问题，导致发售推迟，那时候何启智还郁闷过一段时间，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想到两个月过去之后，他们发现，竟然因祸得福。 前些天《第二世界》要在国内上映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一度让《第二世界》这本书卖得脱销，连带着于东这个作者也跟着再次进入到大众的视野中。 有了这样的大新闻，《向西》这个时候出来，可谓是占尽了天时。 原定在北大街的签售会，两个礼拜前也被转移到了新华书店。 “之前印了五万册，还有些忐忑，现在看来应该很快就需要加印。我问过出版社那边，他们已经知会印刷厂随时准备加印了。废都……废都就不说了，白鹿原已经卖了五十多万册，不知道《向西》能不能突破。” 何启智聊到销量，于东不好接话，便转移话题道：“明天签售会几点开始？” “拟定是九点开始，你要觉得早，也可以推迟。” “不用，就九点吧。” “嗯，你辛苦点。需要什么东西，随时出版社那边沟通，让他们提供。我之前听说你在美国那边，一天签了上万本？” 于东摇头道，“没有，好像也就六七千本吧，具体我没细问。” 也就六七千本……何启智摇了摇头，心情非常复杂，这话从于东嘴里说出来，竟然听起来还挺自然的。 那可是六七千本书啊，听说是一个人限购两本，就算每个人都买两本，也去了有三四千人。 一个签售会，三四千人参加，这样的规模，在国内还从来没有过。 他忽然对明天的签售会有了更高的期待，《向西》的签售会不会达到同样的数量？ 即便达不到，有个一半，签出去三四千本，也是不得了的成绩。 之前陈中实在北大街签售的时候，他们就感觉非常热闹了，但是那时候也才签了六七百本书而已。 何启智还记得当时的场面，那天天阴阴的，还有雾，书城里面围满了人。 当时何启智就在想，再火爆也就这样了吧？ 或许明天，他就能看到更加火爆的场面。 …… 让何启智没想到的是，不用等到第二天，当天下午，他们《当代》的门槛就被访客给踏破了。 来的最多的就是记者，平面媒体约专访的，电视台录节目的，广播电台录音频的，一下子把原本就不算大的《当代》当代编辑部挤得水泄不通。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于东在这儿的，上午一个没来，到了下午，像是约好的一样，一窝蜂地全跑了过来。 他们一进来，就喊：“于东老师人呢？于东老师人呢？” 这阵仗把何启智吓了一跳，也不敢放于东出去，让人问清楚了才清楚，不晓得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说于东人已经在《当代》编辑部了。 于东平时人在金陵，燕京的各路媒体很少能见到他的面，逮着这么一个好机会，自然不愿错过。 —— —— 求订阅，求月票 第二九二章黄金年代 “也不知道是谁透露了你的行踪，让他们找到这儿来了。” 何启智摇头抱怨了一声，不过脸上却看不出多少苦恼。 于东心里清楚，这个消息能被其他媒体知道，要么是编辑部这边透露的，要么是他自己这边人透露的。 而于东这边，清楚他行踪的，也就他自己，程砚秋加上一个姜杰。 自己跟程砚秋肯定不会干这事，姜杰也没作案能力和作案时间，所以问题大概率出现在《当代》这边。 要不是一开始何启智的惊讶表情不像作假，于东都怀疑是何启智自导自演。 不过这种情况于东早晚要面对的，在哪儿发生其实都无所谓了。 于东笑着跟何启智说，“把他们叫进来吧，我来跟他们说，另外，麻烦你去把我的助理姜杰也叫进来。” “好，我去叫。” 很快，姜杰先进来，然后记者们也跟着进来。 何启智的办公室只有十几个平方，忽然塞进来这么多人，人跟人都挤在一起，前面的还好，后面的人只能踮着脚尖朝里面看。 他们有不少人都没见过于东长什么样子，还挺好奇的。 于东见差不多了，就开口道，“感谢大家的厚爱，还特意跑到这边来找我。不过我也就一个人，也不可能同时接受你们所有人的采访。这样，大家把各自的单位和个人信息登记一下，回头我们挨个联系。” 他想把人打发走，不过这招现在可不好使了。记者们已经见到于东，当然不愿轻易放弃。 “于老师，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先坐下来聊聊啊。” “于老师，我是燕京电视台的，你看要不就趁着今天下午这个机会去台里录个节目？不行的话，就在这边录也行。” “实在不行，大家各自问几个问题，当是记者见面会了。” 于东没有时间跟他们纠缠，他跟胡月明约好下午带着程砚秋去家里，晚上一起吃饭的。 他想了想，说，“编辑部这边大家都很忙，咱们这些人杵在这里影响他们工作，这会儿再找地方也不容易。不如这样，明天签售会是九点开始，各位辛苦一下，去早一点，咱们开个记者见面会，八点开始，九点结束。至于有些朋友想约专访，可以等到记者见面会结束之后找我。” 于东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些记者也没什么话说，纷纷点头。不过话说完，他们都不愿意走，于东没办法，只能给姜杰一个眼神。 姜杰心领神会，在前面开道，于东跟在后面跟记者们挥手：“明天见了。” 走出人文大楼，姜杰回头看了眼，见记者们没有跟上来，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笑道：“于老师，看来以后你出行，还得带保镖才行。” “暂时不用，记者们还是相对文明的。走吧，先回酒店。” 到了酒店，接上程砚秋，他们直接去了胡月明家。 程砚秋一进家里，就被师娘徐青华拉着手嘘寒问暖。 “哎呦，长得可真俊，一路上不轻松吧，我煮了点梨，给你盛点来吃。燕京干燥，你南方女孩子不习惯，吃点梨喝点梨汤，嗓子要舒服些。” “师娘，没事的，我之前在燕京读书，都习惯了。” “哦，把这给忘了，你是央音毕业的。” …… 两个女眷在聊天，于东跟胡玉明师徒俩一个人抱着个茶杯走到茶几旁坐下。刚坐下，他就注意到茶几上放着本书。 仔细一看，竟然是《黄金时代》。 胡月明见他注意到桌上的书，便笑道：“王晓波的新书，有一次你过来，不还看到一本《唐人秘传故事》么，那书作者也是他。” 于东当然知道这是王晓波的书，上一次他来参加交流会的时候，还特意去人民大学转悠了一圈，就是想跟王晓波来场偶遇，只不过当时没见到王晓波人。 没想到，再次听到他，《黄金时代》已经出版了。 “老师你挺喜欢这个作者啊。” 胡月明笑着说道：“这作者不错，不过这两本书都是朋友推荐来看的。赵洁萍，就是赵帆的女儿，这本《黄金时代》就是她帮忙出版的，不过因为这是，她受了不少苦。” “受了不少苦，这怎么说？”于东好奇问道。 胡月明叹了口气，“其实事情也怪她自己，王晓波拿着书去找她，她觉得很好就想出版，不过出版社领导不看好这本书，不愿意出版。她就趁着领导外出的时候，先斩后奏，把书给出版了。这种事情，在单位里面可是大忌，领导回来肯定要找她麻烦。前些天，为了这事她还病了一场。” “原来还有这事。”于东不禁感慨，“这部小说能出版不容易啊。” “可惜也没什么好结果，书卖得不行，也没引起什么反响。” 于东点点头，“其实王晓波我知道，他在宝岛那边稍微有些人气。之前我在金陵还看到一本《黄金年代》。” “黄金年代？”胡月明有些疑惑。 “对，就是黄金年代，应该是编辑疏忽，印错了。” “嗐，这编辑，也太马虎了。”胡月明笑着摇头，“这么说，这《黄金时代》其实早就在宝岛出版了。” “没错，之前《黄金时代》还获得过《联合报》文学奖中篇小说大奖。” “书确实不错，这本集子里，不仅仅是《黄金时代》，还有《三十而立》《似水流年》都是很不错的作品。赵洁萍找我看这本书，大概是想找些慰藉，从我口中听到些夸赞，以此证明她并没有错。只不过，我给再多夸赞，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听说，她病好了之后，没事就跟王晓波推着小车出去买书。” 说着，胡月明又将《黄金时代》拿在手里，文学本身就是这样，这些年他见了太多这种事情。文学是艺术，但是再高雅的艺术，没有市场，最终，只能成为小部分人的狂欢。 有些人说，艺术不需要市场，艺术只需要孤独。至于艺术家，就像一颗颗流星，从空中划过，运气好，被人见到，运气不好，暗自消亡。 “他们在哪儿卖书？”于东问。 胡月明摇头，“这我哪儿知道，他们推着车到处跑，估计也卖不出去几本。” “老师你有赵洁萍电话么？” “当然有。”胡月明盯着于东看了看，“我写给你。” …… 当天晚上，于东给赵洁萍去了个电话。 “喂，你好，我是于东，请问赵洁萍女士么？” “于东？” 电话这边的赵洁萍皱了皱眉毛，于东这个名字她当然听过，最近于东在文坛火得不能再火。前些天，他们主编还跟他们抱怨，说他们天天就知道收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就不知道找于东邀稿。 当时几个编辑都没说话，不过都在腹诽。他们出版社，拿什么去跟那些大出版社比？能邀到于东的稿子那才真是怪了。 “你是《向西》的作者于东么？”赵洁萍试着问了一句。 于东笑着回答，“没错，是我。” 竟然真是于东！ 赵洁萍有些慌了神，为什么于东会打电话给自己？她在脑海里迅速把自己跟于东的所有关联都过了一遍，最后只想到一条，那就是胡月明。 胡院长是于东的老师，这事她是知道的。不过胡月明跟于东关系到底怎么样，她却不知道，因为胡月明没有跟她说过于东在学校的事情。 但是，她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了。 “赵女士？”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没说话，于东又问了一句。 赵洁萍赶忙开口，“于东老师，你好，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事情？” 于东笑着说道：“我今天在老师家吃饭，看到他那儿有一本《黄金时代》，看过之后感觉非常不错。特意跟老师要了你的联系方式，想跟你聊聊这本书哦。” 果然是为了《黄金时代》，前些日子，赵洁萍将《黄金时代》送到胡月明那儿去，想要看看专业人士的评价，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这书竟然被于东看到了。 “于东老师，听到你也说这本书很好，我非常高兴。只不过因为没有正规渠道出售，所以这本书现在的销量并不好。” “我听说你现在经常跟王晓波一起推车出去卖书？” 说到这个，赵洁萍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实在太想让更多人看到这本书了。” “嗯，如果可以，我想聊聊这本书的出版，或许能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赵洁萍眉毛一扬，惊喜道，“真的么？” “真的，不过我明天要开签售会，没有时间见你，你看后天早上……” “于老师，你现在有时间么？”赵洁萍忽然问。 于东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程砚秋，“我现在在酒店这边，估计离你有些距离……” “没关系，如果你有时间，我现在就过去。” 于东又看了看程砚秋，程砚秋小声说道，“让她来吧。” “好，你过来吧，我在……” 挂了赵洁萍电话之后，于东笑着摇头，“没想到她这么热情，这么等不及。” “我要是她，我也等不及。对她来说，你可能就是《黄金时代》的最后希望，她哪能再等。”程砚秋笑着说道。 于东看了看桌上的《黄金时代》，这是他从老师家借来的。 这本书，程砚秋去年就跟于东在金陵看过，当时还是《黄金年代》，就是印错的那一版。 于东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钟，叹道，“诶，我还想跟你敦一敦伟大友谊呢。” 程砚秋甩了个白眼给于东，“谁跟你敦伟大友谊。” 过了一会儿，于东跟程砚秋等到了赵洁萍。 赵洁萍四十来岁，穿着得体，不过面色看起来不太好，之前听胡月明说她前些天得了场病，看来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进到房间，赵洁萍看到程砚秋，先是一愣，随后松了口气。 刚才她太着急，要了房间号就着急忙慌往这边赶，路上她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这么大老晚跟于东单独见面不太好。 但是已经约定好的也不好再改，她便硬着头皮过来了，所以这会儿看到有程砚秋这个女生在，她松了口气。 “赵女士，你好，我是于东，这是我未婚妻程砚秋。” “你好，你好，这么晚来打扰二位，实在唐突。” “没事的。”程砚秋笑了笑，“于东你带赵女士过去坐，我给你们倒杯茶。” “谢谢程小姐。” 两人坐定之后，赵洁萍就急着开口道，“于老师，你说《黄金时代》还有重新开始的希望，这话具体的意思是什么？” “意思就是我可以帮《黄金时代》重新找出版社，然后给你们联系正规的销售渠道。或者就在原有的版本基础上，给你们联系正规渠道，让这本书卖起来。”于东解释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重新找出版社。我们社里因为我擅自出版《黄金时代》的事情，现在对这本书，以及对我意见很大。” “可以，那我们就换一家出版社。” “可是。”赵洁萍又有些疑惑，“《黄金时代》不是没有给其他家出版社看过，大部分出版社给的意见都是作品很不错，但是他们不敢出版。于老师，恕我冒昧问一句，你真的能找到出版社愿意出版这本书么？” “问题不大。”于东笑道，“反正现在你们也没别的办法，不妨交给我试试，即便最终办不成，也没什么区别。” 赵洁萍点头，“似乎没有更糟糕的可能了。” “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见王晓波，问问他本人的意见。”于东说道。 “当然可以，明天……哦，明天你还有签售会。那后天早上，我带他来找你，怎么样？” 于东却说道，“就明天吧，明天让他去新华书店，我抽空跟他聊聊。正好，也带他见见几个出版业的老师。” 赵洁萍一下子就明白了于东的用心，满脸高兴道，“好，一会儿回去我就跟他说，他肯定很高兴，因为他非常欣赏你的作品。特别是《寡妇之死》，他说是他近几年看过最好的小说。” “那行，我们就明天见吧。” 跟赵洁萍的会面很快就结束了，主要这事跟赵洁萍聊不到点上，毕竟她没办法全权代表王晓波。 ……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钟，于东跟程砚秋就到了书店。 这会儿已经有读者到了现场，不过因为九点钟才开始签售，这会儿来的人并不算多，也就十来个。 于东扫了一眼，忽然看到人群中有个大高个子非常显眼。 再看到正脸，于东认出来对方是王晓波，这家伙竟然来这么早，而且还在读者中排队。 王晓波的样子很好认，首先他这身高站在人群中就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那张脸就更有特点了。 长长的头发向一边梳去，分开的那一片头发十分稀疏，露出一大块头皮。眉毛很淡，鼻子很大，鼻孔朝外，嘴巴也很大，即便不张开，也能感受到其规模。 他的长相并不讨喜，却很容易让人记住。 于东走到王晓波身边时，他正看着前头的《向西》海报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晓波么？” 王晓波看过来，“你认识我？” “我是于东。” 王晓波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以及牙龈，他笑得很难看，却也很真诚，“你好，于东。” 为什么不用“你好哇”呢，于东有些失望，不过想来王晓波的“你好哇”，只会留给李银河。 “咱们进去聊吧。” 于东让工作人员安排了休息室，准备趁着记者见面会还没开始的时候跟王晓波聊聊。 早就到位的记者们看到于东来了，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不过看他领着一个大高个子进了休息室，又有些失望，他们还以为采访可以早点开始。 进了休息室，于东看着王晓波，笑着说道，“终于见到你了。” 王晓波不理解于东为什么用了一个“终于”，因为根据赵洁萍告诉他的，于东是因为昨天在胡院长那里看到了《黄金时代》才想着见自己的，才隔了一天，“终于”这个词是不是有些过了？ 于东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前年就在我老师家里看过你的《唐人秘传故事》，去年又在书店见到你的《黄金年代》，所以，我很早之前就想见你了。” 王晓波不知道还有这渊源，听于说完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扯着两个嘴角笑。他的笑真的很特别，像是下颌挂不住下巴，努力的收着两颊的肌肉，想要把下巴给兜住。 一笑起来，嘴巴两侧拉长，又有些像小丑妆。 现实中的王晓波，并不太爱说话。 所以于东就主动一点，“赵老师把事情跟你说了吧？” “嗯，说了。” “你的意见呢？”于东问。 “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当然愿意的，我本来就想让《黄金时代》卖得更好，也做了些努力。不过好像书店都不太愿意卖小说，当然也有我自己的问题，这就不说了。”说到最后，他又笑了起来。 “既然你愿意，回头我让人我助理跟你详细谈谈。我其实是为我自己签的经纪公司出面，到时候你需要跟公司那边签一个经纪人合同，合同的细则他们会拿给你看，如果你觉得没问题，事情就可以开展了。”于东简明扼要地跟王晓波把情况介绍了一遍。 王晓波笑着说：“我明白。” 他留过学，也知道作家经纪人这种东西。只不过对于国内出现这种模式，他还听意外的。 于东看了看时间，“一会儿采访快开始了，我恐怕没时间再陪你，你在这坐一会儿，我让别人跟你谈。” “好。” 王晓波跟于东握了握手，忽然又说，“其实我刚才在排队，而且排得挺靠前的。” 于东一愣，怎么忽然说这个？ “我也是想要一本签名书籍。” 于东笑了，原来是为了这事，“好，马上我签好，就让人给你送来。” …… 离开休息室，于东直奔采访区，大手一挥，“诸位，开始吧。” 这些记者原本正聚在一起聊天，于东忽然跑过来说开始，大部分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倒也有反应快的。 “于老师，请问《第二世界》能在国内上映，你在其中有做什么工作么？” 问话的是燕京电视台的记者，于东对他还有印象。 对方上来就问了《第二世界》的问题，这一点于东早有预料，毕竟这么大新闻，谁不想过来抢一手资料？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比你们早不了几天。”于东回答道。 “于老师，还有十几天《第二世界》就在美国上映，你认为《第二世界》的票房会如何，能不能拿下今年的票房冠军？” “我想，应该有希望吧。虽然没有赶上七八月份的黄金档期，但是我参与过《第二世界》的制作，深知这部电影的优秀。相对于小说，你们会在电影上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这一次，斯皮尔伯格导演做了很多的尝试，在视效技术上有了很大的进步。即便是对美国观众来说，也会是一次不同以往的视觉体验。” “听到于老师你这么说，可把我们对这部电影的期待拉升到了极高的位置。” “拉高吧，再高都不过分。”于东笑着说道，适当吹捧一下，也是好事情。 “那你会不会担心，电影对国内观众来说太超前？” 于东看了看提问的记者，不得不说，这些记者真的挺刁钻，一个问题反过来还能问一遍。 “不会，完全不会，我相信国内观众的接受能力。” “据我所知，《生化危机》电影拍摄还要早于《第二世界》，可是为什么迟迟没有出来呢？” 于东笑了，还别说，这些记者消息还挺灵通，“电影的拍摄我并不了解，可能有些我不明白的难题需要攻克吧。” “于老师，自从《向西》之后，你就没有在任何文学期刊上发表过小说……” 于东打断了对方的提问，“《萌芽》应该也算是文学期刊吧。” 对方一时没话说了，因为《萌芽》还真的是文学期刊。不过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于东这段时间的小说都是通俗小说，似乎在传统文学这块并没有什么新作，也就之前在《钟山》上跟毕飞雨还有余桦联合写了《黄瓜园随笔》。 于东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后面一段时间，我会有一系列的中短篇小说跟大家见面。” “请问，这些作品已经定好了要在哪家杂志发么？” “还没有，都放在我家抽屉里。”于东摆了摆手，“今天的时间并不多，既然是《向西》签售会，我想诸位也应该多问问跟《向西》有关的问题吧？” 记者们倒也挺给面子，于东让他们聊《向西》，他们还真的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向西》上，不过问的问题不太友好。 “于老师，之前有几位评论家聊过《向西》，给出了不太好的评价。后来，很多燕师大毕业的校友都发文章反驳了他们。对于这件事情，那几位评论家控诉说你们燕师大校友拉帮结派，不知道你对此有什么回复？” 第二九三章答案就在手中 “一本书发表出来给读者们阅读，就要面临着各种各样的人的评价。有些是好意的，有些是恶意的。我不评价那几位评论家们的水平，也不质疑他们的动机，但是既然他们可以评价我的书，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这次反驳他们观点的人有很多，燕师大的校友只占其中一小部分，但偏偏这几位只能看到这么一小部分，然后臆想成我们拉帮结派，我之所以说是臆想，是因为我对他们还保留一丝尊重，愿意用最大的善意去揣度他们。或许也有可能根本不是臆想，而是他们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刻意扭曲事实。” 听到于东说得越来越直白，记者们一个二个都很兴奋。 虽然在场大部分人都是官媒记者，可是他们也想找一些大新闻。相较于新书销量，当然是作家跟评论家们骂战更有意思。 不过于东却点到为止，随后直接岔开话题，“其实在《第二世界》上映之前，还有一部由我小说改编的电影要上映。十月底，冯晓宁导演的新电影《蝴蝶效应》，改编自我的小说《混沌日子》，诸位可以关注一下。” “肯定的，我们会帮忙宣传的。” “于老师放心，回头我们报社帮着写个专题。” 于东配合他们，他们自然要投桃报李，本身受《第二世界》影响，《蝴蝶效应》就挺受关注的，帮着写篇新闻也不亏。 记者见面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何启智来了书店之后，在记者会现场看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就去了休息室那边，准备找于东的助理姜杰说点事情。 进到休息室之后，却见还有第二个人在里面，而且这人长得非常特别。 “这位是？”何启智问姜杰。 姜杰帮忙介绍，“这是王晓波老师，于老师特别喜欢他的小说，所以特意请他过来聊聊。王老师，这位是《当代》的主编，何启智老师。” 于东喜欢这家伙的小说？何启智上下看了看王晓波，随后伸手跟王晓波握了握。 “你好，你好，不知王老师写过什么作品？” 何启智倒也很直接，不认识就说不认识。 王晓波笑着说：“写过几篇，不过今天跟于东聊的是今年出版的《黄金时代》。” “黄金时代。”何启智想了想，还是没印象，“回头我去买本看看。” 王晓波笑了起来，“你恐怕买不着。” 何启智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王晓波摇摇头，没有解释，只是笑道，“回头我送你一本吧。” “好啊，有时间就去我们编辑部玩。不过这会儿陪不了你了，姜助理，咱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姜杰点点头，朝王晓波说道，“王老师，我先失陪，一会儿回来。” …… 记者见面会结束之后，签售会就迅速开始了。 今天要比纽约那场签售会人少些，不过于东也轻松不了，稍微一松懈，就签不过来了。 书店跟出版社那边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光是维持秩序就耗了不少力气。后来警方增加了一些人手，才把工作人员们解放出来。 说起来，新华书店这边的准备确实不如小熊书店足。 首先，前期宣传就少，于东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条横幅和两个普通大小的海报。签售的地方选择也很草率，就在一楼靠里的位置，参加签售的读者在里面根本摆不开，大部分人都只能站在外面等待。 还有签字的笔，他们只准备了最普通的原子笔，质量也很一般，写完就扔。 于东用什么笔倒无所谓，只是觉得从商业角度来说，新华书店这边落后了太多。 这间书店的主任是个五十岁的老油子，见谁都是一副笑弥勒样，干事情却一点都不干脆。主要是他这个年纪还在这个位置，恐怕也很难在往上升了，所以得过且过，导致书店也没什么活力。 好在新华书店的招牌够用，不然今天这签售会还真有些困难。 到了五点半，所有人准时下班，最后一统计，一千六百人次，两千五百本书。 他们在统计结果的时候，于东去了休息室，姜杰告诉他，王晓波一直没走，就在休息室等着。 一进休息室，于东就跟王晓波告歉：“不好意思，王老师，让你等这么久。” “没有，姜杰跟我说了，让我先回去。不过我反正没什么事情，前几天都是推车出去卖书，现在既然要重新出版，也就不用再干这事了。我就想着，等你结束了，跟你打个招呼再走。”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于东笑邀约。 王晓波摇摇头，“今天不行，家里有人等，下次吧，下次我请你吃饭。既然已经打过招呼，我先回去了。” “不再坐会儿了？”于东意外道，王晓波等了一天，现在才说了两句话就要走？ “不了。” 王晓波摆摆手，干脆地走了。 于东送到了书店门口，看着王晓波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旁边的姜杰笑道：“王老师真是个奇人，我还以为他坚持不走，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你说，没想到真就为了打个招呼。” “我们也去跟里面的人打个招呼吧，今天的事情总算是结束了。” 姜杰看了看书店里面，小声道，“我感觉本来能签更多的，他们书店这边准备也太不充足了。下次再合作，咱们要考虑考虑了。” “这事后面再说。” 跟姜杰的反应不同，书店主任以及出版社那边对最终的数据非常满意，他们原先预料能签一千多本书就算厉害的了，没想到翻了个倍。 而且今天还来了不少名人，作家就有好几个，比如马原、洪锋，还有些年轻作家就更不用说了。来几个作家倒也不奇怪，最让人意外的是，连钢琴大师刘师坤都来了。 …… 结束了签售会之后，于东他们就赶回了金陵，可惜今年没有阅兵，不然他们可以在燕京多待几天看完阅兵再走。 于东人刚回到金陵就接到了张一谋的电话。 “你这溜得也太快了，我问了《当代》那边才知道，签售会一结束你就着急忙慌地走了。” 言语中，能听出张一谋非常遗憾，于东奇怪道：“你找我什么事情？” “有篇小说想请你看看。”张一谋说。 “小说？”于东更加疑惑了，“给我看是为了什么？” “想让你帮忙做个编剧。” “让我来当编剧？刘衡呢？” “这次不用他，我想试试让作家来改。”张一谋说道。 于东问：“哪篇小说，作者是谁？” “你应该听过，《门规》，今年才在《钟山》上发表。” 于东扯了扯嘴角，果然是这部小说，他不仅仅是知道，还跟李晓棠坐一起吃过饭，看过原稿。 这么看来，张一谋还是要拍那部《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是根据《门规》改编的，编剧是李晓棠和毕飞雨两个，后来毕飞雨还为电影写过一篇小说叫《上沪往事》。 “这小说我看过，而且我跟李晓棠老师也认识。” “我知道你们认识。”张一谋笑道，“李晓棠跟我推荐了你跟毕飞雨，我的想法呢，是让你跟李晓棠两个，或者你、毕飞雨还有李晓棠三个人共同担任编剧。” “可以，回头我跟飞雨商量一下。”于东点头说道。 于东对这次的计划挺感兴趣的，上次去参加了艺术节之后，他对编剧这块的兴趣忽然提了起来，想着有机会也写点剧本。 “好，你们先商量，等过些日子……你们国庆要外出么？” 于东想了想，“我应该不外出，就在金陵，毕飞雨的话，外出的可能性也不高。” “那好，如果你们都不外出的话，我国庆去找你们，咱们几个面对面交流交流。” “行，我跟飞雨说一声。” 挂了张一谋的电话，于东又拿出《火星救援》的稿子，这稿子还有最后一点就了尾，然后就可以寄给杂志社了。 不过然后于东还不能歇着，他在记者见面会上说自己近期会有一系列中短篇小说跟大家见面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的存了好几篇。 一篇是过年时写的那篇《里面演死过人的》，一直压在手里没有发表。另一篇是春天写的，叫《于家巷·堕胎》，是于东构思的系列小说的第一部，这个系列小说主要讲的就是一个叫于家巷发生的故事，涉及到士农工商，方方面面。 《堕胎》讲的是于家巷初中发生的故事，学校有个女孩子，堕过一次胎，不过外面都传她堕过两次。对此，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辩解过，只是后来遇到了个男孩子，她极力地解释自己其实只堕过一次胎。 男孩子嘴里面说相信，其实心里面却觉得无所谓，因为在他看来，堕一次和堕两次并没有任何区别。再后来，因为男孩跟女孩晚上见面被发现，就又传了谣言，说女孩子堕了第三次胎。 最后还有一篇小说，有些黑色幽默，叫《树洞》。讲的是某个山村里有一棵大树，树上有个树洞，当地传说这个树洞可以通往地府。 因为有这样一个传说，当地很多人都不愿意靠近这棵树。而且一到刮风下雨天，离老远就能听到树洞里传来哀嚎的声音，时断时续，非常可怕。 村里有个年轻人，胆子很大，偏不信这些传言，等到又是一个风雨天，树洞那边又传来哀嚎声，他便跑去查看。 发现不过是风吹到树洞里面产生了回声而已，他又钻到树洞里面，准备看个究竟，却被卡住出不来了。 他叫了一夜也没人过来理他，到了第二天就晕死过去，也再没有力气呼喊。 他在树洞里待了好几天，快要死时被人发现了。 救出他时，全村人过来围观，有人嘲笑他，说这么傻，还能掉到树洞里面去。 一时间，年轻人成了村里面的笑话，茶余饭后，大家就喜欢聊他这事。 后来年轻人受不了了，就说他不是自己掉进去的，而是那天晚上在家听到了树洞那边传来一种特别的呼唤声，他循着呼唤声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树洞吸了进去。 此话一出，关于树洞的传言就被坐实，而且版本还升级了。 树洞不但能够通往地狱，而且还会吃人。 原本最不相信这些传言的年轻人，逢人就说这事，把树洞说得神乎其神。 再后来，年轻人发现大家都相信这个，而且还问他地府是什么样的，他就瞎编了一些话。他说自己见过阎王爷，阎王爷给他看过生死薄，发现他阳寿未尽，所以才放他回来。 听年轻人说他看过生死薄，好多人就去找他问生死薄写了什么。 渐渐的，年轻人成了村里面的算命先生，专为人断生死。 除了这几篇，于东手里还有其他几部中短篇，各种类型的都有。预计到年底，他至少还要发六部中短篇小说。 除了小说之外，随笔也不会落下，《黄瓜园随笔》第二篇也要出来，另外还有自己在兰市的游记。 他现在脑子里面有太多的东西，有些是自己的，有些是别人的。但不管是谁的，只要他愿意，最终都是他的。 …… 九月份的最后一天，谭锴收到了《火星救援》的稿子。 拿到稿子的那一刻，谭锴有些激动，人们关注了几个月的关于火星的小说，如今就在他手里。 自从火星火了之后，杂志社就收到了大量火星题材的小说，因为都是跟风之作，而且于东作品没出来，他们抄都没得抄，所以收到的稿子基本上都不太行。 又因为时间短，基本上都是中短篇，倒也有几部长篇，不过越长越烂。 从这些稿子里，也能看得出来大家对于东新书走向的预测。 十篇来稿，至少有六篇是写人类如何移民火星，又或者就是人类移民火星后的故事。剩下的几篇，也多是写火星上发现外星人之类的。 所以呢，他们猜对了么？ 谭锴笑了笑，现在，答案就在他手中。 …… —— —— 今天就是四千字了，明天开始，更新又会变多。 第二九四章上映求订阅，求月票 “哈哈，哈哈。” 杨萧去上厕所的时候，路过谭锴的办公室，听到里面传来两声笑声，便伸头往里面看了看。 就谭锴一个，他正拿着份稿子在看。 什么稿子，这么好笑？ 杨萧摇了摇头，去了厕所。 几分钟之后，杨萧从厕所出来，再次路过谭锴办公室的时候，又听到谭锴笑了一声，“哈哈，这家伙。” 杨萧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这老谭到底是看的什么稿子，笑成这样？ “老谭，看什么呢？” 谭锴正看得入迷，听到杨萧的声音，笑眯眯地抬头，“于东的新书稿子寄过来了，我正在看。” 一听是于东的稿子，杨萧来了兴趣，“稿子今天来的？” 杨萧走到谭锴边上，拿起稿子看了看。 “《火星救援》，新书讲什么的，我看你怎么笑成这样？” “因为真的很有趣，你知道这本书的主角叫什么么？” “叫什么？”杨萧问。 “叫毕东华。” “毕东华？”乍一听，杨萧没觉得这名字有什么特别的，随后仔细一想，便笑了出来，“这是于东、毕飞雨和余桦三个人名字的集合吧。” “应该是。”谭锴点头，“这部小说非常有趣，主角的人物性格很有意思。” “你看了多少了？”杨萧问。 “看了一半了。”谭锴指了指其中的一半，“这是我已经看过了的。” “好，我先把这一半拿过去看，一会儿再来找你要剩下的一半。” 杨萧拿着稿子回了办公室。 这是一部第一人称小说……杨萧也不太确定，因为开头就是一篇日记……又或者按照书里写的，是日志。 “我”叫毕东华，天问计划第三期的船员，因为遇到了沙尘暴，队伍遇到了困难，然后其他船员趁着飞船走了，把“我”留了下来，大概是因为他们认为“我”已经死了。 “我”原本要死了，却又幸运地活了。但是万幸中还有不幸，就是留下来的只有“我”，而“我”根本没有办法离开，此外，物资只够我存活一个月。如今，已经是“我”独自生活在火星上的第七天。 看了开头，杨萧就已经笑了，于东这次写得确实很有趣味性，而且他看的资料也没有白看，就在“我”那些絮絮叨叨的描述中，各种各样的专业知识就被带了出来。 故事就在“我”的絮絮叨叨中展开了，而且很清晰，包括天问计划——人类登陆火星的整个过程，都不知不觉地交代了。 那些专业术语，明明看不懂，却一点都不觉得枯燥，因为于东总有方法让它们看起来很有意思。 随着日志越来越多，毕东华这个人物的整体形象也跃然纸面。 一个内心丰富，有着植物学家背景的工程师，喜欢看足球，同时是一个没事爱吟几句歪诗的文艺青年。 在第十三天日志的时候，整篇就一句话：我想知道中国队有没有出线。 这一句话，就把杨萧给整笑了。 至于他吟唱的那些诗……比如他会看着地球的方向说：故乡，是离开后才能拥有的地方。 嗯，第一句就很让人伤感。 随后是第二句：健康，是生病后才会明白的东西。 这句倒也还好。 第三句：活着，只有倚靠死亡才能让人体会。 顺便调侃了《活着》这本书。 第四句：大粪，越臭说明活性越强。 什么嘛！ 最后一句不但不工整，还破坏氛围。 不过就因为最后一句，引出了毕东华的计划——他准备在火星上种粮食。 杨萧发现，毕东华废话很多，但是他这些废话总是能推进故事进展。原本读者还在为他那些碎碎念和歪诗会心一笑，紧接着就要为他接下来的处境感到忧心，同时又会充满希望。 他要种植物，能成功么？ 只看了一半的一半，杨萧就敢断言，这部小说已经成功了。 它走出了一个很特别的路子，加上于东本身的功底，让故事变得非常有趣，看到现在，只有主角一个人的日记，却一点不让人感到枯燥。 …… 杨萧还没把前面一半看完，谭锴已经把后面的部分看完了。 谭锴拿着剩下的稿子来找杨萧，头一句就问，“怎么样？” 杨萧带着笑脸，“很好，非常好！” 谭锴举了举手上的稿子，“后半部分水准依旧，而且还附了一份感谢信，你看看。” 杨萧接过感谢信，上面感谢了这次提供资料的单位，比如川省科协、金陵航空航天大学。 “于东有心了，回头发排的时候，把这个感谢名单放在最前面吧，让读者们一开始就能看到。” 谭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之前还担心呢，担心于东的新书真的写了什么火星移民的故事，被其他人猜中了题材，不太好看。” “这种担心是无谓的，我相信，即便于东写了火星移民的故事，也能写出不一样来。《火星救援》现在发表出去，别人就算想要模仿恐怕也模仿不来，里面涉及了太多的东西。专业知识先不说，那些可能用心些都可以搞定，但是毕东华这个人物的塑造，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 “倒也对，我感觉这个天问计划要火，名字起得很好。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部小说里面有《第二世界》的世界观，提到了很多《第二世界》里面提到的东西。” “我当然发现了，这是于东的一点小心思。在不影响没读过《第二世界》的读者阅读体验的基础上，还能引发这部分人对《第二世界》的兴趣，很巧妙。或许，等到以后有人解析了这部小说，还会对余桦以及毕飞雨的小说感兴趣。” “所以说啊。”谭锴感慨道，“这部小说，很有心思。新一期恐怕赶不上了，我准备等到下下期就上。” 杨萧点头，“时间上正好，下下期大概在十一月下旬能跟读者们见面，那个时候《第二世界》刚刚在国内上映。这次还是比较幸运的，咱们蓉城也在前期的二十多个城市名单里面。对了，有个事情还没问你，这两期的火星知识专栏反响怎么样？” “反响非常好，不过看了《火星救援》之后，我倒觉得我们的知识科普还是有缺陷，趣味性不够。”谭锴说道。 “是啊，后面编些小故事，做个系列也挺好的，正好跟《火星救援》互补。虽然火星救援里面已经写得尽量通俗易懂，但是还有很多东西不是一般读者可以看明白的，所以以后咱们可以把这些情节拿出来解释解释。” “我也是这样想的。” …… “金陵，我是来得越来越频繁了啊。” 坐在毕飞雨的自行车后座，张一谋看着金艺的大门，颇为感慨，这两年他来金陵的次数越来越多。 不知不觉，他对金艺这座学校竟然已经熟悉起来。 “以后还会更频繁的。”毕飞雨笑了笑，“我看啊，你不如就在咱们学校挂个闲职，以后来这边也算是有头有绪的。” “现在也有头有绪啊，我这不是为了拍电影才来的么？不过你要说挂闲职这事，还真可以考虑考虑，反正要经常来。” “就怕你看不上咱们金艺。” 张一谋笑道，“激将法？小家子了吧？我相信，有你跟于东两个在，别的专业不说，这戏创肯定能起得来。说不定以后什么燕京电影学院，中戏啊，都干不过你们。” “承你吉言了。”毕飞雨身子一提，加快了蹬车的速度，“坐稳了。” 这会儿学校人少，车能飙得起来，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单身宿舍这边。 毕飞雨把车子一停，朝里面喊道，“于东，出来迎客了。” “在这呢。” 忽然菜圃里冒出一个人，毕飞雨跟张一谋转头看去，竟是于东。刚才于东猫在黄瓜架子后面，他们俩没看到他。 张一谋看着置身于菜圃中的于东，调侃道，“毕老师说你忙，看起来确实是忙。” 于东扬了扬手中的韭菜，“不是你要来了嘛，我给你割点韭菜尝尝。” 毕飞雨也笑，“韭菜好啊，水里海带，陆上韭菜，都是好东西。现在也正是吃韭菜的时候，不是说，六月韭臭死狗，九月韭佛开口嘛。而且这里的韭菜不简单，都是非特性肥料培育出来的。” “非特性肥料？”张一谋一脸疑惑。 “嗯，这肥料既是人工肥料，又是天然肥料。”毕飞雨一本正经地说道。 “既是人工……”张一谋琢磨一下，忽然大悟，当即爆出国骂：“真他娘的邪性。” 毕飞雨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道，“这是余桦那天说的，我只是转述。行了，于东你也别忙活了，跟我们去我家那边吧。” 三人去了毕飞雨家，余桦早就等在那里。 四人啥也没说，先把牌桌支了起来。 倒不是不急着说正事，而是正事也可以在牌桌上说。 抓着牌，张一谋说道，“我跟李晓棠说好了，等过些日子有时间，咱们再碰个头，把剧本的事情细说一下。你们两个有什么具体想法？” 其他两人没回应，余桦作为旁观者先开了口，“张导，我认为呢，你让他们三个一起当编剧，这绝对是个昏招，不是质疑他们能力，只是这一件事情交给三人做，总会有分歧，影响效率。” “这事我有考虑到，李晓棠老师那边呢，意思大概是不太想具体参与，最多挂个名字，给些意见。主要还是看于东跟毕飞雨，所以只要他们两人分个主次就行。”张一谋说。 “于东为主吧，他毕竟是上沪人，对上沪的了解肯定多过我。”毕飞雨说。 张一谋看着没开口的于东，“于东，你呢，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于东摇了摇头，“先这样写着嘛，不行再改。” “咱们时间可不宽裕，最多两个月，这剧本就要出来。” “足够了。我跟毕飞雨两个加加班，很快的。也不用分主次了，到时候一起聊，一起写，谁不服谁的，撸起袖子打一架，谁打赢听谁的。”于东笑呵呵地说道。 张一谋看了看于东，又看了看毕飞雨，“那我看，最终还是以毕老师为主，你不可能打得过他。” 几人同时一笑，确实，在毕飞雨面前，于东还是显得瘦弱了。 当然，在座的四个人，论武力值，于东应该能排个第二，余桦跟张一谋铁定打不过他。 过了一会儿，张一谋又问余桦，“《活着》单行本现在什么情况？还能卖么？” 余桦眼睛盯着牌，“吉米说能，具体不了解。出版社那边之前打电话问我要不要书，要的话给我寄一些。后来吉米跟对方联系，把书都买来了，不过没花多少钱。” “就这出版社都要对吉米千恩万谢，本来吉米要不买的话，这些书只能销毁了，现在虽然卖不到多少钱，至少还能回点本。不过吉米倒是挺大方，人家既然愿意送，为什么不白拿？”张一谋说道。 “因为白拿了之后，就不好拿出去买了。现在他花钱收书，回头想怎么处理就能怎么处理。”毕飞雨说道。 张一谋恍然大悟，“是这个道理，这么说，吉米确实是有信心的。这样的话，我也好受一些。这次总共印了多少本？等到书拿出来卖，我也去买一些送人。” “印了两万册。” “倒还不少。” “所以出版社那边才难受，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不往外售的。” 四人聊着聊着，那边就催着收桌了。 晚上大家都没喝太多酒，趁着天气还行，几个男人跟女眷们打了声招呼，便结伴出去散酒气。 出来之后，他们几个趁着夜色反而聊起了正事，讨论起《门规》这部小说以及后续的剧本。 张一谋作为导演，自然已经有了一些思路，大概跟于东他们说了一遍。 于东听着张一谋跟毕飞雨两人聊着聊着，基本就把《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给聊了个差不多，不过于东对这个剧本还是有些不太满意，觉得故事还是有些松散，太过于写意。 不过于东没有提太多意见，只是静静地听着。 主要于东是觉得毕飞雨受到张一谋影响，被他带了进去，老是讲一些画面上面的问题。 反正剧本怎么写，最后还是得靠他们俩，现在张一谋说的这些于东压根不怎么往心里去。 张一谋在剧本这块还是弱了点，他拍电影总想着画面，现如今拍过几部电影之后，又想玩些不一样的，搞一些复杂的电影叙述技巧。 于东的想法是，后续等剧本成型之后，再交给他，让他去根据剧本想画面，而不是剧本还没出来，就让他把画面给想好了。 …… 第二天，张一谋走后，于东才找到毕飞雨跟他聊了一堆剧本的事情。 毕飞雨有些诧异道，“你既然这么多想法，昨晚张一谋在的时候怎么不提出来？他是导演，咱们应该跟他多交流。” “跟导演多交流是好的，不过咱们还是先把剧本的整体弄出来之后再跟他聊吧。总是按照他的思路来，就乱套了。” 毕飞雨还是有些不太理解于东的想法，他们两个都不是专业人士，不更应该多听导演的意见么？ 不过毕飞雨也没多问，开始认真跟于东聊起剧本的事情。 只用了一个上午，两个人就把故事的大脉络给定了下来，然后再开始讨论细节的问题。 后面又只用了两个礼拜的时间，两人就把剧本给弄了出来。 这个剧本，相对于《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原版，于东弱化了很多人物，却加了很多故事进去，这样就把大部分的故事情节都集中某几个人身上。 这样一来，就避免了因为角色太多，故事分摊不匀的情况。 一部电影，也就一两个小时，主要角色太多，肯定就会让故事显得单薄。 而且于东舍弃了水生的视角，主要把视角集中在了小金宝身上，但是并没有弱化水生这个角色的重要性，他依旧重要，只是故事不再从他的视角被讲述。 更多的时候，他处于别人的视线下。 …… 十月中旬，《第二世界》率先在北美上映。 虽然不是旺季，但是电影院却异常热闹。 yu伞读书会早在几天前就包下了两场，然后开展了一个回馈会的抽奖活动。 活动当天，两场的电影票就全部抽了出去。 没有抽到电影票的那些会员们只能自己买票，却发现，票非常难买。 虽然排片已经非常高了，但是第一天的票依旧一票难求。 “凯恩，这两张票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波士顿的一家电影院前，一个高中生看着自己的同伴，向他诉说着自己为了买两张票如何如何的不容易。 刘雨坤笑着说道，“所以，明天晚上请你吃大餐。” “可说好了啊……其实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看首映场，也太晚了。” “可是，票还是很难买到不是么？所以想看首映场的，并非只有我而已。”刘雨坤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走吧，电影快开始了。” 第二九五章影史第三求订阅，求月票 “凯恩，你觉得我这种非科幻迷会喜欢上这部电影么？” 进电影院的时候，刘易斯又问了一句。他虽然跟刘雨坤是好朋友，但是他平时并不怎么看科幻小说，更没有看过《第二世界》。 “我相信会的。”刘雨坤笑着点头，“先不说yu怎么样，难道斯皮尔伯格还不值得你信赖么？” “走吧，走吧，如果不好看，你要请我吃两顿大餐。” “没有问题。” 电影开始。 第一个画面是一栋大楼外墙上的大屏幕，上面正播报着新闻。 镜头下移，熙来攘往的街头，路人行色匆匆，不少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小东西，看起来应该是移动电话，因为有些人正把它放在耳边说着什么。 “看来也不是太科幻……”刘易斯小声嘀咕，“这不就是移动电话普及么？” 随后又切到一个手机的正面，手机很漂亮，没有按键。 不过在刘易斯看来也并不稀奇，这类的通讯设备，电影里面早就有了好嘛？这个只不过看起来设计精巧一点而已。 “哦，这是在付钱吗？扫一扫那个小方块就能付钱……这是不是太搞笑了，我看还不如指纹付款或者刷卡，这个小方块太危险了。” “咦，怎么还有耐克手机？哦……原来就是个手机外套，为什么需要这种手机外套？” “这个是什么？大型移动电话？可是看键盘，好像是笔记本电脑。” “这个电视确实挺大，不过也没有三维投影厉害啊。” 刘易斯一直在小声嘀咕，基本上每看到一样新东西都会评价一下。刘雨坤已经习惯了，只要他声音不大，不吵到别人就好。 其实刘雨坤能发现更多的东西，比如这里的手机，并不是千篇一律，而是有区别，有层次的，不像很多科幻电影里面，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是统一的。 人们会同时使用台式电脑、平板电脑、手机以及笔记本电脑，而且也同样是种类繁多。 虽然这一切看起来并不炫酷，却有一种真实感，一方面得益于高超的电影技术，另一方面，这个世界做得太细致了，仿佛就是一个真实的，触手可及的世界。 这一点跟小说一样，但是电影画面对感官的刺激更加强烈，让人一下子就走了进去。 电影的前二十分钟都在铺垫一个完美的世界，同时用人们的对话和电视里面播放的新闻，引出最近这座城市不太平，经常发生暴力事件。 市政府提醒居民平时出门要注意一些。 不过主角却机缘巧合遇到了一群拥有特意功能的人，这些人组成了一个组织，自称是觉醒者。 他们声称，这个世界正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并希望主角也能加入进去，跟他们一起对抗幕后黑手。 主角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这些人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控制着世界，他们像一群无头苍蝇，天天找着所谓的幕后黑手。 但是，幕后黑手还没找到，世界却突然乱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拥有了特异功能，各种各样的类型，有人会喷火，有人会飞，有能人能透视，有人能力大无穷，还有的人会变形。 看到这里的时候，刘雨坤有些诧异，因为这跟小说里面写的并不一样。但是……作为电影，这样的情节看起来挺有意思的，至少场面非常刺激。 觉醒者组织一开始见到越来越多人有了特异功能，非常高兴，短时间吸纳了很多成员，组织不断壮大。 不过后来，因为人太多，各怀鬼胎，所以组织最终在一场大战中毁灭，同时也让整个世界变为一片废墟。 主角也觉醒了异能，而且是一种非常强大的能力，这个世界，只要他一动念，他就能去到他想去的地方。 觉醒者内战的时候，主角一直都在帮忙调停，不过最终却失败了。 电影的最后，主角站在废墟之前发呆，这时插了一段画面，一个黑暗空间里，无数个玻璃舱一圈一圈地排在一起，每一个舱里都躺着一个人。 这时画外音说：赶快重启吧。 然后画面切回到主角这边，他呆呆地看着整个世界正在重建，毁坏的大楼重新矗立，死去的人们纷纷复活，寂静的世界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大楼外面的大屏上正播报着新闻，跟电影开头的一模一样。 随后电影结束。 看着谢幕，刘雨坤陷入沉思。电影对现实世界的交代显然不如小说那样详细，仅仅就结尾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画面。 斯皮尔伯格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为了让电影更有戏剧性还是为了续集做准备？ “还在发什么呆，人都快走完了。” 旁边的刘易斯拍了拍刘雨坤的脑袋，“好了，电影非常好看，你免了一顿大餐。特别是后来觉醒者大战的时候，打得也太爽了，刺激。” 刘雨坤笑了笑，果然，不同的观众视角是不同的。不过侧面也说明斯皮尔伯格确实了解观众，知道观众们喜欢看什么，电影后半段的改编确实让观众有更多的感官刺激，节奏也瞬间起来了，跟小说的感觉完全不同。 “对了，你没发现电影里面有很多广告么？”刘雨坤问。 刘易斯摇摇头，“广告，什么广告，没发现啊。” “难道你没发现里面的手机基本上都是摩托罗拉？其中有一段还展示了摩托罗拉的老二代手机？” “这不是为了体现科技发展的历史么，有什么问题？” “那耐克呢？有些人的手机壳是耐克的标志。” “这有什么，也不全是耐克的，我看还有一些其他的元素，而且我觉得那个耐克的外壳挺好看的，很醒目。” “……” 刘雨坤不得不感慨，这部电影的广告做得确实很好，能让人记住，却又让人反应不过来这是广告。 甚至刘雨坤觉得里面出现的那场英超比赛都是个广告。 时间已经不早，两人跟着大部队走出电影院，走着走着刘易斯忽然你转头看向刘雨坤，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凯恩，你发现没有，电影里面的那个世界全都是假的，结尾出现的那一个一个舱门里面出现的那些睡着的人，才是真正的人类。他们只是被某种东西控制了，所以活在梦中？” 刘雨坤哑然失笑，即便没有看过小说，也不应该这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吧，电影结尾的那个画面加上那句画外音，应该能够猜出很多东西才对。 那句“重启”还不明显么？ 刘雨坤刚才一直在想的是，为什么重启了，整个世界都回档了，主角却没有回档，原因电影里面并没有交代，或者藏在了之前的情节里，他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电影跟小说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这让刘雨坤感到惊喜，因为这样让他收获了双倍快乐。 刚才电影谢幕的时候，刘雨坤注意到这部电影的美术指导和道具指导里面有yu的名字，这说明于东参与了道具的设计，那些移动电话和笔记本电脑很有可能就出自于东之手。 刘易斯更喜欢那些刺激的情节，但是刘雨坤却更加关注里面出现的那些近未来科技。 这些设计有很多细想一下都有合理性，如果这部电影足够火，会不会引领以后的电子产品设计潮流呢？ 那些技术公司，会以电影里面出现的那些东西为模板更新科技么？ 又或者，电影中出现的那几款摩托罗拉手机其实就是摩托罗拉公司自己设计的概念产品？ 刘雨坤摇摇头，这些问题他一时想不明白，他准备这几天认真关注新闻，肯定有新闻会报道这些东西，到时候也会有专业人士对电影进行解析，或许能看到一些有价值的见解。 他又转头看了看一起走出来的观众他们，看得出来，大部分人都很喜欢这部电影，出来之后依旧在热烈讨论着。 而且即便已经这么晚了，依旧有人陆续进入电影院，赶着下一个场次。 或许首映放在零点，就是为了考验观众们的热情吧。 不管怎么说，《第二世界》已经注定成功了。 …… 《第二世界》的成功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虽然错过了暑期档，但是一上映就引起了轰动。 最主要是这次涉及了很多广告，合作的品牌也在想方设法帮忙宣传，摩托罗拉的门店在电影上映的当天就把新发布的手机旁边放上电影海报。 很多人不知道电影的人都好奇，怎么卖手机的还宣传期电影了呢？ 大概环球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次他们没有做太多努力，营销力度却强得超乎他们想象，而且渠道多得可怕。 别的城市不知道，就说纽约和洛杉矶，人们走在路上很难不看到跟《第二世界》有关的东西。 电影院有，书店有，手机店有，电脑店有，就连服装店都有。 “《第二世界》到底是什么电影，为什么这么多地方都能看到？” 更多的人带着好奇进入到了电影院。 电影出来之后，关于电影的解析就铺天盖地地出来了。 一片好评，当然，最早的这批好评中有很多都是打点好的。 不少人开始研究电影里面出现的近未来科技，关于扫码付款这点引起了争论。一部分人认为这个扫码付款的方式很多余，而且不安全，完全不如刷卡支付，只是看起来简单。 就在大家争论的时候，霓虹的一个组织发出声明，声称他们已经根据小说里面的描写研发出来二维码的基础款。 只要技术成熟，绝对能保证安全性，完全有可能替代刷卡支付。并且列举了扫码支付的各种优势，表示或许以后扫码支付会成为主流。 不过扫码支付的难题并不在于扫码上面，有着更多其他难题需要解决。 首周之后，环球开了一个发布会，斯皮尔伯格还出席了，席间，他告诉记者，“这部电影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你们去发现。第二世界，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 斯皮尔伯格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了各路媒体的关注。 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第二世界不仅仅是个名字？ 这是斯皮尔伯格故弄玄虚吸引大家进电影院反复观看电影，还是电影里面真的有很多东西等待人们的挖掘？ 有人带着好奇心，反反复复地去电影院看了很多遍电影，最终发现了很多第一遍看的时候没有发现的东西。 基本上每个画面都有一个小心思，电影里面不管是手机还是电脑，在显示操作画面的时候都有一套完整的逻辑。 每个手机上面的图标都用了心，同样的图标，点进去功能确实都是一样的，而且操作没有任何差别。这就意味着，制作团队为了每一种手机以及每一个软件都设计了一整套操作动作。 电影里面出现的每一个二维码都不一样。 电影里面出现的每一个人的服装都跟现时代不一样。 路上没有一辆车是当前款型的车。 就连音乐，都完全是原创，包括里面那些学生听的热门榜单歌曲，全都是找人制作的新歌曲。 之前环球宣城这部电影的制作成本八千万美金还有人不相信，当有人扒出这些东西之后，之前质疑的人立马闭嘴了。 不过这部电影其实比侏罗纪公园要便宜很多，因为很多成本都被广告商摊去了，真正自己投资的并不算很多。也是因为如此，斯皮尔伯格才敢这样花钱。 而电影的票房也没有辜负它的成本投入。 首周末票房很快出来了，《第二世界》成功以四千二百万首映票房超过了夏天上映的《狮子王》成为今年首周末票房冠军，屈居《侏罗纪公园》和《蝙蝠侠归来》之后成为北美影史开画成绩榜第三名。 要知道，这个成绩可是在十月份达到的。人们完全可以相信，如果早一点，它很有可能破掉《侏罗纪公园》的开画记录。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第二世界》表现强劲，已经在美国刮起了一阵旋风，现在人们所要期待的是，它到底能走多远，是否能够成为又一部站在影史票房巅峰的影片。 接下来，它首先要超越今年的《狮子王》和《阿甘正传》成为今年的票房冠军，然后再朝站在北美票房巅峰的《e.t外星人》发起进攻。 …… “《第二世界》首周末拿到了四千二百万美金的票房。” 中影公司总经理吴孟城的办公室里，助理激动地跟他汇报着《第二世界》在北美的票房。 他们原定要引进的《亡命天涯》的全美总票房也就一亿八千万美金，基本上是一定会被《第二世界》超过了。 如此以来，他们这次选择《第二世界》绝对算得上一次明智之选。 吴孟城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如今在美国，斯皮尔伯格这个名字就代表了票房。如果《第二世界》后续发挥很好的话，说不定全美票房榜的前三名就要被斯皮尔伯格一个人给包揽了。” “还有全球票房总榜前三名。”助理笑着补充道。 吴孟城却摇头道，“据我的观察，《狮子王》的全球总票房很有可能超过《e.t外星人》。他们的榜单咱们就别管了，从今年往后，咱们国内的榜单就要开出来了。” 他往后一靠，叹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国内的电影票房榜单也能都是几亿美金的级别。” 助理咋舌，吴总可真敢想。 …… 《第二世界》在美国上映后的一个礼拜，《混沌日记》也在国内上映。 《混沌日记》首周拿到了980万的票房。 这个成绩相对于《第二世界》肯定不够看，但是《混沌日记》作为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国内分账电影，有这个票房表现已经非常不错。 也就是说，它现在每多卖出去一块钱的票，就创造了一个新的记录。 《混沌日记》能走分账也不容易，片子审核花了好久，又倒了好几手，最终倒到了中影公司去了。 对于《混沌日记》的分账，中影公司根本没有宣传，就这样静悄悄地进行着。 拿到首周票房数据之后，冯晓宁第一时间就给于东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于东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很高兴，这个票房虽然不算高，但非常有意义。而且如果表现好的话，后续总票房应该能超过三千万。 这样的票房，即便不是第一部，也不算差了。 《混沌日记》的成本只有一百八十万，也就是说，现在成本已经赚回来了。 再说中影公司那边，据说他们买这部电影花了三百五十万，即便如此，他们也回本了，接下去只管着赚钱就行了。 “恭喜啊，冯导，你现在可是全国最卖座的导演。”于东笑着恭喜道。 冯晓宁也笑了，“你就别开我玩笑了，在你其他几部电影面前，我这根本不够看的，恐怕是垫底。” “未必，《混沌日记》的票贩应该要比《软刀》高。” “《软刀》没记票房，就不比了。你的其他两部电影，最低的也是《土拨鼠之日》，也有一亿美金。《混沌日记》恐怕会成为你的小说改编电影中，第一个票房低于一亿美金的。” 说到“低于一亿美金”的时候，冯晓宁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混沌日记》哪里是票房低于一亿美金这么简单，它离一亿美金还不知道有多远。 …… 《花城》编辑部里。 “吕梦萍，你的信。” “嗯，就放这儿吧。” 吕梦萍看了看桌上的一沓信，又将目光移向手里的《参考消息》。 最近一段时间，《参考消息》快成于东的私报了，隔三差五就有他的消息。 《第二世界》首周票房破了四千二百万美金，报道说已经是美国影史第三了，挺了不起的。 吕梦萍又想起那次去找于东的场景，当时看到于东时，她还挺意外的，没想到于东竟然是那么一个清秀的小伙子。 那个时候，于东刚刚出名，名气还不如现在，她试着去约稿，却没有约到。 后来，她又写过几封信给于东，却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以前都约不到，现在就更约不到了啊。” 吕梦萍长叹一声，随手拿起桌角放着的信，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第一封，开头是一个新人的自荐，花了大量的篇幅表达了对自己的敬慕，然后开始介绍他的作品以及发稿履历。 说实在的，看到自荐信之后，吕梦萍就已经对他的稿子失去了兴趣，自荐信写成这样，作品又能好到哪儿去？ 不过吕梦萍还是认真负责地把稿子看了遍，最后发现她的预感是对的，对方的小说简直狗屁不通。 第二封，没有自荐信，是一篇短篇小说，写作手法很稚嫩，字虽然丑却是挺工整的，吕梦萍耐心地给对方回了信，给与了一些言语上的鼓励，婉拒了对方的稿子。 第三封，是一篇上次退掉的稿子，对方改了改，改得反而更差。 第四封，是一篇中篇，写得凑合，如果再打磨打磨，或许真有可能发表，不过不是在《花城》，吕梦萍给对方推荐了几个杂志社。 第五封…… “吕梦萍，吃饭去了。” 同事来喊吕梦萍吃饭的时候，吕梦萍正要看第六封信，信已经拿到手上，都已经拆开了，她摸了摸厚度，还好，索性看了再去吃饭吧。 信一打开，吕梦萍眼皮子就跳了一下，因为她一眼就看到底下的于东二字。 她这才回过头看信封上的地址，竟然是金陵艺术学院，她刚才看稿看多了，都没有顾得上看这些。 于东老师给自己来稿了？ “吕梦萍老师你好，之前一直很忙，没顾得上给你回信，还望见谅……” 于东为自己没有回信道了歉，然后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寄来的稿子，是一篇两万字的中篇小说，名字叫《树洞》。 吕梦萍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树洞》，刚看到稿子，她心中就油然生出一种幸福感。 不仅仅因为这是于东的稿子，更因为这字。 看看，人家已经是这么出名的作家，誊写的稿子还是这样一丝不苟，工工整整，反观之前那几位，要么就是写字本来就丑，要么就是自恃字写得好而龙飞凤舞，反正都很难认。 看了一上午那类稿子，忽然看到于东这稿子，眼睛都清明多了。 “姚想仰着头，一滴雨从天空中落下正中他的鼻尖……这场大雨让他想起来两天前的那天晚上……” 还是个倒叙，故事讲回了两天前。 村里面有一棵大树，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姚想不信，就在两天前的晚上跑来查看，然后卡在了树洞里面。 看到这里，吕梦萍笑出声来。 原来故事一开始的视角，姚想已经卡在了树洞里面 倒叙完了，故事继续往前，姚想已经没有力气，他的视角是剩下一个树洞，中间有一只鸟飞到洞口看了他一会儿。 他张着嘴巴，发出并不清晰的声音，想求那只鸟救他，不过话没说完，鸟就飞走了，他也跟着晕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围着他。 原来他被人从树洞救了出来。 再后来，姚想一步一步成为村里的神棍。 看完小说，吕梦萍露出了笑意，于东老师果然不会让人失望。两万多字的小说，一口气看完，根本就不带停的。于东对小说节奏的把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底部。 吕梦萍甚至感觉，于东的语言要比之前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让吕梦萍印象最深的小说结尾处。 小说最后姚想养黑鸟的那段描写，正好跟前面那只鸟呼应，似乎说明姚想其实不仅仅在骗村民，其实他自己在内心已经信了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或许，他以为自己之所以能够得救，是因为当时那只黑鸟听懂了他的话。 —— —— —— 求订阅 求月票 第二九六章又来一个 “吕梦萍，还吃不吃啦？” 同事催了好几次，每回吕梦萍都回答“快了，快了”，这会儿同事终于是忍不住了，直接跑了过来，“不吃我自己出去啦。” 吕梦萍将手中的稿子一合，“走，我请你吃多美丽炸鸡去。” 同事看着吕梦萍，“瞧你这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还要请我吃多美丽，不用问，肯定是淘到好稿子了吧。” 吕梦萍笑着说道，“不是淘，而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于东老师终于给我寄了一部中篇。” “真的？”同事睁大了眼睛，“听说于东稿子很难约，他虽然看着产量很高，但是不喜欢写中短篇，一出来就是长篇。” 吕梦萍点点头，同事说中了关键点。 如果光按字数来算的话，即便剔除那些科幻小说、推理小说，于东的产量也算是高的了。 但是于东似乎不太爱写短篇小说，所以按篇数来算，于东的产量又很少，不像有些作家一年能发十几二十篇短篇小说。 版税还没流行起来时，写长篇跟写短篇赚到的钱没有本质区别，反正都是按照字数计算。短篇好写也好发，即便发不了，把稿子砍了重新写也不心疼。 长篇不同，一部长篇写出来，发表的渠道少不说，一旦稿子过不了，砍了可真心疼。 而且稿子一砍，等于是这么一大段时间里都没有稿酬收入。 有那么一部分产量高的作家，隔几天就是一篇短篇。 于东却不一样，他根本就不靠短篇的那点稿酬生活。 因此，想约到于东的稿子并不容易。 况且，于东的稿子一出来，基本就被《钟山》跟《收获》收去了，其他杂志社机会很少。 “所以我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嘛。估计他也是看我经常给他写信，所以才给的稿子。” “稿子质量怎么样？”同事问。 “那还用问，当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不过我发现，于东这次的风格有些变化，节奏更多了一些幽默和轻快，这在他以往的作品中比较少看到。” 同事笑道，“不奇怪，如果你去看他最新的小说《火星救援》，就会发现，那才是真的幽默和轻快。” “火星救援？”吕梦萍疑惑道。 “科幻小说，刚在新一期的《科幻世界》上连载，我儿子买了，我也跟着看了看。写得太可乐了，把我都给笑惨了。” 听同事这么一描述，吕梦萍来了兴趣，“一会儿我也去买本看看。” …… 《火星救援》是十月末出来的，新一期的《科幻世界》一出来就被抢购一空。 跟于东其他书不同，《火星救援》铺垫的时间非常之长。 暑假前就开始了，一直到快十一月才终于跟大家见面。 关于火星的话题已经被炒了一番又一番，那些火星的知识科普，读者们也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迟迟没等到于东的新小说。 方涛一大早就去了协会。 跟总部那边一样，金陵大学这边的分会也跟外面的书店有合作，一旦《科幻世界》新一期出来，书店老板就会把协会订的杂志送到协会活动教室去。 所以每到《科幻世界》要出来的这段时间，会员们都跑活动教室都非常积极。 方涛连着好几天早上都来活动教室这边问新一期杂志的情况，今天总算是给他等到了。 拿着条子换了本杂志，方涛也等不及走远，就住活动教室看了起来。 因为没有提前做预告，所以方涛并不知道于东新书出来了，正要去找《深空》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封面上有四个显目的大字：于东新作！ 然后这四个字底下又是四个大字：火星救援！ 杂志的封面也就那么大地方，这八个字占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一幅画。 画中，一个宇航员站在一片荒漠中，正呆呆地看着远方的一颗蓝色的星球，那颗蓝色星球看起来应该是地球。 方涛挠了挠头，他有些犯难了。 于东的新书出来了，那是先看新书还是先看《深空》呢？ “不管了，谁在前面先看谁。” 其实做了这个决定已经说明了他的想法，因为既然《火星救援》重磅推出，那么大概率是在前面的。 翻开杂志，果不其然，第一篇就是《火星救援（一）》。 正文前面是一封感谢信，信中，于东感谢了那些为他提供了资料的单位。 大概扫了一眼，方涛也没细看，着急忙慌地翻开了正文。 …… 方涛感觉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火星救援》的正文就被看完了。 不过回头一看，他发现自己已经看完了十几页，这篇幅不算小了，好几万字。 但是他真地感觉很快就看完了，中间一点都没有停歇。 主要是这部小说节奏轻快，故事紧凑，笑点密集，完全没有任何尿点，不知不觉就看完了。 中间有好几次，他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还是忍住了。活动教室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都在认真看书，他不想影响到别人。 不过他忍住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忍住。 就在方涛翻着前面的内容准备再研究研究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笑声。 “哈哈——” 在笑声忽然出来，随即又戛然而止，大概发笑的人也意识到不妥，不好意思继续笑。 只不过他这一笑，就像引子一样，一下把整个活动教室都点燃了。 “哈哈……”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笑出声来。 原来大家刚才都在憋着笑，这会儿听到有人笑终于是忍不住了。 “我还以为你们笑点都很高呢。” 一片笑声过后，有人调侃了一句。 “笑点再高也扛不住啊，于东这本新书写得也太逗了，毕东华这个名字什么意思你们看懂了么？” “废话，肯定看懂了啊。还有中间有个活着，必须倚靠死亡才能明白，这一句肯定也是在调侃余桦。” “里面有些知识点不太看得懂，有理工科大佬给解读一下么？”有人弱弱问道。 “哈哈，不懂的先看看杂志后面的解析。这一期里面，有书中涉及到的知识点普及。”方涛笑着说道，他也是刚刚发现这个，编辑部还挺贴心的。 “哎，这一期看完，又要等下一期了，真难熬啊。”有人抱怨了一句。 “知足吧，《深空》和《火星救援》两本的更新加起来不少了。要是感觉不过瘾，下月中《第二世界》电影就要上映了，到时候去看电影解馋。听说这电影在美国特别火爆，票房高得吓人。” “《第二世界》电影我肯定要去看的，不过我现在还想知道《火星救援》拍成电影会是啥样。” “这才刚出来一点呢，急什么。” …… “我要告你侵犯我姓名权。” 中午的时候，有学生拿着《科幻世界》找到毕飞雨，跟毕飞雨说于东老师的新书里面用了他的名字。 他带着好奇看了看，好家伙，何止是用了他的名字，还用了于东自己的和余桦的。 毕东华，亏这家伙想得出来。 所以吃过饭他就拿着杂志来找于东了。 于东吃过饭正闲得无事在练字，毕飞雨咋咋呼呼进来，他手一抖，正在写的那个字就废了。 他缓缓吐了口气，暗叹一声，还是功力不够啊，手不稳。 将毛笔放下，于东转头看向毕飞雨，“侵犯你姓名权？你叫毕东华么？” 毕飞雨笑了笑，“我叫毕东华也不是不行，回头我就把我笔名改成毕东华。” “那等你改了再来告我侵害你姓名权吧。” “行了，不开玩笑了。不为这事，下午我也要来找你的，老吴给我们俩安排了个任务。” “什么任务？”于东问。 “说是有个新同事要来，让我们去接。” “新同事？咱们戏创专业的？”于东皱了皱眉毛，又感觉有点不对，要是戏创要来新同事，他应该早就知道了，但要是别的专业的，为什么让他跟毕飞雨去接？ 毕飞雨摇了摇头，“老吴没细说，也不用去火车站，到时候他把人领来，让我们两个带新同事熟悉熟悉校园。” 于东抬眼看了看毕飞雨，“老毕你也是个马大哈，连人家叫什么，教哪个专业都不问清楚，就把任务给接了下来。” 毕飞雨无所谓道，“很快就知道了，说是四五点钟就到。” 于东点点头，“行，知道了，你先走吧，我再写会儿字。” “我在这，你不能写？”毕飞雨伸头看了看，“正好，过年的时候给我写副门联，省得再花钱买了。” 于东瞥了毕飞雨一眼，重新提起笔，“我已经想好给你家的门联写什么了。” “写什么？”毕飞雨好奇问道。 于东没说话，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词是好词，只不过做门联不太应景吧。”毕飞雨说道。 于东笑眯眯地说道，“这是上联，等看了下联你就不觉得不应景了。” “你把下联写出来我看看。” 于东提笔又开始写下联。 他写一个字，毕飞雨读一个字，“麻、将、牌、九、掼、蛋、输、完、之、后、回、家——去你的吧！” 毕飞雨笑骂一声，抬脚出了于东宿舍，之后还不忘回头嘱咐，“别忘了咱们下午的任务。” ……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于东去了办公室那边，等了一个多小时，吴常新来找他俩，“于东，毕飞雨，你们过来一趟。” 两人便起身跟着去了校长室。 等他们到了校长室，却见到一个熟人。 “小虎？” 校长办公室里，阮小虎背着的大包还没放下，见到两人，他憨憨一笑，恭敬道，“老师，毕先生。” 于东点点头，又转头问吴常新，“校长，这就是你说的新同事？” 吴常新笑着点头，“嗯，小虎是我们学校新签的驻校作家，说他是同事不过分吧。” 毕飞雨笑道，“不过分，不过校长你这关子卖得……我还以为咱们戏创要来新老师呢，原来是小虎。” “这不是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嘛，行了，我这边不急，小虎旅途劳顿，你们俩赶快带他去安顿下来吧。飞雨，他就住你之间那间房。” “嗯，好。” 两人拉着阮小虎出了校长室，走了一截，阮小虎开口解释道，“老师，这事我其实想跟你说的，不过吴校长说是要给你们一个惊喜，没让我说。” 于东摆摆手，“没事，你来金陵是件好事，确实也是个惊喜。” 听到于东这么说，阮小虎放下心来，笑着说道，“老师，我听吴校长说，我的宿舍就在你楼上。” “没错，以后你就住他头顶。不过他也住不了多长时间，等你师父跟你师娘结了婚，就要搬到公寓那边去了。小虎，你也要好好加油找个媳妇，争取搬到公寓那边去，离你师傅近一些。”毕飞雨笑着说道。 “他才多大，你也不教点好。” “哈哈，开个玩笑。不过话说回来，小虎你最近写作状态很不错啊，前些日子我还在《雨花》见到你的文章，越来越成熟了。也怪不得老吴要签你，你可是个好苗子，过个一两年等你成名了，咱们金艺就捡着了。” “吴校长联系我的时候，我也很意外，在我心中，驻校作家应该是像余桦老师那样的，我从没想过我也可以成为驻校作家。” 毕飞雨好奇道，“老吴是怎么联系到你的，你俩之前应该不认识吧？” “是师爷告诉了吴校长我的事情，然后吴校长联系我的。”阮小虎解释道。 于东挠了挠眉心，这么说，他学生以及他老师都知道这事，就他夹在中间啥也不知道。 不过阮小虎来金艺确实是件好事情，这里有他，还有毕飞雨跟余桦，总要比他待在老家更容易进步。对金艺呢，也是一件好事情，至少有可能是件好事。 之前学校签了余桦，给学校带来一些名气，不少人就诟病，金艺就只会花钱找作家挂靠，不能体现学校实力。 现在签了阮小虎真这么一个新人，假如以后阮小虎成名了，那自然比余桦要更有说服力一些，至少能够说明金艺不仅仅会捡现成的。 “小虎，其实在金艺做驻校作家很简单。其中最主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种菜。”快到宿舍大院的时候，毕飞雨忽然又说了一句。 阮小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种菜？” 毕飞雨一本正经地点头，“嗯，种菜，你不是去过宿舍大院嘛，也知道那边有个菜圃。在金艺做驻校作家，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菜圃打理好。” “当然，种菜难，守菜更难，你住二楼没事注意着点，这菜圃经常有小偷。” 第二九七章电影还能这样拍？ 把着阮小虎安顿好，两人又带着他去食堂吃了个晚饭。 “早知道你今天要来，我就在家里准备一桌了。今晚先在食堂对付一顿吧，明天去我家，给你接风洗尘。” “不用的，毕老师，应该是我请你们吃饭。”阮小虎说道。 毕飞雨笑着说道，“你挣几个钱啊，就请吃饭？” 说这话的时候，毕飞雨一直往于东这边瞟。于东看毕飞雨这表情，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行，你们都别争了，明晚我带你们去搓一顿吧，也是好长时间没下馆子了。” 毕飞雨哈哈一笑，“就该你请，你看你，最近连着两部电影上映，加上《火星救援》出来，不搞个庆功宴不合适。再说了，小虎是你学生，他千里迢迢过来投奔你，你就应该把这小子给照顾好。” 说起《火星救援》，阮小虎开口道，“老师的新书很受欢迎，我来学校路过书摊的时候，见到不少人买《科幻世界》，好多都是冲着《火星救援》去的。我也买了一本，不过还没看。” “何止是《火星救援》，你老师最近爆发了，连着发了七篇稿子出去。”毕飞雨说。 阮小虎面带惊喜，“都是往哪儿发的？” “花城，当代，人民文学，收获……反正一篇一个出版社。” “老师这是想，咦——” 从食堂出来，三人边走边聊，这会儿正走到宿舍大院这边，阮小虎忽然指着菜圃，“有人。” 于东跟毕飞雨看过去，确实有个人，这人弯着腰在找着什么，屁股对着三人。 毕飞雨通过这“半个背影”一下子认了出来，笑道，“是余桦，又来偷黄瓜。” 听到“偷”这个字，余桦转过身来，对着三人的屁股换成了脸，“偷什么，不是我提醒你种秋黄瓜，现在哪有黄瓜吃……咦，这不是……” “余桦老师好。”阮小虎问了声好。 余桦抱着几根黄瓜走出菜圃，“来看你老师的？” 毕飞雨在一旁笑道，“非也，他在金陵找了份工作，以后常住这边了。” “哦？”余桦笑道，“这挺好，以后金陵是越来越热闹了。你之前在徽州那边是做导游的吧，现在来这边找的什么工作，也是导游么？” 余桦走到压井边将黄瓜洗了洗，然后给他们一人分了一根，“这些年金陵这边旅游业也在发展，在这边做导游应该也不错。” “余桦老师，我不做导游了。我跟金艺签了驻校合同，以后就在金艺了。” “签了驻校合同？”余桦正要咬花瓜，听到阮小虎的话，露出惊喜的笑容，“这么说，咱俩一样。哎呦，可算是把咱们学校第二个驻校作家给盼来了。吴校长天天跟我说，跟我签了合同之后多好多好，但是我心里总没底，现在又签了小虎，看来他是真觉得好。” “你还没底？我看你心里挺有底。”毕飞雨举了举手里的黄瓜。 “嗐，这瓜再不吃就老了。有瓜堪吃只管吃，莫待无瓜没得吃。不过我看这菜圃还是小了，能种的菜太少，回头跟吴校长提个建议，把后面那块空地拿出来开垦。” “金艺就这么点大，能扣出这么一片菜圃你就知足吧。后面那片地以后要盖大楼的。”于东啃了口瓜，继续说道，“正好你在，跟你说一声，明天晚上我请吃饭，让陈红别烧饭了。” “好，我让她明天中午就别做饭了。” “我是晚上请吃饭。”于东提醒道。 “知道，所以我准备咱们一家三口中午就开始饿着，晚上好好吃你一顿。”余桦哈哈一笑，跟阮小虎挥挥手，“小虎，我先走了，明天见。飞雨，我叫了老刘和冯明过去打牌，你忙完一会儿去我家啊。” “我现在就去。”听到打牌，毕飞雨等不及了，跟于东他们告辞，“于东，小虎就交给你了。” 阮小虎愣愣地看着毕飞雨跟余桦两人的背影，上次在燕京见面，他跟余桦他们接触不算多，还不怎么了解，没想到再次见面，一个惦记着偷菜，一个惦记着打牌。 于东拍了拍阮小虎肩膀，“看看缺什么东西，明天我带你出去采买。” “不用的老师，都带齐了。” …… 吉米来了金陵，正好蹭上了于东的饭。同时他又给于东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于东托他打听的那种园林式的住宅买不到，好消息则是，盖一个花不了多少钱。 “我帮你找了几个地方，地都好拿，地加上盖房子，一套几百万就够了。如果要再大，里面的材料再好点，一千万也绝对够了。” 于东有些犹豫，他到不是嫌新的不好，只是买一个现成的跟自己盖一个，占用的社会资源不一样。 吉米看他犹豫，笑道，“你是不是想着要那种旧的，有文化底蕴？” “那倒不是。”于东摇摇头，“我要这房子，纯粹是喜欢这类宅子的样式，至于新旧倒是无所谓。” “那我大概明白你在想什么了。” 于东眯了眯眼睛，“你难道还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蛔虫谈不上，就是比较了解你。你大概是有两点顾虑，盖个房子，占用了新的土地资源，而且劳民伤财，另外，盖一个比买一个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跟你低调的性格不符。” 于东笑道，“我就是个普通人，劳民谈不上，伤财我也不在乎，不过占用资源倒是真的。” 吉米哈哈一笑，“我还是猜的差不多吧，你啊，其实想太多了，我给你找的地方都是很偏远的，用块地影响不大。而且，我跟你说，你天天想着搞慈善，搞教育，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花钱。有时候，花钱对社会的推动，比单纯做慈善更有用。” “我倒要听听你的高见。” “那我就说说，其实啊，中国的底层人民大部分都是很勤劳的，就是得不到赚钱的机会。你只要学会花钱，他们就能有机会用汗水把钱换过去。比如你盖宅子，肯定要工人吧？这一栋宅子，就能养活很多工人。” 于东摇头道，“你说的有理，但是也有缺陷。我盖房子，只有一小部分钱到了工人手里，大部分的钱还是进了卖材料的人或者工头的手里。”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能够面面俱到。有钱人只要花钱，穷人总能有机会赚钱。有钱人不花钱，只想着赚钱，穷人一点机会都没有。而且你也可以去赚有钱人的钱，然后让钱在社会中转起来，穷人们总有机会赚到钱积累财富。这个社会，永远都有穷人，因为穷和富都是相对的，让穷人们有成为富人的机会，社会才会稳定地运行下去。” 于东笑了笑，吉米有一套自己的罗辑，不说对不对吧，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肯定是有积极性的。 “对了，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余量那边已经确定了第一所学校的位置，现在正在跟政府以及青基会那边沟通。当地政府和青基会对我们的计划非常感兴趣，应该很快就能定下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青基会的意见是，在当地原有的一所小学的基础上重建。” 于东点头，“我觉得这个提议可以，省去了选址和招生。” “我否定了他们的意见。”吉米笑道，随后他看到于东眼中的疑惑，又说道，“你别急，我给你好好解释。第一所深空希望小学我很重视，希望方方面面都能做好，以后可以成为一个教学模板。但是在原有基础上重建，很多东西不得不做出妥协，非常影响后续的计划。不过，我虽然否定了他们的提议，却又答应他们，很快就会开启第二所学校的计划，而第二所学校，就按照他们的提议来办。” “看来你都已经处理好了。”于东笑道。 “等到第一所深空希望小学成立之后，我准备搞一个第一课计划。邀请一些人给学生们上个各科的第一课，在我的计划里，你是语文科目的第一课老师。开展这个计划的目的，不是让你们教学生多少知识，毕竟只有那么一课，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拓宽学生们的眼界。”吉米又说道。 对于吉米的这个计划，于东表示了认可，“这个计划不错，我同意了。不过，学校有五个年级，你这第一课给哪个年级开？还是准备每个年纪都上？” “当然是五年级……对了，到时候可以让老板娘去给学生们上个音乐课。音乐很重要，就算再贫穷，都要让孩子们学会欣赏音乐。” “这事我跟她说，相信她会同意的。要不要美术老师，我可以把老刘拉过去。” 吉米拍了拍大腿，“好啊，再把冯明拉过去，给他们上上体育课。新学校的规划，足球场、篮球场、乒乓球场，样样都有。不过考虑到成本，场地不会太好。” “不需要太好，有这么一个地方就行了。” …… 吉米这次过来待了很久，他要等到《第二世界》在中国上映一段时间再走。 十一月十二日，一个普通的周六，《第二世界》登陆金陵。 跟美国那边的零点上映不同，《第二世界》在金陵的第一场被安排在了傍晚六点半。 六点钟出头，于东一群人到了胜利剧院门口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有人拿着票在等入场，也有人挤在售票口想要买一张票，但是售票员却告诉他们，《第二世界》的票早就没了。 “今天的没了，明天的也没了。” 售票员拍着桌子喊了一句，但是没什么用，人们还在往售票口挤。 也有人穿行在人群中，偷偷摸摸地掏出一张票，“要票么？” 于东他们远远地看着，这两年国内电影业很落寞，像是胜利剧院这种曾经的标志性电影院，如今看起来也有些破败了。 一楼甚至变成了咖啡厅和游戏机厅。 至于一票难求，也是对旁人来说。于东他们的票，吉米早就让人安排好了。 这次跟于东他们一起来看电影的人很多，有二十来人，学校里面的熟人基本都在。 毕飞雨看着眼前的场面，咋舌道，“很久没看到电影院有这样的盛况了，这些人也太疯狂了。” 他之所以说疯狂，是因为刚才看到有几个人踩着别人的肩膀跑到售票口要买票，还有人差点因为这事打起来。 “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只有金陵这边这么疯狂？”付静嘀咕了一句。 吉米离他们不远，听到付静的嘀咕，笑着说道，“其他地方只会更疯狂。” “实在没办法想象，还能怎么疯狂。” “好了，能进去了，咱们走吧。” 众人跟着人潮进入到电影院，找位置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吉米给他们安排的座位都连在一起，而且位置非常好。等他们进去之后，却发现他们的位置已经有几个人坐在了上面。 余桦先走了过去，指了指自己的票，“朋友，你坐错位子了。” 那人看了余桦一眼，“什么位子不位子的，随便坐呗。” 他这话一出，毕飞雨，于东，阮小虎，冯明以及吉米他们几个就把他围住了。也没动粗，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几个人身量都不低，再加上还有个外国人，把那人吓了一跳，连忙勾头弯腰跑了。 电影院里面乱糟糟的，干什么的都有，抽烟嗑瓜子都是常事，时而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也有人因为座位吵起来，霸座的人不少，遇到软的，就横一点，遇到横的，就怂一点，遇到差不多的，就吵起来了。 一直到电影开始，吵闹声才算是小了点。 大家都是花了钱好不容易进来的，当然也不想把钱和时间浪费了。 当《第二世界》的第一个画面出来，于东甚至听到有人屏息的声音。这很奇怪，因为屏息是没有声音的的，但是于东分明就听到了屏息的声音。 对于美国的观众而言，前期铺垫的这些画面可能还不够刺激。但是对于中国的观众而言，即便是这些铺垫的画面，已经令他们目瞪口呆。 电影原来还能这样拍么？ 不过这只是开胃菜，前面的铺垫结束之后，电影的情节开始迅速推进，画面也跟着变得更加精彩。 当电影中有一个异能者从大火中走出来的时候，不少观众发出了惊呼声。 这是怎么拍的？ 也太逼真了。 这些在于东看来有些粗糙的cg技术，对其他观众来说，却非常震撼，因为他们很多人之前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电影。 特别是这些画面在大屏幕上呈现出来的时候，这种震撼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除了会放火的异能者，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异能者，每一个异能者使出自己的异能时都会引起一阵惊呼。 特别是有个会变形的异能者，电影里面给了他好几秒的变形画面，他就那么一跃，就变成了一只豹子。 这中间的过程，他怎么变形的，身上的毛发怎么长出来的，电影里都给呈现了出来。 “这是怎么拍出来的？” 不止一个在问。 首先，人肯定不能变成豹子。 但是，总不能真的找一只豹子来演吧？ 豹子是假的么？可是看起来就是真的。 于东发现，电影情节根本不用多精彩，故事不用多深刻，光是这些画面就足以征服国内的观众了。 而且观众们也无暇去思考电影想要表达的内在含义，他们已经沉溺在精妙绝伦的画面中不能自拔。 电影结束之后，很多人其实都没看到结尾是什么意思，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津津乐道地谈论电影。 “这才叫电影啊。” “可不是嘛，那个什么翰的从火里面出来时，我都傻了。” “那人叫约翰，还有那个汤姆，变豹子那一段看起来太真了。” “你说美国人生活真的这么好么？你看你们用的电话，都没有按键，直接在玻璃上划拉就行了。” “嗯，差不多，我有个朋友就在国外，听他说，是这样的。” …… “噗嗤。”听到路人的谈话，吉米笑了出来，“这误会大了，电影里面好多东西做得太真太完整，好多不了解美国的人还真有可能误会。” 于东却不以为意，“这种误会是不可避免的，像这样的根本不算什么，以后更离奇的你都能在现实中听到。” “还能有更离奇的？” “当然有。”于东点点头，过不了几年，关于外国那些离奇的传说就会传遍全国。 第二九八章超凡的广告效应感谢望云山人的盟主 “吉米说的还真没错，还有更疯狂的。” 《第二世界》在国内上映的第三天，当天晚上付静捧着份报纸啧啧称奇。 新闻中报道了一起意外事故，蓉城和平电影院售票口外面的栏杆因为人太多被挤破了，导致三人受伤。伤情怎么样，新闻里面没有细说，不过看情况应该都不严重。 除了蓉城的这起意外事故，新闻还提了这两天其他城市电影院的盛况。同时，分析了商业大片将会对国内电影业产生如何的冲击。 “电影工业技术，这个之前在国内很少被提起的名词，如今却以一种非常强势的姿态进入了大众的视野之中……” 付静指着新闻上的稿子，笑着对丈夫说道：“这部电影现在确实已经家喻户晓，上午我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还问我有没有去看电影，电影怎么样。这次开放的城市还是少了，才二十多个。” “没办法，因为是试行嘛，能开二十多个就不错了。听说原本拟定只开六个城市的，咱们金陵不在其中。”毕飞雨笑道。 “既然是引进《第二世界》，其他地方不开都行，金陵肯定要有啊。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其他城市开放上映的，毕竟行情这么好。” 毕飞雨摇摇头，“应该会有，但是不多，行情维持不了太久的。” “为什么？”付静疑惑道。 …… “因为很快就会有盗版cd出来，那时候人们就没有必要再挤破头进电影院了。” 深空公司里，余量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吉米看了看手中的资料，给余量解释了一句，随后又说，“影视业这块的事情，你要尽快拎起来，这将是咱们以后的主要战场。” 余量点点头，“我在尽最大的努力学习，我最近也在看一些国外的影视运行模式。” “国外的模式你看看就行，中国有中国的特点，你要把这些特点给摸透了。”吉米笑了笑，又问，“《科幻大王》发到了第三期了吧？反响怎么样？” 余量拿出另外一份资料，递给吉米，“在不断进步中，根据市场调查，第一期的印数为五千本，发行城市为三十个，最终销量大约为三千五百本。第二期印数六千，发行城市三十个，最终销量大约为四千七百本，到了第三期，印数八千本，发行城市为三十五个，销量还没有统计出来。” “有没有做问卷调查？”吉米问道。 “有。”余量点点头，“问卷调查的总结报告在最后一页，我们的人总共在五个城市收集到了一千二百份问卷，其中……” 对余量的工作，吉米非常满意，“做得很好，再接再厉。问卷调查不能停，不过也不能一直消耗这么多人力物力去做，让杂志社在杂志后面附一张调查报告，邀请读者填写投寄。这样虽然调查结果会有很大偏差，却也有参考意义。” “我知道了，我这就跟杂志社那边对接。” …… 英超联盟内部的高层会议中，大家也在研究一份资料。 这份资料是最近几天才出炉的，关于《第二世界》中投入的广告产生的实际效应。 一开始，对于向一部美国电影投放广告这事，联盟内部是有不同声音的。 英超刚成立没多久，确实需要扩张，他们制定的策略就是牢牢地抓住电视转播这块，先从本国入手，然后足球欠发达的亚洲地区开始。等到亚洲地区发展开了之后，再开始扩张到号称“足球荒漠”的北美地区。 在原定计划里，英超联盟准备安排曼联、切尔西等球队在这些地区进行季前赛以及训练赛，以此来吸引关注。 所以不管是从先后顺序，还是从拓荒方式来说，在一部美国电影里面投放广告都不是上选。 只不过最终内部还是达成了一致，决定投放广告。 而现在，就是收获的时候了。 他们手中的这份报告，详细地汇报了自从《第二世界》上映以来各地区关于英超的流动数据。 效果已经超过他们的预期。 “不用急，现在《第二世界》刚刚在美国和中国这两个国家上映，我们能拿到的数据还很少，等再过两个月，其他地方相继上映后，还会有更详细的数据。”总经理奥恩斯坦惬意地靠在椅子上，笑道，“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的广告投放已经成功了。我们的投入，至少产生了十倍的效应。甚至我这边已经收到了几份俱乐部的收购意向书，其中有一份就是来自美国的。” 其他高层心情也很不错，前年天空电视台花两亿英镑买了英超五年的转播权，这些钱大大地缓解了他们的压力，也让各个俱乐部得到了良好的发展。 现在又因为《第二世界》这部电影，让他们联赛在这些足球不发达的地方得到了非常好的宣传。 总的来说，虽然成立不久，但是这两年英超发展确实是越来越好了。 …… 跟英超联盟这边差不多，其他投入广告的公司都得到了超乎预期的回报，其中以主要金主摩托罗拉得到的回报最多。 电影上映后的这段时间，他们底下的门店门槛都被踏破了。 有些人甚至一上来就说，“我要那种不带按键的手提电话。” 这种电话当然没有，不过只要客人进来了，导购员总有办法让他们买点东西回去，比如说他们即将推出的新产品，正在做宣传的摩托罗拉8900。 什么，你说摩托罗拉8900还没有发布，要等到明年？ 没关系，现在还没开始卖，你可以先交点钱预订一部，等到明年新手机发布的时候直接过来提货就行。 什么，你没听说过摩托罗拉8900？难道你没有看过《第二世界》么？里面展示的那部酷炫的翻盖手机就是它。 这么好的手机，产量根本没有办法太高，前期我们公司只准备发售五万部。是全世界五万部，不是美国五万部哦。 所以现在不预订，到时候根本就买不到。 定金多少？ 不多，现在预订，只要缴付两百美元即可，这些钱后面来拿手机的时候就兑付到总价里面去的。 据说，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摩托罗拉就预售了六万部摩托罗拉8900。 每一部手机的定金是两百美金，六万部就一千二百万美金。 而当时他们给《第二世界》的广告费是两千两百万美金，现在已经收回一半了。 而且现在还早，摩托罗拉每天都能拿到新的订单，现金流也在不断地壮大。 随着《第二世界》里面涉及的产品销量逐步火爆之后，很多影评人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这段时间分析来分析去，最终却把广告这块给忽略了。 现如今回头再看，才发现这部电影里面充斥着大量的广告。 因为没有证据，影评人们干脆就把电影里面出现的所有品牌都算作了广告。 其实这倒也没有冤枉环球影业，因为事实上，电影里面出现的所有品牌真的都是广告，没有投广告的品牌一律都没有进入到电影中。 电影里面除了投广告的那些品牌之外，其他出现的所有品牌都是斯皮尔伯格他们自己杜撰的。 品牌在电影里面植入广告并不算什么新鲜事情，而且斯皮尔伯格也算是有“前科”的，之前《e.t》就接受了玛氏的一百万美金的赞助。 但是像《第二世界》这样，全片每几分钟就能找到一个植入广告的电影还是第一次出现。 不过因为《第二世界》的特性，虽然广告很多，但是并没有人觉得突兀，因为这些植入都很合理，并不是为了广告而广告，每个广告都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就拿摩托罗拉的广告来说，《第二世界》这部电影里面，手机本来就是影片的重要元素，加点广告进去根本就没关系。 《第二世界》的植入广告如此成功，给好莱坞的那些从业人员以及那些急需营销的品牌打开了思路。越来越多的公司把目光投向了电影广告这块，也有越来越多的影视公司想着找品牌来帮他们分担电影成本了。 至于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时间会给出答案。 …… 《第二世界》在中国上映一个多礼拜之后，票房也跟着出炉了。 仅仅用了一周的时间，《第二世界》的票房就达到了六千多万，在年度票房排行榜上一骑绝尘……当然了，现在年度票房排行榜上其实只有两部电影，排在第二名的是两千九百多万的《蝴蝶效应》。 再往下，倒也有几部电影，不过都不是票房，而是拷贝收入，比如七百多万的《重qing谈判》。因为不是分账的，所以无法准确统计票房，只能把拷贝收入统计进去。 不过第一周之后，《第二世界》的势头也降下去了，虽然除了一开始的二十几个城市，其他地方也逐渐开放上映，但是去电影院看电影的观众忽然下降很多。 这是因为经过一个礼拜的酝酿，国内的盗版cd已经开始大量进入到市场之中了。 受到盗版cd的冲击，票房收入也自然跟着急剧下降。 反观北美地区，虽然已经上映一个多月，但是势头依旧强劲，《第二世界》已经蝉联了五周的票房冠军。 第五个票房冠军报告出炉的时候，吉米人还在中国没走。 中影公司的吴孟城通过环球要到了吉米的联系方式，然后约他在燕京见面，这次吉米过来，跟吴孟城见面也在他行程单上。 吴孟城之前跟吉米通话的时候就像其他第一次接触吉米的中国人一样，感觉非常诧异。他只听说吉米会中文，却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等到如今见到本人，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毕竟通电话只听到声音还能减弱冲击，而面对面聊天，看着吉米这么一个黄毛白皮的老外嘴里蹦出一口地道的燕京话，吴孟城感受非常震撼。 “闻名果然不如一见，詹姆斯先生的中国话说得太好了。” 吴孟城跟吉米握了握手，后者笑道，“吴总叫我吉米就行，闻名不如一见，这话该是我说才对，早就听说吴总对中国电影业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今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站在吴孟城的位置上，溜须拍马他已经听得太多了，不过听到一个外国人用地道的中国话以及地道的中国语气拍他马屁，感觉还挺新鲜。 他笑了笑说：“也要感谢你啊，如果没有你，《第二世界》也不可能走出国门，被斯皮尔伯格看到，最终得到如此辉煌的成绩。” “不不不，我只起到一些微不足道的作用。最主要的还是于东的作品好，世界上的作家那么多，而于东的作品却能够得到美国读者的喜欢，而且是出一本就火一本，这就说明问题了。吴总专心操持公司事务，可能对美国那边的情况不太了解，其实于东现在在美国已经成为一个文化符号，他的读者排成一排，能饶纽约地区一圈了。”抓到机会，吉米当然要好好夸夸于东。 这时助理送来一杯茶，吉米接了过去，赞了一句，“吴总这里的茶好啊，看起来漂亮，闻起来也香。” 吴孟城哈哈一笑，“喜欢的话，没事就过来坐坐，我们中影的大门随时为你开放。现在咱们国内引进好莱坞大片，一方面是为了刺激市场，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学习经验，最终还是想要振兴国内的电影业。我这么说，吉米你应该能明白吧。” 吉米点头，“我明白，其实我也很看好中国这边的市场。当然，光有市场也不行，还是得有生产好作品的能力，不然市场就会被别人吃去。” “没错，你说到点子上去了。国内电影的商业化才刚起步，甚至还谈不上起步，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所以需要像吉米你这样有能力有经验的朋友来给我们一些帮助。” “言重了，吴总。”吉米笑着摆手，“影视产业想要发展，说难也不难。说大点就两个方面，供和需。供就是作品，需就是市场。中国的市场很大，很有潜力，但是不稳定因素太多，比如盗版cd。至于作品，我们深空公司一直都想为国内电影业出把力，奈何我们一个民营公司，也没有自主……” 吉米还没说完，吴孟城就听明白了，“吉米，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事。中影有中影的优势，但是缺点也不少，所以我就想咱们或许可以合作，取长补短，互利共赢。” “吴总是明白人。”吉米冲吴孟城比了个大拇指，然后举起茶杯，“吴总，为了中国影视业有你这样的明白人，我以茶代酒，敬你一个。” 吉米的动作做得挺猛，但是茶杯碰到嘴边就收了回去，毕竟是刚泡的热茶，烫得很。 吴孟城看他这样子，也笑着提起杯子示意了一下。 “祝我们能够有个愉快的合作。” …… 十一月二十，周日。 早上的时候，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于东吃过早饭便没有出门，一只窝在屋里写字。 中间阮小虎过来看了一眼，没敢打扰，又跑了回去。这段时间阮小虎非常努力，天天在房间里不是看书就是写作，除了毕飞雨拉他去踢球，其他时候他根本就不出门。 他是个新人，现在被吴常新签来，每月拿着学校给的补贴，生怕自己表现不好，对不起这份重视。 有时候，连于东都看不下去了，催着他出去走走。 阮小虎被老师逼着出去，也不会走远，一般都是去读诗会坐坐，一来二去，他倒是跟贾章轲交上了朋友。 中午，于东去吃了个饭，又回来写字，刚提起笔，电话就响了。 接通电话之后，徐铮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于老师。” 于东笑道，“徐铮啊，怎么想起来这会儿给我打电话？” “于老师，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时间，我想去拜访你。” 徐铮的声音略显激动，于东有些意外道，“你怎么在金陵？” “我们团跟金陵这边的话剧团有些资料对接，我帮忙送过来，刚把事情弄完，想着还有时间，就试着给你打电话了。” “好，我现在没事，你过来吧。你知道地方么？” “我知道的。” “嗯，到了学校之后，跟门卫室周大爷说你找于东，然后说……”于东回忆了一下，继续说，“跟他说黄瓜就行。” “黄瓜？”徐铮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于东笑道，“不用管，你就跟他说黄瓜，他就会让你进来了。” 听于东这么说，徐铮也就没有再问，“嗯，好，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徐铮电话之后，于东又想到黄瓜的事情，忍不住笑着摇头。 因为经常有人来找于东和毕飞雨他们几个，核实起来比较麻烦，所以周大爷就想了个法子，弄了套暗号出来。 这套暗号很简单，分为周一到周日，周一的暗号是茄子，周二的暗号是西瓜……周日的暗号是黄瓜。 如果于东他们跟谁约好了见面，只要跟对方说了当天的暗号，周大爷听到对方报了就能直接放人，不需要再核实。 说实在的，周大爷搞这套暗号，主要也不是为了方便，而是他觉得有意思。这老头最近心态年轻得很，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听说前些天还加了汪海临他们的狼人杀俱乐部，就是不知道玩得怎么样。 有时候，周大爷怕于东他们忘了暗号，每当他们路过门卫室的时候，他都会提醒一句，“别忘了，今天是xx。” 上次于东还听周大爷说，暗号这种东西要时常更新，不然时间长了被别人知道就不好弄了，所以他准备过段时间再弄一套暗号。 于东他们倒也乐得陪老头闹腾，反正也不费什么事情，而且有时候他想的这些招确实能起到些作用，就比如今天。 过了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于东听到走廊传来声音，伸头一看，徐峥竟然已经到了。 外面还在下着雨，不大不小，不过徐铮没打伞，淋了一身，此时正摘下帽子甩水。 他的头发是一根都不剩了。 “徐铮。”于东喊了一句。 徐铮扭过头，见到是于东，笑了起来，“于老师，我正说要挨个房间找你呢。” “怎么没打伞？”于东将毛巾递给他，“来，擦擦水。” “刚才雨还小，眼见着就大了。门卫大爷好心要给我把伞，我寻思也不远就没要。”徐铮擦了把脸，又抖了抖裤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感觉金陵比上沪要冷得多。” 于东给徐铮倒了杯热水，“喝口热水暖暖，金陵本来就要比上沪冷一些。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离得不远？” 徐铮抱着水杯，憨笑道，“嘿，我其实是到了金艺附近才给你打的电话，怕让你等着，耽误时间。” “你运气不错，今天我比较有闲。不过你下次来，可以提前给我打电话，我也能安排时间见你，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巧。” “主要我也不知道交接材料要多久，怕提前约了我自己又走不开。” “可以理解。”于东点点头，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徐铮，“怎么样，正式工作了，跟在学校不一样了吧。” “确实不一样了，以前是蹭戏，演一场赚一场，现在天天干这一件事情，有时候激情也会减弱。而且工作后才知道，在单位里面不仅仅是演戏，也有很多其他杂事要做。” 虽然徐铮这样说，但是于东从他眼中倒是没有看到疲惫，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满意的。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徐铮又跟于东聊了一些他工作上面的事情，毕业后他参演了好几部话剧，还出演了上沪弄的一个小情景剧《东方小故事》，在《鲍宣娶亲》一节中演了鲍宣。 总体来说，发展非常不错。他自己的想法是演几年话剧再磨练磨练，等到以后有机会上大荧幕，演电影。 第二九九章写个保证书求订阅，求月票 没有哪个表演系的学生不想演电影，徐铮当然也不例外。 其实徐铮这次来还是有些忐忑的，因为时间点赶得太巧，《第二世界》跟《蝴蝶效应》刚刚大火，他就跑了过来，多少有些趋炎的嫌疑。 于东越是出名，他就越不好意思过来。要不是这次正好过来公干，他也不会鼓起勇气跑来。 如果于东知道徐铮的想法，大概会置之一笑，年轻人还是年轻人，想法太多，也不够自信。 主要是脸皮还不够厚。 在于东这里又坐了一会儿，徐铮就起身告辞了。 于东也没留他，只是送了把伞给他，“下雨了，没伞不行。下次见面，记得还我。” 徐铮听懂了意思，接过伞笑道：“谢谢于老师。” 等到徐铮走后，于东又重新开始写字。其实他原本想写一部话剧给徐铮，或者干脆把他推给张一谋或是冯晓宁他们这些导演。 但是转念一想，徐铮才刚毕业，多在剧团磨砺磨砺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他这个年纪正是积累的时候，错过了这段时间的积累，以后想要发展也困难了。于东怕自己这时出手帮助，会变成揠苗助长。 外面雨势又大了，走道边上长年累月被雨水冲刷而形成的小沟，此时又重新填满了水。 天气晴朗，暖风和畅的时候，置身小屋里，总觉得这逼仄的小房间像是个困着人的牢笼。如今风雨大作，这小屋又变成了躲避风雨的港湾，有赖它才能不受风雨侵袭。 听着雨声，心反而慢慢沉静下来。 一直到傍晚时，雨渐渐停了，于东才收起笔。 一抬头，又有看到院角有一抹红色的身影。程砚秋拿着伞低着头，踩着小皮鞋一跳一跳的，在躲着地上的水坑。 终于走到水泥了路面上，她也一抬头，便看到了正在看她的于东。 “看多久了？” 于东笑道，“从你变身青蛙的时候就开始看了。” “你才是青蛙呢。” “嗯，我是青蛙，那你来找青蛙有什么贵干？” “爸妈叫我们晚上回去吃饭。” 于东奇怪道，“怎么不打电话，还特意跑一趟？” “这不是顺路么，浪费电话费干什么。” 于东点点头，“我收拾一下。” …… 到了老丈人家，于东才知道老俩口是为了他们新房家具的事情。 丈母娘掏出两万块钱给于东，都是崭新的大票子，应该是特意从银行取出来的。 这两年经济发展了，两万块钱跟前几年比大大不如，但是也不算什么小数目了。一下子能掏出两万块钱现金的家庭，并不是很多。 于东推了几下没推掉，最终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把钱收下来了。 “钱给你们，想买什么你们自己决定。按照你们的计划，还有一个月就领证了，到时候房子也会跟着下来。所以我建议你们这段时间抽空去商场看看，要准备置办家具了。” 于东点头笑道：“已经在看了，不过还是要等到装修完了之后才能确定到底买哪些。现在过去，主要是看一看，比一比，到时候买的时候心里有数。” “嗯，家嘛，不管房子大小，夫妻两个认认真真地，一步一步经营，总是没错的。吃饭的事情你们也不用太操心，有时间就自己开火，没时间跟家里讲一声，我跟她爸平时在家也没事，做个饭还是不费事的。”陈玉青笑着说道。 程立业却摆手道，“平时也别回来得太频繁，你们有你们的生活，我们老俩口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过我对你们提一点要求，以后抽时间还是要多去看看爷爷奶奶，他们年纪大了，坐车不容易，你们就辛苦点，多跑跑。” 于东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说着说着，老俩口有种要托付女儿的感觉，气氛突然伤感起来。好在他们也感觉气氛不对，没有继续往下说。 等到临走的时候，程立业忽然冒出来一句，“于东，毛笔还好用么？” 于东知道岳丈对程砚秋借毛笔的事情耿耿于怀，便笑道，“我订了一批新笔，到了就送过来给您选。” 程砚秋在一旁撇嘴，“小气。” “小气？都说女儿是娘家贼，我看这话一点都不假。你说你，拿就拿，本来确实也是有多的，你倒好，一下子给薅干净了。” “你平时写字也不是很多。”程砚秋嘟囔道。 程立业被气笑了，“我还是有福啊，生了个这么孝顺的女儿。” …… 兰市饭店中，高红波看着墙上挂着的字，笑着问旁边的经理林若奇，“这首诗可有什么来历？” 因为高红波是懂行的人，林若奇也不好胡说，便如实说道，“于老师说，这首诗是一位叫做黄瓜园散人的诗人所作，是为了妻子而作。” “黄瓜园散人？”高红波眯眼想了想，随后哈哈笑了起来，“小林啊，你被于东老师逗了。” 林若奇不明所以地问道，“高老师，你这话的意思是？” 高红波指着墙上的诗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首诗应该就是于东自己作的。黄瓜园散人指的就是他自己，黄瓜园指的就是金陵艺术学院，小林你没看过《黄瓜园随笔》么？” 林若奇汗颜道，“我还真没看过，不知是哪位大作。” “也是于东他们写的。”高红波托着下巴认真地看了看于东的诗，随即又说，“这诗写得中规中矩，不过朴素而有意境，确实是从心而发。之前倒是没听说于东平时还写诗，看来他只是藏着不发了。” “他为什么藏着不发？”林若奇好奇道。 高红波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你们饭店算是赚到了，据我所知，于东之前还没有一首诗流传出来。” 其实是有的，就是于东之前写的那首《树》，在金陵的一些大学生中传的比较多，只是高红波不知道。 听到高红波这样说，林若奇当然高兴，也不枉他当时死乞白赖地跟于东求字。之前他还以为真有黄瓜园散人其人，还特意在什么古诗大全上找了找，愣是没有找到。 如今高红波的话也算为他解了惑，同时，以后再有人问起这诗来历，他也有的说了。 知道黄瓜园散人就是于东之后，林若奇一下子思路就打开了。 于东当时说，这首诗是黄瓜园散人二十多岁为妻子所作，现在看来，这就是于东为自己的妻子写的。这故事题材，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林若奇甚至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可歌可泣，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高红波也觉得这个题材很好。 他来兰市公干，当地政府给他安排在了兰市饭店。因为在这住过几次，所以跟林若奇算是老熟人了。 刚才路过时，看到多了一幅字，就驻足看了看，通过落款知道这竟是于东夏天来写的，所以特意找来林若奇问了问。 这两年，于东已经成为国内文坛不能绕过的一个名字，地摊上，书店里，到处都能看到他的书，通俗的，严肃的，文学的，他都没缺场。 在文学逐渐没落的今天，于东能打开这样的局面，实在太不容易了。 而他们《诗刊》呢，早已辉煌不再，小说还有于东、余桦、毕飞雨这些后起之秀，诗歌呢？靠谁，北岛，舒婷么？就算他们还能写很多年，读者呢，现在人们已经不爱读诗了。 还有些诗人，比如韩冬，天天琢磨着写小说，诗写的是越来越少了。 这几年，有人叫嚣，小说已死，但是小说没死。又有人叫嚣，诗歌已死，而诗歌真的快死了。 后来，想来想去，高红波给苏桐打了个电话要了于东的联系方式，之后只有又给于东打了个电话。 于东接到电话的时候，正要跟程砚秋出去逛街，看看家具家电什么的，所以没什么心思跟高红波细聊。 听说高红波看到自己在兰市饭店写的那首诗，想要刊登在《诗刊》上，于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高老师你要是觉得那诗还行就登吧……稿费你们看着给就行，我现在确实是有点事情，回头有机会咱们细聊，怎么样？” “呃……好。” 高红波愣愣地挂了电话，于东同意的挺干脆，不过也不太热情，完全没给机会沟通。他以为自己亮出身份，于东应该会热情地跟自己聊会儿，哪知道匆匆说了这么一句就挂了。 但是又挑不出来什么错，人家有事情去忙也很正常。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得到了于东同意可以刊登这首《落落》，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而于东这边呢，已经跟程砚秋去商场了。 新百一期新营业大楼今年刚开业，非常热闹，两人还没进大楼就感受到了人潮的汹涌。购物的人多，来凑热闹的人更多。 虽然大家普遍没什么钱，但是商场里面很多物品的供求关系还是供小于求。比如电视机，二十多年后，一般不会有人花一年甚至几年的工资买一台电视机。现在不同，电视机很贵，但是很多人就是愿意买。 因为在这个时代，电视机所代表的意义不同，不像后世，电视机变得不那么重要，很多人更愿意在手机或者电脑上看电视。 两人先去看了电视，现在的彩电都很小，基本就是二十来寸，价格不便宜，于东看到一款霓虹产的21寸彩电标价三千八，要他一年多工资。 后来看到一台29寸的，基本上就是镇店之宝了，价格一万多，而且店里面就这么一台样机，想买新机要预订。 原本于东他们看小彩电的时候，售货员还挺热情，后来于东问了大彩电，明显能感觉到售货员的热情降了一半。 倒也不算恶劣，就是不像之前那样有问必答。于东也没说什么，因为他本来就没准备买电视机。 房子要到元月后才能拿到手，装修加上置办家具至少要半年时间，他完全可以等到家具都进家之后才购置电器，反正电器这东西买了就能装，不耽误时间。 在这样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提前大半年买电器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谁知道半年后会不会有新款电视机出来，价格会不会下跌？ “程砚秋。” 两人刚出了电器区，忽然听到有人喊程砚秋。 他们回头看去，一个跟他们差不多年纪，身形有些胖的女人走了过来。她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而是怀里抱着一个，手里拉着一个，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 怀里抱的和手里拉的应该是她孩子，屁股后面跟着的那个应该是她老公。 “程砚秋，真是你啊，这么多年你都没怎么变。” 程砚秋看着对方，一时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女人又笑着说道，“我是阚婷婷啊，咱们初中还同过桌，一个多月呢。” “阚婷婷。”程砚秋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记得你以前……” “哈哈，我以前很瘦，对吧。这不结了婚，又生了两个孩子，发福了。这就是我俩孩子，大的刚上小学，小的还没断奶。”说着，阚婷婷拍了拍大女儿的后脑勺，“叫阿姨。” “阿姨好。”小女孩乖乖地叫了一声。 “你也好。”程砚秋弯下腰，笑眯眯地跟小女孩打了声招呼，“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吕燕燕。” “对了，你现在结婚了么？这位是？”阚婷婷看向于东，问道。 程砚秋笑着介绍，“这是我未婚夫，于东。” “你好，你好，真是郎才女貌啊。以前上中学的时候，程砚秋就是我们班大美女，每天都有从别的班送来的小纸条。” 碰到老同学，阚婷婷看起来非常高兴，又拉着程砚秋说，“你们今天是来买什么东西么？听说你后来上了音乐学院，现在怎么样？是在外地工作还是刚回来，我是一直在金陵，不过一直没有碰见到你。以前的初中同学，我碰到过好些个，不过上了大学的很少碰到，基本都去外地了。” 她的问题很多，程砚秋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不过阚婷婷显然没有想着让程砚秋回答，依旧自顾自地在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老公不耐烦道，“还买不买东西，商店都快关门了。” “哦，好。”阚婷婷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对程砚秋说，“今天有事情，有机会咱们再聊。” 说完，就拉着女儿带着丈夫往前走去。 程砚秋看着阚婷婷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 “在想什么呢？” 程砚秋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很诧异。阚婷婷以前很瘦的，比我还瘦，没想到现在变化这么大。而且她结婚也太早了，女儿都上小学了。” “会不会有种结婚很可怕的感觉？”于东笑着问道。 “没有，不过我感觉他丈夫不太友善。” “确实不太友善。”于东点点头，总感觉阚婷婷丈夫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谁都不爽。 而且阚婷婷似乎挺怕自己丈夫的，本来她拉着程砚秋聊得正高兴，丈夫一发话就不敢再多聊了。 不过别人的家事，于东他们也管不了，随口聊了两句就没有再说，继续逛了起来。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阚婷婷又找到他们，塞给了程砚秋一张纸条，“这是我家的电话，你没事可以打电话找我，不过尽量在周中白天打来，其他时间我不太有空。” 说完之后，她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程砚秋攥着纸条，感觉这轻飘飘的一张纸条份量却格外的重。阚婷婷结婚之后到底经受了什么，就连跟中学同学聊天都要这样偷偷摸摸？ 后来，于东见她心不在焉，就拉着她说，“走吧，也没什么好逛的了，下次咱们再抽时间过来。” …… 到了十一月底，《第二世界》在中国的票房基本上已经出来了，燕京已经提前下画。现在的票房是一亿一千万，后面再有也不会增加多少了。 不过作为第一部引进的分账大片，就有一亿一千万的票房，可以说是开了个好头。 同时，《蝴蝶效应》也突破了三千万，最终拿到了三千四百万票房，成绩也很瞩目。 这段时间，《第二世界》也相继在其他国家上映，首先是英国，然后是霓虹、高丽、中国香江…… 《参考消息》最近一直在报道《第二世界》的票房消息，这还是《参考消息》创刊以来，第一次这样关注一部电影，而且还是一部外国电影。 虽然《参考消息》的新闻相对国外的媒体有些滞后，但是对于国内受众来说，这就是他们唯一了解外国的窗口，所以很多关注电影情况的读者，每天都守着《参考消息》的专栏，想要第一时间了解《第二世界》的票房情况。 “又拿下来一个周票房冠军！” 汪海临拍了拍桌子，“这样下去，《第二世界》说不定真的能干掉《侏罗纪公园》，拿到影史全球票房总冠军。” “我怎么感觉追《参考消息》的报道，比追于老师的小说还带劲。” “别瞎说，我还是更愿意看小说更新。不过于老师老是发科幻，怎们不再发一本推理小说啊，咱们推理小说社牌面不够啊。” “要不会长你去跟于老师说说，让他再写一本推理小说？” 汪海临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你是让我打灯笼上茅厕，找死。我还能左右东哥写什么小说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也别抱怨咱们推理小说没牌面，这牌面也不能光靠东哥一个人啊。科幻协会那边，经常有会员在《科幻世界》发表小说，你们呢？能不能不蒸馒头，争口气，咱们也写几篇推理小说？《萌芽》不是一直在做推理小说征文么？给点力啊。” 听汪海临这么说，大部分会员都缩了缩脖子，表示力有未逮。 一会儿，又有个会员说道，“会长，你这说得轻巧，倒是给我们打个样啊。你还是戏创的，写小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是啊会长，你写作那么厉害，写篇推理小说不是难事吧。” “对对对，会长加油。” 汪海临看着会员们的怂样，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推理小说社的问题他是该好好考虑了，现在大部分的会员都是冲着狼人杀游戏来的，喜欢看推理小说的并没有那么多，能写的就几乎没有了。 有时候他想着，干脆自己写吧，但是他确实也不知道该从哪儿着手。 看着会员们闹腾，他托着下巴想了想，随后拍了拍桌子，“打样就打样，不过我可说好了，等我写完，你们每个人都要写一篇，不管好坏，至少五千字。” 为什么是五千字呢？因为汪海临对这个数字印象特别深，于东给他们布置作业，很多都是五千字起。 看到汪海临拍桌子，撸袖子，其他人会员也跟着起哄。 “写，大家一起写，就不信矮子里头不能选个将军出来。” “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咱们这么多人，肯定能有好作品出来。” “干，不能叫科幻协会那些货给瞧不起。” 就这样，推理协会发起了一场写作运动，因为这一天是十二月三号，后来这场运动被称作123运动。 123于东开始之后，汪海临就去找了于东。 他在会员面前脑子一热说要写推理小说，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还是没有一点思路，所以就觍着脸跑去找于东，让于东给一些建议。 “你要写推理小说？”于东一脸诧异地看着汪海临，“认真的？不是玩票？” 汪海临拍着胸脯保证道，“绝对不玩票，写得好不好另说，这次我一定要写一部推理小说出来。” 于东又认真地看了看汪海临，然后拿了纸笔给汪海临，“来，写个保证书，就写你决定要写一部推理小说，一年内完成，篇幅不低于十万字。” 汪海临看着纸笔，讷讷道，“东哥，这没必要吧，人与人之间……” “写不写？”于东觑了他一眼，“不写滚蛋，别来烦我。” “写，我立马写。” 汪海临赶忙拿起笔写：本人汪海临郑重承诺，一年内写完一部至少十万字的推理小说，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落款，时间和姓名。”于东指了指底下的空白处，提醒道。 汪海临又写了时间和名字，然后问，“要不要摁手印？” 他本来是开玩笑，却没想到于东真找来印泥给他，“摁吧。” “这……”汪海临舔了舔嘴唇，还是老老实实地摁了手印。 “好，齐活了。”于东将保证书收好，然后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保证书也写了，那就认真对待。你说你要写推理小说，有思路了么？” “就是没有才来找你啊。” “那我就给你捋一捋，你写过几篇短篇，质量还凑合。但是写长篇跟写短篇不一样，很容易就写崩了。我建议你先从熟悉的入手。” “先从熟悉的入手？” 于东点点头，“你活了这么多年，最熟悉的是什么？” “上学。”汪海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好，就说上学。你可以把你的故事放在校园里面，推理小说嘛，肯定要有个案子，通常都是杀人案。你先要想，谁死了，然后再想，谁杀了他或者他们，最后再想，谁找出了凶手。” “等这些都想好了之后，你要开始想得深一些了，比如凶手为什么要杀死者，情杀？激情杀人？仇杀？要有个动机。再有就是凶手怎么杀死的死者，用刀？用毒药？制造意外？这些听起来，挺简单的吧？” 汪海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觉得于东说得是挺简单的，但是真构思起来又不太容易。 于东看他这反应，笑了笑，继续说，“我们举个例子，我是死者，你是凶手，你会因为什么来杀我？” 汪海临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大概……” 他刚开口，于东冷声道，“看来你还真想杀我。” “……” 汪海临当即石化了，他没想到于东竟然挖个坑给他跳。 于东摆摆手，“行了，继续说吧。” 汪海临哪还敢顺着话头往下说，他咽了口唾沫，斟酌着语言说，“假如死者是个老师，凶手是学生，那很有可能学生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也有可能，男学生喜欢的女同学受到了侵犯，又或者干脆凶手就是受到侵犯的女学生。当然，还有种可能，就是学生跟老师本来就仇。又或者，老师发现了学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被灭口了……” 于东压了压手，示意他停下，“你看你，不是说得挺好的么？” 汪海临嘿嘿一笑，“我也是受你启发。”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回去把你想的那些东西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灵感，下次再来找我。” “得嘞，我这就回去准备。” 看着汪海临兴冲冲地走了，于东知道，这家伙现在肯定是胸中有千言，不过等他真正写，却又会下笔无一字。 这都是汪海临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第三零零章足球流氓与英国票房 “小汪，想什么呢？” 汪海临低着头路过门卫室，被周大爷喊住。因为加入了狼人杀游戏小组的缘故，周大爷最近跟汪海临走得比较近。此时见他心事重重，便问了一句。 “嗐，想小说啊。”汪海临摇头叹道，跟于东聊过之后他就回去准备开写，但是真写起来却发现没那么容易。 脑海中倒是有些零碎的情节，但是要么联系不到一起去，要么就写着写着自己感觉不太对，没意思。 比如有的情节吧，乍一想觉得挺合理，但是仔细一剖析，又觉得不太合理。 “小说？谁的小说？”周大爷问。 “我自己的。” “你写小说？”周大爷的惊讶是写在脸上的，“你们于老师布置作业了？不对啊，你都几年级了，于老师给你们布置作业？而且于老师布置作业也都是散文之类的，不会让你们写小说吧。” 还别说，周大爷一个门卫，对戏创专业的教学情况真挺了解。 “不是作业，是我自己要写，还是个长篇推理小说。这不是正犯难么，不知道从哪儿着手。” 汪海临跟周大爷也没什么好瞒的，就把事情跟他大概地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周大爷笑眯眯地说道，“写小说好啊，等你小说发表了，我把发了你小说的杂志放在书架最上排。你们于老师讲得对，就写校园里面的，因为你熟悉，写起来相对容易。”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真写起来还是不容易。”汪海临苦恼地抓了抓脑袋。 “你呀，还是见得少了。像那种校园凶杀案我见得太多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情杀，仇杀，因为一点小事杀人的都有。” “真的？”汪海临有些不信，周大爷什么都好就是爱吹牛。 “这有什么好跟你作假的，那之前有个学校里面，有个副教授作风有问题，跟女学生有染，后来女学生让他离婚他不干，那女的就在后门口趁男的不注意，拿刀把他捅了，然后自杀。” “我们学校的事情？” “年代久远，我也记不得是哪个学校的了。” “呃，那还有其他的么？” “有啊。”周大爷笑了笑，“不过现在这会儿上班呢，也没时间跟你一个一个聊。” 汪海临也懂事，忙说，“大爷，那等你晚上交班了，我请你去喝酒，咱们边喝边说。” “哎呀，不就几个故事嘛，那行，我晚上等你。” …… 《第二世界》在英国上映之后，票房强劲，但同时也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为什么里面出现的画面不是我主队？” 一般的小球队球迷自然问不出这种话来，但是像切尔西、阿森纳、曼城、热刺这几个球队的球迷就有意见了，因为出现在电影里面的比赛画面是曼联跟利物浦的。 是我兵工厂球迷少么？还是我蓝军没牌面？ 其实有意见的不仅仅是其他没出现在画面里面的球队的球迷，就连利物浦的球迷也很不爽，因为比赛画面里，他们的球队穿的是客场球衣。 明明是双红会，凭什么你他们曼联穿主场球衣？ 有人说，英国有多少球迷，就有多少足球流氓，这话肯定是绝对了，但是也能说明很多问题，英国的足球流氓确实多。 就为了这事，不少足球流氓之间发生了斗殴。 不过有意思的是，大部分斗殴都发生在伦敦，而曼联因为离得远，所以球迷受到的攻击反而少。 其实大部分足球流氓，他们口中所谓的足球高于生死那都是扯淡的，很多人都是闲得无聊，惹事罢了。 但是他们闹得越凶，《第二世界》的票房也就越高。一方面电影确实好看，另一方面从世界范围来说，不管是哪两个球队的比赛，总归是他们英超的比赛，这样的广告效应对其他队肯定是有好处的。 就算骂，也是看着电影骂起来得劲。 环球影业那边也没想到，本来就是拉个广告，摊薄一下成本，没想到就这么一个英超广告，直接把影片在英国的票房给引爆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第二世界》的票房就接连超过了今年上映的《狮子王》以及英国本土电影《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成为英国影史票房榜第二名，仅次于《侏罗纪公园》。 不过看这个情况，《第二世界》应该很快就能赶上。 相对于突破《侏罗纪公园》的全球总票房记录，《第二世界》拿下英国总票房记录似乎更加容易一些。 其实今年英国的票房表现已经非常好了，在《第二世界》之前，就有四部电影的票房超过了两千万英镑，除了前面提到的两部电影，还有《窈窕奶爸》和《石头城乐园》。 这几部电影的票房表现，随便拎一部出来放在其他年都很有机会拿到年度票房冠军，但是没办法，今年的票房争夺就是这么残酷。《石头城乐园》虽然也有两千多万英镑的票房，却只能排到第五名了。 …… “又被于老师撵出来了？” 贾章轲一进读诗会活动教室，就看到了低头看书的阮小虎，便笑着调侃了一句。贾章轲知道，阮小虎平时不出门，只有于老师撵他的时候他才会出门。 阮小虎点点头，“老师命令我今天必须在外面待够三个小时才能回去。” “哈哈，其实你应该出校门逛逛的，在这边待着跟在宿舍待着区别也不大。”贾章轲笑着说了一句，“这两天有新作品么？” “没有，这两天光顾着看书了。” “对了，上次跟你说要把你那篇《小虎》改成剧本的事情你还记得么？我已经动笔了，等写好就给你看。” “嗯，我等你。” 贾章轲说要把《小虎》改成剧本，这事阮小虎没怎么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贾章轲就是拿这篇小说练手而已。 “现在我没钱，等我后面要拍电影了，帮你的授权费补上。”贾章轲又说了一句。 贾章轲没见到阮小虎本人之前，就在杂志上看过《小虎》这篇小说，当时就起了要把这篇小说拍成电影的念头。 让他没想到的是，后来作者本人竟然被吴校长签了过来。 阮小虎成为金艺驻校作家的时候并不轰动，不过吴常新还是在通知栏上张贴了通知。当时贾章轲看到通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跟《小虎》很有缘分，之前动的念头也变得更强烈。 贾章轲想了想，把阮小虎的书合上，笑着说，“走吧，我带你去外面逛逛，老是窝在学校里面不是好事情。” “去哪儿？”阮小虎问。 “去金陵大学吧，我们在那儿有个分会。” 阮小虎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好。” 出去走走也好，不然回头老师问他到了哪儿去，他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金陵大学的分会是所有分会里面发展最好的，很早就有了自己的活动教室，贾章轲跟阮小虎两人到的时候，活动教室里面有七八个学生。 贾章轲经常过来，混得脸熟，一见到他，教室里面的学生纷纷跟他打招呼。 “贾会长，今天又来视察工作啊。” 读诗会的会长是刘昌敏，不过平时有很多事情都是贾章轲在做，所以很多人开玩笑叫他一声贾会长。 贾章轲也都习惯了，摆了摆手，笑道：“来看看你们分会最近发展怎么样，顺便介绍个重要人物给你们认识。”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都看向阮小虎。 “这是阮小虎。”贾章轲介绍道。 听到阮小虎这个名字，这七八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平淡，有的诧异。 有人问，“是《小虎》跟《灵山》的作者阮小虎么？” 贾章轲看着对方笑哈哈地说，“老严，还是你记性好啊。阮小虎现在是我们金艺的驻校作家，今天没什么事情，我就带他过来看看大家。” 阮小虎也跟他们打招呼，“大家好。” “你好，你好。” 学生们回应着，却又不知道该叫什么。叫名字吧，阮小虎毕竟是发过好些文章的作家。叫老师吧，阮小虎又太年轻了，比他们大部分人年纪都小。 “你们叫我小虎就行。”阮小虎说道。 “小虎老师。”他们还是自觉加上了老师两个字。 老师这两个字倒让阮小虎有些汗颜，他能算什么老师，不过是写了几篇不太知名的小说而已。在他心中，老师就该是于东那样的。 但是别人这样叫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阮小虎的小说比他想象中要出名一些，当时《小虎》出来的时候，还引起了一波不小的关注。 如今他跟那些每天到处投稿的写作者已经不同了，很多杂志都主动跟他约稿。用余桦的话说，这就叫出名了。 作家是种稀有生物，不管看没看过阮小虎的小说，学生们见到有个作家过来，自然忍不住想要靠近瞧瞧真人。 所以，很快阮小虎旁边就围了一圈人。 阮小虎性格不是很外向，但是并不怯场，毕竟闯荡过社会，还当过导游，应对一群学生自然不在话下。 “小虎老师，你是怎么走上写作道路的？” “为什么会去金艺呢？” “听说你高中都没有读完就辍学了，是因为那时候就做好了以写作为生的准备了么？” 面对学生们的问题，只要能回答的他都一一作答，不能回答就不回答，也不会编个什么故事来骗他们。 …… 程立业从读诗会活动教室过的时候，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便伸头进去看了看。 只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似乎中间还有个人，不过看不到是谁。 他倒是见到了贾章轲。 读诗会这边，程立业是重点关注的，毕竟这么大一个组织就在眼皮子底下，他作为文学院副院长肯定不能忽视。 所以对于经常过来的贾章轲，他是认识的。 贾章轲也看到了程立业，忙上来打招呼，“程院长好。” 程立业点点头，又朝人堆那边努了努嘴，“这是怎么个情况？” 贾章轲笑着解释，“阮小虎来了，同学们都比较好奇，正跟他聊天呢。” “阮小虎？”程立业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他既知道阮小虎是金艺新签的驻校作家，又知道阮小虎是于东的学生。 之前还听女儿提过，只不过一直没见过人长什么样。 “我也去看看。”程立业笑盈盈走了过去，见到被学生们围在中间的少年人，眉清目秀，看着很干净。 他这么个院长往人堆旁边一站，别的学生自然也注意到了，纷纷跟他打招呼。 “程院长好。” 贾章轲也跟着走了上来，为一脸疑惑的阮小虎介绍，“小虎，这是文学院的程院长，读诗会这边也有赖他的支持，才能发展这么好。” “程院长你好。”阮小虎赶忙打了声招呼。 程立业笑呵呵地说道，“欢迎你来到咱们金陵大学，怎么样，咱们金陵大学这边的读书气氛还可以吧？” “非常好，同学们都很热情。”阮小虎回道。 “你要是觉得好，可以多来坐坐。要是喜欢上这里了，也可以到咱们学校来做驻校作家嘛。吴校长跟于东那边，我来跟他们说。” “谢谢程院长好意，我现在在金艺挺好的。” 程立业点点头，“行，你继续，我就不打扰了。下次有时间，跟你老师一起过来。” 说完，程立业就走了。 阮小虎看着程立业的背影，小声问贾章轲，“你跟程院长说了我老师的事情么？” 贾章轲摇了摇头，“没有啊。” 阮小虎有些奇怪道，“那他怎么知道的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你老师跟他说的吧，我估摸着程院长跟于老师挺熟的，之前听他提过几次于老师。” “哦，这样啊。”阮小虎点点头，也就没有多想。 …… 今年过年挺早，元月三十就是除夕了。 进了元月，天气越来越冷，天气预报一直都说有雪，不过却迟迟没下。 到了腊月初八早上，于东跟程砚秋带着单位开的证明跑去了民政局。日历上写今天宜结婚宜领证，所以民政局早上来了很多人。 等到领完证出来，天空忽然飘起了大雪，刚才一起排队的另一对新婚夫妇刚一出来，没好气地抱怨道：“真倒霉，这雪说下一直不下，等到我们领证才下。” 虽然这对新婚夫妇未必迷信，不过领证当天见到一片白，心情总有些不太好。 于东却没当回事，拉着程砚秋往前走，“今天领证，咱们去吃顿好的。” “吃什么好的？”程砚秋问。 “走着，看到哪家顺眼就进去。” 程砚秋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点头，“好。” 也没撑伞，两人就这样手牵手走在路上。 雪渐渐大了，地方铺了薄薄的一层，于东将结婚证和户口本揣在怀里捂着，以防被雪洇湿。 他看了看程砚秋头上落的雪，笑着说道，“走着，走着，倒白了头。” 走着，走着，就白了头，程砚秋会心一笑。 她想，或许前几天迟迟没下雪，就是为了等今天。总有那么一天，他们会像今天这样，顶着两头霜白的头发，牵着手走在路上——她希望他们会有那么一天。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都没决定要吃什么，程砚秋忽然说：“要不，我们去那家鸭血粉丝吧。” 于东笑道：“这可是咱们结婚后的第一顿饭，真吃鸭血粉丝？” “嗯，我就忽然想吃他家鸭血粉丝了。” “好。”于东点点头，“咱们今天要个顶配。” 所谓的顶配不过就是大份而已，里面的材料多点。 他们俩一起来过不少次，又因为气质突出，老板对他们印象很深，听他们要顶配，还特意多加了一下材料，两人差点没吃完。 虽然这一顿吃得很简单，但是两人都很开心，因为这家鸭血粉丝店承载了他们不少回忆。 …… 第二天，于东就拿着材料去找吴常新要房子了。 吴常新一直盯着于东他们结婚的事情，房子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就等着他们去领。 “证领了，准备什么时候办酒？” 学校里面每每有人结婚，吴常新都很高兴，于东跟程砚秋结婚，他更加高兴。 “暂定要到秋天，具体时间肯定会通知你的。”于东笑着说道。 “准备在哪儿，上沪还是金陵？” “金陵。” 听到是金陵，吴常新笑眯眯地说道，“金陵好啊，找个节假日，到时候学校老师都去热闹热闹。你要是找不到酒店，回头我把学校礼堂租给你用，也不是不可以。” “别了吧，哪有人在学校礼堂结婚的，又不是看表演。” “哈哈，开个玩笑，行了，你去忙吧，这往后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呢。” 其实于东并没有很忙，装修的事情他找了个专业团队，让对方出方案，然后他跟程砚秋选好方案，剩下的事情就不要他们过问了。 最近唯一让他忙的就是学校的工作，因为临近寒假，学校有很多收尾工作，大大小小的会他也要去参加。 这些事情每年都差不多，劳身不劳心，就是占用时间而已。 他最近没有新作品在写，所以时间还是挺多的，倒也都能应付过来。 不过他虽然没有新作品在写，这个月却是他作品发表的高峰期，前段时间他寄出去的六篇稿子，都集中到了一月发表。 《花城》、《收获》、《钟山》等六家杂志像是说好了一样，都选择在一月发表了于东的文章。 之后他们才发现，原来不仅是他们一家收到于东的稿子。 作为于东的骨灰级书迷，方涛这段时间的感受就是：全世界都是于东。 上个月底，他先看了《深空》和《火星救援》的连载，这个月初，他每买一本杂志就发现有一篇于东的新作。 “嗯，人民文学也要到了于东的稿子，不错不错，这部短篇很好。” “咦，花城也弄到了于东的稿子？喔，还是个中篇，这篇更好啊。” “什么，《钟山》和《收获》也发了于东的新作品？” “于东这是疯了么？” 很少发表中短篇小说的于东，在一个月里，连发了六篇。 难道说，今年于东将要开启疯狂发表作品的模式？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一个月发六篇，一年就是七十二篇…… 光是想想，方涛都感觉非常激动。 后来《文艺报》还刊登了一篇文章，专门探讨了于东为什么会在一个月里面集中发表六篇中短篇小说。 这篇文章里面提出了两个论点，第一点，于东可能是在去库存，也就是说把之前写的那些没发表的小说都拿出来发表了，第二点，可能是因为于东听到了中短篇小说奖要重开的消息，所以疯狂发表中短篇小说，想要拿奖。 …… “这些人可真是闲得蛋疼。” 余桦家中，三人围着一个煤炉子，一边烤手，一边嗑瓜子。毕飞雨聊到了《文艺报》上的那篇文章，给了一句十分中肯的评价。 对此，余桦表示无比的赞同，“没错，就是闲得蛋疼，不过于东你这一下子发了六篇新作，确实把他们给吓到了。” 毕飞雨笑道，“六篇算什么，我这还有几篇没发呢。回头咱们三个约个时间，一起发，给他们来个百篇大战。” “三个人，一百篇，你可真敢想。”余桦撇了撇嘴，“我反正没什么中短篇给你凑数，我最近在构思一个长篇。” “什么长篇。”毕飞雨问。 “名字还没想好，关于卖血的，这篇小说，我准备多写点废话。”余桦说。 “多写点废话是什么意思？”毕飞雨不解道。 “这还不容易理解么？多写点废话，书写厚点，能多赚点钱。主要是最近天天跟你们在一起，我感觉我废话说得是越来越好，这技能得利用上才行。” 毕飞雨觑了余桦一眼，又问于东，“你知道他新书什么情况么？” 于东其实是知道的，而且他比余桦本人知道得还多，《许三观卖血记》他反复看了好几遍。不过此时毕飞雨问他，他却摇了摇头，“不晓得，才听说。” 毕飞雨又看向余桦，“光是听这卖血两个字，就知道苦得很。” “你知道我的，我的作品向来诙谐。” “我知道，你喜欢让读者笑着哭。” “笑着哭还行，总比你好，总让读者笑不出来，哭不出来。” 毕飞雨觉得余桦这句点评挺有意思，又指着于东问余桦，“他呢，他的作品怎么说？” “他的作品。”余桦看着于东，沉吟道，“他的作品，先让人笑着哭，然后让人哭着笑，最后让人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不过最近这篇《树洞》我看了，直接略过前两步，到了最后一步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你说要笑吧，还真挺好笑，但是又不好意思笑，毕竟主人公挺惨。你说要哭吧，有的地方也能哭，可就是哭不出来。” “那不是跟我一样？让人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还是不一样。”余桦摇摇头，“等你把《树洞》看完一遍，回头再看一遍的时候，就要做好准备哭了。于东把后续的情绪都埋在了前面，你只有把后面读完，再看前面，才知道为什么要哭。” 于东从煤炉边上抄起一个花生剥了送到嘴里，“你呀，也可以给《文艺报》投投稿子，你不做评论家，可惜了。” …… 寒假开始的第三天，方涛在家没事出门溜达，路过书店的时候跑进去看了看。 书店老板戴欢跟方涛已经混得很熟，见他来了，指着架子说，“新来了几本《诗刊》，你要不要买一本？” 方涛撇了撇嘴，“欢哥，你第一天认识我么？什么时候见我买过《诗刊》？” 戴欢笑道，“我赌你今天一定会买一本。” “什么意思？”方涛不解道。 “你去看看这一期《诗刊》封面就知道了。” “封面？” 方涛带着疑惑，跑到架子边上找到《诗刊》，封面上……方涛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他竟然在上面看到了于东的名字。 难道是同名？ 于东确实写过诗，这事方涛当时去金艺的时候听说过，还在读诗会见过那首诗，很短的一首现代诗，据说是当时于东第一次参加读诗会的时候即兴写的。 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绝妙好诗，不过读起来也挺有意境。听说于东就写过那么一首诗，也没在任何地方发表过。 带着疑惑，方涛循着目录翻到那一页。 竟然是一首五言绝句，诗很简单，读起来朗朗上口，讲了一派田园风景。 整页就这么一首诗，下面还有这首诗的来历介绍。 介绍中说，这首诗是于东写给爱人的，之前并没有发表，而是写了挂在兰市饭店的大堂里，后来编者偶然见到，就联系于东本人发表在了《诗刊》上面。 还真是于东写的！ 这么说来，于东这个月不仅仅发了六篇小说，还发了一篇短诗，加起来总共七个作品。 真是疯了。 戴欢看方涛想得入迷，便笑着说道，“怎么样，这一期的《诗刊》买不买？” 方涛点点头，“买。” 第三零一章惊奇漫画求订阅，求月票 放了寒假之后，于东没急着回家，他要陪程砚秋在娘家住几天。 虽然还没有办酒，但是他跟程砚秋已经是合法夫妻。既然是夫妻，过年总不能分开过吧。 所以他们面临了结婚后的第一个难题，去谁家过年？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决定今年先在上沪过，明年再到金陵来，不过回家过年之前，先要在金陵待几天。 其实于东的想法是以后等金陵这边的房子建好之后，就把爸妈接过来，以后再过年，大家都在一起过。反正两边都是独生子女，比较简单，到时候再把程砚秋爷爷奶奶接上，过年也热闹。 之前于东试探过父母的想法，他们对于迁居并不抵触。主要还是因为没有老人需要赡养，在老家的牵挂比较少。 这几天，于东一直在岳父母家，生活也很充实。 早晨起床之后，先找本书看看，一上午就很快过去，中午陪岳父小酌一杯，然后下午翁婿俩就窝在书房讨论书法。 等到晚上，陈玉青下班之后，四口人就围在进行一项传统文化交流，俗称打麻将。 程立业就喜欢跟女婿打麻将，因为他总能找到常胜将军的感觉，每晚赢的不多，最多也就十来块钱，但是不管赢多赢少，只要赢就能让人心情愉悦。 “余桦跟毕飞雨他们过年都回家么？”程立业一边洗牌一边问道。 于东笑着回道，“余桦肯定是不回，毕飞雨得看情况。不回老家的老师挺多的，他们在学校也挺热闹。” “你学生阮小虎呢？”程立业又问。 “他也不回。” 阮小虎已经分家了，老家只有一个破败的土房子，回去没地方住。大哥结了婚生了孩子，房子也不大，他不可能去挤，不然肯定受大嫂白眼。 弟弟跟父亲住一起，也就一张床，他回去三个人就要挤一起。今年他不回去，明年就更不会回去了。他弟弟十四岁的时候就讲了个媳妇，明年就要过门了，到时候他父亲都要另找地方。 “这孩子看起来干干净净，还挺有礼貌的。他一个人在异乡也不容易，你作为老师该多照顾照顾他，这两天把他叫到家里来玩吧。” 于东诧异道，“爸，你见过阮小虎？” 程立业点点头，“前些日子他去了金陵大学，正好被我碰到。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当时也没聊两句。” “阮小虎是谁？于东学生？他学生多了去了吧？”陈玉青好奇问道。 关于阮小虎的事情，程砚秋之前跟程立业提过，不过陈玉青不知道。主要陈玉青平时也不关注文学圈的事情，跟她说，她也不知道阮小虎是谁。 于东笑着解释：“确实是我学生，跟其他学生不一样，这个学生有些特别的缘分。当时，我去蓉城……” 随后于东言简意赅地把自己跟阮小虎以及阮小虎跟胡月明相遇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之后，程立业唏嘘道，“之前只听落落说你们学校新签的驻校作家是你学生，却没想到还有这层缘分。” “我自己也没想到，特别是后来我老师竟然也遇到了他。” 陈玉青笑道，“人的命很奇怪，能遇到你跟胡月明，也是这孩子的运气。明天晚上叫他到家里来吧，我做顿好吃的。” 于东点头笑道，“行，我明天去叫他来。” …… 阮小虎听于东说要带他去岳父家的时候，有些激动，有些局促不安。老师的岳父，按理说也是他师爷，跟胡月明一样。 “老师，师爷他们喜欢什么？我去肯定不能空手。” “是不能空手，买点水果吧。你师爷喜欢打麻将，你去陪他打麻将就行了。” “可是我不太会打麻将。” “不会才好。” 阮小虎拎着水果忐忑地跟在于东身后，等到去了程家，见到程立业，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程院长竟是老师的岳父？ 说起来，师娘确实姓程，不过天底下姓程的人多了去了，阮小虎又怎么会想到这层关系。 程立业见阮小虎一脸惊讶，笑道，“进来吧，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啊。” 阮小虎拎着水果袋子进屋，正不知道该把东西放在哪儿，于东指着厨房说，“放厨房的案板上吧，然后过来喝茶。” 随后于东又问岳父，“落落呢？” 程立业指了指屋里，“在里面打电话，聊了得有十分钟了。这嫁出去就是不一样了，家里的电话费是一点都不心疼。” 正说着，程砚秋推门出来，“家里的电话用着习惯嘛……小虎来啦。” “师娘好。” 程砚秋摆摆手，“别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坐吧。” 阮小虎笔直地坐下去，那边于东给他倒杯茶，他又连忙站起来去接，然后抱着茶杯呆呆地看着茶几。 程立业见他有些拘束，便主动开口，“小虎，最近在读什么书？” “最近在读卡夫卡的《城堡》和《审判》。” “可有什么心得？” “卡夫卡的书读起来有点特别，我读德国作家的书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很多德国作家的风格都是这样，反正读起来有些困难。” 程立业笑道：“这不怪你，其实译版的还好，原版的更晦涩。卡夫卡是表现主义文学的先驱，他的作品跳跃性很大，语言象征意义很强……” 可能是职业习惯，一聊起文学，程立业就开始上课了。他跟于东聊天的时候一般不会聊这些，是因为于东也是中文系的高材生，这些知识于东早在学校就学习过。 而阮小虎不同，他写作跟莫言还有余桦他们的路子有些相似，靠天赋和阅读，对于这些专业性的东西他并不太懂。 程立业跟他讲卡夫卡的作品跳跃性大，语言象征意义强，他还能听懂，但是程立业说什么现代派和表现主义，他就听得云里雾里了。 于东从来不跟阮小虎讲这些，不过倒也不反对有这么一个机会他可以听一听。 岳父在给阮小虎开小课堂，程砚秋则将于东拉到了一边，低声跟他说，“刚才我跟阚婷婷打电话，她好像状态不太好，但是问她她又不说。而且早上我接到了她家打来的电话，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就挂了。” “应该是他丈夫打来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阚婷婷她丈夫好像看她看得很严。” 于东看着妻子，“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帮她，可是她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东点点头，“这种事情在没搞清楚的时候不能随便帮，不然到最后就你一个坏人。假如真的有事，最能帮她的，其实就是她自己。” “嗯，我知道，就是有时候看她这样子，有些难受。” 于东理解程砚秋的感受，不说她们曾经是同学，单单是看到另外一个女性有可能遭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同是女性应该都会感到担心。 但是这种事情他们作为外人确实也不好插手，于东见过太多插手别人夫妻之间的事情最后人家夫妻好得不得了，帮忙的人成了坏人。而且阚婷婷自己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们又能帮什么呢？ 程立业那边给阮小虎上了一会儿课，也意识自己职业病犯了不太好，就没有再多说，而是提议打麻将。 阮小虎怕一会儿表现不好，先打了个预防针，“我不太会，师爷。”、 “不会没关系，可以学嘛。”程立业哈哈笑道，“你老师他也不太会，而且学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个半吊子。他打牌啊，就是孔夫子搬家，都是输。” 一桌麻将很快支了起来，考虑到阮小虎不太会，所以玩的就是最简单的那种不带放炮的推倒胡。 不过完了几轮，于东他们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阮小虎的牌风实在太好了，四五轮下来，除了程砚秋胡了一把之外，其他都是阮小虎胡的。 阮小虎确实不太会打，有时候看牌都能看错。 有一牌，他其实已经胡了，但是没看懂，就先打出去一个三筒，下一圈轮到他摸牌，又摸了个三筒，还是胡了。 简直就是不胡都不行。 从他们开始打牌到陈玉青下班回来，也就过了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全场就阮小虎一个人赢钱。算了算，他一个人赢了二十多。 因为要照顾不会玩的阮小虎，所以他们彩头很小，屁胡一毛钱，暗杠加一毛，赢一把正常就得三毛钱，运气好点也不会超过一块钱。 而且也就阮小虎玩得不熟，很多时候牌打错了，不然赢的肯定不止二十多。 陈玉青一回来，程立业松了口气，“先不玩了，做饭。” 输点钱倒是无所谓，问题是全场看着阮小虎一个人胡牌，实在太郁闷了，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陈玉青听完他们汇报战况，笑着说，“新手都是这样，牌好得很。” …… 吉米赶到美国过完圣诞，便又开始了繁忙的工作。 现在他手里的事情很多，《致命身份》的出版，《生化危机》游戏的授权谈判，《生化危机》电影的配合宣传，还有之前他弄的那个科幻单元剧计划，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另外，因为《第二世界》电影在英国大火，英国当地有几家大书店都在邀请于东过去开签售会。 看着眼前堆的越来越多的事情，吉米知道自己该要找一些帮手了。 深空美国不是没有招人，公司现在已经有三十多个人，但是这些人都只能做一些他交代下去的工作，并不能独当一面。 像深空中国那样慢慢培养是不可能了，他需要找到一些有经验有人脉的高手帮自己。 他脑海中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刚成为矮脚鸡图书公司副总不久的丹特，从各个方面来看，丹特都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丹特在图书发行、出售、营销这块都很有经验，而且浸淫图书业这么久，人脉也很广。 吉米的想法是，公司这边把图书和影视剧分为两大块，然后组建两个团队帮他负责。如果能把丹特挖过来，至少图书这一块就不用他再多操心了。 不过现在有两个问题。 一，丹特在矮脚鸡公司身居高位，待遇跟地位都有，挖过来的可能性为零。 二，把丹特挖过来之后，他们公司跟矮脚鸡的合作说不定会因此受到影响。 所以思虑良久，吉米盯上了丹特的助理坎波特。 坎波特跟了丹特有七八年，业务方面不会有问题，人脉可能要比丹特差些，但是也不会差太多。此外，如果把坎波特挖过来，至少以后跟矮脚鸡的合作都能全权交给他。 不过这件事情一定要先跟丹特说一声，看看他的意见，假如丹特抵触，吉米也不会强行去挖。 为此，吉米给丹特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丹特似乎是刚起床，电话刚接通就抱怨道，“吉米，现在给我新年问候，是不是迟了点？我正在休假，你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下次一定要请我吃饭。” 吉米哈哈一笑：“吃多少顿都行，我不跟你废话了，打电话给你，是想问你借一个人。” “借谁？” “坎波特。” “我以为你要借谁呢，你要是有事情需要坎波特办，跟他说就是，你们也很熟了。”丹特笑着说道。 “我借的时间可能有点长。” “有多……”丹特忽然反应过来，“你想从我这挖人？” “没错，就是挖人。” “你想太多了吧，坎波特跟了我这么多年，很快我就会给他放到下面管理一个部门。就算我愿意放人，你觉得他愿意去么？” “他愿不愿意你就别管了，我就问你同不同意。” 丹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吉米，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跟坎波特说过这事情了？” “没有，我做事你知道的，我向来讲规矩。你不点头，我不会去找他说这件事情。如果你不同意，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吉米说道。 “我相信你。”丹特想了想，继续说，“但是，吉米，我跟你说实话，我不愿意放坎波特走，他是个好帮手，即便后面不在我身边，他也是我在公司里面的助力。” “你的助理不止一个，可以培养的人很多。” “但是坎波特最好用。” 吉米就知道这场谈判不会容易，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还记得上次我带《致命身份》稿子去找你么？” “记得，当然记得，我当时还不太看好yu转型，后来看过稿子之后我知道我错了。你不会因为这一点，让我把坎波特放给你当作补偿吧？” “当然不会。”吉米笑道，“我想告诉你的是，其实当时我包里面还有两份稿子，分别是《生化危机2》和《深空》。” 吉米这话一出，丹特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深空》是什么？” “一部长篇科幻小说。” 吉米没有多说，但是这已经足够了，yu现在的名气，只要是他出的科幻小说，就不可能卖得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丹特才再次开口，“明天我提前结束休假，你来公司一趟吧。坎波特那边，你自己去跟他谈，如果他不愿意走，你不要怪我。” 吉米知道事情成了，开怀笑道：“放心。” 挂了电话之后，丹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吉米最后这句“放心”的意思是是什么，是说不会怪他，还是说一定能挖走坎波特？ 不过坎波特如果真的能在深空公司那边发展很好，丹特也会很开心，于私，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朋友能得到好的发展，他当然高兴。于公，坎波特在深空公司，以后他们两个公司的合作也会更加紧密一些。 …… 吉米最终还是把坎波特挖了过去，他这么一个大忽悠，加上深空公司这段时间发展迅速，一般人确实很难架得住。 坎波特一来，就接手了《深空》跟《生化危机2》两部小说的谈判工作。 吉米一下子轻松不少，开始逐渐把重心放到影视剧和周边开发上面。 《第二世界》最终只拿到三亿三千一百万美元的北美票房，跟《侏罗纪公园》差了两千万，环球影业也是看冲不动，就没有再冲了。再硬冲也没意义，毕竟《侏罗纪公园》也是他们家出品的。 冲到最后，就算能冲过去，也不影响结果，反正第一第二都是他们家的。 不过虽然没有拿下北美影史票房冠军，但是很有可能拿下全球票房总冠军，目前来看，后面上映的几个地方票房表现都不错，大部分都超过了《侏罗纪》公园。 而且还多了中国这么一个票仓，虽然票房不多，但也有一千多万美元。 照这个势头下去，《第二世界》很有可能超过《侏罗纪公园》成为全世界第一部票房超过十亿美金的电影。 自从《第二世界》电影出来之后，来找吉米问版权的人越来越多，不过吉米都搁置了，因为这些版权他并不急着抛。 此外，他还在收版权。 之前他就让公司里面的人收集这几年发表的新漫画，想要从里面淘淘金，把产业链彻底做出来。 员工们也很努力，收集了近五年来的漫画信息，不管是知名的还是不知名的。 吉米准备先筛选掉一些根本不太行的，然后再筛选掉一些买不来的，最后把剩下的作品拿去给于东看看。 不知不觉，吉米在作品选择这一块已经有些依赖于东了，似乎只要是于东认为好的作品，总是能够卖得好。于东认为可以的人，也总是能给他一些惊喜。 之前签的那些作家，一次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即便于东不画漫画，吉米还是想把这些漫画给于东过过目，这样他心里也有底。 …… 吉米是除夕前一天到的上沪，之所以这个时候来，就是想要过一过中国的年，他一直很喜欢中国过年的氛围。 到了上沪，吉米火速联系了于东。 于东也才刚跟程砚秋回到上沪，行李还没放下就接到了吉米的电话。 要不是吉米说他已经到了上沪，于东根本不可能见他，这都快过年了，你跟我谈工作？ 不过吉米没多待，就扔了一个笔记本电脑给他，“漫画都在里面，你抽时间看看吧。” 扔下电脑，吉米就要走，于东要留他吃饭，他却笑着说，“你们上沪过年忒没劲，我准备找个热闹的地方玩玩，今天就走，赶时间。” 等到吉米走后，于东就把电脑放在了一边，他准备这两天好好陪家人过个年，其他的事情等到后面再说。 而且今年还是他结婚后的第一个年，肯定不一样。 新媳妇第一次在家过年，可把于东父母给激动坏了。这么多年，家里总算是又添了口人。 新房早就布置好了，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红。 红床红被子红窗帘，连拖鞋都是红的。 还有一台二十九寸的大彩电，于东一看到这彩电，就笑了：“老俩口还真下了血本。” 程砚秋也笑，“可惜咱们俩不经常在，这电视放这里浪费。回头跟爸妈说，把电视挪到下面客厅吧，平时给利用起来。” “行，回头你跟他们说。” 下血本的不仅仅是一台电视，房间里面还装了台空调，光是这两件电器就得一万多。 原本的水泥地面也换成了木地板，擦得蹭亮。床那边还摆着一个精致的梳妆台，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于东知道，这些都是父母给他攒的老婆本，大概觉得后续花不到他们的钱，就提前把钱都造了。 …… 第二天早上，秦芳塞了一沓红包到儿媳妇手里。 程砚秋看着手里这一堆红包，不明所以，“妈，这是什么意思？” “你收着，今晚用得着。”秦芳笑道，“晚上肯定有很多孩子来串门，来一个你就给个红包，这里大概有三十个。” “会来这么多孩子么？”程砚秋诧异道。 “三十个还不一定够呢，晚上你就知道了。” 到了晚上吃过年夜饭后没多久，家里面就开始来人了，有大人有孩子，程砚秋想起来早晨婆婆交代她的事情，连忙把红包都给取了出来，然后给每个孩子分一个。 渐渐的，来的人越来越多，红包眼见不够了，秦芳早有准备，又拿出几十个给程砚秋。 一直到十一点钟，串门的人才渐渐散去。 程砚秋大概数了数，送出去四十多个红包。 四十多个红包就代表四十多个孩子，再加上大人得有上百人了。 等到没人再来的时候，程砚秋问道，“咱们家每年都这么多人么？” 秦芳笑道，“往年没这么多，今年有些不一样，一是于东现在出名了，二是你来了。” 红包里面倒也没塞多少钱，都是一块钱的，就是个意思。孩子们过来，从新媳妇手里接个红包，算是讨个彩头，也同时算是认识了。不管之前见没见过，明年都算是熟人了。 程砚秋看着手里的红包发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了种过日子的感觉。这会儿她才有深刻的认识，结婚不仅仅是她跟于东两个人的事情，更是家与家的融合。 …… 一直到正月初七，亲戚走得差不多了，于东才终于有时间打开吉米留给他的电脑。 这个笔记本电脑里面没放别的东西，就只有吉米他们收集的漫画。 吉米贴心地弄了名录，中英文都有，每个漫画还都有一个简单的介绍。 于东翻到名录的最下方，不禁撇嘴，好家伙，三百四十八个漫画，这要是一个一个看，得看到猴年马月去。 不过于东根本不会一个一个仔细看，他只是看漫画的名字，想要看看有没有熟悉的。 先看了中文名录，什么头绪都没有，主要是这中文翻译太吊诡，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随后他又看了看英文名录，这英文名录刚看没几个就让他发现一个熟悉的。 《ics发行，后来这家公司又被马布里漫画收购。 到了新东家之后，漫画只连载了一个季度就停刊了。 去年马布里漫画被漫威收购。 漫威这几年一直在疯狂卖版权筹钱，不过他们的版权也不是都卖得出去。所以在卖不动的时候，他们就想了个点子，低价收购别家的漫画，然后倒手。 《黑衣人》就是其中之一，现在漫威已经对这部《漫画》明码标价，正在售卖。 看到这里，于东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肯定要买。 随后又冒出来第二个想法，漫威这几年一直在卖版权…… 看来，他得好好问问吉米公司现在有多少钱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这些角色改编权收到自己手里。这波之后，再过几年，等漫威重组，他再去打劫一波。 当即他就打了个电话给吉米。 电话接通之后，于东先说了一句，“首先，把《黑衣人》拿下。” “黑衣人？”吉米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目录里面的一个漫画。” “哦，这么多漫画，我怎么可能记住名字。黑衣人是吧，我现在记下了，回头就安排。” “然后，尽可能把漫威卖出去的和即将要卖的角色改编权拿下。”于东又说道。 “漫威？” “就是惊奇漫画。” 电话那边的吉米愣住了，“东，你是不是不了解惊奇漫画？” “还好吧。” “东啊，惊奇漫画确实在卖版权，但是他们卖出去的角色改编权也不便宜。你要说买一两个，咱们公司现在还能做到。要是全买下来……那别的咱们啥也别干了——即便啥也不干都买不下来。” “我们公司现在能拿出来的钱有多少？”于东问。 “两千多万美金，不过不能全用来买版权，因为我准备投资《生化危机》游戏项目。另外，《生化危机2》要拍电影的话，咱们也要投资，总不能每次都就拿点版权费。” 于东想了想，问道；“如果再给你三年时间呢？” “三年。”吉米思考了一会儿，“如果发展顺利，没有问题。” 于东笑道，“会顺利的。” 忽然间，于东对挣钱这件事情，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些文娱炮弹，他觉得还是掌握在他手里比较好。 吉米听到于东这句“会顺利的”，也是热血沸腾，于东终于有点干劲了啊。只要于东有干劲，什么事情都好办。 第三零二章颁奖典礼大章 尖沙咀的一个大排档门口，两个小青年刚吃过饭，正蹲在门口剔牙。 看着路上来往的车辆，其中身穿蓝色衣服的小青年忽然开口道，“阿兴，今晚再去看一遍《第二世界》啊。” 阿兴看了眼自己的朋友，撇嘴道，“不是吧，都看了几遍啦，还看？要看你自己去看，我不会再去了。” “就最后一遍了，今天看新闻说，票房就要超过《侏罗纪公园》了，咱们努努力嘛。” “你傻不傻啊，人家票房再高能分你一毛钱吗。再说了，都说要超过了，剩下这些天肯定能超过的啦，不差我们两个的票。” “要是都像你这样想，票房还怎么超？” “就算你要支持，也不一定非要人去吧，你买了票不去，或者干脆把票送给别人就好了。” “可是，我还想看啊。” “就这么几天，一部电影看了四五遍……”嘟囔着，阿兴拍了拍膝盖站起来，随即踢了同伴一脚，“走吧，今天晚上我请你看。” 同伴跟着站起来，笑盈盈地在后面说，“阿兴，我就知道你也喜欢这部电影。” 阿兴他们去电影院的时候，其实《第二世界》的票房已经超过了《侏罗纪公园》，拿到了六千五百万票房，把同期上映的《赌神2》甩在了后面。 只不过数据统计有延迟，所以阿兴他们没有看到而已。 《侏罗纪公园》是香江第一部票房超过六千万的电影，而《第二世界》就是香江第一部票房超过六千五百万的电影。 如果不是前些天《红番区》强势上映，挤压了排片，《第二世界》的票房还能更高。 随着《第二世界》电影的爆火，于东这个名字也进入到香江观众们的视野当中。 因为《第二世界》实体书还没有进入到香江，所以当地人只知道《第二世界》的原著是他们中国人写的，作者叫于东，至于这本书原版到底是什么内容，于东又写了哪些书，他们一概不知。 民众们开始对这个叫于东的作者产生了好奇，各大书店也经常有人跑去询问有没有《第二世界》或者于东的其他作品售卖。 有需求，就会有供给。 见到这么多读者对于东的作品感兴趣，香江的几家大出版社同时出动，想要先一步拿到于东作品的版权。 其实很早之前就有香江的出版商去问于东作品的版权了，虽然香江跟内地交流不是太多，但是出版业这个圈子就那么大，内地有什么畅销书，香江那边基本都知道。 只不过当时吉米一直压着没放。 香江市场不大，对方也是居高临下的态度，既不愿意给高版税，也不愿意加首印。吉米想着，与其劳心劳力不讨好，不如等待一个好时机再出手。 而现在，时机正好。 几个出版社的代表到了金陵，既没有见到于东，也没有见到吉米，只有余量代表公司和于东见了他们。 一开始，余量告诉他们版税十个点，首印两万册。 几家代表听过之后都是一喜，以《第二世界》这波的热度，这个条件不高啊，深空公司简直是业界良心。 不过余量后来又说了一句话，价高者得。 这下，他们才明白，余量说的那些不是最终价，而是起步价，想要拿到版权，必须加价。 余量也没玩什么花花肠子，将几家出版社的代表聚在一起，然后列出一系列于东的作品，让他们竞标。 “诸位，这里总共有四部于东的作品，分别是《第二世界》、《生化危机》、《致命身份》以及《最后的城》。于东先生的作品还有很多，不过我们决定暂时只放出去这几部。在大家竞价之前，我先为各位介绍一下这几本书，以防因为不了解而让诸位产生遗憾。” 随后，余量就把这几本书的市场成绩跟出版社代表们讲了一遍。 其实这些东西，出版社在派人来之前已经做过调查，资料很详尽。余量也知道他们都调查过，却还是要当面说一遍，就是想要调动他们竞价的积极性。 竞价的过程很漫长，并不像拍卖行那样举牌子，敲锤子就行。每个人都在观察对手的反应，然后以此来调整价位。 四本书，谈了整整一天才结束。 最受关注的《第二世界》被三联书店拿下，而在争夺《第二世界》中败北的商务印书馆则一口气拿下了剩下的三本书。 在场的大大小小七家出版社，其他五家全部空手而归，自然心情不太美好。 不过这时余量却说竞价没有结束，随后又拿出了几部中短篇小说集，是何洪伟、王靖康和胡长青他们的。 三联跟商务印书馆已经拿到宝，所以对这些小说集不太感兴趣，其他几家不想空手而归，又跑去跟余量商量。 因为不了解这些书的情况，所以接下来商讨的时间就会比较长，这几家出版社要评估这几本书的市场价值，然后才能定夺。 但是不管怎么说，余量的目的都达到了，至少现在有五家出版社在看这几本书。 原本公司这边也没急着把王靖康他们往香江推，只是现在正好这些出版社来了，也就顺势而为，把他们几个都推了出来。 …… 新一年的春天非常暖和，于东跟程砚秋提前四五天就回了学校，准备先去看看房子装修的情况。 他们放了一个月，可装修的师傅们却没有歇几天。 本身房子就不大，工期不长，于东他们去看新房的时候，已经弄好了大半。 活是分批的，每一批都是不同的师傅，这一批师傅没见过于东他们，听说于东他们是房主，都很惊讶。 “我还以为之前来的那个青年是房主呢，他一天要来看三次。”一个师傅开口说道。 青年？ 于东想了想，猜测师傅口中的青年不是余桦就是毕飞雨。 “是啊，那青年来了也不多说话，就在旁边看着，一看就是半个小时这样。” 一个小师傅开玩笑，“他看得可仔细了，我们可是一点马虎眼都不敢打。” 旁边的老师傅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就算没人看着，我们也不会打马虎眼。” 后来于东去问了问，果然是余桦。 “你比我还操心，一天去三次，人家还说你盯得认真。” 余桦笑着说道，“主要是没见过，想看看，说不定以后我要再写一部跟装修工人有关的小说，心里多少有些数。” “装修没见过？” “没见过这样好的，虽然这房子还没装完，但是能看得出来，肯定很漂亮。我闻他们用的油漆，都不怎么好闻。” “不怎么好闻？” “你不知道我这鼻子，越是劣质的油漆，我就越觉得好闻。反之，越不好闻的油漆，质量就越好。” “你抽烟抽多了，嗅觉紊乱了。” 余桦歪头看着于东，“我说你怎么跟陈红一个论调，我只要身体有点毛病，都是抽烟导致的？” “难道不是么？” “嗐，不跟你瞎扯了。余量跟你说了么，《活着》要开始卖了。” 于东笑道，“好事啊，你不是一直盼着的么？” “我一直盼着不假。”余桦叹道，“不过余量跟我说，要帮我接一些访谈，后续还可能要上电视。说是这样有助于小说宣传。” “这有什么？”于东耸了耸肩。 “主要我没上过电视，没什么经验。” 于东笑了，他拍拍余桦的肩膀，“余桦同志，有些东西，是靠天赋的，经验什么都不重要。” 说完之后，于东就走了，要开学了，他还忙着呢，哪有闲工夫跟余桦在这扯淡。 余桦见他走了，一脸莫名其妙，“你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啊。你别走啊，咱们商量一下，上电视咱们一起做个伴啊。” 于东根本没理他，背着身挥了挥手。 ……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曲爱国来找于东。他们工美91今年是最后一学期，课程已经基本停了，他们如今要面临的是工作问题。 虽说包分配要到明年结束，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包分配了，而是双向选择，各企业单位到学校来要人，愿意走就走，不愿意走就观望一下。 工美相对于其他美术专业算是比较好找工作的，但是跟那些理工科专业比，就差了一大截，来要人的单位不算多，条件也没多好。 不过今年情况又比较复杂，要人的单位不多，愿意去那些单位的学生也不多，因为有不少学生开始想着进民营公司或者干脆自己去创业。 王阔就是创业的先头大军，他家境挺好，父母都支持他创业。而且他之前拿到的那些奖金都没舍得用，一直留到现在，就是准备作为启动资金的。 总的来说，这一届工美的学生眼界都很开阔，想法也很多。可能受到于东的影响，有不少学生都想着往影视业发展，其中有几个学生，像是李慧翔都已经去一家广告公司实习了。 现在的广告公司，其实跟后世的传媒公司差不多，不是做广告这么简单，涉及的范围很广，其中就有影视业。 曲爱国不是为了同学们的工作来找于东的，他是想跟于东商量科幻协会新会长的事情。 “东哥，我这就要毕业的，要选一个新会长了吧？” “你觉得选谁合适？” “我个人意见是由黄晓辉接任比较合适，他也当了一年的副会长，经验还是丰富的。” “可是黄晓辉已经大三了，现在让他当，他也只能当一年。你的意思是，以后科幻协会的会长都是一年制？” “可是，学校里面的组织不都这样么？学生会，足球队，各个协会，基本上都是一年的，有的也就半年。” “我知道，但是你们科幻协会不同，发展太大了，已经不仅仅是个学校组织了。” 曲爱国挠了挠脑袋，“那东哥你的意思是？” 于东反问道，“你自己工作找好了么？” “还没呢，正在找。” 于东点点头，从抽屉里面掏出一份文件，“你看看这个。” 曲爱国一脸疑惑地接过文件，刚看了一会儿，就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一份雇佣合同，甲方是黄瓜园科幻协会的直属单位金陵艺术学院，乙方就是他曲爱国。 还没等曲爱国问，于东就开口道，“既然是还没有找工作，不妨考虑一下这份合同。协会的掌舵人一年一换，对协会发展很不利，你既然干得不错，就继续干下去，工资的标准都写在里头。” “可我是学美术的……” “没有要逼你做决定的意思，合同你可以拿回去。三天之内给答复，三天之内不给答复的话就算你拒绝了，到时候我会跟校长商量新会长的人选。” 于东把话说到这份上，曲爱国也没什么意见，点头道：“那我回去认真考虑一下。” “对了。” 曲爱国正要走，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一样，“东哥，我还有件事情要麻烦你。我有个朋友，是记者，想要给你做个专访，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朋友？”于东看着曲爱国遮遮掩掩的表情，问道，“什么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女朋……女性朋友，你还认识，就是上次来采访你的马晓红。” 于东似笑非笑地盯着曲爱国，上次就感觉这小子有些不对劲，看来是真看上眼了。 “他们《新民晚报》的专访我已经做过一次了，再做不太合适吧。” 曲爱国厚着脸皮笑道，“上次都多久了，这不是东哥你发展迅猛，又多了好多新闻嘛，他们之前的专访也过时了。” 于东拿手指着曲爱国的一张笑脸，“你小子这叫假公济私吧？” “东哥，瞧你这话说的。我现在跟你说话，又不是以科幻协会会长的身份，而是以你弟的身份，虽然不是亲弟，但是胜似亲弟。你说我要是跟马晓红成了，她就是你弟妹，让弟妹给你做个专访，没什么问题吧？” 曲爱国身上的那股无赖劲又出来了，他明明比于东年纪大，却是学生里面最早叫于东作东哥的。但是他就有这样的能力，即便是耍无赖，也不让人感觉厌烦。 “行吧，你跟马晓红说一声，回头让他打我电话，我跟她约个时间。” “好嘞，那我就麻溜地滚走，不打扰东哥你工作了。” 当天傍晚，马晓红的电话就来了，她大概也没想到曲爱国真地能给她争取到专访的机会，跟于东约时间的时候还能听出来她很激动。 记者们的脚都是跟新闻热度走的，中间有一段时间来金艺拜访的记者少了些。但是自从《第二世界》票房大卖之后，记者的数量有变多了，而且比之前那一波还要多不少。 人越来越多，倒是把周大爷忙得不亦乐乎。 考虑到学校的访客越来越多，门卫这边压力大了不少，所以现在门卫一个班又加了两个人。 其他两人负责维持大门口一片的治安，周大爷负责统筹，同时接待那些访客。 周大爷人热情，善聊天，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耳濡目染，有时候说起话来还挺有水平。往往他一个人舌战群记，侃天侃地，说古道今，让别人没有一点话说。 旁人一见周大爷这架势，心里直打鼓，乖乖，这金艺是不得了，门卫都这么厉害。 马晓红是周五下午到学校的，这会儿正有不少记者在门卫排队登记信息。她看了一会儿，跑到周大爷旁边，说道：“大爷，我是来找于东于老师的。” 周大爷哦了一声，然后盯着马晓红看，等她的下文。这会儿马晓红才想起来，连忙又说：“西兰花。” 听到西兰花，周大爷笑了，“进去吧，知道于老师在哪儿吧？” “知道，知道。”马晓红直点头。 把马晓红放进去之后，旁边有个记者一脸疑惑地跑来问周大爷，“老先生，这西兰花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说了句西兰花就能进去？” 周大爷上下看了看对方，笑道，“刚才那位是我们学校的特约记者，西兰花是她代号。” 代号？ 记者一头的问号，这金艺也忒邪乎了，进出门还要报代号？ …… 马晓红见到于东的时候，也是一脸的疑惑，“于老师，西兰花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说西兰花门卫大爷就放我进来了呢？” 于东笑着解释，“这是周大爷弄的暗号，用起来还算方便。” 马晓红惊奇道：“这门卫还有这么多道道啊。” “道道多着呢，以后接触多了，你会了解得更多。”于东笑了笑，“我带你去会议室。” 跟在于东后面，马晓红心里还想着门卫的事情，寻思或许后面有机会可以采访采访那位周大爷，说不定能弄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马晓红的业务比之前更加熟练，准备工作也更加充分。采访进行得很顺利，问题也基本都跟《第二世界》和即将上映的《生化危机》有关。 半个多小时之后，列出来的问题全部问完，马晓红又临时加了一个问题，“我也是刚得到消息，《第二世界》入围了八项奥斯卡金像奖，不知道于老师你对这个结果满不满意，下个月金像奖典礼你会不会去参加？” 关于奥斯卡金像奖提名名单的事情，于东已经知道了。入围八项，听起来挺厉害的，但是《第二世界》入围的奖项都不是大奖。 比较重要的，比如最佳影片、最佳男女主角、最佳男女配角、最佳导演奖，《第二世界》一个都没有入围。 这其实也在预料之中，科幻电影向来不受奥斯卡青睐，像是今年大热的《阿甘正传》才是受奥斯卡欢迎的作品。 《第二世界》入围的一般就是视效这一块的奖项，听起来挺多，都是添头。 对于马晓红的问题，于东没有做正面回答。 “奥斯卡有奥斯卡的评选机制，而我对他们的机制不太了解，所以就不细说了。至于会不会出现在颁奖典礼上，这要看缘分，我已经收到了邀请函，不过去一趟美国并不容易，我未必有时间。” 能得到这样的回答马晓红已经很满足了，她收起本子，笑道：“感谢于老师今天拨冗接受我的采访，等到稿件发排的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不用谢，今天不急着回去吧，晚上一起吃个晚饭。” 马晓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东还在疑惑，等到推门见到曲爱国站在门口，一下子就明白了。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于东笑了笑，然后先走了。 马晓红这会儿脸已经红透了，等到于东走后，她狠狠地锤了一下曲爱国肩膀，“都怪你，让我在于老师面前出丑。” 曲爱国哈哈笑道，“这有啥，你刚才就应该答应东哥一起吃饭，我还能蹭上一顿。” 马晓红啐了一口，“没脸没皮。” …… 奥斯卡确实给于东发了邀请函，不过邀请函现在不在于东手里。奥斯卡先把邀请函发给了环球，环球又把邀请函送给了吉米，现在邀请函还在吉米那里。 今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在洛杉矶的神圣大礼堂举行，时间是三月二十七日晚。 于东去不去，还得看到时候忙不忙。如果不忙的话，于东倒也想去看看。这次过去，正好跟程砚秋一起，算是婚后的第一次旅行。 正好《致命身份》要发售了，他去了顺便可以办一场签售会。既然已经说了要努力赚钱，那就要付诸行动。适当帮吉米跑跑宣传，分担一下压力也是应该的。 走出政务楼，于东先回了趟宿舍，然后又跑去找程砚秋。 新房还没好，两口子现在天天就住各自的宿舍，虽然离得不远，但说实话还挺难熬的，所以一有时间于东就跑去找老婆了。 “于老师，又来啦。” 不知道为什么，于东每次来找程砚秋，总是能碰到那两个女老师，一见到于东过去，她们就开始起哄。每每如此，乐此不疲。 于东在楼下朝她们俩挥挥手，“来了，来了。” 两个女老师笑了笑，也就没继续起哄。程砚秋早听到动静，噔噔噔地跑下来，拉着于东就走。 虽然已经是合法夫妻，不过她脸皮还是薄，人家一起哄她就不好意思。 两人走了一会儿，于东说起奥斯卡金像奖的事情，“我准备看到时候忙不忙，如果不忙，咱们就去洛杉矶玩几天，怎么样？” “好啊。”程砚秋一口同意，“洛杉矶我还没去过，迪士尼，好莱坞我也都没有去过。之前跟着老师他们去过一次曼尼斯音乐学院，后来有同学去洛杉矶，我没跟着去。” 于东笑道，“那这次我们就过去好好玩玩，回头你把想去的地方列个清单，我们按照清单一个一个玩个遍。” “那怎么玩得过来，还是看情况吧，能玩多少是多少。” “好，回头我让姜杰把机票先买了。” “嗯。”程砚秋抱着于东的胳膊，“今晚我们去商场看看厨具和餐具吧，还有灯，我准备在窗户那里，沙发边上放一个落地灯，以后咱们在沙发上看书，开个落地灯就行了。还有窗帘也该定了，不过今晚不急，窗帘回头再看……” 说起给家里添置家具的事情，程砚秋很起劲，搂着于东的胳膊说个不停。于东不说话，光看着她说，也很高兴。 …… 三月中旬，大四的学生陆续去参加毕业实习，于东该忙的事情也都忙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他接到了一个从燕京打来的电话。 号码很陌生，于东以为又是哪个杂志社打来的，却没想到电话接通之后，电话那头竟然传来李秋浩的声音，“于老师，你好，我是李秋浩，还记得我么？” 李秋浩是用小卖铺里面的电话打给于东的，打这通电话之前，他考虑了很久。他跟于东说起来只见过一次而已，后来再也没有联系过。 于东这样的大忙人，还能记得自己么？ 后来，他还是鼓足勇气打了这通电话。 一开始，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接，随着响的声音越来越多，李秋浩的心也就跳得越来越快，就在他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对面传来一声“喂”。 随后李秋浩像是背书一样说了那么一段开场白。 对面的于东笑道，“你当我记性这么差么？这就把你忘了？我不但记得你，还记得马凯，记得咱们当时去游天斧沙宫，记得你说的那些小故事。而且那些小故事给我的印象很深啊，后来我写了一篇短篇，还提到了这个。” 于东说的那篇小说他看过，当时他就在想，于东会不会受他启发。现在听到于东亲口证实了这一点，李秋浩有些受宠若惊。 “你为什么在燕京？我看到是燕京的号码，压根就没想到会是你。”于东又问。 李秋浩解释道，“我在这边实习。” “能跑去燕京实习，那挺好啊。” “是我们老师照顾，知道我报了燕师大，特意让我来燕京实习，方便后面复试。” “这么说笔试成绩已经过了？” “过了，成绩刚出来。” “不错，看来咱们有机会成为校友了，希望下次回学校能见到你。” “我一定努力。” “对了，马凯呢，他考得怎么样？” “他考本校，不会有问题的。现在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后面复试也不用担心。” “嗯，那挺好。”于东想了想，感觉李秋浩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便又问，“秋浩，上次跟你说的整理故事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李秋浩一直想找机会说这事，现在于东主动提出来了，他忽然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最近一直在整理，今天打电话，也是想跟于老师你请教几个问题，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于东很干脆地说道，“方便，当然方便，不过我建议不要在电话里面说，咱们写信交流吧，你把你的想法详细地写出来，就寄到金陵艺术学院，写我名字收就行。” “好的，于老师，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跟李秋浩聊完之后，于东开始思考起神话故事的事情。李秋浩当时说的那一套故事，很有意思，而且非常具有挖掘的价值。如果李秋浩能够整理出来，或许以后可以以这套故事整理出一套丰富的神话故事体系来。 于东也不确定能不能做得出来，不过这种事情，他伸把手也没什么损失。什么东西都在于尝试，一次做不成，可以做第二次，第二次做不成还可以做第三次，只要做了，总比不做有希望。 关键是他现在有这个资本去推动这个事情。 …… “你确定要来了？”吉米接到于东电话时，心情很复杂，高兴肯定高兴，不过现在距离27号剩下没两天了，留给他的准备时间已经不多。 其他的都还好，关键是签售会的事情。 他已经提前联系好了洛杉矶的一家书店，表示于东有可能会过去办签售会。 对方也很豪气，虽然知道于东很有可能不会去，还是一口答应，并且提前做好了准备。 只不过他们一直没有对外宣传，因为就怕宣传过后于东人没来，到时候放了读者们的鸽子，反而会引起读者们反感。 所以在跟于东通完电话之后，吉米就迅速联系了兰顿书店的负责人，表示于东已经确定要来，一切宣传工作可以启动了。 罗恩接到吉米的电话时，差点叫出声来。这段时间书店一直在为yu的签售会做准备，一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包括宣传所用的巨幅海报。 他们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如果最终yu没来，那这些付出就都打水漂了。 好在上帝保佑，他们的付出没有白费，终于盼来了yu。 罗恩也不顾还是上班时间，连忙把员工们召集到一起。 “大家过来一下，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员工们纷纷跑了过去，书店里面的客人看到这个动静也忍不住看了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恩压抑着激动的内心，说道，“三月二十八日，yu将会到我们书店办一场签售会，这事已经定下来了。各位都动起来吧，就按照之前给你们定的计划实行。” 员工们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那些读者们却都傻了眼。 “什么？yu要来办签售会？二十八号，该死，今天都已经二十四号了。” “如果是真的，你该感到幸运，因为你提前听到了这个消息，还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事。” “你们快看，他们把巨幅海报拿出来了，这事不可能是假的。” “老天，yu终于来洛杉矶办签售会了么？上次签售会在纽约，我都没有参加。” “二十八号，竟然是周中，为什么有人在周中办签售会啊……” “好像yu的新书后天就出来了，到时候正好买本新书。” “新书叫什么来着？” “《致命身份》啊，书店门口就有海报，你们没注意看么？” “好久没来书店了。” “难怪，现在各大书店都有新书的海报，好多报纸也报道了。” “听说为了这本书，yu还设计了一款游戏。” “我也听说了，我有一个纽约的朋友，他说还有一个游戏俱乐部，游戏非常好玩。” “洛杉矶这边有么？” “没听说。” “可惜。” …… 虽然留给吉米的时间不长，但是签售会的宣传工作还是做得非常好。这其中，yu读书会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杰夫一得到消息，就迅速发动会员展开宣传。他们在洛杉矶也有分会，当天就把任务交接了过去。 因为这次正好新书发售，而且签售会不限书籍，所以读者们兴趣高一些，宣传工作也相对好做。 兰顿书店又是洛杉矶最大的书店，他们的客户本身就很多，所以单单他们一个书店就能拉来不少读者。 第三零三章亮相万字 于东和程砚秋去跟吴常新请假的时候，吴常新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他们两个现在的教学任务都比较少，请个几天假根本就不耽误事。其实在吴常新看来，于东作为一个知名作家，请假已经非常少了。 作家在哪儿都一样，非常自由，基本上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理由很多，采风，参加活动，受邀开设讲座，甚至还有学术交流。 不过金艺的这几个作家不太一样，毕飞雨虽然懒，但是工作不马虎，除了之前去参加交流会，基本上就没请过假。他除了教学工作，还担任三个班的辅导员，平时琐事挺多的。 就这样，毕飞雨平时还热衷于组织体育活动，经常和冯明一起带学生们搞什么足球比赛，排球比赛。 余桦跟阮小虎这两个驻校作家呢，余桦好些，有时候还请请假……其实根本不用请假，驻校作家又不用蹲工位，只有走的时间比较久才要跟学校告知一声。 阮小虎呢，就窝在学校了，吴常新想要找阮小虎，基本上只要去宿舍就行。在吴常新印象中，阮小虎就没出过宿舍。 总的来说，他们学校这四个作家都是不爱到处搞社交的。 “你去参加奥斯卡金像奖，我在校内做做宣传吧。”批完假之后，吴常新笑着说道。 “都行，即便不宣传，我相信后期各个报纸也会报道的。” 吴常新点头，“也是……对了，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烦你一下。” “嗯，校长你说。” “是这样，这学期结束之后，导演专业就要进入二年级了。我的想法是组织几个学生去一些剧组实地学习学习，这方面你资源比较多，能不能帮忙问问哪个剧组愿意收。当然，一切费用都是学校这边出，学生们也不会耽误拍摄的。” 于东听过之后，笑了起来，“吴校长你这投入可大了啊。” “没有投入怎么能有发展呢？还要请你帮帮忙，尽量找一些水平高的剧组，让学生们能多见识一些。”吴常新恳切地说道，“学校的导演专业刚开始，咱们脑袋里的那根弦一定要绷紧了。” 于东点点头，“这事我跟余量说一声，让他们帮忙安排，回头我让他跟你对接。” 这个忙，于东肯定要帮，费不了多少事情，既对学校有利，也对公司有利，说不定这一批导演里面以后出来一个厉害的，公司这边也是近水楼台。 前段时间吉米来的时候就提过一件事情，说是要给国内一些有潜力的导演提供资金扶持。想要打造一个文娱帝国，优秀的导演是不可缺少的一环，早一点布局，以后付出的代价也就更小。 雪中送炭，总要比锦上添花更加有用。 对于吉米的提议，于东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当时他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人选就是贾章轲，这小子天天想着拍电影，就是没资金，后续有机会可以让公司那边赞助一点钱。 …… 于东跟程砚秋到达洛杉矶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清晨柔和的日光，又或者说，他们是追着太阳来到了洛杉矶。 太阳还是他们昨天在中国看到的那个太阳，只是出现的地方不太一样。 因为要住段时间，所以他们带了些行李，倒也不多。不过于东还带了纸墨笔，想着这段时间空闲时写写字。 收拾行李的时候，程砚秋还笑他，就这几天，还闲不下来。 于东则回答，写着写着，又上瘾了。 早些年练字，一方面父母逼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面子，多少有些不痛快。 如今重新开始写字，既没有人逼，也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全身心都在字上面。 但是他还要感谢当年父母逼他写字，至少让他有了基础，如今重新再写，也不至于毫无头绪，还省去了最基础，最痛苦的阶段。 助理姜杰也跟来了，这次正好带他去看看美国这边的公司。 吉米这两天很忙，没有来接于东，派了公司员工来接的。 先去的酒店，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然后吃早饭。 吃完早饭后，第一个来见于东的不是吉米，而是罗梅罗。 于东是第一次见到罗梅罗真人，罗梅罗身材高大，不是一般的高大，可以说，在于东接触过的所有人中，罗梅罗应该是最高的了。 一米八的于东站在罗梅罗面前，就是个小矮子，需要抬头看他。 目测得有两米。 如果斯皮尔伯格也在，估计只能到罗梅罗腋下。 罗梅罗也是第一次见到于东，他笑着抱了抱于东，“yu，一直很想见到你，今天终于如愿了。” 为了方便交流，于东把姜杰叫到了身边，不过这些简单的对话于东都还能应付，不需要姜杰出马。 “罗梅罗先生，我也一直想见你一面，听说《生化危机》已经定档了，恭喜你啊。” “《生化危机》能出来并不容易啊，很多东西比我想象的更加难以克服。”罗梅罗笑道，“不过，最终的结果是好的，我想，等你看到电影的时候也会感到惊讶。这一次，我们用到了很多技术。” “我相信最终的票房也会回报你们的付出。” “这都要感谢你，如果不是有这么一部优秀的原著小说，电影是……” 两人又进行了一波商业互吹，随后罗梅罗忽然说，“一个系列电影，如果能够缩短周期，肯定是好事情。如果时间跨度太大，观众对续集的渴望可能会被消磨掉。” 罗梅罗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却很明显，《生化危机》还没上映，他已经在盯着《生化危机2》了。 既然他跑来跟于东说这个事情，证明之前跟吉米的交流不是很顺利。 “罗梅罗先生，这事你得去找吉米，我想你们会交流得很愉快。”于东笑道。 “yu，实话跟你说，我们已经跟吉米进行过一次交流，不过他并不想单纯地把影视改编权卖给我们，而是想要投资。” “这对你们来说不是好事情么？罗梅罗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商业方面的事情我已经全部授权给了吉米。像现在这样，你越过他直接找我，恐怕会影响到双方的合作，如果深空公司那边最终决定不跟你们合作，这恐怕也不是你想看到的。” 罗梅罗张张嘴没说话，于东继续说道，“罗梅罗先生，我直接告诉你，《生化危机》系列至少会出五部。你应该明白，一整个系列做下来，丧尸题材这个领域恐怕没人能比得过你了。而且，据我所知，你们对续作是有优先权的，所以还担心什么呢？” 屋子里面静了一会儿，罗梅罗没有立即说话，他以为yu是个单纯的作家，应该很好对付，但是这么聊了一会儿后他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罗梅罗来之前就在想，yu跟吉米的合作到底有多牢固，是否有分化他们的可能。可是现在看来，yu似乎是无条件地信任吉米，甚至都不给机会让自己说话。 沉吟了许久，罗梅罗重新笑道，“我会再去找吉米的，希望我和他的意见能得到统一。” “我相信一定会的。” 送走了罗梅罗，于东就跟程砚秋出门了，他们时间不多，得赶快行动，把时间给利用起来，多玩几个地方。 他们第一站去的是圣莫尼卡，今天天气不错，他们准备去吹吹海风。 听吉米说，圣莫尼卡最佳的游玩季节是四到十月，不过这才三月底，海滩上的游人已经很多了。 于东他们没有急着下海滩，而是租了一辆自行车在沿岸公路上晃悠悠地骑着。这条沿岸公路五六里长，沿路除了海滩，还有商店、餐厅、野餐区，还挺丰富的。 为了这次旅游，于东特意买了一个相机，花了不少钱。 程砚秋本来想让他帮自己拍一张背靠海岸的照片，于东捣鼓了半天感觉都不太行。他是个摄影小白，就会扣个快门，什么光圈、焦距，他都不太懂。 “刚才还吹牛呢。” pose也摆累了，程砚秋干脆扭头去看海边。 于东正要辩解一句，一抬头看到程砚秋曼妙的侧影。栏杆，海平面，阳光，似乎一切都在恰好的位置。 又一阵风吹来，轻轻柔柔，微微撩起程砚秋的头发。 于东也顾不上调相机了，抬起来就是一阵狂拍。 听到快门声，程砚秋扭过头来，“调好了？” 于东笑了笑，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还别说，拍得真挺好，焦距不太准，但是有种朦朦胧胧的美。 “我老婆真好看。”别的不管，先夸上一句准没错。 程砚秋也跑过来，看了看照片，也挺满意的，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于东，“瞎猫碰上死耗子。” 于东调侃道，“我是瞎猫，谁是死耗子？” “找打！” 程砚秋作势要打于东，却被于东一把抱住，给托在了自行车后座上，然后他自己也跨到前面，撑架一打，脚下一蹬：“走，咱们再逛一圈。” 速度一起来，程砚秋只能老老实实地抱着于东，她拿脸贴着于东的后背，惬意地欣赏着海边的风景。 中午吃过饭之后，两人又在第三步行街逛了逛。 这么一条世界闻名的步行街没有勾起于东他们的购物欲，反倒是路过一家琴行时，门口摆着的一架钢琴引起了程砚秋的兴趣。 那是一架暗黄色的老旧钢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一些琴键上面的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木头。 这家钢琴应该是店家特意摆出来，供路人弹奏的。 他们见到这架琴的时候，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坐在凳子上，弹着一首《致爱丽丝》。 小男孩弹得不错，至少于东觉得不错。 除了于东他们，旁边还有其他人围观，看得出来，他们也觉得小男孩弹得不错。 等到小男孩一曲弹完，围观的人纷纷献出了掌声。男孩弯腰致意，有人叫他再来一首，他却摇了摇头离开了。 其他人见没有表演看了，也纷纷要走。 程砚秋盯着琴看了一会儿，跟于东说了一句“我去感受一下这琴”，然后就跑去坐下了。 于东有些诧异地看着程砚秋，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上去。程砚秋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大概确实是对这琴产生了兴趣。 刚才要走的围观群众见到又有人坐了过去，便停下了脚步，想要看看是否还有精彩的演出。 程砚秋坐下之后，先吸了口气，然后没有任何试探，直接对钢琴出手了。 一上来，就很快——站在于东的视角，除了快他看不出来任何东西。 音符非常密集，而且是越来越密集，力量越来越强。 即便是不懂行的人，也能感觉到很厉害。 于东听到周围传来一阵低呼，声音里面充满了惊讶，各种惊讶，有老人的惊讶，小孩的惊讶，男人的惊讶，女人的惊讶，每个人的惊讶。 刚才演奏完离开的小男孩也回来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呆呆地看着琴键上跳动的手指。 这曲子，一开始就很难，到了中间更难。于东感觉自己就是乱按，也不可能达到这个速度。 大概三四分钟的狂风暴雨之后，程砚秋的演奏结束，周围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于东隐约听到有人说，这肯定是专业的钢琴家。 面对掌声，程砚秋弯腰致谢，然后拉着于东要走。刚才那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女士，你是专业的钢琴家么？” 程砚秋笑道，“我是一个声乐老师。” “声乐？”小男孩挠挠头，“不是钢琴老师么？” “不是，不过我以前主修的是钢琴。” “原来是这样，你是高丽人么？” “我是中国人。” 听到程砚秋是中国人，小男孩明显有些诧异，顿了顿后又说，“你能教我弹钢琴么？我的老师都没有你弹得好。” 程砚秋摇头道，“我只是跟丈夫来这里旅游的，恐怕没办法教你。” “你丈夫？”小男孩看了看于东，随后又说，“我很有钱的，可以给你很多钱。” 一听这话，夫妻俩都笑了。 见到他们笑，小男孩皱眉道：“我真的很有钱。” “我们相信你有钱，只不过这跟钱没关系，我们只会在这里待很短的时间，然后就会回中国。”程砚秋笑道。 “好吧。”小男孩有些遗憾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当然可以，我叫程砚秋。” “恰应切……”小男孩念了一句，又自我介绍，“我叫杰西卡·约翰逊。” 啥？杰西卡？ 于东忽然发现自己错了，眼前这个大概不是什么男孩，而是个女孩。关键是这孩子穿着一身黑色小西装，短发，歪分，头梳得油油的，看起来就像个男孩。 程砚秋也有些错愕，大概之前也误以为对方是个男孩。 当然了，也可能对方真的是个男孩，只不过起了个女孩子的名字。这个年纪的孩子，雌雄难辨也正常。 通过姓名之后，于东跟程砚秋就跟杰西卡道别了。从头到尾，杰西卡都没有问于东叫什么，大概是对于东不感兴趣。 走了一段，于东问程砚秋，“你刚才弹的曲子叫什么？” “李斯特的《钟》。” “哦，怪不得，我从琴声里面听到了钟声的感觉。”于东装模作样地说道。 程砚秋白了他一眼，“你是听到它叫《钟》，才听出来有钟声的感觉吧。” “嗐，都一样。”于东打了个哈哈，又问，“为什么弹这首？” 程砚秋狡黠一笑，“因为这首曲子弹出来会让人感觉很厉害。” 于东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很炫技。” …… 一天的游玩很快结束，回到酒店之后，吉米就过来了，跟于东商量明天去参加典礼穿什么衣服，化不化妆之类的细节。 最终定了一套中规中矩的西装，化妆自然就免了。 第二天下午，于东跟这斯皮尔伯格的车到了神圣大礼堂门口，门前的道路已经挤满了车，前面陆续有人下车，明星们刚出来，记者们就是一顿闪光灯伺候。 于东他们下车后也一样，不过于东特意走在靠里的地方，离记者们远远的。 红毯是l形的，并不算很长，此时站满了明星和其他电影从业人员。现在的红毯哪有后世那样华丽，就普普通通的，环节也很少。 因为红毯很拥挤，所以基本没有女明星穿那种带拖尾的礼服，大多都是在胸口那一片做文章，一个比一个露得多。 这么多明星挤在一条道上，于东自然不怎么引人注目，他回头看了眼正在跟人聊天的斯皮尔伯格，就没有等对方，而是加快了脚步贴着里面的矮墙往前走。 路上，于东见到了角逐最佳男主的摩根·弗里曼和汤姆·汉克斯，以及角逐最佳女主的杰西卡·兰顿和朱迪·福斯特。 除了这几个之外，于东还见到一个认识的，就是熟知中国文化的昆汀·塔伦蒂诺，他那句发音纯正、气势十足的“牛逼”让于东记忆犹新。 正当于东停下脚步，准备看看还有什么认识的人时，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呼唤：“yu，yu！” 于东抬头看去，一个人站在墙上喊他。 他后面这座矮墙其实是一个坡，上面有一条走道，都是些前来凑热闹的观众们。 于东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认出他。 他跟那些明星不一样，他没上过电视，也没拍过什么照，所以在美国知道他长相的人并不多。不过不多并不代表没有，之前在纽约办签售会的时候，就有好几千读者见过他。 既然被人认出来了，他便大大方方地朝对方挥手。 这一挥手不要紧，周围好些个读者听到是yu，也跟着起哄大喊“yu，yu”。 别看人不多，他们喊的特起劲，大概是觉得没人认出于东，特意喊得大声点，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别说，这么一喊，还真有效果。同在红毯上的不少明星就扭过头来看于东，一些记者也把相机对准了他。 离于东不远的昆汀第一个跑了过来，“yu你好，我是昆汀·塔伦蒂诺。” 周围乱糟糟的，昆汀特意放大了音量，还凑得很近，把于东耳膜震得生疼。 “你好。”于东跟昆汀握了握手。 “我很喜欢……” 昆汀刚说一句，就有几个记者朝这边喊：“昆汀，昆汀，yu，yu。” 听到记者们喊，昆汀干脆拉着于东胳膊，“yu，我们先过去拍拍照吧。” 一般人刚见第一次不会真么熟稔，更不会这样拉着别人胳膊。不过也就是不熟，不然昆汀能箍着于东脖子把他弄过去。 于东也就跟着过去拍了几张照，有记者还想问问题，昆汀跟于东却没理睬，继续往前走去。 走到相对较少的地方，昆汀才再次开口，“yu，我很喜欢你的小说，当然，我只看过两本，一本是《第二世界》，因为电影看的。另一本是《致命身份》，因为正好路过书店看到，所以买了一本。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更喜欢《致命身份》。” 于东点点头，他对昆汀更喜欢《致命身份》一点都不惊讶，这家伙的电影大多都是犯罪惊悚，少儿不宜。 “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在小说里面加一点功夫元素呢？我看小说的时候，一直在期待着打斗情节，很可惜，并没有等到。”昆汀提出疑问。 于东笑着解释，“因为我不擅长。” 并不仅仅是不擅长，他其实不觉得《致命身份》里面加入打斗的情节会更好。 昆汀喃喃道，“如果拍成电影的话，我觉得加入一些打斗情节更好，比如最后一和六被五杀的时候，可以设计得更加复杂一点……虽然老师和学生会武术很奇怪，但那些不都是主角的幻想人格么？加一点荒诞的情节进去，反而会有奇效。”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致命身份》翻译成英文的时候，吉米提过一个想法，就是把小说的背景改成美国，然后对情节进行一些改动。 其实情节改动并不需要太多，因为《致命身份》里面的中国符号比较少。而吉米之所以会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他觉得小说里面用的那些名字的谐音，非中文区的读者看不懂。 如果能够改成美国背景，就可以用古罗马命名周一到周日的神给角色起名，这样更方便非中文区读者理解。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而是在书的结尾做了注释。 昆汀是看到注释，所以才用数字来代称角色。 虽然于东不太认同昆汀的说法，却还是点点头，“嗯，你的提议很有意思。” 后来进了礼堂里面，他们两个不坐一起，便分开了，临走的时候，昆汀还说，“今年我要去一趟中国，一会儿结束的时候我再找你。” 于东则点点头，“好。” 颁奖典礼开始之后，就变得无聊了。礼堂很大，但是受时代局限，舞台效果很一般，而且于东的英语水平只能够撑得起简单的日常交流。其他的，不管是主持人开的玩笑还是颁奖嘉宾说的梗，有很多他都听不懂。 于东跟几个《第二世界》的制作人坐在一起，有时候他们都在笑，只有于东一个人没笑。 一般人可能会跟着别人一起，装着笑一笑，不过于东没有。 中间颁奖嘉宾宣布《第二世界》拿了最佳艺术指导\\道具布置奖后，几个制作组的人把于东推了上去，因为他是《第二世界》的艺术指导和道具顾问团里面的人。 这个奖，按理说是有于东一份的。 被人推着，于东也就上去了。 斯皮尔伯格也上去了，他还挺高兴，因为知道拿不到大奖，其他的奖能拿一个是一个。 上去的人不少，有五六个，于东站在斯皮尔伯格后面，以为这样打酱油就可以混过去的时候，斯皮尔伯格说到高兴处忽然指着于东说道：“这部电影之所以能拿到这个奖，yu有很大的功劳。” 斯皮尔伯格还特意让了让身子，把于东露给台下的人看。于东也不好不给面子，冲底下的人和镜头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不过斯皮尔伯格也就是提了于东一下，并没有让于东发言。他倒是想让于东过来说两句，不过考虑到没有提前说，怕于东没有准备发挥不好，所以就没有贸然让于东过去发言。 这也是于东整个晚上唯一一次上台露面，其他时候他都在台下看典礼。 今年奥斯卡的最大赢家是《阿甘正传》，入围十三项，最终拿下了五项，其中最重要的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都被它拿下。 不过要从数量上来说，《第二世界》还略胜一筹，因为它一举拿下了六项，分别是最佳视觉特效、最佳艺术指导\\道具布景、最佳原创配乐、最佳服装设计、最佳音效、最佳化妆。 虽然这些奖项加起来都不及人家一个最佳影片，但是后面宣传的时候可以做文章啊，新闻标题可以写“《第二世界》成为奥斯卡最大赢家，一举拿下六项大奖力压《阿甘正传》”，不明所以的人要是看到这则新闻，肯定就以为今年《第二世界》横扫奥斯卡。 其实《第二世界》能拿六个奖，于东还挺意外的，毕竟电影题材不讨好。原本他预估能拿两到三个就不错了，没想到翻了个倍。 这几个奖，除了最佳视觉特效是稳的之外，其他的都不好说。比如最佳配乐，今年的《狮子王》配乐就挺好的，原本也是影评人比较看好的，不过最终还是败给了《第二世界》。 最佳服装设计，可能是因为《第二世界》里面原创设计的衣服品类比较多，所以就给把奖给他们了。 而最佳艺术指导\\道具布景给了《第二世界》是最让人没有想到，别看这个奖项里面有道具两个字，其实是个美术学奖项，一般都颁给那些布景具有美学张力的电影。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接下来的晚宴让人还算满意。昆汀端了两杯酒走到于东面前，给了他一杯，“今晚的食物很不错，比往年好多了。” 于东接过酒杯，问他，“往年你来过？” 昆汀忽然笑了，拍了拍于东的肩膀，“你是今晚第一个这样问我的人，果然是写出《致命身份》的人，观察能力就是好。” 于东手里的酒被昆汀这么一拍，差点洒出去，关键是他刚才就是随口一问，因为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来，这跟观察能力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但昆汀就是这样认为的，他兴奋地说道，“很多人都懒得去主动思考，喜欢盲从。而往往只有不盲从的人，才能最终获得成功。” 说实话，于东一开始没有想起来“follow like sheep”什么意思，听到最后，才算反应过来意思是盲从。 “yu，我今年要跟电影节一起去一趟中国，到时候如果有时间我去找你。你有什么联系方式可以给我么？” 于东想了想，从口袋掏出笔和小本子，然后把自己的座机号以及手机号写给了昆汀：“到了中国，可以拨打这两个号码找我。” 昆汀高兴地将号码收了起来，然后跟于东告辞，“下次有时间再聊，我要去找别的人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你也一样。” 等到昆汀走后，于东一个人静静地端着酒杯，偶尔找点东西放在嘴里。他注意到，周围有几个人想要上来跟他打招呼，却一直没有过来。 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引荐，所以不好意思过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昆汀那样自来熟。如果于东是个美国人还好些，关键他是个中国人，别人也不知道于东英语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色连衣裙的女明星走了过来。到了于东面前，她自我介绍道：“yu你好，我是薇诺娜·莱德。” 于东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对方是谁，她是《剪刀手爱德华》里面的女主，不过于东对她的印象也停留在《剪刀手爱德华》这部影片里。 面前的薇诺娜·莱德，一头长长的黑发，眉形刚硬，跟电影里面的形象很不一样。说起来，于东跟薇诺娜还是有些交集的，因为薇诺娜还是《生化危机》的女主。 虽然她当女主不是于东钦点的，不过之前定角色的时候吉米确实把几个候选人的资料拿给于东看过，当时于东也觉得薇诺娜最合适。 薇诺娜过来跟于东打招呼，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 于东笑着回应，“很高兴见到你。” 听到于东英语说得还不错，薇诺娜松了口气，她刚才就在担心，如果于东的英语不行，他们该如何交流，会不会很尴尬。 她也犹豫过要不要来打招呼，但是作为对方小说改编电影的女主角，既然碰到了，理应上来打声招呼。 “我听罗梅罗导演说你的新书刚刚发售，明天还要开签售会，恭喜你啊。” “谢谢，我看过你的《爱德华》，你跟约翰尼·德普的表演都非常好。” 听到于东的夸赞，薇诺娜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是这笑容有些奇怪，于东也注意到了，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哪个单词说错了。还是说，因为自己不会说剪刀手这个单词，把电影名说成爱德华让她觉得冒犯了？不至于吧。 薇诺娜迅速调整了表情，说道，“有时间我一定去买一本你的新书，希望明年这个时候还能见到，我就先失陪了。” “好的，回见。” 等到薇诺娜走后，于东还是想不通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对方一开始明明很有兴趣跟自己聊天的。 不过想不通，他也就不想了，伤神。 可能是见薇诺娜也来跟于东聊了天，紧接着其他人也跑了过来，有导演，有演员，有些于东认识，有些则一点印象都没有。 奥斯卡晚宴就是给他们社交的，所以大家逮着机会都不愿意错过。 《第二世界》的全球票房前些天刚刚超过十亿美金，也正式成为全球影史票房第一名，作为它的原著作者，有理由引起那些演员和导演们的关注。 要知道，于东的畅销书可不止一部。另一部《生化危机》已经快要上映，整个电影圈都在关注这部电影，大家都想看看，丧尸之父罗梅罗是否能够凭借这部电影卷土重来，也想看看于东的小说是不是真地对票房影响这么深。 还是说，《第二世界》的成功主要靠环球和斯皮尔伯格。 此外，稍微对图书市场了解一些的都知道yu这个名字从前年开始到现在到底代表了什么，无它，就两个字：畅销。 整个晚宴，于东都在认识各种人，最后结束的时候他腹内空空，没吃什么东西。 晚宴结束，于东回酒店时，已经十一点了，程砚秋去还没睡。等到于东回去，她兴奋地拿着相机给于东看：“我在电视里面看到你了，还拍了下来。” 于东伸头看了看，照片拍得很模糊，而且把他拍得很呆。照片里面，他就站在斯皮尔伯格深厚，傻笑。 “这摄影技术，厉害。”于东竖起了大拇指，“就是这设备不太行，影响了摄影师的发挥。” 程砚秋掐了一把于东胳膊，“没个正经，我这不是因为拍得太匆忙嘛，不然不可能拍的这么糊。” 于东笑道，“这电视有直播，要是觉得照片拍得不好，回头看直播再拍。” “我不要，这张照片真实地记录了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情形，意义不同。”程砚秋把相机往怀里一收，像是护着什么宝贝一样。 于东嘿嘿一笑，将程砚秋搂在怀里，“电视上看到有什么好的，现实中，你不但可以看，还可以摸呢。” 程砚秋把他往外一推，“快去洗澡。” …… 丹·布朗今晚也看了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的直播，整个典礼他只关注两个奖，那就是最佳原创配乐和最佳原创歌曲。 他比较看好的是《狮子王》跟《第二世界》。 说起《第二世界》这部电影，他之前并没有准备要看，不过有人跟他说里面有很多原创歌曲和原创配乐，他就特别关注了一下。那人没有骗他，确实有很多原创歌曲和配乐，而且不是一般的多。 电影里面出现的那些热门歌曲排行榜，都是制作团队花钱找人做的新歌。 不过在看电视直播的时候，丹·布朗忽然发现了一个熟面孔……其实电视里面有很多熟面孔，但是这个熟面孔却不一样。 电视里面的那个年轻人，正是去年他在好莱坞那家唱片店里面遇到的，后来听店主霍华德说，这个年轻人还买了他的专辑。 却没想到再次见到他，是在电视上。 而且他竟然是yu。 既然看过《第二世界》，丹·布朗自然也多了解了一些这个电影的信息，知道原著小说是一个叫yu的人所写。 未婚妻布莱丝端着果盘走了进来，见到他看着电视发愣，笑问：“怎么了，颁奖结果你不满意？” “不是，我认识这个人……” 丹·布朗指着电视，却发现画面已经切走了，电视里面的yu也不知所踪。 “你认识谁？”布莱丝问。 丹·布朗抓了抓头发，“yu，我认识yu。” 布莱丝意外道，“yu也出席颁奖典礼了么？听说他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丹·布朗点点头，“我之前见过他，你还记得那次我回来跟你说，我遇到一个亚洲人买了我的专辑么？” 布莱丝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不要跟我说，那就是yu。” “但他确实就是yu。” “你确定你没认错？亚洲人长得都很差不多，或许他们只是长得很像而已。” 丹·布朗摇摇头，“不会，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他。” 当然记得清楚，那是一次尴尬的经历，让人印象深刻。 布莱丝还是不太敢相信，她想了想，说，“其实也很好印证，我托人问问就行。” 布莱丝不是在开玩笑，她确实有这个能力。作为国家作曲学院艺术创作系的主任，布莱丝在洛杉矶有着非常广的人脉。不然也不会有能力帮丹·布朗举办活动，制作专辑。 —— —— 求订阅，求月票 第三零四章或许也可以拍成电影 两个陌生人之间，只需要通过五个人就能相互认识，美国社会心理学家米尔格伦六十年代提出了这样一个理论，并将之命名为六度分离理论。 这个理论虽然无法被证明是完全正确的，但现实中，大部分情况确实用不到五个人就能够认识另一个人。 布莱丝只通过两个人就联系上了于东，她先找了著名音乐人肯尼·罗杰斯，想问他是否能够帮忙联系斯皮尔伯格，她想通过斯皮尔伯格联系上于东。 但是巧合的是，肯尼·罗杰斯跟吉米认识，还存有吉米的电话。肯尼·罗杰斯直接就把吉米的号码给了布莱丝，随后布莱丝就打了个电话给吉米。 接到电话的时候，吉米跟于东刚到兰顿书店。 听到对方想要找于东，吉米捂着话筒跟于东说，“国家作曲学院艺术创作系的主任布莱丝，说是想跟你聊聊。” “布莱丝？”于东有些疑惑，他想不通自己跟对方有什么地方能产生联系：“有说为了什么事情么？” “我问问。” 吉米对着电话问了一句后，又捂住话筒，“她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丹·布朗的人。” 于东挑了挑眉毛，“我还真认识，她跟丹·布朗什么关系？”、 “既然认识，你们俩聊聊吧。” 于东点点头，接过电话，开口道，“你好，我是yu。” 布莱丝本来还疑惑这吉米怎么说一句停一句，随后听到了于东的声音，意外道，“yu你好，没想到你就在旁边。” 于东笑道，“也是碰巧，我才来美国没两天，今天正好要办签售会，所以跟吉米在一起。听你提到丹·布朗，请问是因为什么，你跟丹·布朗认识么？” “我是他的未婚妻。”布莱斯笑道。 这家伙原来都要结婚了啊，于东笑了笑，“我之前在好莱坞的一家唱片店买了一张他的专辑，因为音乐挺特别的，所以给我的印象很深。” 布莱丝愣了愣，她的未婚夫没有记错，当时买他专辑的人就是yu。 “yu，你的签售会在洛杉矶么，方便我们过去跟你见一面么？” 于东也是一愣，还有这等好事？他之前就在想怎么找到丹·布朗，没想到这就送上门来了。 “当然可以，不过我可能给不了你们太多时间。这样吧，我这边签售要开始了，如果你们要来，可以打这个电话跟吉米联系。” “好的，我们一定会过去的。” 于东把电话还给吉米，吉米问道：“那个丹·布朗不会就是上次我们在好莱坞遇到的那个落魄音乐人吧？” “就是他没错，这个布莱丝就是他的未婚妻。” 吉米难以置信地摇头，“他有这样一个未婚妻还混得这么差，可见我的判断还是没问题的，他在音乐这一块不太有可能出人头地。东，如果你想涉足音乐界，回头我介绍几个知名音乐人给你。” 于东笑道，“你怕我不懂音乐，乱搞吗？” “瞧你这话说的，我对你的审美百分之百信任。”吉米又岔开话题，“走吧，签售会要开始了，今天来的人可不比上次少。” 于东看了眼外面排队的情况，确实，才八点多钟，读者已经排到了书店外面。 兰顿书店比小熊书店宽敞多了，里面环环绕绕排了得有三五百人。 两人朝签售的桌子那边走，吉米又说，“我看你得弄个全球巡回签售会，搞个签售会的主题名字了。” “又不是演唱会，搞什么主题名字，而且我哪有多少时间办签售会。” “时间不多没关系，把全球巡回签售会的名头先打出去。全球巡回……听起来就厉害，就算是不知道你的读者只要听到是全球巡回签售会，都会第一时间清楚你是个全世界闻名的大作家。” 于东这会儿已经坐下了，一边调整椅子一边听吉米说，这次兰登书店弄了把质量不错的椅子，坐起来很舒服。 吉米继续说：“我会联合各国各地的出版社和书店弄一次反馈活动，新一批印刷的书里面就会附带一张调查表。读者们可以填写调查表，然后寄给出版社，我们根据各地收到调查表的数量来决定是否要去当地办签售会。” 于东笑道：“调查表这种东西很好伪造吧，别人只要复印就行了。” “不行。”吉米摇头，“每张调查表都是有特定编号的，纸张也是油彩纸。想要伪造就要找到专门印刷厂，重新排版，而且如果印出来的编号跟别人寄过来的相同就会作废。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很多地区售卖的书籍总数就那么多，就算有人伪造，也不能超过书籍销量总数。” 于东算是听明白了，吉米根本不担心别人伪造，因为他最终看的还是书籍在当地的销售情况。这一招说白了，就是刺激销量而已。 或许有人认为，不用这么麻烦，直接跟读者们说哪个地区的销量好就去哪里开签售会不就好了。但是这样一来，太直白，太功利，读者们可能会反感，换了调查问卷这种方式，就温和多了。 “你呀，套路读者有一手。”于东笑道。 吉米哈哈一笑，“我这哪叫套路读者，我在为他们谋福利，没有我搞这个活动，他们想让你去他们那里办签售会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那事情就这样说定了，这次的活动肯定要些时间才能出结果，正好能让我们慢慢规划一条路线出来。”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等到吉米走后，程砚秋抱着一个保温杯走了过来，里面装的大概是她做的养生茶。结婚后，她开始喜欢上研究一些厨房里面的东西，不过平时没有场地给她试验，所以就退而求其次，开始研究一些养生茶。 这玩意简单啊，有个开水壶就能弄了。 于东没有细数，不过这段时间他喝过至少有二十来种养生茶，什么枸杞茶、蜜枣茶、银耳茶、芦根蜜糖茶、桔红茶…… 有的还不错，有的超难喝。但是媳妇做的，就当是良药苦口了。 “今天是什么茶？” 于东看着保温杯，忽然想起《阿甘正传》里面的一句台词：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如果让于东来说，大概是，人生就像养生茶，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壶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程砚秋将杯盖打开，拿手把气味朝于东这边扇了扇，“你闻闻。” 于东嗅了嗅，猜测道：“有一点淡淡的蜜枣味，枸杞，肯定还有枸杞，嗯……好像还有人参。” 程砚秋哈哈笑了起来，“说得跟真的似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没找到材料，就给你倒了一壶白开水。” “没毛病，我老婆泡的，就算是白开水也能喝出糖味来。” “瞎掰。”程砚秋甜甜地白了于东一眼，“你忙吧，我找个地方看书去。” 于东笑盈盈地看着妻子背影，然后招招手让人放读者进来，签售会正式开始。 按照于东的惯例，第一个读者总能获得特殊待遇，这次也不例外，他提笔在扉页上写下：人生就像白开水，它是什么味道，取决于喝它的人。 “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居易，yu。” “啥？”于东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金发碧眼的青年人，他的发音不太标准，但还是能听出来说的是“白居易”。 “白居易。”他大概以为自己发音不行，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解释道，“因为你我开始喜欢中国文化，所以就让我的中国朋友给我起了个中文名字。他跟我说这个名字非常好，象征纯洁跟富足。” 纯洁跟富足……可不是嘛，纯洁，白！富足，居易！ “挺好的。”于东点点头，在扉页上继续写：赠白居易。 把书还给对方，于东笑着说，“加油，如果喜欢中国文化，可以去中国逛逛。如果有机会再见，下次我带你认识另外一个白居易。” “另外一个白居易？”白居易抓了抓脑袋，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于东说下次有机会再见，这让他感到很兴奋，“我一定会努力的。” 第一个读者就是白居易，给于东带来了好心情，同时他也在期待后面会不会出现什么李白、范仲淹之类的，所以今天给了不少特签，就为了问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不过可惜的是，就那么一个白居易，李白他们都没来。 …… 快中午的时候，布莱丝和丹·布朗一起去了书店。 于东正好也有些累了，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正好见他们一面。 见到布莱丝的时候，于东有些意外，虽然对方保养不错，气质也很好，但是看得出来，应该有四十岁了。 于东记不得丹·布朗多少岁，但是丹·布朗现在就站在于东面前，怎么看也只有三十左右，两人估计有至少十岁的年龄差距。 关于丹·布朗的私人生活，于东并不了解，他只看过丹·布朗的作品，所以对于丹·布朗后来是否跟布莱丝在一起，他也并不清楚。 见到于东，布莱丝非常热情，先是跟于东握握手，然后对他介绍，“这就是丹·布朗……” 于东笑着摆手，“布莱丝，不用介绍了，你知道的，我跟丹·布朗见过。” 随后于东主动跟丹·布朗握了握手，“好久不见啊。” 如今的丹·布朗还没有写小说，在音乐界也混得不好，心情比较郁结，如果不是布莱丝拉着他过来，他大概不会来见于东。 布莱丝一直认为丹·布朗是有艺术天赋的，所以一有机会就到处推销丹·布朗，这次过来找于东，倒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就是想要跟于东这么一个如今在影视圈炙手可热的畅销书作家搭上关系。 见面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布莱丝跟于东在聊天，丹·布朗只是静静地听着。布莱丝跟于东聊的东西也没什么营养，因为两人不是一个圈子的，布莱丝也不可能跟于东聊音乐，最多也就提一提丹·布朗的那张专辑。 其他时间，布莱丝都在夸于东的小说，于东想要夸回去，也不知道夸什么，他只知道布莱丝是国家作曲学院创作系的主任，其他的都不了解。夸丹·布朗吧，也只能夸一夸他那张专辑，夸多了又显得很假。 十五分钟之后，布莱丝主动告辞，他知道于东今天比较忙，外面还有很多读者在等着。 于东笑着送他们出办公室门，然后对丹·布朗说，“布朗先生，我平常不在美国，如果你想找我的话可以通过吉米。吉米你也见过，上次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美国人，号码你们也有。我跟布莱丝一样相信你的艺术天赋，可能只是暂时还没有得到好的发挥而已。” 这样的话像是客套话，不过丹·布朗还是感激道：“谢谢你，yu。” 于东对他来说比较特别，因为于东是第一个不知道他跟布莱丝关系而买了他专辑的名人，这样的肯定对他的鼓励是非凡的。之前他一度对音乐失去信心，要不是布莱丝，他甚至都已经放弃音乐了。 这次见了于东，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是却让他对音乐重拾了信心。 送走丹·布朗之后，签售会继续进行。 程砚秋偶尔会来给于东添一点热水。 关于喝热水这件事情，罗恩有些不太理解，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身边有人平时喝热水的，凉水不是更好喝么？ 不过罗恩还是尊重了于东的习惯，给他准备了热水，同时还接下了给于东添热水的活，不过看到程砚秋去给于东添热水，他便没有再去打扰。 他此时正看着长长的队伍发笑，不出意外，今天应该能卖出去至少五千本于东的小说。 当然，这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他们兰顿书店是全美第二个，洛杉矶第一个开办于东签售会的书店。 而且于东还同意等到签售会结束之后，给他们再留一些签名书籍，用作活动奖品。 这次签售会，卖得最好的当然是新书《致命身份》，其次就是《第二世界》。 《致命身份》他已经看完了，颇受震撼，既为结尾处的反转感到震撼，又为小说里面妙到毫颠的视角展开而震撼。 yu的写作风格一直是个迷，他似乎很喜欢做一些试验，从《生化危机》开始到这本《致命身份》，他的风格一直都有改变。 又或者不能算是改变，更像是……有这么一个战士，他的军火库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武器，而他只会在合适的时候使用它们。 当然了，也有人猜测之所以会不一样，是因为翻译者的风格不一样，或许yu的原作风格很统一。 …… 马丁·斯科塞斯也参加了今年的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他是从拉斯维加斯赶来的，原本他正在那里拍摄自己的新电影《赌城风云》。 第二天上午，他去了一趟环球影业，他有些电影上的事情需要跟公司那边聊一聊。 刚进到公司，就碰到市场部的总监乔·詹姆斯，对方一手拿着本书，一手捧着杯咖啡。 看到马丁，乔笑着打招呼，“嘿，马丁，《赌城风云》的预算又不够了么？” 马丁也笑道：“如果你们市场部能帮电影多拉几个广告，我就不会为经费而苦恼了。” “之前不是给你们拉了个手表的广告么？我们已经尽力啦。” 马丁眯了眯眼睛，“你看的什么书？” 乔笑着举了举手里的书，“yu的新书《致命身份》，说不定后面我们公司还会投拍这部小说，我提前看看，做准备。” “你总是能把偷懒说得非常冠冕堂皇。” 马丁当然知道yu，昨晚他还见过对方，晚宴时他曾动过念头去跟yu聊聊，不过最终因为遇到的朋友太多，yu身边又围了不少人而没有去。 想了想，他又问：“好看么？” “我也是刚买到手，策划部的小伙子们都说很不错。自从咱们公司拍了《第二世界》之后，公司里有不少人都成了yu的书迷。听说今天yu在签售，不少人都想请假过去。” 听乔这么说，马丁来了兴趣，“我先去办正事，一会儿你把书借我看看。” “我这本还没看呢……” 办完正事之后马丁去找乔，后者扔了一本《致命身份》给他，“我帮你从策划部借了一本，你先看着，不过记得还啊。” 马丁却摇了摇头，“我拿的这本是你的，你手里那本才是从策划部借的。” 说完，马丁就拿着书走了。 乔在办公室里翻个白眼，这个马丁，什么便宜都占。 马丁拿着《致命身份》回了家，在床边的软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下，开始看书。 看了一会儿，马丁忽然感觉周围阴沉沉的，但是抬头一看，外面依旧阳光明媚，他才意识到不是现实中天气阴沉，而是这部小说太阴沉了。 如果把这部小说比作一间房子，那么这间房子应该没有窗户，没有门。有一个黑色的天花板，很高，四面也都是黑色的墙，只有一面墙裂了一条不算大的缝。 从这条缝往外看，能看到一丝光亮，但也仅仅是光亮，而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 虽然小说里面没有设置什么特别惊悚的情节，但是字里行间却有股无形的力量，这股力量把人拉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静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脚步声。 恰恰就是这样简单的脚步声，可以调动着读者所有的情绪。 这部小说对人物心理的描写以及细节展现简直不可思议，这有些颠覆马丁的想象。因为之前他对yu的了解停留在《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两本书上，虽然这两本书他都没有读过，但是他多少有些了解。 他本以为于东是个纯粹的商业小说作者，没想到他的小说竟然会这么细腻。 等到马丁看完结局时，他忽然拍了拍大腿：“竟然是这样。” 他原先认为这本小说想要探讨的是家庭、校园暴力、青春期，却没想到最终竟然转向了人格分裂。 不过细想一想，之前确实已经埋了伏笔。虽然年纪、性别、身份都不同，但是里面这几个角色真的让人感觉是一个人。 如果把这部小说拍成电影…… 马丁忽然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而这种想法一出来就停不下来了，他甚至找到本子和笔开始记录自己的灵感。 这里怎么改，那里又怎么设计。这部小说要改编成电影，肯定不能按照原著照搬，不然一定会死得很惨。书中很多心理描写用电影根本没有办法展现，马丁需要构思更多的情节来让电影变得饱满。 这么改着改着，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晚上。看着夜幕，马丁突然拍了拍脑袋，自己在想什么呢，《赌城风云》才拍，哪有时间操心下一个计划。 第三零五章编剧应该交给你 马丁一夜都没睡好，到了第二天早上，想拍《致命身份》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虽然《赌城风云》正在拍摄，但是他觉得如果这次错过《致命身份》，后面可能就没机会了，那自己昨天构思的那些东西不就白瞎了么？ 想了想，马丁还是决定再去一趟环球影业，看看是否能把《致命身份》的影视改编权拿下来。 …… 因为时间不多，所以于东跟程砚秋并没有走得太远，就只是在洛杉矶周边逛逛。 他们人还在迪士尼玩呢，于东就接到了吉米的电话。 “有人要拍《致命身份》。” 吉米上来就是这么一句，于东有些意外，他意外的不是有人要拍《致命身份》，而是意外就这事吉米还要特意打电话过来跟他说。 《致命身份》之前还在宣传的时候，就有几家公司表示了兴趣，希望能谈合作，只不过吉米一直没跟他们谈，因为来的都是小公司。 “吉米，你退步了啊，这种事情还要跟我说？” 吉米笑道：“不是因为你人在这边嘛，有了好消息就想跟你说一说。” 于东听出吉米语气中的开心，疑惑道，“不就是有人想拍《致命身份》么，至于这么高兴？” “这次不一样，是一个我非常喜欢的导演。” “谁呀？”于东问。 “马丁·斯科塞斯，《出粗车司机》和《好家伙》的导演，这两部电影你看过么？” 原来是马丁，于东也笑了，他不仅看过《出粗车手机》和《好家伙》，还看过马丁拍的《赌城风云》、《禁闭岛》、《华尔街之狼》以及《无间行者》，只不过这些电影现在好像还没有出来。 “他直接找到你谈的？” “不是，他现在正在拍的电影《赌城风云》就是环球出品的，所以他通过环球这边跟我联系的。” 于东点点头，“你是怎么想的？” “我肯定要把《致命身份》卖个好价钱啊。” “没想过投资？” “没有。”吉米的回答很干脆，“有小说的加成，再加上环球，电影肯定不会亏。但是我不认为这部电影能大卖，我们现在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没有必要在这部电影插一杠子进去。” 吉米这家伙，什么事情都能分得清清楚楚，虽然他很喜欢马丁，却也不会盲目做决策。 《致命身份》这种电影有市场，但是也绝对不会像《第二世界》一样大爆，他们如果投资，应该能赚钱，但是不会太可观。 “不过你刚才说马丁正在拍《赌城风云》，那他把《致命身份》接下来后，暂时不会启动吧？” “没错，至少要等到十月份。马丁说，如果有机会，他想见你一面，跟你聊聊剧本的事情，我的意思是等到把影视改编费用谈妥再说这个事情。”吉米说。 于东笑道，“行，就按照你说的来……” 正说着，于东忽然注意到老婆那边有情况，便跟吉米说：“先不说了，有点事情。” 刚才于东打电话时，程砚秋自己在附近逛，于东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自己老婆，这会儿见到一个外国男人拿着相机跟程砚秋说话，他便急着挂了吉米的电话。 走过去之后，于东站在程砚秋面前，“你好，有什么事情么？我是她的丈夫，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拿着相机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无害的笑容，“你好先生，不要误会，我是一名导演，刚才拍照的时候，看到你的妻子非常有气质，所以想问问她有没有进演艺圈的打算。” 程砚秋站在于东的背后，笑着用普通话说，“看着像个骗子。” 于东笑着点头，“确实像。” 男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他们在笑，便趁热打铁道：“先生，其实我觉得不仅仅是你的妻子，你本人的形象也很好，非常适合进入演艺圈。我刚刚跟环球影业签了一部戏，里面需要用到几位亚裔演员。环球影业你们知道么？前段时间大火的《第二世界》就是他们出品的，这次我的新电影，斯皮尔伯格也会担任制片人。” “你的电影叫什么？”于东问。 “因为你们还没有同意参演，所以电影名字还不能告诉你们，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于东点头笑道：“可以理解，商业机密嘛。那我们要拍多久，片酬多少？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德罗西·肯尼迪，先生你呢？” “哦，德罗西你好，我叫杰克，我妻子叫露丝。” “你们好，杰克，露丝。”德罗西笑道，“你们的戏份并不多，不过报酬不少，男配角十万美金，女配角八万美金。” “哇噢。”于东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能有这么多么？” “当然，我们是个大剧组，投资超过五千万美金。怎么样，你们愿意么？” 于东急不可耐地点头，“当然，我们同意了，什么时候能把片酬给我们？” 德罗西露出一丝得意，“只要签了合同，立马就能支付给你们百分之八十的片酬。当然，在此之前，你们需要先去医院做个体检，毕竟我们是正规的剧组，演员需要保证健康，不能有一些奇怪的病。” “可以理解，我需要到哪个医院体检，你们这种肯定有指定的医院吧？”于东说。 德罗西开心坏了，这家伙也太上道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这家医院，离这里不远，坐车十分钟就能到，去了那里报我的名字就行。” 于东接过卡片，点头，“好的，我们明天就去。” 程砚秋也在旁边说，“到时候我们拿到体检报告，一定要跟我们签合同哦。” 德罗西笑道，“放心吧，杰克，露丝，这两个角色一定属于你们的。卡片上有我的电话，有什么疑问，随时联系我。” “哦，对了，德罗西。”于东忽然又说道，“我有个朋友，他一直想当演员，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不知道能不能把他也签了？” 德罗西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我们只需要两个亚裔演员。” “没关系，他是美国人。” “哦，这样的话，那可以试试。” “不过，我怕我跟他说，他以为我在骗他，我把他电话号码给你，你跟他说吧。” 德罗西点点头，“行。” 于东笑了笑，掏出笔给德罗西写了一串号码。 写完之后，于东还说，“导演，一定要记得联系他，他很有钱，所以片酬可以随便给，只要给他机会演戏就行。” 一听对方很有钱，德罗西一下子来了劲，“好，我晚上回去就联系他。” “嗯，那我们先去玩了，明天见。” 随后于东拉着程砚秋朝别处走，两人忍着笑走了好一截，程砚秋终于忍不住了，嗤笑出来，“我看他听到你介绍的朋友很有钱时，眼睛里面都放光，笑死我了。不过他这样拙劣的骗术，真的有人会上当么？” 于东笑道摸了摸老婆的头发，“首先，你不缺钱，其次，你没有电影梦，再次，你老公是我，所以你当然不会上当。但是别人未必就能顶得住诱惑，而且他也没有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不过是要我们去体检而已，很多人会放松警惕。” “他肯定是跟医院勾结了。” “确实，道理很简单，只不过很多人就是想不明白，或者干脆就不愿意朝这方面去想，他们更希望自己头上掉下来一块美味的馅饼。” “你给他写的号码是瞎编的吧。” 于东露出奇怪的表情，摇头，“不是，号码是真的。” …… 吉米正忙得飞起，忽然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自称是环球影业的签约导演德罗西。 刚接到电话的时候，吉米还想着环球那边要干什么，怎么又派了个没听过的导演来跟他对接。 后来对方说，可以让他出演一个什么什么电影，只要去一个什么什么医院做个体检就行。 吉米就知道遇到了骗子。 对方还说什么杰克、露丝，吉米压根就不认识，也没跟对方多说，送了几句f开头的话给对方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吉米正在忙着跟环球影业谈《致命身份》的影视改编，吉米这边只要版权费，环球影业那边当然也同意，毕竟这样最简单。 但就是版权费的数额暂时没有达成一致，吉米主张要一百八十万美金，但是环球影业只愿意付一百万美金，两边的期望差了八十万。 当然，这都是正常的，一方漫天要价，另一方坐地还钱。生意就要有个谈的过程，要是一拍即合，后续双方肯定都得后悔。 不过两边都不想拖太久，环球影业怕夜长梦多，再有其他竞争对手参与进来他们会变得被动。吉米想早点拿到钱，快速开展接下去的计划。 终于，就在于东要回国的前一天，双方达成共识。 最终《致命身份》的影视改编授权费为一百五十万美金，如果后面五年内环球影业不翻拍的话，版权将自动被yu收回。 除此之外，环球影业还加了三十万美金，目的是让于东挂名编剧。 既然是挂名，于东就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不过临走的时候他还是见了马丁·斯科塞斯一面，跟对方聊了剧本的事情。 当马丁把十几页写满字的a4纸拿出来时，于东感到非常惊讶，看来马丁真的是有备而来。 这些纸上全是马丁对剧本的想法。 于东当然不可能一页一页仔细去看，马丁为他讲解道：“小说里面总共只有七个角色，我认为对于电影来说有些少了，就决定加几个角色进去，暂时的想法是再加三到七个。背景当然要改成美国这边，我想的是改到一个偏远小镇，雨夜这个元素我准备留下……” 大概听了一遍，于东不禁感慨，名导就是名导，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于东在写商业小说的时候，脑海中肯定会考虑到一些基础的东西，比如小说的三要素，以及组成小说的四个部分。 三要素，人物、情节、环境，环境又分为人文环境和自然环境。 四个组成部分，开端、发展、高潮、结局。 这些都是初中知识，但是不得不想，因为总的来说，小说就这些东西。 而马丁给出的这个——还不能算是剧本，因为都是些零散的东西，但即便如此零散，马丁已经把剧本的每一部分都分好了。 整个电影被分为典型的四幕式，开场先吸引注意，然后调动情绪，进入第二幕的时候要让观众产生期待…… 于东最近就在研究剧本写作，马丁这样一个大师随便聊聊都让他受益匪浅。 “不过，关于小说里面的人名数字这个点我一直想不到该如何处理进去，之前吉米提到过可以用罗马的那些神的名字命名，我觉得不太好用。” 于东笑着说道，“你不是想把背景放在一个小镇么？可以更具体一点，所有人都集中在一个旅店，然后他们住在不同的房间里，房间号码从一到十或者十一，具体到多少，要看你安排多少个角色。然后角色的死亡顺序，可以跟这些号码产生联系。” 马丁盯着于东眨了眨眼睛，他本来只是随口一提自己遇到的困难，并没有奢求yu帮他解决，但是没想到的是，yu竟然立马就说出来一个好点子。 “yu，你既然想到这些，为什么当时写小说的时候不加进去？”马丁疑惑道，“难道你当时没有考虑这些么？” 于东笑着解释，“因为小说跟电影不同，我并不需要用这些来服务我的主题。如果过多的使用这些调动读者情绪的设计，很可能会弱化小说里面的心理描写。” “但是你现在改编的剧本却不一样，我能感受到，你希望突显里面的悬疑色彩，让电影有着持续的紧张感，那这些东西就能加进去了。” 剩下的话于东没说，马丁想要增加悬疑色彩，必然也要舍弃掉一些东西，比如小说中对家庭、学校、青春的探讨。 这种取舍谈不上对错，马丁也是为自己的作品负责。 而于东刚才说的那些呢，其实也是原版《致命身份》电影里面的设计。 但是马丁不知道这些，他忍不住对着于东竖起大拇指：“yu，你能每一部小说都畅销，是有道理的。” 随后他又一脸激动地说：“那每个角色的死亡方式，你有什么想法么？我的想法是……” 接下去的半天时间里，马丁跟于东非常细致地聊了剧本。 后来，于东送马丁走的时候，马丁握着于东的手感叹道，“其实编剧应该全权交给你的。” 于东笑道，“我只能提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议，主要还是靠你，斯科塞斯先生。” “中国人果然很谦虚。”马丁笑了笑，跟于东挥手告别。 他心情不错，至少这几天的等待没有白费。 送走马丁之后，姜杰在一旁说，“这次环球这三十万花的可真值。” 可不是值么，本来环球影业只想着让于东挂个名，想到于东是出工又出力，姜杰全程在旁边看，眼见着一个完整的剧本慢慢地就出来了。 于东自己倒没有多少感觉，即便环球影业没给他编剧费，马丁过来，他也会尽心尽力帮忙。而且要说值，这次于东跟马丁见面，他也值了，因为他确实从马丁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后续他除了小说，肯定还会写一些剧本，上次的《摇啊摇》跟毕飞雨合作，只能算是练手，回头他得正儿八经地开始开始一些计划。 他想要把一些优秀的电影复刻出来，总不能为每个电影都写一部小说出来，直接写剧本还是最为高效的。 于东又看向姜杰，“这几天怎么样，跟着吉米走了一圈，有什么感想？” 这几天于东跟程砚秋四处撒欢，姜杰却没闲着，大部分时间他都跟在吉米身边学东西。 姜杰笑道，“吉总特别忙，感觉他的时间都是掰开来用的，不过正因为他这么忙，我才能从中学到东西。同时，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以后我一定……” 于东摆了摆手，“套话就不必说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学多学少都是你自己的，我想你应该懂这个道理。” “我懂。”姜杰点头，“所以我一刻都不敢懈怠。 “嗯，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回国后放两天假吧。对了，最近美国这边有没有什么新闻？” 姜杰开始汇报道：“娱乐圈这边基本上都是关于奥斯卡金像奖的，abc弄了个特辑，里面提到了于老师你，还给了一段画面。除此之外，不少新闻都在报道《第二世界》获得六项大奖力压《阿甘正传》的事情，麦当娜拍摄mv斗牛被环保人士抗议，薇诺娜新电影《生化危机》暑期即将上映，而她的前男友约翰尼·德普四月份也将有一部新电影上线……” “等等，她的什么？” “前男友啊。” “薇诺娜跟约翰尼谈过恋爱？然后分手了？” 姜杰点头，“根据我收集的资料，薇诺娜跟约翰尼之前已经订婚了，于前年分手。薇诺娜现在的男朋友是灵魂避难所的主唱……” 于东无心听这些八卦，不过也总算明白之前自己说了什么让薇诺娜没有继续聊下去，原来他跟德普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下次关于这些明星八卦就不要收集……就算收集了也不用跟我汇报。” 姜杰点头，“后期我会注意筛选信息的。” …… 于东他们回到金艺后，才知道这段时间奥斯卡金像奖的事情在国内闹得挺热闹，好多新闻都在报道《第二世界》横扫奥斯卡，夺得六项大奖。 国内读者对奥斯卡也不懂，新闻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 新闻里面还说，于东也获奖了。 这条其实也没错，他也确实上台跟别人一起领了奖。但是具体情况，新闻里面都没有报道。 这一点，国内国外的媒体都一样，只报道对自己有利的新闻。 国外的媒体吹嘘《第二世界》是因为环球影业给了宣传费，而国内的媒体则纯粹知道这样报道是国内读者最爱看的。 奥斯卡金像奖年年都有，为什么今年这么受国内观众们的关注？不还是因为《第二世界》，因为于东么？ 所以把新闻往于东身上引，肯定就没错。 于东回学校后，先去宿舍把东西放下，然后就到新房那边看看装修进度。地板已经运过去，师傅们准备要装了，等到地方装好，剩下的工序就不多了。如果顺利的话，再有两个月他们就能搬进去。 看过装修，于东从新房出来，余桦也刚好从家里出来，正要点烟，就看到了于东。 “你回来了？” 还没等于东回答，余桦又喊，“飞雨，于东回来了。” 也就十几秒的功夫，毕飞雨从家里跑了出来，“呦，还真回来了，你的小金人呢？” “什么小金人？”于东翻了个白眼。 “新闻都说你拿了奥斯卡金像奖，得奖的不是有个小金人么？” “没有，电影得奖而已，我个人没奖。” 毕飞雨笑道，“原来如此，我们之前都在说，你小子没拿诺贝尔文学奖，倒是先拿了个奥斯卡金像奖，看来你还得努力啊。” 于东不屑道，“区区奥斯卡，我会看在眼里？” 毕飞雨拿手戳了戳余桦，“还真给你言中了，这小子去参加了一趟颁奖典礼后，狂起来了。” 余桦这会儿才把烟点上，笑眯眯地说，“这是沾染上了资本主义的恶习，现在他回来，我们要及时地对他进行拨乱反正才行。” “怎么拨乱反正？”毕飞雨问。 “让他请吃饭，放放血，一定要把他身上被资本主义污染的血液给放干净，这样才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我看行。”毕飞雨点头。 于东被他俩逗笑了，“吃饭好说，不过余桦你是不是最近写卖血写多了，什么事情都能扯得上放血。对了，余量说让你去上电视，怎么样？” “还没上呢，《活着》也才开始卖。” “《活着》开始卖了？情况怎么样？” 余桦摇摇头，“一般。” 随后可能觉得“一般”这个词不太贴切，又补充道：“不怎么理想。” 一旁的毕飞雨觉得“不怎么理想”也不太贴切，帮余桦补充道：“是很不理想，昨天我俩去书店买书……他非拉着我买书，我就跟着去了，咱们俩在书店站了半天，《活着》就卖掉一本，晚上余桦回来饭都吃不下去。” “你别瞎说啊，什么叫我饭都吃不下去，我昨晚吃了三碗饭！” 于东笑着安慰道，“其实不错了，你们想，一个书店半天卖出去一本，那一天就卖出去两本，一千个书店一天就要卖出去两千本，妥妥的畅销小说，现在这市场，还有谁能卖得过你？” 余桦睨着于东，“看来今晚就得好好给你放放血，不然你这马上就要坏到骨头里面去了。” 于东笑着摆手，“哈哈，不开玩笑了，今晚带你们吃火锅去。另外，余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活着》要在法（fà）国出版，已经跟当地的出版社谈好了。” “真的？”余桦有些不敢相信。 “你应该知道才对，之前你不是还跟吉米签了全权委托合同，让他在跟法国出版社代表你跟对方谈判跟签合同么？” 余桦想了想，说，“好像是有这么个合同，不过当时签的不止一个，有很多委托合同，我以为就是为了以后做准备的，哪想到这么快？他已经找人翻译好了？” “当然了，你以为吉米吃干饭的啊。好了，这事跟你说了，国内这边的销量你也不用去操心……” “我没操心。” 于东撇撇嘴，“好，你没操心，是我操心。好好写你的新书吧，我还等着看呢。晚上别忘了，去吃火锅。” “这不能忘。”毕飞雨笑道。 说说 三件事情。 其一，求票，现在782票，还有218张票到1000，因为月底翻倍，所以只要109张票就行。1000票，次月会有一次抽奖机会，所以我才想努努力。 其二，昨晚跟你们说的月票番外泡汤了，审核没通过。其实这种结果我想到过，毕竟我写的那些中短篇小说还是有些敏感的，这次上传的里面涉及到duo胎，大概因为这个被毙了。等有机会吧，有机会看能不能以其他方式发出来给你们看看。 其三，我算了一下，之前加更的我这段时间都已经补上了。现在就再弄个加更规则吧，以后每天保底6000字。打赏是掌门一章，盟主两章，月票两百一章，这里说的一章都是一万字的。此加更规则保留一个月。 另，感谢猪胃长久以来的支持，本督感激不尽。 猪胃，晚安！ 第三零六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于东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余桦他们，不仅仅是《活着》，他的《向西》紧跟其后也会在法国出版。 不仅仅是在法国，这两本书的英语版已经翻译好了，等到在法语区出版后就可以跟英语区的观众们见面了。 根据深空公司的计划，后续，会有大量的中国小说在欧洲出版，通俗的也有，严肃的也有，先锋的也有，现实的也有，魔幻的也有，意识流的也有。 只要是优秀的小说，都会被深空公司送到欧洲去。 法语的，西语的，德语的，意语的，他们的目的是让中国小说把整个欧洲都给覆盖掉。 …… 第二天，于东去跟吴常新汇报工作的时候，从吴常新口中听到一个好消息。 导演班实地学习的剧组已经定下来了。 “我真是没想到，余经理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他竟然联系上了《水浒传》剧组。” 一说起这事，吴常新脸上都是红光，他之前只是想着能找个小剧组，把学生们送过去看看。没想到余量这么给力，一下子给安排进了《水浒传》。 听到这个结果，于东也挺意外的。《水浒传》剧组现在备受瞩目，因为四大名著央视已经拍了三个，就剩一个《水浒传》还没出来。 去年《三国演义》播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引起了一波三国热。 前面这三部作品的拍摄，都已经取得了成功，所以压力倒是来到了《水浒传》这边。于东看过这版的《水浒传》，所知道最终的结果不错，跟前三部不同的是，《水浒传》的改编非常大，里面有很多地方跟原著都不一样，可以说编剧跟导演都很大胆。 当然，真要按照《水浒传》原著来拍其实也不合适，原著里面的梁山好汉，大多都是杀人如麻，手段残忍的恶徒，而电视剧则表现了更多的兄弟情义。 于东之前也关注过新闻，《水浒传》去年春天就开始拍了，到现在刚刚过去一年，至于什么时候能拍好，谁也说不准。 听吴常新说了，于东才知道余量为什么会联系《水浒传》剧组，又为什么能够联系上。 当时吴常新跟余量说了这事之后，余量就开始四处找正在拍摄的影视剧，找来找去，发现还是《水浒传》最合适。 《水浒传》时间跨度长，学生们学习的时间自然也长，而且《水浒传》大部分取景都是在苏省梁溪市，离金陵距离不远，学生们过去很方便。 随后，余量就尝试着联系了编剧杨正光，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 杨正光是编剧，也是作家，1991年还拿过庄重文文学奖，之前公司这边跟杨正光接触过，所以这次才能联系上。 当时导演张少林听了这事后，起初还有些犹豫，后来余量跟他说，这些学生派过去，不仅仅是学习，还能帮剧组干些杂活，而且既不需要付工资，还不需要包吃住。 张少林一听，竟然还有这等好事，立马就拍板同意了。剧组现在最缺的就是人，这些学生过去，别的不说，至少群演能够多一些，而且还是免费的。 深空公司也很够意思，不但帮忙联系剧组，还出了三千块钱作为导演扶持基金给了金艺这边。虽然这些并不多，但是也帮金艺解决了很多事情。 吴常新也投桃报李，在学校四处张贴通知，大力宣扬了深空公司建立导演新星扶持资金的事情。而且原定去实习的只有导演专业的学生，后来多了这些资金，学校又把戏创专业加了进去。 戏创专业这边学生自愿申请，优中选优，最终定下来五个人，贾章轲跟汪海临都在其中。 …… 四月中的时候，于东把王进找来。 已经这个时候了，班里面实习的实习，创业的创业，就剩下王进一个像无头苍蝇一样，整天就待在学校里面不知道干什么。 而且王进这小子不像曲爱国跟王阔那样主动，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从来不会主动跑来跟于东说。 看着面前的王进，于东没好气道，“是不是我不去找你，你就永远不来找我了？” 王进摇了摇头，“不是的，于老师。” “我看是。”于东轻哼一声，拿着班里的花名册指给他看，“你看看这上面的人，还有谁在学校？” 王进没说话。 “就你一个，王进。你怎么想的？不想工作？但是也没见你考研……以你的专业成绩，考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找工作你也有优势啊，成绩好，还跟我去过美国，不管是公家单位还是民营公司，你想进去都不难。” 王进一只手捏着裤边，也不回答。他不回答，于东也不开口，就这样跟他耗着。 过了好一会儿，王进才开口说道，“于老师，我想创业。” 听到王进说想创业，于东还是有些意外的，王进跟曲爱国还有王阔不一样，他更内向，甚至有些怕生，根本不适合创业。 不过他既然开口，那就有的聊，于东笑着说道，“这不是有想法么？那你怎么不去做？因为钱的事情？” 王进摇头，“不是钱的问题，是我家里面有些不同意见。” 原来是家里面的问题，王进的家庭于东有些了解，毕竟前前后后带了他八年。王进家是豫省的，父母前些年倒鞋赚了一些钱，现在家里弄了个小作坊，专门做鞋的，听说做得还不错。 “你家里人怎么想，你又是怎么想的？”于东问道。 “我想做服装，做自己的品牌，但是我爸非让我回家，跟他卖鞋。” 于东有些奇怪，虽然这两年经济发展，世道变了，但是家里面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毕业后拉回去做小生意，还是不多见的。 “你家生意做得很大么？”于东问。 王进摇了摇头，说，“也不大，主要是我爸这几年赚了一些钱，估计有二三十万吧，他就觉得现在时代在发展，我再去找个工作挣死工资没前途。” “你自己不也想创业么？这跟你爸的想法没冲突啊。” “他觉得我自己创业不靠谱，不如跟着他干。现在鞋好卖，不管是倒过来的，还是我们家自己做的，一拿出去就卖光了。我爸想把作坊做大，以后开个正规门店。”王进苦恼道。 于东眯眼笑道：“这也好办呀，你就跟你爸去做鞋，你负责设计跟制作，让你爸他们负责销售。你呀，把自己所学利用上，你们家的作坊肯定能够横扫你们家那一片的。” “但我不喜欢设计鞋，我就喜欢设计衣服。” “那就设计衣服，既然鞋能卖出去，衣服肯定也能卖出去。你傻呀，有你父亲帮你开拓市场，你只管做设计跟生产就行了，以后做品牌也简单些。” “可是我爸也不会同意让我做衣服的，他就想做鞋，而且也没想过要设计产品做自己的品牌，他觉得自己做品牌不如直接仿那些品牌鞋。” 于东笑了笑，王进这小子就是不如曲爱国他们圆滑。 “人家勾践为了复国能够卧薪尝胆，你就不能为了自己的品牌跟你父亲妥协？你父亲不想让你做衣服，是因为他觉得现在卖鞋的利润够他吃了，没必要再拓展其他业务，而他不愿意自己设计鞋做品牌，是觉得吃力不讨好。你是干什么的？你是学工艺美术的，不仅仅要懂设计，还得懂得分析市场。你把市场的情况给你父亲分析分析，他不就明白了么？” 王进不说话，于东继续说，“好，就算他依旧不明白，你回去，把作坊一接，后面想要做什么鞋，甚至是要做衣服，不还是你说了算？你要是对自己的设计很有信心，认为东西做出来，都能卖出去，我想你父亲也不会再有任何意见。” “于老师，你这不是教我篡权么？”王进低头嘟囔道。 于东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王进，“就算你不想篡权，那你也可以再弄一个小作坊，一开始做出几件衣服走你父亲的渠道往外卖。如果卖得好，你父亲没话说，如果卖得不好，你的设计也经过了市场验证。当然，最终还是需要你自己决定。不过不管是要自己去创业还是回家跟家人一起，都要快点做决定，不能拖，这种事情，不是拖时间就会自动得到解决的。” 或许是于东的话打动了王进，他点点头，“于老师，我知道了，我回去跟我爸聊聊。” “这就对了，没什么事情不能聊的。如果你坚持要自己创业，我想他应该也能理解。”于东笑了笑，问道，“你说你想做自己的服装品牌，有什么具体想法，想要主打什么风格，面对什么消费群体？这些总该有个计划。” 说起这个，王进显然更愿意开口，“我想的是做运动品牌，主打中低端市场。随着经济发展，国民对服装的需求肯定会日益增大，特别是运动服这块，现在还是一片蓝海，等着开发。之前去美国的时候，我就发现，在美国有很多人把运动服当作日常的衣服在穿，我想以后咱们国家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于东点点头，“你既然要做运动品牌，为什么不想着从鞋入手？据我所知，没有一家运动品牌是不做鞋的，可以说，鞋是一个运动品牌的根本。而且你家就是做鞋的，你跟着后面做，也更容易。” “主要做鞋的研发成本太高。”王进摇了摇头，又加了一句，“做鞋我们根本不可能做得过那些大品牌。” “你这个想法错了，你做鞋，还有希望，你不做鞋，就永远比不过。谁都知道做鞋比做衣服难，但是不会有任何一个运动品牌会放弃做鞋。”随后于东又摆摆手，“做生意的事情我不懂，能给你们的建议也不多。不过，以后如果创业过程遇到什么难题，可以来找我，即便我不懂，也可以找到懂的人帮你。” “谢谢你，于老师。”王进感激道。 “不用谢。”于东拍了拍王进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全身上下穿一套你的品牌的衣服。” 王进重重点头，“我一定会努力的。” …… 王进最终决定回家里跟父母一起发展他们的小工厂。 他回家的时候，于东将他送到学校门口。 看着王进提着行李上了车，于东松了一口气，工美91暂时是交手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回到金艺已经快四年了。 四年时间如弹指一瞬，但是留下的回忆实在太多，还别说，看着王进上车离去的时候，于东真的有些伤感。 不过对于学生们来说，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于东转身回去，周大爷站在传达室门口笑呵呵地说道，“于老师，不用伤感，过段时间他们还要回来的，毕业典礼还没有弄呢，到时候他们还得回来拿毕业证书。我啊，每年迎新人，送旧人，看得多了，也习惯了。” 于东摆摆手，“不伤感，他们走了，无事一身轻。” 周大爷盯着于东的背影，笑道：“都一样，嘴硬。” 随后周大爷吹着小曲进了传达室，他现在工作性质变了，不需要经常站在外面，更像是个文员。 周大爷刚准备给自己泡杯新茶，就瞥见外面有个蒙头遮面的女人被另一个门卫拦下。 这种事情在金艺金艺经常发生，周大爷瞧了一眼就没看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女人依旧还没走，周大爷便走了出来，问了一句，“小方，什么情况？” 小方转头跟周大爷解释，“这位女士说她要找程老师，但是没有预约。” “哪个程老师？”周大爷问。 “音乐学院的程砚秋老师。”小方回道。 “哦。”周大爷端着茶杯走到女人面前，“姑娘，你找程老师有什么事情么？” “我就是找她有点事情。”女人说道。 周大爷皱了皱眉毛，这女子怎么看怎么可疑。这都四月中了，今天天气也很好，太阳又大，她却戴着个厚实的帽子，还用围巾把下半张脸遮住，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吧，好像几天没睡觉一样，裹着一层黑眼圈，还发着肿。 关键是，问她有什么事情她还不说。 想了想，周大爷对小方说，“小方，你受累，去政务楼找一下程老师，这会儿她应该在办公室。如果找不到，就去找于老师……” 听到要找于老师，女人连忙摆手，“别，不要找于老师，如果找不到程老师，就算了。” 周大爷奇怪地看了眼女人，点头道，“那就这样，不过，姑娘你叫什么啊？” “跟她说我姓阚就行。” “看？”周大爷指了指自己眼睛，“这个看？” “门字里面一个敢。” “这字读看啊。”周大爷笑道，“行，小方你去吧，姑娘进来坐坐，喝口水。” 阚婷婷摇头道，“谢谢大爷，不用了。” 看她拒绝，周大爷也没多说，抱着茶杯进了传达室，外面还有一个小伙子呢。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程砚秋跟着小方一起过来了。 程砚秋一过来，看到过得严严实实的阚婷婷，诧异道，“婷婷，你这是。” 听到程砚秋那一刻，阚婷婷那双裹着黑眼圈的眼睛忽然红了起来，沁出来两汪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 程砚秋忙去拉住阚婷婷胳膊，问，“怎么了？” 阚婷婷摇头，这一摇头又把眼眶里面的泪水晃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 见她不说话，程砚秋只好说，“我们先去宿舍再说。” 走之前，程砚秋还不忘跟周大爷他们道谢。周大爷笑道，“没事，没事，都是份内的。” 等到程砚秋跟阚婷婷走后，周大爷拍着脑袋，“肯定有故事。” …… 到了程砚秋宿舍后，阚婷婷才把帽子拿下，围巾解开。程砚秋看着她的脸，吓了一跳，“婷婷，你这是怎么弄的？” 阚婷婷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太阳穴上面那块头发也掉了一小片，露出里面的头皮。 她没说话，程砚秋忽然反应过来，切齿道：“是你丈夫打的？” 阚婷婷点点头，还是一个劲地哭。 “这个畜牲！”程砚秋拉起阚婷婷的胳膊，“走。” 阚婷婷看着程砚秋，泪眼往往地问，“去哪儿啊？” “去报警，这是故意伤害，是犯罪！” 阚婷婷缩了缩胳膊，“没到报警的地步吧？” 看着阚婷婷这样子，程砚秋又气又失望，“你不会还想回去跟他过日子吧？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你也应该清楚，你越是忍让，他就越是变本加厉。这种事情，只要开了个头，就不会停下来。” “可是……”阚婷婷抿了抿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孩子都这么大了……” 说着说着，她又捂着脸哭。 程砚秋看着她无助的样子，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报警。即便不报警，也肯定要离婚。你现在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离开他，还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孩子……” “你以为你是为了孩子好，但是你想想，你的两个孩子，在这样的家庭生活，天天看着他们的爸爸打他们妈妈，你觉得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好的么？还有，我不信他不打孩子，即便现在不打，以后也很有可能会打。” 程砚秋看着阚婷婷，“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如果你还是决定回去跟他过日子，我也没有办法。以后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听到最后一句话，阚婷婷忽然抬头，跟程砚秋四目相对。 “我曾经也度过一段灰暗的时期，后来我遇到了一个让我走出来的人，我很幸运，但是我也清楚地知道，如果我自己内心没有走出来的期望，那我就永远都走不出来。” 说完这段话，程砚秋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医药箱，“我给你处理一下吧。” 在处理的时候，阚婷婷问程砚秋，“砚秋，你之前也经历过灰暗时期么？你这么漂亮，学习好，家庭又好，怎么也会经历灰暗时期？那时候，我们班的，隔壁班的，好多男生都喜欢你，我们都很羡慕，我一直都在想，我要是你就好了。” 程砚秋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摇头说，“婷婷，这个世界上的恶意，并不会因为外貌而减少，有时候你所拥有的东西，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罪。” …… 于东后来从程砚秋口中听到阚婷婷的遭遇时，阚婷婷已经决定离婚了，不过事情并不简单，因为阚婷婷的丈夫，而且他们又有两个孩子。 之前于东建议程砚秋谨慎处理，不过这次却鼓励她帮助阚婷婷，因为阚婷婷已经有了离婚的决心。 “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当她丈夫威胁她说如果要离婚就搅得他家鸡犬不宁时，她没有妥协。” “所以，现在的她，值得你去帮助。至于他丈夫的威胁，不用担心，我会帮忙处理的。” 这种事情，如果一般人想要帮还真有点棘手，不过对于东来说确实不算个事情。只要给钱，律师会帮忙解决所有事情。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于东忽然想要写一个剧本，就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之前他一直在考虑，第一部独立完成的剧本应该写什么，科幻的、推理的、伦理的他都有想过过，不过一直没有定下来。恰在此时，遇到了阚婷婷这件事情，他脑海中便浮现出《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部经典的反应家庭暴力的电视剧。 之后的一段时间，于东每天都在赶《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剧本，他想要早点把剧本写出来，然后立马找人拍，别的演员都不管，主角肯定还要找冯老师。 余桦他们照旧每天都会来找他玩耍，不过见他在忙，通常就是蹲在他宿舍门口抽根烟就走。 有时候于东在想，这两个人或许不是真地要来找自己，单纯就是想跑到他宿舍门口抽支烟，就好像上班打开，不过来一趟不舒服。 番外于家巷一 《狮子桥——其一》 我路过狮子桥的时候，李里来找我，“赵芳要结婚了。” 他看着我，观察我的反应。 我看着湖面不说话，我都快忘了赵芳是谁，却不好直说。 后来，我终究还是想起来了，赵芳是我的初中同学，我们曾一起看过王小波，曾差点一起敦伟大友谊。 但我还是忘了她长什么样，大概是因为最终还是没有敦伟大友谊。 想着想着，又想起一些事情。 赵芳要跟我敦伟大友谊之前，打过两次胎，全校都知道。 她长得很漂亮，我只记得她长得很漂亮，却不记得她长成什么样。 第一次是为了学校的某个老师打的胎，后来事情传出来，老师被革职，赵芳不好处理，只好任她去，学校以为她会退学，毕竟出了这档子事，不过她却没有。 第二次还是为了某个老师，但是这次大家只知道是为了某个老师，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位。 学校谁也没处理，最终不了了之。 李里看我没反应，又开口：“你说赵芳她老公知道她以前那些事么？” “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狮子桥算不上一座桥，四块楼板拼在一起，过得了人，过不了车。桥墩旁缠着不少杂草和垃圾，让水流受阻，汩汩地流过，显得很费劲。 “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或许知道呢？” 李里会错了意，我却没有解释，或许在我心里，也认同这个答案。 从狮子桥过去，就是我们初中学校，学校附近很荒芜，除了几个专门给学生卖饭的人家，只有一片一片稻田。所以这座不算桥的桥，也是那些年难得的景点。现在更荒芜，连学校都没有了，只剩下破得不能再破的几间房子。 我看着水流，看着杂草，又想起来一些事情，关于赵芳的。 初中时的赵芳个子很高，学习很差，常年坐在后排。 我个子不高，学习却也很差，所以也坐得靠后，常常在她前面。一般时候，她独来独往，不太说话，有时候遇到一些要紧事情需要问询，就会戳戳我后背。 她一直都戳我右边，戳两下或者三下。 有一天，她戳了左边，还连戳了四下。一个人突然改变习惯去做一件事情，必然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还没等我想通是为什么，她就凑到我耳边，晚上到狮子桥边等你。 因为她d胎的事情，学校的学生对她都是避之不及，我因地理位置的原因，不得不跟她产生联系，其实我跟其他人一样，怕跟她扯上联系。但她又长得很好看，穿的衣服也跟别人不一样，夏天的时候她经常穿着刚到膝盖的裙子，露出长长的白腿，弄得班里的男生想看又不敢看。 晚上我偷偷摸摸去到狮子桥的时候，赵芳穿着短裙蹲在地上拍蚊子，见到我去了，便拉着我到了一旁，“我有事跟你说。” 她说她其实只打过一次胎，第二次是别人造的谣，问我信不信。 我说，信。 她问，真信？ 真信，没什么不信的，只是我觉得这事没必要拎出来说，打过一次和打过两次有什么关系，不都是打过胎么？在大家看来，一锅饭里面有一粒还是两粒老鼠屎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但是我说信，她却很高兴，拉着我的手不愿意松。 我感觉她在勾引我，虽然我身上似乎没什么值得她勾引的地方，而且我也挺喜欢被她这样勾引。那时候我对女人的身体很好奇，被她拉着手，就会想，果然男人身上长的肉跟女人身上长的肉很不一样。她明明比我还高半个头，手却很小，肉里面的骨头也软。摸了手，我就想再摸其他地方，但是我胆子小，没敢摸。 后来，我们经常晚上在狮子桥边见面，每次见面之前我都给自己打气，今晚一定要摸一摸其他地方，但是一旦见了面，之前攒起来的胆量就一点不剩。 再后来，我们一起看了王小波，她心血来潮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敦伟大友谊。她跟陈清扬一样，很喜欢伟大友谊这个词。 反正别人都说我堕过两次胎，不如我再为你堕一次。 我没同意，敦伟大友谊跟d胎没有必然联系，而且如果你真为我堕了胎，别人就要说你堕过三次胎，而不是两次，你终究还是亏了一次。 她想当陈清扬，我却当不了王二。如果她不说d胎，我就会有些心动，那段时间，我不仅对女人的身体很好奇，也对男人的身体很好奇，我好奇男人的身体遇到女人的身体会发生什么。书里面写的那些不足以解开我的疑惑，反倒使我更加好奇。 我们这样频繁在狮子桥边见面，还是被人看到了。看到的人是我们班上的一个同学，我央求他不要跟别人说，他拍着胸脯同意。只不过第二天我跟赵芳在狮子桥的桥肚下面鬼混的事情就传遍了学校，校长把我找去问话，我发誓说我们从来没有去过桥肚，桥肚的蚊子那么多，还经常都是水，傻子才会下去。 但是我跟赵芳经常幽会却是事实，所以跟她鬼混这事也就反驳不了，至于是不是在桥肚里面，旁人也不关心。 这事之后，赵芳退学了，我却没受到处分。学校大概也认为，学生跟学生早恋，这事不算恶劣，比之前要好多了，现在赵芳主动退学，我还算是有功，帮学校除了一个祸害。 赵芳退学后，有人说她又回去d胎了，因为连续打了三次胎，身体垮了，不能来上学了。我以为自己背上这个坏名声之后，在学校的日子会变得很不好过，但是事实却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听说赵芳为我打了胎，原本一些不愿意跟我一起玩的男生会主动靠近我。他们有时候会向我投以一种羡慕的眼神，有时候也会向我讨教一些经验，李里就是其中之一。其实我知道，他们感兴趣的不是我，而是赵芳，我是学校里唯一一个见过赵芳身体的人，因为他们认为我是学校里唯一见过赵芳身体的人。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赵芳。 …… …… ps：感谢猪胃的月票，你们也太猛了，现在已经1554张了，不过也侧面说明，你们这剩余价值不少，我甚至想冲2000了。根据月票加更规则，我要加更4万字，我尽量一个礼拜内搞定吧。这章是番外，不收费，送给猪胃。 晚安，猪胃。 第三零七章有个剧本，你有兴趣么？ 到了五月十九日那天，傍晚，于东从屋里走出来，先是神了个懒腰，然后拿脚尖捅了捅余桦的屁股，“你今天怎么来这么迟？” 余桦吓了一跳，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于东，“你出关了？” “嗯，搞定了。” 余桦嘬了口烟，“这次时间倒是不算长，写的什么？” “一个电视剧剧本。” “电视剧？” “电视剧怎么了？” “没怎么？”余桦摇摇头，“你怎么想起来写电视剧了？是哪个导演跟你邀的？” “自己想写的，你的《许三观卖血记》写好了么？” “还没好，早着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高产？我们都以为你婚后会放松些，没想到一点儿没变。”余桦想了想，又说，“也不是没变，以前晚上还有时间跟我们打牌，现在连打牌都没时间了。” “你就惦记着打牌。” 说到打牌，余桦摆了摆手，“不跟你说了，回家吃饭，跟飞雨还有老刘约了晚上一起掼蛋。” 随后，他走就这样头也不回地都走了。 于东在后面喊，“喂，你不是来找我的么？怎么我出来了，你倒走了？” 余桦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本来以为找你有事，见到你出来忽然发现找你没事。” 于东站在门口，嘴角抽了抽，余桦这个神经病。 “哈哈，余桦老师有意思啊。”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于东转身仰头，张先站在二楼阳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张，学生组织的情况怎么样？这两天没见到，忘了问了。”于东说道。 这次导演专业和戏创专业的学生去《水浒传》剧组实地学习，将由张先和毕飞雨两个亲自带队，所以于东才有此一问。 张先笑道，“又没什么要准备的，总不能现在就让学生们收拾行李吧。你去不去啊？又不远，跟着过去玩玩，听说水浒城建得挺好。” “去肯定是要去，什么时候去还不确定，我暑期也忙啊。” “你什么时候都忙，行了，不跟你说了，我找小虎有点事情。” 张先话刚落音，阮小虎就从屋里走了出来，跟于东打招呼：“老师。” 这段时间于东专心写剧本，出门比较少，而阮小虎也经常窝在屋里。师生两个虽然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却没见到几次面。 “没事多出去走走，不要天天窝在屋里。”于东叮嘱了一句。 阮小虎还没应，张先却笑道，“这一点你自己也要以身作则，不要一写起东西人都见不到。小虎这段时间，表现挺不错，我还准备带他一起去水浒城玩。” “我是偶尔一次，这小子天天如此……去水浒城玩玩也好，你们先去，回头我再去。” “本来还不当回事，听小虎要去，就上心了？哈哈，小虎，你老师还是关心你的。” “行了，你们忙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于东把门锁上，然后出去了。 这次“闭关”跟上次“闭关”不一样，他如今是已婚人士，如无意外，晚上一定要跟老婆一起吃饭。 这次忙完了剧本的事情，他要跟程砚秋好好去逛逛商场，装修已经开始了尾，接下来他们要是把家具电器定下来，陆续地往新房里面送了。 吃饭的时候，程砚秋说：“爸妈叫我们明天晚上回去吃饭。” 于东想了想，问：“有什么事情么？” 程砚秋歪头看着于东，“你是有什么事情么？” 之前程砚秋每次跟于东说吃饭的事情，于东什么都不会问，这次忽然问了，所以她才觉得于东是有什么事情。 于东笑道，“明天不是五月二十嘛，想带你出去逛逛。” “五月二十怎么了？”程砚秋疑惑道，“有什么特别的么？” “5、2、0，我爱你嘛。” 程砚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看出来啊，于东同志，你这鬼心思还挺多的，这种谐音你都能想得出来？” “现在年轻人比较流行这个。” “嘁，520就算是谐音也是吾爱您吧，不太好，我觉得还不如521，谐音是吾爱伊。” 于东点点头，“说得对，不过伊这个字不好啊。” “怎么不好？” “伊这个字，既能代表她，也能代表你，有点模糊。吾爱伊，到底是吾爱你，还是吾爱她呢……” 于东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了自家老婆眼中的凶光越来越盛，他连忙转移话题，“我忽然想到起关于伊的一句话，叫江家我顾伊，庾家伊顾我，我想把它改一改。” 程砚秋被转移了注意力，问，“怎么改？” “于家我顾伊，程家伊顾我，怎么样？” “这里的伊意思都改了，原文这里的伊应该是他们的意思。”程砚秋挑了一句刺，不过还是满心欢喜，于东这句情话她还挺受用的。 “对了。”随后，程砚秋又想起一件事情，“我听舅妈说，陈涛最近跟同学们弄了个什么推理社，挺入迷的。” “是么？有耽误学习么？” “那倒没有，他们一般只有周末才会在一起。陈涛成绩不错，中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们要中考了吧？” “六月底，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不出意外，他会上金陵中学，舅妈还说让我们平时帮忙多照顾照顾他。” “这是跟咱爸说的吧？金陵大学跟金陵中学离的才真叫近。”于东笑道：“下次见到陈涛，我倒要问问他们那个什么推理社弄得怎么样。” “听说弄得挺正规，好像还有考勤。” “哦，是么？” 于东笑了笑，却没当回事，陈涛那小子他知道，跳脱得很，搞个那什么推理社大概也就是一时兴起，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 周末，方涛约了高中同学朱福先去雨花台公园玩。 “涛哥，你们金陵大学的黄瓜园科幻协会分会办得很好吧？” 进到公园里面，朱福先忽然问了一句。 方涛点点头，“好啊，我估计除了金艺的总会，就我们这边发展最好了。不仅仅是科幻协会，黄瓜园读诗会在我们学校发展也很不错。” 朱福先叹道，“羡慕你们啊，我们学校对这些东西都不重视，我们协会人也不少，但是想要申请活动教室一直都申请不下来。” 方涛点点头，这种情况也没办法，每个学校都有每个学校的情况，总会那边也不可能插手太多。朱福先在东南，而东南校方一直对这些东西不太上心。 “你们没事可以去总会那边转转嘛，反正也不是太远，我还去过几次。如果运气好还能见到于东老师，总会那边氛围特别好，我上次还见到了覆水老师，挺严肃的一个人。” 朱福先无精打采道：“我知道啊，不过我就去过一次，如果不是会长带着，我们进去不太容易，金艺那边门卫管得挺严的。” “不严不行啊，现在想进他们学校的人太多了，我们这些会员就不说了，还有很多媒体记者。我有一次过去，看到好几个记者在门口登记信息。”方涛笑着说道，“你下次想进去，跟我说就行，我现在是咱们分会的副会长，而且跟周大爷已经混熟了。” “周大爷？” “就是金艺的门卫大爷啊，挺有意思的一老头。” 朱福先羡慕地看着方涛，“涛哥你还是那么厉害。” “切，不用拍我马屁，下次我就带你过去。” 两人说着话，进了公园里面，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忽然见到一群中学生聚在一起，大概有三四十人，走近了，才知道原来他们分成了好几组，正在玩狼人杀。 见到这个场面，方涛颇为感慨，想不到狼人杀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连中学生都能聚这么多人在一起玩。这些学生看起来，应该大多都是初中生，非常青涩。 狼人杀这个游戏出来之后，方涛就组织协会里面的会员们一起玩了，游戏也很受大家欢迎，现在三不五时地就会组织一场。 只不过像是面前这样规模的场面，还从来没有过。 金艺那边弄了个推理小说协会，里面有个狼人杀游戏小组，组织游戏也很多，但通常也就是一两场而已。 方涛驻足看了一会儿，这些中学生的游戏水平超乎他想象的高，大部分人都玩得有模有样，发言的罗辑都挺强。 不会玩的也有，但是也都非常认真，法官的节奏控制也很好，所有人都按照顺序发言，一点都不显得乱。 唯一不足的就是，几组游戏离得不远，有时候发言会互相影响。 方涛也注意到了，有一个学生一直拿着本子在记东西。带着好奇，方涛走了过去，问道，“这位同学，请问你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么？” 金阳正在记东西，听到方涛问他，便抬头道，“我们都是附近学校的，不过不是一个学校，大部分都是初中生，也有一些高中生。” “这是谁组织的？”方涛又问，在他看来，能组织这样一场活动并不容易，肯定需要有一些大人参与。 但是金阳接下来的回答，却让方涛惊掉了下巴。 “我们是雨花推理社的，我是副会长，他是会长。”金阳指了指不远处的陈涛，“这次的活动就是我们组织的。” 方涛顺着金阳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一脸惊讶，这么一场活动竟然就是这两个小子组织的，不得不说，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刚才看你一直在本子上记录，能问一下是在记录什么么？”方涛又问道。 “没什么不能问的。”金阳直接把本子翻开展示给方涛看：“我们推理社内部基本每周都有一次这样的游戏比赛，每一轮比赛结束之后，我会记录他们的成绩，给他们算出积分，往后再开始比赛的时候，就能按照积分分组，这样就避免了高手跟新手碰在一起的情况。” 方涛啧啧称奇，“这个任务量可不小，做起来很累吧？” 金阳摇摇头，“还好，现在咱们推理社只有一百多人，而且每次活动也来不全，就像今天，只有四十二个人，纪录起来并不费事。” 两人正聊着呢，陈涛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小金子，这位老哥是你朋友啊？” 陈涛这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脸皮很厚，见谁都不怯场，即便方涛一看就比他们大好几岁，他也不怵，上来就嘻嘻哈哈地说了这么一句。 方涛看着陈涛，觉得挺有意思，笑着自我介绍，“会长你好，我是方涛，金陵大学的学生。” “哦，金大的啊，那里我熟。”陈涛笑道。 方涛又指着一直没说话的朱福先，“这是我高中同学，朱福先，东南的。” “东南我倒是没怎么去过，我叫陈涛，雨花推理社的会长，小金子跟你们介绍过我们推理社么？我刚才看你们一直在聊。” 方涛点头，“说过，我也很意外，你们两个还在上初中竟然就能组织这么一个有章法的推理社，确实非常厉害。” 陈涛装模作样的摆摆手，“一般，一般，一点点微末成绩，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两位师哥，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推理社？平时没事的时候，过来玩玩。” “我们也可以加入么，我以为只有中学生才能加入。”方涛诧异道。 陈涛一脸豪气地说道，“我们雨花推理社秉持的理念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会员的招收面向老中青幼各年龄段的人群。而且我们也要长大，下学期，我跟小金子就要去金陵中学上学了，然后再过几年，又要上大学，肯定不能把目光局限在中学生嘛。” “你们下学期要去金陵上学？这不是还没有中考么？” “嗨，不重要。”陈涛打着哈哈，“金陵中学我们肯定是能去的。” 方涛笑道，“看来你挺有信心的，我跟朱福先就是金陵中学毕业的，等你们过去，我们也算是校友了。” 一听方涛他们是金陵中学毕业的，陈涛兴奋道，“没想到哇，今天遇到两个亲师兄，缘分啊。师兄，既然我是你亲师弟，那加入推理社的事情应该没问题了吧。” 方涛被陈涛的样子逗笑了，他看着陈涛和那个小金子，这一正一副两个会长性格差得也太多了，一个热情跳脱，另一个冷静沉稳。 他对这个雨花推理社也很感兴趣，便点头道，“那我们俩加入，需要什么手续么？” “只要记下名字和学校就行，我为你们登记。”金阳说。 方涛点点头，“麻烦你了。” 随后，金阳为他们登记了信息。 “你们的会员编号分别是a0123和a0124，现在的积分都是100。” “嚯，咱们运气不错，这编号还挺好。不过我们积分都是100，应该是最低的，是不是就找不到合适的对手了？” 金阳笑着摇头，“不会，还有比你们更低的。” 方涛立马就明白了，怪不得初始积分给了一百，就是用来扣的，有些会员一直输，积分肯定就少于一百了。 后来金阳为方涛他们安排了一场新手局，陈涛在旁边看着，直发笑，他们推理社终于有大学生加入了。 陈涛一直都想拉几个大学生进来，他的设想是，拉一些大学生过来，每次活动的时候，不仅可以玩狼人杀，还可以让大学生给其他会员补习补习功课，这样他们就等于披了层虎皮，在家长那边更好交代。 这段时间，金阳他们一直都在督促着会员们学习，生怕哪个会员因为成绩退步被家长限制。 好在这种事情一直都没有发生，这也跟金阳还有陈涛他俩的成绩有关，这两位的成绩一直排在年级前列，而成绩好的学生总是更受家长们欢迎。 只不过陈涛想拉大学生进推理社的想法一直没有实现，平时他们接触到的大学生不多，有时候碰到一个两个，人家也不愿意跟他们这些小屁孩玩。 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还一下子收了俩。 …… 赵宝钢刚跟王硕通过电话，正准备去书房看看这段时间收到的剧本，还没起身呢，电话又想了起来。 他以为还是王硕打来的，接了电话便说，“是有什么事情忘了交代？” 对面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宝钢，什么意思？” 一听到对方的声音，赵宝钢就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笑着解释，“刚跟王硕通电话，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忘了说，又驳回来交代。徐主任，您找我什么事情？” 给他打电话的是艺术中心的主任徐则远，也是他的直属领导。 徐则远笑道，“是好事情，有家公司送来了一个剧本，问你有没有兴趣。” “哪家公司？” “深空，就是于东、莫言他们的经纪公司。” “深空公司啊。”赵宝钢来了兴趣，“什么剧本？是他们签约的作者小说改编的么？” “不是……” 赵宝钢刚要失望，徐则远又说，“不是改编，这个剧本是于东亲自写的，名字叫《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于东还写电视剧？这让赵宝钢很是意外。虽然艺术没有高低之分，但是很少有知名作家会跑去写电视剧的剧本，就算写剧本也是写电影，而且更多的是改编。 不然的话，之前也不会有天价请莫言他们写剧本的事情了。 作家的身份就是要比编剧高一等，这是毋庸置疑的。于东又不缺钱，他为什么会主动来写电视剧？ 不过这个问题不是他该考虑的，徐则远不可能骗他，于东的剧本肯定已经写好了，甚至有可能都已经送到了艺术中心，摆在徐则远的桌上。 他开始考虑剧本本身，“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是悬疑推理？” 徐则远笑道，“你觉得要是悬疑推理剧，会找你么？” “徐主任，瞧您这话说的，我也不是不能拍悬疑推理，不就是一直没有机会么？这部剧要是悬疑推理，不管怎么着我也得上啊。” “行，你能拍，不过这部剧真不是悬疑推理。具体的，你来中心一趟吧，剧本我已经拿到了，你过来看看，如果愿意拍就接了。另外，对方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对方要求主角必须由冯远佂来饰演。” “人艺的冯远佂？” “没错，就是他。” 赵宝钢嘀咕道：“为什么找他？我认识他，演技确实很扎实，不过形象一般，之前也没什么作品。”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人家是这么说的，好像还是于东老师钦点，要不回头你去问问于东老师？”徐则远说道。 “问肯定是要问，不过我还是先去看看剧本吧。” 挂了电话之后，赵宝钢穿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到了艺术中心，徐则远人不在，不过已经把剧本留了给他，就放在办公桌上。 赵宝钢也不客气，先找出徐主任的茶叶，给自己泡了杯热茶，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看起剧本。 于东的小说，除了科幻，其他的赵宝钢基本都看过，甚至包括了之前在《萌芽》发的那篇《致命身份》，所以刚才听到徐则远说这个剧本的名字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他第一时间觉得这会是一个悬疑推理剧。 还有于东的那本《向西》，他还托人从人民出版社要了一本签名书籍，还被他摆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旁边都是王硕的书。 所以他非常想看看，于东写的电视剧会是什么题材，写得怎么样。 —— —— —— 猪胃，你们把月票投到了1768，是真的想让我上个两千么？这数字看着很难受 第三零八章走出来了 “他妈的，安嘉和！” 徐则远开会结束，刚回到自己办公室忽然听到一声爆喝，可把他给吓了一跳。 “宝钢，你什么情况？” 此时的赵宝钢，正怒气冲冲地盯着剧本，一幅要冲进去跟里面的角色干一仗的样子。 看到徐则远进来，他先呼了口气，然后端起桌子上已经凉了的茶水灌了一口，这才将情绪平复下来。 “徐主任，不好意思，失态了。” 徐则远倒是笑了起来，“是不是感觉里面这个安嘉和太坏了？” “是啊。” “这个人物的塑造确实成功，不过宝钢你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导演了，大大小小的剧本看过不知有多少，也知道剧本怎么写出来，怎么还这么大反应。” 赵宝钢点点头，确实，回头细想，这个剧本里面所有的设计其实都是有章程的，编剧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刚才在看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被带了进去，根本无暇去用一个专业人士的角度评判它。 想了想，赵宝钢说了一句，“这个剧本写得好。” “要接？”徐则远问。 “接……”赵宝钢忽然犹豫了，因为他想到了对方的条件，“是不是非得冯远佂来演男主角？” 其实赵宝钢心里想的还是找王治文，毕竟是老搭档，而且自从《过把瘾》爆火之后，王治文现在名气也大，找他来拍，收视率有保障。 “对方说得挺坚决，你对冯远佂没信心？” “也不是说没信心吧，冯远佂的经验还是少些，我觉得找王治文可能更好。”赵宝钢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要不，主任你再去跟深空公司谈谈，实在不行，去找于东老师聊聊。说实话，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钦点冯远佂，总要有原因吧？” 徐则远看了一眼赵宝钢，然后给自己换了点茶叶，“我建议你啊，先去找这个冯远佂试试，看他是否能够胜任这个角色。你不是不明白于东老师为什么钦点他么？说不定去试过之后就知道原因了。” 赵宝钢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脑袋，“您说的也是个方法，我明天就去一趟人艺。” …… 刘景云早上刚去上班，就见到赵宝钢站在他办公室门口。 “小赵，你怎么来了？” 赵宝钢笑眯眯地说，“来看看您。” 刘景云笑了笑，将办公室门打开，“进来吧，我给你倒杯茶。” “别。”赵宝钢摆手道，“我这有事儿，茶就不喝了。” “不是来看我的了？” “来看您，顺便有个急事儿。” 刘景云点头，“行，有什么事情，说吧。” “我想找冯远佂来试个戏。” 刘景云笑道，“我当是多大事情，小冯已经来了，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是您手下的兵，要借当然先得跟您报备，那我去找他了，等事情忙完再过来给您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就免了，一会儿结束过来喝个茶。” 赵宝钢点点头，直接去找冯远佂。此时冯远征也才刚上班没多久，屁股都没坐热呢，就听到办公室门口有人喊：“冯远佂。” 他回头一看，只见赵宝刚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赵宝钢在人艺这边混得挺熟，人艺的演员基本上都跟他认识，冯远佂也不例外。 “赵导。”冯远佂笑着站起来，“您找我？” “可不是找你么，这会儿忙么？” “倒也不忙。” “不忙的话，来试个戏。” “试戏？”冯远佂一时愣住了，有这么突然的么？ 不过他也是老演员了，面对这种突然的场面倒也不虚，点点头，跟着赵宝钢去了。 两人随便找了个会议室，赵宝钢拿出一页纸来给冯远佂：“这是剧本，我大概给你讲一下整个故事和你这个人物，这是一部关于家庭暴力的剧，你所饰演的男主角是一个……” 赵宝钢认真讲解，冯远佂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劲，这男主是个坏蛋嘛，而且坏得很特别。听到中间的时候，他看着赵宝钢有些疑惑，赵导为什么找自己来试这部戏？他之前也没有演过类似的角色啊。 关键他跟赵宝钢是点头之交，根本就不熟，刚才赵宝钢说找他试个戏，他还以为就是要找个配角，哪想到竟然是主角，还是个坏蛋。 赵宝钢讲完之后，说道，“给你半个小时熟悉一下这一段，然后一会儿咱们开始，怎么样？” “时间没问题，不过这场戏是跟女主角的对手戏……” “没关系，我来演女主角。” 听到赵宝钢要搭女主角，冯远佂没说什么，点头，“好，我准备一下。” 赵宝钢给了半个小时时间，冯远佂没敢托大，一分钟没少地把这半个小时给用完了。 这场戏的难度并不低，是男主回家，发现女主正在打电话，就质问她，随后打她，最后跟她道歉，情绪的变化非常复杂。 “赵导，我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开始？” “我就坐这里，假装打电话，然后你从外面进来。” 冯远佂点点头，走出门去，里面赵宝钢开始对着稿子念女主角的台词，冯远佂在外面贴门听着，听到赵宝钢开口，他轻轻地将门推开。 只不过这门不太给力，即便推得再轻再慢，也会发出刺耳的声音，毕竟这么也很长时间了。而这段里面写的是，主角开门的过程基本没什么声音，以至于正在打电话的女主都没有注意到男主回来。 出现这样的状况，冯远佂却一点都没慌，仿佛听不见开门的声音一样，慢慢地朝里面走。 除了这个，赵宝钢的表演也会影响到冯远佂的发挥，因为要关注冯远佂的表演，所以赵宝钢一边念着台词，一边在盯着冯远佂。 而冯远佂却要表现得像是赵宝钢还没有发现他，直到赵宝钢念完台词，冯远佂冷冷地看着他。 “你在给谁打电话？” “嘉和，你听我解释。” 冯远佂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戏全部都在眼神中，“我不想听你解释，我知道你在跟谁打电话……” 在这一刻，赵宝钢感受到了冯远征表演中的张力，安嘉和这个角色性格十分扭曲，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甚至有精神疾病，但是平时的时候，他是个正常人，甚至是个别人眼中的好人。 有体面的工作，待人温和，各方面看都很不错。 他不是一个毛燥的小伙子，所以演这一段的时候，情绪不能一下子就上来，而是需要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推进。 看着冯远佂的表演，赵宝钢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台词要念，顿了一下才开始读起女主的台词，“嘉和，你误会了。” 此时，安嘉和……冯远佂慢慢蹲下来，看着赵宝钢，“小南，我没有误会，我打了一百多个电话……” 全程赵宝钢都在关注冯远佂的表情，当他看到冯远佂的脸上出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时，他一下子被吓到了。这并不是笑容，而是人在克制内心的愤怒和冲动导致的面部变化。 这样的表情，配着冯远佂低声说话，这个角色的可怕之处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间，赵宝钢感觉安嘉和从剧本里面走了出来。 试戏还在继续，后面赵宝钢饰演的女主就是在不停地挣扎，呼喊，到最后，安嘉和动手了。 这时的冯远佂面部狰狞，十分可怕。 赵宝钢连忙喊，“不要，快停，快停。” 冯远佂根本没停，继续挥着手，赵宝钢推了一把，连忙飘开。 跑了一段后，赵宝钢看着正在发愣的冯远佂，“不是叫你停么？” 冯远佂讪讪笑道，“我以为赵导你还在戏里面，说着女主的台词。这戏后面不还有一段么，男主打完女主，还要道歉的。” 赵宝钢摆了摆手，“到这就行，后面就不用试了。” 确实不用试了，前面这段，赵宝钢想看的都已经看到了。冯远佂的表演非常好，这毋庸置疑，就这么短的准备时间，他就能把角色拿捏到这种地步，让赵宝钢非常惊讶。 如果不是冯远佂演得好，赵宝钢后面也不会这么大反应，直接让他停下来。 但是私心来说，赵宝刚还是想要让王治文来试试。 想了想，赵宝钢跟冯远佂说：“今天就先结束吧，回头不管是有没有定下你，我都会通知到你的，应该用不了太久，一个星期之内。” “好的。”冯远佂点点头，他也没想着今天就能把他定下来。 “哦，对了，这个角色的形象很不讨好，你没问题吧。” 冯远佂又摇摇头，“没问题，不管什么角色总要有人来演。” “那就好，你先回去……对了，还有件事，你认识于东么？”赵宝钢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冯远佂诧异道，“赵导你说的作家于东？” “是啊。” “那我肯定认识啊，毕竟这两年他这么出名，想不认识也难啊。就咱们人艺，有不少人都喜欢看他的书。” “我说的认识，不是这个意思。换个说法吧，他认识你么？” “这……应该不认识吧，我一个小演员，又没上过什么大戏，他凭什么认识我啊。赵导为什么这么问？” 赵宝钢摇摇头，“随便问问。” …… 离开人艺后，赵宝钢又联系了王治文，想要让他也来试试戏，最终对比一下。如果王治文没问题的话，赵宝钢还是想到于东那边争取一下。 不过让赵宝钢没想到的是，王治文近期根本没有档期。 自从《过把瘾》火了之后，王治文就出了大名，各个剧组的邀约纷至沓来。就这样两年，他又接了四五部戏，如果要找他，《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可能需要推到明年。 赵宝钢哪里等得了，只能定下了冯远佂。 不过这也让他松了口气，有时候选择更好反而让人更加轻松，况且冯远佂除了名气不大以外，各方面表现都很不错，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同时，冯远佂是于东钦点的，既然只能定他，赵宝钢也就不用再跑去说服于东改变主意了。 …… 接下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之后，赵宝钢特意跑了趟金陵。 当于东把他领进单身宿舍的时候，赵宝钢还挺诧异的，没想到于东这样一个大作家竟然就住这样的地方。 文人跟富裕并不我直接挂钩，但是于东不一样，于东应该是中国现在最富有的作家。在此之前，最富有的应该是王朔，其实这话也不太对，王朔可能只是赚钱多，却未必最富有，毕竟那家伙花钱如流水，属于那种早上赚的钱，天黑之前就要花光的人。 不过于东的房间虽然逼仄，看起来却有一种书香之气，因为在这间屋子里，书无处不在。 赵宝钢还注意到墙角堆着的纸，上面都是于东平时练习的书法。 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八个字：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于东老师闲情雅致，令人歆羡啊。”赵宝钢看着桌上的文房四宝，笑着说道。 于东则摆手，“不过是信手涂鸦而已。” 随后他给赵宝钢倒了杯水，两人相对而坐，于东又开口道，“赵导，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什么？在电话里面也没说清楚。” 赵宝钢将茶杯放下，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沓资料来，“有几个事情，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选角，这是我拟定的一些人选，您看看，哪些合适。” “选角？”于东带着疑惑接过资料，“这选觉得的事情我不太懂，你们定就好了呀。” 赵宝钢笑道，“您谦虚，之前您定的冯远佂就非常好。” “哦，就因为这个啊。”于东也笑了，“冯远佂呢，我也只是提个建议，最后选不选他，还是要看你们。我之前看过曹禺先生的话剧《燕京人》，冯远佂在里面饰演的曾文清让我印象很深，所以我就提了一下他。” 赵宝钢表情一滞，他本来还以为于东是个掌控欲很强的编剧，没想到还误会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于东压根没说实话，只不过因为定下了冯远佂他现在才这么说。因为实话不能说啊，说了就太魔幻。 第三零九章礼物 “既然资料已经拿过来了，您就给看看吧。”赵宝钢笑着说道，“以后麻烦您的事情还有很多。” 于东点点头，翻开手里的资料，前面几个都是女主角，其中江姗、蒋文丽、徐帆、陈晓艺，傅艺玮几个于东认识，另外还有两个于东则没见过。 看了资料，于东才发现江姗、徐帆、陈晓艺三个竟然是同学。 “赵导，你这是逮着她们一个班在找演员啊。” 赵宝钢笑道，“没有特意找她们班的，就是巧了，还有这个蒋文丽，于东老师您也看看。她的作品虽然不多，但是在几部戏里面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听赵宝钢这么一说，于东就明白了。其实从资料的拜访顺序大概也能看得出来，放在第一个的就是蒋文丽，赵宝钢应该很中意她。另外一个，应该就是刚刚合作过的江姗，被放在了第二位。 “蒋文丽是不错。”于东点头，“有试过镜么？” “都还没有，这次回去之后就开始。等到角色选好，弄好材料之后，我们就要去上沪准备拍摄了。” 于东把《不能和陌生人说话》的背景放在了上沪，赵宝钢他们也就没多犹豫，决定在上沪拍摄。这样的话，有时候于东还可以去剧组看看，他毕竟是编剧，虽然赵宝钢不要求他跟组，不过偶尔还是要露个面，跟导演和演员做做沟通。 后面的演员资料于东只是大致翻了翻，很多配角于东压根不认识，也提不出来什么好的意见。 过了一会儿，他将资料还给赵宝钢，“赵导，演员的事情还是你们决定吧，回头定下来之后，跟我说一声就行。” 赵宝钢当然没有意见，他本来就怕于东给他们瞎安排演员。 “好的，于东老师。”赵宝钢把资料收好，又拿出剧本：“另外，关于剧本我还有些问题要跟您聊一下。里面有一些地方可能需要做一点修改，当然，您放心，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动，都是一些小地方。” 于东点点头，从赵宝钢手里接过剧本，需要修改的地方赵宝钢已经做了标注。 正如赵宝钢所说，确实都不是什么大的修改，不过需要修改的地方还挺多的。 赵宝钢也很贴心地给每个要修改的地方标了序号，于东直接翻到后面，最后一个修改的地方标注的是52，也就意味着总共有五十二处需要修改。 “虽然有五十二处，不过真正我觉得必须要改的其实也就五处，其他地方可改可不改。这五处，我都用红色的笔做了标注。第一处是这里……”赵宝钢帮忙把剧本翻到前面，找到第一处红笔标记的地方：“这里，安嘉和从医院回家的时候……” 于东写的剧本，如果只是读文字肯定是没有问题，但是站在拍摄的角度来看，就有些问题了，而赵宝钢提出的这些问题也都是跟具体拍摄有关的一些舞台说明内容。 看到赵宝钢提出的这些问题，于东反而感觉到很高兴，因为这都是他所欠缺的。 中途于东甚至拿出本子和笔，把赵宝钢所说的那些东西给记了下来。 这套动作把赵宝钢看得一愣，没想到身负盛名的于东竟然如此谦虚好学，他暗暗暗叹，也难怪人家能够成功。 等到问题说得差不多的时候，赵宝钢笑道，“其实只要去多进组看看，感受一下戏是怎么拍的，于老师您以后再写剧本时，就能规避掉这些问题了。” “明白，后面等你们开拍，我多去学习。” “哈哈，学习谈不上，应该说是去指导才对。” 赵宝钢拿手顺了一下头发，他现在留了一头飘逸的长发，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是颇有文艺青年的风范。 因为聊到很晚，于东便做东请赵宝钢去金陵饭店吃了个饭。考虑到人家也是大老远跑来的，于东便又叫上几个朋友一起。 蹭饭双人组肯定不会缺席，再加上张先和阮小虎，总共六个人。 于东把张先和毕飞雨叫去，其实也是有目的的，张先是戏剧系的一把手，而毕飞雨等同于戏剧系的二把手，他们两个见到赵宝钢，肯定会有想法。 事实也如于东所料，还没等到吃饭呢，几个人正在打牌的时候，毕飞雨就先开了口，“赵导啊，你后面行程怎么安排的？” 赵宝钢没有多想，还以为就是闲聊，就笑着回答，“这边事情结束，我准备回燕京开始筹备了，先把角色都给定下来。” 张先接过话茬道：“赵导这意思是也不急着走？” 这下赵宝钢听出意思来了，笑眯眯地问，“您二位是有什么事情？” 张先跟毕飞雨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最终毕飞雨开口道，“赵导，是这样，你也是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想着，你能不能给金艺导演班的学生讲讲课。我们金艺的学生苦啊，离首都太远了，平时很难接触到像赵导你这样的大导演。我们这些做老师的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说厚着脸皮来请了。” “是啊，赵导。”张先跟着说道，“于东也是戏剧系的老师，我们戏剧系的情况他比谁都了解。” 被张先提到，于东笑道，“你们两个啊，吃个饭，心思也太不单纯了。赵导又不是什么闲人，有自己的安排，临时去给学生们讲课，别再把他自己的事情给耽误了。” 三个人一唱一和，赵宝钢根本招架不住，举起双手笑道，“三位老师，三位老师，我答应还不行吗？不过这课尽量安排在明天上午吧，忙完了，我下午就回去。” “这没问题，我来安排。”张先高兴地说道，“感谢赵导的支持。” “不错，不错，感谢赵导的支持。赵导你手里还有个单张四没过去吧，没事，我给你个三。”毕飞雨笑着甩了一张三出去。 赵宝钢一愣，“毕老师您这牌算得忒精了，我还就真多一张4。” 把单张4出掉之后，赵宝钢手里就剩一个小炸弹，直接第一名走了。 于东看了看对面的毕飞雨，无语道，“老毕，你这过份了啊。” “嗐，赵导远来是客嘛。” 余桦在旁边把于东拉了起来，“你自己打的也臭，不然最后一下飞雨放也放不掉。” 见余桦急头急脑要上牌桌的样子，于东摊摊手站了起来，“得得得，你们玩吧，我去催催菜。” …… 就这样，赵宝钢被忽悠到了金艺给导演专业的学生们上了节课。 赵宝钢上课的时候，吴常新特意去听了一会儿，笑得嘴都合不拢。等到课结束之后，他又要代表校方请赵宝钢去酒店吃饭，不过因为赵宝钢下午要回燕京，所以最终只是在食堂里面对付了一顿。 送赵宝钢走的时候，吴常新激动地握着赵宝钢的手，“赵导，我代表金艺感谢你对我们学校的支持，也希望以后你能多来金艺做客。这次也很遗憾，实在是招待不周，等你下次过来，我们一定好好安排。” “吴校长太客气了，金艺有这么多优秀的人在，我以后肯定会常来的，只希望您到时候不要嫌我太烦。好了，我也就不多说了，还要赶回去。” 赵宝钢跟众人打了招呼，然后就走了。等赵宝钢走后，众人也回头往学校里面走，吴常新走在前面，笑道：“这次你们又给我一个惊喜啊，张一谋来的那次也是。看得出来，赵宝钢这一堂课，效果是显著的，学生们的积极性也是肉眼可见的。” “这要感谢于东了，赵宝钢能来也是靠他。”张先在一旁说道。 吴常新点头，“是啊，要感谢于东啊，不过我相信，随着大家不断的努力，金艺持续发展，以后会有越来越多像赵宝钢这样的人愿意到这里来。真有那么一天，诸位的功劳不可磨灭。” 于东笑道，“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第一届的戏创专业快毕业了，也到我们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没错，戏创专业第一届的学生已经成熟了，特别是其中有几个小子，表现非常不错，我相信，现在把他们扔到某个剧院，他们也完全能够走出自己的路来。”毕飞雨说道。 “对了。”吴常新又看向于东，“你有没有想过，依照你这次的新剧本给学生们开一堂专项课？我看学生们对这部新剧非常好奇嘛。” “等下学期吧，这学期也没多少时间了，学生们最近也都忙着考试。” “这事你可得放在心上，张先，给你个任务，负责提醒于东，让他别忘了这事。” 张先点头道，“保证完成任务。” …… 程砚秋今天心情不太好，早上于东给她打电话说要出一趟门，中午不能陪她回家吃饭了。 回家吃饭的事情，是昨天就定好的，因为今天是她生日，不过看样子，于东是忘了她生日。 本来她也不太在意生日这事，但就是心里很不爽唉，明明是结婚后的第一个生日。 晃晃悠悠走回了家。 母亲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开门声音，围着围裙出来，“落落，回来啦。” 声音出奇的大，好像不是说给程砚秋听，而是要让更远的人听见。 程砚秋心里有事，没有太注意，点头道，“嗯，于东忽然有点急事，中午就不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钢琴声，竟然是《祝你生日快乐》。 手法很稚嫩…… 程砚秋忽然意识到什么，忙跑去自己房间，陈玉青看着女儿的样子，一脸的笑意，这傻丫头，刚才看她的样子，好似都快哭了。 房间里，于东正坐在钢琴前，认认真真地弹着《祝你生日快乐》，程砚秋没有去打扰，而是靠在门框上，静静地听着。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祝你生日快乐》了，即便是小学生，恐怕也不会把这么简单的几个音符弹得如此不和谐。 但她也很久没有听到让她如此感动的曲子了，这些音符虽然不和谐，却能一下一下打入她的心中。 之前她心中难受，没有哭，这会儿看到丈夫像个孩子一样认认真真地为她弹钢琴，她却哭了。 这个坏人，就会赚人眼泪。 于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首《祝你生日快乐》弹完，随后转过头来，带着温柔的笑容，“老婆，生日快乐。” 紧接着，于东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老婆此时正泪眼汪汪的。 他赶忙跑过去，“怎么哭了呀。” 程砚秋锤了锤他胸口，“不都怪你么？还说什么有事不能陪我吃饭了，骗子！” 于东搂着她，帮她擦眼泪，“这不是惊喜吗？怎么样，你老公我还是有天赋的吧，这首曲子我两天就学会了。” 程砚秋又被逗笑了，“两天么？这曲子我四岁的时候听一遍就会弹了，连谱子都不要看。而且你这对着简谱弹，节奏还能乱成这样，也是够离谱的。” “咳咳，不是节奏乱，是我做了一些改编，加了点意识流的东西，你看，虽然弹得很乱，你还是能听出来它是《祝你生日快乐》，这就是意识流的特点。你应该能从我的节奏中听出一些文学家的气息啊，唉，落落同志，我还是高看你了呀。”于东摇头叹气，说得跟真的一样。 程砚秋翻了个白眼，“没正经。” 于东笑着拉她胳膊，“走吧，去看咱妈有什么要帮忙的。” 程立业上班回来后，听陈玉青说了刚才的事情，笑着对于东说道，“听说你一首《祝你生日快乐》都学了两天？” 于东讪讪笑道，“带学不学的两天。” “不行啊，当年我零基础学习《致爱丽丝》也就用了两个礼拜。” 陈玉青在一旁拆台道，“你就吹吧，两个月都能说成两个礼拜。” “我也是带学不学的，真正学习的时候只有两个礼拜。对了，于东，你们新房装得怎么样了？”被妻子拆了台，程立业又转移了话题，问起了新房的事情。 “六月中旬就要开始进家具和电器了，然后放两个月风，等到九月份就能住进去了。” 程立业点点头，“还有，之前咱们商量的是在九月十号办酒，你酒店找好了么？这事可不能耽搁。” 于东笑道，“放心吧爸，我已经安排好了，过些日子我把具体地址给你。” 今年九月十号正好是周末，而且九月九号是中秋节，所以于东他们决定干脆就把婚礼放在九月十号。他们夫妻俩都是教师，在教师节结婚挺合适的。 听于东说定好了，程立业也没有多问，女婿是个稳重的人，办事不需要他太操心。 吃过饭后，于东把程砚秋拉到一边，“落落同志，一会儿带你出去看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程砚秋一头问号，“我以为刚才那首《祝你生日快乐》就是生日礼物。” “那也是，不过还有。” “是什么大东西么？还要出去看？” “很大，超级大，不是一般的大。”于东笑道。 “去哪儿，在学校么？” “不是，去了你就知道了。” 程砚秋撇嘴，“神神秘秘的。” 随后，两人跟程砚秋父母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姜杰早就把车开到了小区门口等着，看到车，程砚秋更加疑惑了，“很远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听于东又这样说，程砚秋干脆就不问了，老老实实地坐着。 开了得有半个多小时，程砚秋忽然指着前面，“这都到牛首山了，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快到了。” 这次真的是快到了，车子没有进牛首山，而是去了牛首山的西边，这里离市区挺远，还没有开发，有很多农家和农田，还有些大大小小的山坡。 车子拐进一个小山坡后面，入眼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宅子，不过周围一片荒地，还有一些工程车在附近停着。 “到了。” 于东先下了车，然后拉着程砚秋的手走到了宅子门口，这宅子一看就是新建的，还有些工人在里面忙活。 “这是？” “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走，我带你进去看看。” 从大门一进去是一个天井，一条青砖铺就的走道通往堂厅，走道两旁是两个水池，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不过后续会养一些鱼。 堂厅现在空空荡荡，也是什么都没有。 “后续这里会放一个长桌，几把椅子，就是平时迎人用的。咱们去后面看看。” 跟前面的空荡不同，后面的院子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假山，亭阁应有尽有。 绕着荷塘走过一条弯曲的长廊，先是走到一个独立的小楼，其实不算小，单层的面积应该有五百平方。 “这栋楼是会客用的，一楼是一个整体的大厅，能容不少人，以后我们结婚就把酒席摆在这里。二楼分为很多间，功能要齐全一点，有会客的茶水间，书房以及两间客房。以后有朋友来访，就可以住在客房里。” 再往里走，又是一栋小楼，这次真的是小楼了，比刚才那个要小一半不止，同样是两层。 “这是咱们俩住的房子，一楼三间连通，等于是客厅。二楼三间，一间是我的工作间，一间是你的琴房，还有一间是咱俩的卧室。我再带你去看看……” 看着眼前的一切，程砚秋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确实曾经跟于东说过自己想要在老宅里面结婚，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于东竟然真地给她盖了一个老宅子。 这是一个典型的苏式园林，整个园子以池沼为中心，其他景物则完全配合中间的池沼布置。池沼引出一条河道跟前面的荷塘连在一起，中间还有一座小小的石头拱桥。 除了前面的两栋独立的楼，后面有一排连在一起的房屋，到底有几间已经数不过来。 这还没完，最终，于东把恍如梦中的程砚秋拉到最后面的一栋楼前。 这栋楼是整个宅子里面最高的建筑，总共三层，每一层都很高，加起来有十好几米，顶层有个小阁楼，还做了一个观景台。 “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这里是望秋阁，专门用来放书的，没事的时候还可以上去看看月亮。今年中秋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这里看月亮了。” “这么大地方放书……” “除了书还可以放些其他东西，比如你的琴、笛子之类的，以后这里就是咱们家文化传承之地了。”于东笑道，“现在里面还是空的，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把它给填满。” 程砚秋抬头看了看上面的阁楼，然后又看向于东，“你什么时候偷偷地盖了这样一个宅子。” “这要感谢吉米，是他帮忙操作的，整个园子我只给了一个大概的意见，然后有专门的人负责设计。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盖差不多了，正好赶上你生日带你过来看看。” 说起来确实要感谢吉米他们，从选址到建造于东根本就没操多少心，就负责结账了。 整个园子加上外面的一些空地，总共有三十多亩，对于一个园林来说，不算大，也不算小。 其实里面的房子倒是不多，占地方的主要是池沼和园景。这个望秋阁是于东特别关注要加的，这附近没有高楼，站在上面视野很好，能够看得很远，包括东边的牛首山都能看到。 其实望秋阁不仅仅能放书和乐器，还能放读者给于东寄去的信，那些信越来越多，已经成为了一个难题，现在有了望秋阁，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另外，还有一些字画、古玩什么的，也都可以放在这里，说是书阁，倒更像个藏宝阁。 “落落同志，这个生日礼物还满意么？” 程砚秋点点头，“满意是满意，不过感觉这么大宅子，咱们平时又住不上，有些浪费。” 于东笑道，“这个不用操心，我爸妈会先搬过来，以后等你爸妈退休了也搬过来，然后咱们再生几个小东西扔给他们带，这宅子不就热闹了么？” 程砚秋一张俏脸立马红了，不过她没有反驳于东的话，反而顺着于东说的往后想，越想脸就越红，到最后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第三一零章吉米不能理解的文化 从园子回去之后，于东就把事情跟岳父岳母说了，他们表示了一番惊讶，倒也没多说什么。他们知道于东有钱，只不过于东到底有多少钱他们却不知道。 于东跟他们说，给他们也安排了房间，岳父岳母表示不用，他们现在住得就挺好，不过后来于东又说生了孩子需要人带，他们明显就意动了。 还有程砚秋爷爷奶奶，于东的想法是，等他们退了，如果愿意的话也接到园子去住。 这事程立业他们就做不了主了，只说回头跟老爷子老太太说一下。 不过程立业也说了，老爷子他们大概只会同意偶尔去小住，常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们在燕京生活这么多年，老朋友都在那边，如果跑到金陵定居，朋友圈子就断了。 …… 六月初的时候，于东收到了两份邀请函，一份是银河奖颁奖典礼，另一份是土星奖颁奖典礼。 银河奖就不用说了，是每年的常规项目。 土星奖的邀请函也在于东的预料之内，作为一个主推科幻、奇幻、恐怖题材的奖项，《第二世界》不可能不入围。 上一届的土星奖，《侏罗纪公园》一下子获得十一项提名，最终拿到四个大奖，今年《第二世界》表现更加突出，获得了十二项提名，比《侏罗纪公园》还多一项，能提名的奖项都已经提名了。 而且最佳科幻电影跟最佳特效这两项基本上已经基本收入囊中了，这两项不可能有敌手。 土星奖的颁奖典礼放在六月二十六，于东肯定不会过去，他近期没有再去美国的打算，而且他对这个奖项兴趣也不浓烈。 不过他有可能在夏天的时候去一趟英国，因为吉米弄的那个调查表这段时间在英国如火如荼地开展了。 …… “本尼，曼彻斯特好玩么？你好像长高了不少。” 哈罗公学门口，查理一把楼主好朋友，笑着问他的近况。他们曾经都是哈罗公学的学生，一起度过了六年的时光。 只不过高中毕业后，本尼去了曼彻斯特修读戏剧，而查理则是去了伦敦政经学院修读经济学。 这次好不容易赶上本尼有时间，查理就把他约了出来。 正如查理所说，本尼又长高了一些，之前他比查理要矮一些，现在已经一样高了，关键他很瘦，所以刚才查理远远看到他的时候，感觉他比自己还要高。 本尼笑着说道，“那里工厂很多，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倒是一点都没变，跟从前一样。” 他又指了指哈罗公学的大门，“就像哈罗公学一样，我们现在要进去看看么？” “没什么好看的。”查理拽着本尼的胳膊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这两天书店有个活动，正好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什么活动？”本尼问。 “你看过《第二世界》么？” “你说的是电影还是小说？” “听你这么说，你应该知道yu了。” 本尼笑着点头，“当然，他的新书《致命身份》我还买了。” “我也买了，不过我准备今天再去买一本。” “为什么？”本尼一脸好奇，“今天去买有什么特别的么？” “我听说新出的这一批书里，有一张表格，只要填写表格寄给出版社或者交给书店，就有可能让yu到伦敦来开办签售会。” 本尼眉毛挑了起来，他眉毛细长，眉骨突出，随便一挑，感觉眉毛要飞出去了一样，“真的么？” 查理笑道，“当然是真的，我刚才路过书店的时候就看到不少人在里面填表，要不是急着来找你，刚才我就买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买一本，为咱们伦敦区做点贡献。” 本尼挠了挠头，“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帮曼彻斯特贡献一张表格，毕竟我待在那里的时间更多点。” 查理翻了个白眼，“本尼，你这个叛徒。” “哈哈，走吧，先去看看那个表格是什么情况。” 两人骑着自行车去到了附近一家比较大的书店，此时大厅里面到处都是人，很多人手里都拿着一张表格……事实上，也有不少人手里拿了不止一张表格。 一张表格就代表一本书，这说明有不少人都买了不止一本书。当然，大家还是比较克制的，基本上也没有人买得太多，最多也就两三本。 相对于那些影迷跟歌迷，这些书迷们要理智很多。 看到眼前的场面，本尼有些感慨。 yu的书刚进入英国的时候他就关注了，可以说他是yu在英国的第一批老读者。 之前yu在英国算不上出名，虽然他的书销量也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他的名气远远不如现在。 如今这样的盛况，得益于《第二世界》的上映。 自从《第二世界》在英国大火之后，原著也跟着火了，不管平时看不看科幻，人们都会去书店买一本《第二世界》或者顺带着买一本《生化危机》。 在英国，这种事情非常正常，去年在《辛德勒名单》上映之后，《辛德勒名单》一书就非常畅销，持续在畅销榜上待了一年，到现在还在榜上。 当然，除了电影的效应之外，也跟各大书商的营销脱不开关系，当时《第二世界》电影还没上映的时候，本尼就经常能够在报纸上看到关于《第二世界》的新闻，而且基本上每条新闻都会提到原著。 每提到原著，又必会介绍yu的书在美国有多么多么畅销，多么多么受美国读者喜爱。之所以会这样写报道，是因为编者知道英国人吃这一套。 不仅如此，当时很多书店也都打出广告，并把yu的书放到了书店最显眼的地方。 所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yu就成为英国时下最出名的作家。 现在听说yu要过来办签售会，读者们的积极性当然很高。 事实上，读者们积极性高，不仅仅是希望看到yu这么简单，这次的问卷活动已经成为了一种比赛，从读者群体蔓延到了球迷群体。 之前《第二世界》电影上映的时候，有些城市的球迷就很不服，这次终于能够找个机会扳回一城，他们当然不想错过。 特别是伦敦这么多球队，却没有一个能够出现在电影里面，所以这次不管是死敌还是什么，大家都愿意携手先把yu拉过来。 只不过，同城球队想要联手哪有那么简单，一开始还还好的，后来阿森纳球迷发现切尔西球迷竟然在表格上注明签售会一定要在伦敦西南边，他们就不干了，也跟着注明要让签售会放在伦敦北边。 北伦敦的另一支球队热刺的球迷自然也不甘落后，决定先把死敌放在一边，跟着阿森纳球迷一起要求签售会放在北伦敦。 伦敦这边内战打得火热，曼彻斯特那边也看不下去了，怎么？你们大球会多就牛逼？以为签售会一定就能在你们伦敦？倒是自己分起了东南西北。 曼联跟曼城一合计，干他丫的，也号召球迷一定要把yu拉到曼彻斯特来。 也就是这样，事情开始慢慢变得离谱起来，就连吉米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一开始真地只是想做一个简单的营销活动而已，并没有想过挑起各个球队球迷的情绪。 他要知道球迷这么好用，早就在这上面做文章了，估计情况比现在还要离谱。 主要是作为一个美国人，吉米很难理解英国的这种足球文化。 …… 吉米不理解英国的足球文化，正如于东不理解汪海临的小说为什么写得这么烂。 于东看着手上五万多字的稿子，两条眉毛中间皱出来一个川字。 汪海临站在旁边，一动都不敢动，他看于东这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太妙。 过了好半晌，于东把稿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拿手轻轻地按在稿子上，开口道：“这小说你有给别人看过么？” 汪海临摇摇头，“没有，我第一时间就过来了。我想着，先写一半拿来给东哥你看看，如果不行我也能早点改。” “我建议你回去把它写完。”于东说道。 “这……”汪海临有些不太明白，“东哥你的意思是这小说写得还行，能继续往下写么？” 于东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听我的，回去按照你自己的思路把它写出来。” “如果不行的话，那这不是白忙活么？”汪海临嘀咕道。 于东眯着眼睛看他，“你跟我说说，什么才叫不白忙活？是不是你的小说一写出来，立马就能受到万人追捧，什么出版社，导演都过来找你，才叫不白忙活？” “我不是这样……” 汪海临想为自己辩解一句，却被于东出口打断，“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跟我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继续写么？是因为我想看看，就这样的故事情节，你还能不能写得下去。你要是个厨子，这小说就是一道菜，你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手边的材料一股脑地都扔进锅里去。那我倒想问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停火？啊？” 于东忽然变得严厉，把汪海临吓了一跳，他也没敢吱声，只听于东继续说道，“你把肉和青菜一起下锅，早点停火，青菜熟了，肉还是生的。迟点停火，肉倒是不生，青菜却糊了。你告诉我，你这本书怎么才能写得完？” “就算你厉害，写完了，这样乱炖一锅，是给人吃的么？十万字的小说，里面涉及了情杀、仇杀、变态连环杀人犯、警察、侦探、跨国犯罪，杀人手法五花八门，氰化物，匕首，坠楼，溺水，炸药。” 说着说着，于东忽然笑了起来，是被气笑的。汪海临虽然有点愣头青，但是专业课学得还不错，在班里面靠前的。 当时他来跟于东说要写一部小说，于东虽然吓唬他，但是心里还是有期待的，谁知道临了他交了个这玩意上来。 看到汪海临懵懵地不说话，于东把稿子递到他手里，叹了一声，缓和了语气，“我让你写完，也是希望你写完之后，过些天再回头看看。站在另一个视角审视一下自己的小说，这样你就能发现问题所在了。这是一个过程，我也曾经经历过，不要把你写剧本和写小品文的思路带进去，后面你就用一个普通的读者角度去看，你思考思考，这到底是一部怎样的小说。” “我知道了，谢谢东哥。”汪海临瓮声瓮气说了一声，然后拿着稿子走了。 等到他走后，于东找出支笔，准备把汪海临小说里面出现的具体问题写出来，等到下次再给他看看。 不过刚提笔没开始写呢，冯明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笑着说道，“老于，我刚才看汪海临那小子从这离开，看起来不太对，都要哭鼻子了，你找他麻烦了？” “他不给我找麻烦就不错了，我还能找他麻烦？”于东撇撇嘴，又揶揄了冯明一句，“冯主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呦，还生气了啊，我这走马上任几个月，不得好好捋捋？这段时间确实冷落了你，这不是来跟你赔罪了么？” “别别别，我这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于东连连摆手。 冯明这段时间确实很忙，体育部原来的主任葛一鸣退休了，副主任刘华升了上去，冯明就补了副主任的缺。 新上任嘛，还是个副职，部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压在他身上，忙得抽不开身。 于东也知道他情况，不过是习惯性地跟他开个玩笑。 冯明当然知道于东是开玩笑，他笑哈哈地说道，“老家给送来几只鸡和一点鸡蛋，晚上过去喝一杯，其他人我也都叫了。还有一些其他土特产，茶叶什么的，回头给你们分点。” “茶叶分点可以，这鸡就算了，吴老师不是快生了嘛，留给她补补吧，家里养的老鸡可不好买。”于东说道。 “不是跟你说了，带了好几只，咱们晚上只吃一只。再说了，今晚也不让你们白吃，有个忙要你们帮。” 于东笑道，“我说呢，你冯主任的鸡哪有这么好吃的。说吧，什么忙？” “晚上你就知道了。”冯明拍了拍于东肩膀，“跟你说过了，晚上就别让我再来请了，程老师那边爱媛已经说过，你们晚上一起过去。” 等到冯明走后，于东笑着摇摇头，重新提笔开始罗列汪海临小说里面的问题。 写得非常细致，分了几个大问题，然后每个大问题里面又分很多小问题。 汪海临这部小说里面的问题确实很多，最大的一个，于东刚才也跟汪海临说过了，就是元素太多，结构复杂。 这也是让于东最为生气的部分，其他的就不说，结构这种东西他们戏创的学生应该最了解才对。一个合格的剧本，结构一定是干脆而有力的。 什么是结构，结构就是这个故事是个什么类型，讲了什么，就拿西游记来说，《西游记》的结构是师徒四个人西天取经路遇重重困难最终取得真经。 很简单，也很干脆，让人一下子就能听得懂。 而汪海临这部小说的机构，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有几个人因为不同原因用不同手段各自杀了另外几个人却由于彼此认识而使本来没有关系的几个凶杀案串联到一起最终他们被三个警察和一个侦探联手拿下。 后面的内容汪海临没写出来，于东也没看到，都是他猜的，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 结构这种东西都是他们戏创上课的时候老师会讲到的，也是最基础的东西，汪海临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写小说的时候他就把这些东西都给忘了。 于东想着，如果以后他要给学生们在上写作课，或许都可以把汪海临写的这部小说拿出去，作为错误示范模板。 为了给汪海临把问题列出来，于东花了两个多小时，从两点多一直弄到快五点才结束。 看着时间不早了，于东起身活动活动了筋骨，然后找程砚秋一起去冯明家。 于东他们到的时候，冯明正在厨房准备晚饭，陈红跟付静带着海菓陪吴爱媛聊天。 “他们几个呢？”于东问。 付静笑道，“在我家打牌呢。” “怎么……”于东刚要问为什么不在这边打，忽然想起来了，吴老师有身孕，他们在这里打牌不好抽烟了。 冯明在厨房里面喊了一句，“你也过去打牌吧，吃饭还得一会儿。” 于东摆摆手，“算了，我不去吸他们二手烟，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要我搭把手？” “嘿，我一个人还可以，再加上你估计就不太行了。” 于东耸了耸肩，“得，一片好心你给当成驴肝肺。” 回过头去，于东又去逗余海菓玩。 这小子现在快两岁了，两条小粗腿结实得很，跑起来稳稳当当的，这会儿正一个人抱着一袋油果子在吃。 “海菓，来，到叔这里来。” 余海菓鸟都不鸟于东，专心对付着手里的油果子。 陈红笑道，“哈哈，你没有他飞雨叔吃香吧，飞雨喊他，他一下子就跑过去了。” 付静也笑：“别看人小，什么都知道，他知道顺着毕飞雨，有好吃的有好玩的。” 于东摸了摸脑袋，“看来回头我也得贿赂贿赂这小子才行。” “那可不是。” 几个女眷一齐笑了起来，付静看着吴爱媛的肚子，说道，“过不了多久，又要添口人了，咱们这块也更热闹了。” “是啊，会越来越热闹的。爱媛，前天听你说腰疼，这两天好点儿了么？” 吴爱媛点点头，“这两天晚上出去走走，要好些了。” “就是嘛，还是要多动动才行，不要嫌有肚子不愿意出去，坐时间长了还是躺时间长了都不是好事，我那时候……” 几个女人，一个已经生产过的，一个待产的，还有两个完全没有经验的聚在一起讨论生孩子的事情。 有过生产经验的陈红自然多说几句，吴爱媛即将生产，深有体会，也不时点头，另外两个则认认真真地听着，学习经验。 于东一个大男人，只能跟余海果四目相对，关键是这小子还不太理他，臭屁得很。他有些后悔，刚才应该跑去看余桦他们打牌的。 又熬了一个多小时，余桦他们那边的牌局终于散了，几个男人跑了过来，将于东给解放了。 冯明那边也弄得差不多了，大家开始收桌子吃饭。 不得不说，冯明的手艺不错，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再加上材料实在，众人吃得是酣畅淋漓。 等到酒过三巡，冯明举着杯子说道，“几位老哥老弟，嫂子弟妹，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件大事要跟你们商议。” 一看冯明这样庄重，其他人也都认真起来，静静地等他下文。 “爱媛不过多久就要生了，但是现在孩子的名字还没起，所以叫你们过来，也是想集思广益，给起个名字。” “嗐，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一惊一乍的。”毕飞雨摇摇头，“不就起个名字么，搞这么大阵仗？” 冯明笑道，“其实也是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我寻思一起聚聚，正好也把名字的事情顺带解决了。” “这事你不该看我们，应该看这几位大作家。”刘昌敏指着于东他们说道。 余桦连连摆手，“你们知道我的，我识字不多，要我说，还得看飞雨跟于东，他们两个中文系高材生。” 这边话音刚落，毕飞雨就跟着摆手，“你们知道我的，我给我的角色起名字都费劲，要我说，还得看于东，他起名字在行。” 于东赶忙跟着说，“你们知道我的……” 众人都看他，冯明问，“你又怎么了？” “我没生过孩子，没经验啊。” 余桦笑道，“意思是我们几个生过？” “你提一个吧，好不好的另说。”冯明说道。 于东这下没再拒绝，他看着满屋热闹的场面，想了想，笑着说道，“那我提一个，假如是男孩，叫常棣怎么样？” “怎么写？”冯明问。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毕飞雨帮忙回答了，“诗经·小雅·常棣，常棣花几朵连枝，喻指兄弟情深，这首诗后半段寓意美好，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场面，正合此时此刻。而且这段时间正好是常棣花的花果期，我觉得男孩就叫冯常棣，挺好的。” “我也觉得好。”吴爱媛笑道，“男孩就定这个了，那女孩呢？” 既然母亲都说好，那自然那就这样定下来了，冯明也觉得冯常棣这个名字不错，点点头说，“那就这个了，女孩呢，于东。” 于东笑着摊手，“刚才说过了，我就提一个。我建议，女孩的名字交给余桦吧，他之前肯定想过很多女孩的名字，只不过海菓出来了，没用上。” 众人又看向余桦。 余桦笑着说道，“我取名字都很普通的，可跟诗经扯不上联系。” “你先提一个，大家听了再说好不好。” “行吧。”余桦点点头，“如果是女孩，我觉得冯乐乐挺不错的。” “为什么？” “就觉得好听，快快乐乐的，逢人就乐，冯乐乐嘛。” 冯明一听还挺有意思的，又把杯子举起来，“行，这两个名字先备着，感谢各位。” 这杯一端，桌子上的气氛又热烈起来，当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于东也超常发挥，喝了半斤白酒下肚。 而且喝完之后他状态还挺不错，跟程砚秋手拉着手，夫妻两个在学校里面散起步来。至于为什么能够超常发挥，于东自己也做了总结，大概是最近一段时间经常陪老丈人喝酒，虽然每次喝得都不多，但是经过多次锻炼，酒量见涨。 只不过后来回到宿舍，等程砚秋走后，酒劲反而上来了。 他晕晕乎乎地坐在床边，想着去洗澡，却又懒得动弹，他干脆就不去想着洗澡的事情，靠在床头，看着窗户发呆。 他不去特意想什么事情，但是总有些东西要从脑袋里面蹦出来，就好像脑袋里面有一块空地，上面落着各种各样的树叶，一阵风吹过，树叶跟着飘起来。 树叶飘起来的时候，就连纹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当树叶落下去的时候，却模糊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些纹路是什么呢？ 于东爬起来，跑到桌边，拿出本子掏出笔，脑海中飘过什么，他就记什么，但是总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去记下来，又转瞬而逝，他不得不停下来去记下一样东西。 也不知道记了多久，后来于东迷迷糊糊跑到床上睡着了。 第三一一章突发状况求订阅，求月票 于东是被一声公鸡打鸣给叫醒的。 他迷迷糊糊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外面已经大亮，抬起手表看了看，竟然已经十一点钟了。 看到未摘掉的手表，他又想起昨晚没有洗澡稀里糊涂地就睡着了。 一声打鸣之后，于东又听到母鸡咯咯咯的叫，声音离得不远，听起来就在外面菜圃。他起身推门，看到菜圃里面正在忙活的冯明。 冯明不知从哪儿弄的尼龙网，在菜圃里面圈了块地，把老家送来的几只鸡放在了里面。里面还摆了鸡食盆，看来是要把它们放在这里养着了。 于东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笑着开口道，“老冯，你就不怕鸡养在这里被我给吃了？” 冯明抬头看了看于东，“你睡到现在啊，昨晚喝得不少，回来没顶住吧……这鸡你要吃就吃呗，你杀得好鸡么？” “杀不好，总归吃得好，只要有鸡，还怕没人帮忙杀？余桦会杀鸡，他虽然是个牙医，但是也摸过手术刀，别说杀鸡了……” “他还能杀人不成？” “杀人不知道，不过我估计他能给鸡割阑尾。” “鸡还有阑尾？你不要欺负我是体育老师不懂生物。”冯明嗤笑一声，抓了把稻壳撒到鸡圈里去，“看你这样子，昨晚没洗澡吧，这大热天的，邋遢。” 于东笑道，“我怀疑你昨晚给我喝的是假酒，回来就晕了。” 冯明不屑地笑了笑，“你平时就二三两的量，昨晚干了半斤还能走路，我酒假？” “这不就对了嘛，别人的酒，我喝二三两就不行了，你的酒我能喝下去半斤，你说你酒假不假？” “得，说不过你。”冯明把盆放下，拍了拍手，“我放点鸡食在旁边，你没事帮着喂点。” 还没等于东回话，冯明就扬长而去。 于东看了看正在啄食的几只鸡，抻着胳膊回了房间。这天气不洗澡，确实有些扛不住，他准备先洗个澡，然后再去食堂吃饭。 不过刚回屋，就一眼看见桌上散落的几张纸，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字。 他皱了皱眉毛，这是什么东西？摸着额头想了好半天，才终于想起来，昨晚喝完酒回来迷迷糊糊好像写了一些东西，至于写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拿起一张看了看，不太看得懂，字比较潦草不说，排版也完全没章法，横着写的，竖着写的，甚至还有斜着写的。 有些字跟别的字重叠在一起，看起来一团糟。 不仅如此，即便能够勉强认出来，很多也不成句子。 像什么“吃了么”“没吃”这种废话也经常出现，看起来似乎毫无意义。而且里面有大量上沪方言，还有一些别字。 其他几张纸也大同小异，看起来就是喝醉后的呓语而已。 主要他现在没时间细细研究，洗澡跟吃饭更加重要。好在天气热也有好处，弄点凉水冲一冲就行了。 洗完澡后，神清气爽地去了食堂，正好碰到满面红光的胡长青。 “胡书记，碰着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胡长青正在打饭，刚要了一份红烧肉，见到于东，又对打饭的人说，“小赵，给于老师也来一份红烧肉。一张两块的，一张三块的，正好。” 递了两张饭票过去，给于东的饭盒换去了一大勺红烧肉。 红烧肉是食堂招牌菜，一份五块钱，算是个奢侈品。不过因为供应量不多，所以虽然不便宜，但是来得迟点还真不一定吃得着。 “呦呵，这喜事还不一般啊。” “嘿嘿，走，咱们坐下说。” 两人并肩走到一个空桌坐下，胡长青笑呵呵地说道，“今天发了笔小财，犒劳一下我自己。” “怪不得，原来是发财了啊，那我运气不错，还蹭到一份红烧肉。” 于东到也没问胡长青发了什么财，不过胡长青主动说道，“吉米拿《外星猴子》拍个什么剧，给了十万块钱授权费，去掉杂七杂八的钱，还剩六万五千块，今天终于到我手上了。” “十万块钱版权费，还剩六万五，什么杂七杂八的要这么多钱？”于东诧异道。 “之前我从公司那边陆陆续续赊了不少东西，电脑，电话之类的，一直没还完，这次一下子还掉了，而且我现在一年的收入过五万了，要开始收我的经纪人抽成了。”胡长青笑着解释道。 说到要收抽成了，胡长青不但没有心疼，反而流露出一种自傲感来。 不过想一想确实也是，按照吉米跟他们签的合约，开始收抽成了，也就证明他们赚到钱了，而且不是什么小数目，至少得五万。 胡长青刚才说发了个小财，其实六万多块钱已经不能算是小财了。虽然这两年经济发展迅速，放水不少，钱没有以前值钱，不过对于一个大学教师来说，六万多绝对不是小数目了，毕竟两万块钱就能搞一套房改房了。 不过胡长青也不用考虑房子的事情，他虽然平时住单身宿舍这边，但是学校给他分的有房，只不过一直没去住，另外他在本地还有一套老宅子。 “回头我也得去买一个手提电话，现在好像降价了。还有笔记本电脑，台式电脑太笨拙了，也没办法带来带去……” 于东看着胡长青兴奋地规划着自己要买的东西，不禁感慨，这老胡的心态还是年轻，赶时髦啊，别的像他这么大年纪的人赚到钱恐怕也只是想着存下来。 就算要花，估计也不会想到电子产品上面。 老胡对电子产品有着一种迷一般的执着，你让他平时花几块钱吃个红烧肉他可能会心疼，但是拿一两万块钱买电脑，他就不会太在意。 于东觉得挺好的，老胡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儿女双全，而且基本都要交掉手了。他现在工资也不低，以后还会越来越高，即便没有稿费这个额外收入，也没什么生活压力，为自己的喜好花费一些钱财完全可以理解。 至于他口中的什么剧，于东是知道的，吉米之前就跟他说过要搞个科幻系列剧，当时剧本都已经写好，现在估计都已经开始拍了。 之所以选择《外星猴子》这类的小说去改，也是因为情节简单，戏剧性强，而且很搞笑，拍出来市场前景应该很不错。 吃过饭，于东先回了宿舍，胡长青则去了办公室那边。 回到宿舍之后，于东给自己倒了杯水准备休息休息，又看到桌上被他收拾好好的那几张纸，便顺手拿了起来。 这会儿闲工夫多，正好研究研究自己昨晚到底写了什么，毕竟这种喝醉了写这么一大堆东西的事情还是于东第一次经历。 一开始，还是像之前那样什么都看不明白，不过看了一会儿，开始有了一些头绪，这里面写的好像都是以前自己的所见所闻。 比如“苏阿外国跑了”，于东猜测应该是“苏阿姨跟外国人跑了”。 这是他小时候村里面发生的一件事情，苏阿姨原名叫什么于东已经忘了，只记得是村里廖正南的媳妇，夫妻俩因为一直没孩子关系不好，经常吵架，后来村里来了一个外国男人，很快苏阿姨也不见了。 村里人都说苏阿姨看上了外国男人，跟他跑了。 那时候于东还小，也不知道大家说的是真是假，只知道那两天村里面确实是来了个外国男人，苏阿姨也确实跑了。 这句话旁边是“廖离不生”，于东猜测自己应该是想写“廖正南要离婚因为儿子不是亲生的”。 这是前两年发生的事情了，苏阿姨跑了之后，廖正南没过多久又接了一个新老婆回家，后来生了个儿子。 孩子出来之后，廖正南到处跟人宣扬他能生，是前妻有毛病。只不过前几年，他发现儿子不是亲生的，要跟现在的老婆离婚。 “廖离不生”的上面是“陶被子”。 这事情就要讲到于东上初中的时候，他们学校有个美术老师叫陶文文，年轻靓丽，有一天他们班里的同学梁鑫晚上路过陶文文宿舍的时候，正好碰到校长在里面，校长还跑出来跟梁鑫说话，让他帮忙拿床被子过去。 这事情挺魔幻的，当时梁鑫跟同学们说的时候，大家都不太相信，校长儿子跟于东他们还是同班同学。不过后来校长确实跟老婆离婚，然后跟陶文文结婚了。 再后来，校长p娼被捉，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 反正这里面记录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什么年代的都有，包括五六十年代于东还没出生时发生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是于东后来听长辈们说的。 里面出现的人物有学生、老师、外来务工人员等等等等。 他们之间的这些事情时间线很乱，一会儿是五六十年代的事情，一会儿又是七八十年代的事情，一会儿又是九十年代的事情。 有些能连在一起，有些又根本毫不相关。 不少琐碎的事情，于东都不太记得了，但依旧被喝醉了的自己记录了下来。 于东想了想，又重新找出几张新的纸来，想要把昨晚写的东西整理出来。 他原本以为并不难，但是真做起来就感受到了其中的难度了。 一方面记录的这些内容确实简陋潦草，另一方面很多事情要想半天才能想得起来，还有一些压根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整整花了半天的时间，于东才算把上面的内容整理得七七八八。 这会儿故事线竟然明朗起来，从时间来分应该是三条线，五六十年代，七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后两个其实可以合并到一条线上面去。 里面涉及的人物很多，故事也很多，有的能连在一起，有些则彼此独立。如果这是一部小说，则是一部带着一点史意，专注于上沪市井的小说。 但是单单如此，它还成不了一本小说。 于东需要加几个主要人物把里面的故事串联起来，让他们从最早的五六十年代活到九十年代。而且要表现上沪的变迁，本地话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是纯本地话又对非本地读者很不友好，他又得花心思改造本地话，让人既能通过语言感受到上沪，又要让人能够看懂。 只不过于东这样做的话，后面金羽澄的繁花可能就未必会出来了。 但是相比于《繁花》，于东会做得更加彻底，他本身对方言写作这块没有任何执着，即便是改造过后的方言也只会是他作品中的边角料。 因为他担心这些东西反而会把自己的创作给限制在一个圈子里面，于东在读《繁花》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金羽澄似乎是被自己改造的这种语言给限制住了。 又或者，他是被网络连载给限制住了。 于东要写上沪，却不可能写出来《繁花》，昨晚写下的这些呓语让他很有感触。 这种神奇的意识流动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十分迷人。 不过于东没有急着动笔写，他想再等等，说不定还能从这几张纸上“破译”出更多东西来。 …… 这么一搁就过了好些天，于东几乎都快把这事忘了，不过他自己也不急。 到了七月初，新房的家具开始往陆续往里面搬了。同时，于东也开始写请帖，准备趁着七月份挨个送出去。 双方的亲戚交由四个双方父母搞定，剩下的于东他们自己去送，主要是于东这边的朋友。 杨萧跟谭锴，还有老师胡月明肯定都要送。 程永兴以及李晓林他们，于东本意是不想请的，毕竟这么老远，而且之前没有往礼，以后还礼也不好还。 不过去年见面的时候，李晓林他们特意提过这事，于东如果一声不吭似乎也不太好。 还有张一谋，上次过来喝酒的时候他自己还在说这事，说是一定要过来喝于东的喜酒，这也不得不送张请帖去。 韩冬、顾前就在金陵，而且他们两个经常到读诗会来玩，跟于东往来还是挺多的，自然肯定要请。 还有些人，比如曹杨、王安意、赵常天，他们跟李晓林他们天天都在一栋楼上班，如果请了李晓林跟程永兴，要不请他们似乎也说不过去。 后来想了想，于东干脆也不纠结了，关系差不多的都送张请帖过去。 有时候在这种事情纠结太多也没有必要，人情世故要考虑，却也不过考虑得太过复杂，不然徒增烦恼。 请帖还没写完，美国那边就传来好消息，说是《第二世界》电影在土星奖颁奖典礼上又拿了五项大奖。 于东倒是没当回事，不过国内的媒体人们却兴奋得不得了，毕竟又有大新闻可以写了。这两年，新闻媒体上关于国外的报道越来越多，民众们对国外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一个中国人在美国的新闻，就更加让他们感兴趣了。 国人稍微在外面干点事情，都能被冠以“为国争光”的名头，更不要说于东那些实打实的战绩足可以让媒体人们大书特书。 《参考消息》几乎就算是为于东开设了一个专栏，前段时间报道完《第二世界》的票房消息后没有歇着，继续又开始更新《致命身份》在美国发售的情况。 不仅如此，他们还着实下了一番功夫，连狼人杀俱乐部在美国开办这样的消息他们都摸清楚了，并做了一个专栏。 到了七月十号的时候，于东的请帖写差得差不多了，新房的家具家电也全部送了进去。 于东他们把家里的柜门全部打开，然后又认认真真地做了一遍大扫除，等到做完之后，夫妻两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 下午四点多钟的阳光被阳台隔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透过窗户照在地面上，房子虽然不大，但是窗明几净，五脏俱全。 程砚秋侧过身子躺着，把头枕在于东的腿上，看着屋子里面的一切。 这里，大到冰箱，小到一口茶杯，都是她跟于东两人亲自挑选的。 外面的世界她不管，但是屋里的世界，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他们会在这里长久地生活下去，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 偶尔，他们可能会吵吵架，至于吵什么？谁知道呢，可能是为了晚饭后谁来洗碗，也可能是因为想要看的电视节目不能统一。 但是不管怎样，这个屋子注定会被灌注进他们两个人的喜怒哀乐，屋里的所有东西都会沾染上他们的气息，记录着他们的生活。 她仰起头，看着丈夫的下颌线，“老公，你今天有读雪莱么？” 于东笑了笑，低头吻住了自己的妻子。 不知何时，雪莱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暗号。 吻是灵魂与灵魂相遇在爱人的嘴唇上，嘴唇是一对爱人两个灵魂交会的处所。 …… 去蓉城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之前，于东跟程砚秋准备跟着张先他们去一趟梁溪水浒城看看。 不过临出发前，张先他们找到了于东。 于东正跟程砚秋两个在写毛笔字，张先带着贾章轲他们几个学生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虽然大家都很焦急，不过看到程砚秋在，学生们还是毕恭毕敬地先跟程砚秋问好，“程老师好。” 程砚秋见他们这阵仗，愣了一下，点头，“你们好。” 随后张先一脸焦急地说道，“老于，出事情了。” 于东看着张先和学生们着急的样子，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水浒传》剧组那边出了点问题，现在开拍不了，今天他们才突然通知我们。” 于东奇怪道，“他们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这会儿才通知？” “不知道啊，他们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的，能顾得上跟我们说一声就算不错了。我听他们的意思，估计一时半会都开拍不了，很可能得等明年了。要说这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咱们是去学习的，他们出了问题，我们只能跟着他们的节奏来。” 张先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得出来，他确实很着急，“可是学生们准备了这么久，带着满腔的热情，这一下子就给浇灭了。而且总共也就没几个暑期，这次要是错过了，他们后面的机会也没有多少了。” 现在出了这种情况，最好的是能够临时再找个剧组把学生们安排过去。而放眼整个学校，能办成这件事情的，也就于东而已，所以张先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找来找于东，想看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学生们也都眼巴巴地看着于东，正如张先所说，他们确实准备了很久，不管是行动上还是心理上。哪知道快出发的时候，出了这事。 于东点点头，他知道张先他们来找他的意思。 “老张，同学们，你们先别急，我来帮忙问问。” 说完，也没耽误，于东立马当着众人的面给赵宝钢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不是打到赵宝钢家里也不是打到燕京电视艺术中心的，而是直接打进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剧组。 六月底，《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剧组已经在上沪安营扎寨，赵宝钢也第一时间把剧组那边的电话给了于东。 电话打通了，学生们都屏住呼吸凑着头过来听。 “喂，您好，找谁？” 对面响起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年轻男人声音，张先他们的心跟着一跳，同时心里祈祷，一定要成功啊。 于东开口道，“你好，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剧组么？” “是的，您哪位？” “你好，我是于东。” “于东老师？”听到是于东，对方有些激动，“于老师你找赵导的吧，我去帮你喊。” “有劳……” 于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把话筒放在桌上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又是一阵脚步声，不过这次要沉稳很多。 “喂，于东老师么？”赵宝钢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于东笑道，“是我，赵导，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吧。” “哈哈，是啊，刚过来嘛，琐事比较多。怎么样，现在也放暑假了，要不要过来看看？”赵宝钢说。 “是要过去看看，不过，我可能不是一个人过去。” “不是一个人？”赵宝钢有些疑惑，“还有谁么？是您夫人？” “还有。”于东笑道，“赵导，我就不跟你卖关子了，是这样，之前我们学校跟……” 花了一会儿功夫，于东把情况跟赵宝钢大概说明了，然后问他是不是可以帮个忙，让学生们过去待一段时间。 听完之后，赵宝钢十分爽快地说道，“我当是什么事情，这完全没有问题，你们随时都可以过来。正好我们租的住所还有几间空房子，学生们要是不嫌弃就挤一挤。吃饭什么的也不用你们操心，就在剧组吃吧，我们吃什么他们吃什么，既然是体验嘛，就完完整整地把剧组生活体验一遍。” 虽然电话没开免提，声音很小，但还是有学生听见了赵宝钢的话。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在他们中间传染开了，但是学生们又不敢说话，怕打扰于东跟赵宝钢讲话。 于东也没想到赵宝钢丝毫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下来，而且还主动担下了学生们的吃住，他感激道，“赵导，这次你可是帮了大忙啊。” “嗐，举手之劳，而且我们也正缺群众演员，捞了这么些个不要钱的群众演员，还是我赚了。行，你们要过来提前告知一声，我让人安排一下，剧组虽然简陋，不过咱们这大编剧过来也不能怠慢不是？”赵宝钢笑哈哈地说道。 于东点点头，“好，我来跟他们商量一下，回头再给你去个电话。” “可以，回头打电话过来我不一定接得到，到时候直接跟接电话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告诉我就行，这样不耽误事儿。那我就先挂了，这边还有点事情要我去定。” “好，再见。” 等到于东把电话挂掉，身边爆发出响亮的呼声。 “于老师万岁。” “东哥万岁！” “于老师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于东笑着压了压手，“事情解决了，你们也把心都放在肚子里，我让人准备准备，明天不走就后天走，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去之前，我跟你们交代一句，到了剧组一定不要给人添麻烦，但是也不要因为怕麻烦什么都不问。我拉下面子给你们争取了这次机会，如果你们学不到东西，到时候我一个一个把你们屁股给踢烂。” “放心吧于老师，我们一定珍惜这次的机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是啊，东哥，这次我们过去，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行了，行了，别跟我这耍宝了。”于东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我跟张主任还要商量些事情。” “好的，于老师再见。” 学生们打了声招呼，满心欢喜地走了。 等他们走后，于东问张先，“你们找的车，明天能出发么？之前说的去梁溪，现在要去上沪，没问题吧？” 事情解决了，张先也是松了口气，他摇头笑道，“没问题，明天可以出发。” 于东点点头，“那就明天出发，回头我就跟赵宝钢那边说一声。赵宝钢说，吃住他们安排，咱们也就不用推辞了，不过到了剧组，该忙的一定要忙，咱们姿态放低一点，之前准备的经费也不要省着，瞅到机会请他们吃个饭。” “这还用你交代？”张先哈哈一笑，“放心，我心里有数。” “行，就不多说了，等着明天出发了。” 张先走后，于东还在皱眉头想事情，程砚秋在一旁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没解决？” “没什么。”于东摇了摇头，“正好这次顺道回家看看。” 其实于东是在想刚才听到的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总感觉在哪儿听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第三一二章云龙兄 第二天上午，于东他们就乘坐大巴车赶往了上沪。 路况不太好，车子走得很慢，一直到下午四点钟才到地方。 一开始学生们还挺兴奋，在车里热烈地聊着天，后来聊着聊着都蔫了。 赵宝钢正在现场，派了两个工作人员来接的。 工作人员先带着他们去宿舍把行李放下，然后就直奔现场去了。 听到正在拍摄，学生们都很激动，他们坐了一路的车，为了就是这一刻，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感受拍戏现场了。 但是等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却已经收工了。 还没等他们失望地叫出来，于东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帮他们收收东西。” 赵宝钢也正好过来，“不用，孩子们旅途辛苦，就别折腾他们了。” 听到赵宝钢这话，学生们疯狂点头，同时对赵宝钢投去感激的目光，赵导是个大好人啊。 于东笑道点头，“听赵导的，你们还不感谢赵老师？” “感谢赵老师。”学生们齐声道。 赵宝钢之前给戏剧系的学生上过课，今天来的这些学生他都见过，有几个印象还比较深。 “既然来了，就安下心来。我给你们打个预防针，不要把剧组生活想得太美好，不然到时候发现很无聊，产生了心理落差，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了，赵老师。” “赵导你放心吧，来之前我给你们做过心理建设了。如果真有心理落差，也是你们剧组对他们太好了。”张先笑着说道。 “哈哈，那我还真得对他们严一点。” 赵宝钢眯眼笑了笑，正要往下说，冯远佂走了过来，他又为其他人做介绍，“这位是咱们这部戏的男主角，冯远佂。” “冯老师好。” “同学们好。”冯远佂笑了笑，看向于东，“这位是于东老师吧。” “没错，我是于东，冯老师你好。”于东主动跟冯远佂握了握手，然后为他介绍，“这位是张先，我们戏剧系的主任。” “张主任好。” “这是我爱人程砚秋，也是音乐学院的老师。” “程老师你好。” 彼此打过招呼之后，赵宝钢招了招手，“学生们自己去玩吧，咱们往里面走，边走边聊。” 学生们早就想到处看看了，这会儿得到应许，就迫不及待地散开了。 赵宝钢带着于东他们往里走，笑着说道，“你们来得不巧，要是早一天来，顾老师也在。” “哪个顾老师？”于东问。 “顾常卫老师。”赵宝钢指了指不远处的蒋文丽，“这不是夫人来拍戏，他保驾护航来了嘛。” 于东笑了笑，他知道顾常卫跟蒋文丽是夫妻，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结的婚，没想到结这么早。于东之前看资料，蒋文丽也才刚毕业没两年。 顾常卫号称中国第一摄，这几年接连掌镜《红高粱》、《菊豆》、《霸王别姬》，拿下不少摄影大奖。 说起来，于东跟他还有些关联，因为之前《软刀》拍摄的时候，顾常卫就是电影主摄，只不过两人一直没有见到过。 蒋文丽正好也忙完了，见到赵宝钢他们在这边，就笑眯眯地跑了过来。她现在二十多岁，长相属于那种比较饱满的类型，所以为了贴合角色，画了点妆，让她看起来有些面容枯槁。 “文丽，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 赵宝钢又给他们介绍了一遍，蒋文丽笑眯眯地说道，“自从知道这部戏是于老师写的之后，我就一直盼着见到你。我跟我我家老顾都是你的忠实读者，之前老顾拍《软刀》的时候我也去了，不过没机会见到你。” 蒋文丽很开朗，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显得很熟稔。相较于她，冯远佂就要内敛很多，也就刚才相互介绍的时候说了两句话，后来到现在一直都没开口。 当然，这也是女性的优势，即便主动点，也很难让人感觉到攻击性。 蒋文丽也很聪明，夸了于东之后，又看向程砚秋，“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还在想，这又是哪位女演员来了？我想着，这么漂亮的女演员我肯定有印象才对呀，没想到是于东老师的爱人，二位可真是郎才女貌。” 程砚秋被人夸漂亮实在是太正常不过，当然她也知道蒋文丽的话中更多是客气成分，便笑道：“你真人比电视里面还要好看。” 夸女明星外貌，光这一句就够了。 蒋文丽听了也很高兴，“哎吆，好看什么呀，今天为了看起来惨一点，特意化了妆，刚才都差点没敢过来见人。” 言外之意，如果不是化妆，还可以更好看。 程砚秋笑了笑，没接这个茬，赵宝钢笑道：“是啊，文丽太光彩靓丽了，有时候不得不化得脸色暗沉一点，当然主要还是文丽会演，不然怎么化妆都没有用。” 这会儿现场的工作人员开始退场，赵宝钢又说道，“其他人晚上吃饭的时候再介绍吧，现在文丽你们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一起去吃饭。于东老师，程老师，张老师，我们也先过去吧。” 于东他们点点头，跟着赵宝钢往外走，刚到了走廊，迎面走过来一个身材年纪都跟于东差不多，肤色却黑上不少的帅气小伙子。 看到他，赵宝钢笑眯眯地说，“我就说你去哪儿了，不是嚷着要见于东老师么，人来了，你倒是没影了。” 小伙子讪讪笑道：“有点闹肚子，去上了个厕所。” 随后他一眼认出于东，“于东老师你好，我是栁云龙，也是你的书迷。” 于东挑了挑眉毛，他刚才一见到对方的时候就感觉眼熟，后来听到声音，一下子就认出来是栁云龙。这声音也是之前接电话的那个声音，当时于东就感觉声音耳熟。 栁云龙比后来还要瘦一些，也要更黑一些，不过笑起来的那种感觉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于东有些不解，因为之前赵宝钢给他的演员名单里面并没有栁云龙。 好像是能猜到于东想法一样，赵宝钢解释道，“云龙演的是安家睦，之前定的许亚君因为个人原因没办法过来，就换了云龙。” 栁云龙笑道，“我是替补登场。” “云龙这小子可了不得，自己下海去做生意，赚得是盆满钵满，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把他请来演戏。”赵宝钢哈哈笑道。 “赵导别拿我开涮了，我也就是瞎忙活。现在沿海那边政策要变，我看着也快混不下去，想回来发展，也是赵导给机会。” “要这么说，你得感谢文丽，是她推荐了你。” “是的，是的，感谢师姐。” 栁云龙跟蒋文丽都是燕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的，一前一后，差了一届。他们两个人的长相在学校都是出了名的，栁云龙当时可是以形象、专业双满分进的学校。 只不过同样相貌出众的两个人，却走向了不同道路。 这两年国内对男演员的要求是不能太白嫩，所以栁云龙没赶上好时代，吃了形象的亏，没有导演愿意找他演戏。 这次蒋文丽推荐，要不是栁云龙去南方晒黑了，赵宝钢还真不一定会用。 没聊几句，赵宝钢带着于东他们去附近的酒店，蒋文丽则先回了住处。 在路上的时候，于东特意跟栁云龙还有冯远佂多聊了几句。冯老师话比较少，栁云龙其实话也不是特别多，不过大概是因为做过生意，要放得开一些。 聊了一会儿，于东也大概知道了栁云龙现在的情况，这家伙在南方批发电器，搞广告公司，应该是赚了些钱，现在他回来，他妻子还在那边守着产业。 后来的栁云龙，因为自导自演了包括《暗算》、《风筝》在内的多部谍战剧，有影迷奉他为“谍战剧之父”。 而眼前的栁云龙，虽然有着超越他年纪的沉稳，却还看不到“谍战剧之父”的样子。看到栁云龙，于东又想到了《暗算》的作者麦佳，这会儿麦佳不知道有没有从军艺毕业，不过他的谍战三部曲应该还要等些年。 赵宝钢也注意到于东对冯远佂和柳云龙很感兴趣，冯远佂就不说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毕竟是于东当时钦点的主角。 可是栁云龙这个毛头小子，毕业后都没拍过戏，怎么就能受到于东的关注？ 栁云龙自己也挺奇怪的，于东如今在国内，不管是图书界还是影视界都享有盛名，不应该对自己这么关注才对。 当然，能受到于东关注，栁云龙也挺高兴的，他说自己的书迷并没不是假话，于东的好几部作品他都非常喜欢。特别是之前在《萌芽》连载的《致命身份》，他期期都买，而且还把里面的连载部分剪了出来凑成一本书，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为此，晚上吃饭的时候，栁云龙找于东喝了几次酒。他倒是不强迫于东喝多少，六七钱的杯子，每次过来他自己都是一口干。 后来估计也喝晕乎了，握着于东的手说，“于兄，你的书写得太好了。不过你这长相啊，幸好没当演员，不然属于有瑕疵那一类的。” 喝完酒之后的柳云龙说完变得更有意思，而且他眯着眼说话，有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他自己就因为长得太俊被定义为“形象有瑕疵”，所以才有此一说。 于东笑道，“谢谢夸奖，云龙兄。” 蒋文丽看栁云龙醉了，想着自己是师姐，便要过来拉他，忽然听到于东回了这么一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于老师，你可太幽默了，云龙他喝多了，说话不着调，你别介意。” 于东笑着摆手，“无妨，云龙兄也是真性情。” 其实栁云龙比于东还要小几天，于东是三月底，栁云龙是四月初，差了一个礼拜，不过于东挺喜欢叫他云龙兄的，感觉很有趣。 这又让他想到了《亮剑》，他想着，这会儿《亮剑》原著还没出来，不过回头还是得让余量他们把那些已经出来的书都收一收。 这两年民营影视公司还在试水阶段，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开放，但是于东自己是掐着时间表的。最多三年时间，他们就要把前期的铺垫工作做好，等到后续机会一出来，无需再做任何调整，他们就可以冲进去厮杀了。 民营公司后来最缺的其实就是专业人才，钱大家都有，但是哪个公司能跟专业的团队合作，就能够迅速排出好作品，率先抢占市场，最终脱颖而出。 所以深空公司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地打造知名ip，然后笼络各路人才，蓄势待发，找准机会，一飞冲天。 这也是于东把《不能说和陌生人说话》交给赵宝钢的原因，国内的这些知名制作人，他都在盯着呢。现如今有了合作，后面的事情都好说。 晚上吃饭，不仅仅是于东他们，还有剧组的其他演员以及金艺的学生，不过其他人都在另一大包厢里面。 阮小虎虽然不是学生，但是却一直跟着学生们在一起，包括到吃饭的时候也是。 本来张先的意思是，把阮小虎带着跟他们那桌一起，给赵宝钢介绍一下，毕竟阮小虎好歹也是个作家。 不过阮小虎自己拒绝了，对于阮小虎的决定，于东这个当老师的没说什么，由他去了。 为了让学生们和剧组人员迅速融合，两边的人员是打散的，分在两桌里面。 好巧不巧，阮小虎旁边坐了个女孩。 女孩叫李玉，是上沪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学生，下学期上大三。 李玉长相甜美，性格开朗，跟金艺的学生们聊得很开心，见到旁边的阮小虎一直不说话，就笑道：“这位同学，你别光低头吃饭啊，聊聊呗，你是导演系的还是戏创的？” 阮小虎还没说话，对面的汪海临开口道，“他既不是导演系的，也不是我们戏创的。” 李玉愣了愣，“你们不是说，这次过来的就导演和戏创两个专业么？” 另外一个金艺学生开口道，“小虎是于老师学生。” 这话把李玉说得更迷糊了，这在座的不都是于东老师的学生们？他是于老师的学生这件事情，还要单独拿出来说么？ 见她疑惑，汪海临解释道，“小虎跟我们不一样，他是于老师的嫡传弟子。” 李玉好奇地看着阮小虎，“你们金艺还有这样的传统啊，还有收嫡传弟子的。” “是啊，只有小虎才能得到于老师的传承，继承于老师毕生所学。”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阮小虎轻咳一声，开口道，“不是这样的，我是老师的学生，但不是什么嫡传弟子。” 李玉还是不明白，“那你跟于东老师身边学什么呢？” “学当作家啊，你不知道吧，小虎可是个作家，前些天还在《收获》发表过小说。”汪海临说道。 “哇，原来你是作家啊。”李玉惊奇道，她平时不看《收获》，却也知道这个杂志的份量，“他们都叫你小虎，是你的外号么？” 阮小虎摇摇头，“不是，我就叫阮小虎。” “那你多大了呀，看起来比我还小点。你写的小说叫什么，回头我去买一本《收获》来看看。我以为于东老师已经算是年轻的了，没想到你这么小就是作家了……” 李玉是个典型的北方女子，性格热情如火，阮小虎哪见过这种阵仗，见她不断靠近，只能节节败退，同桌其他人看着阮小虎面色通红，都觉得非常有趣。 …… 晚饭结束之后，于东跟学生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把阮小虎拉到一边，嘱咐了几句。 “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没必要天天扎在剧组里面，没事的时候可以四处逛逛。这两天没时间了，等我跟你师娘从外面回来，带你去我家玩玩……” 话说一半，于东感觉阮小虎有些心不在焉，便问道，“你怎么了？” 阮小虎连忙摇头，“没事，没事，老师你说。” 于东也没多问，点点头继续往下说，“到时候我再带你去一趟上沪作协，《收获》他们都在那里办公。你现在的责编王瑜，以前也是我的责编，到时候我带你去拜访他。” “好的，老师。” 于东笑了笑，“其他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社会经验并不算少，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 跟阮小虎交代完之后，于东跟程砚秋就坐车回了家。 两人在家踏踏实实地过了两天清闲日子，于东也没去送请帖，他准备下次回来之后带阮小虎去作协的时候一起送。 到时候不仅仅是作协那边要送，还有格飞、孙甘路，以及上次刘江婚礼上遇到的田为章。 …… 夫妻俩到蓉城的时候，杨萧亲自来接的。 远远地看着杨萧朝他们这边走，于东笑着对程砚秋说，“还是你面子大啊，我之前来了几年，她一次都没来接过我。” “那可不是？” 两人说说笑笑迎着杨萧走了过去，到了跟前，杨萧先开了口，“程老师，还记得我么？” 程砚秋笑着应道：“当然，要不是杨社长，那年我还进不去礼堂里面。” “嗐，别叫杨社长，跟于东一样，叫我萧姐。这两天正好我比较清闲，回头事情忙完了陪你在蓉城逛逛。说起来，一直都跟于东说要带他好好吃一吃蓉城当地的特色美食，就是一直落到实地。” 程砚秋看了一眼于东，跟杨萧说，“他来的路上还说，这次一定要多待几天，好好在蓉城逛逛。” “是得好好逛逛，这蓉城对你们两个来说可不是什么寻常地方。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千里迢迢跟着于东跑过来……” 程砚秋忙解释道，“萧姐，我当时是去看银河奖颁奖的。” “是是是，来看颁奖的，完全不是为了于东，我明白，走吧，我们去酒店，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杨萧笑呵呵地带头往前走，边有又边说，“今年颁奖典礼规模更大，因为加了个漫画奖，牛尔方他们也来了。” 于东点点头，这事他早就知道，所以并不意外。 “还有。”杨萧继续说道，“今年还请了一些影视界人士，我想的是以后如果有机会，咱们也可以开一些影视类的奖项。” 不得不说，有钱之后，杨萧他们的想法也开始变多了。也是受到吉米的那套产业化理念影响，杨萧他们想着把银河奖从一个单纯的文学奖项发展成一个关注整个产业发展的综合平台。 这次加入漫画奖，就是一次很好的尝试。 “影视界还来了哪些人？我只知道冯晓宁导演来了。” “还有香江的叶韦民导演，他是为了宣传新电影《百变星君》而来，还带了电影女主角梁永淇。” “周星弛没来？”于东问。 “呦呵，你还关注过这部电影啊，知道是他主演。他没有来，我也希望他来，这几年他都霸屏了。” “这次《百变星君》是要在内地公映么？”于东问。 “好像还没确定下来。” 于东笑了笑，都这会儿了，还没确定下来，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根据于东的记忆，《百变星君》似乎是没有在大陆公映，这次可能是看到去年内地票房大爆发，所以动了心。 如果杨萧获得的消息无误，那么《百变星君》想要在内地上映，至少要等到明年，毕竟这种事情不是说今天你决定了，明天就能上。 首先，肯定要重新配音，然后片子估计还要重新剪，甚至要补拍一些内容。 《百变星君》对外宣传是一部科幻喜剧电影，不过绝大部分人不会把它当作科幻片来看。 叶韦民他们自己大概也知道，不过随着《第二世界》上映，科幻大火，他们自然也想把电影往科幻上靠。 对于叶韦民他们过来参加颁奖典礼，于东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们也就是来看看，又不是要给他们颁奖。 把于东他们送到酒店之后，杨萧就去忙了，她说自己最近很闲，其实怎么可能，先不说银河奖，《科幻世界》如今发展越来越好，她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人都是不知足的，以前销量几千的时候，杨萧天天想着每期能卖个几万就行。现在每期卖到十几万了，她又开始想卖几十万。而且受到吉米影响，杨萧最近甚至在考虑要怎么把杂志开到外国去。 只要欲望在，人就没有办法停下脚步来。 于东现在也是，相对于刚回来的时候，如今他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再也没办法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风轻云淡。 但是，支撑人往前走的也恰恰就是欲望，至少于东感觉现在的自己，比之前要更有活力一点了。 第三一三章主题书店 于东跟程砚秋躺在床上还没休息一会儿，胡长青就在外面敲门了。 “于东，到了么？” 说实话，于东真不想回话。 不过程砚秋推了推他，“快去开门。” 他只能无奈起身，先喊了句：“还没到。” 随后又去开门。 看到于东，胡长青笑着说道，“我算着时间，就知道你们该到了。小程，没打扰你们吧？” 程砚秋笑道，“没呢，胡书记，我们也是刚到。” “那就好，本来杨朋跟何洪伟他们俩小子也一直在等着你们的，不过刚才跑去看明星去了。” 侧着身子把胡长青让进屋子里，于东正要给自己倒杯水，胡长青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不用忙活，我自己带着水。” 于东撇了撇嘴，心说我有要给你倒水么？ 喝了口水，于东问他，“杨朋他们去看哪个明星？” “叫什么不知道，香江来的一个女明星，听说长得很漂亮，打扮很时髦。” 说的应该是梁永淇了，香江来的明星，确实要时髦些，年轻人好奇也很正常，于东并没太在意。 但是过了一会儿，杨朋他们就过来了。 他们是回房间的路上，听到于东屋里有声音，才知道于东已经到了。 看着人越来越多，于东撵着他们出去，他自己也跟着他们过去，把房间留给媳妇好好休息。 一进到何洪伟他们的房间，于东就笑道，“听说你们去看女明星了，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嗐，别提了，啥也没看着，人家在屋里待着呢。再说了，咱们也不是看女明星，主要是看看导演。”何洪伟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于东点点头，“明白，王靖康老师他们到了么？” “到了，还有刘慈新，他们两个跑外面去了。听说蓉城开了一家科幻主题书店，他们俩个去看看。”杨朋说。 刘慈新的《超新星纪元》还没有改出来，不过去年他在《科幻世界》发表了一篇《微观尽头》。 上次过来之后，刘慈新就跟胡长青以及王靖康成了好朋友，据刘慈新自己说，他主要是觉得自己跟何洪伟他们岁数差得多了，有代沟。 这话其实没什么道理，从年龄上来算，何洪伟跟杨朋是一拨的，胡长青跟王靖康是一拨的，他刘慈新应该处于中间位置，勉强跟于东能算一拨的。 不过刘慈新偏偏喜欢把自己划到老年组去，关键老年组还愿意带他玩。 说起蓉城开的那家科幻主题书店，胡长青笑道，“这书店还是我头一个知道的，我来得早，四处瞎逛，就在天府广场那边见到了这么一家书店。书店弄得不错，看得出来，经营者是个资深科幻迷，不过我感觉这书店干不长。” “为什么？”于东问。 “因为老板是个憨憨，店里就他一个，我去转了半天，他瞧都不瞧我一眼，一直躺在躺椅上看书，就这书店能经营好么？我看他根本就没想着把书卖出去。” 何洪伟嘿嘿笑道，“胡书记你这说得我都想去看看了。” 因为何洪伟他们一直听于东胡书记胡书记地叫胡长青，也有样学样，跟着叫他胡书记，不仅是他们，现在杨萧跟谭锴见到胡长青，都会叫一声胡书记。 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胡长青是多大的官。 听到何洪伟的话，杨朋跟着点头，“我也挺有兴趣，听胡书记说的，我感觉这老板应该是个家里趁不少钱的主，开个书店玩票呢，说不定他书店里面有好东西。” “有兴趣的话咱们回头一起去看看。”于东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国内也有科幻主题书店。” 何洪伟看着于东，说道，“东哥，你这话意思是说，国外有科幻主题书店？” 于东点头，“是的，我所知道的，美国明尼阿波利斯就有一家书店叫做雨果叔叔科幻书店，里面有很多珍贵的书籍，比如《星际伞兵》的初本。在它的旁边，还有一家埃德加叔叔推理书店，两家书店经营有十几二十年了。” 这两家书店于东也只是在新闻上看过，并没有真的去过，他也想着有机会的话要过去看看。 何洪伟一脸羡慕，“要是咱们也有个这样的书店就好了。” “这种书店就是像杨朋说的那样，完全是店主开着玩的，根本没想着赚钱。”于东笑道。 “说实话，我自己都想开一家这样的书店了。”何洪伟说道。 “你开一家不也行么？正好这段时间发了财。”杨鹏笑道。 “我那点钱，哪够啊。” “几万块钱还不够，你野心挺大啊。” “要开肯定就要像模像样嘛。” …… 于东在旁边他们讨论书店的事情，不禁感慨，今时今日，国内科幻界已然大不相同。 三年前，大家基本都是为了爱好才会聚在一起的，那时候他们基本不会想着要靠科幻小说赚钱养活自己。但是三年后的今天，他们或多或少都已经靠着科幻小说赚到钱了。 何洪伟他们两个跟胡长青一样，都收到了吉米给你们的版权费。 这笔钱对于刚毕业没多久的他们来说当然是一笔巨款。 何洪伟他们两个已经非常争气了，后面上学的学费跟生活费都是自己靠着稿费解决的，偶尔还能送个几百块钱回家。 这次拿到了版权费，何洪伟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了父母。之前他父母对何洪伟写小说这事的态度就有些矛盾，一方面孩子靠搞稿费解决了学费跟生活费，给家里减少了很大的压力，这让他们非常欣慰。 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觉得写小说不是长久之计，怕何洪伟因为这事耽误工作，影响前程，这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这次何洪伟一下子赚了几万块钱，他们的想法一下子就被扭转了回来。 父母跟孩子们总是想法很不一样，有时候会因为这次不同的意见而产生矛盾，不过父母都是务实的父母，见到何洪伟写书能够养活自己，而且还能活得很好，他父母也就没有意见了。 何洪伟现在还在上班，杨鹏就做得更彻底了，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决定以写作为生，所以毕业之后直接就开始了自由撰稿人的生活。 这次到蓉城来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他提前半个月就到了，把蓉城的那些景点好好地逛了一遍，而且他还计划着等到银河奖结束之后就去蓉城周围的城市逛逛。 他自己说的，要用双脚去丈量祖国的山河。 中国科幻界的活力，从他们这些科幻小说作者身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因为中国科幻的蓬勃发展而充满活力，同时又通过作品将自己的活力倾注到科幻界中。 …… 王靖康跟刘慈新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饭点了，杂志社的小李过来找他们去吃饭。 今年的颁奖典礼前夜不是自助餐，《科幻世界》提前请大家好好吃一顿，饭菜很丰盛，不过没有酒。 宴席还没开始的时候，于东见到了老熟人冯晓宁。 冯晓宁最近心情还不错，因为新电影《红河谷》的项目已经批下来了，这段时间他都在准备新电影的事情。 “不过可惜啊，我心中最想拍的还是你的《七号监狱》。”冯晓宁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遗憾。 关于拍摄《七号监狱》的事情，冯晓宁跟吉米认真谈过，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这部电影的拍摄，并不像他一开始想象的那样简单，如果要拍好，肯定要花不少钱。 于东安慰他道，“没关系，冯导，现在只是时机不成熟，我相信以后肯定还有机会能够合作的。对了，我九月十号要结婚，冯导到时候如果有时间，一定要拨冗过去。” “没时间也要去啊，哈哈，具体地方在哪儿？是金陵还是上沪？” “在金陵，一会儿结束后我去给你送一份请柬，上面有写详细信息。” “好的。” 冯晓宁点点头，还要继续说什么，旁边忽然蹦过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 “冯导，你在这儿啊。” 她真地是蹦过来的，甚至把于东吓了一跳。 于东先听到她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然后到她侧面，微胖，看起来挺有活力，等她转头看过来时，于东认出来是谁了。 是年轻而又胖胖的宁婧。 “小婧，你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冯晓宁笑着说了她一句，然后给她介绍，“这位是于东于老师。” 宁婧听到于东，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原来你就是于东老师，于老师你好。” 不得不说，冯晓宁对她评价很中肯，就是一惊一乍的。 “于东，这是《红河谷》的女主角宁婧。” 于东点点头，“你好，宁婧。” “于老师，你真地很年轻。他们都说你年轻，开始还不相信，现在见到真人了，感觉比他们说的还要年轻。不过科幻作家好像都挺年轻的，我看到好几个看起来比我还要小。” “每个群体总会有不同年纪的。” “也不是啊。”宁婧歪着头说，“我看那些出了名的纯文学作家，一个比一个都老，当然，于老师你除外。” 那是你没见过几个纯文学作家。 于东这样想的，不过没有开口说出来，宁婧这个小丫头给人的感觉就是大大咧咧的，不太着调。 随后，于东跟他们随意聊了聊。能看得出来，宁婧想要聊些跟文学相关的东西，不过她对文学确实也不太了解。说起来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扬长避短。 不过有一点比较好，她似乎倒也不怕暴露自己的无知。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不过确实是一种难得的品质，大部分人总是害怕自己的无知被被人知道，但是却不明白，暴露自己的无知有时候并非一件坏事，无知暴露之后，更容易被消灭。 他们聊了没一会儿，宁婧忽然看向大厅门口的地方，此时一男一女走进了大厅。 这两人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而绝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在了女的身上。 一个身材颀长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关键是她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连衣裙，裙摆刚到膝盖上面，非常清凉，同时也完美地把身材曲线展露了出来。 于东认出来是梁永淇跟叶韦民两人，他扫了一眼，只觉得梁永淇挺高，挺漂亮，并没有多看的兴趣。 冯晓宁可能是避嫌，也没有多看，反倒是宁婧一直在看梁永淇。 “她可真高，衣服真好看。”宁婧感叹了一句，“香江的明星就是不一样。” 虽然宁婧不认识梁永淇，不过这次颁奖典礼来了一个香江女明星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这几年虽然也有一些内地跟香江合作的电影，比如《唐伯虎点秋香》，又比如宁婧参与拍摄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但是总体来说，两边的交流并不多。 所以忽然来了一个香江女明星，大家肯定会感觉到很好奇，消息传得很快。 冯晓宁笑道，“不必羡慕别人，演员不看这些。你是有潜力的，这两年不要想太多，扎扎实实把演技磨炼好，才能在这一行走远。” “谨遵冯导教诲。”宁婧搞怪地说了一句。 几人正说着话，程砚秋跑了过来，刚才她跟于东一进到大厅就被杨箫拉了过去，这会儿杨箫忙着，没时间顾她，她就来找于东了。 见到程砚秋，宁婧又一惊一乍地说道，“于老师，你爱人也太漂亮了吧，比刚才那个香江的女明星还漂亮。” 程砚秋笑道，“小妹妹，你也很漂亮啊，一点都不比谁差。” 宁婧倒也不怕生，一把抱住程砚秋胳膊，“姐姐你不但漂亮，说话也好听。” …… 叶韦民进了大厅之后，直接带着梁永淇找到了杨箫。 “杨，杨……我，我……” 叶韦民不是结巴，只不过普通话实在太差。梁永淇普通话要好些，这次过来也担负起了给叶韦民翻译的职责，不过这会儿也只能干着急，就叶韦民说的这些，也没法翻译啊。 杨箫笑道，“叶导，你说粤语吧，我能听懂一些，就算听不懂，不还有梁小姐么？” 叶韦民松了口气，笑道：“谢谢杨社长，我这普通话还要多练习才行。” “没事，慢慢来，等到回归了，以后来内地的机会还会更多的。” 叶韦民点头，“是啊，是啊，我这次来也是带着以后多跟内地合作的想法。对了，于东老师老了么？杨社长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 “可以啊，正好他爱人……”杨箫笑着点头，回头要找程砚秋，却发现程砚秋已经不在了，便又在大厅看了一圈，找到了于东他们的位置，“他在那边，我带你们去找他。” 第三一四章《生化危机》为什么是一部失败的作品？ 杨箫他们还没到于东身边，刘慈新跟王靖康他们倒先一步到了。 片刻的功夫，于东旁边就聚集了一大波人。 见到杨箫带着叶韦民他们过来，其他人自觉让开一条路来。 虽然叶韦民要找的是于东，不过杨萧没有急着带他跟于东说话，而是先跟大家介绍，“这位也是叶韦民叶导，他旁边这位是梁永淇女士。由叶导执导，梁小姐和周星驰主演的电影《百变星君》下个月将会在香江上映，这次我们也是好不容才请到二位。” 然后她又挨个把其他人介绍给叶韦民认识，最后轮到于东夫妇。 “这位就是于东于老师，旁边这位是他的爱人，程砚秋老师。” 前面跟他人打招呼的时候，叶韦民的笑容多少有些敷衍，到了跟于东打招呼的时候，他变得特别热情，“于老师，你好，你好。” 他说的粤语，于东倒是能听得懂，不过梁永淇还是帮着翻译：“于老师，叶导问你好。” 于东笑着摆手，“没事，不用翻译，我大概能够听懂一些。不过叶导这普通话还是要多练习啊，既然有到内地发展得的想法，普通话说不好可不行。” 两次被人提到普通话，叶韦民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在努力，不过于老师你经常在国外活动，应该会英语吧，要不然我们说英语也可以。” 听到叶韦民这话，于东皱了皱眉毛，“叶先生，咱们中国人跟中国人说话，就没必要说英语了吧。” 叶韦民表情一滞，他本来也没多想，就觉得如果于东英语不错的话，他们用英语聊天更方便一些，没想到于东会是这个反应。 在他看来，于东多少有些敏感了。 不过于东的身份在那，他叶韦民一个刚入行没多久的年轻小导演也得罪不起，只能赔着笑脸：“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了。于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地练好普通话的。” 于东恢复笑容，“平常说话用什么语言是个人自由，不过既然是交流嘛，那就是彼此的，叶导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听到于东又称呼自己为叶导而不是叶先生，叶韦民也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是是是，于老师说得对。” 梁永淇在旁边有些发懵，她刚才一见到于东的时候，还想着这于老师原来这么年轻，这么英俊，说话笑眯眯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哪想到一转头就开始刁难人了。 在香江，趾高气昂、飞扬跋扈的富商或者影视界大佬她不是没见过，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于东这样的，看着温文尔雅，但是随便说句话就能给人很大的压力。 其实于东能把叶韦民他们压住，并不是他身上有什么王霸之气，只不过因为如今他的身份就对他们有着一种天然的压力。 于东也并不是什么跋扈的人，只不过他觉得叶韦民他们这些人对大陆还是缺乏基本的尊重，也缺乏认同感，所以才这么点了他一句。 “我听萧姐说你们要来，我还是挺高兴的。主要是为香江高兴啊，这两年香江电影业开始走下坡路，不少人都想着往好莱坞发展，不是说去好莱坞发展不好，只不过眼光还是短浅了点。好莱坞虽好，但是根还是在中国，如果国内电影业发展不好，走出去的人发展再好也是无根之萍，难以长久。”于东笑呵呵地说道；“你能想着这么早来内地发展，已经比别人先走一步了。” 叶韦民咽了咽口水，于东这话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最终他只能说一句场面话，“以后在内地，还是要靠于老师跟其他诸位提携。” “好说。”于东笑着点头，“只要是真心想要来内地发展，最终都会看到回报的。” 这时杨萧在旁边说，“要开席了，大家先落座吧，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在桌上聊。” 吃饭的时候，于东倒是没有多聊影视业的事情，更多的在跟杨萧他们聊国内科幻如何发展。 《第二世界》大火之后，国人对科幻的关注上升到了空前的地步，《科幻世界》今年销量暴涨，同时去年刚刚开设的新刊《科幻大王》也跟在后面美美地喝了口汤。 之前余量跟于东汇报过《科幻大王》的情况，他们最高的一个月销量达到了四万册。 虽然这个销量跟《科幻世界》不能比，但是已经非常可观了，毕竟现在不少杂志都在走下坡路。 《科幻大王》销量上来后，受益的不仅仅是那些漫画创作者，《科幻世界》这边的作者也受益不少，因为很多《科幻大王》刊登的漫画，都是根据《科幻世界》上面的小说改编的。 这些改编的漫画，既为小说作者带来了改编费这样直接的利益，同时也为他们带来了更多的关注。 之前谭锴有过担心，怕《科幻大王》会分流《科幻世界》的人气，但事实证明，《科幻大王》不仅仅没有分流《科幻世界》的人气，反而扩大了科幻小说的受众范围。 有不少之前没有看过科幻小说的读者，也会因为喜欢漫画而去买一本《科幻世界》。 《科幻大王》的总编牛尔方吃饭的时候跟于东也在一张桌上，他们两个认识得就比较早了。 当时牛尔方他们刚有个想法的时候，就去找过于东，也正是因为那次牛尔方的拜访，才有了后来吉米跟牛尔方的接触。 所以，牛尔方非常感激于东，在他看来，如果没有于东，《科幻大王》也不会有今天。 席间牛尔方非常高兴，跟于东还有杨萧喝了不少酒，也谈了很多自己对于中国科幻的想法。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我也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咱们中国科幻想要发展，光靠单打独斗是不可能成功的。我们要紧紧地站在一起，把上下游的产业都给发展健全，从小说到漫画再到电影，还有后面的动画片，每一个环节都应该重视。” “特别是电影这一块，虽然现在咱们技术还比不过人家，但是可以一步一步来嘛，从简单的开始做起，早晚有一天会赶上别人的。” 聊了一晚上，叶韦民也喝了不少酒了，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怎么插上嘴。 一则，他普通话不行，很难聊得进去。二则，于东他们聊的都是些科幻小说方面的事情，他很难插得上嘴。 这会儿终于听到牛尔方说到跟电影有关的话题，他便跟着说道，“我赞同牛总编的观点，电影是娱乐产业中不可或缺的一块。看看这次的《第二世界》就知道了，一部电影就能让科幻走近千家万户。还有，据我所知，由于老师另一本小说《生化危机》改编的同名电影昨天已经在美国上映了，这次的票房肯定又不会少，到时候科幻的影响力还会更进一步。” 他喝了点酒，口齿有些不太清楚，加上说的又是粤语，很多人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好在梁永淇及时把他的话翻译了一遍。 关于《生化危机》上映的事情，杨萧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之前《参考消息》也报道过。 于东作为原著作者，得到的消息肯定要比其他人更多。 《生化危机》的前期宣传很好，虽然比不上《第二世界》，但是在今年的所有电影中，应该是宣传力度最大的一部。 依托着原著小说的知名度，加上《第二世界》的余热，《生化危机》从一开始就注定票房不会低。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生化危机》被评为r级，这样一来对票房肯定会有影响，比起其他那些合家欢的电影，它要丧失很多观众。 …… 于东他们在讨论《生化危机》的时候，电影已经在美国上映了一天多。 而吉米也拿到了首日票房的数据，《生化危机》的首日表现不俗，拿下了一千二百多万美金的票房。当然这个成绩只能说没有让人失望，但是要说有多火爆也不至于。 北美票房今年整体都不太好，前面上映的电影只有一部《新蝙蝠侠不败之谜》表现还算不错，但是高开低走，形势不容乐观。 《新蝙蝠侠不败之谜》首周末票房创下了五千二百万的惊人成绩，就当人们以为今年又要出现一部现象级电影的时候，《新蝙蝠侠不败之谜》的票房迅速疲软下来，到现在为止，已经上映了一个月的时间，却远远不到两亿美金，最终大概也不会破两亿美金了。 不过即便如此，《新蝙蝠侠不败之谜》依旧占据了今年到现在为止的票房冠军，可想而知，今年其他电影的表现有多差。 后面还有两部电影值得期待，一部是皮克斯出品的第一部动画长片《玩具总动员》，另一部就是《生化危机》。 专业人士预测，今年也就只有这两部电影有希望破两亿票房。 《玩具总动员》作为一部动画片，有着全世界第一部3d动画电影的噱头，成本也达到了三千万美金，从皮克斯宣布开启电影计划的时候就倍受影迷关注。 而《生化危机》更不用说了，它既是一部小说改编电影，有着庞大的读者群支撑，又是丧尸之父罗梅罗意图翻身的一部作品，成本前前后后花了五千多万美金，完全值得观众们期待。 …… 《生化危机》电影上映之后才一天，无数的影评就接踵而至。 吃过早饭，费尔南德斯就跑去买了一份《纽约日报》，他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关于《生化危机》的影评。 这是他的习惯，当他看到一部自己十分喜欢的电影时，他总会去找一些跟电影相关的东西，然后收藏起来。 他本来就是yu的忠实书迷，而《生化危机》又是yu所有小说中最让他喜欢的一部，所以《生化危机》电影一上映，他就跑去看了，而且还看了两遍。 昨天晚上看完第二遍回家之后，妻子问他，同一部电影这么短的时间内去看两遍难道不会觉得腻么？他的回答是，他还准备再看第三遍，是否还会看第四遍，则取决于看完第三遍之后的心情。 他并不是像有些人一样，为了支持yu或者支持罗梅罗而去贡献票房，他单纯是觉得电影好看。 在《纽约日报》翻了翻，果然让他找到了一则影评。 不过刚看到文章标题，就让费尔南德斯眉头一皱。 “《生化危机》为什么是一部失败的作品？” 《生化危机》是一部失败的作品？这他妈的说的叫什么话？费尔南德斯绝不承认《生化危机》是一部失败的作品。 即便写这篇文章的是著名影评人阿蒙德·坎波特。 之前费尔南德斯还挺喜欢阿蒙德·坎波特的，阿蒙德的很多影评他都看过，也经常因为阿蒙德的影评而去看电影，大部分时候，他都能收获一部好电影。 但是这一次，费尔南德斯觉得阿蒙德错了，错得很离谱。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往下看去。 《生化危机》为什么是一部失败的电影，他倒想看看阿蒙德怎么解释。 “从某个层面来说，《生化危机》就是一部失败的电影，因为罗梅罗似乎只是把《生化危机》原著里面的内容一成不变地拍摄下来而已，让人感受不到惊喜。” “但是，值得一提的，能把《生化危机》原著里面的内容拍出来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读者在看书的时候，总是会自己在脑海中构造出一些小说里面的画面。每个读者所想象的画面的大概都不会相同，但是想象也有极致，而罗梅罗就是把这种极致很好地展现了出来。” “罗梅罗非常聪明，因为他知道一部如此受欢迎的小说是很难改编的，所以他就压根没想过在故事情节上动手脚，而是把小说里面的情节原汁原味地展现给观众们。” “当小说里面女尸浮现的情节变成画面的那一刻，我再次感受到了看小说时的那种恐惧……所以，罗梅罗似乎什么都没做，但是却又什么都做了。他似乎没有给任何人惊喜，却又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看完阿蒙德的这篇文章，费尔南德斯哭笑不得，他原本还以为阿蒙德真地要狠狠地批评《生化危机》，他甚至都准备要挑阿蒙德的刺了，哪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表扬。 而且不仅仅表扬了电影，还高度赞扬了原著小说。 整篇文章的核心就是：小说写得太好了，罗梅罗就算什么都不做电影也不会太差，但是罗梅罗又发挥了自己的功力，把小说里面的原版情节展现得非常完美。 当然，除此之外，阿蒙德也有吐槽饰演女主角的薇诺娜·瑞德虽然很漂亮，气质很好，但是身高却有些矮了。 其实费尔南德斯一开始看电影的时候，也觉得女主角的个子有些矮了，但是看了第二遍之后，他忽然发现，好像自己已经接受了女主角长成薇诺娜·瑞德的样子。 虽然薇诺娜个子不高，但是演技很好，给人一种很干脆凌厉的感觉。 费尔南德斯小心翼翼地把《纽约日报》上面的这篇影评剪了下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盒子里，至此，他的收藏又多了一样。 看过影评之后，他决定今天晚上再去电影院看一遍《生化危机》，认真看看阿蒙德在影评中提到的那些画面。 或许这一次，他能获得一些不同的感受。 …… 吉米也看到了阿蒙德的这篇影评，随后就打了个电话给阿蒙德表示了感谢。 阿蒙德接到吉米的电话后，反倒感谢起吉米，“詹姆斯，多谢你的提醒，这次的影评虽然跟我以前的风格不同，但是看起来反响很不错。” 吉米笑道：“我只是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建议而已。” 阿蒙德是一个专业的影评人，他之所以为电影说好话并不是因为吉米在其中做了什么事情，而是他自己确实觉得这部电影值得推荐。 至于吉米的提议，则是关于标题的。 吉米知道了阿蒙德对电影的态度之后，就建议他不要像往常一样去夸，而是写一点不一样的东西，然后又给他捋了捋思路。 而吉米之所以这样做，其实还是为了小说好。 阿蒙德如果简单地去夸《生化危机》，观众们可能只会觉得电影不错。但是现在这样去写之后，即便没看过小说的观众看到影评，也会觉得《生化危机》小说写得非常好，然后产生想要去看小说的冲动。 这段时间正好《生化危机2》要出版，吉米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 第三一五章这个老板挺单纯的 给阿蒙德打完电话之后，吉米又打开电脑登录上了狼人杀社区网站。 一开始这个网站只是用来记录狼人杀俱乐部玩家们的数据，以及每一期的排行榜，有时候也会公布一些获奖信息。 但是后来会员们反馈，他们也希望在网站里面交流一些游戏的经验和趣事，所以吉米干脆就把网站做成了一个可以用来交流的社区论坛。 现在狼人杀论坛的注册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万，日活也有好几百。 中国那边也架设了一个深空bbs，不过暂时只能通过ip地址进行访问，而且没什么人关注，大多都是深空公司内部员工在玩。 深空bbs只不过是一次试水，是吉米埋下的一颗种子，或许有一天，这颗种子会生长壮大，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吉米更关注狼人杀社区的事情。 他翻看着狼人杀社区里面会员们的发言，有些意外。 之前他看狼人杀社区的时候，会员们更多都是在交流跟游戏有关的内容，比如这一期榜单谁谁谁又上了，最近又有什么新的“黑话”和战术出来。还有些就是散户玩家们也会在社区里面找人组队，大家在网站里面约好时间，然后一起去俱乐部玩个什么社友内部交流战之类的。 但是这次再看，吉米发现里面的内容跟之前比有了很大的不同，因为靠前的几个发言竟然都是在买卖信息。 【有没有人手里有yu的签名书籍，我愿意出一百美元收购。】 【我有一本yu的签名书籍，还是特签，里面有yu亲手写的很多中国字，只要五百美元，有没有人愿意买的？】 【谁手里有《生化危机》的初版，我出二十美金，有人愿意卖么？】 【我有一张yu的正面照片，有人愿意要么，价格面议。】 【我有一张狼人杀俱乐部的包房券，因为时间安排出了问题，有人想要么，可以六折出售。】 【求一张洛杉矶狼人杀俱乐部的包房券，七月十九日的，价格好商量。】 让吉米没想到的是，竟然这么多人在社区里面买卖物品。这让他想起来之前跟于东的一次聊天，那次因为胡长青想要把自己的破自行车给卖掉，但是推着自行车走了一圈，就只有修车铺愿意买他的车，而且出价很低，吉米跟于东闲得无聊就谈起了这个事情。 当时于东就提到过，因为信息不通畅，很多人手上的东西得不到价值体现，另外又有很多人明明有需求，却得不到想要东西。 于东还胡长青这事举例，胡长青的自行车之所以卖不掉，或者说是卖不到一个好价钱就是因为他碰不到有需求的人。假如现在有个人正好需要一辆自行车代步，而且囊中羞涩买不起新车，那他就有可能会考虑胡长青那辆老旧自行车，而胡长青也大概会获得更多的钱财。 互联网的出现，很有可能改变这个情况。 这个道理吉米自然也懂，只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现在看到社区里面有人在发二手物品信息，他才重新关注起来。 或许，可以弄一个社区，专门给大家用来交换闲置物品，不过这个社区如何带来利润呢？ 从成交额里面提成，为某些商品打广告收取广告费……赚取利润的方法有很多，但是前提是这个网站能够做得起来。 这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小计划，吉米想了想，还是准备找机会跟于东聊一聊这个事情。公司里面涉及到一些需要大资金运作的项目，吉米都需要跟于东商量。每一个超过一百万美金的项目都要让于东知道，每一个超过五百万美金的项目都要提前跟于东报备，这是吉米自己定下来的。 吉米是想通过对自己的限制，方便以后限制公司其他员工。 当然，吉米也可以不走深空公司，自己出钱把这个项目干了，在他跟于东的协议中，并没有规定他不可以做其他生意。 但是吉米心里清楚，他没有必要这样做，深空公司已经做大了，依托深空公司能够让这个闲置物品交换的网站迅速成长起来，绝对比他单干要赚得更多。 而且他找于东，也不仅仅是为了报备，更多的是想听听于东的想法，虽然于东聊互联网的次数并不多，但总是能够提出一些比较有建设性的意见。 又看了看网站上的帖子，吉米忽然产生了一些恶趣味，跟着发了条帖子。 【我有于东穿过的一件破烂衬衫，有人要么？】 发完贴之后，吉米就笑着关了电脑，他现在可是个大忙人，没有太多时间去跟这些会员们聊天。 …… 七月十六日，下午两点半，第七届银河奖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银河奖颁奖典礼确实做得越来越好，舞台布置一年比一年精美，所呈现的节目也更加丰富。当然，这些节目并不是随便安排的，全都是精心制作的跟科幻有关的节目。 让于东没有想到的是，正式颁奖前的最后一个节目竟然是跟《火星救援》有关的一个话剧。 说是话剧，其实就是一幕独角戏，大概也就五分钟时间，基本上都是主角自言自语，说着《火星救援》里面的经典台词。 虽然节目很简单，但是效果非常不错，台下的欢声笑语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节目过后，正式开始颁奖。 特等奖毫无意外地给了《深空》，而一等奖则被何洪伟、王靖康跟胡长青三人瓜分。 杨朋拿了个二等奖。 他们这批人只有刘慈新没有获奖。 因为科幻发展越来越好，银河奖也越做越大，所以这两年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只要接到邀请函，就证明肯定会有获奖，毕竟那时候经费不足，总不能把人叫过来然后不给人奖，让人白跑一趟。 现在不一样了，能接受邀请已经是一种荣誉，至于能不能获奖就不一定了。 刘慈新当然有些失望，不过他也早有预料。 如果是早几年，他的那篇《微观纪元》是铁定能获奖的，甚至可以拿个二等奖。但是这两年科幻界竞争越来越激烈，专业的科幻作家也越来越多，作品的质量也随之变得更好，想要获奖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颁奖典礼之后，于东特意找到刘慈新跟他单独聊了一会儿。 “大刘，你最近还专注在改《超新星纪元》，还是有其他新书的点子了？” 刘慈新咧了咧嘴巴，他不知道于东为什么要叫他大刘，一开始他觉得挺怪的，不过听多了之后，似乎感觉又挺合理。从年纪上来说，他比于东要大几岁，但是从资历上来说，于东又比他深很多，所以称呼上就有些困难。 大概这就是于东为了避免尴尬而特意想出来的称呼吧，刘慈新自己在心里是这样解释的，也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称呼。 他笑着说道，“一闪而过的念头有很多，但是成熟的基本没有。就比如之前看了你的《深空》和《火星救援》之后，我就想写一篇描述宇航员的孤独的小说，只不过一直不知道从哪儿入手。” “描写宇航员的孤独？” “是啊，宇航员出任务之后，面对的是无尽深空，却没有亲人和朋友的陪伴。特别像毕东雨那样，独自一人待在一个遥远的星球上，可想而知他们心中有多孤独。毕东雨天性乐观，最终的结局也不错，但是假如有另一个人，最终运气要差点，只能永远地留在那个地方，该怎么办呢？” 于东点点头，“这个思路很好，但是如果角度的切入找得不好，很容易变成一部俗套的小说。” 刘慈新感慨道，“是啊，这个题材如果写得不好，肯定适得其反。” 于东看着刘慈新，忽然想到他的一部小说，叫做《带上她的眼睛》，似乎跟刘慈新刚才说的有点像。 小说里面，主角是一个宇航系统地面工作人员，因为长时间加班，所以请求休假，不过领导却派给了他另一项任务，让他带着一副“眼睛”去休假。 眼睛就是传感眼镜，是专门为外太空工作的人设计的，外太空工作的人很难才能回一趟地球，所以为了让他们偶尔可以“回到”地球度假，宇航局设计了这款眼镜。 戴上接收眼镜之后，就可以看到戴着传送眼镜的人看到的所有东西，甚至可以通过脑电波采集，接收到触觉和味觉。 一开始，主角以为自己带的这幅眼睛是属于以为航天员的，她可能正在外太空的某个地方执行任务。 但是后来主角慢慢发现，眼睛的主人并不在外太空，她其实是一个地航飞船上的领航员。她所在的“落日六号”失事被困在地下，她的同伴也相继去世，最终只剩下她一个人。 而她跟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那副眼镜，只不过眼镜维持不了太长时间，主角结束旅行的时候，她已经中断了跟地表的联系。 船中的系统可以维持她生活好几十年，所以接下去的几十年里，她将在地下孤独地度过余生。 这部小说同样说的就是宇航员的孤独和奉献，但是切入的角度很特别，戏剧性非常强。 于东想了想，决定推一把刘慈新。 “你或许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反其道而行之？什么意思？”刘慈新有些不太明白。 于东斟酌着语言说，“从戏剧的角度来说，有时候，反向思维容易让人耳目一新，比如你不要老想着天上，还可以想一想地下。我们一直在探索外太空，但是对我们所在的地球却还没有了解透彻。” 刘慈新思考着于东的话，随后眯眼道，“你的意思是说，随着科学的发展，我们可能会继续去探索地心。”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于东点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是比较特别。宇航员……探索地心的话，叫宇航员就有些不太合适了，似乎叫地航员更加合适。如果地航员出现意外，被困在地心里面……看起来似乎更加让人压抑，相对于在太空中，还能看看星星，困在地下更有一种被关进了笼子里面的感觉。” 于东笑了笑，果然还是小说的原作者，自己随便一提，他就能很顺利地往下想。 “如果要写的话，你可能要了解一下地质相关的知识。还有，这只是故事的关键元素，怎么样才能把故事切入到地航员的视角呢？如果还是正常切入，似乎跟普通的外太空并没有根本上的区别。” “这样的话……”刘慈新沉吟了片刻，随后一脸的惊喜：“还是反其道而行，《火星救援》大部分都是主角在火星的视角，是不是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地表上人的视角？” “我觉得这个思路不错。”于东笑着点头。 何止是不错，这都都快要把《带上她的眼睛》给勾勒出来了。于东刚才想着推一把，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自己还没说多少呢，刘慈新就已经顺着这个方向规划了。 “虽然是地表的视角，但是可以把地表上的人跟地心的人联系到一起去……关于这点，我得想个办法才行。”说到这里的时候，刘慈新有些激动。 站在于东的角度，会觉得自己没做多少事情。 但是站在刘慈新的角度就完全不同了，在刘慈新看来，是于东一步一步引着他把小说的框架给勾勒出来的。 刘慈新忍不住用感激的目光看向于东，“于东，真地很感谢你，你随便说的几句话，就让我受益匪浅。” 于东拍了拍刘慈新的肩膀，“不用客气，大刘，主要还是靠你自己，如果小说写出来，记得一定要给我看看，我对这篇小说非常感兴趣。” 刘慈新激动地说道，“你放心吧，等到小说写出来之后，我一定第一时间拿给你看。我还可以……” “还可以什么？” “没什么。”刘慈新摇了摇头，他本来想说可以给于东署名，但是转念一想，署名这事更像是他借着于东的名气。 于东也没有多问，又说，“等你写出来之后，也可以把小说拿给吉米看看，他最近正在搞一个科幻系列单元剧，你这篇小说非常适合他拿去改编。” “真的么？” “真的。”于东点点头，又拉着刘慈新的胳膊说，“走吧，宴席要开始了，咱们去餐厅吧。我相信，明年我就可以看到你出现在颁奖典礼的舞台上。” “好的，我一定努力。” 后来吃饭的时候，刘慈新跟胡长青他们几个一等奖二等奖获得者坐在了一张桌上，这是谭锴安排的，因为刘慈新他们都是深空旗下的作者。 吃饭的时候看到刘慈新一直都很亢奋，同桌人都非常奇怪，因为其他获奖的人看起来都没有他高兴。 王靖康直接就问：“小刘，怎么突然这么高兴？于东跟你说什么了？” 刘慈新在于东那里是大刘，到王靖康这里直接就变成小刘了，他故作玄虚地说道，“不可说，不可说，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 第二天，除了刘慈新之外，其他人都留了下来，他们准备一起在蓉城再好好逛逛。 程砚秋跟杨萧还有宁靖她们去逛街了，宁靖这小丫头虽然大大咧咧的，不过嘴甜得很，这两天一直黏在程砚秋旁边，左一个砚秋姐姐，右一个砚秋姐姐地叫。 特别是她知道程砚秋是声乐老师，唱歌又好听之后，就一直拉着程砚秋要学唱歌。 而且她不仅嘴甜，还特别会讨好人，还没认识两天，她就给程砚秋画了幅素描画，题名为“天下第一美人”。 那幅画于东也看了，看得出来宁靖还是有功底的，画得很不错。 程砚秋被这个小妹妹哄得很开心，所以杨萧说要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她就把宁靖给拉了一起。 老婆被杨萧跟宁靖她们拐跑之后，于东只能跟胡长青他们几个大男人出去瞎逛。之前约定好的，他们准备去那家科幻书店去逛逛。 胡长青他们虽然去过，不过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书店位于天府广场对面的小街上，两层的老旧排楼，书店占了中间的一间。 于东抬头看了看门头，写着“二道巷子科幻书店”，名字还挺特别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典故。 进到里面，于东发现书店的面积比他来之前想象的要大很多，单层估计有两百平方大小，柜台并没有放在门口，而是搁在了顶里面位置。 于东他们进去的时候，书店里面已经有几个读者坐在小马扎上看书。 似乎是为了方便读者在书店看书，角落放了不少折叠小马扎。 书店很大，但是书却不算多，有不少书架都是空着的，应该是因为书店刚开没多久，还没有来得及把书架填满。而且书店只卖科幻相关的书籍，所以进货的难度也要更大一些。 靠前面的展架上，摆着几排杂志，都是《科幻世界》跟《科幻大王》，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 后面一个书架，最上面一排放着全是于东的书，甚至还有英文版的《生化危机》跟《第二世界》。 下面则都是一些外国科幻小说，有原版，有译本。 从书架的摆设就能看得出来，这个老板是如何的随性，因为这些书摆放的顺序很没有章法，各种语言，各种年代都摆在一起没有做任何划分和归类。看起来，这些书的摆放，全由老板的喜好。 这对前来买书的顾客可不太友好。 别的书店里面，通常对书籍都有归类，国内、国外、人文、社科、音乐、体育……想要买哪一类书籍，直接跑到相应的书架去找就行。 但是这里可不同，你必须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书。 考虑到书店里面还有其他读者在看书，他们进到书店之后并没有做多少交流。于东沿着书架往里面走，终于在靠里的柜台后面看到了老板的真容。 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梳了个分头，可能因为皮肤比较白，所以看起来微微有些胖。 他此时正靠在躺椅上，看着一本英文版的《海底两万里》。 于东看了一下柜台的高度，不禁笑了笑，按照老板的坐姿，根本看不到书店里面的情况，即便有人进来拿本书走掉，他也应该发现不了。 看来这个老板不但没想着赚钱，甚至还不担心有人过来偷书。 见他看得入神，于东没有去打扰，而是看了看旁边的楼梯，准备上去二层看看。 不过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二楼暂时还没开放。” 听到声音，于东便停下脚步，然后转过头来，“不好意思，我以为开放了。” “没关系，过段时间就要……” 秦奋一边说，一边准备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书上，不过他忽然瞟见眼前那人的长相，立马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不确定，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之后，他瞪大了眼睛，“你是——” “你是”两个字声音很大，但是秦奋忽然意识到不妥，又连忙压低声音，“你是于东？” 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他的表情显示了此时他的内心有多么激动。他是见过于东的，之前于东来办签售会，他还跑去参加了，不过当时他运气不太好，没有弄到特签。 于东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大大方方地点头道，“我是于东，你好啊。” 听到了于东亲口承认，秦奋连忙从椅子上翻身下来，趿上拖鞋跑了过去，“于大家，你好，你好，我是你的书迷。” 于东挑了挑眉毛，人们对他的称呼有很多，不过他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喊他于大家。 “你好，叫我于东就行。” “好的，于大家。” 于东笑了笑，随他去了。 “你是这家书店的老板么？” 秦奋点点头，“是的，于大家，刚开没多久，你看，还有些书架没有填满呢。” 说着他又从柜台后面搬了一张椅子出来，“于大家，你坐。” 于东笑着摆手，“不用客气，我是听到朋友说这里开了一家科幻主题书店，有些好奇，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他正说着，其他人也跟着走了过来，刚才秦奋虽然及时刹车，但是他那声响亮的“你是”还是把胡长青他们吸引了过来。 “正好，他们也过来了。” 秦奋顺着于东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看到走在前面的胡长青，表情一愣，“是他啊。” “怎么，有印象？”于东问道。 “是啊，前天来过，我跟他聊了两句，没想到是于大家的朋友。”秦奋说道，“我要知道他是于大家的朋友，我当时肯定好好招待啊。” 言下之意，就是上次没有好好招待。 其实不算是没有好好招待，只不过秦奋当时看书正看得入迷，对胡长青爱搭不理的。 两人说话间，胡长青他们已经走到了跟前。 秦奋连忙打招呼，“欢迎光临小店，我去给你们泡杯茶。” 胡长青摆了摆手，笑道：“泡茶就不用了，不过我好奇的是，老板你怎么前倨而后恭呢？” 秦奋讪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当时光顾着看书了，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于东笑道，“胡书记，别逗他了，我看他这书店弄得也挺好的。” 胡长青哈哈一笑，“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秦奋在心里犯嘀咕，这家伙难道是个大人物？还是个什么什么书记。 他搓了搓手，“于大家，要不我带你们去楼上看看吧。” 于东疑惑道，“不是说还没有开放么？” 秦奋笑道，“是还没有对外开放，不过于大家你和你的朋友们来了，当然可以上去。一楼都是些普通的书，二楼还没有完全弄好，不过我自己做了些设计，以后专门用来放些我收藏的书籍或者其他物品。” 于东听他这么说，点点头，跟胡长青他们说，“那我们上去观摩观摩。” 上楼的途中，于东问道，“老板，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奋，秦始皇的秦，奋发向上的奋，你们叫我小秦就行了。” 听到他这名字，胡长青嘿嘿笑道，“秦奋，你这个名字可太适合你了。” 秦奋知道胡长青说的是反话，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我有时候是有些懒了。” “这不怪你，有时候名字这种东西会起相反作用。”胡长青煞有介事道，“比如说我，我叫胡长青，但是十几岁的时候长得就像三十岁，现在我三十岁，看着有些像五十的吧？” 秦奋愣愣地盯着胡长青，感觉世界观有点颠覆，他真的感觉这位胡书记是五十岁的人，胡书记这长相，怎么看也不像三十岁啊。 看到秦奋发愣，于东笑道，“胡书记跟你开玩笑的。” “哦。”秦奋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胡书记真的……” “其实胡书记今年跟我一样大，还不到三十。”于东又接着说道。 “啊？”秦奋都惊呆了。 其他人看到秦奋真地相信了，都哈哈笑了起来，这老板还真挺单纯的。 —— —— 求月票，求订阅 第三一六章为我们的事业求订阅 于东他们跟着秦奋上了二楼，发现上面果然是别有洞天。 二楼跟一楼的布局完全不同。 相较一楼摆满了书架，二楼则显得空旷很多，中间还摆了一个茶几，茶几周边围了一圈布制沙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会客室，供人休息所用。 靠里的地方摆了一个长长的玻璃展柜，这些展柜有点像金行里面放金银首饰的柜子，不过这里的柜子则放着一些书籍和剪报。 秦奋指着其中一个柜子介绍道：“这个柜子是银河奖获奖作品专柜，里面放的都是各届银河奖获奖作品。除了于大家的几部单行本之外，其他都是我从杂志上剪下来的。” 听着他的介绍，于东他们走到柜子前面。 柜子已经摆了七格，也就是七届银河奖获奖作品。 胡长青看着第七届的格子，奇怪道：“这一届怎么只有一个特等奖？” 其他人也看了过去，确实，第七届银河奖获奖作品那一格里面只有一部特等奖《深空》，其他奖项还是缺的。 秦奋笑着解释道，“这不是昨天银河奖刚颁嘛，我还没有看到消息，不知道具体哪些作品获奖了，之所以摆了《深空》，是因为我相信今年的特等奖肯定是《深空》的。” “对了。”秦奋忽然兴奋道，“于大家你刚参加了颁奖典礼，肯定知道哪些作品获奖了吧？” 于东别有意味地看了眼胡长青他们几个，笑着点头：“知道，我来跟你说。特等奖你猜得没错，确实是我的《深空》。一等奖有三本，分别是覆水的《海底革命》，王靖康的《天火》，何洪伟的《黑域》，二等奖有……” “于大家你稍微等一等，我找笔记下来。”秦奋忙着转头找笔，一边找一边说，“昨天我本来想去凑个热闹的，不过我老婆这两天有事不能来帮我看店，所以没办法过去。要是过去了，就算不能进去礼堂，估计也能从出来的人口中得到消息。我记性虽然不错，不过今年的奖项有些多了，我真怕我记不住。” 看着秦奋找笔，胡长青他们相视而笑。眼前这场面实在太过吊诡，于东刚才报的那些获奖者，现在全都在场。 等到秦奋找来纸笔，开始记于东刚才说的那几个作品，“其实一等奖这几部作品也在我意料当中，何夕的《黑域》跟王靖康的《天火》都是比较悲壮苍凉的小说，也继承了他们一直以来的风格。倒是覆水的这篇《海底革命》较他以往的作品，更多了一些厚重，不像以前那样轻松幽默和反转。” 胡长青笑着说道，“我觉得《海底革命》挺幽默的啊。” “虽然语言有些幽默，但是所展现出来的海底世界却是恢宏而严肃的，小说中探讨了很多人性方面的东西。海底王国因为是否要上岸而分为两派……” 秦奋对《海底革命》的了解还是挺深的，对小说里面的情节分析都很细致。而且他记性似乎很好，甚至能背出里面的台词。 听到秦奋分析了一大段，胡长青汗颜道：“你说的有些台词我都记不得了。” 秦奋笑道，“很正常，我也是因为看过两遍，所以印象深刻一些。” “我看过至少有十遍，却也没记住。”胡长青说。 秦奋诧异道，“胡书记，你这么喜欢覆水啊。” 听他这么说，何洪伟跟杨朋两个小年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何洪伟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我不行了。” 到这时，于东也不想再逗秦奋了，指着胡长青他们说道，“秦奋，胡书记就是覆水，还有旁边几位，这是王靖康，这是杨朋，也就是征士，而这个笑得喘不上气的叫何洪伟，也就是何夕。” “……” 秦奋活了二十七年，却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刺激过。 1995年7月17日，他相信，他将永远地记住这个日子。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看科幻小说，但是小时候他去书店，却总是找不到科幻小说。 那时候他就在想，如果哪一天能有个全都是科幻小说的书店就好了。 等了很久，他也没有等到这样一家书店出现，所以他就想着自己开一家这样的书店。 后来，这个梦想实现了。 但是他从没想过，梦想这种东西还带买一赠一的，他实现了一个梦想，竟然还有另一个梦想跟着实现。 从于东介绍完胡长青他们之后，秦奋一直处在一种激动和震惊的状态当中，直到后来于东他们几个在一本《科幻世界》上为他签了名，他都还有些懵。 他记性很好，但是送走于东他们回到柜台后面之后，他却发现自己有些不太记得刚才是怎么送走于东他们的了，那一会儿他大脑一片空白。 后来他妻子来到店里，见他发呆，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魔怔了？” 秦奋没有回答，而是把手中的杂志递了过去。 妻子接过杂志，看到上面的签名，笑了起来，“我就说你天天想着要签名，要特签，早晚脑袋要出问题。不过你这签得太假了，哪有这么多作者签在一本杂志上的，造假也要造得像一点……” “不是造假，这真的是于大家他们的签名。媳妇，你甩我一巴掌，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老婆没甩他巴掌，而是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捂着脸大叫，“坏了，我果然在做梦！我媳妇不可能这么温柔！” 他妻子翻了个白眼，这下真给了他一巴掌。 …… 离开书店之后，何洪伟他们还在讨论书店里面的事情。 “我今天真地给笑死了，这老板也太有趣了。” 杨朋笑着点头，“是啊，后来他整个人都是傻的。” “老板是挺有趣，而且他确实是个忠实的科幻迷。”胡长青开口道，“之前我觉得他的书店干不长，不过我现在改变了想法，说不定以后这个书店真地能够成为科幻迷的聚集地。” “我也这样认为，我们走的时候，书店里面已经有十好几个读者在认真地看书，以后只会越来越多。”王靖康说道。 于东笑道：“想要让这家书店打开知名度也挺好办，回头你们一人在这家书店办一场签售会就行了。” “我以后如果办签售会，可以考虑在他家办。不过他家这地方是不是小了点，到时候我的书迷如果去得太多，站不下来啊。” 杨朋觑了一眼何洪伟：“你小子想得还挺多。” “哈哈，人总要有梦想嘛。” ……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拍摄现场，中午正在休息的时候，赵宝钢在现场转了转，忽然看到李玉捧着本《收获》在看，忍不住调侃道：“呦吼，李玉你也开始关注文学了啊？是不是因为咱们编剧是大作家，所以想找他的小说看看？不过你拿的这一期啊，里面没有于老师的作品。” 李玉不好意思地摇头道，“我就是听说于老师的学生在里面发表了一篇小说，所以买了一本来看看。” “于老师的学生在《收获》里面发表了小说？哪个学生，贾章轲么？”赵宝钢有些意外地问道，要说这些学生谁有可能发表小说，他也只能想到贾章轲了。 “不是啊，是阮小虎，赵导你不知道么？阮小虎是个作家。” “阮小虎是个作家？”赵宝钢更诧异了。 他知道阮小虎这个孩子，这批学生里面只有阮小虎是最勤奋的。也不能说其他人不勤奋，但是阮小虎这孩子跟别人不一样。 别的学生平时除了帮着干活之外，其他时间都会找剧组的工作人员或者找他这个导演请教一些拍电视剧的事情。 而阮小虎呢，天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有时候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比剧组的人还要忙，也从来没见他来请教什么问题。 但是阮小虎是作家这又是什么情况？ 李玉也有些奇怪，“阮小虎是于东老师的嫡传弟子啊，于老师没跟你说么？而且当时吃饭的时候，我们剧组有好几个人都听到了，他们也没跟你说么？” 赵宝钢看着李玉，“你当时也听到了，你不也没跟我说么？” 李玉愣了一下，对哦，她当时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隔了好几天也没想着跟赵宝钢说这事。 大概其他几个人跟她一样，都以为赵宝钢是知道这事的。 赵宝钢看着远处正在帮道具师搬道具的阮小虎，若有所思，他其实不太明白嫡传弟子是什么意思，不过能在《收获》发表小说可不简单。 一个人是不是作家，并没有什么硬性标准，似乎只要是发表了点东西的人，都可以称得上是作家。 但是在国内文学圈有一个说法，衡量一个人算不算作家，要看他是否在《收获》上发表过作品。 当然，这个说法并不客观，因为《钟山》、《人民文学》、《当代》那些杂志也同样是顶级文学刊物，不能说只有在他们《收获》上发表作品的才是作家，只在其他这几本杂志上发表作品的就不是作家。 但不管怎么说，能在《收获》发表作品，绝对能证明这个作家的实力。 沉吟了一会儿，赵宝钢问李玉，“能不能把杂志借给我看看？” 李玉刚开始看，有些不舍，不过还是把杂志递给了赵宝钢，随后可怜巴巴地说：“赵导，你看完一定要还给我哦，我还没完呢。” 赵宝钢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放心，我还能昧你一本杂志？” 拿到杂志之后，赵宝钢没有立即去找阮小虎，而是先找个地方看起杂志来。 阮小虎的小说很容易找到，因为阮小虎用的是本名。 这是一篇短篇小说，赵宝钢很快就看完了，看完之后他舍不得合上杂志，依旧盯着结尾处唏嘘不已。 这篇小说名为《噗通》，说的是皖南山区的故事。 某山之中有一个村庄，这村庄十分闭塞，只有两条路通往外面，一条需要翻过几座山，耗时耗力，另一条则是越过河道，虽然要省不少时间，却多了些风险。 河道很宽，水流又急，一般会游泳的人都不容易游过去，山崖又很高，即便想要游过去，也很难下到水里。 再说了，大部分人出去都是有事情要办，通常都是带着一些物件，根本不想沾水。 所以人们一般都会选择攀着一条连接两边的绳索过去。 只不过总是会出事情，偶尔会有人从绳索上掉下来，落入水中，水性好的，运气不错还能活下来，要是两样只占了一头，或者干脆一样都不占，基本上就没命了。 主角林伟曾跟朋友一起出去，但是中途的时候朋友落水，林伟第一时间跟着跳了下去想要救人，只不过水流太急，根本没有把人救上来，他连续游了两个小时，才在后面的一处浅滩把同伴的尸体给捞上岸。 从此以后，林伟就想修一座桥，可是修桥谈何容易，他找了很多人，想了很多办法最后都没有成。他上访过，但是有关部门却因为资金问题搁置了修桥的事情，只是发了个通告，让村民们平时不要从绳索过，尽量还是绕一截路，从山路走。 只不过就连死了人都没有让村民放弃走河道，怎么可能一条通告就能拦住他们。 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修桥。只不过虽然放弃修桥，他却放不下河道的事情，所以就在河道边盖了个房子，整日住在里面。 大部分时间，他都会看着别人过河，有时候没有办法，也会认真听着动静，一旦听到“噗通”的声音，他就会跑出去救人。 有时候能救下，有时候救不下，但即便救不下，他也会帮着收尸。 这么几次之后，村里的人反而不愿意见他，因为很多时间见到他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有人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林阎王，也就说，见到他，也就意味着又死了人。 有些村民过河的时候，还会特意避着他。后来，他也知道别人不愿意看他，就待在屋里，只是专注地听着是否有那声“噗通”。 故事的结尾，林伟准备再次出去上访修桥的事情，却只留下一声“噗通”。 对于结尾，赵宝钢似乎早有预料，因为在最后林伟过河的时候，书里一直重复着一种暗示。光是一句“他已经很老了”就重复了七遍，在这样多次的重复下，似乎林伟的死亡早已经是定局。 这部小说让赵宝钢很受震撼，不是因为他没有看过更好的小说，而是因为这部小说竟然是阮小虎写出来的。 他之前对阮小虎的印象就是一个踏踏实实做事，不太爱说话的学生，却没想到，现如今阮小虎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一个这么有深度的作家。 想了想，赵宝钢没有急着去找阮小虎，而是给于东打了个电话，问问情况。 …… 于东接到赵宝钢电话时，正跟程砚秋在人民公园的茶馆里喝茶，就是那年他们一起来的茶馆，连坐的位置都一样。 接通电话后，于东笑道，“赵导，中午好啊，吃过饭了么。” “吃过了，于老师人还在蓉城？” “是啊，准备在这好好玩几天。” “蓉城是个好地方啊，是得好好玩玩。”赵宝钢笑着说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于老师您可不太够意思啊。” 于东有些摸不着头脑，“赵导这话什么意思？” “我就直接问您了啊，阮小虎是什么情况，我可听说了，他是您嫡传弟子，而且他的小说我看了，水平很高。您说您把这么一位放在我剧组里，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这要是怠慢了怎么办？” 于东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事情，阮小虎是我学生，其他人一样也是我学生，没有什么区别，你对他可以跟别人一样，不必有任何其他顾虑。” “这么说，真是嫡传弟子？”赵宝钢问。 “嫡传弟子不准确，只能说是我一个比较特别的学生，孩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那哪能呐？”赵宝钢笑道，“我也是偶然才知道这事的，阮小虎在剧组表现很好，之前我还纳闷，这孩子怎么天天光知道干活，不晓得跟剧组的人请教问题，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他压根没想着要学这些东西。不过有一点我比较好奇，既然他不学这些，为什么要把他弄到剧组来？” “是张主任要带他过去玩的，我之所以没反对，是因为他平常在学校总是窝在屋里，让他到剧组玩玩也好。赵导，给你添麻烦了。” “瞧您这左一个麻烦，右一个麻烦的，我就是这么怕麻烦的人么？再说了，我也没麻烦，不仅仅是阮小虎，这次金艺过来的学生们给剧组帮了不少忙，平时帮忙干活就不说了，偶尔还能跑个龙套。” 于东笑道：“那就好，过几天我回上沪后还要去一趟剧组那边，到时候咱们见面好好聊。” “好的，那就过几天见。”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笑着对程砚秋说，“小虎这孩子果然还是没有听我话，天天就待在剧组里面干活了。” “待在剧组干活，总比待在屋子里好。其实你本来可以把小虎带到蓉城来的啊，让他跟着我们一起逛逛。” 于东忍不住撇嘴，他本来就是打算跟程砚秋过来好好玩玩的，怎么可能还带一个大电灯泡在身边。 说起电灯泡，于东又不禁抱怨道，“宁靖这丫头这两天跟个跟屁虫似的，天天跟在你后面，撵都撵不走。” 程砚秋白了于东一眼，“靖靖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你说她是跟屁虫。我觉得她大大咧咧的，挺好的。” “还小姑娘，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学校教书了。而且别看她大大咧咧的，其实在电影圈已经挺出名了。” “是么？” “可不是，这丫头去年刚提名金鸡奖最佳女主角。” “看不出来啊，婧婧挺朴素一个女孩子。” 于东摆了摆手，“不说她了，反正这跟屁虫终于走了，咱们俩也可以好好逛逛了。” “咱们一会儿去哪儿？”程砚秋问。 “我来看看，我准备以这里为圆心，把方圆二十公里的经典都玩个遍，先从……” 于东掏出一张地图，正准备安排下午的路线时，手机又响了。 “怎么搞的……” 于东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电话。 “我的东，还在蓉城么？” 电话一接通，吉米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于东咬了咬牙，“吉米，你来中国了？” “是啊，高兴吧？” “高兴，很高兴，特别高兴，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 不然你就死定了，于东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我的东，这就叫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你怎么知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还在蓉城吧？我现在在燕京，很快就去找你。” 于东连忙说，“不用很快，你刚到中国，还是要多休息休息，事业要干，但是身体也不不能不注意啊。这样吧，你先在燕京休息两天，等我这边忙完了就回上沪，到时候咱们在上沪集合，你也省得朝这边跑了。” “那不行，我还有些事情跟杨社长他们商量。既然你过两天就要回上沪，那我就搞快点，争取后天就到蓉城。行了，先不跟你说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挂了电话后，于东叹了口气，指着地图，“看来我们得把这个圈画小一点了。” 程砚秋则笑道，“没关系，咱们慢慢玩。” …… 中间只隔了一天，吉米就到了蓉城。 于东虽然气他打扰了自己的二人世界，不过也知道他来回奔波非常辛苦。之前让他歇两天，也确实有让他休息休息的想法。 吉米这两年太拼了，眼见着没几年就四十了，也不操心操心家庭。 于东给吉米倒了杯茶，“这是我知道你要来，特意出去买的好茶。” 吉米笑着接过茶，“还是你懂我，知道我好这个。” “说吧，这次过来要跟我说什么事情？” 吉米吸溜了一口热茶，然后把带进嘴里的茶叶嚼碎吐进了垃圾桶，“是这么个情况，咱们之前不是弄了个狼人杀网站么？前些天，我在浏览网站的时候发现有不少会员在里面交易二手物品。当然，大多都是你的签名小说以及俱乐部的入场券。” 于东瞬间就明白吉米想说什么了，“你是不是想要弄一个二手交易网站？” 吉米把茶杯放下，拍了拍手，“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明白。” “我没有意见，只要不耽误收购我说的那些版权，国外那边所有业务你随便玩。” “我之前定过规矩，超过五百万美金的业务，一定要跟你报备。” 于东点点头，“现在报备了，我也同意了。不过关于网站，我给你提个醒。二手交易网站肯定会有一些问题存在，因为都是个人卖家和买家，网站这边很难监管到。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些违法犯罪的聚集地，比如诈骗，一个卖家在网上挂了一件物品，可能会有虚假宣传，到买家手里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这个我也有想到，不过恐怕很难杜绝。” “理论上，不可能杜绝的，毕竟线下交易也经常有骗子。我跟你说这个，只是让你了解到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到时候积极应对就行。还有一点，等到网站规模大了，肯定会有商家入驻。” “这个我也想到了，我觉得是好事情。” “是不是好事，主要看网站是否能够控制好。我现在不跟你讨论商家入驻是好是坏，而是说有这么一件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我们要应对好，甚至利用起来。” 吉米点点头，“我懂了，那些商家想要靠网站赚钱，我们就要想办法从他们身上赚钱。” “咳咳，也可以这么说吧，反正要规范起来。而且我们自己也可以把网站利用起来，我们毕竟是从图书市场起来的嘛，为什么不自己先在网站上卖书呢？掌握了这一条图书销售渠道，以后我们在那些书商面前也更有话语权了。” 吉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错，是这个道理。而且我们本身在图书这一块就有渠道，做起来也很容易。一开始我们只做中间商，等到以后咱们还可以自己成为出版商，这样就能大大地降低我们的成本，并且提高效率。” 于东眨了眨眼，吉米这家伙，可真会举一反三啊。 如果这次吉米真地能够把网站给起来，以后恐怕ebay和亚马逊即便能露头，也没办法跟他们抗衡了。 不过于东还是提醒了吉米一句，“吉米，网络时代开启之后，这个世界就会变幻莫测，如果你想做这一块，一定要绷紧脑袋里面的那根弦，要一直走在时代前沿才行，不然随时会被时代抛弃。” 吉米盯着于东看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你放心吧。” 随后于东笑了笑，“当然，你也不要太有压力，做生意嘛，有赚有亏，我们背靠文娱，网站这块就算亏得底朝天，也不会动摇我们的根本。以后就算这种交易网站做不出来，咱们也可以做视频网站，这件事情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我知道，视频网站最终靠的还是版权，到时候我们手握大量版权，不可能会失败的。所以你放心，这次的计划，绝对不会影响咱们后续的版权收购。” 于东笑了笑，举着茶杯说，“好，为我们的事业，碰一个。” 吉米也笑了，拿着杯子跟于东的杯子碰了碰，“为我们的事业。” 第二一七章一家小公司 七月二十五号，于东夫妻俩回了上沪。 去《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剧组之前，于东先带着程砚秋去了红星小学。 学校大门敞着，门卫室也没人。 昨晚刚下过雨，地面还有些潮湿，学校门口的露面坑坑洼洼的，两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红星小学只有一栋两层的教学楼，于东当时在这里上学的时候，这楼刚盖没多久，还是新的，如今一晃十几年过去，小楼的外墙已经斑驳。 学校一进门就是一个操场，操场分为两半，一边是篮球场，另一边是足球场，被一条煤渣跑道圈住。 说是足球场，其实也就是一块破草地，因为放了暑假无人打理，此时上面杂草丛生。 于东他们小的时候，即便是放假，足球场上的草也很难长得起来。那时候虽然放假了，但是学生们依旧喜欢有事没事到学校里玩。 走过操场，绕过教学楼，后面就是学校的宿舍区。 红星小学的教职工宿舍都是一排一排的小院子，只有一层，砖墙瓦顶。循着门牌号，于东找到了田为章家。 院子的门在敞着，于东先是往里面瞅了瞅，没瞅到人，然后敲了敲门。 “来了，我这院门不是没……” 田为章穿着背心，趿着拖鞋就从里屋跑了出来，忽然看到于东夫妻站在门口，他先是惊喜，随后又尴尬起来。 现在是夏天，天气正热，田为章平时在家的时候就穿着个背心。而且他这里平时也不来外人，都是学校同事来串门。 “你们先进来……” 田为章招了招手让于东他们进去，然后他自己跑进了屋里，没过一会儿他套了一件衬衫走了出来。 “于东，你们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只是一些水果而已。”于东笑了笑，“反正离得不算很远，我就直接过来了，我自己也想到学校这边看看。” 其实于东是怕自己提前说了，田为章太过重视，去找一堆人来陪他。在红星小学，于东没几个熟人了，当年他的班主任早几年就跟儿女出国去了，要是叫一堆不太认识的人来，气氛会比较尴尬。 “好好好，进来坐，我洗点水果给你们吃。”说着他又朝里面喊，“言林，出来给客人泡杯茶。” 一个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看了看于东跟程砚秋，“老田，这两位是？” “这是于东啊，我之前给你提到过的。旁边这位是他的未婚妻，我记得没错的话，小姑娘你姓程是吧？” 于东笑着说道，“田老师记性真好，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是未婚妻了，我们一月份的时候就已经领证了。” 随后他又看向老太太，“言老师好啊，好久不见。” “好好好。”言林笑眯眯地回应。 言林并不是学校老师，不过因为他是田为章爱人，经常在学校里面出现，所以学生们都会叫她一声言老师。 她并不记得于东，那时候学校那么多学生，谁学习好，谁学习坏她都不知道，只不过这两年经常听老板提起，学校里面出了一个大作家，叫于东。 田为章听到于东他们已经结婚，笑道：“恭喜，恭喜，之前刘江结婚的时候见到你们，我其实就想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没想到转眼再见到你们已经结婚了。” “其实只是领了证，婚礼还没办。”于东笑了笑，从程砚秋的包里面拿出一张请柬，“这次过来，也是专门给田老师你送请柬的，我们的婚礼在金陵举办，时间定在了九月十号。” 看到于东拿出请柬，田为章明显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于东竟然会请他参加婚礼。 他很快整理了情绪，笑着接过请柬，“九月十号好啊，你现在是老师，定在这一天结婚，很有意义。” “我妻子也是老师。”于东指着程砚秋说。 “那就更有意义了，在金陵是吧？到时候不管再忙我都会过去的。” 这会儿正好言林泡了两杯茶过来，于东接过茶杯，又说道，“到时候言老师如果有时间，也一起过去。” 言林笑道：“好好好，我到时候跟老田一起。” 于东点点头，“可以提前一天过去，到时候我安排了车，回头我让我父亲联系你们。” “好，有心了。” 说完结婚的事情，于东又说起了学校的事情，“我看学校这些年倒是没怎么变。” 田为章苦笑道：“学生跟老师越来越少，财政拨款下不来啊，你离开学校的这些年，也就是重新砌了两个新的乒乓球台和一个升旗台。图书馆里面的书这些年折损严重，也没办法补新。” 红星小学是有一个图书馆的。 当然，说是图书馆，其实就是一间普通教室，里面摆了几排书架，田为章自己兼职图书馆管理员。 这个图书馆也不是全天候开放，只在周四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半开放一个半小时，不管是借书还是还书都在这段时间完成。 这时间听起来不多，一个礼拜只有一个半小时，其实完全够了。 毕竟是小学，低年级根本不会去借书，借了也看不懂。于东上学的那会儿，借书的一般就是四年级和五年级的学生。 而且当时为了防止学生们不爱惜书籍，图书证是需要三块钱押金的，一般的低年级学生家长也舍不得这个钱，毕竟那时候于东他们学费也才三块钱而已。 “现在借书的学生多么？” 田为章点点头，“还挺多的，现在图书证五块钱，家长们也舍得。而且学校现在有了六年级，也到了能看书的时候了。” 于东皱眉想了想，说，“田老师，方便带我去图书馆看看么？”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我去拿钥匙。”田为章答应得很快，生怕于东改变主意似的。 拿了钥匙，田为章带着于东夫妻去了教学楼二楼的图书馆。 进了图书馆之后，熟悉的感觉就扑面而来，因为这里的大部分书于东都借过。 他喜欢看书，而且那时候他看书也不求甚解，就算是看不懂也会非常有激情地把书看完。 很多书读过之后，其实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比如他四年级的时候就借了一本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看的时候感觉挺有意思，但是看过之后里面很多东西都记不住，只记得一个大概的情节。 还有一本就是老舍的《骆驼祥子》，虽然里面有不少词语都理解不了，但并不妨碍他把书看完。看完之后就觉得祥子挺惨，有时候挺滑稽，其他就没什么了。 等到长大了再回头看一遍时，才发现当初看的时候遗漏了很多东西。 但是于东还是要感谢小学时那段懵懵懂懂的读书时期，那些看不太明白的书其实早就在他的心中埋下了种子，只等待有一天，雨水阳光都充足，种子就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田为章进了图书馆之后，就在柜子里面翻找起来，找了半天终于才一堆资料中找出两个文件夹。 他拍着文件夹笑道，“这是七八年到八零年的借书纪录，你那时候运气不错，图书馆有了一批新书。那之前图书馆里面的书比现在还要破，很多都缺头少尾，书皮那就更不可能有了。我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借书纪录。” 程砚秋听说还能找到于东的结束记录，还挺好奇，便拉着于东凑了过去，她想看看自己丈夫小时候都看哪些书。 田为章很快就找到了，“看这里，七八年十月十二号应该是你第一次借书，那次你借了一本《海底两万里》。” 看到于东第一次借的书是《海底两万里》，田为章不禁唏嘘道：“看来你如今成为鼎鼎大名的科幻作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本书你借了一个月才还的，然后到了七八年十一月十六你还了《海底两万里》的同时，又借了一本《镜花缘》，这本还得很快，第二个礼拜就还回来了。” 于东笑着说道，“主要当时看不懂，只看了一天就没看了。” “哈哈，你借书的频率挺高的，基本上平均一个月就要借两本书。也是因为图书馆只限时开放，不然你应该会借更多，比如那本《镜花缘》，你借回去后发现看不懂，如果能随时还书，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换另一本。” 田为章笑呵呵地把文件夹于东他们这边递，程砚秋伸手接了过去。 程砚秋在翻看当年的纪录时，于东则跟田为章在图书馆里逛了起来，书架还是那些书架，书也都没有怎么变过，不过很多都已经破了。 等到一圈逛完，于东看着书架说道，“这样吧，田老师，过段时间我让人送一批书过来，应该不会多，大概几百本，算是我对这间图书馆的回馈，当年我也在这里获得了很多东西。” 田为章一点都没有客气，握着于东的手说，“于东，我代表全校师生谢谢你的帮助。你的这些心意，我一定会让学生跟学生家长们都知道的。” 于东摇摇头，“不用了，田老师，举手之劳罢了。还有之前说的到学校来看看的事，等我结婚以后吧，九月份不来，十月份也会过来。” 田为章一脸激动，又把于东的手握得更紧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感谢的话说再多也没有办法表达我此时心中的激动之情。我向你保证，你捐赠的这些书籍，我们一定会发挥出它们的最大作用，让学生们切切实实地受益。你随时都可以到学校来检查，看我们是否有辜负你的善意。” 于东笑着说道，“田老师，你言重了。” …… 田为章要留于东他们吃饭，被于东婉拒了。 从学校出来之后，于东他们直接就去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剧组那边。 到地方之后，于东还没见到赵宝钢，却是先看见了阮小虎。 阮小虎蹲在地上摆弄一个箱子，在旁边有一个俏丽的女孩子双手撑着膝盖弯腰跟他说话。 于东他们走近之后，只听女孩子说，“小虎，小虎，你快说呀，你还有在哪本杂志上发表过作品？” 小虎没回应。 她又说，“小虎，小虎，你哑巴了？” 小虎还是没回应。 “小虎，小虎，我生气了啊。” 小虎抬头看她，“说了，已经没有了。” “那你还有没发表的么？能给我看看么？” 小虎又低下头去，没有回应。 于东跟程砚秋在旁边看到此情此景，都面露微笑。 女孩子见阮小虎不理她，气鼓鼓地直起身子，随后便看到于东跟程砚秋，惊讶道，“于东老师，你来啦。” 小虎又抬头看她，“别老用这招。” 李玉之前经常这样逗他，一开始他还信以为真，后来就不当回事了。 于东笑了笑，轻咳一声，“咳咳，你们在这干嘛呢？” 阮小虎听到于东的声音，一下子扭过身来，看到于东真来了，又连忙站起来，“老师，师娘，你们来啦。” 程砚秋看着阮小虎两颊红彤彤的，笑着调侃道，“今天天气真挺热的啊，小虎你的脸都热得通红。” 李玉笑嘻嘻地说道，“师娘，他不是热的，他是不好意思。” 这一句“师娘”从李玉嘴里冒出来之后，阮小虎的脸更红了，“李玉，别瞎叫。” 于东这会儿看清楚女孩子的正脸，忽然感觉有些面熟，长得有点像《情深深雨蒙蒙》里饰演方瑜的那个女演员。 只不过他对那个女演员不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叫李玉。 于东又看了一眼阮小虎，“赵导呢？” “赵导在里面呢，于老师，师娘，我带你们进去找他。”李玉抢着说道。 面对李玉的好意，于东他们没有拒绝，跟着她进去了。阮小虎在后面想了想，也连忙跟了上去，他怕李玉在老师他们面前瞎说。 不过阮小虎的担心是多余的，除了叫程砚秋“师娘”之外，李玉在于东他们面前表现得还是挺乖的，并没有多说什么。 赵宝刚今天比较忙，不过还是抽出时间跟于东聊了一会儿，晚上一起吃过饭之后，于东就把阮小虎给领走了。 回去的路上，于东问他，“那个叫李玉的小姑娘，是什么情况？” 阮小虎连忙解释：“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师。” 于东笑了笑，小虎这样子就跟中学生跟班主任解释自己没有早恋一样。 “我看她好像不是这样想吧？” “她怎么想跟我没关系……” 阮小虎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于东也没想着再去逗他。看得出来，阮小虎至少对李玉是不讨厌的。 感情这种事情，于东也不想问太多，阮小虎已经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想法。 …… 八月初的时候，吉米回到美国，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往西雅图。他比较了一下，西雅图非常适合作为网站的基地，这里距离ingram图书部门的俄勒冈仓库很近，而且有很多技术人才。 如果是以前，这会儿他还走不开，因为《生化危机2》这两天要开始正式发售了，不过现在有坎波特，他可以把图书这块的业务放下来了。 还有于东在英国的签售会，已经定下来了，总共两个城市，首站伦敦，然后是曼城，时间是8月18号跟8月20号两天。后续如果他有时间就亲自跟于东跑一趟，如果没时间，就让卡波特去跟。 到了西雅图，经过几天的调查，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里竟然已经有一家在做线上图书销售的公司，而且已经把网站架设好了。 吉米特意去浏览了那个网站，可能是因为资金有限，所以网站做得非常简陋。 但是吉米却没有小看对方，因为这个公司走的路子竟然跟于东提到的非常相像。 为此，他又花了两天的时间着人调查了这家叫做亚马逊的公司。 调查的结果显示，这家公司的老板叫杰夫·贝索斯，之前几年一直在华尔街做对冲基金，做得还挺不错，后来却忽然辞职到西雅图开了这家公司。 吉米还托人去杰夫·贝索斯之前那家公司打听了，原来杰夫·贝索斯一开始是希望之前公司的老板做线上交易的，不过那个老板没有同意，所以杰夫·贝索斯才自己出来单干的。 出来之后，杰夫·贝索斯先从家里拿了三十万美金跑到了西雅图，然后又从朋友手里筹集到了九十多万美金，才算把网站给架设起来。 看完资料之后，吉米心里有数了。 这家公司的规模很小，如果他现在携上千万美金进入，对方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但是吉米的想法却根本不是要另开一家公司去击溃亚马逊，而是想着收购对方。 吉米看中的并不是这家公司，而是杰夫·贝索斯这个人。 他自己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能把杰夫·贝索斯这个人挖过来，那以后这块的业务他就可以放手了。 不过吉米并没有急着去找贝索斯，而是先去了ingram公司，只要把图书渠道这块搞定，后面再去找贝索斯谈收购的事情，他将会占有绝对的优势。 第三一八章我就想知道中国字怎么写的 如果说之前吉米对杰夫·贝索斯的兴趣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话，那么三上真司来找了他之后，他对杰夫·贝索斯的兴趣就提升到了百分之九十。 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需要一个人帮助他打理网站。 去年吉米就告诉于东，他准备投资做游戏，他也确实做了。 后来他就组建了一个游戏公司，专门用来做《生化危机》。 这个公司里面其他人都是吉米主动去各个公司挖的，只有三上真司是主动前来投奔的，因为三上真司是一个狂热的《生化危机》书迷。 他原本在霓虹卡普空公司里面任职，去年吉米本来要挖卡普空的藤原得郎，但是没有成功。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次跟卡普空的接触，三上真司知道了《生化危机》要制作游戏的事情，他就找到了吉米，希望能加入到团队当中。 吉米正愁没人，就把三上真司给收下了。 不过当时吉米对三上真司并没有太看重，而是把希望放在他亲自挖来的其他几位身上，相对于其他人，三上真司才参加工作几年时间，经验不如他们丰富。 但是让吉米没想到的是，三上真司过来之后表现非常突出，各方面都有优秀。而且他确实是一个狂热的《生化危机》书迷，对这本书的理解远远超过其他人。 游戏面临了很多问题，都是三上真司给解决的。 而且三上真司并没有按照原著剧情来，而是在原著的基础上，自己执笔写了一套游戏剧情。 这次三上真司找他是为了告诉他，需要开始为游戏进行宣传了，言外之意，游戏面临的问题已经基本攻克了。 所以吉米过段时间还要腾出手来弄游戏宣传的事情。 现在他需要一个贝索斯这样的人，当然，如果贝索斯拉不过来，也没关系，吉米相信，这个世界不缺少人才。 原本吉米是想通过丹特去认识英格拉姆书业集团的高层，但是有个意外之喜，就是丹·布朗的未婚妻布莱丝竟然认识英格拉姆本人并且表示愿意帮忙牵线搭桥。 之后吉米通过布莱丝的关系成功见到英格拉姆，见面之后，吉米给他展示了一份企划书。 但是这份企划书却不是交易网站的，而是另一个来自于东的天才点子——按需印刷。 所谓的按需印刷，就是指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数字时代而产生的一种印刷模式，属于一本起印的定制业务。 也就是说，如果以后有人在想买一本并没有印出来的书也没关系，只需要直接下单，按需印刷公司就可以给印出来，然后送到客户手里。 这份企划书吉米从蓉城就开始做了，也是为了交易网站做的两手准备。 另外还有一份企划书，只做了一个大概轮廓，就是出版服务计划，不过这个计划吉米暂时没想过抛出去给英格拉姆。 刚看到“按需印刷”企划书的时候，英格拉姆就非常吃惊，他们是书业集团，所以对印刷这一块的技术也一直都很关注，而今年展出的新型数字印刷机在他们集团内部引发了不少讨论。 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到一份针对这种数字印刷机而做的企划书。 看完企划书之后，英格拉姆盯着吉米，他知道吉米并没有把所有东西都写进企划书里，肯定还有些什么细节是他所不知道的，特别是后续的一些战略策划。 没有考虑太久，英格拉姆就决定跟深空公司合作了。 在英格拉姆决定跟深空公司合资创办一家按需印刷公司之后，吉米又抛出了另一个计划。 这次抛出的就是交易网站计划。 吉米希望这个公司再次以合资的形式存在，不过英格拉姆这次只能拿到新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当然，他们也只需要象征性出资一百万美金，而深空公司则会出一千六百万美金。 有了“按需印刷公司”的合作之后，交易网站的合作就变得简单多了。 对英格拉姆来说，他们不过是需要付出一百万美金的资金，就能得到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一个很有可能发展壮大的渠道。 而且看到这个计划之后，英格拉姆也明白了吉米的最终想法。如果交易网站能够做起来，那么将会跟按需印刷公司相辅相成，网上的顾客们随时可以通过网站下单一本没有印刷的书，然后再由按需印刷公司来制作。 英格拉姆之前就为亚马逊供应了书籍，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如今深空公司出现，他们自然知道该选择谁。 在这一系列计划运作的期间，吉米去见过贝索斯，但是对方只同意最多出让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并且要融资一千八百万。 所以吉米干脆就不跟他们好好谈了，而是选择直接切断他们的后路，这才有了后来吉米要跟英格拉姆合资办网站的事情。 等到吉米跟英格拉姆之间的合作达成之后，贝索斯就接到通知，英格拉姆将不会再同意他们延期付款的申请。 在此之前，亚马逊先在网上把书卖掉，然后找英格拉姆那货，寄给顾客。 他们会先收到顾客支付的书款，然后三个月之后再跟英格拉姆那边结算。 这样一来只要他们运营稳定，那么这三个月的销售额就一直能够捏在手里作为他们公司的运营资金。 随着盘子越来越大，销售额越来越多，那么他们手里的现金也会越来越多，作为一个金融从业者，贝索斯很懂这一套。 但是现在英格拉姆只愿意接受现结，这一套就运行不下去了。 亚马逊当然可以去找“贝克与泰勒”，但是“贝壳与泰勒”跟英格拉姆的市场份额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而且亚马逊也会因此失去原本有的地理优势。 即便勉强坚持，后续深空那边发展起来，哪还有他们亚马逊的生存空间。他是做金融出来的，清楚地知道在“深空以及英格拉姆”和亚马逊之间，没有资本会选择他们。 贝索斯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已经全方位被压制了，所以选择早早地妥协，让自己投降的姿势优雅一些，同时也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的利益。 最终，贝索斯拿到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两百万美金的遣散费，并且保留了亚马逊这个名字。 …… 于东并不知道吉米的奔波，这段时间他先是带阮小虎去上沪作协拜访，然后就四处送请柬。 一直到十五号的时候，他才飞往英国。这次同行的，除了程砚秋之外，还有毕飞雨跟余桦两人以及助理姜杰。 英国之旅，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 余桦他们会在英国陪着于东开完签售会，然后再一起赶去法国拜访actes sud出版社，这家出版社今年设立了中国文学丛书，接连出版了他们三个人的作品，也是深空公司在法国最大的合作方。 去英国之前，余桦跟毕飞雨打电话给于东，问他去英国和法国需要带什么东西，于东告诉他们，除了证件，只要带换洗衣服就行。 后来这两货商量了一下，决定带几副扑克，他们怕去了国外买不到国内这种扑克。 到了伦敦，稍作休息之后，余桦他们就提议打扑克，不过于东压根没理他们，而是直接带着程砚秋去了查理十字街。 程砚秋很喜欢那本《查理十字街84号》，所以来之前就说要去那里看看，于东当然不能让她失望。 余桦跟毕飞雨眼见打牌人不够，也只能放下扑克跟着去了。 查理十字街是伦敦著名的书店一条街，就在市中心，地理位置非常好。 街南挨着莱斯特广场，街北是牛津街交叉口的圣季耳斯圆环。 商业街的马路并不宽，只有四车道，不过非常热闹，到处都是人，还都是外国人。 当然，对于满大街人的其他人来说，于东他们几个才是外国人。 其实余桦他们并不觉得有多拥挤，因为再拥挤的场面，他们也在中国看到过，查理十字街这边真的已经是小儿科了。 路口转角就能看到一个小书店，毕飞雨指着上面的牌子说，“看，这不就是查理十字街84号？” 于东朝那边看了看，摇头道，“不可能，查理十字街84号都已经关门了。” 毕飞雨再凑近点，叹了口气，“嗐，原来是48号。” 余桦笑道，“既然已经到了48，想来84号已然不远了。” 不过后来他们发现，查理十字街84号已经不在了，只有临街的墙上钉了一个铭牌，他们到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铭牌跟前拍照，看得出来，这些人也都是因为《查理十字街84号》而来。 铭牌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他们又在附近逛了起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福伊尔书店门口，这家书店于东有所耳闻，据说这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书店，后来还因为长达三十英里的书架创了吉尼斯纪录而闻名。 一进书店，余桦就被前排书架上的一本书吸引了注意力，他指着那本书问：“这是不是生化危机？” 余桦看不懂书上面的英文书名，不过却能够看得懂封面上的图片。英文版的封面要比中文版的封面更加奔放一点，直接就摆了个丧尸在上面。 于东瞅了一眼，点头道：“没错，就是《生化危机》。” 听到肯定答复，余桦酸溜溜地说道，“我说你为什么要来逛书店，原来是为了炫耀来的。” 于东也没反驳，又指着旁边的两本书说，“还不止呢，这本是《第二世界》，这本是《致命身份》。” “行了，知道你在英国也很出名了。” 说着，余桦又拿起一本《生化危机》翻了起来。 毕飞雨在旁边揶揄道，“你看得懂？” 余桦煞有介事地点头，“yes，我能看懂a little。” 于东竖起了大拇指，“高级。” 余桦翻了几下，发现确实不太看得懂，也就没兴趣了。不过这里想找本中文书并不容易，余桦特意去找，但是转了一圈也没看到。 后来他们在书店里面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个八九岁大的金发小男孩拿着笔和本子走了过来。 他走到于东面前，把本子递给于东，“你好，能帮我写下你的名字么？” 余桦看着小男孩，问：“他说什么？” 毕飞雨笑道，“应该是于东的书迷，来找他签名的。” “于东，你还有这么小的书迷啊，而且这就把你认出来了？”余桦惊奇地说道。 于东其实也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笑着说道，“这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怪我太出名了。” 他一边笑，一边接过男孩手里的本子，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还贴心地写下今天的日期以及地点。 写完之后，他把本子还给小男孩，然后笑眯眯地问：“小朋友，你喜欢哪本书？” 小男孩露出疑惑的表情，好像不知道于东在说什么，他拧着眉毛问：“请问，这上面写的是中国字还是霓虹字？” “当然是中国字啊。”于东有些奇怪，这小书迷都能认出他人来，却不知道他是中国的？ 男孩笑了，“我就想知道中国字怎么写的，幸好你不是霓虹人或者高丽人，谢谢你。” 说完，男孩就转身跑了，只留下石化的于东，以及捂嘴发笑的程砚秋他们。 余桦没听明白怎么回事，问道：“什么情况？” 毕飞雨笑着给他解释，“压根不是什么书迷，就是一个路人，想知道中国字怎么写的。” 余桦也笑了，“呦，刚才谁说的，没办法，太出名了。” 于东瘪了瘪嘴，刚才这个帅耍得有些草率了，给余桦逮到了机会。 毕飞雨又在一旁补刀，“你刚才不知道，于东还问小男孩喜欢哪本书，那小男孩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可不是，估计小男孩也奇怪，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问的问题驴头不对马嘴。” 于东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两个家伙别的不行，阴阳怪气倒有一手。 他拍了拍腿站了起来，“走吧，去吃饭。” 第三一九章知名人物的梅开二度 世界美食在英国，英国美食在伦敦，此言果然非虚，于东他们转了一圈，见到最多的就是世界顶级料理——炸鱼薯条。 “英国人的舌头指定有什么问题。” 余桦哀叹了一句，虽然他们不太想吃炸鱼薯条，但是后来发现相对于街头所见的其他食物，也就炸鱼薯条最适合作为正餐。 毕飞雨也跟着哀叹，“我才来一天不到，就有些思念我的故乡了。” 于东笑道，“不用担心，过两天去法国之后就要好点了。” 余桦摇摇头，“但愿吧。” …… 第二天，深空美国图书部的负责人坎波特到伦敦来了。 之前去美国的时候，于东跟坎波特见过，也知道坎波特以前在矮脚鸡工作的事情。 这次吉米因为比较忙，所以没到英国来，特意跟于东说要派个人过来，当时于东也没多问，却没想到竟然是坎波特亲自来的。 其实于东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是一次简单的签售会而已，没有必要让坎波特跑这一趟。 之前吉米说要来，于东也让他别来。 深空美国那边本来就忙得很，《生化危机2》刚刚在美国发售，后续还有《深空》跟《火星救援》要不了多久也要路上出来。 而且深空公司现在不是只有于东一个作家，还有乔治·马丁以及几个有潜力的年轻作家。坎波特作为图书部的负责人，应该坐镇公司主持大局才对。 值得一提的是，乔治·马丁的长篇小说《冰与火之歌》第一卷《权力的游戏》已经写完，上个月乔治·马丁就把手稿拿去给了坎波特。 聊到乔治·马丁的新书时，坎波特忍不住摇头，“那是我在接手图书部后第一次跟乔治·马丁接触，之前只是从交接资料中知道他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作家。一开始，他在电话里面跟我说第一卷的内容已经完成了，我当时并没没有放在心上，后来等他带着稿子去找我的时候，我惊呆了。” “是不是稿子很多？”于东笑道。 坎波特点头，“是的，总共有一千好几百页，要知道，这可只是第一卷。而且他跟我说，已经抽掉了四百页放到了第二卷里面。” “这样的篇幅，跟出版社那边的谈判没有问题吧？” “不会有问题的，本来矮脚鸡那边想卡一下《权力的游戏》首印数，不过我们最终还是把它谈到了三十万册。” “三十万册？”于东挑了挑眉毛，“你们下手还真挺狠的。” 马丁是获得过不少科幻、奇幻类奖项，但是获奖的人多了，从马丁出道到现在，获得过雨果奖、星云奖的作者至少也有两三百。 但这些作者中，书卖得好的并没有多少。 而且马丁之前也不是没有出过长篇，销量都一般，十年前他的那部《末日狂歌》出来之后销量让人大跌眼镜，甚至差点让他放弃写作。 有鉴于此，坎波特能把首印谈到三十万，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当然，他们的要求是，希望你能够帮忙在《冰与火之歌》的封面上题一小段话。”坎波特笑道，“矮脚鸡公司那边并不否认这本书的质量，只不过他们相信，如果有一个常年占据畅销书榜首的作家帮忙写一段赞词，这本书会更好卖一些。” “当然可以。”于东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随后又提议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再找罗伯特·乔丹也写一段。毕竟在奇幻这个领域中，罗伯特·乔丹更有影响力一些。” “这完全没有问题，我会试着去做的，而且我相信，罗伯特·乔丹也一定会同意的。”坎波特笑着点头。 不过坎波特并不觉得有了于东的赞词之后，还需要罗伯特·乔丹的。虽然罗伯特·乔丹因为《时光之轮》在奇幻界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但是明显于东的受众要更广一些。 而且于东的读者中，并不乏喜欢奇幻的。 读者又不是“非此即彼”，往往喜欢奇幻的人，也不会拒绝《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这种小说。 关键是，后面宣传的时候，还可以在海报上写：《第二世界》原著小说作者强烈推荐。 光是“第二世界”这四个字，就足够了，这毕竟是迄今为止全球票房最高的电影。 于东很快就把“赞词”写好，交给坎波特。 坎波特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希望这部小说快点拍成电视剧或者电影，我已经等不及了。 好吧，很随意的一句话，不过也确实能够表达对于这本小说的欣赏。 坎波特没有提任何意见，赞词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写的。 …… 接下去的两天，余桦他们找到了牌友。带着牌友在屋里玩了两天掼蛋。 本来余桦想拉着坎波特打掼蛋的，不过坎波特这次到英国来还有些工作，他需要去联系当地的几家出版社，为后续小说做准备，其中就有《活着》英文版出版的事情。 一听跟自己有关，余桦立即打消了拉他打牌的想法。 没拉到坎波特，于东跟程砚秋又不愿意陪他们玩，他们却不放弃，后来竟然在酒店里面拉到了一个西班牙人。 这个西班牙人胆子也大，他独自一人来到伦敦游玩，几个亚洲人拉着他打牌，他还真敢跟过去。 胆子大也就算了，他的英语能看能听，口语却一塌糊涂，跟余桦他们这边交流，也只能用半吊子英语，然后让姜杰翻译。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玩得很欢快。 于东跟程砚秋没管他们，夫妻两个在伦敦自由自在地玩了两天。 …… 到了十七号晚上，余桦他们正玩得欢快时，西班牙人安东尼有些奥遗憾地开口说道：“明天就不能陪你们打牌了。” “为什么？”余桦问。 这两天，他们光顾着打牌，聊其他的比较少，主要是聊天有些费劲，还要通过姜杰翻译，而且安东尼奥的英语口语真的很烂，有时候姜杰都听不懂。 姜杰都听不懂，毕飞雨就更听不懂了。 所以打了两天牌，他们只知道安东尼奥是西班牙人，来英国玩的，其他一概不知。 “因为明天是yu的签售会，很早我就要去排队。” 姜杰笑着把安东尼奥的话翻译了一遍，余桦他们听后也都笑了起来。 “都说无巧不成书，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咱们随便拉了一个人，就是要去参加于东签售会的。”余桦笑道。 毕飞雨摇头道，“也不能算是随便拉的，首先，安东尼奥年轻，我们当时想着年轻人脑子好使，学得快，而且愿意相信人。不过年轻人也更有可能是于东的书迷。其次，咱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在大厅看书，这证明他是个爱看书的人。” “年轻又爱看书的人，也不能都是于东的书迷，所以还是有些巧合的。” “那倒也是。” 安东尼奥眨巴着眼睛看着余桦他们，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好像是在聊一件有趣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跟自己有关。 “你们在聊什么？”安东尼奥忍不住问。 毕飞雨笑道，“我们在聊，怎么样才能让你不去参加yu的签售会。” 安东尼奥连连摇头，“这不可能，虽然打扑克很有意思，但是去参加yu签售会也是我到英国来玩的主要目的之一，不可能不去的。” 余桦笑道，“我还是觉得有可能。” “他还是觉得有可能。”姜杰把余桦的话给安东尼奥翻译了一遍，又加了一句：“我跟他一样，也觉得有可能，而且可能性还很高。” 安东尼奥挠了挠头，不明白他们什么意思。 见他一脸疑惑，余桦又说，“你去参加yu的签售会，不就是为了要一本yu的签名书籍么？如果我们给你一本，你不就不需要去参加签售会了？” “你们有yu的签名书籍？”安东尼奥一脸的激动，随后又摇了摇头，“不行，即便你们给我一本签名书籍，我也还是要去，我想近距离看看yu，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他。” “要求还挺多。”余桦笑了笑，“那行，我们安排yu跟你见一面，这下总可以了吧？” 听过姜杰的翻译后，安东尼奥瞪大了眼睛，完全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几个人在跟自己开玩笑么？ 或许是文化差异？他没觉得这个玩笑很好笑啊。 看到安东尼奥茫然的表情，余桦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于东有没有回来。” 于东的房间跟他们都在一层楼，没几步就到了。 咚咚咚敲了几下门，没人回应，余桦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往回走，不过走到一半，就见于东跟程砚秋牵着手往这边走来。 他喜笑颜开地迎上去喊道：“于东。” 于东看他一脸惊喜，有些奇怪道，“怎么见着我这么高兴，不才一天没见，就想我了？” 这话一出，于东就被程砚秋暗暗掐了一下。 余桦没注意到夫妻俩的小动作，笑着说道，“我跟你邀功来了。” “邀功？”于东面露疑惑。 “是啊，我们这可是陪着你的书迷打了两天牌。打得我是腰酸背痛，而且这两天都吃的什么炸鱼薯条，舌头都吃麻了。这回头去了法国，你得安排大餐吧。” “你们陪我书迷打牌？” “是啊，我带你去看看。”说着，余桦就把于东另外一只胳膊拉住了，又对程砚秋说，“弟妹，借他一用。” 程砚秋只能松开牵着于东的手，哭笑不得道：“去嘛，去嘛，什么借不借的。” 于东被余桦拉着，进了他们的房间，一进去，他就皱了皱鼻子。 这屋子烟雾缭绕的，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吸了多少烟，不得不说姜杰这小子是挺能忍，他一个不抽烟的人能在这屋里跟他们打两天牌。 余桦拉着于东，指向坐着的安东尼奥，“这就是你的书迷，特意从西班牙过来的，准备明天去参加你的签售会。” 于东谨慎地看着余桦，“真的？” 前两天他才闹了个乌龙，现在还有后遗症，余桦这家伙又是个坏份子，说不定故意找人来逗他玩。 所以于东又看了看姜杰，没想到姜杰竟然也跟着点头，“是的，于老师，安东尼奥确实是你的书迷，他刚才说明天要去参加你的签售会。余桦老师他们想让他明天陪我们打牌，所以想让你给他签个名，这样他就能陪我们打牌了……” “唉唉唉，后面就别说了。”余桦连连摆手。 听到姜杰的话，于东有些意外，余桦还梅没骗自己，这几个家伙随便拉个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书迷，这也太巧了，不过他还有些疑惑，“不对啊，就算这位安东尼奥明天不去参加签售会，姜杰也要跟去啊，你们不还是少人？” 一听于东这话，余桦他们三个都愣了起来，刚才光顾着想安东尼奥的事情，把姜杰给忘了。 余桦拍了拍脑袋，“失策，失策。不过也是个好消息，至少留住安东尼奥，我们还可以玩其他的。” “你们不是说要去看看签售么？”于东问。 “去啊，早上过去看看不就行了，还能在那待一天？” 安东尼奥听着他们的对话，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状态，他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进来的这个年轻人他见过，之前有来过这边，但是现在为什么要拉他过来？ 其实联系上下文，安东尼奥也不是没有想过来的就是yu的可能，但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给打消了，这也太不现实了。 于东跟余桦他们聊了两句，然后用英语跟安东尼奥打招呼，“你好，安东尼奥，我是yu。” 我是yu，我是yu，我是yu…… 于东最后一句话，在安东尼奥的耳中不停回荡，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从耳朵进入到脑子里面。 “你是yu？！” 于东笑道：“我是yu，需要拿护照给你看看么？” 其实给安东尼奥看护照也没用，虽然护照上有yu，但是余桦跟毕飞雨他们的护照上也有yu。 安东尼奥当然不可能要于东的护照看，其实他已经相信了于东的身份，总不能这几个人跟自己打了两天扑克，就为了等这一刻找人来骗他吧。 而且自己要不是主动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明天要去参加签售会。 “你身上有带书么？”于东问。 安东尼奥当然知道于东问的是什么书，连忙去翻开自己的背包，找出一本西语版的《生化危机1》来。 于东笑着接过书，掏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写下“致安东尼奥”。 写完之后，他对安东尼奥说，“你要不要让这两位给你签名？他们也是作家。” 安东尼奥兴奋地接过书，又看了看余桦跟毕飞雨，“你们也是作家么？” 毕飞雨点头，“算是吧。” 于东跟着说道，“他们是比我更优秀的作家，安东尼奥，你是哪里人？” “我是西班牙人。” 于东点点头，“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在西班牙看到他们的作品。” 听于东这么说，安东尼奥又掏出本子给余桦他们签名。 等到余桦他们“勉为其难”地在本子上签下名字之后，安东尼奥笑道，“等到你们的作品在西班牙出版之后，我一定会去支持的。不，即便你们的作品不西班牙出版，我也一定会支持的，我决定了，以后一定要学中文。” …… 第二天上午，余桦他们没有打牌，而是跟着于东去了位于皮卡迪利广场的哈查兹书店。 这是一家诞生于1797年，有着接近两百年历史的书店，它有三个皇室御用保证，为女皇提供书籍，王尔德和拜伦这种大诗人、大文学家以前也是这里的常客。 既然号称贵族书店，自然也一点贵族气息，书店里面以木质结构围住，洋溢着一股英国古典风格。 哈查兹书店曾是珍本旧书店，不过前几年被水石书店收购之后，就变了模样，不但卖起新书，而且屋子里面的布置也改动不少，可以看见很多现代化的痕迹。 于东今天的“工作”地点——二楼靠窗的位置，就放了两个现代感十足的高背座椅，跟房间里面的其他东西有着鲜明的对比。 其实哈查兹并不适合用来开办签售会，因为它并不算宽敞，虽然楼层很多，但是老式的中央楼梯结构，让人一进来就只能看到同层的一点点空间，而且视线还会被中间的楼梯遮挡住不少。 于东他们到的时候，楼梯都排上了人，所以他们只能挨着读者们的肩膀上楼。 到了地方之后，于东二话没说，大手一挥，跟书店的负责人威廉说道，“威廉，咱们直接开始吧。” 威廉当然求之不得，立马就招手让人把读者放过来。 签售会也就这样开始了。 余桦跟毕飞雨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先回了酒店，程砚秋则捧着本书靠在床边坐着。 今天的签售跟以往很不一样，因为一眼看过去，就能见到有很多球迷，因为他们都是穿着足球服过来的，什么颜色的都有，红的、白的、红白的、蓝的…… 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来参加签售会的，倒像来看足球比赛的。当然，一般的足球比赛，也不会有这么多种球衣出现。 而这些穿球衣的读者，大部分手里拿的都是《第二世界》。 最离谱的是，有一个穿着切尔西球衣的球迷上来签名的时候，直接问于东：“yu，你喜欢其切尔西么？” 于东笑着回答：“我很喜欢古力特。” 古力特今年夏天刚刚结束跟桑普多利亚的合同，加入到了切尔西。 那个切尔西球迷听到于东的回答之后，握了握拳头，跟后面的阿森纳球迷说，“听到没有，yu喜欢切尔西。” 于东忍不住撇撇嘴，这种像孩子炫耀玩具一样的动作到底是要怎样。 后来阿森纳球迷一上来，于东还没等他问，就先开口笑道，“我也喜欢你们今年引进的博格坎普。” 阿森纳球迷听到后，欣喜若狂，连忙去撵刚才那个切尔西球迷，想要扳回一城。 于东见状，后面再也不跟他们聊足球的事情了，埋头就专注签名。他对英国的足球文化多少有些了解，生怕自己聊得太多，把这些球迷的情绪给挑起来，造成不必要的乱子。 半天很快过去，中午于东吃了个饭，稍做休息之后，签售又继续开始。 一直到三点多的时候，一个卷发高个子年轻人走了上来。 于东一看到这头并不蓬勃的卷发，就认出来对方是谁了。 卷毛福尔摩斯，简称卷福。现在的卷福还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不过跟后来的长相区别不是很大。 于东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你叫什么名字？” 本尼还没开口，站在后面的另一个男生就抢着说道，“yu，他叫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我叫查理·伍德。” “你们是同学？”于东笑着伸手接过查理的书。 “我们是高中同学，现在我在伦敦上大学，本尼在曼彻斯特。” 于东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在两本书的扉页上签上他们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就把书还给了他们。 主要没什么好说的，卷福现在还在上大学，以后做不做演员都不一定。 只不过见到这时候的卷福，确实挺有意思的，所以于东就多看了几眼。 查理他们虽然觉得挺意外的，竟然拿到了两本特签，甚至还跟yu说了几句话，不过也没多想，只觉得是他们运气不错，yu也比较亲和。 …… 见到卷福后，于东也在惦记，是否还可以见到其他名人。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后面还真来了一个。 于东看着眼前的金发女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笑着说道，“yu你好，我叫乔安妮·凯瑟琳·罗琳” 考虑到自己的名字对于一个中国人来说可能有些长，罗琳又体贴地说了一句，“你如果要写我的名字，只写罗琳就行了。” 第三二零章哲学家的石头 果然是罗琳。 原本于东确实不太确定，因为像罗琳这种长相的人，伦敦到处都是，他还怕自己认错了人。 于东一边给她签名一边又问：“你喜欢哪本书？这本《生化危机》么？” “我最喜欢的还是《第二世界》。”罗琳回答道。 “为什么会喜欢《第二世界》？”于东又问。 可能是于东脸上的笑容太阳光，所以罗琳并没有觉得他问自己这个问题有什么奇怪。 “吸引我的除了里面的科幻部分，还有里面对异能人的描写，非常奇妙。” “看来你更喜欢奇幻小说，比如一些魔法之类的……” 罗琳惊奇道，“yu你说得很对，我特别喜欢这些东西，事实上，有很长时间我都在构思一本书，甚至已经开始写了。” “你还写小说么？”于东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发觉自己的演技有所提升，刚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把自己都给骗了，似乎真地对罗琳写小说这事很惊讶一样。 “确实在写，不过还没有完全写完。正如你所说，我对魔法很感兴趣，这本书也是关于魔法的，我……” 于东笑着打断了她，“罗琳女士，现在我恐怕没有时间跟你聊这些。” 罗琳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兴奋，连忙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于东在后面喊她，“罗琳女士，你的书。” 罗琳又连忙转过头来拿书，不料却听于东又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书店里面等我一会儿，等我签售会结束之后，我们聊一聊你那本正在写的书，我非常感兴趣。” “真的么？”罗琳惊喜道。 于东点头，“当然，不过我可能需要很久才能结束。” “没关系，不管多久我都一定等你，那我现在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罗琳拿着书就走了，刚才那一会儿她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她完全想不到yu会停下来跟她聊天，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跟yu说自己小说的事情，更想不到yu听了之后竟然表示非常感兴趣。 太多的想不到了。 做梦都想不到的那种想不到。 …… 签售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钟。 本来是准备五点多钟就结束的，但是无奈来的人实在太多，所以于东特意让书店延长了时间。 这一天里，除了中午吃饭休息了一会儿，于东在椅子上坐了有超过十个小时，威廉看到于东这么拼，都有些被感动了，这也太敬业了。 而且yu的敬业，并不只是为了钱。 威廉接待过不少次举办签售的作家，什么类型的都遇到过。 有的作家比较懒，来书店坐上一个小时不到，就要离开，把读者们抛在这里。 有的作家，遇到签售场面比较冷淡，会发火，会生气，也会提前结束。 有的作家，签售速度特别快，而且很敷衍，纯粹为了赚钱。 yu却不同，看得出来，他确实是想要回馈书友，经常给书友们特签，甚至还会跟书友们聊天。 虽然签了一天，但是后面yu的签名依旧跟一开始没有多少变化，威廉虽然不懂中国字，但是能看得出来yu写的字很好看。 签售会结束之后，威廉要带于东他们去吃饭，于东却摆手道，“不用客气，威廉，你去忙吧，我还有点事情。” “这怎么可以……” “如果还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姜杰说。”于东笑了笑，然后拉着程砚秋朝楼下走，他刚才看到罗琳是往楼下走的。 到了楼下，于东一眼就看到了罗琳。 为了等于东，罗琳特意找了一个能直接看到楼梯口的位置，刚才读者全部出来之后，罗琳就一直盯着楼梯口看。 看到于东，她笑着站了起来。 于东带着程砚秋走了过去，为她介绍完，“罗琳，这是我的妻子，程砚秋。” “你好，你好。” “落落，这是……” 于东把罗琳的情况大概地说了一下，然后三人坐了下来。 “你之前说你写了一部跟魔法有关的小说，能跟我具体讲讲么？” 罗琳点点头，“当然可以，其实这是我几年前在……” 她把自己是如何产生灵感，又如何为这本书做准备以及小说的大概内容都跟于东说了一遍。 等她说完后，于东笑道：“听起来很有意思，你是说还没有写完么？” “其实写完了，不过还有些地方可能需要修改。” 于东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让我的助理跟你联系，如果你以后想要出版的话，我们可以帮忙。对了，这本书的名字你想好了么？” “想好了，叫《哈利·波特与哲学家的石头》。” “……” 于东看过的美版，应该是《哈利波特与巫师的石头》，国内直接翻译成魔法石，哲学家这个词确实有些高级了，跟这本书所面对的市场不太契合。 《哈利·波特》算不上什么文学巨著，但是它有着能够流行起来的所有商业元素，相对于《冰与火之歌》，哈利波特系列更像一本少年历险小说。 但是这样的书就是能有市场。 有人说哈利·波特系列不算什么，不过是营销做得好而已。 这种说法未免有些太过想当然了。 如果只是靠营销的话，那么哈利波特的成绩应该很容易复制才对，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个系列的成功，离不开强力营销和时代性，但是也绝对离不开它自身的优点。 不然人家华纳也不是傻子，拼命花钱给它做营销。 事实上，这本书还没有受到资本关注的时候，就已经上了畅销榜，还拿了不少奖，这才被美国的出版社看上。 这会儿正好姜杰已经跟威廉说完事情下来，于东便介绍罗琳给他认识，“这位是罗琳，一位奇幻小说作家，她有一本新书想要出版，回头你跟他对接一下，这事也跟坎波特说一下。罗琳，这是我的助理，姜杰。” “你好，罗琳女士。” “你好，昌杰。” …… 后面于东他们就去吃了个饭，罗琳正好也没吃，就一起了。 吃过饭后，他们各自回去。 于东并没有交代太多，他准备让坎波特跟罗琳先对接着，如果中间出什么问题，他再出面。 伦敦的签售结束，第二天他们直接去了曼彻斯特。 到了曼彻斯特之后，他们哪儿也没去，就在酒店里面休息了一天，晚上于东还陪余桦他们打了会儿牌。 从伦敦离开时，姜杰特意找了当地的报纸，想要看看新闻怎么报道签售会的，后来发现好多报纸竟然把重点放在了于东评价阿森纳和切尔西今夏的两笔应援上。 报纸上说，yu非常看好阿森纳和切尔西的这两笔应援。 这两家俱乐部上赛季成绩一般，二十二支队伍，他们分别排在了第十名和第十一名，说不定这两笔应援也将会成为两家俱乐部腾飞的标志。 于东也觉得有意思，自己一个外行，什么时候竟然能影响英超了，这些媒体真是什么新闻都敢写。 但是于东万万没想到的是，后面还有更离谱的。 八月二十号，于东在曼彻斯特办完签售会之后，曼联的主帅就邀请他去老特拉福德主场观看比赛。 曼联在18号的联赛第一场是一比三输给了维拉，如今回到主场，希望能够邀请到于东过去给他们加加油。 正好时间赶得上，于东他们就过去了。 当时听到曼联主教练邀请时，余桦跟毕飞雨两个特别兴奋，因为他们两个是老球迷了，当然想去看看这种顶级球会现场到底是什么样的。 其实他们对英超的球队并不了解。 这些年中国人一般更关注，或者说能关注到的就是意甲联赛。 反而于东倒是对这支曼联比较了解，毕竟这几年曼联的阵容有很多传奇，比如舒梅切尔，斯科尔斯，基恩，两个内维尔，贝克汉姆，吉格斯，坎通纳…… 后来的结果是，曼联一下子打了西汉姆联队四比一。 这下，各路媒体又有新闻报了，连yu是福星这个话都说出来了。而且他们还说，同城的曼城输球，是因为yu没去。 这话说的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因为现在的曼城实力确实弱。 主要曼联好像也特别想把yu当作他们的福星，弗格森还跟记者说，虽然上一场客场惨败，但是这次yu来了之后，球队的小伙子们干劲十足，所以才有了这样一场完美的胜利。 他还说，球队里面有不少人都是yu的书迷。 不得不说，曼联是真比其他队会营销，要不然于东到英国来，也不会就曼联一个球队想到请于东去看球。 讨好于东并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于东心情一好，回头写个什么文章夸一夸曼联，不比什么广告要好？ …… 离开曼彻斯特之后，于东他们就去了巴黎。 他们在巴黎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主要就是去见一见actes sud新上任的主编何碧玉。 何碧玉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个中国人，但其实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法国人。她原名伊莎贝尔，是巴黎东方语言学院的汉学教授，所以对中国的文学比较了解。 见到于东他们的时候，何碧玉非常高兴。 她笑着说道，“中国当代我最喜欢的作家，今天已经见到了一半。” 余桦问：“还有一半呢？” “还有一半，我暂时还没发现。” 几个人笑了起来，看来这只不过是何碧玉随口开的一个法式笑话。 何碧玉四十岁左右，身材娇小，留了一头短发，干练中带着一些儒雅。之前她在燕京外国语学院教过书，对中国以及中国文学的了解比较深刻，她本人对沈从文非常推崇，之前也对沈从文的作品做过专门的研究。 后来聊到中国当代的作家，她提到了莫言跟陈中实，看得出来，她对这两位也很感兴趣。 于东开玩笑说，“早知道应该把莫言也拉过来的。” “当然可以，下次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带他一起过来。”随后何碧玉又说起他们小说的事情，“你们三个人的作品，在本地表现还是不错的。不管是销量还是读者反馈，都还可以。当然，这才刚开始，后面应该还会更好，社里跟深空公司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开始做一些推广。” 何碧玉不知道于东就是深空公司老板，所以特意跟他们多说了几句，“特别是于东的小说，《向西》出版的时候，我询问过意见，是否要借你之前靠着《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积累起来的人气，不过深空公司那边表示暂时不用，看得出来，他们有自己的计划。” 于东笑着点头，“其实主要还是为了你们出版社考虑，你们的中国文学丛书不才刚刚开始么？深空那边也是想等你们这套丛书壮大之后，一起推广，这样有利于发展更多的中国作品。” “那就要委屈你们三个了，还得等其他人。不过我相信，即便没有推广，就让这几本书在法国图书市场里面自然生长，也会有一个很好的结果。” 何碧玉笑眯眯地安慰了于东他们一句，其实她本身压力也很大。 在出版社这边，她是个空降兵，副主编巴尔原本被认为是最有可能升为主编的人选，她一来，巴尔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对于她主持弄的中国文学丛书，巴尔也一直在盯着，如果这个系列发展不好，巴尔肯定要发难，去社长面前上点眼药水再正常不过。 现在丛书刚出来没多久，只能说表现平平，巴尔虽然有时候会阴阳怪气几句，却也不会太过分。但是如果一本接着一本都没有起色，后面就不好说了。 本来他倒是不太担心，毕竟有个于东在，不管怎么样，书的销量都不会差。不过深空那边迟迟不动，她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了。 “主编，你这里来客人了？” 何碧玉看了看门口，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说曹操……应该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副主编巴尔身材高大，人到中年，又有些发福，棕发碧眼，他笑眯眯地走进来，看着于东他们说，“他们应该就是那几个中国作家吧？” 这时，于东他们带着的翻译起上作用了，他将巴尔的话给于东他们翻译了一遍。 何碧玉也跟于东他们介绍，“这位是我们出版社的副主编，巴尔。” 随后何碧玉又为巴尔介绍，“这三位分别是余桦，毕飞雨，于东。” 巴尔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然后对何碧玉说，“我就是路过看看，不打扰你们了。” 他来得突然，走得也迅速，在这间屋里待了不超过一分钟时间。 等他走后，于东跟毕飞雨他们两个相互看了几眼，都没有说话。 但是他们三个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那就是这个巴尔可能要惨了，而何碧玉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副主编巴尔根本不知道于东就是yu的事情。 一个空降的主编，上来第一把火先烧副主编，合情合理。 当然何碧玉能做到这一点，也证明了巴尔这个副主编在出版社确实已经被排出核心层了，毕竟于东是yu这事出版社社长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社长却也没有跟巴尔透露。 后来，离开出版社之后，余桦唏嘘道，“法国这边的宫斗也不弱啊。” “这些咱们就别管了。”毕飞雨笑道，“要不我们看看巴黎有没有球赛，也关注关注法国联赛的水平？” “法国足球还行，联赛就别说了。我更关注法国的美食，什么鹅肝，蜗牛、红酒、马卡龙……于东你说要请我们吃饭的吧？” “我说过么？” “你当然说过，是吧飞雨。” “那是自然。” 于东笑道，“我看你们两个对自己的书在法国反响怎么样一点都不关心啊。” 毕飞雨撇嘴道，“怎么关心？” “去书店看看啊，之前《活着》在国内发售的时候，你们不还去看了么？” 余桦摆摆手，“不看了，何主编的意思你们没听明白么？她说表现还可以，是要打个折扣的，就是表现不太如人意，法国人讲话都这样。” …… 事实上，余桦想错了，何碧玉说还可以，是真的还可以。 系列丛书甚至已经拥有一小撮忠实的读者了。 安娜就是其中之一，她是索邦大学的学生，前些日子在书店发现了as出版社出版的这套系列丛书，现在只有三本书，两部长篇小说，一部小说集。 《活着》、《向西》、《慌乱的指头》，而且三个作家名字里面都有yu，她以为中国作家的名字里面都有yu，因为《第二世界》的作者就叫yu。 一开始，安娜是带着好奇心去看这三本书，之前他对中国的文学并不了解，但是看过之后发现，她竟然喜欢里面的所有小说，不管是长篇还是短篇。 中国作家的小说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明明叙述的事情离她很遥远，而且并不存在于这个时代，却能让她产生一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感觉。 那些看似跟她所在的现实生活差距极大的世界，却又能够随时随刻地引起她的共鸣。可能文学的魅力就在于此，即便文化不同，却能够挑动人性深处的那根弦。 自此之后，安娜就迷上了中国文学，她想要在书店里面再找一些中国作家的书，却发现并不容易。 甚至她还写信给as出版社，询问丛书后面还有哪些书，是否还有这位作家的书。 这段时间，安娜把《向西》看了两遍，《活着》看了三遍，《慌乱的指头》里面的短篇她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翻一翻。 这三个作家的书，主题都很苦，但是写出来又透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幽默感，让人想笑，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从风格上来说，《活着》让安娜想起了海鸣威，《慌乱的指头》读起来有些典雅的感觉，而《向西》则沾了点魔幻现实主义……不过他们三个的小说，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爱调侃。 他们似乎什么都调侃，而且总是不经意间就调侃了，调侃平淡无奇，调侃人生的苦难，调侃张家的长和李家的短。 比如《活着》里面，主角的父亲在村头粪坑边屙屎——事实上安娜并不知道那种粪坑是什么，为什么主角的父亲会在旁边屙屎——但是书里面的画面却并不难以想象，主角的父亲在村头的粪坑边拉屎，然后掉进去溺死了。 再比如，《向西》里面大蛋会让红子扮恶人去欺负小学生，然后他自己再去充当英雄。 明明都是非常悲伤的事情，他们却能写出来不一样的感觉，让人能从这些悲伤中感受到生活的力量。 “安娜，你还在看中国小说么？” 安娜的好朋友，奥利维尔从后面走了过来，他伸头看了看安娜手里的书，笑道，“果然是这样。” “你怎么来了？”安娜奇怪道。 奥利维尔是个运动达人，平时很少出现在自习室里面。他有时候也会看书，不过都是些流行小说，甚至还有儿童文学，他最喜欢的小说是《查理和巧克力工厂》，一部英国的儿童小说。 “我们丧尸研究协会今天有个活动，就在这附近，所以就来看看你，怎么样，想不想过去看看？” 对了，奥利维尔还喜欢《生化危机》，他们还弄了一个什么丧尸研究协会，有时候他们协会的人会扮成丧尸在学校里面吓人。 安娜摇摇头，“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你不是也喜欢yu的《第二世界》么？” “我是挺喜欢《第二世界》，不过我对《生化危机》不太感兴趣，而且我现在更喜欢这三个yu。” “这三个yu？他们也都叫yu么？难道中国人都叫yu？” “我打听过了，yu是一个姓，中国很多人都姓yu。” 奥利维尔摇摇头，表示不太理解，“中国人的姓真奇怪，这么多人都一样。” 在法国，情况正好相反，同名的很多，同姓的却比较少。 其实安娜也搞错了，因为毕飞雨的yu就不是姓，他应该姓bi才对。 —— —— 求月票 求订阅 第三二一章我是来帮你的求订阅，求月票 “要不，你跟我去看看，给他们介绍介绍这几个yu？你总是看书，不分享怎么行？”奥利维尔提议道。 “他们不会爱看的。”安娜摇了摇头。 奥利维尔笑道，“你没有去试过，怎么知道他们就不爱看？走吧，我带你过去，什么事情只有试过才知道，反正也不远。” 随后他看到安娜有些意动，又趁热打铁道：“你不是抱怨说，在法国很难找到中国作家的书么？如果有更多的人喜欢看中国作家的书，出版社肯定愿意出版更多的中国作家的书啊。你看看《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不就是……” “《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不一样，它们都是通俗小说，面对的受众更广，而且宣传很多。”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们都要为自己所喜欢的事物付出努力，不对么？” 奥利维尔盯着安娜，眼神中带着柔情，可是安娜却没有发现，她脑海中只有小说的事情。 关于奥利维尔说的那些，她觉得确实有些道理，想了一会儿，她点头道，“我去看看吧。” …… 坎波特带着《哈利波特》的稿子回了美国，他觉得这本书很有潜力，值得签下来。 不过考虑到罗琳如今没有什么名气，后期需要不少宣传投入，所以坎波特想跟她签一个三年的合同，抽成百分之十五。 当然，在决定之前，坎波特还是去找了一趟吉米。 毕竟这本书是yu亲自敲定的，他怕自己擅自做了决定，会有问题。 吉米正好从西雅图回来，听说yu又敲定了一个作家，他非常感兴趣。 “具体细节你再跟我说说。” 吉米拿过《哈利波特》的稿子，一边随手翻看一边问坎波特。 坎波特点头道，“我当时不在现场，不过后来听姜说，老板当时正在签售，跟这本书的作者罗琳聊了两句，然后得知了对方写了一本书，就留她下来聊了聊，之后就定了下来。我能看得出来，老板应该是挺看中这本书的。” 吉米点点头，虽然坎波特说得不太具体，不过可以想象，应该是这本书的作者罗琳特意跑到签售会推销自己书的。 既然能被于东看中，那这本书肯定有过人之处。 “好，你先回去吧，我看完给你答复。” 等到坎波特走后，吉米认认真真地把小说给看了。 看完之后，吉米陷入了沉思，从他自身角度来看，这本书不如《冰与火之歌》，至少不如后者那样庞大恢宏。 但是作为一个经营者，他能看到这本书的潜力，其中最重要的是，这本书把魔法世界给生活化了，里面的很多情节其实就是学生们在学校所经历的，不过是以魔法的方式呈现的而已。 这样一来，它肯定能够抓住那些学生群体的眼球。 此外，这个系列非常容易营销，它比斯皮尔伯格之前拿下的《侏罗纪公园》还要更适合做周边，也非常适合影视化。 他已经明白于东为什么看好这本书了。 随即他带着书去了坎波特的办公室，“坎波特，跟她签一份两年的百分之八提成的合同吧。” “百分之八？”坎波特诧异道，“我们跟老板签的都是百分之十的合同，怎么能跟她签百分之八呢？” “跟老板签的合同，分成多少都无所谓，因为这两年老板一直在往公司里面增资。”吉米给坎波特解释道，“给罗琳的比例降低一些，我们主要是拿这个系列小说的版权。直接买了小说的版权，我们后续才能放开了去营销推广。” “比例怎么说？” “你看着办，不用要太多，这样才能细水长流。” “我明白了。” …… 结束了欧洲之旅后，于东他们回到了金艺。 新房子这段时间已经空得差不多了，之前他们离开的时候，就把钥匙给了付静，让她没事的时候帮忙开个窗户。 所以再次回来，于东他们夫妻俩已经正式入住了。 程砚秋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于东却没歇着，而是跑去书房写书去了。前两天在巴黎的时候，于东忽然有了一些灵感，想起来很多之前没有想到的东西——关于之前那场梦的。 人在异乡，反而对故乡的印象会变得更加清晰，这些印象未必能够如实地反映彼时彼刻真实发生的一切，还会有一些大脑的主动加工，不过这些印象却又是有迹可循的。 所以，于东就动笔了。 他创造了四个主要人物，三个男人一个女人，林荣，老肖，鸭儿，小爱。 其实他们也不能算是主角，只不过是用来串联几个年代的线而已。 写这本小说的时候，于东没有刻意操控年代，也没有像金羽澄那样把小说分为奇数章偶数章，而是完全地放飞了自我，意识到哪儿就写到哪儿。 前一刻中年老肖还在陪领导吃饭，下一刻老肖就被林荣一脚踢进了河里。 上一秒少年鸭儿正在偷看隔壁刘阿姨行房事，转头就在自己的婚礼上喝酒了。 因此也写得飞快，不过考虑到里面用了太多上沪方言，于东常常写一段就冲程砚秋招手，“老婆，过来。” 程砚秋走过去，拿起稿子看一遍，说，“看不懂。” 于东就改，程砚秋回去继续看电视，她怕影响丈夫写作，只看画面，不开声音。有时候电视看乏了，她就会找本书坐在沙发上慢慢看。 等到改过一遍之后，于东又招手，“老婆。” 程砚秋再去看一遍，还是说，“懂了一些，不完全懂。” 随即再改。 有时候要改四五次才行。 不过到了后来，于东也掌握了尺度，拿捏好了技巧，渐渐地，再写出来，程砚秋也都能看懂了。 “虽然不是太顺畅，但是能够看得懂了。” 然后于东继续往下写。 一直写到九月一号，写了有三万多字，大概才写了十分之一。 不过他没法再专注写书了，因为接下来他要开始忙碌起来。 开学的事情，倒没有太多摊在他头上，主要再过一个礼拜就要结婚了，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确定。 恰在这个时候，汪海临又带着新的稿子来找他了。 虽然于东很忙，但还是抽出时间把汪海临的新稿子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于东点了点头，相对于上次，新稿子明显进步了很多，至少主线明了，结构清晰。 小说讲述了一个小镇里面的高中，发生了一起命案，在学校任职十五年的音乐教师韩芳在公寓里中毒死了，警察在屋内发现一瓶果汁，检测到了氰化物。 瓶子上只有韩芳自己的指纹，这代表有人在韩芳拿起饮料前刻意处理过指纹，不然瓶子上不可能只有韩芳一个人的指纹。 很明显是一起凶杀案的，但是不论是社会关系排查还是调监控，案情都没有任何进展。 后来只隔了一个月，学校又死了一个人，在校任职四十多年的老校长刘尚葵。 刘尚葵死在了离学校不到两公里的一条小路上，他经常去那一片钓鱼，这次是他钓鱼后骑车回家的路上，被人割喉的。 接着又是一桩一桩命案，凶手一直没有被找到，不过随着死亡的老师越来越多，警方也发现他们的一个共通点，那就是这些人都曾教过一个班。 而这个班只有两个老师还没有死，警方通过对剩下这两个老师的暗中观察和保护，最终抓到了凶手。 这个凶手是当年他们共同教的那个班的学生，从他口中，也牵扯出十年前的一个案子。 当年，副校长，也就是刘尚葵的儿子跟他们一个班，强暴了班里的一个学生，刘尚葵威逼利诱最终搞定了女孩的家长。 女孩退学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受不了打击，然后跑到学校跳楼自杀了。 校方对外宣传女孩是跟人谈恋爱发生关系，怀孕后被甩了才轻生的。 而死的那些老师其实都是知情者，有些还去劝过女孩不要报警。 …… “思路还不错，结构也挺好，但是很多细节没有处理到位。比如警察凭什么能根据前面几个人死，推断出他们都教过一个班？一个乡镇高中，老师就那么多，这么多年的时间，他们这些人难道就没有再一起教过另外一个班？” “即便他们这些年真的只有在那一个班一起合作过，一般的警察很难会排查到这一点。” 汪海临苦着脸道，“那这个就完全被推翻了啊。” 于东笑道，“也不是，你可以换种方式嘛，警察可能排查不到这些，但是那些老师心里有鬼，说不定会表现出来。比如前面几个老师都死了之后，剩下的老师表现非常紧张，好像有什么东西瞒着警察，以此让警察对老师们产生怀疑。” “又或者，某个老师知道当年的事情，平时会跑去勒索刘尚葵，然后在刘尚葵死后被误以为可能是凶手，警察顺着这条线再摸上去。” 听到于东的分析，汪海临连连点头，“对对对，是这样没错。” 于东又接着说，“此外，里面的杀人手法还是粗糙了些，比如果汁下毒，你也没交代清楚怎么下毒的，这样怎么能够让读者看进去？小说里面写了好几中杀人手法，本身是个亮点，但都交代得不清楚，这个亮点就没有了。” “还有凶手，你只交代了他当年的身份，是喜欢女孩的一个同学，但是现在的身份呢？他为什么能够连续杀这么多人？是什么经历，让他能做到如此心思缜密？要么，他是个医生，懂人体，懂药理？” “这种推理小说，真相最好慢慢浮出水面，而不是像你这里写的那样，啪一下蹦了出来，读者都反应不过来。” “好好好，我记下了。”汪海临点头如啄米。 于东摆手，“你光记我说的这些没用，最好是多去了解了解怎么杀人……就是了解一下药理，人体结构之类的知识。如果你要把凶手写成医生……当然你肯定不是医生，但是你可以多了解了解医生，把自己代入进去，看看他们会怎么杀人。比如说，医学生怎么杀老鼠的？” 汪海临摇头，“不知道。” 于东向他招招手，“你过来。” 汪海临听话地靠近，然后俯下身子，听于东跟他说话。 于东用手按着他的肩膀，露出诡异的笑容，“第一种，很简单，就是直接摔死。” “第二种。” 说到第二种的时候，于东把手从汪海临的肩膀移到了他后脖子的位置。 “第二种，他们会用力地掐住老鼠的颈椎，然后让老鼠颈椎脱臼而死。” 汪海临的身体忽然绷住了，他感觉于东的手像是一个大钳子一样钳住他的脖子，让他一动都不敢动。 “还有第三种。”于东靠近汪海临耳边，手慢慢地划过汪海临的喉部，“他们会用剪刀剪断老鼠的喉咙，把老鼠的血慢慢放干净，有时候，他们担心弄脏自己的手，会打开水龙头，冲着老鼠冒血的喉咙，也同时能让血流得更快一些。” 汪海临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于东看他这样子，哈哈大笑：“忒大的个子，就这心理素质？” 汪海临却笑不出来，他还有些后怕，“东哥，你这也太吓人了。” 于东摆摆手，“快滚吧，我还忙得很。” 汪海临如蒙大赦，拿起稿子飞快地跑了。 于东看着汪海临仓皇的背影，忍不住又笑了笑，这算是给这家伙的一点教训，谁叫这小子明知道自己要结婚了，还来烦自己。 汪海临走后，于东本想出去一趟，不过刚起身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于东看着电话，叹了口气，人在忙的时候，总会有更多的事情找到你。 “喂，你好。” “你好，于东老师。” 于东认出对方声音，“大刘啊，怎么这时候打电话给我？” “于东老师，是想请你帮个忙，之前咱们不是在酒店聊了那篇地航小说嘛，我回来查资料发现比较困难，地质方面的资料太少了，很多都不详细。”刘慈新的语气有些不太好意思，如果不是确实困难，他也不会找于东。 本来他也想过去找杨萧问问，不过想了想，感觉还是跟于东要熟一些。 于东笑着说道，“没问题，我帮你问问，金陵大学的地质就不错。” “那就多谢了。”刘慈新当然也知道金陵大学的地质不错，不过刚才没好意思提。 “别客气，我帮你问问，回头给你消息。” “好的，好的，等到小说发表，我也会附一封感谢信的。” 于东笑了笑，刘慈新估计是看到之前《火星救援》发了感谢信，所以才这样说的。 不过这也挺好，科研跟科幻联动对科学普及有益无害，能够充分地调动学生们对科学技术的兴趣。 挂了刘慈新的电话之后，于东就给自己岳父去了一个电话。 他岳父是金陵大学中文系副主任，这个关系不用白不用。 程立业正在办公室，接到于东电话时还以为于东是要跟他聊结婚的事情，没想到是要资料。 “地球科学系的余主任办公室离我这不远，我去帮你问问，他要答应了，你给他打个电话。” 随后程立业就抱着茶杯去了余剑华的办公室，挺巧，余剑华也在办公室。 见到程立业，余剑华笑道：“程主任这会儿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我这边的茶叶可跟你那的不能比。” 程立业抱着茶杯往椅子上一坐，“不都是女婿的孝心嘛。” “哈哈，知道你找了个好女婿。不过你这岳父混得可不太行，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女婿过来看看，我到现在没见到真人。” “现在就有个机会能见到。” “知道，喝酒嘛，到时候我肯定要去的。” 程立业摆摆手，“不是，还能更早。” “什么意思？”余剑华疑惑道。 “是这样啊。”程立业探着身子，“有一个科幻小说作家，于东的朋友，叫刘慈新的，想写一篇跟地质有关的小说。苦于找不到详细的资料，就托我就来找你了。” 余剑华听明白了，“原来是有求于我啊。” 程立业又摆了摆手，“非也，非也，老余，我其实是来帮助你的，这可是宣传你们系的好机会啊。他这小说一写，以后要是出名了，你们地球科学系是要被写进功劳簿的。” “行吧，出不出名的也无所谓，不过他要什么资料啊，地质学资料这么多，我总不能拿着大卡车给他运过去吧？” “这你得跟我女婿去聊了，我不懂啊。” “行，你把于东号码给我，我直接跟他说。” 然后余剑华就打了个电话给于东，把这事给聊清楚了。 电话挂掉之后，程立业问，“怎么样，搞清楚了么？” 余剑华点点头，感叹道，“这个地航员的点子很不错啊，看来我得好好给他准备一份资料才行，说不定这小说以后真的能出名。你女婿跟我说了，以后小说出来，写一份感谢信附在小说前面。” 程立业得意道：“我就说嘛，我是来帮你的。” 第三二二章茉莉花第一更 “今天老师教了什么？” 吃晚饭的时候，蒋太光笑着问了一句。 他儿子蒋天乐嘴里还包着饭，摇摇头，呜囔着说道，“还没正式上课呢，今天老师给我们讲了讲学校的情况，然后又让同学们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蒋太光皱了皱眉毛，“为什么要自我介绍，以后不就慢慢都认识了么？” “老师说，不仅仅要让同学们相互认识，而且还要锻炼我们的表达能力，还有勇气。” 蒋太光叹了口气，他倒是没觉得老师说的有什么毛病，只不过这已经开学几天了，还没有开始正式上课，总让人有些焦心。 其实原本蒋太光并不想让儿子转校的，毕竟孩子这学期已经五年级了，要转校的话，还需要去适应，非常麻烦。 不过蒋天乐原来所在的学校却主动让他们转校，因为他们学校教学楼很破，老师也不够，附近本来没有其他小学，这个学校一个年级三四百人，实在教不过来。 同班的不少学生离新办的深空希望小学比较近，就转过去了，后来蒋太光想了想，也把儿子转了过去。 只不过转过来这几天的情况却让他感觉不太妙。 九月一号就开学了，当天没上课可以理解，毕竟学生刚到，需要适应。 二号还是没有上课，到了三号遇到星期天直接放了一天假。 终于迎来了四号，回来一问，竟然还没有上课。 这学校不会就是个空壳子，闹着玩的吧？ “不过老师们说了，从明天起就开始正式上课了，到时候会有别的老师过来给我们上一天课。” “别的老师？哪个学校的？” 蒋天乐摇摇头，“不知道，老师只说是很厉害的老师。” 蒋太光拍了拍脑袋，这学校真的有问题，连老师都要向别的地方借。 明天还是得去学校看看，如果不行的话还是把儿子给转回去。 …… 蒋太光家在集上开了个包子铺，早市结束之后，他就去了深空希望小学。 到了门口，却被门卫拦住了。 “家长进去，需要登记。” 蒋太光愣了一下，进学校还要登记？ “黄叔，你又不是不认识我，还要登记啊。” “认识也要登记，学校定下来的规矩。” “好吧。” 蒋太光老老实实地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事由，时间……现在是八点十分。” 等到蒋太光写完之后，黄叔拿着本子看了看，“你进去听课？” “我进去听听看老师教得怎么样。” 黄叔撇嘴道，“瞎操心，进去吧，知道天乐班在哪儿吧？” “知道，开学的时候去过。” 黄叔把门打开让蒋太光进去，这会儿学校院子里面一个人没有，中间砌了一个坛子，里面种着一个老松树，另一边是旗台，一面鲜红的国旗飘荡在上面。 上次开学的时候他带儿子过来报名，倒是没有注意学校里的景色，主要当时学校里到处都是人，也很难注意到这些静态的东西。 学校谈不上多漂亮吧，不过胜在宽敞而整洁。 总体来说，肯定要比之前的学校好很多，不过蒋太光也知道，一个学校的好坏，关键不在于环境，而在于师资。 只要老师好，环境差点也没事，如果没有好老师，再漂亮的学校也是空壳子。 五年级在三楼，蒋太光没急着上去，先在一楼逛了逛，都在正常上课，也跟之前的学校没什么区别。 随后他又上了三楼，还没到儿子所在的教室就听到一阵笛子声，竟然是耳熟能详的《茉莉花》，还蛮好听的。 循着声音走到教室外面，蒋太光看见讲台上站着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老师正给学生们演奏那曲《茉莉花》。 一曲演奏玩了之后，女老师笑着说道，“哪位同学能把我刚才吹的这首曲子哼出来？” 没人回答，不过能看得出来不少学生都跃跃欲试。 女老师直接点名，“这位同学，刚才听你哼得不错，能不能上来给大家演示一下。” 蒋太光一看，被点到不是他儿子蒋天乐么？ 蒋天乐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走上台去，不过他不好意思开口，女老师又带着他哼了一句，然后他才开始哼出声来，只是声音很小，很难听得见。 女老师又对其他人说，“有会哼的，跟着一起。” 陆续的，下面的同学也开始跟着哼，起初声音有些乱，女老师又领着他们哼了一遍，很快同学们就找到了节奏，越哼声音越响。 等到哼了几遍之后，女老师做了一个停的手势，然后对蒋天乐说，“这位同学，谢谢你，下去坐吧。” 之后，女老师又教学生们代入歌词唱了一遍。 女老师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唱歌更是非常专业，可能也是因为人有亲和力加上唱得好听，学生们学起来非常快。 蒋太光不禁感慨，要是他小时候有这么一个老师教他音乐，他现在唱歌也不至于这么难听。 同时他也为儿子高兴，刚才见儿子上去哼唱的时候，他心里就揪着的，生怕儿子紧张。 让他没想到的是，儿子竟然表现非常不错，又让他油然生出一种骄傲感。 一节课很快结束，女老师笑着说道：“各位同学，下课了，大家出去玩一玩吧。” 等到女老师走后，蒋太光注意到，很多学生都没有出来玩，而是依旧在学那首《茉莉花》。 蒋太光怕儿子发现自己，课间跑到二楼待了一会儿，等到下节课开始的时候才又上去。 预备铃结束后没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拿着教案走到了教室门口，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一直等到上课铃响，他才走进去。 蒋太光看着年轻的男老师，忍不住感叹，这学校的老师是特意找的么，怎么都这么年轻，而且长得还好看。 “这节是什么课？” 蒋太光好奇地伸头看了看，见到学生们面前都摆着语文书。 哦，原来是语文课。 其实蒋太光觉得，语文这种课，还是得老教师来教最好，因为老教师经验足，而且基础扎实。 “同学们好，我叫于东，今天有幸能过来为大家上一堂语文课。” 男老师上来先做了自我介绍，不过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有幸就不说了，怎么上一堂语文课，听起来好像后来就不来上了一样。蒋太光忽然想起儿子昨晚的话，似乎是有请外校的老师过来上课。 “因为后面将由别的老师带你们语文，所以今天我就不将书本里面的内容了。” 蒋太光挑了挑眉毛，呀，还真就上这一节课啊。 这学校为什么这样安排？ 站在讲台上的于东并不知道外面还有家长在“监听”，还以为是有老师偷偷跑过来听课。他看着学生们呆呆地望着自己，明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所以他们对自己有些陌生。 想了想，他笑着说道，“刚才程老师是不是教了你们一首歌？” 学生们纷纷点头，还有的学生开口回答：“是的。” “是什么歌，叫什么名字？” “叫茉莉花。”这次回答的人变得更多。 于东笑了笑，果然，提到上节课的事情，学生们积极性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那你们还记得怎么唱么？” “记得！” 于东笑着走下讲台，靠着桌子，“这首歌我小时候也学过，不过时间太久了，我有些不太记得歌词，有谁能提醒我一下？” “我我我！” 站在教室外面的蒋太光忽然笑了，第一个举手的就是他儿子，可能是上节课上台后给了天乐极大的勇气，现在天乐非常积极。 于东点头道，“好，这位同学，你跟我说一下，歌词是什么？” “歌词是，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等到蒋天乐说完之后，于东笑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蒋天乐。” “谢谢你，蒋天乐同学，我已经想起来这首歌的歌词了。” 说着，于东走上讲台，在黑板上把《茉莉花》的歌词写了出来。 字真好看，这是蒋太光的第一感觉，别看这老师年轻，但是字却写得苍劲有力。 写完歌词之后，于东转过身说道，“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又香又白人人夸。那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现在有一朵盛开的茉莉花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会怎么夸它？” “漂亮。” “鲜艳。” “香气扑鼻。” “花香怡人。” …… 于东笑着点头，“好，都很不错，不过这都是词语，大家能不能想到更长一点的？比如说用你们刚才说的这些词语，写出一些句子来，远远的，我看到一朵鲜艳的茉莉花，还没等我走到跟前，香气就已经随着风吹进我的鼻子里。” 其实眼前的这些学生都已经学过写作文了，不过乡村教育对这一块并不十分重视，所以孩子们的语言组织能力相对于市里面的学生要弱一些。 这所学校，于东以后肯定还会来，但是他能教学生的不会太多，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学生们打开思维。 “同学们，我们在表达的时候，首先要知道的是我们想要表达什么。比如咱们现在要表达什么？” “要夸一夸茉莉花？”有学生不确定道。 “没错，我们想要表达的就是夸茉莉花。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然后再去想如何表达。关于如何夸一朵花，大家可能学过一些相关的词语或者文章，这很好，但是这并不是根本。” “老师，什么是根本？”有学生问。 于东笑道，“根本就是我们心里想到了什么，或许有些同学会说，说起茉莉花，我什么都想不到，甚至我都没看过茉莉花，不知道茉莉花长什么样。” 很多学生都点头，他们确实连茉莉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但是我们人是有主动性的，我们长了腿，可以走路，长了眼睛，可以看东西，长了鼻子，可以闻气味……只有多观察，多感受，我们才会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于东转身将黑板擦干净，然后又说，“我们现在不去看歌词，只听旋律，会想到什么？没关系，想到什么都可以说，不管是不是跟茉莉花有关。” 有一个学生举手。 “这位同学，请说。” “我一想到这首歌就想到了程老师，程老师人很漂亮，声音也很好听，而且特别温柔，她教我唱歌，我一学就会了。我没见过茉莉花，但是我觉得，茉莉花应该就长得像程老师，温柔，和蔼，亲切，美丽。” 其他好几个同学也举手。 “好的，咱们一个一个来，这位同学。” “我也会想到程老师，但是看到程老师，我又会想到我姐姐。我姐姐跟程老师一样漂亮，她在上大学，有时候回来会教我写作业。我姐姐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所以我觉得茉莉花肯定是白色的，象征纯洁。” “这首歌我小时候，爸爸教过我……” 严格地说，于东这堂课并不是语文课，而是一堂写作启蒙课。当然，如果学生们了解到表达的重要性，也自然会明白语文学习的必要性，这是一个过程。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于东笑着跟学生们挥挥手，然后宣布下课。 他这边刚走出教室，蒋太光就迎了上去，“于老师，你好。” 于东好奇地看着对方，“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蒋天乐的爸爸。” 原来是家长而不是老师，于东笑道，“哦，刚才那位自告奋勇回答问题的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于老师，我刚才听你说，以后不在这里教书了么?” 于东笑着解释道，“其实我是金陵艺术学院的老师，只不过深空小学今年刚办，所以我应邀过来给学生们上一节课。以后应该还会再来，不过可能次数不会多。” 听到这话，蒋太光遗憾道，“可惜了，于老师你的课教得太好了，如果能一直在这里教书就好了。” “过誉了，其实我的课只能偶尔给他们上一上，他们这个年纪更多的还是要面对枯燥的基础知识学习。我想在这一块，别的老师比我要更有经验。” “于老师你太谦虚了。” 于东笑着摇摇头，“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失陪了。” “好的，好的，于老师你忙。” 原地站了一会儿，蒋太光准备回去了，不过走到楼梯口迎面见到一个熟人。 “魏良友。” “蒋太光。” “你调到这里来了？之前你不是在河套教书么？” 魏良友笑道，“河套那边楼太破了，准备要改造，学生也转了一些到这边来，我就跟着过来了，你家蒋天乐也转来了？” “是啊，转来了。” “挺好的，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 “我就是来瞎转悠。”蒋太光笑了笑：“刚才听了一节五年级的语文课，说得挺好的，可惜那个只在这讲一节课。” 魏良友诧异道，“你去听了？” “是啊，去听了。” “你运气可真好啊，我想去还没办法呢，学校下了通知，不给我们去听课。” “为什么？” “因为怕我们都过去，影响课堂进程啊。”魏良友羡慕地摇了摇头，“这节课，一般人可听不着。” 蒋太光挑了挑眉毛，“那个于老师有什么来头？你说得这么玄乎。” 魏良友笑呵呵地说道，“你知道这学校叫什么名字么？” “深空希望小学啊。” “那我告诉你，于老师是个作家，之前写过一本书，就叫深空。” “啊？”蒋太光一下子就愣住了。 “所以说，于老师哪是什么普通老师啊，人家可是知名大作家，而且还是燕师大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你家蒋天乐有福啊，我们想听他一节课都没机会呢。” “那，那个音乐老师呢？” “你说程老师啊，她跟于老师是夫妻，是金陵艺术学院的音乐老师。” 蒋太光呆呆地说道，“怪不得教的都这么好。” …… 本来吉米的意思，于东他们给学生上课的时候，请一些记者过去帮忙宣传宣传，不过最后被于东给否决了。 如果只是采访他倒也好办，但是一堆记者跑到学校去，哪还能安安稳稳上课。 他们去给学生上课，可不是为了搞噱头，而是真的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支持一下基础教育。 这件事情之后，于东跟程砚秋他们都要开始全身心地准备结婚的事情了。 第三二三章催妆 “老余，你这灯挂得也太歪了点。对称，对称你知道么？” 落园，于东他们住的小楼下面，余桦正踩着梯子挂红灯笼，在下面指挥的是刘昌敏。 余桦摆了几下灯笼都没有让刘昌敏满意，他翻了个白眼道，“老刘，你们学美术的是不是都有点轴啊，我怎么看差不多了呢？” “这不叫轴，这叫对美学有高要求，对称就是对称，不能有一丝马虎，不信我去拿尺子过来给你量量，你不信我，总要信尺子吧？” 余桦连忙摆手，“别别别，咱们赶快把这弄完吧。” 周大爷这会儿也走了过来，老头背着手抬头看了看灯笼，笑道：“小刘说得没错，小余你这灯笼挂得是不像样。” 刘昌敏笑着摊手，“怎么样，不止我一个人说吧？” 余桦无奈地摇摇头，一边摆灯笼一边又跟周大爷打招呼，“周门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周大爷现在手下管着好几个人，大小也是个领导，余桦这个坏分子就给他封了个官号，叫门长，就是说他们金艺大门，由周大爷这个门长所掌管。 一开始就是叫个好玩，谁知这官号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都跟着叫，后来在金艺，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知道门长这个称号了。 有时候，连校长吴常新都会调侃周大爷：“我是校长，你是门长，我管里面的，你管外面的。” 周大爷如今也习惯了门长这个称谓，笑眯眯地说道：“我这不是跟校长申请，调了几天假嘛，专门过来给小于帮帮忙。” “要不，你先来给我这个小余帮帮忙？”余桦指着灯笼说道。 周大爷摆摆手，“人老了，腿脚不方便。这要是年轻的时候，我一条腿，不用手扶都能上去。舞狮你们见过么？我那时候在梯子上跳来跳去，可比舞狮灵活多了。” “周门长谦虚了，舞狮哪比得上你呀。” 周大爷嘿嘿一笑，“行了，你们好好挂，我去看看小毕他们那边忙得怎么样。这年轻人啊，手脚还是僵，干活不利落，不让人省心。” 为了于东跟程砚秋的婚礼，余桦他们这些朋友全部出动，帮着布置院子。 院子比较大，张灯结彩的非常耗时耗力，没他们帮忙还真不行。 同时，有了他们，院子一下子也热闹起来。 特别是有小孩子，就更热闹了。 余海菓这小子哪见过这么大的院子，一来就到处跑，陈虹只能在后面跟着。跑着跑着，跑到他爹站的梯子旁边，这小子抱着梯子腿就开始晃，好在刘昌敏在扶着，不然还真有点危险。 余桦站在梯子上吓了一跳，张口就骂：“你个小东西，要谋杀你老子？” 余海菓哪里听得懂这话，只是咧着嘴笑，“嘿嘿，爸爸。” 余桦拿他没办法，只能让陈红把他弄走。 除了余桦跟刘昌敏，毕飞雨跟何煜在走廊系彩结，冯明则接了个苦差事，专门负责把进园子的零食瓜果还有礼包都弄到会客楼去。 负责采购的是刘江，他比余桦他们来的还早，开着个车，天天帮于东干些跑腿的活。 刘江现在生意做得很红火，在玩具厂旁边又弄了个绣花厂，接一些绣印的生意。 现在有车有房，日子过得很逍遥。 …… 到了结婚当天，于东一大早就起了床，然后收拾收拾坐车去到了岳父岳母家。 车子走过安仁街，到了楼下，于东下车之后抖了抖肩膀，还真有些紧张。这会儿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有些不赶巧。 不过他提前问过岳父岳母，他们家没有拦门的习俗，过去敬杯茶就行了。 “走吧，走吧，接新娘怎么一点都不积极。”冯明笑呵呵地在后面推了于东一把，“再不接上人，一会儿雨要下大了。” “怎么会，这雨一看就下不长。” “不下大，你就不急了？” 众人上了二楼，见到门是开着的，都松了口气，果然没有拦门的，看来今天比较顺利。 一进家里，里面都是人，所有人都在盯着于东看，像是看什么稀有动物。 程家这边不少亲朋好友都没见过于东，对他非常好奇，有的知道于东身份，才见到真人，当然要多看两眼。有的不知道于东身份，只听说是个作家，更要多看两眼。 陈涛这小子跑过来笑着说道，“姐夫，我姐在里屋呢，快去吧。” 于东点点头，不过他总感觉这小子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走过客厅来到里屋门口。 难题来了，门是关着的。 于东看了看陈涛，“什么情况这是？” 陈涛笑道：“你这门都不敲，就能给你进？那我姐也太好娶了吧？” 于东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外面是何人？” 于东一下子听出来是谁了，“宁靖，你怎么在这里？” 宁靖在里面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姐结婚，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于东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亲友团，想要寻求帮助，不过余桦他们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 得，今天看来是不会太顺利了，关键是有宁靖这个变数。 “外面何人，还没回答呢。” 于东只能配合着回道：“新郎官于东是也！” “所为何事？” 于东梗着脖子说，“来讨老婆。” 这话一出，不管是屋里还是屋外的人，都轰然大笑。 宁靖笑着说道，“想讨老婆，要有诚意吧？” 于东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诚意”，从门缝塞了进去。 虽然说不会拦门，但是于东母亲还是给他准备了不少红包。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里面收下红包之后，宁靖又说，“红包多俗，还有其他的么？” 于东瘪瘪嘴，红包俗，你倒是别收啊。 “还有，不过东西太多，从门缝塞不出去，你先把门打开。” “嘿，想把门骗开？没门。你要是想不到，我给你提个醒，我姐现在正在化妆，还有段时间才能出去。” “啥意思？” 一旁的毕飞雨笑道，“这还不简单？她说新娘还在化妆，你肯定要催妆啊，当场念一首催妆诗或者催妆词就行了。” 所谓催妆诗，顾名思义，就是催新妇梳妆的诗词，古时有些文人雅士结婚，都有这么一道流程，算不上习俗，只是一种风雅。 于东笑道，“这好办，我现在就给你们念。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怎么样？” 屋里宁靖听完了诗后，小声问程砚秋，“姐，这是原创么？” 程砚秋摇头，“不是。” 随即宁靖高声道，“拿别人的催妆诗糊弄人啊。” 余桦在一旁笑道：“难度还挺高。” 毕飞雨摆手道，“欸——老余你此言差矣，这种催妆诗哪能难倒于东，小菜一碟。” 听着毕飞雨的风凉话，于东拍了拍额头，他就不该带这两人来，不但帮不上忙，还疯狂痛击队友。 他又看了看冯明，“老冯，你不是喜欢……” “我去看看外面雨有没有变大啊。”冯明说了一句，麻溜地跑了。 于东又看向刘昌敏。 “我去帮他看看，怕他一个人看不仔细。” 得，两个内鬼，两个怂包，此战只能靠他自己了。 眼见着不作诗不行了，于东挠了挠头，踱起步子来。 余桦笑道，“只能走七步啊。” 于东翻了个白眼，“去你的吧。” 不过于东还真就走了七步，随后想了一首词出来。 “微雨落天京，漫洒一园秋色。取径安仁街罢，见客盈堂满。” 程立业在旁边点头道，“是《好事近》啊，还有下阕呢？” 于东斟酌了一下，又继续：“荡怀踌躇候良人，情动难平抑。直望芙蓉花放，照举城阳景。” “格律没错，情意也足，就是稍欠美感。”程立业笑着点评。 其实他是非常满意的，毕竟是临时写的，格律能准，意境也到了，而且还有一些小心思，比如里面就有落跟秋两个字，这已然非常不容易了。 催妆诗这事其实是程立业提的，昨天那个叫宁靖的小丫头就过来了，晚上她们商量着怎么来刁难刁难于东，程立业就提了一个定妆诗的主意。 主要是他之前看了于东写给程砚秋的那首《落落》，觉得还不错，就想再挖掘挖掘女婿的诗才。 屋外的这些亲朋好友们，大多不懂诗词，不过看到于东临场作了一首词，都感觉很厉害。 都说程家这女婿是个大文人，今天一看，果然不假。 屋里面宁靖问程砚秋，“姐，这是原创么？” 程砚秋红着脸点头，“是。” 当然是了，词里面写的就是今天的事情。词意很简单，就是说今天金陵下雨了，他们从安仁街取道来这里接新娘，新郎心情激动在门口等着，希望新娘早点出来，只要新娘出来，整个城市都会放晴。 “写得好么？” “好。” 宁靖笑了笑，高声道，“开门。” 于东看着缓缓打开的门，舒了口气，这一趟不容易啊。 当门完全打开的时候，于东有些晃神。程砚秋身着红色中式礼服坐在床上，一头黑发绾起，没有太多金饰点缀，只有一支金钗和一对耳环，妆容不浓，却很精致。 真应了那句，不须脂粉涴天真。 眼前的程砚秋，像是画中人一样，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世无其人也！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而且还是他的妻子。 “看傻了？”一旁的宁靖笑道，“还不快把你老婆抱走。” 于东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抱程砚秋。 他刚把程砚秋给托起来，后面岳母陈玉青连忙喊道，“别急着抱，别急着抱，先要敬茶，敬完茶之后再抱。” 于东又把程砚秋给放了下去。 第三二四章多面开花 敬完茶过后，于东就抱着媳妇下了楼。 屋里其他人也都哄哄闹闹地跟了出来，因为一会儿这边的宾客全都要跟着一起去落园。 这会儿小雨已经停了，云彩也开始慢慢散去，于东先带着程砚秋上了车往落园赶去，留着余桦他们几个老几在后面支应。 一路上，于东跟程砚秋都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 姜杰通过后视镜看着老板和老板娘，暗自笑了笑，说起来也都结婚快一年了，到婚礼这天倒还不好意思起来。 车子走着走着，就出了鼓楼区，眼前忽然一片大亮，原来天上已经云雾拨开，露出藏在后面的大太阳。 姜杰笑道：“直望芙蓉花放，照举城阳景。于老师这词写得一点都不假啊，程老师这么一出来，可不举城都是阳景么？” 程砚秋笑了笑，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被阳光照撒的世界，一切都是恬静又美好。 不过，这种恬静很快就被一种热闹所打破。 车子到了落园门口，按照规矩，进门前，新娘的脚不能沾地，所以门前铺了一条红毯。 红毯旁边早就站满了宾客。 张一谋跟赵宝钢也刚到没多久，正在攀谈，忽然见到婚车来了，便踮着脚尖往前面看。 赵宝钢看到红毯前面站着一个高大的外国人，好奇地问张一谋，“那位应该就是吉米吧？” 吉米的名号，赵宝钢早就听过，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见到真人。 “是他，赵导还没见过他？” “没啊，之前都是余经理跟我接触的。” “那好，一会儿我帮你介绍一下。”张一谋点点头，忽然又注意到吉米手里拎着一面小锣，奇怪道，“咦，他拿着铜锣干什么？” …… 于东牵着程砚秋的手从车上下来，程砚秋双脚刚落在红毯上，他们耳边就响起响亮的一声。 当！ 于东一抬头，便看到吉米拎着个铜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迎新娘这一步于东是知道的，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吉米竟然跑来充当司仪了。按照规矩，司仪敲一下，新郎新娘就要往前走一步。 只是这会儿看到吉米在敲锣，于东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吉米见状，只能朝于东他们直招手。于东点点头，拉着程砚秋往前走了一步。 看到他们动脚，吉米满意地笑了笑，开始唱道： “迎新娘来迎新娘，震天动地锣鼓响。” “好！” 再一看，原来是阮小虎在一旁唱和。 吉米又敲了第二下，夫妻俩自觉又往前跨了一步。 “男女老少都来看，说笑跳耀喜洋洋。” “好！” 这次唱和的可就不止阮小虎一个人了，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和起来。 刚才这些亲朋好友们看到一个外国人敲锣，也都非常吃惊，后来听到他溜得没边的台词功底和地道的燕京口音，就更加吃惊了。 这不是外国人，是中国人化了妆吧。 赵宝钢摇头感慨，“只听说吉米中国话说得好，没想到能这么好，说实在的，这么一段，我都来不了。” “哈哈，我也来不了，他对中国的了解可不止这些，以后多接触你就了解了。” 吉米这边还没结束。 “迎新娘来迎新娘，我看新娘好容装。” “一步下车见富贵，二步下车是吉祥。” “一步桃花开，二步李花开，三步莲结子……” 等到迎新娘结束，又是拦新娘进喜房，拦完然后又请，进了喜房挂门帘，挂完门帘铺新床……整个一套，台词好几十句，吉米竟然一点不磕巴地都给说全了。 流程结束之后，吉米又跑去跟于东爸妈讨了个红包。秦芳对吉米这个司仪甚是满意，给包了一个大红包。 程砚秋他们进了洞房之后，陈虹、付静还有宁靖她们几个在屋里陪着，于东则跑去外面招呼客人。 刚出了小楼，于东就看到赵宝钢跟张一谋两个人。 “感谢，感谢，没想到二位来得这么早。” 张一谋笑道：“我是听说你这园子建好了，特意早点过来逛逛。” “还过得去吧？” “何止过得去。”赵宝钢笑着说道，“刚才张导还开玩笑，这样的园子，不拍电影可惜了。” “现在还简陋得很，你们要是有兴趣，以后没事可以过来喝喝茶。我让人带你们去会客楼那边吧，一会儿上沪作协还有《科幻世界》的一些朋友就要到了，你们可以跟他们多聊聊，说不定后面有机会合作。” 张一谋点头，“你不说我们也会去的，行了，今天你可是个大忙人，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了。” “那怎么可以……” 于东转过头，看到阮小虎站在不远处，便向他招手，“小虎，你陪张导和赵导去会客楼那边。” 阮小虎屁颠颠儿地跑了过来。 于东把他们安排好，这才去招呼其他人。 一直到十一点，宾客基本上到得差不多了，午宴也迅速开始。 午宴开始之后，除了后厨在忙之外，贾章轲他们几个也没有闲着，作为本次“东哥婚宴摄制组组长”，贾章轲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基本上是要把婚礼当作电影来拍。 本来于东是想找婚庆公司拍的，还是贾章轲自告奋勇，跑来表示要无偿接下这个活。 于东没有做过多考虑，就把这事交给了贾章轲。 现在的婚庆公司本来就不多，摄像就更少了，即便有也都是业余的。贾章轲他们虽然是学生，但是毕竟专业对口，业务能力肯定要比那些婚庆公司要强。 再者说了，给他们练练手也是好事情。这次为了于东的婚礼，吉米弄了不少比较好的机器，贾章轲他们几个也是为了机器来的，毕竟平时他们能摸到好机器的机会非常之少。 看着专心摄制的学生们，张一谋笑着跟同桌的杨萧说，“金艺现在发展得可真好啊，各方面都给盘活了。” 杨萧笑呵呵地点头，“可不是嘛，别看金艺是个艺术类院校，我们杂志社可也收到不少他们学校寄来的稿子，有不少质量都很好。” 冯晓宁坐在另一边，跟着说道，“以后金艺自己一个学校就能形成一个产业链了，这么些个知名作家，还有编剧，导演，现在又有了表演专业，是越来越完备了。” 赵宝钢看着冯晓宁，问，“对了，冯导，我刚才看到了宁靖，是您给带来的？” “嗐，她哪要我带啊，这丫头滑头得很，认了于东爱人做姐姐，现在于东是她姐夫了。” 赵宝钢感慨道，“这姑娘以后路好走了啊，今年她演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我看了，表现不错。说起来，她年纪不大，却也拿了不少奖了。这次跟冯导您合作，肯定又能有所收获。” “承吉言了，对了，我听说于东今天去接新娘，还现场写了一首催妆诗？” 同桌的李晓林笑着点头，“我来的时候听说了，说是让作诗，不然不给开门，后来于东就写了一首词，具体写的什么也没人记得清楚。不过催妆诗这事也不奇怪，毕竟新娘子家也是书香门第。” 杨萧来了兴趣，她跟程砚秋见过两次，第二次还一起逛了一天街，不过对程砚秋家里的事情倒是知道不多。 “砚秋家是干什么的？” 不仅是杨萧感兴趣，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向李晓林。 李晓林笑着说道，“程砚秋的太爷爷是程詹卢，小说家，以前在上沪很出名。爷爷奶奶都是燕大的教授，父亲是金陵大学中文系副主任，母亲是金陵歌舞团的团长。” “这真是书香门第，这样的千金，估计也就于东能配得上了。” “哈哈，什么配上配不上的，年轻人，不就讲个爱情嘛。” …… 午宴开了一会儿，于东跟程砚秋过去挨桌敬酒。 于东下午有事，不能真地喝酒，过去敬酒也就是做个样子，走个流程。不过他怕有人纠缠他喝酒，所以敬酒的时候还把余桦他们几个给拉上了。 遇到有人要缠着于东喝酒的，余桦他们就一拥而上，迅速解决战斗。 第一个中招的是程永兴，这家伙热情得很，非要找于东再碰一个。 余桦跟毕飞雨一左一右就上去了，余桦搂着程永兴肩膀，毕飞雨抱着酒壶给程永兴斟酒。 “老程，好久不见，不给面子是吧？来，咱俩碰一个。” 还别说，这几个家伙还算是有些用，让他们作诗不行，喝酒倒是专业对口了。 等到余桦跟毕飞雨战斗力下降之后，刘昌敏跟冯明就替换上场了，还是同一套流程。 后来刘昌敏跟冯明也不行了，吉米就挑起了大梁。 吉米不行了，苏桐再上，苏桐不行了，刘江再上。 于东请来的这个“帮帮团”前仆后继，十分壮观。 等到几十桌酒敬完之后，于东是全身而退了，后面却是伤兵满营。 余桦、毕飞雨、苏桐、吉米、刘江、刘昌敏……一个一个已经晕晕乎乎，后来阮小虎撸起袖子要“代师出征”时，战斗迅速升级了。 大家也都不盯着于东了，开始端着酒杯到处乱窜，认识的，先喝一杯，不认识的，喝一杯也认识了。 不过大家还算是有些克制，毕竟今天这么多人，真喝多了出了洋相可不好。 到了午宴结束，各自安排起来，打扑克的，打麻将的，坐下来喝茶聊天……园子很大，这么多人散开来，倒也不显局促。 后来晚宴结束，一些人闹了会儿洞房，就把空间留给了夫妻二人。 他们两个并排躺在床上，累得不想动弹。 “结婚太累了。”程砚秋呼了口气，“我感觉没有比结婚还累的事情了。” 于东笑道，“没事，再累，这辈子也就这一次。” 程砚秋翻动身子，侧着身子看于东，虽然于东说的不是情话，却比情话还让人开心。 好多人说仪式如何如何重要，直到今天程砚秋才理解仪式真正代表的含义，在整个仪式中，似乎熟悉的东西被陌生化，陌生的东西又给人警醒，人在内在中又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拨弄着于东的头发，然后又用手指划过于东的脸颊，感受着他的轮廓。 于东抓住她的手，也侧过身子，笑道：“娘子，咱们该办大事了吧？” 听他这话，程砚秋拍了拍额头，“差点忘了件事情。” 随即她翻身起来去到旁边的小房间，“快来，把你今天作的那首《好事近》写出来。” 于东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这事，不情不愿道，“明天再写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快来。” 于东一骨碌爬了起来，走到旁边那个房间，程砚秋已经把墨水给他倒好了，他拿起笔就写，乱七八糟写了一通，只求一个快字。 写完之后，把笔一放，“最近刚练的草书。” 随即也不等程砚秋说话，于东便一把抱住了她往床那边走。 …… 婚礼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等到于东他们回到工作岗位上，已经过了一个礼拜。 吉米一直没有回美国，一直等于东把私事忙完之后，才去找他。 这一点让于东觉得很舒服，吉米总是能够把生活跟工作分得很清楚。 “几件事情，一件是我们跟英格拉姆一起收购一家叫亚马逊的公司，他们……” 噗—— 于东正在喝水，听到吉米的话，差点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去，“你说什么？” 吉米眨了眨眼，“我说，我们跟英格拉姆一起收购了一家叫亚马逊的公司，这句话很难理解么？” “没有。”于东摇摇头，调整了一下心态，“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忽然会收购公司。” 吉米笑着解释，“这家公司是做线上图书销售的，框架已经搭起来了，收购他们比我们自己从头做要省不少事情，而且他们的老板贝索斯也是个难得的人才，把他收到麾下，对网站后续的发展很有利，也能把我给解放出来，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收购的过程困难么？” “倒也谈不上多困难，还要多亏你之前提的那个按需印刷的点子，我直接跟英格拉姆合作，把他们的上游给掐断了……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情，我们跟英格拉姆合作开办的按需印刷公司已经开始建厂了，预计后年就能投入生产。” 吉米说得轻描淡写，于东却能想到其中的困难，吉米还是能忽悠，不然也不能凭借一个按需印刷的点子就绑定英格拉姆。 英格拉姆这么大的体量，完全可以自己单独去做按需印刷，但是他们还是选择跟吉米合作，这中间吉米肯定是做了一些事情。 于东不禁有些唏嘘，贝索斯的运气真不好啊，公司刚弄起来就碰到吉米。 “另外，你上次在英国钦点的那个奇幻小说作家罗琳，我们也签了下来，《哈利波特》系列的版权我们占了百分之二十五，不算多，不过值得我们后续为它做营销了。我的计划是，等到《冰与火之歌》出来之后，紧接着就开启《哈利波特》的计划，用这两本书刮起一阵奇幻风。” 于东点点头，“这个想法挺好的，不过既然是要做营销，那就几手一起抓，这两部小说的影视化该铺就要铺了。” “这是当然，我已经联系了华纳、哥伦比亚以及环球几家公司，准备这次回去之后就跟他们谈这个事情。” “对了，《黑衣人》的版权什么情况了？” “拿下了，不过费了一点周折。” “什么情况？” “因为收集的资料有些过时，我们去买《黑衣人》的时候，被告知版权已经被人买下了。后来我又去找拿下版权的沃尔特，那时候他们已经快编好剧本了，得知我们要买，态度倒也不算坚决，只是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万美金。” “后来呢？” “后来我花两百二十万拿下的，就这样他们也赚了不少。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笔生意到底划不划算，毕竟两百二十万美金，你的书都卖不到这么多钱。” 如果是吉米自己的话，他压根就不会做这笔生意，因为风险太大了。 《黑衣人》并不是什么很出名的漫画，缺乏群众基础，花两百多万买下来实在有些冒险。 主要是于东很看好，所以吉米才下决心拿下的。 于东倒是没觉得两百多万美金很多，他更关心的是剧本的事情。 “他们有把剧本一同卖给你么？” “给了，版权都拿来了，他们要剧本也没有用。” “回头你把剧本拿给我看看。”于东想看看他们弄的剧本跟后世拍出来的是否一样。 随着他的介入，很多事情都产生了变化，他怕这中间会出现什么变故，最后出来的剧本跟后世的不一样，说不定会影响到电影最终的成绩。 吉米也没多问，点头答应，“好，回头找时间我把剧本拿给你看看。” “尽快吧，既然已经把钱花出去了，要快点靠它回血才行。这部电影靠咱们自己肯定拍不下来，这次跟那几家公司谈的时候，把《黑衣人》计划也加进去。” “好的，没问题。” 第三二五章你不合适谁合适？ “对了。” 吉米临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们的深空bbs已经提供了mud功能，而且可以用www方式登入，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去逛逛……要不要我给你弄台电脑，再把网络搞好？” “我让姜杰帮我弄吧，现在深空bbs注册多少用户了？” “我昨天看是五十八个，基本上就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以及员工的亲朋好友。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很多人了。” “好，我知道了，回头我也注册一个账号，上去玩玩。对了——” 于东也忽然想起来一个东西，那就是即时通讯软件。 之前他很少考虑这些事情，不过最近吉米又是跟英格拉姆合作，又是吞了亚马逊，也让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咱们能不能做出一个即时通讯的软件？” “即时通讯软件？” “就是一种可以快速让人在网络上交流的软件。” “哦，你说这个啊，美国那边已经有了，好像发展还不错。” “有了？”于东诧异道，“这么快？” “快什么啊，你的《第二世界》里面不是提到了这种软件么？他们应该是根据产生的灵感。不过他们设计的那个软件跟你描述的差距还是很大的，能够实现的功能要少很多……而且这个东西不止一个，我知道的就有三个了，其中有一个发展好一些，另外两个根本不行，主要现在网络用户还是少了，我估计再过个一两年，要好很多。” “……” 于东感觉这个东西跟自己的记忆有些对不上。 即时通讯软件这玩意应该没有这么早出现才对，而且一出现应该就迅速发展了，不会像吉米说的那样，只是发展还不错。 如此看来，还真的是《第二世界》对历史产生了影响。 主要是于东自己对这方面不了解，还以为技术挺难的，没想到里面稍微提了一下，人家就能给弄出来。 “不过，我们可以尝试在中国做一个，我看了那几个软件，都是英文，没有开拓其他语言市场。”吉米说道。 “有难度么？” 吉米笑道，“技术上没什么难度，我个人认为这玩意主要还是看操作和功能选择，谁做的好用，用户就会选择谁的。我感觉我见到的那三个软件思路都错了，他们喜欢堆一些莫名其妙的功能，失去了这类软件原本的意义。” “既然你有不同想法，为什么不在美国弄一个呢？”于东问。 “没这个精力了，主要是在美国那边需要跟那几款软件厮杀，我们现在多线作战能力还不够，倒不如把目光放在中国，在这边我们可以慢慢布局。等到后面，别人再想进入，我们也有能力把盘子护住。那时候，我们既占了先进场的优势，厮杀能力也变强了。我有信心，即便后面美国有哪个软件脱颖而出，也没办法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进入中国市场。” “当然，现在很多人也看不上中国这边的市场。”吉米又补充了一句。 于东点点头，这也是吉米的不同之处，他在中国待了十好几年，对中国的发展潜力比大多数中国人都了解。 …… 吉米走后没多久，于东就去了胡长青的办公室。 见到于东，胡长青笑着调侃，“你这新婚燕尔的，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儿来？” 胡长青的办公室整得像个花园一样，各个季节的花草都有，有时候他还会把自己种的一些花草送到其他办公室去。 像是于东所在的大办公室，就有好几盆胡长青送的栀子花、吊兰。 之前于东还开胡长青的玩笑，都说老师是园丁，他这才是真正的园丁。 在两盆小松树中间坐下，于东笑道，“来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难道我又有哪篇版权卖掉了？”一听是好事情，胡长青就来劲了。 “胡书记，我说你能不能别天天想着卖版权的事情？” 胡长青摇头叹气，“不想不行啊，最近听说ibm出了个什么能支持多媒体处理的笔记本电脑，我有些心动，具体价格不知道，不过肯定非常贵，不卖点版权，我买不起啊。” 于东笑着摇摇头，老胡这花钱速度比他还快。 要不是结婚，于东平时花钱的地方很少，除了买书，也就是弄些文房四宝。哦，上次还给老婆弄了一架斯坦威，花了一点钱。 “版权是没有卖掉，不过这次跟你说的消息也跟电脑有关。深空弄了个论坛，你没事的时候可以上去冲冲浪。” “冲冲浪？” “就是上网。” “别说，这词还挺形象，没听别人说过。他们这论坛人多么？” “还不多，等你去了，人就多了。” “我去了，不就多一个人嘛。” “你是著名科幻作家覆水，你一出现，还怕没人过去？” “你就埋汰我吧，相较于网络，我还是对硬件更感兴趣……冲浪的事情有时间再说吧。” “行，反正我是通知到位了。”于东拍拍腿站了起来，“要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姜杰。” 姜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于东一个人的助理了，同时还兼着跟金艺其他作家接洽的工作，所以除了于东之外，余桦他们平时有事也找姜杰。 从胡长青办公室离开，于东就回了公寓，今天上午程砚秋有课，所以做饭的重任就落在了于东头上。 他们夫妻俩约定，谁要是有时间就回来做饭，要是都没时间，就去食堂吃。 通常，于东的时间更多一些，因为他的课很少，不像程砚秋，现在既教声乐，又教钢琴，一天到晚忙得很。 这边于东刚把米淘好，电话就响了，他擦了擦手跑过去接起电话，老师胡月明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还想着你不一定在家，之前给你打电话，第一次总是没人接。” “我也不是天天在家，老师你要是打座机打不通，就打我移动电话好了。” “那玩意双向收费，多不划算，又不是什么不能等的急事。这次给你电话，主要跟你说件事情，燕大的吴书青校长问我要你的号码，我一会儿就给他，给他之前，跟你说一下他找你什么事情。” “嗯，老师你说。”于东有些意外，燕大那边找他干嘛？ “年初宝岛那边不是弄了个什么三边文学交流会么，燕大这边动了心思，也想弄个两岸中国文学座谈会，吴书青找你，就是为了这事。” “什么形式的座谈会，我去合适么？” 于东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是体制外的作家。上次王孟打电话跟他说提议他进作协的事情，到现在也没影了。 不仅是他没影，之前王孟还打电话给了余桦，同样也是没下文了，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作为一个三十岁不到的体制外作家，这类座谈会，应该考虑不到他才对。 “你不合适谁合适？而且这次可能还会请余桦去，你们这两年闹的动静不小，他们也没办法忽视。” “具体还有哪些人参加？” “这个我就不了解了，等吴书青给你电话的时候，你问问他吧。怎么，你还想看碟下菜？” 于东笑道，“没有，纯属好奇。” “行了，就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其他的不用多想。” “好嘞。”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就跑回去做菜，一直到下午程砚秋去上课了，也没等到吴书青的电话。 不过于东倒也没什么急事，这段时间他准备把之前没写完的给写完，待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多。 直到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你好，是于东么？” “是的，我是于东，你好。” “于东你好，我是燕大的校长吴书青，冒昧给你来电，没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我正好在家。” “是这样的。”吴书青笑呵呵地说道，“燕大这边准备办一个两岸中国文学交流会，届时会邀请一些内陆和宝岛的作家一起交流交流，时间大概是十一月份，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十一月份……吴校长，我现在也说不准，因为最近确实比较忙。” 电话那头的吴书青愣了愣，看来他们燕大的名头在于东这里不太好使啊。 他想了想，又说，“这次我们也邀请到了汪曾棋先生。” 果然，他一提汪曾棋，于东就来了兴趣，“汪老先生也去？” “是啊，年初宝岛那边的三边文学交流会汪先生也去了。” 于东想了想，又问，“宝岛那边请哪几位？” “宝岛那边来的是林青玄、龙应苔等几位。” 龙应苔？ 于东皱了皱眉毛，他不太喜欢这个人。 本来听说汪先生要去，于东是很有兴趣的，不过又听到龙应苔这个名字，一下子兴趣全没了。 沉吟了一会儿，于东笑着回道，“吴校长，我现在还是没办法给你答复，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等具体时间出来之后，我再看有没有时间，怎么样？” 吴书青眯了眯眼睛，虽然于东说得很客气，但是能听得出来，他有些不太想来。 刚才听到汪曾祺要去的时候，于东明明很感兴趣，但是得知请的是龙应苔跟林青玄，于东的态度就变了。 于东是对他们两个其中一个人有意见，还是两个都不待见？ 这不应该啊，于东出来没几年，也没听他跟哪个作家有过龃龉。 非要说的话，也就是之前闹过一段时间金艺帮跟陕军的新闻，但是那次于东也没有出面说过什么，都是报纸写的。 吴书青考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于东，是不是这次我们请的作家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没有，吴校长不要多虑，我是单纯因为十一月比较忙，可能没有办法过去。” 于东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人，只不过这种事情不好跟吴书青解释。 龙应苔现在还是一个乖宝宝形象，总是一副忧国忧民，深爱祖国的样子，狐狸尾巴还没露出来。 于东这样说，吴书青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应道，“行，那我回头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坐在沙发上沉思起来。 龙应苔现在在内地应该还不是很出名，大概也就过几年的时间，内地出版社连续出了她好几本书之后，内地的读者才慢慢认识了她。 想到这里，于东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情绪化了。为什么龙应苔去了，他就不去？ 这样的人，自己更应该去面对他们才对。 如果这些人以后依旧可以混得风生水起，成为年轻人的意见领袖，那他回来的意义又在哪儿呢？ 那他想要的文化复兴，又如何才能完成呢？ 文人为什么会被妖魔化，难道不是因为这些人么？ 说不定以后，等“龙应苔们”出事了，其他文人也要跟着背锅。他，余桦，毕飞雨……这些普普通通，没事写写文章的人，为什么要为这些人背锅呢？ 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于东又拿起了电话，给吴书青回拨了过去。 听到于东说答应参加两岸中国文学交流会的时候，吴书青有些惊讶，“于东，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快改变主意么？我跟你老师胡月明也是老朋友了，之前在一起有不少次都聊过你，多少知道你的性格。所以之前你婉拒……我说婉拒你应该同意吧，听到你婉拒的时候，我还是很意外的，现在你又同意了，我就更诧异了。” “主要我还是想去看看汪老先生。”于东不能说太多，只能拿汪先生做借口，不过这也不是假话，他确实非常想去见见汪先生。 之前就一直有这个打算，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 吴书青并不相信于东所说的，不过也没多问，谁还没有个不能说的事情？ 总归结果是好的。 于东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作家，但是这两年的影响力实在太强了，不论是国内国外，书市都逃不开他的名字。 前几天吴书青听说于东的《向西》卖出去一百多万本的时候，吓了一跳，这可是一百多万本正版书籍。 之前有传闻说，贾平洼的《废都》卖了一千多万本，但是其中大多数都是盗版书籍，而且《废都》之所以能卖那么多，跟其中的性描写有关。 吴书青敢断言，买《废都》的人中，至少有九成不是为了文学。 当然，买《向西》的读者应该有很多也不是为了这本书，而是为了于东这个人。 于东的读者基础太好了，吴书青相信，就算于东现在写出来一坨屎，恐怕也有大批的读者愿意为之买单。 在这种情况下，吴书青当然希望于东能来参加座谈会。 “还有啊，于东，余桦的联系方式能不能给我，这次座谈会我也想请他过来。” “当然可以，不过这会儿他不在家，出去踢球去了。” 陈红也不在家，应该是带着海菓出去玩了。 “那要不你跟他说一声？” “也行，我跟他说一声，然后让他明天给你回个电话。” “那就麻烦了。” “不用客气，吴校长。” …… 等到晚上余桦回来之后，于东把座谈会的事情跟他说了。 他第一反应跟于东一样。 “什么样的座谈会，我去不合适吧？” 于东又把胡月明跟他说的话说给余桦听，“你不合适谁合适？” 7017k 第三二六章野鸭子 余桦对座谈会这种事情，抱有一种较为平淡的心态，去也可，不去也可。 他似乎已经过了想要急切证明自己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初来乍到的忐忑。 “去玩玩吧。”余桦显得很轻松。 “那就去玩玩吧。” 第二天，余桦给吴书青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了座谈会的事情，然后又要到了汪曾棋的联系方式。 手里捏着写了号码的纸条，余桦看了看于东，“要不，你来打？” 于东往后退了一步，“你要的号码，为什么让我来打？你打，你打。” “不是你让我要的？” “你自己不想要？” “我主观上是想要，但是要不是你让我要，我也未必会要，所以造成现在这种情况，责任主要还是在你。”余桦直接把纸条塞到于东手里。 “我觉得主要责任还是在你，嘴长在你脸上，我总不能去控制你说什么吧。” 两人正互推着，毕飞雨大汗淋漓地从走廊路过，透过窗户见到他们推来推去，好奇地走进去，问：“什么情况？什么打不打的？” 见是毕飞雨来了，余桦笑道，“你来得正好，我们要给你老乡打电话。” “我老乡？”毕飞雨一脸的疑惑，“哪个？” “汪曾棋。” “汪先生？”毕飞雨跑过去从余桦手里拿过纸条，“你们从哪儿弄的号码？” “路上捡的。”余桦开玩笑道：“要不你打一下试试，看是不是汪先生号码。” “幼稚！”毕飞雨撇嘴，随后他想了想，说，“要不，我来试试？” “来吧。” 毕飞雨抓起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搓了搓手，然后轻轻地拿起话筒。 于东跟余桦两个凑着头，屏住呼吸，看着他拨号码，还真有些紧张。 他们这会儿多少也有些理解那些什么影迷、诗迷追星的心态了，汪曾棋在他们几个心中，也都处在一个很高的地位。 电话拨通了，没过一会儿，对面有人接了电话。 “喂？”一个老者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健朗。 毕飞雨刚才还挺勇猛，这会儿听到对面传来声音，一下子愣住了。 余桦在旁边戳了戳他，小声道，“说话。” “咳咳，您好，是汪曾棋汪先生么？” “没错，是我，你是哪位？” “汪先生您好，我是杨州的毕飞雨，旁边还有上沪的于东以及海盐的余桦。” 汪曾棋也是一愣，这三个人他都知道，不过这自我介绍怎么听起来透着一股子怪异？ “你们好，请问是有什么事情么？” 余桦在旁边开口道，“汪先生，没有特别的事情，因为一直非常仰慕您，所以今天特意打个电话电访一下您，特意从吴书青校长那里要来的号码。” 于东竖了竖大拇指，余桦这漂亮话说得不是挺好嘛，刚才还推来推去的。 “哦，感谢，感谢，十一月的交流会，你们也要过来的吧，到时候就可以见面了。没想到你们三个会来电，刚才说话这位是余桦还是于东……听声音应该是余桦吧，于东的声音应该更年轻一些才是。” “没错，我是余桦。” “哈哈，我就说是吧，于东呢？怎么不说话？” 于东笑着开口，“汪老您好，我是于东。” “果然要年轻些，你们现在都还在金艺吧。《黄瓜园随笔》我一一看了，怎么后续只有余桦在写，你们其他两个人不写了呢？后面还（ha）准备写么？” 汪曾棋人在燕京，说着普通话，不过偶尔也会儿冒出些乡音，比如还就会说成“蛤”。 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没想到汪曾棋竟然还看过他们的文章，毕飞雨有些受宠若惊道：“我后续也写了，不过一直没发表。” “既然写了，就别放在手上了。这两年好文章越来越少，你们要努努力才行，还有，于东，不拘一定要写长篇，我见你去年年末发的那几篇中短篇不也都十分好么？” “感谢汪先生赞誉，我一定会努力的。” “当然我也听说你写了一些科幻小说，深受人们喜欢，我时常也想看看，了解时下年轻人们所喜爱的东西，不过实在精力不济……” 汪曾棋比于东他们想象的要更加健谈，他们三个围在一块，加在一起也没有老先生一个人说得多。 不过后来谈兴正浓的时候，汪先生的夫人喊了他一句，他那边有事就结束了这次通话，只说等到过些日子等他们去了燕京再聊。 这无疑算得上是一次邀约，毕飞雨也会打蛇上棍，直接问老先生具体住哪儿，等过些日子登门拜访。 老先生笑着报了具体地址，三人认真记下。 挂了电话之后，三人相视一笑。 “之前听说汪先生身体欠佳，这会儿听电话看起来应该还是不错的。”余桦笑着说道。 毕飞雨点头：“确实如此……对了，他刚才说的两岸中国文学交流会什么回事？” 于东解释道，“燕大要办一个两岸文学交流会，请了一些知名作家和非知名作家，我，汪先生，余桦，就是知名作家。” “那不知名作家呢？” “既然不知名，问了做什么？” 毕飞雨嘁了一声，“你现在狂得没边了。” 余桦在一旁说，“怎么样，到时候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人家也没邀请我。” “不是叫你去参加座谈会，而是一起去拜访汪先生，到时候我们提前过去，提前拜访。你们不是同乡么，肯定知道他老家那里有什么特产，我们去的时候带点他家乡的土特产过去。”于东说。 “我家跟高邮离了好几十公里地呢……不过我知道高邮的野鸭出名，你看老先生的作品中就经常出现野鸭。” “野鸭？要我们自己去捉？送这种野生动物怕不太好。”余桦说。 “有人专门养野鸭的，要不就送点茨菰或者蒌蒿薹子。” 有人养野鸭这事于东他们不了解，不过毕飞雨后面提到的两种菜，他们是知道的，因为汪曾棋曾在作品中写到过。 譬如茨菰，也就是茨菇，汪曾棋就曾为它写过一篇随笔，叫做《咸菜茨菰汤》，讲述了自己对待这道菜的思想变化，从起初的不爱，不想，到后来总会找来吃，其实也是对待家乡的心理变化。 既然说起茨菇跟蒌蒿薹子，又不得不说另几样野菜，汪先生也写过一篇《故乡的野菜》，其中列举了不少野菜。 于东大手一挥，说，“既然要带礼物，那就都买上一些，回头我来置办。还有，这次正好去看看莫言，好久没见到他了。” 余桦跟毕飞雨都点了点头，他们也正想去看看莫言。 上一次见面，还是燕师大文学交流会，那时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就觉得莫言心情不太好，后来听说莫言母亲去世了，他自己跑回家待了好几个月。 前段时间他在写自己的新书，又是几个月的闭关修行。 现在新书写完了，莫言也联系了深空公司这边，准备要找出版社。 “我听说他三个月不到，就写了一部五十万字的小说。”余桦说。 “我也听说了，据说是因为母亲去世，才写了这部小说。这么一部长篇，恐怕要耗他不少心神，之前我们都说于东如何如何拼，现在看来还是莫言更拼一些。”毕飞雨笑道。 余桦摆摆手，“于东耐力强些，这几年写了有两百万字了吧？” “应该有吧，没有细数过，大多还是科幻。其实要说快，我看还是北边的一些作家效率高些。” 于东所说的北边的作家，指的是陕军的一些作家，特别是贾平洼。 贾平洼长篇倒也不算多，但是中短篇一堆，大大小小的杂志都有发表。 跟于东他们不一样，贾平洼他们发的杂志很多，像是陕省那边的地方杂志，也能经常看到他们的小说，毕竟发一篇就能拿一篇的钱。 据说贾平洼每日都写，而且基本上每天都要写几千上万字，效率能顶得上整个“金艺帮”。 当然，金艺帮拉跨主要还是余桦拖了后腿，这家伙是几个人中最闲的，但是写东西却是最慢的，倒不是他写得慢，主要还是懒。 平时没事的时候，他要么去找人打牌，要么就在学校乱逛，像个街溜子一样。 …… 过了没两天，吴书青那边打电话来说座谈话的时间定在了十一月十一和十二两天。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于东准备在座谈会之前把自己的新书给写完。 期间汪海临来过好几次，都是为了他那篇小说，看得出来，现在汪海临写小说已经渐渐步入了正轨，而且越写越有干劲。 这小子还是有才华的，不过性子不稳定，容易急躁，要不是于东压着，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如今看到他能够安安心心地写一部长篇小说，于东还是非常欣慰的，就算是这部小说最终结果不好，至少对汪海临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经历，想来对他以后的工作也大有裨益。 这段时间，于东大部分时间都在写小说，至于做饭的事情……一开始他是坚持的，不仅是他，程砚秋也在坚持。 不过很快，做饭这件事情就变得稀疏起来，一则金艺的食堂越来越好，饭菜实惠不说，而且味道还不错，二则于东岳父岳母有事无事就喊他们回家吃饭。 吃着吃着，倒成了常态，一周七天，中饭和晚饭加起来十四顿，至少要在岳父母家吃上五六顿。 十月底的时候，汪海临又拿着稿子来找于东，这次不止他一个，还有贾章轲也跟着一起。 汪海临的稿子没什么好看的，已经写得差不多，只有一些细节还需要打磨，于东看过之后说了几句就把稿子还给他了。 “东哥，那我先走了。” 汪海临拿着稿子一溜烟跑了，贾章轲却没跟着一起走。 于东看着贾章轲，“你小子有什么事情？” “东哥，我也有一个剧本请你帮看看。” 贾章轲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沓稿子来，这稿子折损得厉害，很多页的页角都缺掉了。 于东伸手拿过稿子，饶有兴趣道，“关于什么的？” “小虎。”贾章轲说。 于东一愣，“小虎？阮小虎？” 贾章轲咧嘴笑道，“我问小虎要了《小虎》的授权，写了这个剧本。” 说起来有些拗口，不过于东能听明白。 他也没多问，翻开剧本看了起来。 剧本并不长，讲述了一个叫小虎的孩子被老乡忽悠到大城市闯荡，却成了一个小偷。 《小虎》原著里面，小虎在火车上看到了一部小说，然后改过自新决定不再做小偷，不过贾章轲的剧本却改了这一段。 剧本中，小虎看到的不是一部未发表的小说，而是于东的小说集，里面的哪篇《一天》。 小说集里面还有其他小说，不过小虎只看到了《一天》，就被同乡老费给拉走了。 小虎想要将书还给原主人，却被老费一把夺过扔到了火车外面。 看到这一段时，于东抬头看了看贾章轲，“为什么要把《一天》写进去？” “因为小虎说他以前非常喜欢这篇小说，我受到点启发，就把这篇小说给写了进去。”贾章轲说。 于东点点头，他还以为小虎跟他说了些其他事情。 继续看剧本。 跟老费下了火车之后，小虎提出要散伙，老费不干，不过最后实在拗不过，老费就说让小虎再帮他一个月，一个月后他再找到新的帮手，就让小虎离开。 小虎接受了这个提议，决定帮老费干最后一个月。 但是不幸的是，一个月还没结束，小虎就被抓了起来。 最后一幕跟《小武》有点像，小虎被拷在一家书店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还有书店橱窗里的那本《一天》。 除了最后一幕之外，剧本里面还有其他一些东西也有点像《小武》，比如老费喜欢自称手艺人，并且让小虎也对外宣称自己是手艺人。 剧本的主要情节都放在了火车上，除了小虎看到那本书之外，其他都是在讲述他们这个小团伙是如何偷东西的。 于东拿着剧本，敲了敲桌面，“总体来说是好的，不过故事稍显单薄了一点，小虎这个人物也因为故事的单薄而显得单薄，前面大半截，我更多的注意力倒是放在了老费这个人物上面。” 还没等贾章轲开口，于东又说道，“我能感觉到，你想给人一种感觉，老费就是后来的小虎……我有没有想错？” 贾章轲笑着点头，“东哥你说得对，我就是想写出这种感觉来。我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让这种压抑的感觉突出并且持续下去，后来我一想，假如这种压抑是永无尽头的，或许就能达到目的。老费就是后来的小虎，小虎就是老费的过去，像是一个圈一样，永无止境，看不到头，这也贴合了《一天》这部小说的主题。” 这样一来，电影就跟《小虎》更不一样，而且跟贾章轲自己的那部《小武》也很不一样，不过这个想法还是挺不错的，象征性很强。 当然，如果剧本这样写，对镜头的运用也有很高的要求。 有些东西，不是说你想到了，就能写出来，就算写出来，也不一定就能拍出来。 而且如果按照剧本来拍的话，成本也会比《小武》高，因为里面有很多镜头都要在火车上完成。 于东想了想，提议道，“如果你想达到你说的那个效果，或许可以试一试把名字模糊处理。老费这个名字可以直接去掉了，找三个演员，分别是十几岁，三十岁，四十多岁……给一点线索，让观众想到他们是一个人就行了。” 贾章轲挠了挠头，“东哥，你能不能具体说说？” “比如说十几岁的少年是甲，三十岁的青年是乙，四十多岁的中年是丙，电影的前半部分是丙带着甲在火车上偷东西，然后下了火车，甲要散伙，丙提议再做一个月……然后就开始乙的视角，他一个人到处偷东西，然后被捉住。” 贾章轲眼睛一亮，“我懂了，到了乙的视角，观众其实分不清乙到底是甲的未来还是丙的过去，三个人就重合到了一起去。那我可以通过别人的称呼加深这种印象，比如甲就是小虎，乙是虎哥，丙是虎叔。” 于东点点头，“差不过是这个意思，你回去考虑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贾章轲兴奋地点头，“好，我回去就试试，看写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能不能写出来都是次要的，关键是能不能拍出来。”于东笑道，“把剧本完善一下，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分镜都给画出来……你天天跟导演和工美两个专业的学生混在一起，分镜应该没问题吧？” 贾章轲讪讪笑道：“还有待进步。” “不管怎么样，弄出来给我看看，如果还不错，我让深空那边把这部电影加入导演扶持计划。” “好嘞，谢谢东哥。” “不用谢，用心就行了。” 其实对分镜这种事情，于东不太担心，贾章轲画得再不行，总要比姜炆画的要好吧？ 第三二七章学外语第一更 吉米刚回到美国，坎波特就告诉他，制作人罗伯特·考斯伯格前两天又来找了他一趟。 之所以说是又，因为罗伯特·考斯伯格之前就找过吉米，是为了于东的小说《闭环》来的。 罗伯特希望把《闭环》改编成电影。 几个月前，罗伯特来找吉米的时候，一开始吉米是非常感兴趣的。 于东的小说集《一天》销量并不算好，到今年也就卖了八九十万本。 或许有人说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销量了，但是要知道，相对于东其他小说的销售成绩，这部合集差了很多，这也是于东到现在为止唯一一本销量没有过百万的书。 当然，合集本来就不好卖，这也是吉米之前就预料到的。 有人能把目光放在《闭环》上，吉米当然很开心，当时还跟罗伯特聊了很多。 不过当吉米得知罗伯特准备找特里·吉列姆来执导，而且要融合《堤》里面的情节时，吉米就拒绝了他。 一方面，特里·吉列姆这两年烂片不断，口碑很差，如果让他来拍的话，很可能会影响到电影票房。 另一方面，罗伯特想要同时买下《堤》的版权，把两个故事的情节融合一起的做法吉米也十分不赞同。 《堤》是一部六十年代的法国短片，虽然情节简单，但是里面的闭环已经做了出来……于东的小说《闭环》里面主角看到自己死亡的情节，就是脱胎于《堤》。 现在如果把两个故事融合道一起去，以后对外怎么宣传？这部电影到底是改编《闭环》的还是改编《堤》的？ 《堤》比《闭环》早了二十多年，到时候肯定引起一些负面的评价。 吉米想的是，就算罗伯特只去买《堤》改编，他们深空不赚这个钱，也不要出这种问题。 想了想，吉米问坎波特，“这次他过来，有说什么特别的么？” 坎波特说，“他说可以只买《闭环》的版权，不过导演他还想用特里·吉列姆。” “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坚持？他有说么？” “他就说他十分信任吉列姆，相信吉列姆能够把电影拍好。” 既然罗伯特同意只买《闭环》的版权，那么一切都还是可以谈的，至于特里·吉列姆，虽然近几年表现很不好，但是毕竟之前也拿出过好作品。 罗伯特这么信任吉列姆，恐怕是已经跟他接触过了。 而且如果他们把这次的合作谈下来，最终也会是环球那边负责出面买版权，以环球的尿性，对电影肯定是有严格把关的，不需要吉米有太多的操心。 其实吉米可以大概猜出来，罗伯特之所以改变想法，应该也是看到了《生化危机》电影的成绩。 《生化危机》的票房已经基本上全出来了，作为一个惊悚恐怖片，《生化危机》起步就比别的电影少一大部分观众，却能够异军突起，最终以两亿六千万美元的票房登顶北美票房榜。 电影在其他票仓也表现不俗，截止到吉米回到美国，《生化危机》已经拿下了五亿的全球票房。 唯一遗憾的是，电影过于血腥暴力，无法在中国大陆上映，痛失了一部分票房。 接连两部电影票房大卖，让于东小说的影视改编热潮一下子就炒了起来。 最近深空公司收到的报价很多，各个小说的都有。 吉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了，我会联系他的。” 坎波特点点头正要离开，吉米又叫住了他：“还有，坎波特，听说你最近在学习中文？” “是啊，既然我们有很多业务都在中国，我想，学会中文肯定是有好处的。”坎波特笑着说道。 吉米点点头，又问，“学得怎么样了？有遇到什么困难么？” 说起学习中文的困难，坎波特苦恼地拍了拍脑袋，“困难很多，从文字到发音就没有不难的，我现在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比如‘雷吼’，‘吼嗨森识到雷’，这些我花了好几天才学会……” 吉米眨了眨眼睛，“你跟谁学的？” “我专门请了一个中文老师，我们社区的一个中国人，他开了一家餐厅，我之前经常在那儿吃饭。” “我想，你恐怕要重新学了。”吉米笑道。 “为什么？”坎波特疑惑道，“难道他教的不是中国话么？” “倒也是中国话，不过中国话跟中国话之间是有很大区别的……这样吧，我来教你几句中国话，让你快速上手，至于你那个中文老师就换了吧，回头我给你找个靠谱点的，另外，咱们也可以多招几个华裔，这样也有助于营造语言环境。” 坎波特惊喜道，“你愿意教我，那当然很好。对了，咱们公司还有一些同事也想学中国话，要不顺便也教一教他们？” “好，你叫他们都过来吧。” …… 过了一会儿，坎波特领着七八个人回到了吉米的办公室，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个本子，有的人甚至还带了录音设备。 吉米见状笑道，“不用记录，今天只教你们一些简单的用词，主要是让你们能够快速跟中国人打成一片。” 同事们一听还有这等好用的词汇，顿时不明觉厉，都认认真真地听着。 吉米轻咳一声，说道：“第一句，卧槽！来，跟我一起读，卧槽！” “哇次奥！” “卧槽！” “我次奥！” 一时间办公室里“卧槽”之声此起彼伏，很有震撼力。 吉米满意地点点头，“这个词是表示惊叹的，就像我们平常说的OMG一样。” 坎波特认同地点点头，“确实读起来非常有力量感。” 吉米竖起了大拇指，“你的感觉没有错，来，我再教你们第二个词，他妈的！跟我一起读，他妈的！” “他妈的。” “他妈的。” 又是一阵“他妈的”响彻整个办公室，余音绕梁，回荡不绝。 “嗯，不错，这是个语气助词，表示非常厉害的意思。中国以前有个文豪，曾经还为这个词写过一篇文章。” “这么厉害啊。” “这个一定要学。” “这个词具体怎么用的？” 吉米笑呵呵地说道，“用法有很多，具体该怎么用随着你们的中文越来越好，就会明白了，现在你们只要熟练掌握这两个词的读法，以后跟人交流的时候，直接把它们放在一句话的前面就行。” “比如说，你见到一个老朋友，可以说，卧槽，好久不见，或者，他妈的，好久不见。又比如，你看了一本非常好看的书，就可以说，卧槽，这书真好看，或者，他妈的，这书真好看！” 坎波特有些疑惑，“这样听起来，这两个词似乎是一样的。” “有时候确实是一样的，先这样用吧，它们能够迅速拉近你跟一个中国人之间的关系。” 虽然吉米教他们这两个词是有些恶趣味，但是他并没有骗他们，因为这两个词确实能够拉近跟中国人之间的关系。 当年他刚到中国的时候，就是先学了这两个词，然后中国人一听他一口标准的中国国骂，就会迅速对他产生兴趣。 …… 远在中国的于东也遇到了一个想要学习中文的美国人。 十一月初，于东刚刚打电话嘱咐完姜杰帮他给汪老先生准备点礼物，就接到了昆汀的电话。 接到昆汀的电话于东也很意外，“你还真来了？” “哈哈，我之前不就说过么？有个影展要到中国来。” “具体是什么影展？”于东问，他对电影界的这些消息知道的不多。 “美国独立电影的年度盛事圣丹斯影展，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快开始了。你在哪儿，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于东笑道：“很遗憾，我现在在金陵。” “金陵离燕京很远么？”昆汀问。 “挺远的……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在十三号的时候见一面，如果你那时候还在燕京的话。” “为什么，你到时候要来燕京么？” “是的，燕京大学要办一个文学座谈会，我也受邀参加了。时间是十一号跟十二号，所以我要等到十三号才能见你。” “文学座谈会？”昆汀有些疑惑，“是跟科幻有关的么？” “不是。”于东没有多做解释，“没有什么特别的主题。” 昆汀有些失望道，“哦，本来我还想找你教我一些中文，方便在这边跟人交流。” 于东笑道：“既然来了中国，自然有人能够教你中文，你在这边还有什么朋友？” “倒是有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你知道么？它的导演姜之前去制片公司的时候，我们见到了一面，这次我准备去探他的班。”昆汀说道，“他说他演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于东笑了笑，这家伙果然还是要跟姜炆混到一起去，也不知道他那句NB到底是不是跟姜炆学的。 至于姜炆演的那个人物，秦始皇，自然担得起厉害两个字。 “行，那你去，等我去了燕京咱们再聊，这个电话可以联系到你么？” “当然可以，那我等你联系。” 第三二八章瑕疵第二更 于东他们这次去燕京没有坐火车，因为要带很多东西，开车比较方便，就开车去了。 野菜自不用说，都不须去高邮，除了不在时节的，其他在金陵就能弄到，唯有野鸭要麻烦些。 姜杰特意去高邮买了几只野鸭回来，他们将鸭子放在一个纸箱中，又给箱子戳了个洞，开过一段就要下车检查一下野鸭的健康状况。 因为怕它们屙太多屎，所以没有给它们吃多少东西，不过到了燕京，后备箱还是一股子鸭屎味。 汪曾棋住在蒲黄榆，燕京南边的一个地方，住的大多都是劳动人民，少有权贵，也是因为汪曾棋，这地方才有些名气。 蒲黄榆其实不能单说是一个地方，它更像是一个地区的合称，东蒲桥、黄土坑、榆树村三个地方合在一起叫蒲黄榆，也有人说三个地方交界的地方才是。 汪曾棋住的地方比较高，所以他自称住在塔上，前年他出了一本随笔集，就叫《塔上随笔》，也是因此得名。 几人抱着礼物按图索骥，终于找到汪曾棋家门。 敲了两声，里面就传来脚步声。 这单元楼十分老旧，隔音也就谈不上有多好了，所以几人在外面能听清里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开门的是个面容慈善的老太太，于东他们知道面前这位就是汪曾棋的夫人施颂卿了，便一起问好：“施老师好。” 施颂卿是著名侨领施城灿的女儿，曾经在西南联大物理系就读，跟杨震宁还是同学。 “你们好，你们好。”见到于东他们，施颂卿非常高兴，“老头子，来客人了，哎呀，你们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于东笑道，“施老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点心意。” 几人抱着礼物进去，汪曾棋起身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坐回了沙发上去。 会客厅大概也就十几平方，到处都是书，汪曾棋所坐的沙发两边也都摆满了书。 施颂卿忙着去给搬来几只凳子，就放在会客厅中间，其他地方实在没法摆了。 于东正要跟汪曾棋问好，余桦跟毕飞雨两个已经上去递烟了。 老先生笑呵呵地把烟点上，又问于东，“你不抽烟嘛？” 于东笑着摇摇头，“先生，我不抽。” 这时施颂卿也看到于东他们带了什么礼物，笑着跟汪曾棋说道，“他们几个有心，从你老家那里带了一些野菜，有茨菇，还有野鸭子。” 先听到茨菇，汪曾棋笑了笑，后听到野鸭子，他又皱起眉毛来，于东连忙解释，“这野鸭子是高邮当地人饲养的。” 听到这话，汪曾棋才有重新笑起来，“现如今什么都有人养了。” 于东看着汪曾棋，对老先生的健康还是有些担忧，之前在电话里面聊天，听声音觉得他应该身体还不错，不过见到人却发现不太一样。 他就靠在沙发上，面色有些发沉，说话时肚子一起一伏很是明显。 毕飞雨笑着说道，“这鸭子虽说是人养的，但是也跟寻常野鸭一样，白天放出去散着，到了晚上就飞回来。” “倒跟养鸽子差不多。”汪曾棋看了眼装野鸭的盒子，“我们老家那里有个沙洲，沙洲上面就可以捡到野鸭蛋，想来养野鸭的人一开始也是从沙洲上捡的野鸭蛋。” 于东点头，“这沙洲您在《大淖纪事》里面写过，让人印象很深。” “野鸭拔毛是个挺麻烦的事，野鸭皮嫩，不能拿开水烫，一烫皮就掉了。我老家那边人卖鸭子，也帮人拔鸭毛，就这样干拔，弄个麻袋，直接薅进去。他们不收工费，就拿鸭毛顶工费。杀鸽子呢，就用铜钱，往嘴里一套——憋死了。” 汪曾棋说话，就像他写文章一样，非常有生活。日常见到的那些小事情，在他笔下，或是在他嘴里，都变得另有意趣。 说起高邮，他聊得很多，有些于东他们在书里看过，有些则是第一次听说。 说到家乡，自然不得不说起水，汪曾棋曾在《我的家乡》里面写过：我是在水边长大的，耳目之所接，无非是水。水影响了我的性格，也影响了我作品的风格。 这自然是有目共睹的，他就是一个随遇而安，自得其乐的人。 聊着聊着，汪曾棋又给余桦跟毕飞雨各散了支烟，他自己也掏了一支点上。 “文游台四贤祠里头，又一个孙莘老，他是黄山谷的老丈人……” 点上烟，汪曾棋正要继续说黄庭坚老丈人的事，敲门声响了起来。 考虑到老俩口腿脚不太利索，于东主动请缨，“我来开吧？” 汪曾棋笑着说道，“去吧。” 于东三两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外面站着两个人。 打头这位，身形矮胖，两鬓发白，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除此之外给于东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脖子有些粗，看起来容光焕发。 站在他后面的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瘦肖一些，不过个子要高些。 见到是于东开门，头前这位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汪先生在家么？” 于东笑着点头，“在家。” 随即又让开身子，让他们进去。 一进去，胖一点的这人就大喇喇地笑道：“老爷子，我又来了。” 对于他们的到来，汪曾棋也不意外，他冲着夫人说道：“颂卿，你去里面将那棵兰草拿出来。” 施颂卿便进去了，趁着这空当，胖一点的这人才去仔细看旁边的于东他们，等看到余桦的时候，他惊讶道，“余桦，你怎么在这？” 余桦笑道：“何教授，我正想说你什么能看见我。” 其实余桦想的是，假如胖一点的男人没认出他来，他就不主动作声了。 胖一点的男人叫何振邦，之前余桦在鲁迅文学院进修的时候，何振邦负责鲁迅文学院的行政工作。 何振邦又看向于东跟毕飞雨，“这两位是？” 汪曾棋介绍道：“这两位是于东跟毕飞雨。” 随后他又给于东他们介绍，“这个是鲁迅文学院的何振邦，他旁边这位是闽省《文艺风尚晚报》的编辑梁磊。” “老爷子，是《风尚文艺晚报》，不是《文艺风尚晚报》。”何振邦纠正道。 汪曾棋眯了眯眼睛，歪着头回忆，何振邦见状，笑道：“老爷子，你不会题款给写错了吧？” 这时施颂卿正好拿着一卷画出来，于东他们有些意外，之前汪曾棋说要汪夫人进去拿一棵兰草，他们还以为是真兰草，没想到竟是一幅画。 施颂卿把画展开给他们看，何振邦先去看了题款，随即拍着大腿，“还真写错了，老爷子，再画一幅。” 这话一出，现场气氛就有些尴尬。 其实要说题款写错了，好言好语求着人家再画一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何振邦也太大咧咧了，好似让汪曾棋再画一幅是理所应当的一样，没有半点求人的态度。 要是碰到一些圆滑的人，面对何振邦的要求，大可以随手敷衍过去，不过汪曾棋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坐着生气。 主人不说话，于东他们也不好言语，不尴不尬地坐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施颂卿慢慢走近前去，小声说道，“人家等了一个星期，要不，就再画一幅？” 汪曾棋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生完气之后，决定重画。 正在画的时候，何振邦身后的编辑梁磊又说，“老爷子，您把那幅画错的也送我得了。” 汪曾棋没搭理他，对施颂卿说，“把它撕了，扔纸篓里。” 于东看了看余桦他们俩，一边暗叹这何振邦跟梁磊真是卧龙凤雏，情商低得没边，一边又惊讶于汪曾棋性子竟然这样倔。 刚才何振邦他们没来之前，于东对汪曾棋的印象就是其人如水，行云流水，止于当止。 现在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于东脑子里又冒出那句：你们他妈的管得着么！ 还真是个真性情。 这幅画的本来就是一棵水墨兰草，并不复杂，汪曾棋随手就画过了。 等到画完之后，何振邦他们自知在这里不好多留，就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又热络地跟于东他们说话，邀请他们没事去作协坐坐。 直到他们走了，于东见到施颂卿没舍得把画扔了，并开口道，“汪先生，要不，将这幅画惠赐与我？” 这下汪曾棋倒没生气，只问，“既然是废画，而且还是特写给别人报社的，你要它干什么？” 于东笑道：“因为我跟这幅画也算是有了缘分，恰好碰到我们来访，见到了这幅画，又恰好发生了这样一个美丽的错误，以后我再见到这幅画时，自然也能想起今天的所见所闻。有时候，小小的瑕疵，也能为艺术增添一些特别的色彩。或者说，瑕疵本来也是艺术的一部分。” 听于东这么说，汪曾棋笑着对施颂卿说，“颂卿，把画给他吧……另外，再去拿两幅画，既然他们三个是一起来的，当然不能厚此薄彼，一人一幅。” 第三二九章乡土文学 余桦跟毕飞雨也各得了一幅画，不过他们一致认为于东的这幅才最好。 正如于东刚才说的，瑕疵也是艺术的一部分。 当然，往俗了说，写错了的题款，反而更容易引起人注意。 据传，明朝书画家徐文长曾经在一家点心店吃点心，觉得这家点心不错但是生意又很差，就主动为这个小店写了一块招牌，就叫“点心店”，不过他特意将“心”字少写了一点。 写完之后，他又署上自己的别名“田水月”以证明这就是他写的。 后来有人看到这快招牌竟然是徐文长写的，而且还连心都写错了，就议论了起来。这事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家点心店有一块徐文长写的招牌，上面还有错字。 点心店来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就越来越好。 不过后来，点心店老板又见到徐文长，便提议让他把那一点给写上。 老板想，既然少一点都能有这么多人来看，那写对了不是更好？ 徐文长答应了他，把那一点给补上了。 不过写对了之后，反而没有什么人来关注了。 所谓物以稀为贵，写对的有很多，写错的却很少。正如错版币一样，要比正版值钱很多。 三人各自拿到画之后，汪曾棋又问：“你们最近可有新作？” 余桦说，“我有一部长篇，这个月已经在《收获》发表。” “叫什么？” “《许三观卖血记》。” “书名听起来挺唬人，回头我去找来看，你们两位呢？” 毕飞雨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新作，其实也有，不过只有短篇，他就没说。 于东想了想，把自己新书的事情说了，“我的新书刚刚写完初稿，跟上沪有关的，还没想好在哪儿发。” “写家乡是好的。”汪曾棋笑了笑，“你的新书要是出版了，我给你作序。还有余桦，我毕竟之前也教过你。” 余桦嘿嘿一笑，“您还记得啊。” 汪曾祺之前在鲁迅文学院教过大课，自然也给余桦上过课，不过当时学生很多，课又少，后来分实践老师余桦也没分到汪曾棋手下，所以接触并不多。 之前要来电话的时候，余桦觉得汪曾祺大慨不记得之前在鲁迅文学院教过自己，所以就没提这事。 于东看了看余桦，心说这家伙藏得挺深。 不过回想一下，余桦似乎也很少提到在鲁迅文学院的事情，他明明在里面待过两次。 汪曾棋笑眯眯地说道，“你们这一届的学生还是比较特殊的，有很多给我的印象都很深，比如你，比如莫言，比如刘振云……” 说起那一届的学生，汪曾棋又来了兴致，想起一些趣事来说。至于他主动要给于东他们的小说作序，似乎也不难理解。 他向来喜欢提拔后辈，阿城、铁琳、贾平洼他们都受他提携过，作序自然是小事一桩。 其实汪曾棋算是“大器晚成”的那一类，十年前，在文坛中，他很少被人提起，但是这些年他老而弥坚，越写越多。 前些年，如曹禺等一些跟他同期的作家渐渐丧失艺术感觉，难以操持文学的时候，他却在一旁不声不响地走了出来，写了很多优秀的作品，譬如《受戒》，是他六十岁所作，又譬如《大淖纪事》，是他六十一岁所作。 汪曾棋曾经说过，他家后院有一棵藤本植物，家里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因为它从不开花，有一年夏天忽然爆发似地一下子开了很多白色的、黄色的话，才知道是一棵金银花。 他八十年代初忽然写了不少小说，就有点像那棵金银花。 这几年，老先生在文坛行情见涨，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了。 于东从未来回来，知道他不仅仅是现在行情见涨，以后行情还会不断地涨。 聊了一会儿，施颂卿在一旁问，“余桦跟毕飞雨应该已经结婚了，于东你结婚了么？” 毕飞雨笑道，“巧了，施老师，他九月份刚办完婚礼。” “是嘛，那恭喜啊，你这应该带点喜糖过来的，让我们老俩口也沾沾喜气。” “是我考虑不周了。”于东笑道。 “没事，没事，听到这个消息，就感觉有喜气了。妻子是怎么认识的？是同学还是同事啊？” 汪曾棋弹了弹烟灰，抱怨道，“你查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就是喜欢听年轻人的恋爱故事。”施颂卿笑眯眯地回了一句。 于东回道，“是同事，其实去年就领证了，一直到九月份才办的酒席。” “现在真好啊，我当年跟他结婚，办完手续拍完照片，就去吃了碗面条，算作庆祝了。” 说起过往的事情，施颂卿眼中满满的都是回忆，“我记得那家面馆叫张记面馆……” 说到这，汪曾棋打断了她，“怎么叫张记面馆，明明就是二巷子饭馆，就在中山公园旁边，我记得清清楚楚。” “你肯定是记错了。” “我肯定是没记错。” 老俩口又为那天在哪家餐馆吃面而争辩，争着争着，最后两个人都笑了。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们也上了年纪，谁记得对，谁记得错，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过他们都记得，那天面很劲道，汤很鲜，阳光很艳，她一边吃着，一边对他笑，额头有一层水雾般的细小汗珠。 听着他们回忆，于东他们也都笑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还能吃到一把高品质狗粮。 于东也想起去年跟程砚秋领证的时候，那时候天很冷，忽然下起了大雪，他们去吃了鸭血粉丝，身体暖暖的，那份暖和不仅来自粉丝汤，还来自于其他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 挨晚的时候，于东他们起身要告辞，老俩口去热情地将他们留住。 盛情难却，他们也就留下了。 施颂卿做了几道家常菜，其中就有咸菜茨菇汤，说是专门为汪曾棋准备的，其他人未必吃得惯。 本以为就是一顿普普通通的饭，却没想到快开始的时候汪曾棋掏出一瓶五粮液来。 “本来朋友送了六瓶，喝着喝着就剩两瓶了，咱们将就着喝吧。” 喝就喝吧，但是于东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汪曾棋酒量奇好，酒瘾奇大，喝过一瓶之后，又把最后一瓶给摸了出来。 最后几个人把两瓶酒解决掉，汪曾棋一个人就喝了大半瓶。 看起来他平时应该经常这么喝，施颂卿在旁边看着劝都没劝一声，反而告诫他说别把于东他们喝醉了。 喝到兴处，他说，看相的说他会活到九十，但是他自己预测只可以活到八十。今年他已经七十五岁，能说出这话，可见他的豁达。 他还说，烟酒是他的第一生命，文章和书画才是他的第二生命。 为了酒，他还写过一副对联：刚日读经柔日读史，有酒学仙无酒学佛。 从汪曾棋家离开的时候，于东他们三个已经晕晕乎乎，姜杰来接他们的时候，也是颇为诧异：汪老先生这么能喝？ …… 第二天早上，于东他们几个就去了燕京大学。 中文系系主任冷学军来接的，一见到于东他们，冷学军就连声道歉，“吴校长此时还有些公务要忙，没办法过来接，还请见谅。” 于东他们笑着摆手，“无妨，其他人到了么？” “宝岛的几位作家已经到了，汪老在路上了。” 于东点点头，“那我们过去吧。” 在路上，于东又问了宝岛那边的具体情况，才知道这次来的不仅仅是林青玄跟龙应苔，还有著名的乡土小说作家肖丽红。 “这次的座谈会规模如何？”毕飞雨问道。 “是在大饭厅……就是我们学校的大讲堂，除了一些学校的老师，学生们都是自愿来听。” 于东点点头，倒是不太在意，燕大这边他还是不陌生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来过不少次，之前顾城来燕大办了个见面会，于东还去凑过热闹。 不得不说，那些年学生们对诗歌的热情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丝毫不逊色后世粉丝见明星，于东那次去的时候只能远远地站在后面。 随着冷学军，几人先去了一个会客室，里面已经有十来个人了。 冷学军为他们一一介绍，除了学校的老师之外，就是宝岛来的那三位作家。 三人都是四十岁出头，不过林青玄长得更着急一些，头顶只剩一小撮头发还在顽强抵抗，而与头顶截然不同的是脑后的长发，已经披到了肩膀的位置。丑是丑了点，不过别有风骨。 于东他们到地方的时候，龙应苔正跟其他老师侃侃而谈，林青玄跟肖丽红只是静静地坐着。 见两边只有一个龙应苔说话，中文系的一个老师就把话题往刚来的于东他们是身上引：“于东老师，你们是今天早上才到的么？” “昨天就到了，稍做了休整。” 龙应苔在一旁笑道，“那可惜，昨晚应该一起吃饭的，也好早些见到几位的风采。” 冷学军知道情况，解释道，“于老师他们昨天去拜访汪老，想来是在汪老家吃的。” 毕飞雨点头，“是啊，这次时间不多，我们带了些私心，就过去拜访汪老了。吃饭的事情不急嘛，这两天结束之后，再吃也不迟。” “是是是，回头结束再吃。” 趁着吃饭的话题，大家又开始聊一些其他的，燕大的老师们竭力想要把气氛给弄得火热起来，无奈两边只有龙应苔跟毕飞雨配合。 不尴不尬地聊了一会儿，等到汪曾棋跟吴书青来了之后，众人就去了大讲堂。 他们还没到讲堂，就听到那边传来鼎沸的人声，还不断有学生往那边赶去。 见到这番场面，龙应苔眼睛一亮，“燕大的学生很热情啊。” 吴书青笑着说道，“诸位都是学生们非常喜爱的作家，听到你们过来，他们自然难以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说起来，这番热闹的场面，还要追溯到前些年顾城还有崔建他们来的时候。” 听到吴书青这话，龙应苔显得很高兴。她的《孩子，你慢慢来》今年在内地反响还不错，她本人又在《文汇报》副刊开了一个专栏，所以看到这么多人过来，第一反应是学生们都是为她来的。 今年上半年，她才开始跟大陆这边的文化圈有了一些真正的接触，所以对大陆的文学圈了解还不多，别说对于东他们，就是对汪曾棋，她也了解不多。 不仅仅是她对于东他们不了解，毕飞雨跟余桦对宝岛这几个作家也不了解，三人之中也就于东对龙应苔他们了解一些。 于东之所以对他们很了解，不只是他从后世来，经历过信息爆炸的时代，也是因为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对宝岛那边的文学圈做过一些研究。 因为对学生的来意有些误会，所以龙应苔一进讲堂就热情地跟学生们招手，不过前排的学生们却都把目光投向了后面几个男作家身上。 大部分学生没见过于东他们，不过大概知道他们的长相。 有传言说，金艺帮的几个作家都长得风流倜傥。 风流倜傥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作家不太合适，不过传言就是这样说的。 其实这主要是大家对作家的长相所抱的期望值太低，所以稍微长得还可以的作家都能算得上风流倜傥。 就拿余桦来说吧，肯定谈不上英俊，不过真要说起来，他在作家群体中，也确实算得上长相很有风度的。 毕飞雨跟于东就更不必说了，之前王安意还说他们两个直接拉高了中国男作家的整体形象。 于东看了看学生们，不得不说，燕大的学生十分热情，此时大讲堂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人跟人都挨着肩膀，留出来的空隙很小。离前排不远有一个男生，他应该是踩在板凳上，高高地站着，敞着外套露出里面的衣服，是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写着“细雨中呼喊”和“向西”。 还有人扯了面小旗子，上面写着于东他们几个人的名字。 虽然时代不同，但是追星的方式似乎都大同小异，这些小旗子、T恤也就等同于后世的灯牌了。 龙应台也看到了这些“灯牌”，一边惊讶于于东他们的影响力，一边又在找自己的名字，可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不禁让她有些气馁，随后她又想，大概是大陆人不常写繁体字。 大厅的西侧有一个不小的舞台，此时舞台上摆了一排桌子，众人落座之后，吴书青拿着话筒说道，“诸位同学，带了板凳的同学请坐下。没带板凳的同学，也尽量放下身子，让后排的同学不至于被遮住。今天来的人有些多，请注意维持秩序，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混乱。” 这个饭堂自从建成起就没有座位，学生要吃饭就得自己带板凳，否则就只能站着或者蹲着吃。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有什么大型的活动都会放在这里，学生们只要自己带凳子就行。 随后吴书青就说了一番开场白，大概讲了今天座谈会的主题以及流程。 主题就是两岸中国文学，流程也简单，今天就是思维碰撞、各抒己见，说白了也就瞎聊，明天则有一个轮番的个人讲演。 开场白结束之后，于东他们拿着话筒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宝岛三个作家先做自我介绍，底下都是礼貌的掌声，后来到了毕飞雨，掌声明显要热烈一些。 再到于东时，气氛已经到了一个高峰，不仅仅是掌声了，还有响亮的呼声。 最后汪曾棋拿到话筒时，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于东这么受年轻人欢迎。 等到自我介绍结束之后，吴书青就带头引了个话题出来：“大陆和宝岛……” 一开始，大家就聊一些两岸文学的事情，大陆这边作家聊大陆的，宝岛那边的作家聊宝岛的。 中间吴书青看这样下去可不行，就又提了另一个话题，说起了乡土文学。 为什么要说乡土文学，是因为在座有两个乡土文学代表作家，大陆这边无疑就是汪曾棋了，而宝岛那边则是肖丽红。 说起乡土文学，他们两个自然是最有发言权，不过龙应苔却跳了出来，她之所以跳出来，是因为她曾经评过肖丽红的《千江有水千江月》，批这部小说是盲目的怀旧，是一部不折不扣的言情小说，片面的，浮面的，渲染人性中唯美的一面，而对人性的深度、复杂性与多面性毫无所知，或刻意的粉饰。 所以这次讲到乡土文学，龙应苔自然要再次表达自己的观点，不过当着这么多人面，她也不能说得像文章里面一样写得那么直白。 “在我心中，乡土文学应该是要全面的，深刻的。乡愁是一种伟大的情愫，但是不能让乡愁掩盖掉一些现实的东西，乡土小说更应该真实地纪录那一片土地的人的真实面貌，不然我们的乡愁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就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感觉而已？” 听到这话，汪曾棋摸了摸眉毛没有说话。 肖丽红也没说话，事实上，肖丽红就很少开口。 可能也是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龙应苔又说，“同一片土地，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想说，既然乡土小说旨在描述有地方特色的现实生活，那么现实性就是逃不开的。再者说，宝岛和大陆这些年的文化发展有着很多的不同……” “龙女士。” 忽然，于东开口了，他带着淡淡的笑容，忽然就开口了，被打断的龙应苔一愣，随即礼貌地说道，“于先生有什么意见？” 于东这么一开口，台上台下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想看看他要说什么。 “龙女士读的是外国文学，可能对中国文学的了解有些片面。尽管因为某些原因，两岸的乡土文学发展有些不同，但是总体来看，几乎没有分歧。” 他一出口就不太客气，龙应苔眉毛一挑，正要说什么，只是于东没给她机会，继续说道，“49年以前，在大陆，乡土文学有两类，一类以彭家黃，台敬龙为代表，作品以批判为主，另一类则以汪先生的老师沈从文先生为代表，所描绘的更多的是田园牧歌。” “这个时候，宝岛受霓虹等地影响，较多的是批判型乡土文学。到了49年之后，宝岛有了更多的传承大陆新文学的田园牧歌型乡土文学作品，如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梅逊的《故乡与童年》。再到了七八十年代，两岸乡土文学群雄崛起，多元共生，乡土文学也引入了一些现实主义技巧……” 于东静静地将乡土文学的历史给大家梳理清楚，然后总结道：“我认为，不论是作家还是评论家，应该要带着包容的心态去看待文学作品。并不能因为一个人在回忆故乡的时候多了些浪漫和非现实，就觉得粉饰太多，不然最终都会走向一个极端。” “既然龙女士修读的是外国文学，那应该也知道，即便是马克吐温，在进行跟乡土有关的创作时，也更多地在体现战后美国健康、活泼的生活情绪。既然马克吐温能够暂时地放下现实中人性的复杂，只着眼于美好的东西，那我们中国的作家为什么就不可以呢？还是说，龙女士压根就不觉得咱们的乡土有什么美好值得歌颂？” 于东说完之后，现场响起了掌声，连汪曾棋也轻轻地在鼓掌。 龙应苔见状，连忙辩解道：“于东先生可能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当然没有否定田园牧歌的意思，只不过一味的怀旧，可能会让旧时代的糟粕重现涌现。例如某一些小说里面，刻意淡化了传统礼教思想对人民的荼毒，将传统礼教理想化，或许会让人忽视传统礼教的劣性。” 于东没有看她，而是转头问底下的学生，“诸位同学，你们会因为《活着》这部小说就觉得活着就一定都是苦难么？你们又会因为《边城》这部小说就觉得全天下所有人都是美的么？” “不会。” 于东得到回复，点点头，又看向龙应苔，“龙女士，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在乎血浓于水么？你是否觉得血浓于水是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 面对于东忽然提出来的两个问题，龙应苔愣住了。不仅是她，其他人也愣住了，因为这两个问题问得很突然。 于东则静静地看着龙应苔，等着她的答复。 龙应苔挤出一丝笑容，“血浓于水当然不能说是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其实它应该是文明传承所依附的媒介和具体体现。” 于东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因为这个问题龙应苔“曾经”说过，她说她不在乎血浓于水，她说“如果我们对于文明的尺度完全没有共识，如果我们在基座的价值上，根本无法对话，血浓于水就没有意义”。 这是龙应苔的原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高度，也很有道理，但这是典型的诡辩，文明的尺度到底是谁定的，应该是她龙应苔还是亿万民众？如果亿万中国人的精神汇聚在一起形成的对文明尺度的认知，跟她龙应苔对文明尺度的认知不能在一条线上，那到底是谁的问题？ 现在，对于同样的问题，龙应苔却给出了不同的回答，大概只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同吧。 这样一来，于东倒对她又低看了三分，甚至失去了跟她对线的兴趣。 第三三零章“豪赌” 吴书青听着于东跟龙应苔的对话，若有所思。 之前电话里，于东听到林青玄跟龙应苔时态度忽然变了，那时吴书青不知道于东是针对谁，现在看来，于东是对龙应苔有意见。 不过吴书青不明白的是，于东跟龙应苔能有什么过节？ 虽然龙应苔这个人说话确实有点问题，思想太过西方化了，不过于东应该是第一次跟龙应苔见面才对。再者说，于东应该也不会就因为这个针对别人，国内思想西化的人很多，也没见他针对过谁。 当然，吴书青倒也没觉得场面有什么问题，既然是交流，有点对抗才是正常的。如果一场座谈会下来，大家你好我好，那也就没有座谈的必要，直接进行个人讲演就好了。 另一边，肖丽红也看向于东，投以感谢的目光。龙应苔刚才说“某些作品”，虽然没有点名，但是明明白白指的就是她的《千江有水千江月》。 虽然她不喜欢争辩，但是有人帮她说话，她心里当然是感激的。 “要说乡土文学，汪先生自然是有发言权的。我第一次对乡土文学有个具体的印象，也是缘于《受戒》，《受戒》出来的时候，我才十几岁……” 在会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毕飞雨缓缓开口，他其实不太想多说话，因为今天的座谈会本来没有邀请他，他算是跟于东他们来蹭的。 只不过这会儿眼看不说话不行了，就主动开了口。 毕飞雨把话题引向了汪曾棋，汪曾棋也就顺势把话题接了过去，开始聊乡土文学，他倒是没有多聊自己的小说，更多地还是在谈49年之前乡土文学的发展。 两个多小时的座谈会很快结束，中午大家一起吃了个饭，随后吴书青他们又带着众人在燕大里面参观了一圈。 期间有不少学生上来打招呼，于东他们也都是一一回应。 龙应苔看到于东在学生中这么受欢迎，便悄悄地问冷学军，“冷主任，这于东在大陆这边很出名么？” 冷学军反而诧异地看着龙应苔，“难道于东在宝岛那边不出名？” 难道他应该在宝岛很出名么？ 龙应苔只是这样想，嘴上却没这样说，她笑道：“我倒是没怎么关注到。” 冷学军解释道，“于东不仅仅在国内很出名，在国外也很出名，去年那部电影《第二世界》不是破了全球总票房嘛，原著就是于东写的。听说今年由他小说《生化危机》改编的另外一部同名电影票房也挺好的，只可惜国内没有公映。” “他是个大众文学作家？” 冷学军摆摆手，“那倒也不是，他也有不少纯文学作品，比如上午给你们介绍他时说的那部《向西》，在大陆文坛各方面影响力都很强。这两年他在文坛非常活跃，还有余桦跟毕飞雨，他们都在一个单位。” “哦，我对大陆这边的新作家了解比较少。” 冷学军点点头，“怪不得，他也是才出来没几年。他们三个，也就余桦出来的早点。” 在学校逛了一圈之后，众人又去会客室坐着喝茶聊了一会儿，然后又快到了晚饭点。 因为明天上午还有活动，所以晚上大家都没怎么喝酒，就连汪曾棋也都只喝了一点点，他毕竟年纪到了，这样连番作战，也吃不消。 吃饭的时候，肖丽红特意跑去跟于东聊了一会儿，并且邀请于东他们有时间去宝岛玩，于东他们也欣然答应。林青玄也跟于东他们聊了一会儿，不过都是些闲聊，没什么要点。林青玄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常佛系，总是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顿饭吃得平平淡淡，结束之后于东他们就直接回了酒店。 几人刚到酒店大厅，一个矮胖的人影突然蹿到他们跟前。 “可算是等到你们了。” 于东他们一看到来人，便笑了起来，“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莫言也笑：“请了两天假，今晚就开始了，我想着不能浪费，就提前出来了。” 来之前，于东他们就约了莫言，本来是约好明年下午见面的，现在他提前过来了。 余桦笑道：“来得正好，凑够人打牌了。” 莫言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两副扑克，“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于东点头，“那正好，姜杰你陪他们玩，今晚我休息休息。” “休息什么呀。”余桦一把拽住于东，“今晚咱们玩点带彩头的，就指着你这个大户送钱了。” “玩多大的？” “一百一把，怎么样？”余桦说。 旁边的莫言吓了一跳，“什么？一百一把？你们玩这么大？” 毕飞雨哈哈一笑，“一百一把算什么，一千一把我们都玩过。” “一千一把！我现在全身家当也没这么多钱，你们这是豪赌啊。” “哈哈。” 三人大笑起来，于东拉着莫言的胳膊说，“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被余桦拉着，一路上莫言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几位老兄最近是什么情况，打牌都敢打成百上千一把的。 到了房间，等余桦拿出几张面额1000的票子，莫言恍然大悟，“原来是阴……假钱啊。” “什么假钱，这是意大利里拉，实实在在的真钱，就是不太值钱。” 余桦准备的里拉有不少，1000的有几张，2000和5000的各一张，还有不少硬笔，都是100、200、500等币值的。 之前他们去欧洲玩的时候，余桦就注意到了里拉这种钱币，面额大，不值钱，非常适合用来打牌。 要是用rmb打牌，几毛一块的往外甩总感觉不得劲。但是用里拉就不一样了，一百一百的往外扔，还丝毫不心疼。 自从用里拉打过牌之后，余桦他们就爱上了这种钱币，还特意弄了点专门用来打牌。 于东当时就想，要说爽，什么钱都不如津巴布韦币，一百万亿一百万亿的往外扔，能爽到爆炸。 “这一千的能换多少钱？”莫言问。 “你想换啊，一千的算你十块钱好了。” “那倒是也不贵。” 毕飞雨在一旁拆台道，“你还想赚差价？这玩意你换来也就四五块钱吧。” 莫言看向余桦，挑了挑大拇哥，“果然奸商。” 随后四人落座，开始打牌。 拿着牌，余桦问起了莫言新书的事情，“你的新书书名叫什么？” “丰ru肥臀。” “什么？” 莫言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这反应，出版社的编辑也建议我改，不过我还是坚持没改。” “这样的书名肯定会遭到非议的，我看比苏桐的《妻妾成群》猛烈多了。” 毕飞雨笑道，“是猛烈多了，你小心点，毕竟是在部队里面，这书以后要是引起的非议比较多，你在部队里面不好待。” “那不至于。”莫言笑道，“我是觉得这个书名才能契合我写的内容。” 于东抬眼看了看莫言，没有说话。 莫言现在心态还比较稳，没觉得这书对他的工作有什么影响，但事实上，后来莫言从部队出来，也就是因为这本书。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书名，还因为这书出来之后，有不少人批评莫言反动。有些人不仅仅把莫言骂了，还把夸了这本书的人也给骂了。 而夸了这本书的人中，就有苏桐和汪曾棋。 有时候文学圈就是这样，大家骂来骂去，互相扣帽子。红色文学家指责其他文学家反动，其他文学家中有部分就跳出来说红色文学家无底线媚上。 于东之前写了《寡妇之死》，有人说他反动，写了《最后的城》，又有人说他媚上，两顶帽子他都被人扣过，不过声音都不大，没有掀起多少波澜。 余桦当时写了《活着》，也被扣了反动的帽子，现在《许三观卖血记》出来后，他的反动帽子肯定要重新戴上。 有些人扣帽子，是因为坏，就想搞臭别人。有些人扣帽子，是因为蠢，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还有些人扣帽子，既不是蠢也不是坏，而是站的角度不同。 前两种都好说，可以肆意去骂。就是最后一种很难去定性，假若一个人参加过战争，流过血，立过功，见到文学作品里面出现一些负面形象，他自然是气愤的，这是人之常情。 每个时代都有其局限性，这是必然而且不可抗的。 所以莫言这个苦头肯定要吃，他也不必觉得委屈，没有任何一个文人没有经历过这些东西。那些给他扣帽子的人，自然也会被别人扣上其他各种各样的帽子。从没有一种文学或者思想，能够受到所有人的欢迎。 “对了，你们明天要讲演？稿子都写好了么？” “差不多吧。”余桦说。 “讲演的主题是什么？”莫言又问。 毕飞雨回答：“主题是我为什么写作。” “我为什么写作。”莫言点点头，“好，明天我也去看看。” “你去了，是在下面看，还是在上面看？”余桦笑道。 “还是在下面看吧，要上去我现在还得去编讲演词。” 听到莫言这话，于东笑了笑，他真要过去，恐怕就由不得他了。 第三三一章散落的土块 “赌钱这种事情还是要少来啊。” 第二天早上，于东他们四人站在酒店门口，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昨晚他们本来想着打一会儿就结束，谁知玩着玩着就上头了，输钱的想把钱赢回去，赢钱的又想赢更多。 其实输赢没有多少，到了最后散场结束的时候，输的最多的是于东，他输的钱折合成rmb也才六十多块钱。 虽说这个年代六十块钱不算很少，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多，更不用说第二名毕飞雨也才输了二十多块钱。 主要还是他们几个牌瘾大，于东几次提出要结束，他们都不干，后来到了两点多钟才算散场。 余桦看了看时间，大手一挥，“走，我请诸位去吃个早饭。” “老板大气。” 能不大气么，昨晚就他赢了个大头，一百多块钱。 “哈哈，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 吃完早饭，几个人晃晃悠悠去了燕大。 今天再来，自然没人接了，他们自己慢慢地往会客室那边走。 刚到地方，吴书青他们就从会客室往外走，一见到他们，便笑道：“我们正说你们怎么还没来呢，正好，一起过去。咦，莫言你也来了？” 莫言笑着跟吴书青还有汪曾棋打招呼，“吴校长，汪先生。” “莫言，你也来啦。”汪曾棋笑道。 汪曾棋跟莫言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之前莫言还在军艺文学系读书的时候，汪曾棋就去给他们讲过课。后来，《透明的红萝卜》发表，《中国作家》的主编冯牧还开了一个关于这部小说的研讨会，汪曾棋也去参加了。 “莫言你来得正好，今天你也上台讲两句。”吴书青说道。 莫言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没事，没事，随便说几句就行，不用管什么主题。” 余桦笑道，“今天讲演的主题，我们昨晚就跟他说过，没问题的。” 于东也附和道：“没错，他还是有准备的。” “行了，行了，莫言你就别谦虚了，也不是什么很严肃的讲演，随便聊聊就行了。” 众人都劝，莫言也就点头答应了。 讲演这种事情对莫言来说不算什么，他毕竟是干过宣传干事的，嘴皮子完全没问题。 去往大饭厅的路上，吴书青开玩笑说，“这次座谈会意外收获可真不少，先是迎来了毕飞雨，现在又迎来莫言。” “意外是一定的，至于收获，吴校长实在抬举了。”毕飞雨谦虚道。 “哈哈，你太谦虚了，咱们快点过去吧，想必学生们也都等急了。” 到了大饭厅，众人才发现今天的阵仗比昨天的还要大，不仅里面挤满了人，门口还有一堆人堵着，有些学生带着长板凳，把板凳横在门口，就站在板凳上垫脚往里面看。 冷学军连忙跑了过去，挨个去拍板凳上的腿肚子。 “下来，下来，这样太危险了。” 那几个学生正在朝里面望呢，后面有人拍他们腿肚子，便有些不耐地扭过头来，一见是冷血军，麻溜地跳了下来，站成一排。 “冷主任好。” 等到于东他们也走近了，冷学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几个都是中文系的学生。” 吴书青看着他们，语重心长地说道：“诸位同学想观看座谈会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行动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切不可以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况且，现场这么多人，要是发生些什么事情，还要牵连其他同学。” “知道了，校长。” 吴书青点点头，又对冷学军说，“学军，你跟其他老师帮忙维持一下秩序，大饭厅毕竟时间长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好。” “好的。” 随即吴书青就带着于东他们进了大饭厅，来到西边的舞台上。 吴书青先是做了一番开场白，让学生们尽量维持秩序，然后又给学生们介绍了莫言。 一听莫言也来了，原本已经坐下或者蹲下的学生们又站了起来，都想看看莫言长什么样。 吴书青不得不又喊了一句，“诸位，坐下。” 哗一下，众人又坐下了。 于东在一旁笑道，“燕大的学生还是训练有素啊。” 汪曾棋呵呵笑道，“至少在这大饭厅，还是有素的。” 吴书青捂着话筒转身，“汪老，于东，就别开我们玩笑了。怎么样，你们谁先开始？” 汪曾棋看了眼于东他们，说道，“我先来吧，让他们缓缓神，我看他们昨晚估计回去加餐了，这会儿精神头都不太好。” 听汪曾棋开玩笑，于东他们也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总不能说昨晚打牌搞得太迟吧？ 其实本来就定下的让汪曾棋在第一个，他只不过是顺便开了个玩笑而已。 按理说，汪曾棋资历最老，肯定是要往后排的，不过今天情况有些特殊，有两岸的作家在场，如果按照资历来排恐怕就不太合适了。 所以干脆就让汪曾棋这个之前去宝岛参加过交流会，并且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在前面。 等他说完，然后让宝岛的几个作家讲，他们讲完之后才轮到于东他们几个。 汪曾棋拿到话筒，不需要做任何预备动作，底下已经没人发出声音，都在静静地侧耳倾听。 燕大的学生，特别是中文系的，都知道汪老的课讲得好。 汪曾棋笑着开口，“卑之无甚高论，且与各位做些分享。一个人，他后来会干些什么，必然跟儿时有莫大的关联，我生活最久的地方，高邮人称东头街上，就是东大街，人民路。我们家大门和后门……” 老先生一开口，便满是生活。 关于他的作品，他一字没提，说的都是家乡集镇上的米店、碳铺、中药房大门上的对联，油盐酱醋，喝酒饮茶。 等到他的讲演结束，他也没说一句自己为什么会写作，但是众人听了之后，似乎又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写作。 或许，写作对她来说，就如他说的那些一样，已经融入到他日常生活当中，又或者，他之所以写作不过就是为了纪录自己的那些日常生活而已。 等他说完，众人都是意犹未尽。 于东他们也是听得五感通透。 只不过，有了汪曾棋这珠玉在前，其他人倒是不好发挥了。 宝岛的几个作家准备还算充分，都备了讲演稿，声情并茂地读了一遍。 龙应苔说的大概是自己如何受文学启发，又是如果因为文学爱上文学，最终走上文学道路。 肖丽红也差不多，不过还说了一些小时候的经历以及当时写《千江》的心路历程。 林青玄则说了些自己礼佛的事情。 三人中，林青玄虽然说得最佛系，倒也是最有意思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说得板板正正。 一直到余桦这里，画风陡变。 余桦拿话筒的样子就有些吊儿郎当，像是跟朋友们聊天一样，开口说道，“我走上写作道路，其实很简单，也有些功利性……” “我上班的第一天就拔了牙，带我的老师傅给我打了个样，然后直接把钳子给我，来，你拔，我就去拔了。从那以后，我拔了五年牙……” “有时候我站在窗户前，看到隔壁文化馆的人成天在街上瞎逛，我就问他们，你们怎么不工作，天天瞎逛，他们跟我说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我那时候就想，这工作好。” 余桦说到这里的时候，底下笑声此起彼伏。 “后来写了小说发表了，如愿进到文化馆，第一天上班我特意迟了两个小时，但是去的时候才发现，我竟然是第一个到的。当时我就觉得，这单位来对了。” “哈哈哈！” 这下笑声更响了，就连台上的吴书青跟汪曾祺也笑了出来。 笑的同时，吴书青也在感慨，余桦这真是有写作的天赋啊，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吴书青知道，一个从来没有写过小说的人，自己琢磨琢磨就能往《燕京文学》发表小说，还公费来燕京改稿，这可不容易。 等到余桦说完，底下已经笑成一团。 紧接着就是毕飞雨，他的讲演倒是不太搞笑，不过也十分特别，因为他的文学道路其实是一个历史老师开启的。 “说是开启或许不太准确，应该说，那位历史老师在我的文学处女地上施了一次肥，明明是一个历史老师，不布置历史题，而是布置了一道文学题……” 毕飞雨讲完，等到莫言开始讲的时候，学生们刚刚被封住的笑穴又被点开了。 莫言之所以走上文学道路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他小时候就听人说，作家很赚钱，城里的某个作家天天都吃饺子。 “要知道，我们那时候可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饺子吃，但是人作家却能天天吃饺子。当时我就觉得，当作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工作。” “到后来，我真正开始写作的时候，是因为我想买一双新皮鞋……” 其实这种事情本身没什么好笑的，不过大家都没有想到一个作家走上文学道路竟然会这么有“功利性”，这种剧烈的反差，加上莫言他们幽默的叙述手法，让事情变得非常有趣。 等到前面所有人都讲完了，终于轮到于东。 大家都盯着于东，想看看于东走上文学道路，是否也像余桦他们一样有趣。 不过结果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因为于东走上文学道路的原因很无趣。 “文学对我来说是件很日常的事情，我想，对于各位来说应该也是一样，它跟每个人的关系都不特殊，即便只上过小学，也会接触到文学。所以对我来说，走上写作的道路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于东顿了顿，正要继续往下说，忽然头顶传来一道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随即几块不知名物体从顶棚落了下来，砸在于东身后的舞台上。 物体散落在舞台上发出响声，与之一起响起的是众人的惊呼。 吴书青吓了一跳，赶忙跑去查看，原来是顶棚的土块松散掉落了下来。 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就差一点。” 而离土块最近的于东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土块，然后又抬头看着顶棚。 他这样盯着顶棚，其他人也跟着往上看，没过一会儿，底下的学生都盯着顶棚。 就这样又过了好一会儿，学生们好奇，于东为什么盯着顶棚？难道就因为刚才有土块落了下来？那也不至于盯这么久吧？ 足有三分钟，有的人脖子都酸了，但是又舍不得把目光从顶棚处移开，生怕错过什么。 这时，于东拿着话筒开口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底下的学生齐齐一愣：啥？ 这话不该我们问你么，你在看什么？是因为你看，所以我们才看的啊。 看到学生们的反应，于东笑道，“或许我找到我走上文学创作道路的真正原因了。” 第三三二章唐德罗和门罗中间的位置 刚才土块落下来的时候，于东的内心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毕竟他也怕死，只不过事情来得太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过去了。 后来他抬头看顶棚，一开始就是想看看顶棚是什么情况，随后看到顶棚坑坑洼洼似乎随时都会坍塌时，他又陷入了沉思。 这顶棚不正如国内文化界的现状，平时你站在馆内，不论是吃饭还是干些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异样感觉，直到有一天你抬头，便能发现情况竟已经如此糟糕。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学生们也跟着他看顶棚时，他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之前他总想着通过自己以及其他作家们对别国建立文化输出管道，却忽略了一点，其实本国这个大本营更应该重视起来。 特别是面前的这些学生们，他们需要有个人在他们面前抬头看顶棚，然后他们也会跟着去看顶棚，发现问题，最后帮忙解决问题。 于东看着学生们的表情，继续笑着说道，“该修修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学生们都跟着鼓掌，虽然之前他们没有注意到顶棚的破落，但是大饭堂确实没有排面，确实该修修了。 …… 个人讲演之后，有一个台上台下的交流环节，考虑到刚才发生的事故，吴书青有些担心，便询问几个作家的意见。 于东他们正要说没事，汪曾棋开口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交流的事情，下次再说吧。” 汪曾棋这么说了，其他人也没意见，吴书青就跟学生们说本次的座谈会到此为止。 学生们虽然有些失望，但都表示理解，毕竟刚才的事故还挺危险的。别看土块不大，但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真砸到人头上，不死也重伤。 走出大饭厅后，吴书青还在跟于东他们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让各位受惊了。” 于东笑道：“没事，没事，有惊无险嘛，也是为这次的交流会平添一分色彩。” 冷学军竖起大拇指，“于东你真是有一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心脏，刚才我远远看着，都感觉心惊肉跳。” 汪曾棋也点头，“确实有静气，也恰是你刚才的平静表现，才使馆内不至于太过躁动。” 于东被他们夸得不太好意思了，他也不是真不怕，就是没来得及表现出来怕，事情已经过去了。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个饭，这次的座谈会也就结束了。 临走的时候，汪曾棋邀请于东几个没事的时候再去做客，他们当然欣然答应。 在燕大这边散场之后，于东他们又去了一趟燕师大，到他老师胡月明家又蹭了一顿晚饭。 晚上回酒店之后，于东联系了昆汀。 接到于东电话，昆汀十分高兴，不过他明天上午还有其他事情，就跟于东约好下午见面。 打过电话之后，于东转身问余桦他们，“你们几个明天是在这里打牌，还是跟我一起逛逛？” “还是出去逛逛吧，没有你，打牌没意思。”余桦说。 毕飞雨笑道：“我帮你把他的话翻译一下，他的意思是，没有你，打牌他赢不到钱。” 余桦摆摆手，“别这样说，关键还是我想出去逛逛。” 莫言啐道：“你想逛个屁，燕京这个地方都被你逛烂了。我看你不仅是怕于东不在你赢不到钱，还想着跟他一起，能省一顿晚饭。” “瞎说。”余桦撇了撇嘴，又问于东，“明天见的这位导演拍的作品都是什么类型的？” 于东想了想，说道：“就是那种很特别的类型，可惜这次的电影展已经结束了，不然可以带你们去看看他的《低俗》。至于他这个人嘛，他经常会说一些你们都能听得懂的单词。” “我们都能听得懂？”余桦不解道，“是他说话比较简洁，用词简单？” 毕飞雨却听明白了，“他说得再简洁，你也听不懂啊，我估计他喜欢说一些F开头的单词。” 这么一说，余桦也就明白了，“那我确实能听得懂。” 随后他将扑克拿出来，“抓紧时间吧，天都快亮了。” 于东见余桦拿扑克，抬脚要跑，却被三人一起抓住，“呔，哪里走！” …… 第二天上午没事，于东一直睡到十点多钟才醒，起床去其他房间看了看，余桦他们几个都没醒。 倒是姜杰一大早就醒了，听到于东这边有动静，立马跑了出来，“东哥，你醒啦，要不要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早上本来想给你们买早饭的，看你们睡得很香，就没去买。” 于东摆摆手，“不用，过一会儿等他们醒了一起去吃午饭。对了，有件事情一直忘了问，送给红星小学的第二批书到位了么？” 之前于东就答应田为章要给学校捐书，一开始捐了五百本，于东感觉不太够，就又让公司那边安排了一千本。第一批书暑期就已经到位，上次于东婚礼的时候，田为章还过来当面感谢了。 “这事我一直在盯着，第二批书这两天应该也到位了。” 于东点点头，“回头安排一下，找个时间我去学校看看。” “好的，我看一下时间表，做个规划……东哥，这次要不要找媒体宣传一下？”姜杰问。 “不用了，低调一点。我顺便去看看这些书的利用率怎么样。” 捐书当然是好事，但是假如没有利用上，那就是浪费了，所以于东想去看看，这些书捐过去，对孩子们有没有用。 到了中午，于东他们一起吃了个饭，然后就开车去找昆汀了，他们约好在燕京电影学院门口见面。 …… “昆汀，我们这是要等谁？” 燕京电影学院门口，十几个人围在一起，昆汀就站在其中，问他话的也是个外国人，是燕京电影学院的学生，名字叫罗异。 昆汀笑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看到他，你们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他故意想吊一吊学生们的胃口，这让他感觉非常有意思。 其实这次来中国之后，他对YU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之前，在他心中，YU是一个非常出名的科幻作家，但是上次去看到姜炆之后，却惊讶地发现，在中国这边，YU的身份有些不太一样。 当时他跟姜炆说，自己这次过来还约了YU见面，一开始姜炆没反应过来YU是谁，等到他说是《第二世界》的作者，姜炆才知道原来说的是于东。 随后姜炆告诉昆汀，于东除了是个科幻作家之外，还混传统文学，而且混得很好。 让昆汀印象非常深的是，他当时问姜炆YU在传统文学圈混得到底有多好时，姜炆给他的回答是：拿你们那边来说的话，级别就处在唐·德里罗和艾丽丝·门罗中间吧。 这可把昆汀吓了一跳，YU在文学圈混得这么好？ 恰好姜炆说的这两个人，昆汀都还比较了解，德里罗就不说了，后现代主义大师，国家图书奖的获得者，他的《白噪音》被誉为后现代主义文学的巅峰之作。 至于艾丽丝·门罗，她虽然没有什么巨著，但是前些年发表的集，在文学圈非常知名。 虽然昆汀猜测姜炆说这话有些主观色彩，但是至少也说明YU是个实打实的文学家。 昆汀正回忆着前些天跟姜炆见面的场景，一辆轿车开到了他们面前停下，随后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当头的就是于东。 他立马跑过去给了于东一个熊抱，“YU，终于等到你了。” 于东把他往外推了推，又看向旁边这些学生模样的人，“他们是？” “哦，我来——” 还没等到昆汀介绍，已经有人认出了于东。 “于东！” 首先认出于东的是罗异，他之前看过奥斯卡的颁奖典礼，认识于东的脸。 紧接着是李虹，她也看过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录像带。 其他人虽然没见过于东长什么样，但是知道这个名字啊，一听李虹跟罗异都在喊于东的名字，也立马反应过来，一个一个热情地凑了上来，把于东给围住了。 “于老师，你好，我们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我们特别喜欢你的书。” “于老师你长这么年轻啊。” “我特别喜欢你的《寡妇之死》，电影我也看了好几遍。” 于东也是没想到昆汀竟然还带了一帮学生，而这些学生又认出了他，措手不及间，被他们逼得节节后退。 他连忙指着莫言他们说道，“他们是莫言，余桦和毕飞雨。” …… 学生们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又朝其他三人围了过去。 “莫言老师，我特别喜欢你的《红高粱》。” “余桦老师，你的《细雨中呼喊》真好看。” “余桦老师，你的《活着》很好看，新书《许三观卖血记》我也看了。” “毕飞雨老师，你的我都喜欢，特别是处女作《孤岛》。” “莫言老师……” 于东笑着搓了搓手，果然，这招分散注意力依旧好用啊。 旁边的昆汀不明就里，问于东，“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几位是？” 于东笑道：“他们都是比我更优秀的作家。” 第三三三章合影 昆汀一听于东这话，当即就惊住了。 姜炆之前还跟他说，于东在中国文坛的位置，是唐里罗跟门罗之间，现在跑来几个作家，又在于东之上，那是不是说，这里有三个唐里罗？ 至少也是三个唐里罗跟门罗之间的作家。 再看学生们的反应，这几位作家确实应该非常出名。 “你们为什么这么多作家一起过来？”昆汀好奇问道。 于东笑着回道，“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来参加一个文学交流会嘛，他们也都一起，对了，这些学生你怎么认识的？” 听到于东问这个，昆汀颇为得意道，“前两天我在路上瞎逛，被他们给认出来的，我也没想到我在中国这么有名。” 于东笑了笑，大概明白了，在中国，对于一般人来说，知道昆汀的不多，但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就不一样了，有些电影院的学生，特别是导演系的非常关注国外影视业的消息，所以知道昆汀也很正常。 两人正聊着天，李虹笑着走了过来。“于老师，要不去我们学校里面参观参观？” 于东还没回答，昆汀拍着他肩膀说道，“走吧，一起进去走走，反正现在也没事，晚上我请你喝酒。” “你们什么意见？”于东看向余桦他们。 “我们无所谓，跟你走。” 于东点点头，“那行，咱们进去走走。” 其实于东来过燕京电影学院，之前上学的时候，跟着几个男生过来看过未来的大明星，主要还是看女明星。 那时候，几个无聊的男生，就蹲在电影学院的花坛旁边，看着来来去去的电影学院学生，猜测着哪一位以后能够成为大明星。 电影学院很小，比金艺还要小得多，属于一眼就能看到整个学校布局的那种，估计也就几十亩地。 不过大门看起来还算气派，比金艺之前的大门要好很多。 听到于东他们要进去，学生们当然非常高兴，簇拥着他们进了学校。 假如只是于东他们几个人走在路上，恐怕未必会引起太多关注，但是此时十几个学生围在他们身边，就很难不引起别人关注了。 路过的学生都会好奇地看上两眼，见不认识也就作罢了，但是即便没人能认出于东他们，也有人能认出李虹他们这些学生。 一些李虹他们的熟人见到这阵仗，上来一打听，知道了于东他们的身份，又是热情地上来打招呼，然后加入到于东他们的尾巴里面。 于东看着情况不对劲，再这样走下去，马上这队伍越来越大，便招呼着学生找地方坐下。 众人坐下之后，有学生就问，“于东老师，你们这次为什么会来燕京啊？” 于东笑着解释，“因为燕大办了一个文学座谈会，我们刚参加完。” “你们跟昆汀怎么认识的？” “其实是我跟昆汀先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认识的，这次他过来，正好我也在燕京，就约好见面了。至于他们几个，纯粹是跟我身边蹭饭的。” 这话一出，毕飞雨就不干了，“明明是你邀请我们来的。” 余桦附和道，“然后我们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邀请。” 看于东几人斗嘴，学生们都觉得有意思，他们也没想到这几位作家这么平易近人。 关键是本人跟作品反差太大了，有些学生看于东他们的作品，是看一次哭一次，不知道被他们赚了多少眼泪。现在见到真人才发现，他们就是作品惨，本人欢乐得不得了。 导演系三年级的陈伟文带着一脸的期盼道：“毕飞雨老师，于东老师，听说你们在金艺叫戏剧创作，能跟我们也讲讲戏剧么？” 毕飞雨笑道：“我跟于东是教写作这块的，编剧都是其他人教的。” “你们为什么不教编剧，《摇啊摇》不是你们共同编剧的么？” “能写是一回事，能教又是另一回事。”于东说道，随后又指着昆汀，“你们可以多请教请教昆汀，在这一块，他比我们专业多了。” “我们跟昆汀已经交流很多了，昆汀老师非常厉害，我们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李虹说。 昆汀听不懂中国话，见于东指他，就问，“你们说什么了？” “说你非常厉害，教了他们很多东西。” 昆汀满意地点点头，“也没有教什么，都是些普通的交流。他们能够学到东西，是他们厉害。” “你倒是挺谦虚。” “到了中国，谦虚是必须要有的，以后我还要来中国拍电影。” 昆汀做了一个武打的手势，“就是那种功夫片，到时候，你给我写个剧本。” 于东摆摆手，“这个我来不了。” 这会儿没有翻译，不过李虹英语不错，而且现场还有罗异这个美国人，他们两个来翻译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到昆汀说要来中国拍功夫片，他们都觉得挺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昆汀竟然让于东给他写动作片的剧本。 余桦笑道，“昆汀，你看于东这瘦弱的样子，能写功夫片么？” “哈哈，我认为中国人天生就有这个能力，而且他写的打斗场面都很好，不论是《第二世界》还是《生化危机》，动作场面描写都非常流畅……我认为，这也是因为他是个中国人。不过后来他写的《致命身份》里面却没有打斗场面，这让我感觉非常遗憾。” 昆汀不是第一次说起《致命身份》了，他跟于东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提到了这部小说，而且当时也对里面没有打斗描写表达了遗憾。 “还有。”昆汀继续说，“我还认识另一个导演，姜炆，他也很擅长这些东西。” 莫言笑道，“姜炆我也认识。” 昆汀意外道，“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我之前有一部小说改编成电影，他在里面演主角。” “哪部电影？” “红高粱。” 昆汀一脸的惊喜，“你竟然是《红高粱》的原著作者，这部片子我***看过，里面对于女性的描写真***让我印象深刻，男主角跟女主角***之前，男主角竟然先***给女主角下了跪……” 说到电影，昆汀就开始侃侃而谈，而且粗口不断，虽然李虹他们翻译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这些词语，但是即便不懂英语的余桦他们，也能听到昆汀话里像机关枪一样的“fff”。 后来又说到导演张一谋，有学生就跟昆汀说，张一谋拍的另一部电影《活着》原著就是余桦写的。《软刀》的原著《寡妇之死》，是于东写的。 昆汀又用了一连串的“fu*k”表达了自己的吃惊。 “也就是说，张一谋的电影都是你们几个写的？” “那倒也不是，就这几部。” “这已经非常厉害了。”昆汀搓了搓手，“谁有照相机么？我想跟他们几个拍张照片。” 陈伟文当即举手，“我有，我现在就去拿。” 说完，还没等昆汀回应，陈伟文就已经站起来一溜烟跑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不仅带了相机，还带来了个人。这人还挺出名，他一过来，其他学生都笑着跟他打招呼：“黄垒学长好。” “好好好。” 黄垒先回应了学生们的问好，然后就看向于东他们几个，旁边的陈伟文连忙介绍，“老师们，这是表演系的学长黄垒。黄垒学长，这位是于东于老师，这位是……” 挨个打过招呼之后，黄垒笑道：“各位老师，我正好在宿舍那边碰到了伟文，听说各位来了学校，所以就冒昧过来打扰了。” 于东笑眯眯地看着黄垒，此时的黄垒有些瘦，还留了一头长发，很有文青范。 今年他跟张国荣一起演的《夜半歌声》刚刚上映，已经有了一些名气。 “不用客气，我们在一起也是随意聊聊天，你要是有兴趣，坐下来一起聊吧。” “谢谢于老师。”黄垒点头道谢，然后找个地方坐下了。 昆汀却没忘了拍照的事情，他对陈伟文招手，“来来来，帮我们几个拍张照片。” 随后于东他们几个就站起来准备拍照，不过站位的时候谁都不愿意挨在昆汀旁边。 主要他个子太高，比于东还要高小半个头，莫言他们站在他旁边只能到肩膀的位置。 最后推来推去，终于把阵型排好了，昆汀在最右边，他旁边从右往左是于东、毕飞雨、余桦、莫言。 “好，一、二、三！” 当陈伟文数到三的时候，昆汀忽然身子一动，想要跳到中间去，不过可能是因为太急了，脚下绊了一下，随即往于东跟毕飞雨两人身上仰去。 慌乱中，他拿手去抓于东跟毕飞雨，而于东他们也连忙去扶他。 就在这时，陈伟文按下了快门。 等到昆汀稳住身子之后，立即喊道，“这张不算，再来，再来。” 于东却笑道，“别害人家浪费胶卷了。” 随后他又冲学生们招招手，“来，咱们大家也一起合张影。” 一听要合影，学生们非常积极，不过十来秒的时间，全部聚到了于东他们身边。 陈伟文找了个路人帮忙，他自己也加入到了阵中。 最后拍照的时候，大家都带着一张笑脸，唯有昆汀苦着一张脸，他还在想着上一张照片的事情。 第三三四章续写 于东他们跟学生们围坐一起聊了一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昆汀提议去喝酒。 陈伟文提议去他在南城租的小屋子喝，不过于东感觉有些远了，而且这里人有些多，陈伟文租的屋子也未必能装得下，就大手一挥，“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吧。” 也没搞什么排场，就近找了家苍蝇馆子，学生们常去，评价都不错。 这馆子是个夫妻店，门脸不大，拢共就摆了五张长桌。他们去的早，还没到正经饭点，老板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干脆把五张长桌拼在一起，准备今晚就伺候这一桌了。 聊到要喝什么酒，于东本来想去买点剑南春，不过昆汀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二锅头，闹着非要喝一次二锅头。 “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喝二锅头等于没喝过白酒。” 在昆汀看来，二锅头才是正宗的白酒。 要喝二锅头的话，那就不用买了，老板店里有备的，直接从店里拿就行。 等到所有人坐下之后，于东数了数，加上他总共有二十五个人，而端杯子喝酒的就有二十二个人。 这么多人喝酒，气氛十分热烈，就连因为胃病已经很少喝酒的莫言，今天也是酒兴大发，黄垒拎着酒瓶倒酒的时候，他就已经主要端着杯子要酒了。 等到二十二个酒杯里都倒上了酒之后，昆汀就忍不住要端起来喝。 罗异提醒道，“昆汀，中国的白酒可不能这么喝，要就点下酒菜，不然一准喝多。” 他这话刚一落音，老板就端着盘花生米过来了。 “这就是下酒菜吧？” 昆汀拿着勺子要去舀花生米，于东却笑道，“昆汀，等等，今晚咱们喝酒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众人问。 “咱们玩个故事接龙的游戏，一会儿我先讲个故事的开头，下面一个人必须接着我的故事往下说，如果不说，就要喝半盅酒。当然，不能乱说，说完之后，大家投票，票数过半才算过关，如果票数不过半，就要喝一盅酒。” 莫言笑道，“这挺好，投降输一半。” 饭店用的是一种瓷的小酒盅，倒满也才六钱酒，而且大家的杯子也不可能倒得特别满，所以一杯大概也就半两酒。 对于这个提议，大家都觉得挺有意思，余桦问道：“那后面没人能续得上故事怎么办？” “那就重新开个头，继续往下说。另外，每个人续故事不能太长。就定一分半钟，一分半钟之内就要把自己续的故事说完，不然视作失败。” “于东老师，我可以把故事记下来么？”一个没有喝酒的女生举手说道。 于东点头，“当然可以。” “好，我来负责记。”女生从包里掏出纸笔，准备好记录。 于东继续说道，“我先开个头吧。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有一对情侣，男孩是在校大学生，女孩是百货商店的售货员。有一天，女孩休假，约了男孩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不过男孩在电影院门口一直待到电影开场半个小时都没有等到女孩，他非常恼火，决定去女孩的住处找女孩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于东停了下来。 “于东老师，后面呢？”罗异问。 于东笑着看向旁边的昆汀，“后面就要问昆汀了。” 大家又盯着昆汀，想看他如何续写这个故事，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昆汀却没有续写，而是直接喝了半盅酒，“我选择喝酒。” 学生们愣了愣，这个游戏对昆汀来说好像没有难度…… 其实这游戏跟酒量无关，有些人即便酒量好，也会选择续写，因为这个看起来只是助兴的游戏，其实也是一场比赛。 在座的这些人，有作家、导演、导演系学生、想做导演的表演系学生……这个游戏对他们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大部分人都想表现一下自己编故事的能力。 只不过昆汀这家伙脸皮厚，不太走寻常路。 昆汀之后，就是莫言了。 莫言想了想，说，“男孩去了女孩家，但是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回应，正当他以为家里没人准备走的时候，房门打开了。” 说到这里，莫言也停了。 余桦笑道，“这也算？” “这怎么不算？” 于东开口道，“算不算，看大家投票吧，觉得能过关的举手。” 投票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除了莫言自己还有余桦之外，其他二十三个人都举手了。 余桦对这个结果显然是不满意的，他对学生们说道，“你们太给他面子了。” 毕飞雨帮着莫言说了句话，“其实这个续写挺不错的，至少让人有想继续看下去的冲动，我觉得能做到这点就是成功的。” “下一个，黄垒，你来。” 黄垒点点头，开口道，“女孩披头散发，满脸都是血，一开始男孩以为开门的是自己的对象，随后才看清楚竟然是对象的同事。他问对象同事发生了什么，但是同事没有回答，抱着头跑了，然后男孩走进了屋里，看到倒在血泊的对象。” “投票吧。” 这次黄垒拿到了十六票，过关。 下一个，陈伟文。 “男孩发现，对象的旁边还有一把水果刀，上面沾满了血，随后转身就去追刚才跑掉的同事，因为他认为凶手就是同事。只不过同事早就跑了，男孩追了一截没追到人，就报警了。” 这次陈伟文只拿到七票，续写失败，喝了一盅酒。 喝完酒之后，陈伟文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不行？” 昆汀跟着喝了盅酒，往嘴里又扔了几颗花生米，然后笑着对陈伟文说道：“你这个故事有一些致命的问题，男孩是怎么在只看一眼的情况下就断定自己的女朋友死了的？假如男孩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他应该先看看女朋友到底有没有死，如果没有死，应该赶快送去医院，而不是忙着去追凶手。” “假如男孩是个非常容易慌乱的人，那看到女朋友倒在血泊里，很有可能就失去了理智，甚至抱头大喊。也有可能，他也不管女朋友到底有没有死，赶忙送女朋友去医院。” 于东没有点评，只是说道，“既然失败了，这个就作废，下一个人接着黄垒的往下说。” 下一个是陈虹，她开口道：“男孩是一个医学生，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女友，迅速上去先判断了女友的伤势，发现女友还有生命气息，又忙着为女友做一些止血的处理，然后跑到外面让人帮忙报警，他则守在女友身边。” 这次的故事得到了十四票，也算过关。 于东点点头：“为男孩赋予了更多的身份，这一点很好。我想有些人之所以没有投票，应该是因为你把故事处理得太简单，没有把悬念感释放出来。” 下一个是罗异，他似乎已经准备很久了，一轮到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去了医院，女友有了一些意识，说了一句‘ta要杀我’，但是当男孩问她谁要杀她的时候，她却又陷入昏迷。警察来了之后，男孩把自己知道的信息提供给了警察，而警察也迅速去把女友的同事抓了过来。但是同事却一口咬定自己到现场的时候，女孩已经倒在血泊里面。她因为太过慌张，所以男孩敲门的时候，她没有回应，后来她怕男孩认为她是凶手，什么也没说就跑了。” 这次罗异得票挺多，总共有十八票，也过关了。 这时昆汀抱怨道，“你们续写故事，为什么都是按照一个视角？为什么不能转换一下视角？比如说，罗异你刚才就可以从逃跑的那个同事视角出发，或者发展另一条故事线。而且，你们似乎也没准备交代人物的背景信息，比如这个女友是商场售货员，那她具体是卖什么的呢？有没有家人？” 受到昆汀启发之后，后来的人也更多地开始用心把故事写得更加饱满。 但是越往后，故事也就越难写，通不过的概率也就越高。 后来一个粗糙的故事就完成了，其实凶手就是同事，她跟女孩发生了争执，然后失手捅死了女孩。 第一个故事大家都觉得不太满意，不过没关系，因为这只是第一个故事，他们的准备并不充足。 到了第二个故事，他们则要表现得更好。 第二个故事是个悬疑故事，有七个人去登山，其中还有一对情侣，本来他们准备登山，那天却忽然下起大雪，不过除了情侣中的女孩留在大本营，其他人都还是坚持去登山。 女孩在营地等到了第七天，去登山的六个人回来了五个，独独她男朋友没回来。那五个人告诉女孩，她男朋友遇难了，而今天就是她男朋友的头七。 他们认为女孩男朋友在头七的这天肯定会回魂来找女孩，所以晚上就做了一个仪式，五个人围成一圈，女孩坐在中间。 可就在这时，女孩男朋友满脸是血地跑进了营地，告诉女孩，其他五个人都死了，只有一个人回来了。 这个故事也是于东开的头，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学生们竟然会弄出这么一个结局来，跟他看到的一个鬼故事基本上一模一样。 而且于东还为这个故事命名为《她该相信谁》。 两个故事之后，毕飞雨提议，即便上一个人的续写过关了，下一个人也可以选择不接着上一个人的故事往下写，而是可以选择接着前面任何一个人的故事往后写。 这样一来，一个开头就有可能分出很多故事来。 比如有一个故事的开头是“一个男人失忆了”，有些人就把它续写成了一个悬疑故事，男人失忆了，遇到了一个自称是他朋友的人，但其实是造成他失忆的凶手…… 有些人则会把它续写成一个爱情故事，比如李虹跟黄垒为代表的一些同学续写的故事就是一个男人失忆了，然后遇到一个女孩，他们相爱了，但是后来却发现男人竟然是某某富豪…… 听到李虹他们续写的故事时，于东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这个故事虽然有些狗血，但是商业性还挺强的，至少比当下的一些爱情电视剧有意思些。 …… 这个游戏大家越玩越兴奋，一场酒从傍晚五六点钟喝到了半夜两三点，故事没少讲，酒也没少喝。 喝的最多的就是昆汀，他一个故事都没说，每次到他面前都是喝一杯了事。 喝到最后，他也有些醉了，抱着罗异他们大喊：“故事为王！” 学生们也有些上头，跟着喊：“故事为王！” 后来他们从饭店出去，学生们勾肩搭背回学校的路上，还在不停地喊：“故事为王！” 黄垒喝得不算多，不过也有些醉意，他跟在学弟学妹们的后面，看着他们是如此的亢奋，心中万分感慨，或许今天晚上的这一顿饭会刻在他们的生命中，成为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 下午在学校聊天的时候，于东跟毕飞雨他们一直说自己不擅长教编剧课，但是结果证明，这一顿饭吃下来，恐怕比十节编剧课都要管用。 或许今晚这个助兴的游戏是于东有意为之，他就想帮自己这些人打开思路。 当然，不管于东是不是有意的，最终的结果是，他们确实因此打开了思路。 几个小时里面，黄垒就感觉不少同学编故事的能力有了巨大的进步。不仅仅是故事很完整很精彩，而且受到几个作家以及昆汀的启发，他们的叙事角度和叙事手法也开始变得多样起来。 或许，这就是大师们的魅力吧，不用说太多，只要稍微点拨，就能让人茅塞顿开。 黄垒抬头看了看夜空，叹道：“金艺真的很幸运啊，能够拥有于东他们这样厉害的老师。” 旁边的陈伟文看到黄垒抬头望天，醉眼朦胧地笑道：“师兄，你看天干什么？咦，这天怎么在转啊，转得我头好晕啊，我好，呕——” 黄垒听陈伟文说话就感觉不对劲，正想把他推开，却已经来不及了，陈伟文已经吐到了他身上。 “陈伟文！我要宰了你！” 陈伟文吐了两口，反而有些清醒了，见到黄垒发飙，他连忙往前跑，趔趔趄趄，慌不择路。 第三三五章很有野心 第二天早上，于东醒的时候，莫言就已经走了。 他总共就两天假，这已经算是超时了。不过他虽然在部队，但身份比较特殊，所以相对要自由一些。 本来于东他们准备今天一大早就走的，不过昨晚喝得太迟，今天起得晚不说，于东醒了之后发现身上还有酒气，就决定歇到下午再走。 从燕京到金陵开车不容易，只让姜杰一个人开太危险了。 等他们回到金艺，已经是周中了。 到家时，程砚秋正好没课，见他一脸疲惫，贴心地说道：“我去给你烧点水，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要不要给你弄点吃的？” 于东摸了摸肚子，笑道，“还真有点饿了。” “那我去给你下碗面，这两天跟我妈学的，呛锅肉丝面。” 于东点点头，“别下太多，吃多了睡不着。” 等到于东洗完澡，一碗热腾腾的肉丝面就摆到他的面前。 程砚秋坐在旁边，拿手托着下巴，看着于东吃面，她很喜欢看于东吃东西。 认识作家于东，她是从于东的小说开始的，而认识生活中的于东，她则是从看于东吃饭开始的。 当年于东去蓉城参加银河奖，她鼓起勇气跟了过去，在酒店的餐厅，她跟于东面对面坐着，看着于东吃饭，也是从那个时候，她开始认识生活中的于东。 于东看着面前的这碗面，还挺意外，刚才程砚秋跟他说这两天学了一碗面，他还没当回事，毕竟妻子的厨艺水平如何他是门清的。 却没想到面做出来，还挺像模像样。 连汤带面吸溜了一口，于东感觉浑身舒畅，都说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旅途归来能吃一碗热腾腾的面，可谓是人生一大幸事。 等到于东吃过第一口，程砚秋问，“怎么样？” 于东竖起两根大拇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程砚秋同志这碗面做出了高水准，值得表扬。这面不软不硬，火候刚好，已经非常难得，更妙的是这肉丝，爽嫩苏弹不说，还非常入味，跟这热腾腾的龙须面配合在一起，简直无可挑剔。” “贫嘴。” 于东哈哈一笑，开始专心对付面前的面，给予厨师最好的回报就是把他们做出来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面吃完之后，他反而睡不着觉了，跟程砚秋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享受二人世界。 …… 第二天上午，于东跑去跟吴常新打招呼的时候，吴常新表现得些惊讶。 “我刚看到关于你的新闻，正担心你有没有事，没想到你倒回来了。” “我的新闻？”于东疑惑道。 “嗯。”吴常新把手上的报纸递给于东，“你自己看看。” 于东接过报纸看了看，随后不禁笑出声来。 是关于他们在燕大参加座谈会的新闻，不过新闻并没有对座谈会上说的内容进行多少报道，更多的是在说于东“差点遇害”的事情。 新闻上说，于东在参加座谈会的现场发生意外，礼堂顶棚掉落“巨物”，差点砸中于东。 报道中的用词有些耸人听闻，把当时的事情夸大了很多。 “其实没这么凶险，只不过是顶棚掉下来的一点土块，谈不上巨物，我估计砸到我也未必能够砸出事情来。再说也没砸到我，算是有惊无险。” 虽然于东这样解释，不过吴常新还是皱眉道，“这只是幸运而已，顶棚有土块脱落不是什么小事情，这次没砸到你，后面也可能砸到别人，燕大那边应该重视起来。” “我走的时候，吴书青校长也说一定会修葺。” 吴常新笑着摇头，“我看这次的新闻出来之后，恐怕随便修修是不行了，他们燕大的礼堂本来就有些破落，按理说是要换个新的了。” “嗐，谁不想换新的，一个礼堂要花不少钱，他们燕大虽然经费多，但是花钱的地方也多，想拿钱出来修个礼堂可不容易。” “是不太容易……”吴常新摆摆手，“算了，他们学校的事情咱们就别操心了，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可是要撵到燕大去要说法的。不论是你还是余桦他们，可都是咱们金艺的宝贝。” …… 礼堂顶棚落物的事情发生之后，吴书青迅速做出响应，找人来修了顶棚。 其实他也想盖个新礼堂，不过正如于东所说的那样，盖个新礼堂花费巨大，燕大现在可挤不出来。 不过这边礼堂的顶棚还没修好呢，上面就有个领导派人过来问了这事，一听学校只是修一修了事，便不乐意了。 领导说这次正好是两岸中国文学座谈会出了事情，而且还差点把于东给砸死，社会影响非常不好，不如就重新盖一个好了。而且燕大过几年要百年校庆了，确实也需要有个新面貌。 一听领导这话，吴书青只能哭穷。 听吴书青哭穷，领导也表示理解，说是要牵头把这事情给他们办掉。 很快，这位领导就牵头中国对外经济贸易部、香江燕大之友有限公司、香江英皇集团等多方捐资，筹划建造一个新的大礼堂。 事情还没办完，新闻就已经出来了。 燕大的学生听到这个消息，自然皆是欢欣鼓舞，有人还开玩笑说，大饭堂顶棚的土块冲于东这么一砸，给砸出来一个新的大礼堂。 …… 第二周周三晚上，于东他们几家在聚餐的时候，余桦还在跟于东开玩笑：“你这次过去要小心看看楼顶，说不定上沪的土块听到了这则消息后，不甘落后，也瞄准你来这么一下。” 因为明天于东跟程砚秋要赶去上沪参加红星小学的活动，所以余桦才开了这个玩笑。 毕飞雨笑着说道，“这事好办，去的时候戴个头盔，就算真有土块砸下来，也没事。” 于东看了眼两人，“多谢你们关心。” 余桦哈哈一笑，“应该的。” 于东见余桦打蛇上棍的样子，无奈撇了撇嘴，又问一旁的阮小虎，“你明天跟不跟我一起去上沪？” 问阮小虎去不去上沪，是因为前两天于东跟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母亲问起了小虎，所以他才这么问了一句，也没有其他所指。 却没想到小虎的脸忽然就红了起来，“不了，老师。” 于东见他脸红，正感觉有些奇怪，又忽然想起了夏天在《不能和陌生人》剧组见到的那个女孩，便大概猜到阮小虎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了。 他笑着说道，“那行，以后有时间你自己过去。” 阮小虎知道被老师猜破心思，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疯狂地往嘴里扒饭。 其实阮小虎跟那个女孩的事情，余桦他们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之前余桦去阮小虎宿舍找他的时候，见他正在回信，虽然不知道信是谁寄的，不过当时看阮小虎的反应，余桦就猜测应该是个女孩子。 后来他们去读诗会的时候，也听到导演专业的学生聊到夏天进剧组的事情，知道有个上戏的女学生特别喜欢跟在阮小虎身边。 余桦他们对阮小虎的生活还是挺关心的，不过也不好多干预，所以平时很少去问他，今天晚上正好聊到这事，陈红就笑着多说了一句，“小虎，感情的事情，你首先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想要什么之后，不管做了什么选择都要主动一点，干脆一点。” 付静点点头表示同意，“就是，表达心意一定要直接一点。你看看你飞雨哥……” 毕飞雨立马有意见了，“这不对吧，小虎是于东的学生，他叫我哥，那我叫于东什么？” “切，那有什么，我看金艺的这些学生不都叫于东东哥么？” “那小虎能跟他们一样么？” 付静拿他没办法，“行行行，你是他飞雨老师，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 付静翻了个白眼，又对阮小虎说，“你飞雨老师当年追求我的时候，也采用的是闪电战，他知道自己喜欢我之后，直接就跟我说了，非常干脆。” 毕飞雨点头，“对，你付静师娘当时更干脆，我一说，她就同意了。” 此话一出，付静的白眼又翻了上去。 余桦在一旁摆手说道，“也不是，小年轻嘛，表达上肯定要含蓄一点。我上学的时候，哪有人说什么喜欢你之类的，都是拐弯抹角的。那时候我们班有个女生，是管理图书室的，有一天给我传来一个纸条，那纸条折了不知道多少层，我花了好久功夫才拆开，当时拆开后我有些失望，因为纸条里面写的就是我之前还的书有些小磨损，她警告我说这次饶了我，下次再犯就不轻饶我了。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她其实是有些那方面意思。” 等余桦把这话说完，付静旁边的陈红也把白眼翻了起来。 面对他们的关心，阮小虎咽了口饭，呲牙笑道，“老师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第二天，阮小虎就跟于东他们的车去了上沪。 到上沪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钟，于东跟程砚秋直接去了上沪作协那边，阮小虎则跑去了上戏。 这次于东到上沪来，不仅仅为了红星小学这一件事情，还为了给《收获》送稿子。 他那部写上沪的小说已经完稿，名为《人群》，本来于东要起名《上沪人群》，后来程砚秋看了，觉得上沪两个字可以去掉，就改成了《人群》。 人群者，平民也，这部小说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史诗级的大人物，全都是市井小民，专注的也不是什么波澜壮阔的故事，而是这些人的一颦一笑，琐碎生活。 两人到了作协之后，先去找了王安意，之前王安意听说于东他们要来，就约好见面的。 见到于东他们，王安意非常热情，等到请他们坐下之后，就笑着说道，“上半年我才往金陵送了稿，下半年你就来了上沪。” 她说的是《长恨歌》，这部小说没在《收获》发表，而是选择了《钟山》。 王安意去金陵不仅仅为了送稿，她如今跟于东他们联系密切，因为她也签了深空公司，有时候时候会去金陵那边跟深空公司接洽一些事情。 “我主要也是想回来看看，一会儿等事情办完了，我还要去《萌芽》那边走走。” “这是好事呀，不仅仅你要经常回来，也要多带砚秋回来才是。上次你们结婚，人实在太多了，我们都没有好好聊聊。上次典礼上看到砚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化了妆才那么漂亮，现在看来，反而是那些脂粉妨碍了砚秋的气质。” “还是大姐会夸人啊。”于东笑道。 程砚秋点头，“王老师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哎呦，哎呦，砚秋你别叫我王老师了，跟于东一样叫我大姐吧，亲切。我跟他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苏桐那里，那时候他比现在还嫩，现在成了家，成熟了不少。” 王安意是个颜控，他看到于东跟程砚秋两个坐在一起就感觉高兴。而且相对于看英俊的男人，她还更喜欢看漂亮的女子，所以她对程砚秋非常热情。 后来于东去《收获》那边送稿子，王安意还把程砚秋留了下来，让于东一个人去，“你送稿子带她干什么，李晓林他们看稿子肯定要很长时间的，不如让她在我这，我陪陪她。” 听王安意这么说，于东也就点头同意了，只身去了《收获》那边。 因为是提前约好的，李晓林跟程永兴刚看到于东就伸手问他要稿子，“别耽误时间了，咱们直接开始吧。” 于东把稿子给了他们后，也不客气，在办公室里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顺手在办公室里找了一期《收获》，边看边等。 李晓林刚看了没几分钟，就抬头看向于东，“这部小说，你有点野心啊。” 随后没等于东回答，她又低头看稿子去了。 反而是旁边的程永兴点头，“确实有些野心。” 虽然他们没有具体说，但是于东知道他们说的野心指的是小说里用到的叙述语言。 李晓林跟程永兴都是懂行的人，只用看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于东使用了改过的上沪方言，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创新，所以他们才说于东这部小说很有野心。 第三三六章三个不可谓第一更 于东在李晓林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估摸着他们一时半会看不完，就打了声招呼去了《萌芽》那边。 这会儿已经五点钟了，要是等李晓林他们结束，恐怕赵常天他们都下班回家了。 于东刚进编辑部就被编辑们认了出来。 “于东老师来啦。” “欢迎，欢迎，赵主编在办公室呢。” 于东一边挥手回应，一边往主编办公室那边走。 因为外面的编辑太热情，所以赵常天一早就听到了动静，等于东走到办公室门口，赵常天已经站起来给他倒茶了。 赵常天一边倒茶一边笑眯眯地说道，“我刚才还在想，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路上不容易吧？” “回家嘛，没什么不容易的，我看外面来了不少新人，又招兵买马了？”于东笑着走过去，从赵常天手里接过茶杯。 “托你的福，杂志的改版很有效果。因为现在杂志的版面分得比较细，原有的人手就不够了，所以又招了几个人进来，都是年轻人，对年轻读者的喜好把控也要更精准些。” 赵常天笑着说了一下杂志社的情况，又问于东，“电话里听你说要来给《收获》送稿，已经送过去了么？” 于东点点头，“刚送过去，晓林姐他们正在看。稿子能不能过，一会儿才能知道。” “嗐，你的稿子还有不能过的么？真不能过的话，你要是不嫌弃，把稿子拿到这边来，我们《萌芽》肯定给你发。” “赵主编这话就打我脸了，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主要是这次的稿子不太适合《萌芽》。” “哈哈，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什么时候再写一些推理类小说？《致命身份》反响这么好，杂志社这边每天都能收到大量催稿的信件，都在问你什么时候再出推理小说。” 说着，赵常天指了指外面，“仓库那边还存了不少专门寄给你的信，回头你给拿回去吧。” “好，这次正好把信带走。”于东点头。 “还有一件事情，社里的推理小说征文已经到了第二期，现在参与的作者越来越多，我们计划着等到明年第三期征文结束之后弄一个颁奖活动，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请你过来给获奖作者颁个奖。” “如果有时间的话，当然没有问题。你们的征文我也一直在关注，有一些作品确实不错。” 不仅仅是于东在关注，深空公司那边也在关注。 深空中国这边现在建了一个部门，专门在全国搜集有潜力的作者跟作品，品类不限，主要是看作品有没有可能拍成影视剧。 除此之外，也为后面组建文学网站做准备。 “这次杂志的市场化……” 赵常天刚开口，门外有人敲门，两人转头看去，原来是孙甘路。 “甘路你来啦。”见到孙甘路，赵常天笑着招手。 孙甘路笑着走进来，跟于东握了握手，“我出去办点事情，刚回编辑部就听说你来了。” 于东注意到了孙甘路的用词，疑惑道，“回编辑部？孙老师现在在《萌芽》工作？” 赵常天在旁边笑着说道，“忘了跟你说了，前两天刚定下来的，甘路到杂志社这边任副主编。” “恭喜，恭喜。”于东笑着祝贺，“有孙老师帮助，赵主编这是如虎添翼了。” 孙甘路谦虚道，“我就是在后面打打杂，关键还是要看赵老师这个火车头。” “咱们之间就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赵常天摆了摆手，又请他们两个坐下，“坐下来聊吧。” …… 另一头，李晓林把稿子看了大半的时候，忽然抬头，见于东已经不在办公室，有些诧异，“于东人呢？” 程永兴笑道，“早就走了，说是去《萌芽》那边看看，走之前跟我们打招呼了，你还应了他一句。” 李晓林拍了拍脑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随后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对程永兴说，“这稿子感觉怎么样？” “还没看完，不好定夺，不过单从叙述语言和结构上来说，于东这次的创新非常大胆。他虽然大学的时候写过文章批评过先锋文学过于极端，但是他这篇稿子倒是有些先锋的影子。方言改进这一块也做得很成功，我想即便不是上沪本地人，也能看得懂。” 李晓林点点头，“这篇小说最有创造性的就是在形式方面，它的叙述姿态，叙述腔调以及叙述语言给我一种无比新奇的阅读体验，似古似今。有些意识流的东西在里面，但是却又像是说书人式的设定运用。” 她话音刚落，赵厉宏站在门口伸头往里面看，“两位，正忙着？” “正在看稿子，赵老师有事？”李晓林笑着说道。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听说于东来了，过来看看。” 李晓林举了举手上的稿子，“人去了《萌芽》那边，稿子留在这里。” 赵厉宏一脸感兴趣地搓了搓手，走了过去，“我能看看？” “当然。”程永兴分了一叠稿子给赵厉宏。 随后，三人又安安静静地坐下看稿子。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王安意带着程砚秋来找于东，得知于东去了《萌芽》，王安意寻思说于东一会儿就过来了，就让程砚秋在这边等着，然后她也弄了一叠稿子来看。 主要是她看李晓林他们都看得认真，所以对这部小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 上沪作协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下属单位又多，于东来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不少人来了之后没看到于东，就坐下来看稿子了。 …… 这边于东跟赵常天他们一直聊到六点半，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说，“我们一起去《收获》那边吧，稿子应该也看完了。再不结束，晚上吃饭可就晚了。” 随后三人就一起去了《收获》这边。 他们一进李晓林的办公室，就被眼前的场面给惊住了。 办公室里此时有十来个人，除了程砚秋之外，人手几张稿子。 一见于东来了，程砚秋连忙跑了过来，“你来啦。” “这是怎么回事？”于东小声问道。 “好多人过来找你，没找到你，就留下来看你的稿子了。” 赵常天笑道，“看来这部小说很受欢迎啊，我都想去看看了。” 这时其他人也注意到于东来了，纷纷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继续看稿子去了。 李晓林这会儿刚把稿子看完，笑着走了过来，“大家对你这部新作品很感兴趣，我看啊，这部小说的研讨会倒是可以提前办了。” 于东看了看手表，“要不，让各位老师明天再看？咱们先去吃饭吧。” 李晓林回头看了看，来得最迟的《上沪文学》副主编秦先旭才刚看了个开头，等他把稿子看完至少要等两三个小时。 “行吧，我跟他们说一声。”李晓林点点头，又跟他们说，“各位，时间不早了，稿子就先别看了，正好于东来了，咱们一起去吃个饭。” 听了李晓林这话，大部分人都把稿子放下，只有赵厉宏摆手道，“你们先过去吧，我把稿子看完再去……要是来不及，你们吃吧，不用等我。” 李晓林笑道，“赵老师，这稿子还能跑了？明天看吧。” “不行，不行。”赵厉宏又是连连摆手，“这要是不看完，我晚上睡不着觉。于东这部小说的叙述手段太有意思了，流动性不可谓不强，方言的改进力度不可谓不大，对小民生活以及内心的探寻不可谓不深。” 连续三个“不可谓”，道尽了赵厉宏对这篇小说的喜爱。 有了赵厉宏带头，秦先旭也跟着说，“要不，我晚上也不去吃饭了吧，先把稿子看完再说。” 另一边王安意说，“我这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就看完了，你们先去，我随后就能跟过去。” 李晓林见状，转头看于东，“要不，我们吃迟点？” —— —— —— 猪胃，求订阅，求月票 第三三七章第一枪第二更 李晓林说要吃迟一点，于东也同意，不过秦先旭他们却不同意。 “吃饭算得上什么事情？缺这一顿饭，下次再吃就是了。” 后来商量了一下，干脆大家就出门就近吃了一口，两边都不耽误。 自然是没喝酒，一顿饭吃完，作协这边的人回去继续看稿子，于东则跟程砚秋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程砚秋非常感慨，“能看得出来，他们对这部的喜爱非常纯粹。可能是因为你写的时候我一直在身边，所以我没多大感觉，不过他们看到你的叙述语言，都感到很惊讶。” 于东笑道，“文学上的创新本来就很容易引起关注，而且今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沪圈的文人，对这部感兴趣也是可以理解的。海派文学受挫之后，这些年没有什么拔尖的作品出现，所以去年大姐出了一部《长恨歌》就让他们欣喜若狂。” “《长恨歌》确实写得好啊，不过《人群》跟《长恨歌》应该不能算是一类。” “要说共通点还是有的，两部都有海派文学的影子。” 前面开车的姜杰笑道，“听起来，今天东哥的稿子在作协那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算不上轰动，只是大家都比较关注。”于东笑着回了一句，又问：“明天红星小学的活动安排得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好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九点至十点在学校走走，十点半开始你给学生们讲讲话，然后就是一些互动环节，孩子们会问你一些问题。” 于东点点头，“有跟田校长说，不要弄得太隆重么？” “说了，我也去学校看了，除了一道横幅之外，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布置。不过我想，明天可能还是会有当地的媒体过去采访，到时候要不要拦着他们？” “不用拦，让他们过去给学校宣传宣传也好。” 于东去红星小学参加活动，这事已经低调进行了，不过他现在名气很大，又是在上沪，除非秘密参加活动，不然不可能逃得过当地媒体的耳朵。 “你今天去看了学校的图书馆么？” “看了，有一个管理员在那里，中午的时候有不少学生借还书。” “他们的借书记录册你看了么？” “那倒没有，我自己一个人去的，人家管理员也不可能把册子给我看。”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自己去看吧。” “嗯，对了，今天余总打电话给我说，《活着》、《黄金时代》、《丰乳肥臀》等在国内的宣传要开始了，另外它们以及《向西》在国外的宣传也要开始了。” “这个时间点有什么讲究么？” “说是要推一推进度，因为过段时间《火星救援》就要在国外发售了，里面涉及到的一小部分国内文学的点，先给国外的读者做一做铺垫，等到《火星救援》宣传开了之后，也会反过来对这些产生助力。” “好，我知道了。” …… “一周之内，督促矮脚鸡那边把《火星救援》的宣传海报给设计出来。跟他们说，《深空》跟《火星救援》的发行必须作为他们公司近期的主要工作。他妈的，你要给他们一点压力才行啊，不要每次都让我盯着你。” 站在图书部经理办公室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训话声，王默张大了嘴巴。 他是今天过来公司报道的新人，前两天他来深空公司竞聘网站运维，成功拿到了offer。 拿到offer后，王默非常高兴，今天欢欢喜喜地来报道，却没想到一来就听到图书部的头头在训人。 其实这也没什么，哪个领导不训人？坎波特这训话已经算是温和的了。 但是让王默惊讶的是，坎波特竟然说了一句纯正的普通话——他妈的。 王默相信自己绝对没有听错，刚才坎波特说的就是“他妈的”，不仅发音标准，而且感情饱满。 等到被训的员工出来之后，王默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请进。” “经理你好，我是新来的员工，王默。” 坎波特笑道，“王默，你好，欢迎来到公司。我看过你的履历，你是十岁才跟父母从中国来到美国的，是么？” 王默点点头：“是的，经理。” “那你的汉话应该都没忘吧？”坎波特问道。 “没有，没有，虽然来了美国，不过我的家人在一起还是用汉语交流。” 坎波特一脸高兴道，“那挺好，我们公司有不少人都想学习汉语，所以平时跟他们交流的时候，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可以跟他们用汉语，方便他们提升。” 王默诧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经理。” “好，我也没什么别的要跟你说，你们部门我只是暂时代管，以后其他领导来的。你第一天来，我让人带你去熟悉一下公司。” 随后坎波特拿起电话，叫了一个人过来。 坎波特对来人说，“桑德罗，这位是网络部新来的员工，王默，你带他熟悉一下公司。” 桑德罗看到王默，眼睛一亮，“王默，你是华裔？” “是的……” “走，我带你去跟同事们认识。” 王默被桑德罗拉着，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感觉深空公司的人对华裔都这么感兴趣？坎波特是这样的，桑德罗也是这样的。 难道真如坎波特说的那样，公司很多人都想学汉语？ 为什么都想学汉语？难道是因为深空公司涉及很多中国方面的业务？那也不至于公司从上到下都要去学汉语吧？再说了，学汉语的话，请个中文老师不是更好？ 不过，王默万万没想到的是，令人惊讶的还在后面…… 桑德罗拉着王默去到了大厅，为同事们介绍，“大家好，这位是新来的同事，王默，他是一位华裔。” 一听来了一位华裔，同事们纷纷惊呼。 “卧次奥，终于又来了一个华裔。” “他妈的，之前招了一个霓虹裔，害我学了三天霓虹语。” 旁边一个亚裔不爽道，“卧槽，这他妈的怪我喽，我应聘的时候又没说我是华裔，他妈的。” “他妈的，这都是人事部门的问题！” 王默站在那里，听着耳畔不断响起的“卧槽”跟“他妈的”，感觉这个世界有些不太真实。 这两个词语，自从来到美国之后，他就很少听到了，虽然他们在家的时候也用汉语交流，但是他的家人平时也不会用这两个词。 而且根据他的记忆，虽然在中国这两个词应用比较多，但是也通常都是熟人之间才用，像今天这种场合，哪有人张口“他妈的”，闭口“卧槽”的？ 桑德罗没注意到王默的表情，又对同事们说，“大家跟王默介绍一下自己吧，英文名跟中文名都说一下，方便以后交流。” “我先来吧，我叫法尔考，南美人，中文名字是帅哥。” “甩歌？” “总经理告诉我说是英俊的男人的意思，非常适合我。”说到这里，法尔考还撩了撩长发。 王默恍然，“哦，是帅哥啊。” “没错，这个发音对了！你真的是华裔。”法尔考兴奋地叫道。 另一个同事站起来说道，“王默，我是萨克斯，中文名字是高大上，意思是非常厉害。” “我的中文名字是林木森，因为我特别喜欢树，所以总经理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我是沐铁灶，总经理说这个名字包含万物。” …… 当王默在深空公司一脸懵逼地听着同事们的中文名时，《深空》的宣传已经强势展开了。 其实在矮脚鸡行动之前，YU伞协会就抢在前面打响了第一枪，他们的宣传方式十分之粗暴，总结为一个字，就是：托。 前些日子，书市刚刚透露出一点YU新书要发售的消息，杰夫·冈萨雷斯就亲自带队，让会员们在各大书店之间往返，每到一个书店就问，“YU的新书《深空》有没有上架？” 这段时间，大部分书店里面的售货员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深空》有没有上架？” 弄得书店不得不去问书商《深空》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什么时候上架。 上心的不只是书店跟书商，还有读者。 一些读者经常去书店，都能听到有人问《深空》的消息。 知道YU的读者就好奇，YU又要出新书了么？怎么没有宣传？ 不知道YU的则好奇，这YU是谁，怎么这么多人问他的书？ 所以，《深空》还没出来，甚至还没有正儿八经做宣传，就被YU伞协会给托得火了起来。 第三三八章你还年轻第三更 于东第二天早上特意提前一点去了红星小学，八点出头就到了。 因为今天于东要来，所以上午学校没课，于东他们到的时候，老师跟学生们正在把教师里面的椅子往操场上搬。 田为章这会儿也在临时搭的台上，跟人摆台上的桌子，见到于东来了，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于东，砚秋，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早点来看看嘛。” 于东环视了一圈，虽然学校较夏天来看并没有多少改变，不过到处都能看到忙活的老师和学生，感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今天天气还不错，虽然已经入冬，但算不上冷。当然了，上沪想要有多冷也很难。 “田老师，我先去看看图书馆吧。” 田为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好，我带你过去。” 随后几人又一起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还是那间小教室，不过门边嵌了一块崭新的长牌子，上面写着“图书馆”三个大字，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里面要改变很多，之前里面有不少破得不能看的书已经被撤了下去，换上了新书，又多了两个新的书架，而且还做了分类。 不过看到前排书架上面的书，于东皱起了眉毛，因为上面都是他的书。 《最后的城》、《向西》、《一天》，就连《生化危机》都有。 他看着这些书，问田为章，“田老师，这些书也是深空那边送过来的？” 田为章解释道，“不是，这些书是学校自购的。” 于东眯了眯眼睛，他大概清楚田为章是想投桃报李，给自己的作品做做宣传。只不过在于东看来，他的书都不太适合孩子们看。 《生化危机》跟《向西》这种就不用说了，《最后的城》即便是一般的成年读者读起来都有些费劲，更不用说是这些小学生了。 “田老师，我觉得这些书还是不太适合学生们，阅读也要讲个循序渐进，特别是《生化危机》，里面有不少血腥暴力的内容。”说完，于东又叹了口气，“我捐书不是为了名声，而是想让学生们能够获得更多的阅读机会。” 田为章当即明白了于东的意思，他也有些汗颜，“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一会儿我就让人把这些书撤了，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于东笑道，“田老师你也不必给我做保证，我也只是提个建议。对了，学生们的借书记录册呢，能不能给我看看？” “当然可以，我拿来给你。” 于东拿到借书册看了看，随即笑着说道，“果然，孩子们还是不太喜欢这些书的，很多学生借回去之后，第二天就还回来了。” 田为章笑道，“其实不仅仅是你的书，你看，鲁迅的书也是这样，基本上借回去过不了多久就会还回来。” 于东点点头，“很正常，别说小学生了，中学生大多也读不懂鲁迅。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还是要多看一些有趣的书。当然，像是鲁迅的一部分书，还有其他名家们的一部分书，还是要摆在图书馆里面的，即便看不懂，接触接触并不是坏事情。” “其实我觉得你跟余桦他们一起写的那几篇随笔，还有之前发的几篇短篇小说也都可以给学生们看，不过还没有出版成集子。”田为章说。 “小说集暂时没计划，随笔集倒是有可能。”于东笑了笑，又摆手，“这事先不说了，田老师，带我们在学校转转吧。” 学校就这么点儿大地方，说起来也没什么好逛的，不过于东想看看学校里面的设施怎么样。他一天到晚想着盖学校，自己的母校当然应该先考虑，假如学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的，他伸把手也是应该的。 田为章带着于东转的时候，不少学生都跑了过来，嘻嘻笑笑地在一旁围观。 其实他们大多不知道于东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是从红星小学出去的名人，再多点也就知道是个作家。 至于于东是个什么样的作家，又为什么出名，他们很少知道。 不过孩子嘛，也不会太关注这些，他们就知道来个大人物，连校长都陪着，所以跑过来凑热闹。 几人正逛着，有个老师跑了过来，“校长，于东老师，门口有两个记者，自称是东方电视台的，想要进来采访。” 听到记者跑到学校来了，田为章连忙跟于东解释：“于东，这记者绝对不是我们安排的。” 于东无所谓地笑道：“记者嘛，消息灵通点很正常。” “那现在，让他们进来，还是把他们请回去？” “我都可以，田老师你决定吧。” “那我让他们进来？毕竟是东方电视台的。” “可以。” 过了一会儿，记者就被领了过来，总共两个人，有一个是摄像师，扛着录像机过来的。 他们倒是挺讲规矩的，上来先做了自我介绍，记者叫王军，摄像师叫李海。 介绍完之后，王军问于东：“于老师，我们可以拍你么？” 于东笑着说道，“可以，别怼我脸上拍就行，不过，事先说好，你们只可以拍我，不可以让我妻子入镜。” 王军点头：“当然，我们懂规矩的。另外，活动之后，可以给于老师你做一次专访么？” “专访就算了，这次没有准备，下次再约吧。” “好的，希望下次于老师你能考虑给咱们家乡电视台一个机会。”王军也没多纠缠，今天能拍到于东，他已经非常高兴了。 有了记者跟摄像机的加入，于东能明显感觉到田为章变得非常紧张。 田为章在学校教了这么多年书，还从来没有上过电视。为了今天这个活动，他特意穿得比较正式，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穿得还不够正式，早知道应该去买一件新衣服的。 在学校逛了一圈之后，于东跟田为章去校长室坐了一会儿，王军他们没有跟过来，而是到操场取材去了。 两人到了操场，看着嘻嘻闹闹的孩子们，李海问王军：“王哥，咱们拍什么？” 王军看了一圈，说，“一会儿先把学校的情况大致拍一下，然后再找几个老师采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人之前教过于东，或许能挖掘一些于东小时候的事情。” “那得找那些老教师了，于东小学毕业得有十好几年了吧。可惜于东不愿意接受专访，不然就好办了。” 王军笑道，“现在也挺好，至少他愿意给咱们拍。像这样能够近距离跟着拍摄，据我所知，咱们还是第一次，估计于东也是看在我们是家乡电视台的面子上，才给了这个机会。” “咱们拍的东西估计做不成专题，后面还得压缩成一小段新闻。” “也不是，能不能做成专题，就看咱们怎么策划了。”王军想了想，说，“这样，一会儿一定要把于东讲话的画面拍好，然后再找机会跟那位田校长聊聊，他跟于东看起来很熟，我刚才听有个老师提到了图书馆，好像是于东捐了一些书给学校，咱们可以从这个角度去拍，素材肯定够做个专题了。” 李海笑道，“王哥，还是你有办法。” “嗐，这算什么办法啊，咱们做新闻的，不能等着新闻到嘴边来，一定要学会去挖掘。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于东老师也太低调了点，国内国外都这么出名了，平时也不见他亮相。要是全天下名人都像他这样，咱们这新闻可就不好做了。” 听到王军的话，李海若有所思地说道，“对了，王哥，我看于东的妻子很有气质，不像一般人家，要不要……” 李海的话还没说完，王军就刮了他一眼，“这种事情，提都不要提。你要记住，记者挖掘新闻也要讲究操守，我们答应过于东不拍他妻子，就一定不能拍，不但不能拍，新闻里面提都不要提到他妻子。” 被王军这么一训，李海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王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咱们新闻好。” 王军点点头，“你还年轻，不要学那些坏毛病。” 第三三九章自由担当第一更 于东再次出现在操场上的时候，王军他们已经为摄像机找到一个绝佳的位置。 学生们已经坐定，等到于东上台后，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底下响起一片掌声。 临时搭的舞台就在升旗台前面，于东站在台上，身后就是随风飘扬的国旗。于东有些感慨，红旗下长大的孩子，不管去哪儿，都无法忽视这一抹红色。 等到底下掌声渐渐消弱，田为章先走到话筒前面开口道：“今天天气很好，而我的心情跟今天的天气一样好。咱们红星小学在风风雨雨中走过了五十八年，这期间从红星小学走出去无数的优秀人才，他们在各行各业散发着自己的光芒……五十八年后的今天，我十分骄傲地告诉大家，我们再一次迎回了一位优秀的校友，于东，他的作品宇内闻名……” 看得出来，田为章确实非常激动，先是介绍了学校的校史，然后又隆重地介绍了于东，把于东夸得都没边了。 等到田为章说完，于东走了上去，“大家上午好，我是于东。” 领掌人节奏把控得很好，于东开了个头之后，就带着大家鼓了一小段掌。 等到这简短的掌声停下来之后，于东继续说道，“非常荣幸能够回到母校，跟大家这样面对面地聊天。既然是聊天，我想大概气氛可以轻松一些，十几年前，我跟你们一样，十几年后，你们或许也会跟我一样。十几年前，我是一名学生，十几年后，我的身份已经完成转变，成为了一名教师。” “所以，今天我想从这两个身份出发，跟各位分享一些我个人的想法。当我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老师跟家长告诉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向上——” 说到这里，于东指了指天空，“我当时想，是要到天上去么？” 这个玩笑很有用，孩子们都笑了起来。 “那时候我虽然不懂什么是向上，但是对好好学习大概有个具体的印象。好好学习嘛，就是把课本上的内容弄懂，把考试的题目做会，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 “一开始，我做得不错，成绩也还可以。但是到了某一天，具体是哪一天我自己也不清楚，就是有那么一天，我开始对课本以外的东西产生了兴趣……说到这里的时候，肯定有不少同学疑惑，不对啊，我们明明很早就对课本以外的东西产生兴趣了，甚至，我们只对课本以外的东西感兴趣。” 底下的学生疯狂点头，表示于东说到他们心坎里了。 于东笑着说道，“早上我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位同学在教学楼后面玩弹珠，玩法很有意思，先找一个地方画个圈，每人放置一颗弹珠在圈里面，然后再在几米远的地方画一条线，参与游戏的人站在线后手上拿着一块瓦片朝着圈那边扔，谁的瓦片把弹珠给推出来，这些弹珠就是他的。” “我想，这个游戏应该很受欢迎，因为我在那附近地上看到不少圈。是否相对于学习，各位对弹珠更感兴趣？” 很多学生都想点头，不过又不敢点头，校长和老师就在旁边呢，承认自己更喜欢玩可不太容易。 “但是，我说的兴趣不止于此。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手中的瓦片可以扔到圈里面去？有的同学可能会说，因为我手上用力了。那为什么有的人能够扔到圈里，有的人却扔不进去？为什么有的瓦片落地后会滑行一段距离，有的瓦片却滑不动？为什么即便是同样一块瓦片，有时候能滑行，有时候却滑不动？” “有太多的东西我想弄清楚，电视里面为什么会出现画面跟声音，《狂人日记》到底是什么意思，窗外的蝉为什么总是叫……说到这里，各位同学或许会有种感觉，想要弄清楚这些事情，不一定比学会书本上的东西要容易。” “但是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对这个世界产生过好奇，并为了解开疑惑而努力过。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有些理解那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向上，是指我们不断的突破自己，达到另一个新的高度。学习，也不应该只是局限于书本的知识，更是对这个世界的探索。” “所以，我由衷地希望每一个同学都能永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能够每天突破自我。我也相信，每一个同学都有自己的成长密码，有独特的天赋才干，只要勇敢地追求、探索，就一定能够……” 于东没有拿稿子，但是他的讲话很长，从学生的角度说完，又从老师的角度出发，说了很多。 考虑到所面对的听众，于东的用词都是非常简单的，尽量让学生们能够听得懂。 记者王军都忍不住鼓掌，“说得实在太好了。” 很多人讲话，都有个问题，过于卖弄自己所学到的知识，却忽略真情实感的表达。而于东的这次讲话，深入浅出，让人很容易就能听得进去，这就是高明的演讲者所具备的才能。 而且这番讲话看着简单，结构却一点都不简单，不是随便讲讲就能讲得出来的。 细细琢磨就能明白，于东一开始就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作为前段的主题，但是他却能做到先抛后拆再引，让整段演讲变得十分完整，也同时深化了主题。 等到讲话结束，到了跟学生们互动的时刻，于东干脆走下台，去到学生中间。王军朝李海招了招手，“快跟上，别漏拍了内容。” 因为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学生们胆子也变大了，开始敢于问于东一些问题。 “老师，你的书是不是有很多人看？还有很多外国人看？” “你去过国外么？” “国外的大楼是不是很高？” “听说国外的学生都很自由，是不是？” 听学生们对国外很好奇，于东也非常理解，好奇本身就是人类的天性，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针对自由跟学生们聊一聊。 于东压压手，示意他们停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每个人对自由的见解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认为没人管，就是自由。人生没有阻碍，没有限制，就是自由。但是在我看来，一个人真正的自由，是能够克制自己的私欲，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相对于自由，我希望你们能够认识另一个词，叫担当。作为老师，要教书育人，传道受业，作为学生，要认真学习，尊敬师长。而每一个中国人，不管是你们还是我，都应该拥有家国情怀，拥有‘天地有我’的责任担当。” 第三四零章谎言 等到活动结束之后，王军跑到于东面前，由衷地赞叹，“于东老师，你的演讲实在太好了。” 于东笑着回道，“谢谢你夸赞，专访的事情你跟我助理姜杰对接吧，一会儿你们留个联系方式。” 王军惊喜道，“谢谢，谢谢，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王军走后，于东便跟着田为章去了他家，这次田为章死活都要留于东吃个饭。既然盛情难却，于东便欣然答应了。 吃过饭后，于东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上戏那边接上阮小虎，踏上去金陵的路上。 …… 吉米刚刚送走前来聊《致命身份》电影的斯科塞斯，就接到了另一个导演乔·舒马赫的电话。 让吉米没想到的是，乔·舒马赫打电话过来竟然也是问《致命身份》的电影改编权。 吉米只能遗憾地说，“舒马赫先生，你来迟了一步，《致命身份》的影视改编权我们已经交给了环球影业。华纳那边应该有得到消息，你没听说么？” “哦，我并没有去问华纳，这部电影我想自己拍。”舒马赫也有些失望。 今年他执导的《永远的蝙蝠侠（新蝙蝠侠不败之谜）》上映，表现还不错，北美拿下一亿八千万票房，全球则拿下三亿四千万票房。 当然，跟后来上映的《生化危机》一比，这个票房就不太够看了。 也是因此，乔·舒马赫对yu的小说产生了兴趣。在yu的小说中看了一圈，最终舒马赫盯上了《致命身份》。 想了想，乔·舒马赫还是有些不甘心，又问道：“吉米，不知道yu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小说，或者剧本？” “没有，yu很少写剧本。” 乔·舒马赫挑了挑眉毛，“很少，意思也就是他也会写剧本？我能不能让他帮忙给我写个剧本？” “这……是要他帮忙改编？还是要原创的？什么题材，是有想法了么？”吉米问。 “悬疑惊悚类的，其他的没有要求，只要是他写的就行。” 吉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帮你问问吧。” “好的，谢谢你，吉米。” …… 在回金陵的路上，于东接到余量电话说乔·舒马赫找他约一个惊悚悬疑的电影剧本，当即就想让余量帮他拒绝，这段时间他正在写另一个剧本，而且快到期末了，学校这边也有些事情要忙，所以他没有时间再写其他的剧本。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跟余量说：“跟对方说我考虑考虑吧。” “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程砚秋好奇道，“有人邀你写剧本？你最近不是正要写一个悬疑惊悚的剧本么？不是正好给对方？” 于东笑道：“我现在写的这个剧本是给学校的短片大赛准备的，不能给别人。而且我写的这个短片，也不太适合乔·舒马赫。”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对方呢？” “因为我想到了另一个故事，或许乔·舒马赫会喜欢。等我把手头上的这个短片弄完，再看看能不能把另一个故事写出来。”于东笑着说道。 其实他也是听到乔·舒马赫这个名字才突然想到另一个故事的，乔·舒马赫的电影于东看过的不多，除了《歌剧魅影》之外，就是那部《狙击电话亭》。 而于东说的另一个故事，指的就是《狙击电话亭》，这部电影的故事其实很简单，甚至有些没头没尾，但就是能扣人心弦，让人在观看电影的时候保持高度的紧张感。 主角是一个一屁三谎，口才非常好的公关，去电话亭给情人打电话的时候忽然接到一通陌生人的电话。 主角对这个陌生人一无所知，但是对方却好像知道他所有的一切，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妻子是谁，甚至连他情人是谁都知道。 并且陌生人告诉他，只要挂电话就杀了他。 男主不相信，枪手还先射了电话亭周边的一个机器人，后来甚至还杀了一个鸡头。 这个枪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男主坦白之前说过的所有谎话，而最终男主也确实坦白了。 不过从头到尾，电影也没有交代，这个枪手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好像枪手是个替天行道的侠士，不满男主经常欺骗别人所以才出手惩罚他的。 大概的情节就是这样，非常简单，但是中间发生的那些小插曲，就是能够一步一步地把观众的情绪给调动起来。 于东想等现在手头上正在准备的那个剧本写完，就去试一试写《狙击电话亭》，如果能写出来，就让吉米拿给乔·舒马赫。 至于他现在手头上的那个剧本，是他看过的一部法国短片。 前些日子，家里的钢琴要调音，请了一个专业调音师过来，还是个盲人。当时于东看到那位盲人调音师的时候，就想起了那部法国短片《调音师》。 恰好深空要出资在金艺办一个短片大赛，于东就决定把《调音师》写出来，给贾章轲去拍。 《调音师》的故事也很简单，一个天才钢琴家在钢琴大赛上落败，内心十分受挫，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他开始做调音师赚钱，并且还是盲人调音师。 之所以装盲人，是因为客户认为盲人的听觉更加敏锐，而且他还能因此获得同情，得到一些额外的收入。 直到有一天，他去到一个客户家里，进去之后发现这家的男主人已经死了，而女主人就是凶手。 虽然内心害怕，但他还是企图继续装盲人，让凶手能够放过他。 后来，在他不内心安地弹琴时，女主人站在他的后面，拿着铆钉枪指着他的后脑勺，至于有没有杀他，影片里面没有交代。 总体来说，《调音师》跟《狙击电话亭》有两个相似之处。 第一个就是开放式结局，《狙击电话亭》没有交代枪手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做，后来还会干什么；《调音师》则没有交代，女主人到底有没有杀调音师。 第二个就是两个故事都跟谎言有关，《狙击电话亭》里，男主因为谎言而惹上了枪手，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故事；《调音师》里，男主因为装盲人，女主人才会在杀了人后放他进屋。 第三四一章短片大赛 于东跟程砚秋刚回到教职工公寓楼下，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道兴奋的喊声，“东哥，程老师，你们回来啦。” 他俩抬头一看，只见汪海临一脸激动地站在走廊朝他们挥手。 于东叹了口气，这些小兔崽子，可真不让人安生。 自从学校透露消息要举办短片大赛之后，导演跟戏创两个专业的学生就经常来找他。 不仅仅是他，毕飞雨跟张先也是学生们重点关注对象。 于东之所以要把《调音师》剧本给贾章轲拍，就是因为之前贾章轲来找他，说要把《小虎》改成短片，他觉得可惜没同意，就提出给贾章轲写一个剧本。 而且纵观导演跟戏创两个专业，贾章轲的能力是最强的，如果《调音师》不拿出去，给贾章轲是最优选。 汪海临呢，之前一直在打磨他的那本推理小说，这次有了短片大赛，他就想把自己那部小说浓缩成一部短片。 前些日子，他就过来问过于东意见，当时于东跟他说让他试试。 想必这次他过来，也是为了剧本的事情。 于东把行李送进去，跟程砚秋说了一声，就带着汪海临去了办公室那边。程砚秋坐车也累了，他不想打扰她休息。 大办公室里此时没有别人，只有一个何煜，见到于东领着汪海临进来，何煜笑道，“这小子又犯事了？” 戏创92的学生，于东训的最多的就是汪海临，而且不单于东训他，毕飞雨也时常把他拉过来训话。这小子来得多，跟大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混熟了。 所以何煜开了这么个玩笑，汪海临自己也笑：“何老师，我现在觉悟很高，不轻易犯错，这次到这边来，是学习来的。” “还不错，有进步。” 于东把桌面整理了一下，冲汪海临伸手，“把剧本拿给我看看。” “好好好。”汪海临连忙把剧本从书包里掏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于东，“请东哥斧阅。” 于东大概翻了一下，剧本很简单，汪海临把小说里面的凶杀案精简成了一个，只死了一个校长刘尚葵，然后引出了当年女同学被qj的案子。 剧本中规中矩，没什么大毛病，看完之后，于东问汪海临，“你准备怎么拍？贾章轲准备自己当导演，你呢，也准备自己当导演？” “这我不行，我已经找了导演专业的吕希，他说愿意跟我组队。” 于东点点头，“吕希不错。” 吕希是导演专业尖子生，之前他们去《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剧组实习的时候，赵宝钢特意跟于东表扬了几个学生，吕希就在其列。 “既然要做，那就好好做，剧本写出来只是第一步，后面你们要面临的难关还有很多。短片大赛是明年三月底截稿，你们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你们要把准备工作给做好，不要想着拿到剧本就拍。” 汪海临点头，“是的，我现在就在想选角的事情，没有演员，其他的都白搭。” “演员你们自己去找，不过我建议你们胆子大点，像是冯远佂，蒋文丽这些演员，你们也都接触过，去尝试着邀请，说不定人家就同意了。就算他们没时间，让他们介绍几个演员也行。” 汪海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怕是不太好吧，咱们这就是一个小短片，而且我们也没多少预算……” “你试都没试，怎么知道就不行？你只要把话跟冯老师他们说得明明白白，客客气气，人家就算不愿意，你也没得罪人家吧。再者说了，你觉得你自己这个剧本好不好？” “我感觉……” “我就问你，好还是不好，别跟我扯其他的。” “好。” “这就对了，一个制作人，如果连自己对作品都不满意，那为什么还要把它拿出来？既然拿出来了，就要有一种信念，它就是好东西。既然是好东西，你去找别人参与，是不是证明你尊敬他们，认可他们？” 汪海临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是吧，所以大胆去请，这次的短片大赛面对的可不只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其他学校听到消息肯定也会有跑过来参赛的，到时候竞争肯定比较激烈。” “这个我明白的。” 这次的短片大赛主办方是深空，只不过举办地点是金艺。后面如果学生们在比赛中拿到名次了，不仅能够拿到奖金，而且还可以获得深空的扶持，所以对学生们还是有吸引力的。 等到汪海临走后，于东又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正收着呢，何煜凑过头来，说，“老于，我看你还是要一个独立办公室吧，这一天天的事情太多了，大办公室这边不太方便。” 于东笑道，“怎么，老何你嫌我打扰你？” 何煜翻了个白眼，“按我的意愿，那是情愿你永远不搬走。关键是你这事情确实多，学生们来找你到还行，以后要是张一谋他们再来，你把他们往哪儿领？以前你住单身宿舍，去宿舍就行了，现在你成家了，总不能一来人谈事情就往家领吧？” “之前老吴跟我提过这事，当时我没要，主要是想着不搞特殊化。” 何煜笑道，“你本身就是个特殊的存在，还不想搞特殊？” 于东想了想，点头，“行，回头我去老吴申请一下。” “现在去吧，老吴人就在办公室，我刚才路过的时候见着了。” 于东撇嘴，“老何，你就这么急着让我搬走啊。” 何煜嘿嘿笑道，“你要是搞个办公室，我没事还可以去喝喝茶。” “我就说你没憋好屁。”于东拿手点了点何煜，“行吧，我现在就去，正好跟老吴汇报工作。” …… 何煜说得没错，吴常新确实在办公室，于东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给刘美琴批假条。 刘美琴见到于东，笑着说道，“于老师来得正好，下个月底，我请大家吃个饭，到时候你跟程老师都去。” 于东疑惑道，“怎么忽然请吃饭？” “我结婚。”刘美琴笑道，“我跟我爱人商量了，酒就不办了，到时候请学校的同事吃个饭。” “恭喜啊。” “行了。”刘美琴拿过批假条，“吴校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到时候吃饭的时候都去。” 等到刘美琴走后，吴常新感慨道，“这两年咱们学校结婚的不少啊。” 于东笑着拍了一记马屁：“那也是吴校长你领导得好。” 吴常新回了一记白眼，“瞎叨叨，刚从上沪回来？” “是啊，这不是来跟你汇报工作了么。” 吴常新上下看了看于东，“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事情呢。” “校长你神机妙算。”于东竖起了大拇指，随后探着脑袋问，“上次说要给我留的那个办公室，还在么？” 吴常新一下子笑了起来，“原来是为了办公室的事情，你呀，上次上杆子给你你不要，现在又跑回来问。办公室还有几个，你去找后勤部的老闫，让他带你去挑一个。挑好了之后，让他给你把东西都置办好，弄得气派点。” “气派就算了吧，我就要个地方方便办公。” “你现在代表咱们金艺的脸面，不弄气派点，人家过来还以为我们金艺条件有多差。行了，这事就听我的。” “行，那我就去找老闫了啊。” “去吧，去吧，说一声就行了，之前就跟他打过招呼的。” 第三四二章第二更 于东最终选了一间比较“偏僻”的办公室，在三楼靠北边，虽然采光不太好，不过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学校的操场。他挺喜欢看操场的，看到学生们在操场上挥洒汗水，他就觉得心情很好。 而且这片办公的老师少，所以往来的人也就少，只要把窗户一关，办公室里就非常安静。 后勤部很快就把办公室布置好了，办公桌，书柜，沙发茶几一应俱全。 于东也很快搬到了新办公室，并且《调音师》的剧本就是在新办公室里完成的。 剧本完成之后，于东就把它交给了贾章轲。 贾章轲拿到剧本之前还有些忐忑，倒不是担心于东写的剧本质量不行，他是怕剧本拍摄难度高。 但是拿到剧本之后，他就放下心来，这个短片拍起来基本上没有什么难度，唯一值点钱的道具就是钢琴了，但是金艺钢琴有不少，先不说综合大楼的琴房，教职工宿舍那边就有两架钢琴。 道具和场景都没问题，剩下的就是演员了。 短片的主要角色只有三个，调音师本人，调音师的经纪人以及那个凶手。 而这三个人中，其实经纪人跟凶手的戏份也都没有多少，最主要的还是调音师。 贾章轲一开始想要找表演专业的学生来帮忙演调音师，但是后来想想觉得不太行。 表演专业只有一年级，演技没有保障，而且于东写的这个调音师角色应该是三十岁左右，有一些生活历练的，一年级的大学生也不太贴合角色。 后来考虑很久，贾章轲决定去找栁云龙试试。 之前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剧组实习的时候，他们跟栁云龙接触比较多，关系还算不错。 …… 栁云龙这段时间过得并不舒心，虽然已经参演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但是电视剧还没有播出，他现在没什么名气，也没有导演找他拍戏。 接到贾章轲电话的时候，他刚从人艺回到家。去人艺是找冯远佂的，上次拍戏的时候他跟冯远佂交上了朋友，回到燕京之后两人就经常见面。 虽然冯远佂酒精过敏不能喝酒，不过他们却经常约着一起喝酒，每次酒桌上，都是他喝酒，冯远佂吃菜。 “小贾，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云龙哥，你最近忙不忙？” 栁云龙笑道，“我也想说我很忙，但是很遗憾，我最近一点都不忙，估计我还没你忙，你今年大四了，要准备毕业了吧？” “是啊，正好最近深空公司弄了一个短片大赛，就跟毕业作品一起拍了。” “你们戏创的，还要拍毕业作品？”栁云龙疑惑道。 “没说一定要拍，不过拍了可以加分。” “那挺好，这样一来你比较有优势，你们戏创的能出作品的应该不多。深空的短片大赛我也知道，我在电影学院的朋友跟我说，那边也有学生准备参赛，听说奖励挺吸引人的。” “奖金倒是不算多，不过赢了比赛可以获得深空公司的扶持资金。” 栁云龙笑着点点头，“那你好好努力，凭你的能力，拿个名次应该没有问题。” 贾章轲笑道，“云龙哥，其实我这次打电话给你，也是为了这个事情。” “我？你不是想让我帮你演吧。”栁云龙笑道。 “还真是，我这边剧本已经好了，我想了半天，觉得主角比较适合你，就冒昧打个电话问问你。”随后贾章轲又补充了一句，“剧本是东哥写的。” 栁云龙一愣，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想过贾章轲真的会找他拍戏，毕竟只是个学生比赛，还是个短片。 不过当他听说剧本是于东写的之后，就有些感兴趣了，“什么类型的？” “悬疑惊悚，再多的我在电话里也不方便说。如果云龙哥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着剧本去燕京找你。”贾章轲诚恳地说道。 栁云龙思虑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样吧，我去一趟金陵，咱们当面聊。” “这……多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我正好去见见于东老师。要是能拍的话，这趟过去咱们就直接拍了，不是短片么，应该要不了多久吧？” “不用拍多久，我估计最多一个礼拜就能拍完。” “那费用……” “去了再说吧，现在谈这个太早了。” “好的，那我就在金陵恭候大驾了。” …… 等到挂了贾章轲电话，栁云龙又找出于东的电话，拨了过去，可惜电话没人接。 放下电话，栁云龙躺在沙发上想着贾章轲刚才说的事情。 他之所以动心，其实也不仅仅因为剧本是于东写的。一方面他最近没有戏拍，确实比较烦躁，另一方面，他跟贾章轲接触不少，这小子的能力还是有的，值得信赖。 正好也快要过年了，趁着过年前跑一趟，也不耽误他事情。 他自己也想拍电影，不过暂时准备还不够充分，如果能在这之前多参加一些剧组积累一些经验，后续他自己拍电影肯定要更好些。 正想着后续的打算，边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连忙起身去接。 “喂？” 声音很熟悉，果然是于东回过来的，栁云龙笑着说道，“于东老师，我栁云龙啊。” 接到栁云龙的电话，于东非常高兴，“是云龙兄啊，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是这样，刚才贾章轲打电话给我，说是让我参演他的短片。” 于东笑道，“这小子还找了你啊，脸皮倒是挺厚，他也不想想，云龙兄你是什么样的演员，哪能去参演他一个学生拍的短片。这小子，回头我来批评他。” “哎呦，于老师你这话就打我脸了，我也就是个普通的小演员，小贾能找我拍戏，我还挺开心的。” “云龙兄，我看是你在打我脸。上次咱们喝酒的时候，你不还是一口一个于兄的叫着，怎么几日没见，倒生分起来了。” 栁云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确实喝多了，丢脸了。” “没有，没有，挺好的，我就喜欢云龙兄这真性情。”于东笑了笑，又说，“至于贾章轲的短片，剧本是我写的，还不错，如果你这边没有其他事情，可以抽时间帮个忙。” “于……兄你写的剧本肯定是没问题，我跟小贾说好了，这两天去金陵面谈。到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时间，咱俩见一面？” “没有问题，你什么时候过来跟我说一声就行……你这周末之前过来吧，周末我跟几个朋友约好去我家聚一聚，到时候你也来，人多热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栁云龙笑呵呵地说道。 - _ _ 猪胃，快下班了吧，投个月票呗 第三四三章第三更 于东父母周末要到金陵来，这次过来就在这边定居了。 为了方便父母出行和入住，于东请了一些人过去，保洁、园丁、安保人员都有，还专门配了车跟司机。 这次他父母过来，岳父岳母肯定要过去看看，于东趁着这个机会就把余桦他们也叫上，到时候一起去落园那边热闹热闹。 挂了栁云龙电话，于东又回拨了另一个电话，他不在家这会儿，总共有两通未接电话。 第二通电话于东认得号码，是程永兴办公室的。 程永兴找他肯定不是急事，因为程永兴知道他的手机号码，要是有急事，肯定就打他手机了。 其实很多人都有于东电话，但要不是有急事，一般人宁愿多打几次座机，也不愿意打手机，他们总觉得打手机太浪费了。 接通之后，两人聊了几句。 程永兴确实没什么急事，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跟于东说《人群》已经确定发排，一月份上半部就能出来。 听到这话，于东就笑:“我的书好像总是在第一期发。” 程永兴也笑了，“哈哈，余桦的作品总是第六期，你们两个一个头一个尾，正好。对了，这年前还回不回来？上次你过来有些仓促，年前作协这边准备搞个聚餐。” “大概什么时候？” “也就除夕前两三天内吧，具体时间没有定下来。” “那我得看情况，今天不回上沪过除夕了。” 程永兴开玩笑道，“你这是被老婆拐到金陵去了啊，没事，你要是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算了，吃饭的机会多得是，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 “除夕我不回去，春节后我肯定会回去走亲戚的。假如春节前吃不成，春节后我去请你们搓一顿。” “可以，我等着你这顿饭。哦，还有，这几天我看到书店多了些《向西》跟《活着》的海报，是不是深空公司那边在宣传？” “应该是吧，我没有太关注。” “那行吧，其他没事了。”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笑了笑，估计公司那边确实开始对那几本小说做宣传了，连程永兴都感受到了。 这次宣传的不仅仅是《向西》跟《活着》，还有《慌乱的指头》、《黄金时代》以及之前莫言写的那本《红高粱》。 等到这波宣传结束之后，下一波就是《许三观卖血记》、《人群》跟《丰乳肥臀》了。 国内的宣传已经开始，不知道国外的情况怎么样。 …… 安娜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往书店跑，就想看看中国文学丛书有没有新作品出来，而每次她去书店，奥利维尔都会跟在她旁边。 上次安娜跟着奥利维尔去了他们的那个丧尸研究会，还真把几个yu的书推广了出去。 那些人一开始是因为yu这个名字对这几部小说产生了兴趣，后来有两位真地爱上了这几本书。 奥利维尔提议，安娜跟这两位同学以及他组建一个文学小组，专门交流这几位yu的作品。 安娜还没有表态，其他两位就已经同意了，最终一个四人文学小组就这样成立了。 文学小组虽然小，但是却也有个管理层，安娜是小组组长，奥利维尔是副组长。 所以后来每次跟着安娜去书店，奥利维尔都有了正当理由。 我是小组副组长，跟着小组组长，非常合情合理啊。安娜拿他没办法，只能由他跟着。 安娜心想，奥利维尔并不是真的喜爱文学，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让他跟一段时间，他肯定就会失去耐心，转而回到他的体育场和兴趣社了。 今天一到书店，安娜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书店门口多了好几个海报，而且上面竟然是《向西》跟《活着》。 她站在一幅海报面前，看着上面的宣传语。 【活着——玛格丽特·杜拉斯力荐，来自遥远东方的瑰丽宝物。】 玛格丽特·杜拉斯在法国的知名度自不用说了，她是《广岛之恋》和《情人》的作者，也是龚古尔文学奖的获得者。 说起来，杜拉斯跟中国有着不解之缘。 她的初恋情人就是一个中国人，这件事只要是对杜拉斯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因为她把这个事情写进了作品里，而且一写就是三部。 《情人》、《中国北方的情人》、《抵挡太平洋的堤坝》，一个故事，杜拉斯写出了三本书。 这样一看，杜拉斯推荐中国作家的小说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安娜，你看！” 正在安娜盯着《活着》的海报看的时候，旁边的奥利维尔忽然叫出声来。 “我看什么？” 安娜转过头去，盯着奥利维尔所指的另一个海报。 那个海报上有一个大大的标题《向西》，以及两个大大的英文字母，yu。 是《向西》的海报。 但是安娜还不清楚奥利维尔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见安娜还不明白，奥利维尔又向海报走近了一步，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说：“安娜，你看，看这里，看这里写了什么！” 随即他也等不及安娜去看，便大声的把那行字念了出来：“《第二世界》、《生化危机》作者yu新作。” 奥利维尔抱着头，一脸不敢置信，“你看到了么，安娜，这个yu就是那个yu。” 安娜此时也被惊住了，这怎么可能？ 一个通俗小说作家，摇身一变，成了传统文学家？ 会不会是书店错把两个yu当成了一个人？ 这显然不可能，毕竟还有另外两个yu。 如果这是真的，那也太令人惊讶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天人们告诉你，《悲惨世界》跟《三个火枪手》的作者是同一个人，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不可能。 “不过，这海报上的字为什么这么小？不仔细看都看不见。按理说，这么好的宣传点，应该把这行字放大才对。”奥利维尔提出疑惑。 安娜也察觉到了不对，是啊，既然这个yu就是那个yu，为什么海报上的字要弄得这么小？看起来有些遮遮掩掩？ 带着疑惑，安娜走到柜台前面，指着海报问道：“你好，我想请问，这个海报上的那行小字确定是正确的，而不是印错了么？《向西》的作者跟《生化危机》还有《第二世界》的作者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听她说完，贵台后面的收银员忽然笑了起来，随后大声鼓掌，“恭喜你，美丽的女士，你是第一个发现海报上那行小字的人，所以我们将会赠送你一套有签名的中国文学丛书。” 收银员的话刚落音，又有几个工作人员热情地围了上来。 书店里其他客人见到这阵仗，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怎么个情况？” 有个工作人员大声解释，“这位女士是今天开业到现在为止，第一个发现海报上小字的人，所以她将获得有签名的中国文学丛书。” “什么中国文学丛书？”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海报上有写。” “不过他们说的小字是什么？” 众人又去海报上找，果然找到了上面的小字。 “这个中国文学丛书里面有一本书，是yu写的，就是那个写了《第二世界》和《生化危机》的yu。”有人高喊道。 “什么？这两个yu竟然是一个人？《向西》我还看了，真的无法想象它跟《生化危机》是一个作者。” “天呐，我刚刚因为杜拉斯买了一本《活着》，现在又要买《向西》么？我是yu的忠实读者。” “不对啊，《活着》的作者不也是yu么？还有丛书里头的另一本《慌乱的指头》作者，也是yu。” “yu只是他们的名字，后面的才是姓，跟法国一样，他们那里同名的很多。”有个自认为了解中国文化的人说道。 “不对，yu其实是姓，后面的才是名字。这几个作家应该都是一个姓，难道是一家人么？” “在中国，同姓的人很多，而且这只是英文字母，并不代表他们的姓是一样的，同样拼音的中国字有很多。” …… 人们开始讨论中国人的名字以及这套中国文学丛书，而安娜已经从店长手里接过那套带有签名的丛书。 奥利维尔在一旁笑道，“安娜，你应该谢谢我，是我发现了那行字。” 安娜点点头，“谢谢你。” 她逐个翻开三本书，看到上面的签名。 三个签名，总共七个方块字，没有一个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三个yu的汉字书写都不一样。 安娜不禁感慨，汉字，可真神奇。 第三四四章巧了不是第一更 如果说法国的读者只是后知后觉，那英语区的读者们则是从一开始就被yu两个字吸引进了书店里面。 前些日子，yu新书《深空》就做了宣传，而且具体发售的时间也定了下来。 但是《深空》还没有等来，读者们却等来了另一本……准确地说应该另外几本书。 …… 假如乔伊斯·卡罗尔·奥茨某天没有课，那么她会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家待着，看书，写作，另一个是去学校旁边的一家书店，看书，写作。 她如今在普林斯顿教文学创作，课没有多少，所以这样悠闲的日子有很多。 至于该怎么选择，一般来说，决定于天气。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很冷，但是阳光不错，所以她决定出去走走。 在学校附近先散了会儿步，她去到了那家“爱德华小屋”书店。 让她意外的是，书店此时有很多人。平时，像这样一个上午，这家书店不应该有这么多人才对，所以她有些好奇，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原因是什么。 看到不少人聚集在门口的海报边上，她问工作人员：“卡拉，他们在看什么？” 工作人员笑着回答，“奥茨女士，他们在看yu的新书，今天正好是yu新书发售的日子。” “yu的新书？”乔伊斯疑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深空》发售要过一段时间吧，难道是提前发售了？” 自从《生化危机》出来之后，乔伊斯一直就很关注yu，甚至还给yu写过一封信。 “是另一本书，书名是《向西》，并不是单独出版的，而是跟另外几本中国作家的作品一起出版的，是一套中国文学丛书。” 听卡拉这么一说，乔伊斯来了兴趣。 中国文学丛书，听起来就有种浓厚的文学气息，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向西》没有像《深空》那样宣传。 乔伊斯没有去看海报，而是直接走到书架上拿了一本《向西》，随后，想了想，又将丛书里面的另外两本书也拿在了手上。 一个上午过去，乔伊斯才放下手上的《向西》。 一部厚重的家族史记，这是乔伊斯看过这本书之后的第一感觉，有点拉美魔幻主义的影子，但确实是现实主义。 当然，纠结一部小说到底是什么“主义”，这显然不是乔伊斯要做的事情。 她只知道，自己非常喜欢这部小说里的宏大叙事背景跟个人意识的冲突，喜欢这本书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抗争精神。 洪流下，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但总有些时候，人们会做出一些特别的选择。 看过这本书之后，乔伊斯对yu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原来yu不仅仅是一位有着奇思妙想，善于说故事的通俗小说作家，在艺术上还有着更深层次的追求。 谈不上这两个身份的yu谁好谁坏，但两者是很不一样的，乔伊斯忽然想再写一封信，来正式地认识这位yu。 但是在写这封信之前，她决定再将中国文学丛书里面的另外几本书看完，《向西》让乔伊斯对其他中国作家的作品产生了兴趣。 在美国，中国作家的作品很少能看到，不是《生化危机》那种通俗小说，而是《向西》这种实打实的传统文学。美国人对中国文学的了解，可能还得追溯到八九十年前。 …… 从燕京开往金陵的火车上，栁云龙在卧铺上躺着，闭目养神，同车厢的另几个乘客这会儿已经搭上茬，正在聊天。 这个卧铺车厢六个人，都是从燕京出发的，此时大家都在诉苦买票的困难。 因为临近春节，所以买票的人非常多，他们大多排了三四个小时才买到票。 “我去买票的时候，排队时大家都怕冷，所以也不管男女了，前面跟后面都抱着，这样暖和些。一条队伍，跟蜈蚣似的，一挪一动，倒也防止了有人插队。” “可不是嘛，队伍自己走不动，还得火车站的人帮忙推。” “兄弟，你这是去哪儿？” “我去蚌市，走亲戚。” “这么近还买卧铺啊？一会儿不就到了？” “腰不行，不躺着，受不了。” …… 没过一会儿栁云龙就从他们的对话中弄清楚这几个人的身份了，在他商铺的这位是个小商人，干些倒买倒卖的活，主要也是他说话，对面上铺的是在燕京务工的，这次是老婆生了，回去看看…… 车厢里另一个不太爱说话的是个学生，在他下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聊着，一直都在看书。 栁云龙虽然不怎么开口说话，但是他听得挺仔细，他喜欢观察生活中不同的场景下不同人的行为方式。他相信，这些观察，都将会成为他以后的创作源泉。 中途二道贩子跟务工的出去抽烟，栁云龙扒着窗沿看下面，“嘿，同学，你去金陵的？” 底下那个学生抬头看了看栁云龙，笑道，“是啊，大哥。” “我也是去金陵的，你看的什么书，这么认真？” “《收获》，上个月的，那时候没时间看，这次正好坐车就顺便买了打发时间。” “这一期《收获》里的《许三观卖血记》不错。” 底下那个学生挑了挑眉毛，大概没想到他上面这位大哥竟然也看《收获》，“确实，余桦老师的小说向来不会让人失望。” “听说余桦现在在金艺，你没想着去见见他？”栁云龙笑道。 学生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想见，看缘分吧。” “去了正好还能见一见于东，你看过于东的作品么？” “当然，于老师的所有小说我都看过。” “你最喜欢哪部小说？” “我喜欢《向西》，大哥你呢？” “我更喜欢《致命身份》，当然，《向西》也很好。” “《致命身份》确实非常不错，当时在《萌芽》上连载的时候，我都是第一时间去追的。而且我们学校还有狼人杀游戏社，平时也会在一起玩游戏，游戏社的人都很喜欢这部小说。” “对了，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是燕京师范大学的。” “咦，于东好像就是燕京师范大学的吧，那你是他师弟了？”栁云龙好奇道。 学生摇摇头，“也不是，我本科不在燕师大。” …… 可能因为兴趣相投，两人聊得很火热，但是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通过姓名，而且也都不知道对方到金陵干什么去。 因为在他们两个看来，这些事情都不重要。 一直到两人出了站，栁云龙笑道，“小老弟，咱们就此别过了，以后有缘再见。我这次正好去金艺，说不定能帮你见到余桦。” 学生一脸诧异道，“大哥，我也是去金艺啊。” 栁云龙的笑容凝固了，同样诧异道，“你去金艺干什么？” 李秋浩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实话，“其实，我就是去见于东老师的，刚才一直没跟大哥你说，实在是不好意思。” 栁云龙上下看了看李秋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见栁云龙大笑，李秋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哥，你笑什么？” “哈哈，我笑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缘分，小老弟，你猜我去金艺是干什么的？” 李秋浩瞪大了眼睛，“大哥，难不成你也是……” 栁云龙拍了拍李秋浩的肩膀：“可不就是嘛，走吧，咱俩一起过去。” 第三四五章你不当门卫，可惜了第二更 金艺门口，周大爷看着栁云龙跟李秋浩两人，笑眯眯地说道，“有没有暗号？” “有有有，大砍刀。” 听到“大砍刀”三个字，周大爷满意地点点头，对旁边的年轻门卫说，“小方，放这两位进去吧。” 不过栁云龙却没急着进去，一脸好奇地问周大爷，“大爷，劳烦问一下，这暗号是您设计的？” 当时栁云龙听于东说金艺进门还要暗号的时候，还挺诧异，这进个金艺的大门，倒是有种谍战的感觉。 周大爷点点头，“当然是我设计的。” “那这大砍刀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周大爷笑道，“你这就不懂了吧，暗号哪要什么特殊含义，要是有特殊含义，虽然容易记，但是也容易猜。暗号，暗号嘛，就得隐蔽才行。而且我这是动态暗号，今天你用大砍刀能进来，明天可就未必行了。” 栁云龙想了想，猜测道，“那是不是因为今天是八号，所以才是大砍刀，或者因为今天是周五？” “呦呵！”周大爷一脸惊异地上下看了看栁云龙，“你这个后生脑子挺活啊，这都能猜得到？” “嗐。”栁云龙笑道，“虽然是动态暗号，肯定也不能一天一换，太麻烦，技术上也很难实现。所以我猜啊，要么就是一个礼拜七个暗号，或者日期逢0到9十个暗号。或者再简单点，单双号各一个暗号。” 周大爷不住点头，随后看着栁云龙，感叹道，“你不来我这当门卫，可惜鸟了。” 栁云龙搓手笑道：“确实是一件憾事。” “行行行，你们去找于老师吧，要是事情忙完了，到我这来坐坐。别看我这地方不大，但是什么都有，咱这里的茶不比于老师那里的差，都是特供的顶级瓜片。” “好好好，有时间肯定过来。” 等到走远了，李秋浩笑呵呵地说道，“栁大哥，这大爷也太有意思了。” 栁云龙点头，“确实，我走南闯北，这样的门卫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金艺不简单啊。我刚才从门卫室过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里面确实很有讲究，不但有两面书架，甚至还有沙发跟茶几，像个会客室。” “栁大哥你也很厉害，能猜到他们这暗号的生成方式。” “这没什么，而且猜到这个也没用。我平时喜欢看一些警探、谍战的东西，对这块比较敏感。说起来，你才厉害，能写出来让于老师感兴趣的东西，可不容易，要是你这书出版了，我一定捧场。” 李秋浩腼腆地笑道，“还说不准呢，我这次过来就是把小说拿给于东老师看看，至于具体怎么样，还得听他怎么说。” “不管怎么样，你这经历都是宝贵的。” “这倒是真的。” ……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政务楼，问了个人后找到了于东的办公室。 他们到的时候，于东正在琢磨《狙击电话亭》的剧本，听到敲门声后，见到栁云龙跟李秋浩一起来了，十分意外地站起身来，“你们两个怎么一道来了？” “碰巧在一节车厢，聊了一路，到金陵之后才知道咱们两个都要来金艺找你。”栁云龙解释道。 “这也太巧了。”于东感慨了一句，然后招呼他们坐下，“坐吧，这一路上，不容易吧。” “遇到了小李，聊了一路，倒也还好。” 于东给他们倒了两杯茶，然后也跟着坐下，“我是跟云龙兄你先通过电话后，才接到秋浩的电话，听秋浩说要来，我就想着干脆就都在周末前过来。再迟点，碰着过年返乡的高峰，恐怕也不好过来了。” “就这票都很难买了。” “现在确实难，不过京九线通了之后，咱们的火车也要开始逐步提速了，到时候要好很多。” “再过些年，还是坐飞机方便点。”栁云龙笑了笑，又说，“于兄，小贾呢，我这到了地方也没心思想其他的，不看到剧本，我这心也定不下来。” “剧本我这里倒有，不过你还是跟他当面聊聊比较好。”于东跟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钟了，我叫他五点半过来，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那行，我等一会儿他。” 于东点点头，又看向李秋浩，“秋浩，你把你的稿子也拿给我看看。” “好的，于东老师。” 李秋浩从包里掏出稿子，厚厚一叠，份量不小。 于东接过稿子，跟栁云龙说，“云龙兄，你先坐会儿，我看看稿子。” “没事，你忙。” …… 也就过了几分钟，贾章轲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云龙哥，你来啦，我这没去接你，实在不好意思。” 栁云龙笑呵呵地说道，“我也没让你接，你怎么接？” “这位是？”贾章轲看向李秋浩，还以为李秋浩是跟栁云龙一起的。 正在看稿子的于东抬头介绍道：“这是李秋浩，燕师大的，之前跟他约了个稿子。秋浩，这是贾章轲，戏创的学生。” 介绍完之后，于东又重新把目光投向手中的稿子。 贾章轲跟李秋浩握了握手，“幸会，幸会。” 栁云龙在一旁问，“小贾，剧本呢？” “带了，带了。” 相对于《天斧沙宫》的稿子，《调音师》剧本要薄很多。 栁云龙接过剧本，当即就看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栁云龙拿着剧本一脸兴奋道：“太精彩了，虽然只是一部短片，但是内容却不少，而且故事非常完整。整体的节奏非常紧凑，特别是最后一段，把我都给看紧张了。” 贾章轲笑道，“这有赖于东哥的文字功底，剧本的画面感非常强。而且东哥写得比较细致，后面拍摄也比较容易。” “确实细致。”栁云龙点点头。 虽然是个短片，但是于东在剧本里面写了很多注解，把一些动作和场面都描绘得清清楚楚。 这样有好有坏，好就好在拍起来比较简单，但是坏也坏在拍起来比较简单。 剧本上把什么都写好，那么导演能够发挥的余地就少了。 所以于东在把剧本交给贾章轲的时候，特意跟贾章轲说，他写的这些注解只不过是一种选择，要不要用完全取决于贾章轲自己，不要因为上面的注解而限制了自己的发挥。 关于贾章轲跟于东之间的约定，栁云龙并不关心，单从剧本来说，他觉得这个短片非常值得接。 所以他很干脆地说道，“小贾，这个片子我接了。” “那……”贾章轲张口想问费用的事情，不过看到旁边的李秋浩，又没问出口。 栁云龙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摆手，“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咱们今天还是聊一聊剧本以及具体拍摄的事情。” 第三四六章火星只有生存第三更 《天斧沙宫》的稿子很长，于东不可能一口气就看完，所以看了一会儿，他抬手看了看时间，眼见已经六点钟，便放下稿子起身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去吃饭吧。秋浩，你的稿子先收好，明天我继续看。” “好的，于老师。” 于东又看向栁云龙，“你们两个谈得怎么样了？” 栁云龙笑道，“差不多了，小贾准备得很充分，不出意外，周一我们就可以开始拍摄了。” “好，那我们去吃饭吧，今晚你先将就一下，咱们去食堂对付一口，明天去我家。” “吃饭嘛，吃什么都是次要的，关键要看跟谁一起吃。而且既然到了一所学校，要是不去食堂尝一尝，也是不完整的。” “还是云龙兄会说话。” 随后于东带着他们去食堂吃了一顿，晚上也没再留，把栁云龙跟李秋浩都安排在酒店里。 到了第二天下午，于东安排了一辆大巴，带着大部队朝落园进发。 还别说，这次人真挺多的，大巴车都装满了。 栁云龙跟李秋浩没去过落园，上了大巴车之后十分好奇，于老师家这么远？ 到了地方之后，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他们没想到于东竟然还有这么一座古色古香的院子。 其他人对落园则熟悉多了，余桦跟毕飞雨他们来得最多，有时候天气好的时候，于东就会开车带他们到院子这边喝喝茶。 余海菓这小子渐渐大了，来了院子到处跑，冯明家的小子冯常棣刚三个多月，天天要人抱着，还没办法陪余海菓玩。 李秋浩一边惊讶着园子很大，一边又不停地在看余桦他们。 于东告诉他们，今天只不过是简单地请大家吃个饭，但是他们到了才发现阵仗特别大。 这个阵仗大不仅仅指的人多，还有今天来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光是李秋浩知道的，余桦，毕飞雨，苏桐他们都是传统文学家的知名作家，还有覆水这个科幻大作家，听说阮小虎、韩冬也在。 再加上于东，今天俨然可以算得上一次作家交流会了。除了作家交流会，平时哪能见到这么多知名作家。 到了落园，于东带着大家去会客厅，途中他转头看向胡长青，笑着问道，“老胡，你昨晚熬夜了？我看你精神不大好的样子。” 冯明抱着儿子也在旁边，调侃道：“何止是精神不太好，胡书记这黑眼圈都快赶上大熊猫了。” 胡长青揉了揉眼睛，“有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你自己没照镜子？” “早上匆匆洗了把脸，没有仔细看，昨晚冲了一晚上浪，四点多钟才睡觉，现在乏得很。”胡长青叹道。 “冲浪？”刘昌敏不解。 “网上冲浪，最近我在深空的那个bbs晃荡了有一段时间，挺有意思的。” “那个bbs有什么好玩的？上次姜杰跟我说了，我一直没放在心上。”余桦说道。 “跟别人在上面聊天呗？”胡长青笑道。 “就光聊天？那有什么意思？你一个团高官，不是天天找人聊天？” “那能一样？我在网上跟人聊天，别人不知道我是谁，等于我又多了另一个身份。” “这不是跟写信交笔友差不多，那胡书记你在网上是什么身份？”冯明问。 “我跟别人说我是个喜欢科幻的学生，我这可不是骗人啊，活到老学到老，咱们这一辈子都是学生……这网上聊天跟交笔友不是一会儿事，笔友都是一对一，而且信件来回又慢。在网络上，交流很快，而且是多对多，人们可以因为一件事情发起热烈的讨论。” 说起网络上的事情，胡长青一点都不困了，“就比如昨晚，大家都在聊科幻小说，我就跟他们说我也写了一篇小说，他们不信，我就连夜把手上没发表的一篇稿子敲了出来，四点多钟发出去，现在还没有看呢。” 毕飞雨笑道，“胡书记，你在科幻界好歹也是个人物，还跟网上一群不认识的人较真啊。” “你们不懂，这种感觉很有意思。而且我发的那篇小说，还是之前跟于东聊天的时候聊出来的，算是我们两个合著。” “不算，我只不过开个头，剩下的都是你自己写的。” “你已经聊了很多了，聊到了那种地步，咱们两个谁都能写的出来，只不过你不愿意写而已。” 于东笑了笑，他现在确实没这个精力，所以当时就让胡长青写了。 至于胡长青披马甲在网上搞事情，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当年胡长青还没有接触网络的时候，就披覆水这个马甲写小说了。 其他人听胡长青说的，也觉得挺有意思，余桦笑道：“回头我也上去看看，胡书记，我在上面能不能找到你？” 胡长青摆了摆手，“还是别了吧，我要隐藏身份，要是被你找到了，还玩什么？” 于东则笑道：“老胡刚才不是说他发了一篇小说上去么，回头你们上去看看，谁发了科幻小说，那肯定就是他了。” 胡长青一拍额头，“嗐，暴露了。” …… 陈墨白顶着一对黑眼圈起床了。 今天虽然没课，但是他必须早起，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迟于八点钟起床，老妈就会拿着扫把冲进他的屋子。 唉，大学离家太近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他是安省师范大学的一名大二学生，家就住在学校旁边，步行去学校也就五分钟。 所以上大学后他依旧住在家里。 昨天晚上回来后，他就打开了电脑，登上了深空bbs，这个bbs是他最近的快乐源泉，只要有时间就会上去跟网友们聊聊天。 昨晚大家围绕的话题是科幻小说，既然是聊科幻小说，自然是避不开于东、王靖康跟覆水这些科幻大佬。 一开始聊于东跟王靖康的时候，气氛还算和谐，大家都在夸他们两位小说写得好。 但是讲到覆水的时候，就有一个网友跳了出来，说覆水也不过如此，他来写他也行。 这话一下子就激起了众怒，论坛里有好些个覆水的书迷，自然不愿意听到有人说覆水的坏话，就跟那位网友起了骂战。 网友们质疑他，你不是说你写你也行么，你有本事写啊。 那个网友头也很铁，说，写就写，你们等着，一会儿我就发出来。 好，我们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三点多钟，可是这人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后来大家都认为他已经落荒而逃，就各自散了。 陈墨白洗漱之后，喝了点稀饭，又打开了电脑，登上了深空bbs。 打开论坛，他就发现了一个帖子，就是昨晚那个叫“hcq”的网友发的，而且好像还真是一篇小说。 “这家伙竟然没逃，还真发了一篇小说上来。” 陈墨白搓了搓手，开始看起这篇小说。 这是一部很短的小说，故事里，未来的某个时候，地球人废除了死刑，但是又不愿意把罪犯留在地球，就定期把罪犯流放到火星上去。 为了节约成本，飞船非常简陋，而且供给也很少，所以大部分的犯人都没有办法活着到达火星，事实上，这也是政府的目的，即便没有死刑，也总有办法让这些罪犯死亡。 即便能够活着到火星，他们恐怕也很难活太久，因为如果没有地球的援助，在火星生存并不容易。 只有极小部分的人活了下去，靠着尸体带来的有机物。 大概也没有过多久，发生过一场动乱，叛军攻陷了卡拉那基地。 这个基地是人类刚刚进入到火星后，科学家们在这里建立的，目的是为了研究火星。 当火星成为罪犯流放地后，大部分科学家们都返回了地球，只有几十个人科学家没有回去，他们坚持在这里继续研究火星。 但是当叛军攻陷基地之后，科学家们遭难了，男人们被杀死，女人们则被qj。 其中有一位女科学家赤身裸体地被扔在废墟之中，后来叛军被其他人组织的军队消灭，她被一个男人救了起来。 之后她跟男人结了婚，女人有着满脑子科学知识，男人则是个优秀的领导者，两人在一起在火星上重建了文明。 小说看完之后，陈墨白忍不住笑了起来，还以为这家伙水平多高，原来也不过如此，虽然前面写得挺有意思，但是后面也太俗套了。 不就是这点爱情故事嘛。 而且这个男人像是忽然冒出来的一样，根本就…… 不对，陈墨白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个男人很可能不是突然冒出来的。 他连忙又翻回去看了看，这一次他看得非常仔细，没有错过一个细节。 终于，被他注意到了一些细节，这个男人穿的衣服有些大……那么这个衣服很有可能不是他的。 女科学家迷迷糊糊的时候看到男人的头发跟qj她的叛军头领一样，下意识的惊叫，后来看到衣服才发现不是。叛军都是第七批犯人，穿的衣服都一样，而救他这个男人穿的是第六批犯人的衣服。 当时陈墨白看到这里的时候，还以为确实是女科学家刚醒的时候有些迷糊，所以产生了误会。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救了她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叛军头领，他只不过是换了一身第六批犯人的衣服。 还有一个细节，就是书里提到，没有一个人认识男人。 男人当时跟其他一些人去追叛军头领，然后叛军头领死了，而他的同伴们也死了。 而事实上，可能是叛军头领活着，反而是追他的那几个人全死了。 而且，女科学家应该认出了叛军头领，但是她没有说。她为什么没说，其实很容易猜到，因为他们要活着。 所以，哪来的什么爱情，火星上，只有生存。 第三四七章躯干第一更) 这是个厉害的人物。 这篇小说先不说有多厉害，至少发在《科幻世界》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看完小说，陈墨白又开始翻看其他人的评论。 众人的评论不太统一，有的人觉得这篇小说没什么新意，而且跟风火星救援的题材，另一部分人觉得这样的短篇能做到如此丰富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当然，也有人指出，虽然hcq嘴上说不喜欢覆水，但是写出来的东西却能看到覆水的影子。 覆水大佬的短篇小说有什么特点科幻迷们都知道，那就是反转。 从覆水大佬的处女作《外形猴子》开始，基本上他的每一篇小说结尾都有一个戏剧性的反转，似乎他特别喜欢反转。 时间久了，这类的反转也成了覆水的一个特点。 hcq的这篇小说也是，虽然没有写得很明白，但是结尾确实能够看到反转。 【哈哈，我怀疑hcq是覆水的忠实读者吧，是不是有点儿叛逆了？】 【我感觉不是叛逆，他似乎是故意的。】 【可能他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调侃吧？】 【未必，也可能确实魔怔了。】 【虽然他的小说写得还不错，但我还是不能原谅他贬低覆水。】 【都已经十点了，hcq怎么还不露头？】 【他好像还是个学生，白天课特别多，一般只有在晚上才论坛。我记得“苏魔”也是吧，平常只在晚上才能见到你。】 陈墨白见有人提到他，便回道：【我平时课不算多，不过学校不能上网啊，只能回到家才能上。】 【羡慕你们还是学生，青春啊。】 【你羡慕我是学生，我还羡慕你工作了还有机会白天上网打屁。】 【我的工作就是上网打屁。】 【那就更羡慕了呀。】 …… 在会客室喝茶的时候，于东看了眼不住点头的胡长青，笑着说道，“老胡，要不你去客房睡一会儿吧。” 胡长青摆了摆手，“不用，太不像话了。” “那我把竹榻上的矮桌拿下来，你在上面趴一会儿？” 胡长青看了眼竹榻，笑道，“不用把桌子拿下来，我在旁边卧一会儿就行了。” 于东点点头，随他去了，然后把《天斧沙宫》的稿子分给苏桐他们。 “大家都看看吧，给给意见。我对秋浩的这个神话系列还是很感兴趣的，故事链条非常完整，而且以后还可以延伸出其他系列来。” 余桦接过稿子，笑道：“这方面我们其实不太了解，给不了多少建设性意见。当然，我们会作为读者好好看的。” 于东点点头，看向栁云龙，“云龙兄，你多上点心。秋浩的这个系列，我是想以后往影视剧这一块打造，你作为专业人士，多给点意见。” “我尽量吧，其实我也没有接触过这个题材。” 稿子的主人李秋浩双手捧着茶杯，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紧张。 于东看他比较紧张，笑道，“秋浩，不用紧张，以后这种情况你会紧张遇到的。《天斧沙宫》我虽然还没看完，不过就凭我已经看过的这部分，稿子的质量是过关的。” 李秋浩咧嘴笑道，“谢谢于老师，我虽然紧张，不过更多的还是高兴，能让这么多老师看我的作品是我的荣幸，也是一次非常好的学习机会。” 于东笑着点头，又把目光移向了手中的稿子。 …… 因为昨天已经看过一部分，所以于东当然是最新看完的。 稿子很厚，但是正文并不是特别多，其他很多都是资料注解。 于东估摸了一下，正文大概二十万字左右。 故事算不上多精彩，但是很有野心。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二十万字，看起来更像个前传，讲述了“天斧沙宫”的历史，从女王宫开始，一一叙述了各宫各寨是如何形成，又是如何得名的。 真正的故事要到后面才会展开。 总体来说，于东是满意的，因为这跟他之前的设计是吻合的。 他要的并不是一个上来就能吸引人的故事，而是要打造一套完整的体系，如此以来，那就需要一个巨量的篇幅。 换言之，一棵树，只要躯干出来了，想要枝繁叶茂自然是容易的。 一个完整的ip世界，是一步一步完成的，只要主体弄出来，以后别人也可以参与进来。 将手中已经看完的稿子分给余桦他们，于东对李秋浩说，“地基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我建议你后续立马把故事展开，后续的故事，你现在有想法了么？” “接下来我想写一个热血少年的故事，薄壳宫中，原先住着女王的女儿，一次外出巡猎遇到了一个少年，两人相爱了，却被女王生生拆散……我想从少年的角度去写，天地大乱，妖魔横行……” 听着李秋浩的描述，于东不住点头。 虽然李秋浩是个中文系学生，但是十分了解读者喜欢看什么，穷小子爱上公主却爱而不得，后来历经千辛成为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 但是即便成为英雄，却已经过不了最后一关，少年被女王哄骗冤死在铁牢之中，而公主望夫不得，最终化成望夫石，她的泪水流干形成泪珠洞。 这故事又爽又惨，年轻人肯定爱看。 而且这个故事还带上了白素贞，白素贞知道了公主的遭遇，前来搭救，却被一妖道定住身体不能动弹。 按照这个思路，天斧沙宫的故事也可引出很多神话故事，再造一个神话体系。 中国的神话故事很多，而且都十分精彩，但是缺点就在于没有一套完整的体系，就很难形成一个能够持续发酵的ip。 比如后来出现的一些神话片，虽然能够引起一时风波，但是因为没有完整的故事体系，所以无法持续。 有人拍哪吒火了，然后就有人拍姜子牙，但是没有完整的体系牵绊，这两个故事就很难相互影响。 大家都知道有个体系比较好，但是想要弄出一个被大众认可的神话体系并不容易，费时费力，而且一时半会看不到什么成效。 于东愿意尽量去做，做不做得成他也不知道，但是假如他不去做，那这个东西恐怕就做不成了。 “你按照你的想法往下写吧，前面这部分稿子先不用发，等你第二部写出来之后，再弄出一个具体计划来。” 听到第一部暂时不发，李秋浩心里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他相信于东，也知道于东有自己的考虑，便点头道：“好的，于老师。” 于东看出他有些失望，笑着说道，“不过你也不用但心，回头我跟深空公司那边商量一下，会尽量保障你能专心写作的。” “保障我写作？” “后面你就知道了。” 第三四八章得奖了，咱俩谁上去？ “蛮有意思的。” 这是余桦给出的评价，其他人的评价也都差不多，只有栁云龙多说了几句，“确实蛮有意思，也能看得出来很有野心，不过我个人来看，故事太复杂了，不管是普通读者来读，还是后续拍成影视剧，都有些不太好。一个故事，想要吸引人，其实还是要简单，在故事结构简单的基础上加一些比较丰富的元素，这样要好一些。” 于东知道栁云龙的意思，笑着解释道，“这只不过是个前传，其实真正的故事还没有铺开。” 听于东这么一说，栁云龙点头道，“这样就可以理解了。” 余桦虽然没有对小说发表多少意见，不过他对这个神话体系的计划蛮感兴趣的。 “想要说一个体系庞大的故事并不容易，虽然现有的神话故事可以作为写作的支撑跟依据，但是也有可能成为桎梏，想要写出新意并不容易。” 毕飞雨笑道，“我倒是觉得不用写出什么新意，如果能把各个神话故事完美地揉搓到一起去，本身就是一种新意了。” “我觉得飞雨说得没错，能做到把各个神话故事揉搓到一起去就行了。至于创新，大可不必刻意追求。事实上，各地流传的神话故事版本非常多，所提供的思路也非常多。” 苏桐先接着毕飞雨的话说了一句，又聊到于东，“于东之前的两部跟神话有关的作品，其实跟《天斧沙宫》是完全不一样的。《后羿》跟《补天》更多的，是被于东赋予了一种现代色彩，产生艺术冲突。” 韩冬蹲在小火盆旁边，笑着说道，“你们没听于东说要拍成影视剧嘛，自然走的路子是不一样的，咱们聊再多也没用，这部小说咱们检验不了，以后还得要那些读者还有观众检验，他们觉得有趣，自然是成功的，觉得无趣，自然就是失败的。” 其他人都点点头，表示认可。 韩冬说得没错，检验大众文学，需要的就是大众眼光。 这会儿胡长青也睡醒了，从竹榻上翻身起来，伸着懒腰，打着呵欠问，“你们稿子看完了么？” 冯明开玩笑道，“看完了，晚饭也吃完了。” “晚饭也吃过了？” 胡长青连忙看了看窗外，天确实已经黑了，搞不清楚现在什么时间。 不过随后他又看了看于东他们，笑着说道，“不可能，要是吃过饭了，你们中间至少要醉倒两个。” 于东哈哈一笑，起身道：“正好到饭点了，大家移步去楼下吧，看看今晚是否如胡书记所说，至少要醉倒两个。” “加上胡书记自己，最少三个。”刘昌敏说道。 众人说说笑笑地下楼，途中于东笑着对栁云龙说，“听说云龙兄只喝茅台，所以今晚没有其他酒，独有茅台。” 毕飞雨好奇道，“云龙你为什么只喝茅台？” “哈哈，那今天晚上托云龙你的福，能喝到茅台。”冯明也跟着笑道。 栁云龙赧颜道，“上次喝多了随口瞎说，没想到于兄惦记到现在。” 胡长青睡过一觉，这会儿精神得不得了，他拍着栁云龙的肩膀说道，“小栁啊，喜欢喝酒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而且茅台确实好喝，入口浓稠却又十分丝滑。这两年我每年都买两瓶放在家里藏着，等到十几二十年后开喝。” “胡书记这个眼光长远啊，我想着是否也存点酒，等以后我小孩结婚了，拿出来招待亲家。” “要说存酒，谁都比不过于东，他家存的酒够我喝一辈子了。”毕飞雨笑道。 于东笑着摇头，“这也太夸张了。” 落园有个地窖，里面确实存了一些酒，不过倒也不都是茅台，也有些五粮液等其他牌子的高度酒。 也没说是为了存到以后招待亲家，只不过这些朋友们聚在一起的时候肯定要喝酒，而且落落父亲跟爷爷都爱喝酒，不备点酒也不行。 现在酒窖里面的酒还是之前结婚剩下来的，还有一百多瓶。 于东想着，一百多瓶酒一时半会估计喝不完，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就喝掉十几瓶茅台。 有人说，于东生活节俭，其实还真不节俭，现在茅台一瓶要两百，抵得上很多人一个月工资。 今晚喝的这些酒，就是很多人一年的工资了，饭菜还要另算。 第二天，大家上午聊聊文学，下午打打牌，然后晚上就各自回家了。 胡长青走的时候特别着急，这两天在落园虽然过得潇洒，但是无奈园子里面没有网络，他心里惦记之前在论坛上发表的那篇小说。 刚回家，妻子正要问他这两天玩得怎么样，他一溜烟跑到书房，麻溜地打开了电脑。 妻子站在书房门口，没好气地说道，“你说说你，成天对着那玩意，也不嫌累。看你这样子，这两天在于东那里玩得也不舒心，后悔没把电脑带去吧？” “不懂了吧，带电脑有什么用，他那又没有网络。再说，这两天玩得挺愉快，他那园子住得舒心。你呀，叫你去，你也不愿意去，人于东还问到你了。” “你跟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说你老太太架子大，他不来请你不去。” 妻子眉头一皱，骂道，“你这老东西，跟人瞎说什么，别让人起误会。” “嗐，你当我真这么说啊。不过下次你得去了，老是不去，我多没面？” “我是担心他们都是知识分子，去了没有话题。” “你呀，就是庸人自扰，你不是爱打麻将么，他们也都喜欢打麻将。” 这会儿电脑开机了，胡长青搓着手说道，“为夫要战斗了，你且退下，勿要扰乱军心。” 胡夫人白了胡长青一眼，“玩物丧志。” …… 自从hcq发表了那篇小说之后，论坛里就开始了写小说的浪潮。 一开始，大家只是写科幻小说，不过渐渐的，写其他小说的也多了起来。 虽然论坛里面人不多，平时活跃的才几十个人，多的时候也就一百来号人，但是大家写得都挺起劲。 随着大家写的多了，每天活跃的人数也开始慢慢变多。 而且大家不知道的是，论坛里面不知不觉混入了一些神秘人物。 自从胡长青上次说了网上冲浪的事情，金艺的这帮人渐渐也都开始关注深空bbs了。 第一个关注的是余桦，这家伙回到家之后就登上了深空bbs，经过两天的默默观察之后，他也开始跟论坛的网友们进行互动，有时候还会点评一些网友们写的文章。 之后就是毕飞雨，他见余桦玩得起劲，也试着进去玩了玩，别说，还真挺有意思。 而且他比余桦更绝，不但在论坛里面点评其他人的文章，还发了两篇短篇小说上去。 这两篇短篇小说受到了不少人的追捧，这让毕飞雨非常沉迷，相对于出实体书，像这样在网上发表作品，然后直接得到反馈，感觉特别不一样。 每次他发完小说之后，就会不停地去刷新论坛，看有没有人夸他。 毕飞雨把自己在网上受人追捧的事情跟于东说了，而于东则是笑而不语，现在论坛没多少人，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等到以后论坛人多了，他就知道什么叫作来自“网线另一头”的恶意了。 这家伙呀，还是没有受到网络世界的毒打。 后来，于东送给毕飞雨一句话，“飞雨，在网上冲浪要谨记八个字。” “哪八个字？”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说明白点。” “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 毕飞雨走后，胡长青又来找于东。 “小于，你说我这篇新小说要不要用覆水这个笔名发呢？” 于东一听这话，就笑了，“这就叫冲动的惩罚，你现在是不是但心用覆水的笔名发了后，被那些网友发现你就是覆水？” “是啊，当时把小说发上去的时候，我也没有多想。”胡长青苦恼道。 于东给胡长青出主意，“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用覆水的名字发，然后把现在的这个网名给抛弃了，换个网名继续在论坛上冲浪，让之前那个网名成为江湖上的一个传说。” “我不太舍得放弃现在这个网名，已经跟他们玩得很熟了。” 于东翻了个白眼，区区一个网名，老胡却当个宝似的。 “那就没办法了，你要么就暴露身份，要么就换个笔名发。” “那我还是换个笔名吧。” 于东就知道胡长青要这样选，披马甲这种事情只要零次和无数次。严格来说，覆水就是老胡披的第一个马甲，现在又多一个马甲完全在情理之中，以后他大概还会披其他马甲。 不过胡长青还在尝试说服自己，“其实按理说也确实要换个笔名发，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部小说应该是我们两个共同创作的。要是用覆水这个笔名发，我也不太好意思不是？” 于东耸了耸肩膀，“老胡你开心就好。” “嘿嘿，你放心好了，等到这篇稿子的稿费下来，咱俩一人一半。” “那假如这篇小说得了银河奖呢？到时候咱俩谁上去？” “……” 第三四九章这简直就是黑洞该有的样子 乔·舒马赫遇到了一个难题。 人类所面临的很多难题都跟抉择有关，乔·舒马赫遇到的难题也是如此。 今天他刚刚买了一本yu的新书《向西》回家，还没开始看呢，华纳那边的就给他来了一通电话，希望他执导公司的新电影《杀戮时刻》。 剧本已经写好，甚至演员都已经拟定，他只负责拍就行了。 《杀戮计划》是根据约翰·格里森姆的小说改编的，华纳对这部电影挺重视的，还准备找桑德拉·布洛克、塞缪尔·杰克逊以及凯文·史派西参演。 说实话，对于华纳的这个计划，舒马赫有些动心。 但是他现在还在等yu那边的消息。 上次他找了吉米之后，对方给他回复说yu正在考虑。 正在考虑这个回复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没有具体时间，没有具体结果，有的只是等待。 如果华纳迟两个月来找他，他倒也不用这么纠结，但是现在他刚刚跟吉米那边联系过，转头又接了华纳的计划，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他还特意问了华纳，能不能给他一段时间考虑考虑。 而华纳的答复是，最多给他两个礼拜考虑，因为他们准备邀请的这几个演员档期都比较紧，电影在明年春天一定要拍摄结束。 舒马赫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深空公司，问问情况。 去之前，他先给吉米打了个电话，得知吉米在公司，便直接跑了过去。 …… “舒马赫先生，其实电话里面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剧本的事情yu正在考虑，以我对他的了解，一个月之内肯定会给你答复。” 吉米给匆匆跑来的舒马赫倒了杯咖啡，继续说道，“而且以yu的效率，只要他答应了你，不出一个月，剧本就能交到你手上。” 舒马赫接过咖啡，满是歉意道，“我也知道我来得很冒昧，但是我实话跟你说吧，吉米，华纳那边现在有一个新计划邀请我。他们希望这部新电影能在明年春天拍摄结束，然后在夏天上映。” “我不太明白，舒马赫先生。”吉米疑惑道，“既然是春天就会结束，那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你先去帮华纳把新电影拍了，再来拍我们的这个不就行了？即便yu愿意帮你写剧本，那也至少要一两个月才能拿到剧本。” 舒马赫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样的，除了这部电影之外，《蝙蝠侠与罗宾》计划明年八九月份就要开拍，两部电影之间的时间根本不够我拍摄另外一部电影。” 吉米拿手敲了敲桌面，沉吟道，“这样吧，我帮你打个电话给yu，你跟他直接聊。” 舒马赫眼睛一亮，“谢谢你，吉米。” 吉米笑了笑，拨通电话，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东，现在有时间么？” “没时间就不接你电话了，你竟然舍得给我打国际长途，有要紧事？” “乔·舒马赫在我办公室，他想跟你聊聊。” “行，你把电话给他吧。” 吉米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长话短说啊。” 于东笑道：“不至于，咱们公司混得再差，这点电话费还是给得起的。你让他接电话吧。” 乔·舒马赫早就等不及了，吉米刚伸手，他就把电话拿了过去，“你好，yu，我是乔·舒马赫。我非常喜欢你的作品，其实之前我是想拍你的那部《致命身份》，可惜的是，我来迟了一步……” “昨天我还买了一本《向西》，虽然还没看完，但是小说内容让我非常震撼。打开《向西》之前，我也没想到我所打开的竟然是一部史诗级别的巨著。如果不是我的风格不合适，我甚至想要试着向你要《向西》的影史改编权……” 电话那头的于东一边听一边笑，乔·舒马赫也是个会夸人的主。 而且乔·舒马赫挺能唠嗑，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 于东忍不住提醒道：“舒马赫先生，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想问剧本的事情么？” “没错，没错，是这样的……” 舒马赫又把华纳请他拍电影的事情跟于东说了一遍，于东听完之后，笑道，“舒马赫先生，你可以把华纳那边的工作接下来。” “啊？”舒马赫一愣，“yu你的意思是，你的剧本没办法……” “没有，没有，剧本我会给你的。” 听到于东这话，舒马赫就不解了，“那这样的话，时间……” “我算了一下，时间上是来得及的。我写的这部电影不需要太长时间，华纳两部电影之间的时间，完全够了。” 虽然听于东这么说，但是乔·舒马赫还是不放心，“yu，电影除了拍摄时间，其实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比如选角就是一个大工作，华纳的这部电影是因为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计划，所以才能在明年春天结束。” 于东笑道：“我知道，选角也不用太麻烦，因为电影的角色并不多……这样吧，我光跟你说没用，剧本我在两周后之内就能写出来，到时候让吉米拿给你看看，看过之后，你就清楚了。” “如果是两周内能够看到剧本，那当然是最好的。” 乔·舒马赫想到了华纳给他的期限，如果两周内他能够拿到剧本，自然就可以做出选择来。 电话那头的于东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这部电影的主角我想提一个演员。” “好的，你说。” “马修·麦康纳，我觉得他比较合适。” “马修·麦康纳……” 乔·舒马赫知道这个演员，是个年轻人，刚刚出演了《德州电锯杀人狂4》，在里面演的是杀人狂维莫。 因为还没看到剧本，所以乔·舒马赫也不知道于东的眼光到底怎么样，只是点头应道：“好的，我记下了。” 在尝试写《狙击电话亭》剧本的时候，于东就已经在考虑主演人选了。考虑了很久，他觉得马修·麦康纳比较合适。 而且后面于东还有几个计划要用到马修·麦康纳，所以提前用他，以后找他拍戏也比较占优势。 “那行，后面等你看到剧本之后如果有疑问，咱们随时联系。” 于东本来准备挂电话的，乔·舒马赫却不愿轻易放弃这个跟yu直接交流的机会，“yu，如果后续计划启动了，你是否能够在现场给一些艺术指导？” “艺术指导？”于东笑道，“我感觉应该是不需要的，本身情节就比较简单，剧本也会写得很细，我跟不跟组其实没什么影响。不过有个事情我要提一下，如果你们想要找广告赞助的话，可以去联系那些手机厂商。” “手机厂商？”一旁听着的吉米忽然来了兴趣，“这次的剧本里面留了广告位？” “不是刻意留的，只是恰好有，我就知道你对这个感兴趣。电话里我就不具体说了，等你们看到剧本就知道了。” “那yu你会把这个剧本写成小说么？”舒马赫问道，他更加关心这个。 “看情况吧，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听到于东的回答，舒马赫多少有些失望，“我想读者们肯定希望能够看到这篇小说。最近……”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舒马赫又跟于东聊了很多。 中间电话还断了两次，但是舒马赫都拨了回去。 吉米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么挥霍啊。 …… 《向西》在北美出版后，两周内卖出去七十万册，《活着》跟《慌乱的指头》分别卖出去三十万跟二十万。 一套丛书两周卖出去一百二十万册其实并不算多，平均下来每天十万册都不到，据说当年《老人与海》刚出来两天就卖出去五百多万本。 但是，这一百多万册的销量也不算少了，而且重要的是，让中国文学一下子进入到美国读者的视野当中。 这样喜人的销量有赖于两点，一点是于东在美国图书市场打下的读者基础，另外一点是《向西》成为了几所大学的推荐作品。 第一个把《向西》加入推荐书目的是普林斯顿大学，乔伊斯在其中做出了不少贡献。她还在《纽约客》上发表了一篇文学评论，推荐了中国文学丛书的全部三本书。 紧接着，又有几所学校将《向西》列入了推荐书目。 在此之前，很少有读者把yu跟中国文学联系到一起去，就像很多人不会把凡尔纳跟法国文学联系到一起去一样。 他们想到yu，大概是，哦，yu是一个中国的科幻作家。想到凡尔纳，大概是，哦，凡尔纳是个法国的科幻作家。 还有些人，压根就不知道yu是中国的，或者凡尔纳是法国的。 在大部分人心中，科幻小说跟传统文学之间是有分界线的。 但是这次《向西》出版，并成为普林斯顿等大学的推荐书目之后，读者们才发现，原来yu跟中国文学还是有联系的。 美国评论界之前对中国文学关注也比较少，这次中国文学丛书出来之后，评论家们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研究范本，各大杂志和报纸也相继出现跟这几本书有关的评论文章。 这些评论当中，吹捧有之，批评自然也有。 但是不管是吹捧还是批评，这一套丛书都已经进入到美国学界跟读者们的视野当中，并且让越来越多的人看到。 …… 如果说《向西》、《活着》跟《慌乱的指头》让美国文学批评界忙碌起来，那么两周之后火热出炉的《深空》则让自然科学界的人们忙碌了起来。 因为宣传力度很强，所以《深空》在美国甫一上市就成为图书市场的宠儿。 而小说里面涉及到的关于虫洞跟黑洞的描写，也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一开始，读者们只是觉得，yu的想象力很好，对黑洞的描写很美，而且很反常。 为什么说反常呢？ 因为普通人所认为的黑洞，不应该像小说里面描述的那么绚丽。 当然，一开始读者们也没当回事清。 科幻小说又不是科普文章，毕竟是文学作品，有一些艺术加工实在太正常不过，他们也没指望yu能够对黑洞做出多精准的描述。 事实上，科幻作品中对于虫洞跟黑洞的描述一直都都有很多版本，因为本来也没人见过黑洞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是，总有些读者比较较真。 西索科是一个科幻小说迷，同时也是加州理工大学物理系的一名学生，当他看到《深空》中关于冲动跟黑洞的描写，脑海中立马就浮现了很多疑问，同时也想起了他们学校的教授基普·索恩，因为虫洞跟黑洞就是索恩教授的研究对象。 鼓足勇气，西索科找了个机会带着《深空》去见了基普·索恩。 “索恩教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抽出时间看一看这部小说。” 基普·索恩看着西索科手中有些厚度的小说，笑着说道，“同学，我想我暂时恐怕抽不出来这么多时间。” “教授，不用把小说都看完，只要看其中对于虫洞跟黑洞的描写就行了。” “虫洞跟黑洞？”基普·索恩来了点兴趣，“这是谁的小说？” “yu的。”西索科回答道。 “我听过他。”基普·索恩点点头，问道，“在我决定是否看这本小说之前，你可不可告诉我，为什么让我看？” “因为我对里面关于黑洞的描写有些疑问。” “你觉得他写的不符合你心中黑洞的形象？”基普·索恩笑了笑，伸出手，“拿来给我看看吧。” 西索科将书递给基普·索恩，然后翻到其中一页，“这里的描述最为具体……” 基普·索恩点点头，顺着西索科所指，看起小说中对黑洞描述的这段。 【它看起来像个圆盘，你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它如何使笔直的光线拐弯，当……】 看到第一句话，基普·索恩脸上就露出一丝不可思议，随后这一丝不可思议慢慢在他脸上扩散，最终布满他整个脸庞。 一开始基普·索恩并没有把这部小说当回事清，科幻小说家们对黑洞的描写总是幻想多于科学，这无可厚非，科幻小说家并不是科学家，他们干的事情并不一样。 但是《深空》中关于黑洞的描写却让他大感意外，因为他从没有见过一个科幻小说家能够把黑洞描写得这样贴切。 而且，这些描述跟他这些年对黑洞的研究基本吻合，甚至有些他之前从未想过的东西，小说里面也都描述了出来。倒不是说小说里面的描写比他的研究还要厉害，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用文学的方式去描述黑洞。 当他把所有的描述都看完后，惊讶地叫道，“这简直就是黑洞该有的样子！” 第三五零章配乐 “这简直就是黑洞该有的样子？” 西索科比基普·索恩更加惊讶，他面前的这位教授可是天体物理和引力物理方面的权威，如果要说当今物理学界谁对黑洞跟虫洞的研究最为透彻，那也非基普·索恩莫属。 不是西索科迷信权威，但是连索恩教授都说《深空》里面描写的黑洞就是黑洞该有的那样子，那说明yu对黑洞的描写是没错的，甚至是超前的。 为什么会这样？ 基普·索恩像是知道西索科心中疑问一样，笑着说道，“黑洞为什么会长这样，说起来话就很长了。至于yu为什么能够描写得这么贴切，我得看完小说才知道。或许他只是碰巧猜中……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因为他的描述非常细致，不是瞎猜就能猜中的。我更愿意相信，他是查阅了大量的资料，然后进行的合理猜测。” “这有可能么？”西索科疑惑道，“我是说，只是查了查资料，就能推测出黑洞的样子？” “当然有可能，只要你愿意去找，总能找到需要的资料。我们很多研究的资料，其实都是公开的。不过想要根那些资料推测出黑洞的样子，恐怕需要一点额外的能力……至少需要一点空间想象力。” 说罢，基普·索恩指了指手中的《深空》，又说，“这本书可以借我么？我想看看作者为什么会推测出黑洞的样子，以及他对虫洞的描写。” “当然可以。”西索科笑着点头。 “谢谢你，那我看完该怎么还给你？” “索恩教授，我知道你的办公室，到时候我去找你就行。” “好，那你两天后去找我，那时候我应该看完了。现在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两天后见。” 说完，基普·索恩就拿着书走了，等到他走了好一会儿，西索科才拍了拍脑袋，“我怎么竟然还要他还啊，不过一本书而已，直接送给他就是了。” 不过，索恩教授刚才明明说没有时间看书的，现在却把书给借了会去，看来是真的对这本小说产生了兴趣。 西索科这会儿心情不错，虽然索恩教授的话颠覆了他对黑洞的认知，但是也同时证明了yu的厉害。 他是个资深的科幻小说迷，在yu没火之前，科幻小说市场比较低迷的那段时间他就经常关注科幻小说了。 后来yu伞协会在洛杉矶开分会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批会员。 这会儿跟索恩聊过之后，他心情不错，准备去分会的办事处逛逛，看看大家对新书的看法，顺便跟其他会员分享索恩教授对《深空》的看法。 …… 《纽约客》编辑部，埃里克拿着刚收到的稿件去到了主编办公室。 主编亨特·罗斯刚刚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见到埃里克拿着稿子找他，便问道：“埃里克，有什么事情？” “多米尼克的稿子，想给你看看。” “有什么特别的么？”亨特接过稿子，“难道多米尼克这次的稿子有什么问题？” 多米尼克是个专栏作家，跟他们杂志社合作也比较多，经常在科技板块发表文章。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多米尼克之前专门搞文学评论的，不过他的文学评论文章一直不太受欢迎，后来他另辟蹊径，开始搞科技知识普及，反而有了更多的读者。 现在多米尼克已经成为了一个知名的科普作家，而且最近正在筹划出版他科普合集。 埃里克解释道，“他这次的文章跟《深空》有关。” “那不是很好么？《深空》现在非常受关注，多米尼克愿意抓这个热点，我们应该高兴。” “可问题是，我不知道这篇文章该发在哪个板块，虽然是小说评论，但是里面涉及不少科技知识。而且，这篇文章可不太友好，给《深空》挑了不少问题。” 亨特皱着眉毛点了点头，“我先看看他写的文章吧。” “好，文章不长，我就在这等着。” 过了一会儿，亨特把文章看完了，笑着摇摇头，“这个多米尼克，写了几篇科普文章，就真当自己是科学家了。” 文章里面，多米尼克对《深空》中对黑洞跟虫洞的描写提出了质疑……甚至都不能说是质疑，而是批评。 不过用多米尼克的原话来说，应该是修正，他觉得yu对虫洞跟黑洞的描写太过想当然，臆造的成分居多，所以他基于严正的科学研究态度，对里面涉及的一些科学知识进行了修正。 亨特其实也不知道yu对黑洞的描写到底对不对，他之所以笑，是认为多米尼克对一部科幻小说这么较真有些没道理。 而且多米尼克是什么水平，亨特比谁都清楚，虽然被读者奉为职业科普作家，但他的科学基础并不扎实。 他所写的那些文章，都是先看过一些科普书籍或者相关论文，然后再通过比较通俗易懂的语言写出来的。 之所以受读者喜欢，就胜在趣味性比较强，容易看懂。 这次多米尼克竟然敢碰黑洞跟虫洞这种题材，也是胆子够大。 “亨特，怎么样？”埃里克问道。 亨特点点头，“发吧，直接发到科技板块，文学评论板块这段时间太过跟yu有关了，留点空间来。” “好，我知道了。” 埃里克转身要走，亨特忽然又叫住了他，“算了，还是发在文学评论板块吧，科技板块的话，我们还是要尽量去考证里面涉及到的知识的正确性，不然容易惹祸上身。” “好。” 埃里克笑了笑，亨特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如果发在文学评论板块，那就无所谓了，反正文学评论跟电影评论一样，你骂我，我骂你的事情经常发生。 文学评论嘛，本来就是比较主观的事情，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认为的。 …… “嘿嘿，嘿嘿。” 于东的办公室里，贾章轲站在于东面前，也不说话，就是嘿嘿直笑。 这笑容傻中带奸，奸中带傻，十分诡异。 于东被这小子笑得有些发慌，问道，“你小子鬼上身了？” 贾章轲终于收起了傻笑，换上另一副谄媚的笑容，“东哥，求你个事情。” 原来是有所求，于东笑了笑，“说吧，又有什么事情？《调音师》不都已经拍好了么？剩下的就是剪辑了，这个我也帮不了你啊。” “还有配乐。” “配乐？”于东挑了挑眉毛，“这我就更帮不了你了，你看我全身上下有一个地方跟音乐有关系？再说了，你配乐应该准备好了吧？这都拍完了，才想起来这事？” “之前是有一些准备，不过电影拍出来之后，效果太好了，不论是云龙哥他们这些演员发挥超乎我预料，就连我自己的发挥都超乎预料，所以之前准备的配乐就差了点意思。这人嘛，总要有些更高的追求。” 贾章轲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还有啊，东哥你也别谦虚，你怎么能跟音乐没关系呢？程老师是音乐家，那就是音乐的化身啊，你等于是跟音乐在一起过日子。” “你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不过你在我这里拍马屁没用，程老师她也听不见。再者说了，程老师对电影配乐这块也不了解，她能给你什么帮助？” 贾章轲忙道：“能能能，绝对能，程老师是咱们金艺钢琴弹得最好的，我想让她给我录一段里面的配乐，顺便给一些艺术指导……我之前准备的那些配乐都太普通了，说不定程老师能够给一些更好的选择，东哥你知道的，音乐这块我不太行。” 何止是音乐，画画也不行。 之前贾章轲把分镜稿拿给于东看的时候，差点把于东气吐血。于东原本以为贾章轲甜甜跟工美还有导演的学生混一起，绘画应该不至于太夸张。 没想到能画得那么差。 甚至于东怀疑贾章轲是不是跟姜炆探讨过，他画的方块人跟姜炆的火柴人有异曲同工之丑。 “程老师弹钢琴厉害的事情，你听谁说的？” “这还要听谁说？咱们金艺谁不知道程老师弹得好，而且上次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还看到了刘师坤老师，听说程老师以前就是跟刘老师学的钢琴。” “你知道的还挺多，连刘师坤都认识？” “我也不认识，都是听别人说的。” 于东点点头：“行，这事我回头跟程老师说一声。至于能不能成，得看她了。” “那就谢谢东哥了。”听到于东答应帮他问问，贾章轲非常高兴，又说道，“东哥，这个忙不让程老师白帮，虽然电影经费不多，我也知道程老师肯定不缺钱，但是我肯定会最大程度地表达我的诚意。” “谁说你程老师不缺钱？”于东笑眯眯地说道，“我跟你程老师都是各管各的经济，买菜我们都是一个人一顿的买。” 贾章轲撇撇嘴，“你们平时也不怎么开火啊，不是经常往安仁街那边跑么……” “你小子——” 于东从桌上抄起一本书作势要扔贾章轲，这家伙已经缩着脖子跑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喊，“东哥，事情别忘了啊的，等你好消息。” 等贾章轲跑没影了，于东笑着将手中的书放下，“这小子。” 他还真没骗贾章轲，他跟程砚秋结婚之后确实是各管各的经济。 也不是特意约定，只不过谁也没说过这个事情，程砚秋既没有说过要管于东的钱，也没说过不花于东的钱。 主要是程砚秋花钱的地方不多，平时除了日常开销，她买的最多的也就是衣服了。 她自己工资也不少，所以平时根本用不到于东给她花钱。 至于配乐这个事情，于东觉得挺好的。 他妻子的才华他比谁都清楚，给电影配乐也是能够施展才华的机会，所以他准备今晚回去好好问问程砚秋，愿不愿意接这个活。 …… 程砚秋到家的时候，听到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又闻到了一阵菜香味。 带着疑惑跑过去，看到于东系了个围裙正在炒菜。 于东看到程砚秋回来，笑着说道，“落落同志，稍等片刻，由于厨准备的大餐一会儿奉上。” 程砚秋噗嗤一声笑了，“这围裙是我的，你系着也太奇怪了。” 她的这个围裙是粉色的，上面还布满了碎花，加上尺寸比较小，所以绑在于东身上看起来十分滑稽。 “我的围裙没找到，就用你的凑合了。” 程砚秋垫脚打开上面的橱柜，“我看有点脏就给你洗了收在柜子里。” “下次知道了。” “怎么想起来做菜了？不是说去爸妈那儿吃么？” 于东笑道，“爸妈那儿我打电话说过了，老是去他们那儿吃也不好，老俩口平时吃得简单，我们去了又得忙活，耽误他们打麻将。” 程砚秋笑吟吟地看着于东，“不对，总感觉哪里不对。之前咱们也不回家吃，都是去吃食堂的，你今天不声不响地主动做饭不说，还弄得这么丰盛。” “丰盛么？” “这还不丰盛，一个萝卜炖肉，一个芹菜肉丝，还烧了半只鸡，咱们两个人吃得了这么多？你肯定有什么事情，快快如实招来。” “哈哈，确实有个事情跟你说，不过做饭跟我要说的事情没什么关系，我就是看你天天这么多课比较辛苦，所以才亲自下厨犒劳犒劳你。” 程砚秋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吧，什么事情？” “不是小贾拍的那个电影嘛，想请你去给他弄一下配乐，剧本你也看过，就是一些钢琴曲，让你给指导指导用哪些曲子比较好，然后帮他录出来。” “就这事？” “就这事，我都跟你说了，做饭跟我要说的事情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是觉得，这事挺好的，我看你平时不也写一些曲子么，或许可以放进去用。” “我那些曲子都是随手写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觉得挺好，情绪很饱满，虽然不适合进音乐厅演奏，但是做配乐很不错。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有做配乐的天赋，写的曲子虽然很简单，但是总能非常贴切地表达情绪，触动人心。”于东由衷地说道。 程砚秋弯着眼睛笑了笑，“行啦，小贾的事情我同意了，你再这样夸，我就不知道哪面朝北了。” 于东指了指厨房门口，“那面朝北。” “贫嘴。” 第三五一章1900独白 “电影我没看到，不过根据剧本，我觉得头尾凶案现场只要找一首带点黑暗色彩的曲子，或者找一首用的比较多的调音曲改一下……中间有个部分，主角看到女主人脱衣服，弹出来的曲子应该是有层次感的……” 吃完饭后，两人又聊起了配乐的事情，程砚秋开始认真地分析《调音师》里面的配乐该怎么用。 程砚秋对配乐的兴趣超乎了于东的想象，一说起配乐，她眼中的亮光就遮掩不住。 于东静静地听着媳妇对《调音师》的配乐规划，看着她眼中的亮光，也跟着露出温柔的笑容。 看到于东一直盯着自己，程砚秋笑道，“不要光听我一个人说啊，你是编剧，提提意见啊。” “完全没有意见，就觉得你说得很好，跟我想的一样。但是有一点，不知道能不能够实现，就是把一首舒缓的曲子弹得稍微黑暗一点。” “能呀。”程砚秋点点头，“曲子的感情不仅仅跟音符有关，更与演奏者使用的技巧有关。就像你之前弹的那首《祝你生日快乐》，虽然是一首非常欢快的曲子，但是你弹出来之后就有种暗黑的感觉。” “……” “你是想让我把一首舒缓的曲子弹得有些紧张么？” 于东点头，“是的，主角那时候虽然很紧张，但是他其实想让气氛变得不是那么紧张，所以他不会主动弹一首有些暗黑的曲子。他更希望通过舒缓的曲子，来让凶手放松。” “这样的话，电影的气氛会不会差了点。” “不会，配乐是一方面，音效又是另外一方面，回头贾章轲在影片中加一些提升紧张气氛的音效就行了。比如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刺耳的关门声之类的。” “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了。”程砚秋点点头，“其实我之前看到剧本的时候，脑海里面还真就给电影配过乐。” “那贾章轲还真找对人了。” 于东笑了笑，起身收拾碗筷，程砚秋也拿起围裙准备洗碗。 “洗碗还是我来吧。”于东从程砚秋手里拿过围裙，“落落同志的手，还是要好好保护，留着弹钢琴。” “那你这个大作家的手也要保护好，留着写作啊。” 于东笑着摇头，“作家的手不用保护，你看看余桦的手就知道了。” “其实弹钢琴也不用过份注意，我那些同学没几个手长得好看的。白燕你记得么？她的手指就有些变形。” “那倒是没有注意。” 于东将碗收到厨房，程砚秋也跟着过去，在旁边靠着看他刷碗。 “说起白燕，她现在跑到罗马去了，一年也不回来一趟，去年见她……哦，对了，上次聊天的时候，她还跟我说看到一个文学剧本非常好，说是等她回来的时候就把剧本带给我看看。” 于东笑道，“白燕竟然会关注文学剧本？” “主要是因为这个剧本跟钢琴有关，她觉得故事挺好的。” “什么故事？” “好像讲的是有一个被遗弃在船上的孤儿，靠着自学成为一个很厉害的钢琴家，而且一辈子只下过一次船，其他的她也没具体说。” 于东刷碗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怎么感觉这个故事这么熟悉呢？ 听起来跟电影《海上钢琴师》差不多，唯一区别是，电影里面的男主始终没有下过船。 “这个故事叫什么？”于东装作随口一问。 “故事叫什么，我记不得了，不过男主人公的名字很特别，叫一九零零。” 果然。 这就没错了，就是《海上钢琴师》。 这么说来，电影应该是对这个文学剧本进行了改编。 《海上钢琴师》的导演是鼎鼎大名的朱塞佩·托纳托雷，也是《天堂电影院》跟《西西里美丽传说》的导演。 这三部电影中，于东最喜欢的是那部《天堂电影院》，当年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他深受震撼。 “白燕有说这个文学剧本是谁写的么？她从哪儿看到的？” “没说。”程砚秋摇摇头，又笑道，“怎么，看样子你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确实很感兴趣。” “你要是感兴趣，回头我去帮你问问白燕。” 于东点点头，“好。” 其实于东对这个文学剧本感兴趣，倒也不是一定要拍，只不过觉得挺巧，竟然能够从程砚秋朋友那里听到《海上钢琴师》的原著。 有了这样的一层缘分，自然也让他产生了一点好奇，他是带着这点好奇去询问的。 此外，如果真的要拍摄的话，深空这边应该也不会投钱。 这种电影票房投资不低，票房不行，要靠卖片才能赚回本。 从艺术角度来说，它当然非常有价值，后期影响力也很强。但是从商业角度上来说，它甚至不如《狙击电话亭》。 只不过有一点，《海上钢琴师》里面的配乐于东非常喜欢。 假如能参与到电影的拍摄，于东希望能带程砚秋去看看。 既然程砚秋对配乐非常感兴趣，说不定她也能参与进去，即便无法为电影配乐，也可以跟电影的配乐师学习学习。 而且这次参与进去之后，也能跟朱塞佩搭上关系，以后如果想要合作也简单些。 …… 没过两天，程砚秋就从白燕口中问到了剧本的名字，叫《1900：独白》，是意大利本土作家亚历山德罗·巴里科去年写出来的一个文学剧本。 知道剧本和作者名字之后，于东就打电话给了余量，让他帮忙联系一下这个作者，看能不能从他手里把剧本的影史改编权买到手。 事情比于东想象的要简单很多，亚历山德罗·巴里科在意大利小有名气，很容易就找到了。 当深空公司的人找到他并提出要购买《1900：独白》的影视改编权时，他一口就答应了，对于深空公司提出的十万美金版权费一点都没有还价。 其实亚历山德罗·巴里科写完《1900：独白》之后，也试着找过几个电影人，看看是否能够拍成电影，但是都被拒绝了。 这次深空能够找到他，让他非常惊喜，对他来说，版权费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尝试写出来的这个文学剧本能够变成电影了。 当然，十万美金的版权费也不算便宜了，意大利的作家们生活并不算好，还不至于看不上十万美金。 于东拿到《1900：独白》之后，并没有急着动，因为《狙击电话亭》还没有写完。 而且即便《狙击电话亭》写完了，他也准备先休息一段时间，这样连着写电影剧本，让他有些疲惫，他需要时间把脑子放空。 …… 非常巧的是，当于东把《狙击电话亭》写完的时候，新一期的《收获》也出来了。 而他的《人群》也发表在这一期《收获》上。 程立业刚下完课回到办公室，系主任沈昌河就拿着一本《收获》找他来了。 “老程，新一期《收获》看了么？” 程立业抬头看了看沈昌河，“还没，已经出来了？我上午有课，没有关注。不过你跑过来就为了问这个？这一期《收获》有什么特别的么？” 沈昌河笑了起来，“老程，你对你女婿是不是不太关心啊。” 程立业一脸奇怪，“这话怎么说？我对我女婿关心得不得了。” 沈昌河笑得更厉害了，他拿着杂志走到程立业面前，然后翻开指着目录说道，“老程你看。” 程立业伸头看去，只见目录上赫然写着“于东”二字，前面则是作品名：人群。 他挑了挑眉毛，意外道，“这小子有新作品在《收获》发么？我倒是……哦，之前是听他说在写一篇小说，要往《收获》投，不过后期我就没关注了。” 主要是他们平时也不聊文学。 程砚秋刚把于东带回家的那段时间，程立业想着有个作家女婿，比较新奇……当然，除了作家女婿，他也没试过有其他女婿。 反正当时就带着一些试较的心思，跟于东聊了很多文学相关的东西，也比较关注于东平时都在写什么东西。 但是时间长了，总也不能见到面就聊这些，他们之间的谈话也渐渐归于生活。 现在女儿女婿到家里吃饭，他要么问些生活方面的事情，要么拉着他们打麻将。 沈昌河见到程立业诧异的表情，笑眯眯地说道，“所以我说你这个岳父对女婿关心不够嘛，你看，反倒是我，新一期《收获》刚出来，我就把他的新作品看完了。” “听他说好像是写上沪市井的，我也没看到稿子。” “没错，就是写上沪市井的。”沈昌河点点头，“写得很不赖，非常具有研究价值，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跟你闲扯淡的。我是准备在系里面开个研究会，大家一起研究研究这本书。” 程立业笑道，“那看来确实写得不错，你是想让我叫于东过来？” “我是想让你代表我们系，把于东请过来。” “我叫他，还要请？” 沈昌河摆摆手，“老程，公事就公办，不要掺杂私人感情。” 程立业给了沈昌河一个白眼，“没有私人感情，我能把他请过来？” 第三五二章不把握住实在太可惜了 “老程，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沈昌河快出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叮嘱了一句，等程立业点过头之后，他才继续往前走。 不过刚走出办公室，面色就变得尴尬起来。 “程老，上午好啊。” 沈昌河万万没想到，刚跟老程道了别，转眼出门就见到了程老。刚才他的那声“老程”可是十分响亮，程老也肯定听到了。 程会昌确实听到了，不过他知道沈昌河喊的不是自己，笑呵呵地说道，“看沈主任这神色，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我这喜怒形于色的毛病是改不了了，让程老见笑了。这不是于东新发表了一篇小说，我觉得非常具有研究价值，准备开一个研究会，所以就让程立业去把于东请过来。”沈昌河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程会昌笑着点头，“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他又看了看沈昌河手上的《收获》杂志，问道：“于东的新作品是在《收获》上发表的么？” “是的，我也是今天早上刚拿到，这会儿刚看完。” 程会昌想了想，问：“沈主任，这杂志能不能借我看看？” 沈昌河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立马把书递了过去，“程老要看就拿去吧，这是我们系订的。” 程会昌接过杂志，“多谢。” 两人相互点点头，然后程会昌转身慢慢往另一边走去。 看着程会昌有些蹒跚的步伐，沈昌河不禁叹了口气，程老现在身体越发的差了。 前两年，程老不仅步履比如今稳健很多，而且逢人就笑。现如今，他似乎连笑都让人感觉费力。 “不容易啊。” 沈昌河摇了摇头，转身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 另一头，于东中午吃完饭回家就接到了程立业的电话。 听说金陵大学中文系要请他过去参加《人群》的研究会，于东笑道，“爸，这场合我过去会不会有些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的，好多研究会，作者本人都是在场的。” “我是怕我在场，他们不好意思批评。” “这是研究会，又不是批评会，本来就是要夸你的。书我还没看完，不过沈主任说得对，确实很有研究价值。” “一堆人夸我，我也不好意思啊。” “行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晚上跟落落回来吃饭，到家了细聊。这会儿就不说了，电话费挺贵的。” “那行……” 那行两个字刚出口，老丈人就把电话给挂了。 于东放下电话，准备去睡个午觉，程砚秋这段时间都在忙《调音师》配乐的事情，刚才他们两个一起在食堂吃的饭，吃过之后，她就去了综合大楼的琴房，他则一个人回来了。 《狙击电话亭》写完之后，于东准备给自己好好放个假。 至少要歇两个礼拜不动笔写作。 这是他自己定下来的目标。 他还给自己弄了个作息表，除了合理的休息之外，他还在作息表上增加了不少运动项目。 说起来，他现在还是校职工足球队的一员，而且还是主力成员。 金艺之前老师比较少，职工足球队凑起来不容易，毕飞雨凑了好久才凑成一个整编，当时差点没把周大爷给拉进队里。 所以一开始即便于东没什么时间，毕飞雨也一定会拉着他过去。 现在学校教职工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大，对于东的依赖也就越来越小，所以后来毕飞雨都是过来瞅一眼，见于东没闲着就不拉他了。 不过午睡之前，于东还是给姜杰去了个电话，让他把《狙击电话亭》的剧本拿过去，乔治·舒马赫还在美国等着消息呢。 …… 圣诞节刚过没多久，纽约的街头还充斥着过节的气息。 一月二日这天，yu伞协会总部开了节后的第一个内部会议。 会上，会长哈恩斯，副会长杰夫总结了去年一年协会的运作情况，并且对接下来一年的工作进行了安排。 最后，杰夫敲着桌子说道，“各位，这段时间《纽约客》连续发了两篇针对《深空》的文章，引起了一些人对yu的非议。对于这件事情，你们有什么看法？” 其实《纽约客》这段时间刊登了好几篇跟于东有关的文章，不过大半都是夸于东的。 只有两篇是针对《深空》里关于黑洞跟虫洞的描写，这两篇文章内容都差不多，都说小说里面关于黑洞跟虫洞的描写错得离谱。 一开始，yu协会这边并没有把文章当回事。 yu在走到今天，固然受到很多人的喜欢，但是对他有意见的也不在少数。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一个作者能让所有人喜欢，杰夫他们也知道这点，所以只要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他们是不会去管的。 但是这些天，杰夫发现有些不对劲。 第一个写文章的多米尼克好像读者挺多，这段时间杰夫经常能听到一种论调，那就是yu的小说虽然有意思，但是不够严谨，臆造比较多。 这样的评论算不上多恶毒，但是杰夫知道这只是第一部，时间一长，节奏被带起来了，这种声音越来越多，对yu影响肯定不好。 一个知名的科幻作家，要是作品只是有意思，而没有任何科学性，那就全完蛋了。 这个事情引起了杰夫的重视，所以他才会在今天的会议上提出来。 会员们相互看了看，有一个会员开口道，“要不咱们也写几篇文章？” 还没等杰夫回应，另一个会员开口反驳道，“我们写有用么？《纽约客》上面的文章我看了，虽然没什么依据，但是这两个作者之前就是干科普的，相对于我们，读者更愿意相信他们的话。” “是啊，我们写文章，《纽约客》可能都不会发。”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杰夫挠了挠脑袋，会员们说得没错，他们写文章过去，《纽约客》那边估计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这件事情倒是给杰夫提了个醒。 他们协会的宣传手段虽然有时候会有奇效，但还是低端了一些，话语权还是少了。 碰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只能抓瞎。 当然，之前杰夫之所以没有考虑这些事情，是因为深空那边一直做得很好，吉米在文化界的人脉很广，每次yu的小说出来，总有些专栏作家会出来帮忙造势。 但是现在看来，不能全都依赖深空那边，不然的话，他们协会的价值就体现不出来了。 以前他们体量小，没办法考虑这些事情，但是现在羽翼渐丰，也是时候让宣传手段变得更加多元化了。 “发文章的事情，我回头跟深空那边交流一下。除了发文章，还有其他什么办法？” 杰夫这么一问，讨论声忽然停了，场面有些安静。 这时哈恩斯开口道，“其实据我所知，《深空》里面涉及到的黑洞跟虫洞描写，受到了一些科学家的关注。而且不少科学家都觉得小说里面的描写是没有问题，甚至是非常专业，非常精彩的。” “这个我也知道，关键是他们这些科学家也不发文章啊。”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可以联系这些科学家帮着写几篇文章？” 杰夫微微摇头，“这恐怕很难，那些科学家们忙得很，他们能关注《深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哪有可能再帮着写文章反击。” 哈恩斯也知道很难，不过他还是觉得可以试一试。 “我们在洛杉矶分会有一个会员，是加州理工学院的学生，据他说，他们学校专门研究黑洞跟虫洞的教授对《深空》的评价很高。咱们可以找这个教授试试，能成功当然好，如果不行那也没办法。” 杰夫点点头，“我安排人去接触一下。” “不要安排别人了，这次我直接过去吧。对方身份不同，我们应该从一开始就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杰夫想了想，说，“要不，我们两个一起去？” “不用，协会这边还需要你主持大局，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会长这边先去试试，如果不行，咱们再另外想办法，散会。” 会议结束之后，杰夫就给吉米打了个电话，说了《纽约客》上面文章的事情。 听完杰夫的话，吉米笑着说道，“放心，我这边也都安排好了，过些天《纽约客》上就会再多出来两篇反驳的文章。” 吉米果然总是让人安心。 杰夫笑着摇头道，“是我想太多了，早就应该预料到你这边有动作的。” “不不不，你应该想得这么多。如果这些工作你们协会能够搞定，那以后我们这边也能够轻松不少。所以你的想法很对，可以去尝试抢占高端的话语权。这次就可以行动起来，尝试找几个科普作家帮你们写文章。”吉米说道。 “其实我们有这个打算，哈恩斯准备去一趟加州理工。” “为什么去加州理工？”吉米疑惑道。 杰夫解释道，“因为他们学校有个专门研究黑洞跟虫洞的教授，对《深空》评价很高，所以哈恩斯觉得亲自去一趟，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帮我们。” “还有这回事？” 吉米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加州理工在天体物理和引力物理这块的研究非常出名，如果他们学校的教授认可《深空》中的理论，那比科普作家写一万篇文章都要好用。 “加州理工有一个学生是我们协会会员，他把小说拿给那个教授看过。” “那就没问题了。”吉米哈哈一笑，“你让哈恩斯别急着走，我跟他一起过去。” “你也要去？”杰夫惊讶道。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实在太可惜了。” 第三五三章深空简史 <!--go-->吉米跟哈恩斯先联系了西索科，然后西索科去找基普·索恩问是否可以见面。 基普·索恩虽然忙，不过听说是yu协会的会长以及深空公司的老总来找他，还是同意了他们的到访请求。 取得同意，第二天上午，吉米就跟哈恩斯一起去到了基普·索恩的办公室。 一见到基普·索恩，吉米就热情地奉上了一包茶叶。 “索恩教授，这是我专程从中国带来的茶叶。” 索恩连连摆手，“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他不是客气，是真觉得第一次见面这样收礼物非常不妥。 吉米却笑道，“这茶叶其实并不贵，只不过采摘的时候麻烦一些，当时我亲自去的，跟当地人背着一个篮子一起上了山，清早，趁着露水还没有散去的时候将茶叶采摘回去，然后还要请最会炒茶的人帮忙炒制。” “所以说，索恩教授，你收下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是我的一片心意。在中国，朋友之间送茶叶是很正常的事情，最有趣的也是在一起泡一杯热茶坐一起聊天。” 基普·索恩哪见过这架势，稀里糊涂地就把茶叶给接了过去。 等基普·索恩接过茶叶，吉米才笑眯眯地做起自我介绍，“索恩教授，你好，我是深空公司的总经理，吉米·詹姆斯，我旁边这位是yu伞协会的哈恩斯·克里斯。” “你们好，请坐吧。” 落座之后，基普·索恩开口道，“西索科跟我说你们要来的时候，我就猜你们是为了《深空》而来的，不过我不清楚，我能帮你们做什么？” “我们——” 哈恩斯刚要开口，吉米就摆了摆手，抢先道，“索恩教授，我们这次过来，其实是希望能跟你达成一项合作。” “合作？”索恩面露疑惑。 不仅仅是索恩疑惑，旁边的哈恩斯也是一脸迷茫，他们不是说要过来请基普·索恩帮他们写一篇文章么，怎么又变成了合作？ 吉米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深空公司不仅仅是一家文化公司，同时也是一家科技公司。我们公司不仅仅代理大量科幻小说，还对前沿的科技比较感兴趣，也一直是秉持着向大众普及科学知识的理念在经营公司。” “你们公司，我有一些了解。”基普·索恩点头。 “那我就尽量说得简短一点，其实我们想帮索恩教授你出版一本书。” “帮我出版书？我的书恐怕不太适合你们吧？” 吉米笑道，“我说的不是那些专业书籍，而是面对广大读者的科普书籍。《深空》是一部科幻小说，里面涉及到了很多科学知识，但是为了保持趣味性，yu并没有在小说里面做更为详细的解释，所以有不少读者对小说里面涉及的知识有些疑问。” “所以我们就想，请你这位专业人士来写一本书，给读者们解释一下小说里面涉及到的科学知识。我想这样一本书对索恩教授你这样的顶尖科学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但是它却能够解决数以百万记的读者们心中的疑惑。” 哈恩斯在一旁听着吉米说的话，暗暗咋舌，吉米这家伙可真会忽悠。 索普·基恩不是傻子，当然也知道吉米打的主意，但是吉米说的事情却让人很难拒绝。 见索普·基恩有些意动，吉米趁热打铁，“另外，我还希望索恩教授你能担任我们公司的科学顾问，为我们公司旗下的科幻作者提供帮助。我相信，有了你的帮助，科幻作者们的水平和专业性也会得到大大的提升。” 哈恩斯彻底惊住了，他没想到吉米还有连环招。 顾问这个点子实在太好了，而且这个点子的核心点并不是吉米说的能对科幻作家们有帮助，而是深空公司会为索普·基恩提供顾问费，让他赚到钱。 科学家也是人，是人就有欲望，而钱能够解决大部分欲望。 出书虽然也能赚钱，但是毕竟不稳定，但是担任顾问就不同了，可以一直拿到钱。 果然，听到这里的时候，基普·索恩彻底被打动了，他点头道：“我想，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吉米笑了，他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 亨特看到《深空简史》的稿子时，就知道多米尼克要倒大霉了，一个以科普文章闻名的作家，在顶级的科学家面前什么也不是。 “可是，基普·索恩为什么会写这样一本书呢？” 没错，这不是一篇文章，而是一本书，他手上拿到的只不过是第一章【宇宙的终极真相】其中一小部分的稿子。 后续还有主宰宇宙宿命的法则、弯曲时空和潮汐力、黑洞，光都无法逃逸的牢笼、黑洞卡冈都亚的构造、引力弹弓等六个章节。 虽然亨特还没有拿到后续的章节，但是光看名字他就知道内容有多硬核。 他甚至从中看到了《时间简史》的影子。 虽然不知道基普·索恩为什么会写这样一本书，但是这样的文章，他们不发那才叫傻。 至于多米尼克，谁会在乎他的死活呢？ 亨特拿着稿子去外面找到了埃里克，“这个稿子你看一下，尽量安排下一期就发。” 埃里克疑惑地从亨特手里接过稿子，“这是什么稿子？” “加州理工大学费曼理论物理学教授基普·索恩的稿子，深空公司总经理吉米亲自送过来的。” 这两个名头一下子就把埃里克给唬住了。 “这稿子来头这么大？” “不然我为什么让你尽快发？后面还有呢，这会是一部巨著。” 埃里克挑了挑眉毛，看向手中的稿子，随后惊讶道：“深空简史？这本书跟《深空》有关的？” 亨特对埃里克的反应非常满意，他笑道，“所以才会由深空的总经理吉米送过来。” 埃里克讷讷道，“这么说，多米尼克……” “他要倒霉了，毫无疑问。” 亨特笑了笑，转身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 乔·舒马赫接到吉米的电话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深空公司。 看到他来得这么快，吉米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要等一会儿才能到。”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乔·舒马赫笑了笑：“我的剧本呢？” 吉米拿出剧本，笑道，“是不是你的，还得等你看完。” “我相信yu的实力。” 舒马赫拿过剧本，也顾不上找地方坐，直接站着看了起来。 吉米见他这样，笑了笑，从旁边拖来一把椅子放在他后面，然后又给他泡了杯咖啡。 不过吉米的好意被浪费了，因为直到乔·舒马赫把剧本看完，也没有动那杯咖啡。 当他把剧本看完之后，忍不住叫道，“这就是我要的剧本，这就是我要的故事！” 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吉米并没有多大反应，而是起身又给他换了一杯热咖啡。 “很满意？”吉米笑眯眯地问道。 “当然满意，我的反应还不明显么？”乔·舒马赫紧紧地捏着剧本，“之前听yu说故事很简单，我当时还有些担心，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故事。虽然结构简单，但是情节却非常紧凑，动人心魄。” “现在你也看到了剧本，yu之前说时间完全够，应该应该没有问题吧？” “完全没有问题，如果准备充足，我有信心两个星期之内把电影拍摄完。” “那yu之前提议马修·麦康纳来饰演男主角，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乔·舒马赫肯定道。 如果之前他还存疑，那现在在他看来确实完全没有问题。 比较巧的是，这次华纳拍摄的《杀戮时刻》，马修·麦康纳也有参演。 他在电影中饰演了一个辩护律师，所以马修·麦康纳的演技乔·舒马赫是知道的。 马修·麦康纳虽然年轻，演艺经历也不多，但是从试戏的那段来看，他的演技已经非常成熟，而且身上有种一般年轻演员所没有的气场。 让他来饰演《狙击电话亭》的男主，确实比较合适。 想到这里，乔·舒马赫又重提了之前说过的事情，“吉米，能不能跟yu再商量一下，等到后面电影开拍的时候，请他一定到剧组看看。我想，如果他能过来，肯定对电影有很多提升。” 吉米为难道，“这恐怕有些困难，yu非常非常忙，他的高产你也是知道的。而且他平时除了写作之外，还要授课——他本职工作是做一名教师。从中国到美国，来一趟也并不容易。”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能不能尽量跟他商量一下？” 吉米沉吟道，“好吧，我去跟他说一下，至于他能不能来，我就不知道了。” “非常感谢。”乔·舒马赫笑了笑，又说，“对了，还有。” 吉米抬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不是想问yu能不能把这个剧本写成小说发表？” 被猜透了心思，乔·舒马赫也不觉得尴尬，笑着问：“可以么？” “可不可以我说了不算，还是得问他。” “好，那我等你消息。” 吉米点点头，“既然愿意接这个剧本，那我们现在就聊聊电影该怎么拍吧。我跟你直接说吧，我的意思是，把剧本交给华纳，咱们三方合作出品。” “这个我完全没有问题。”乔·舒马赫说道。 他确实没有问题，因为他现在跟华纳合作紧密，多一部电影，少一部电影，并没有什么影响。 而且《狙击电话亭》不是一部大制作，对华纳来说，也不过是个添头而已。 而吉米之所以要跟华纳合作，也是因为后续他们还会在《哈利波特》这本书上展开合作，现在这部《狙击电话亭》等于是开胃菜。 这部电影基本可以确定能够赚钱，因为需要的成本比较低，故事性又很强。 而且剧本是yu写的。 现在在好莱坞，yu这两个字母少说也得值个五千万美金的票房。 此外，正如于东之前在电话里面说的，这部电影确实可以找手机厂商投广告。 如果广告谈得好，他们要付出的成本又得下降一大截。 这样稳赚不赔的生意，华纳不可能不做。说白了，这次吉米跟华纳合作，等于是给他们送钱。 不过该送的钱还是要送，深空在好莱坞的布局，华纳将会成为重要的角色。<!--over--> 第三五四章忽然上涨的销量第一更 一月六号，小寒，晴。 于东走在金陵大学的校园中，感受着和煦的日光，今天虽然是小寒，却没有太多寒意。 今天他过来是为了参加《人群》小说研究会的，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学校，是为了先去岳父的办公室看看。 岳父时常念叨于东，说他平时不来金陵大学看看，这次正好过来，自然要去岳父办公室坐坐。 只不过他刚进校门，还没走多远，就被人认了出来。 迎面走来三四个男生，其中一个人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于东。 “于东老师？” 于东一愣，啥，这也能被人认出来？他平时深居简出，露面不多，今天还戴了条围巾遮住了下巴，压根没想到还能被人给认出来。 不过既然被认出来了，他也就大大方方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同学。” “真是于东老师！” 几个男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林勇刚才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就感觉有些熟悉，越是走近就越感觉像于东。 他没见过于东本人，不过之前于东在红星小学的演讲被东方卫视做成专题放了出来，他在电视上看过于东。 虽然现实中跟电视上有些差别，但是林勇还是尝试喊了一声，没想到还真是于东本人。 几个男生一下子围了上去。 “于东老师，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于东老师，我刚看完你的小说《人群》，特别好。” “是啊，是啊，我们寝室都是你的书迷。” …… 几个男生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引起周围的人注意。 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看到这边的动静，不少人都驻足观察了起来。 待听明白这人竟然是于东之后，也纷纷走了过来。 学生们虽然很激动，但是都非常克制，围上来之后跟于东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看到人越来越多，于东笑着说道，“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我今天是来金大参加一个研究会的，倒是没想到被你们给认出来了。” “于老师多来金大玩啊，我们学校有很多你的书迷。” “对啊，我们学校的黄瓜园读诗会办得可好了。” …… “于大，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忽然一只拿着《向西》的手从人群中伸了出来。 众人一惊，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纷纷朝手的主人看去。 谁没事会随身带着一本《向西》？ 程钰被众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没想到自己刚从书店买完书回来就能碰见于东。 怪不得从早上开始，她左眼皮一直在跳，原来好事在这等着。 众人看完了程钰，又转头看于东，想知道于东会不会帮这个女同学签名。 于东没有多想，很自然地接过那本《向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扉页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在名字下面写上：小寒，于金陵大学。 “多谢于老师，多谢于老师。” 程钰拿过书，像是抱着一个宝贝，不停地道谢。 其他的学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有人又把手中的《收获》递了过来。 “于大，能在这一期的《收获》上帮我签个名么？” “当然可以。”于东笑着接过书。 于东接过书签了，然后又还给了对方。 签完之后，于东以为这就结束了，却没想到最先认出他的那个男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于老师，于老师，我我我。” 他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第二世界》，再结合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众人大概能够猜到他手里的书是刚刚去外面书店买的。 这里离学校门口比较近，也就六七十米的样子，学校对门就有个书店，跑得快点一分钟就能买本书回来。 于东也没想到学生们竟然这么疯狂，不过他并不吝惜自己的签名，人家好不容易跑一趟，就给人签了吧。 只不过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这边于东刚给林勇签完，又跑来两个气喘吁吁的男生，人手一本《第二世界》。 紧接着是三个、四个、五个……渐渐的，周围的学生基本上人手一本于东的小说。 …… 书店老板翟硕感觉有些见了鬼。 他看这会儿店里没人，便跑到外面点了根烟，刚吸上一口，一个男生就以百米的速度冲了过来，然后从书架上拿起一本《第二世界》，扔下钱就跑。 翟硕也顾不上抽烟了，连忙去把钱拿起来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 不过他也疑惑，不就买本书么，这家伙怎么这么急？跟有人在后面撵他似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又一个人百米冲刺跑了过来。 同样是拿起一本《第二世界》，然后拿出两张十块的。 “老板，快找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急，但是他也被对方的情绪感染了，连忙加快了找钱的速度。 翟硕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是那个男生还是不停地在催：“老板，你快点啊。” “快好了，快好了。” 最终男生还是等不及了，指了指自己的脸对他说，“老板，记住我这张脸，一会儿我再来。” 说完，男生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学校跑去。 这还没完，后面的人越来越多。 有的人买《第二世界》，有的人买《向西》，还有人买《生化危机》，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买的都是于东的书。 到后来，书店里面于东的书都被他们买光了。 毕竟是个小书店，同一本书也不可能存太多。 于东的书买完后，又有人要买新一期的《收获》。 这一期的《收获》进了不少，不过之前已经卖出去很多，所以很快也都卖完了。 后来有人再来买，翟硕只能摊摊手表示已经没有了，他们可以走远点到别的书店看看。 同时他也终于抓住了一个学生，问：“同学，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着急买于东的书？” “于东老师来我们学校了，就在前面给大家签名呢。”学生火急火燎地撂下一句，然后跑了。 翟硕拍了拍脑袋，骂道：“nnd，早知道就不把书卖光了，不行，我得去买一本才行。” 随后他就跟其他学生一样，朝另一家书店跑。 另一个书店的老板此时正一边高兴客人变多，一边疑惑为什么忽然这么多人来买于东的书，一下子看到了来买书的翟硕。 两家书店离得不是很远，平时也有来往，所以看到翟硕的时候，这老板一脸诧异，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翟硕会到他书店来买书。 …… 于东这边显然已经应付不过来逐渐变多的学生。 他一边在给学生们签名，一边看着手表，防止自己迟到。 写了一会儿，忽然钢笔没水了。 他倒是松了口气，举起钢笔笑道：“不好意思各位，今天出门没加墨水……” “于老师，我有笔。”有个学生喊道。 于东哈哈一笑，“不仅仅是笔没水，研究会的时间也快到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听于东这么说，学生们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也知道于东有正事，所以纷纷往旁边散，给于东让了条道。 “多谢，那我先走一步，有缘再见。” “于老师慢走。” 学生们很有礼貌，并没有跟上去。 这边于东刚走，翟硕拿着本书跟几本学生跑了过来。 “于东呢，于东呢？” “于老师走了。”学生们哈哈一笑，然后散开了。 翟硕拍了拍脑袋，“嗐，书白买了。” 他看着手里的书，暗暗嘀咕，也不知道现在跑回去退书，会不会被老刘打死。 …… 于东紧赶慢赶踩着点到了地方，程立业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真会掐点，说了三点钟开始，你两点五十九才到地方。” “我……” 于东正要解释，程立业摆了摆手，“先别说了，一起去会议室吧。” 随后程立业带着于东去到了会议室，此时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于东大概扫了一眼，估计得有二十来人。 一见到于东，沈昌河就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于东，好久不见，欢迎欢迎。” 另外也有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 这里有不少人于东都见过，之前他跟程砚秋结婚，这些人去喝喜酒了。 虽然人比较多，不过沈昌河还是一个一个为于东介绍。 基本都是文学院的老师还有金陵大学出版社的几位编辑，到了最后，沈昌河带着于东走到一个老者面前，为他隆重介绍，“于东，这位是我们文学院的程会昌教授。” 一听到程会昌三个字，于东露出惊讶的表情，连忙道好，“程教授，久仰，久仰。” 程会昌是著名的国学大师，在古代文学方面的研究颇有建树。像于东这样中文系出来的人，即便是不知道程会昌这个人，也大多看过他的著作。 只不过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见到程会昌让于东有些意外，这位可是一直都在潜心研究古文学，怎么有时间来参加一个现代小说的研究会呢？ 程会昌看着于东，笑眯眯地说道，“今天研究会本来是没我的，不过我看过《人群》，对这篇小说非常感兴趣，就来凑个热闹。” 第三五五章调子起得有些高第二更 众人落座之后，沈昌河先欢迎了一下于东，然后又提了程会昌，感谢老先生退休之后依旧关注学校的发展。 其实程会昌89年就正式退休了，不过退休之后，他依旧担任在校学生的指导老师。 面对感谢，程会昌却淡然地摆摆手，“不必如此，我今年八十有二，来日无多，能在学校挥洒余热，实乃我幸。既然今天大家是为了于东的《人群》而来，就不要浪费时间，大家直接开始吧。” 沈昌河点点头，开口道，“既然这个研究会是我提议召开的，那我就先说说我对这部小说中的书写手段的一点看法，《人群》中其实并没有多么曲折的故事，虽然整体来看意识波动很强，情节跳跃比较多，但是从每一段来看，叙事又是流水式的。” “在小范围内，故事总是散散漫漫地随着时间进行着。但是这种写法却让我想起了《儒林外史》，故事星罗棋布，满面开花，一个接着一个，人物陆续出现，虽然看似凌乱，却有着具体的内涵，形散而神不散。” 沈昌河说到这里，金陵大学出版社的总编李钦十分认同地点头。 “周作人说的有句话很对，好像是一道流水，大约总是向东去朝宗于海，它流过的地方，凡有什么汉港弯曲总得灌注漾徊一番，有什么岩石水草，总要披拂抚弄一下子，才再往前去，这都不是它行程的主脑但除去这些也就别无形成了。” “这类看似流水线的书写，形成了别开一面的奇特基调，也让一副原汁原味的图貌就跃然纸上了。这样的创作手法让《人群》激活了体温和脉搏，把城市从干枯冰冷的符号中还原出来，显示内在的活力和神采。” 李钦年纪不大，还没到四十岁，他向来对于东的评价很高，不止一次公开表示过自己欣赏于东的作品。 这次《人群》出来之后，他第一时间就看了，而且还为此写了一篇评述文章，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发表。 而他刚才说的这些话，也都是文章里面写到的。 程立业大概觉得上来就把调子起得这么高有些不太好，便开口说道，“《人群》这部小说在书写手法上确实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但是有些地方因为追求意识的流动性，却忽略了故事的连贯性，在现实批判这一块做得不够好。” 沈昌河笑了笑，他明白程立业的用意，无非是怕过于捧杀，对于东不好。 他开口道，“你这就是吹毛求疵了，一部作品怎么可能面面俱到。既然是研究会，咱们更应该关注这部小说做到了哪些东西，而不是关注它没做到哪些东西。老程，自家的孩子，也不能有理没理就给一榔头啊。” 沈昌河说完之后，会议室里面响起了阵阵笑声。 在座的都知道程立业跟于东的关系，自然也知道程立业这么说的用意。 “我倒是觉得，这部小说里面所用的语言更加值得我们关注。” 程会昌忽然开口了，而他一开口，会议室也跟着静了下来，大家都想听听这位研究古代文学的老先生对《人群》有什么看法。 “在我看来，《人群》也是一个语言实验。小说中有些俚语话、口语化的表达，把时代与地方的气息表现得淋漓尽致，此外，在人物和环境描写上又运用了一种文白交织的语体式样，给人一种古典的直观感受。” 老先生说完之后，在座的人都忍不住点头，确实如他所说，小说在语言的运用上非常有特点。 而且关键是，不论是运用了俚语还是文言，都能让大家看得明白，而且还很顺畅，并没有突兀的感觉，这一点非常难得。 程会昌继续说道，“我们中国文化是有内核的，而内核之所在，就在于地方。但是一味地表现地方，却又与时代有背，所以我说《人群》是一个语言实验，它至少在尝试找出一种更为大众接受的方言写作样式。” “另外，用方言写作的好处还有一点，就是无需赘述，自能表现地方人物特点。譬如我们在《人群》中，只要见到有谁用你或者您，自然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上沪人。当然，这一点在很多小说中也能看到。” “程老说得没错。”沈昌河接过话茬，“而且，如果仅仅是保留地方词汇，并不能显示出《人群》语言策略的高明之处，其区别并超越以往方言小说的核心特色是让沪语在口头语转化为书面语时实现了音与意的兼容。” 李钦跟着说道，“是的，《人群》不仅仅在语言的运用上集合了古与今，而且在内容上也集合了古典于先锋于一身……” 一旁的于东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其实他写这部小说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也不能这么说，他写小说的时候也想了很多，但是不会像沈昌河他们想这些比较学术性的东西。 比如沈昌河说《人群》让沪语在口头语转化为书面语时实现了音与意的兼容，于东也想了，但是他想的就是保留沪语的特点，然后让非吴语区的人也能够看懂。 而且他凭自己也做不到，很多时候都要靠程砚秋帮忙。 但是这样的学术研究会，于东是理解并且熟悉的，因为他自己之前就参与过很多次，只不过像今天这样有分量的还是第一次。 他们似乎也没准备让于东发言，只是偶尔跟他搭两句话，更多的是不想让他坐着太无聊。 而于东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之后，也终于明白程会昌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研究会了。 老先生从头到尾一直都在聊跟古典有关的东西，从文白交织的古典式样语言再到说书人的写作手法，围绕的都是古典二字。 后来就形成了一种场面，程会昌讲几句古典，大家跟着一起分析一段，然后李钦讲几句创新，大家又跟着分析一段。 整个研究会的话题，就在古典跟先锋之间反复横跳。 有意思的是，大家都没有觉得有问题。 或许他们都乐在自己所讨论的东西里面，没有关注，反而是于东这个旁观者看得最清楚。 后来，于东又想起卞之琳的那首诗，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他们这些人在研究于东的小说，而于东则在一旁研究他们。 原定两个小时的研究会，一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会上大家话没少说，茶没少喝，眼也没少抽。 二十多个人，大半都是烟枪，程会昌八十多岁了依旧手不释卷，烟卷的卷。 于东没喝几口茶，却上了不少次厕所，主要是为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等到研究会结束的时候，沈昌河对李钦说，“李主编，今天咱们讨论的内容，就劳烦你们这边总结了。” 李钦笑着挥手，“沈主任放心，交给我吧。” 研究会当然不能白开，开了之后肯定需要一些纸面资料，以后方便查阅。 沈昌河的意思，还要让李钦写一篇文章，把今天会上讨论的这些东西总结一下，浓缩一下，然后发表到一些报纸刊物上面去。 “程老，晚上一起吃个饭？”沈昌河一边收拾资料，一边问程会昌意见。 程会昌扭了扭脖子，笑着摇头，“年纪大了，这才坐了没几个小时就感觉有些乏了。吃饭我就不参与了，你们去吧。” 沈昌河点点头，他也知道程会昌的身体状态，今天能在这里坐三四个小时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不必。”程会昌摆手，“还没老到这个地步。” 随后程会昌又看向于东，笑道：“于东，有时间多来金陵大学坐坐。你虽然在金艺授课，却教的戏创专业，于你的才能多有浪费。金陵大学的中文系还算过得去，有时间多来交流交流。况且你岳丈是系里的副主任，这也是彼此的缘分。” 于东忙道，“一定，一定。” 程会昌点点头，又继续说，“下次如果再来，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我还知道你写过一首诗一首词，都很不错，下次有时间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程老过誉了，我那只不过是信手涂鸦，实在贻笑大方。不过既然得程老垂青，以后再来，必然会去叨扰。” “这便好，我走了。” 随即老先生跟众人摆摆手，慢慢地往外走。 众人就这样站着看着老先生背影，也不动身，一直等到老先生大概走远了，沈昌河才挥挥手：“我们去吃饭吧。” 去吃饭的路上，于东又被学生们认了出来，而且还是下午见到的同学。 不过这些学生也很聪明，先喊了声“校长好，各位老师好”，然后才看向于东：“于东老师开会结束啦？” 等到学生走后，沈昌河好奇问道：“他们怎么知道你来开会？” 于东笑着解释，“下午来的路上被学生们认出来，给他们签了会名，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沈昌河笑道：“原来还有这么一茬，我说你怎么踩着点到，老程明明说你要提前来的，我还在他办公室等了一会儿。” 第三五六章意大利有个导演找我们 程立业听了女婿的话，也才知道之前误会了，“我就说嘛，你既然说了提前到，就应该不会食言才对。” “但还是食言了。”于东笑道。 “这种情况，可以理解的嘛。”沈昌河说道。 李钦在旁边笑道：“于东，其实程老之前说得很对，咱们学校这么多学生喜欢你，你真该到这边来开门课。” 一听李钦这话，其他人纷纷附和。 “没错，于东你是该来开门课，也不在乎课时多少，一个学期来上几节也好。” “要是你来开课，必然场场爆满。” 于东笑着婉拒，“多谢各位厚爱，实在是事情太多，恐怕无暇分身。” “你是不是考虑在金艺那边有教职？其实大可不必多虑，在不同学校授课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沈昌河说。 李钦也说，“可以晚上来上公开课嘛。” 程立业见状，开口说道，“你们这些人啊，是真想一出是一出，于东现在光是在金艺授课我都嫌太多了。特别是李钦，你出的什么鬼主意，还让他晚上来上课。” 沈昌河发应比较快，哈哈笑道，“老程说得没错，确实不该这样忙碌，咱们还想着看到更多优秀的作品呢。再说晚上，也是该回去陪陪家人。这一点，于东你该跟你岳父学习。如无要紧事情，他一般情况都会回家吃饭。”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程主任这是心疼自己女儿呢。 李钦笑道：“失言了，失言了。” 众人说说笑笑朝饭店走去，于东这个主角被簇拥在中间，倒是没怎么言语。 他们劝他到金陵大学来开课，他有过一点心动，不过也确实因为比较忙，所以这点心动就被他压了下来。 其实沈昌河他们提议他过来授课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毕飞雨。 前世老毕后来就来了金陵大学，而且不是普通开课做讲师那么简单，而是人事关系直接调到学校里，被特聘为教授。 不过现在毕飞雨在金艺扎下了根，以后大概率是不会来金陵大学了。 如果自己没回来，吴常新大概不会把毕飞雨带到金艺去，所以从某种层面上说，是他把金陵大学的墙脚给挖了。 老毕这两年也在准备材料评副教授，肯定能评上，然后四十岁之前也应该能评上教授。 等老毕评完了副教授，就轮到于东了。 他们两个算是管理兼教学，所以条件比较松，资料也好准备，基本上后期学校有计划跟名额就能给他们上。 …… 晚上于东喝了点酒，没喝多，也就三两。 要是从前，喝三两酒他也不敢说自己没喝多，主要是近两年烟虽然戒了，但是酒量却锻炼上来了。 现如今，他喝上半斤已经没有问题。 不过他岳父晚上却干了一斤，主要是沈昌河也能喝，他们两个是棋逢对手。 席间听其他人说，于东才知道，文学系能喝酒是学校闻名的，外面都传，两个系主任加起来能喝三斤多。 筵席散了之后，于东送程立业回家，一路上，程立业都在骂骂咧咧说于东。 “老子的酒量，喝了这点酒还要你送？” “别一会儿到家了，我还得把你送回去。” “要不是今晚太迟了，我还得跟老沈喝两杯。” 其实听到这话，于东知道岳父也有些醉了。 岳父酒量好，但是还没喝的时候喜欢假谦虚，人家倒酒给他，满口都是不能喝，不能喝。 等喝到这个状态，就不会假谦虚，开始吹牛了。 于东到家的时候，程砚秋还没睡，正趴在电脑前看东西。 “喝酒啦？” “喝了点。” “我给你下碗面，垫垫胃。” “别，今晚吃得挺饱。”于东笑了笑，又凑近去，“看什么呢，津津有味的。” “在看胡书记跟网友们吹牛。”程砚秋笑盈盈地指了指屏幕，“他之前发在论坛上的那篇小说不是在《科幻世界》发了嘛，被论坛的网友们看到了。” “原来是这事。” 于东笑了笑，弯腰用屁股把程砚秋往旁边一顶，半个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 程砚秋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再拖个椅子过来嘛。” “再拖个椅子，又要重新焐热，这天可凉。” 程砚秋拿他没办法，只能跟他这样一人坐一半的椅子，不过怎么坐怎么别扭。 于东见她别扭，直接把她抱到了腿上，搂在怀里，“这样不就行了？” 随后他看了看论坛上的内容，笑道：“这个老胡，给他得瑟起来了。” “不只是他，还有毕飞雨跟余桦，他们两个最近挺活跃的。” “天慢慢冷了，他们户外活动变少，在网络上活跃点也正常。” 说着，于东操控鼠标，找到了毕飞雨发的一篇帖子。 毕飞雨的昵称叫毕东华，看来他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不过这胆子也太大了，一点都不怕暴露了身份？ 这篇帖子倒是没有发什么小说，只是写了写自己对文学和写作的理解，专业性非常强。 再看下面的评论，果不其然，除了一众吹捧之外，还有不少人在猜测毕东华的身份。 苏魔：【这位不会是于东老师吧？】 望云山人：【也有可能是毕飞雨跟余桦两位老师。】 深情亦是孤独：【绝对不可能是余桦老师，余桦老师压根不是这风格。】 流浪的今天：【是啊，这篇文章里面不少中文系才会涉及到的知识点，余桦老师应该写不出来。】 老朱是个瘦子：【余桦老师要是看到你这评论，肯定要从屏幕里跳出去打你。】 黄天在空：【你们就瞎猜，就不能是他们几位的书友嘛？当然，这个书友水平很高。】 石花：【余桦怎么会打人呢？余桦很温柔的。】 噗—— 看到“石花”的评论，于东直接笑喷。 这石花不是别人，就是余桦本人。 为什么用这个昵称，据余桦自己说，是因为他早年用过“花石”这个笔名，后来坐在电脑前想网名的时候，看到电脑屏幕隐隐有他自己的影子，像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外的世界是相反的，所以他就把以前的笔名“花石”两个字掉了个个，才有了“石花”。 不过这也很冒险。 虽然“花石”这个笔名并不出名，但是总会有人知道的，说不定就被人猜出来身份。 想到网名，于东又去看程砚秋的网名，随后愣了愣，程砚秋直接用了自己的名字。 “你这在网上用自己的名字啊。” 程砚秋皱着鼻子说，“我当是看到上面提示我写自己的名字，就把名字写上去了。” “可以，很有灵性。我估计别人大概会认为，你是程大师的戏迷。不过这些网名可以改的，你要改么？” 程砚秋摇摇头，“算了，不改了吧。” “那行，这个网名也挺好。”于东搓了搓手，“我来跟他们聊聊。” 说罢，他的手就放在了键盘上。 程砚秋连忙把他手给摁住，“你别用我的账号啊。” “行，那我换我自己的号。” 随即一顿操作，于东换上了自己的账号。 换好号之后，于东就在帖子下面发了个评论。 【其实我觉得吧，大概率是毕飞雨老师，你们看看他文章中，提到了于东，也提到了余桦，就是没提到毕飞雨，我猜应该是不好意思点评自己。】 第一条评论刚发出去，于东正要发第二条，肩膀忽然被程砚秋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呀。” “啥？” 程砚秋指着屏幕，嗔道：“你看看你的网名。” 于东看看自己的网名，随即笑了，原来是为这个。 他的网名很直白，就是“落落的相公”。 “这不挺好的么，落落的相公，你要不要也改一个，改成于东的娘子？” 程砚秋翻了个白眼，从于东的怀里挣脱，“不跟你闹了，明天早上要回园子，我去睡了，你也别弄得太晚。” “等等我，我也来了。” 于东迅速关了电脑，冲过去抱起老婆。 “你还没洗澡。” “出完汗再洗。” …… 《人群》出来之后，就受到了很多关注，特别是学术界。 因为这部小说，确实非常特别。 语言特别，叙述手段特别，哪哪儿都特别。 普通读者看到这本书，大概就是觉得有意思，里面的叙述手段飘忽不定，却生动有趣。 但是学术界却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所以，不仅仅是金陵大学这边开了研究会，还有不少学校、出版社、杂志社也开了研究会，想看看于东在这部小说里面到底做了什么。 这段时间，于东接到了不少电话，都是邀请他去参加研究会的，全都被于东婉拒了。 金大那边是因为有岳父的面子而且离得近，所以才会跑一趟。 其他的，比如《当代》跟《人民文学》，离得也太远了。 而且近期于东绝对不能去燕京，一旦过去，恐怕就要被他们逮住，一旦逮住，可就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情了。 他最近要休息，连书跟剧本都不写了，哪有时间在各个研究会中间奔波。 休息了两个礼拜之后，于东正决定要把自己的假期延长的时候，姜杰又突然跑过来找他。 “于老师，意大利那边有个导演联系了我们这边，想问问《1900：独白》的情况。” 第三五七章成名的机会来了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三五七章成名的机会来了于东一听有个意大利的导演问《1900：独白》，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了朱塞佩·托纳多雷的身影。 难道这么巧，自己刚把《1900：独白》的版权拿下来，朱塞佩就去找了亚历山德罗？ 压哨截胡？ “哪个导演？”于东问。 “是一个年轻导演，叫马提欧·加罗尼。” 于东皱了皱眉毛，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他又问：“这个导演有过什么作品么？” “有一个短片《侧影》，其他就没了，今年只有二十七岁。”姜杰回道。 听到这个，于东笑了笑，现在年轻导演胆子可真够大的，连《1900：独白》都敢碰。 先不说这个电影的艺术性，单单从成本上来说，这就不是一个年轻导演能够碰的电影。 《海上钢琴师》的成本虽然跟那些好莱坞大片不能比，但是跟一般的电影相比，它的成本已经很高了，毕竟需要一条船，至少也得一两千万美金。 于东猜测，大概是自己这边买了《1900：独白》的版权之后，引起了一些人的主意，而马提欧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因为马提欧，倒是让于东有些警觉。 马提欧因为他买了《1900：独白》，所以想要来拍这部电影。 那么朱塞佩会不会因此而放弃这个计划呢？ 蝴蝶的翅膀会不会把这件事情也给吹没了呢？ 想到这里，于东转头看向姜杰，“小杰，你跟余量……算了，我自己跟他说吧。” 随后于东就拿起电话打给了余量。 余量没在办公室，是他助理接的，过了一会儿，余量才跑来接起电话。 “老板，有什么吩咐？” 于东笑道：“余量，给你交代一个任务，去联系一下意大利的导演朱塞佩……你知道这个导演么？” “我知道，意大利影视圈的信息我们也都有收集，朱塞佩的名头比较响亮，当然是我们重点关注对象。” “那就好，你找人去问问朱塞佩对《1900：独白》有没有兴趣。” “老板，是以你的名义，还是以公司的名义？这个剧本你会亲自写么？” 于东点头，“先不用跟他说编剧的事情，把《1900：独白》原稿拿给他看看就行，编剧的事情等到后面他有兴趣了再说。”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联系欧洲的同事去做。” “嗯，这件事情跟吉米也说一声。” “明白。” 等于东挂了电话之后，姜杰在一旁问道，“东哥，这个朱塞佩什么来头，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他？” 于东笑眯眯地说道，“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导演，小杰你平时也要多关注这方面的信息，目光不要只放在国内跟好莱坞。” “我知道了。”姜杰点点头，“对了，还有件事情，深空美国那边传消息来说，他们签了加州理工的一个教授为公司的科学顾问，让我们这边的科幻作家们以后跟这个教授做些联动。” “这个吉米又想了什么鬼点子。”于东笑了笑，“这个教授研究那方面的？” “听说是研究天体物理跟引力物理的、” “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基恩·索普。” 于东挑了挑眉毛，“是基普·索恩吧。” “哦，好像是的，最近比较关注曼彻斯特联队，老是想到基恩。” 说到曼联，姜杰又笑道：“托东哥你的福，现在国内喜欢曼联的球迷越来越多。有传言还说，你是曼联的全球形象大使。” 于东听到这个传言，笑了起来，“我一个作家，能是人家足球队的全球形象大使么？这个传言一听就不靠谱啊。” “我感觉是因为曼联那边一直在宣传你之前去现场看比赛的事情，所以有不少人都相信这个传言。” 于东点点头，“英超现在宣传力度强，随他们吧，只要不捏造事实，咱们就别去管了。那个基普·索恩的事情我知道了，回头我跟吉米聊聊吧，对了，你关注一下咱们的几部影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狙击电话亭》、《致命身份》，有什么消息及时跟我说，另外，《哈利波特》以及《冰与火之歌》你也多关注。” “这个不用东哥你交代，我一直都在关注。对了，《狙击电话亭》已经开始准备选角了，你之前提的马修·麦康纳，乔·舒马赫非常认同。” “那挺好。” …… 马修·麦康纳正在家里认真准备《杀戮时刻》的戏份，突然接到了导演乔·舒马赫的电话。 作为一个出道几年没什么出彩角色的年轻演员，在面对乔·舒马赫这样的大导演时，麦康纳多少会有些忐忑。 电话那头，乔·舒马赫问，“马修，你现在有时间么？” “有。”当然有，即便没有也得说有，“导演你有什么事情么？” “想让你来看看剧本。” “剧本？”马修·麦康纳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剧本，“导演你是不是弄错了，剧本我已经拿到了。” 而且拿到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前期马修·麦康纳跟导演没有很多接触，他以为舒马赫不知道自己已经拿到了剧本。 舒马赫笑道：“当然，我知道你已经拿到了《杀戮时刻》的剧本，但是你还没有拿到《狙击电话亭》的剧本啊。” “狙击电话亭？” 舒马赫的话一点都没有帮麦康纳减少疑惑，反而让他更加疑惑了。 狙击电话亭是什么意思？一部新电影的剧本，还是《杀戮时刻》改名字了？后面这个可能性比较小，毕竟原著的名字就是杀戮时刻，而且这部电影跟电话亭也没什么关系。 舒马赫没有跟麦康纳多作解释，只是说，“你如果有时间就过来一趟吧，看看剧本。” “好的，没问题。”麦康纳一口答应了下来。 随后他放下手里的剧本，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出门了。 等他去到舒马赫的住处，却发现屋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这就是马修·麦康纳。” 舒马赫为男人介绍了一句，然后又对马修·麦康纳说，“马修，这位是詹姆斯先生，深空公司的总经理。” 深空公司。 马修·麦康纳有所耳闻，似乎是yu的经纪公司，《第二世界》跟《生化危机》两部电影都有这家公司的影子。 而这位詹姆斯先生，马修·麦康纳之前在华纳那边是见过的。 “你好，詹姆斯先生。” 吉米跟马修·麦康纳握了握手，随后笑眯眯地说道，“马修，其实我看过你的电影，不过还是好奇想要见见你本人。你肯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会想要见你，其实是因为yu点名要让你演我们的新电影。” 马修·麦康纳张大了眼睛，看向舒马赫，后者笑着说道，“没错，是yu点名让你来《狙击电话亭》主角的……就是我在电话里面跟你说的那部电影，剧本是yu亲自写的。” 舒马赫指了指手边的剧本，“其他的咱们先不说，你来看看剧本吧。” 麦康纳一脸懵逼地点头，然后一脸懵逼地走到舒马赫面前接过剧本。 在今天之前，他已经感觉自己非常幸运了，这段时间他连续接了两部戏，而且戏份都不少。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被如此眷顾，今天又接到了一个剧本，是主角，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yu写的剧本。 甚至幸运到让他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他努力平抑着激动的内心，翻开了《狙击电话亭》的剧本。 旁边的舒马赫对吉米笑了笑，“吉米，你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我请你喝一杯，马修估计还需要一会儿。” 吉米点点头：“乐意之至。” 两人跑去喝一杯时，马修·麦康纳反而变得更加轻松。 他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好好看剧本，一会儿如果导演跟那位詹姆斯先生对他有什么考验，他也能够应付得来。 带着这样的心态，马修·麦康纳一开始看剧本时非常仔细，甚至不愿意错过一个字母。 不过看着看着，他就顾不得这些，因为剧本实在写得太精彩了！他急切地想知道后续的故事，所以看得越来越快。 一开始，他以为电话亭只不过是一个开启后续故事的小情节，但是后来他才发现，主角似乎离不开电话亭了。 这部电影难道会一直在电话亭里面拍么？ 事实上，他没有猜错，确实是这样，这部电影的情景非常简单，绝大部分的戏都是在电话亭里面完成的。 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主角的戏，其他角色戏份非常少。 除了主角之外，戏份最多的应该就是那个狙击手——的声音。 没错，剧本中，除了最后一幕，其他时候狙击手都只有声音。 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电影，却让马修·麦康纳看得异常紧张，这个剧本的台词跟节奏写得太好了，每一个细节都做得非常到位，总能在关键时刻把他的情绪调动起来。 看到中间的时候，他根本想不到其他东西，完完全全被故事的节奏带着走。 原来yu除了写之外，写剧本也这么厉害。 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剧本跟虽然有很多不同，但是大部分时候却是共通的，一个好作家会写剧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看完剧本之后，马修·麦康纳有些激动地攥着剧本的一角，他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是真正的机会。 这部电影的主角戏份非常多，甚至可以说是独角戏，而且非常考验演员的演技。更不用说这是yu写的剧本，现在只要跟yu沾上点关系，恐怕想不出名都难。 所以只要他能够把这部电影演好，必然能够在影视圈挣得一席之地。 第三五八章黑衣人定下来了 另一边喝酒的舒马赫伸头朝马修·麦康纳这边看了看，笑道：“怎么样，马修，已经看完了？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马修麦康纳拿着剧本走了过去，“已经看完了，不愧是yu，剧本写得实在太好了，我刚才已经看入迷，都已经忘了自己是在看剧本了。” “跟我第一次看到剧本时的感觉是一样的。”舒马赫举了举杯子，“来一杯？” 马修·麦康纳笑着摇头，“不用了，导演。” “好吧。”舒马赫点点头，又问：“怎么样，马修，愿意接这部戏么？” “当然。”马修·麦康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想，没有任何演员能够拒绝这样优秀的剧本，以及导演。”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定了。” 一旁的吉米仰头一口把杯中剩余的酒喝完，然后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本来想请你们吃个饭的，不过刚才临时接了个电话，我恐怕要回公司一趟。既然是yu钦点的马修，而马修也愿意接这部戏，那就没问题了，剩下的事情你们两个聊吧，我先走了。” 说完之后，吉米跟马修·麦康纳握了握手，然后走了。 看到吉米走得这么干脆，马修·麦康纳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吉米特意过来，或许有看看他合不合适的意思，有可能会给他搞个简单的试镜。 谁知道，什么也没有，就等自己答应，吉米直接走了。 等到吉米走后，马修麦康纳看向乔·舒马赫，“导演，这位詹姆斯先生怎么这么匆忙？” 舒马赫笑道，“他确实是接到一个电话，你也不用多想，既然你答应接这部戏，那主角就定你了。因为《杀戮时刻》还在拍，所以《狙击电话亭》要等一段时间才会开机。当然，这剧本你也看了，也知道拍摄时间不会很长，我预测正式拍摄也就两个星期左右。” “是的，绝大部分戏都在电话亭。”马修·麦康纳点头。 “所以这段时间，你自己也要好好琢磨琢磨剧本，到时候正式开拍可没多少时间给你。” “我明白，导演。”马修·麦康纳挺了挺胸膛，向舒马赫保证，“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把握好这次的机会。” “我相信你的能力。”舒马赫点点头，又笑眯眯地看着马修·麦康纳，“你之前真的没跟yu接触过？” “没有。”马修·麦康纳摇头。 “一次都没有？会不会是之前有过，你给忘了？” “这怎么会呢？yu这么出名的人，只要我见过肯定不会忘记的。要说谁会忘了谁，那也是他忘了我，毕竟我只是个小人物。” “那就奇了怪了。”舒马赫疑惑地摇头，他到现在还有些奇怪。 难道yu特意花时间研究了美国的影视圈，甚至连马修·麦康纳这样的小演员也研究了？ 这不合理，yu哪里有时间做这个。 马修·麦康纳自己也奇怪，“当我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非常意外，我没想到，yu这样的人竟然能够注意到我。” 见马修·麦康纳的表情不像作假，舒马赫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这对你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如果你心中对yu有谢意，那就好好表现吧，只有把作品完成才是对他最好的答谢。” “一定。”马修·麦康纳再次保证道。 …… 吉米没有忽悠麦康纳他们，他本来确实想请他们吃个饭的，不过哥伦比亚影业那边打了个电话给他说是要商量《黑衣人》电影的事宜。 之前吉米从中国回美国之后，就把《黑衣人》的计划加入了跟几家影业公司的谈判中，最终《哈利波特》被华纳那边谈了去，《黑衣人》还没有定下来。 现在哥伦比亚影业打电话过来，明显是事情有了进展。 回到公司后，助理告诉吉米，客人已经在他办公室等着了。 等他去了自己办公室，却意外地发现，斯皮尔伯格竟然也来了。 “好久不见，吉米。” 斯皮尔笑眯眯地跟吉米打了声招呼，因为有了《第二世界》的愉快合作，现如今双方关系非常不错。 吉米也笑了，“也没多久，上个月不才见的面么？既然你过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不仅仅是我，还有这位。”斯皮尔伯格又指了指旁边的那个人。 吉米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这人，随后笑着抱歉，“不好意思，刚才没认出来，原来是你，索南菲尔德先生。” 巴里·索南菲尔德，《亚当斯一家》的导演，吉米当然见过，只不过刚才一眼看到斯皮尔伯格，加上对索南菲尔德不是那么熟悉，所以没有注意到索南菲尔德就在旁边。 “你能认出我，已经让我非常意外了，詹姆斯先生。” “我要是认不出来你，那这些年也白混了。”吉米笑了笑，招呼他们坐下，“都别站着了，咱们坐下聊吧。” 几人聊了几句之后，吉米也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哥伦比亚确实有决心想要把《黑衣人》拿下，所以请了斯皮尔伯格做电影的监制，同时也是说客，由他全权跟深空这边谈判。 至于巴里·索南菲尔德，则是哥伦比亚钦点的导演。 说起来，巴里·索南菲尔德跟《黑衣人》还有些渊源，之前沃尔特他们买了《黑衣人》的版权之后，先去找了爱德·索罗门写剧本，之后又找了巴里·索南菲尔德执导。 不过当时索南菲尔德因为在拍《矮子当道》，所以拒绝了。 后来沃尔特他们准备物色其他导演来拍的时候，吉米就去找他们把版权给买了下来。 现如今索南菲尔德已经有时间，所以哥伦比亚影业就又找到他了。 因为哥伦比亚这次是带着诚意来的，所以双方的谈判很顺利，最终深空公司决定投现金一千万，影视版权跟剧本加起来折六百万，为什么这么贵，因为编剧里面加了yu的名字。 所以总共加起来就是一千六百万，占百分之十七的份额。 其实编剧里面加于东的名字，不仅仅是因为要提高价钱，也因为于东确实参与了剧本的创作。 之前吉米把剧本发给于东看了之后，于东把剧本给改了一遍，特别的是结尾的地方，跟之前的剧本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今天只是口头谈好，后面还要签正式协议，不过双方此时心情都比较轻松，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合作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斯皮尔伯格靠在沙发上，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公司这两年在影视圈非常活跃啊，据我所知，有好几个计划在进行吧？华纳那边，环球那边，跟你们都有新合作。” “你消息很灵通。” “影视圈并不大，有一些消息总是传得很快，当然，主要还是你们的书卖得好。我今天路过书店，好像看到了一本《冰与火之歌》在宣传，也是你们公司的吧？” 吉米点头，“没错。” 这事都不用刻意打听，看到书店的宣传海报，大概就能猜出来这本书跟深空公司有关系，因为海报上面最醒目的一行字就是“yu力荐”。 “虽然这本书我还没看，但是作为一部奇幻小说，有了yu跟罗伯特·乔丹两个知名作家的推荐，它已经成功一半了。我想，这部小说的销量肯定不会差。” 吉米颇为自得地说道，“我们公司有出过销量不好的作品么？” 看到吉米如此自信，斯皮尔伯格跟索南菲尔德两人会心一笑，这个吉米可真够狂的。 不过这话却无法反驳，因为他们公司出来的小说，卖得最差也能有几十万的销量。 而且，自从《第二世界》跟《生化危机》大获成功之后，全好莱坞的公司都在盯着深空，想跟他们合作，似乎只要跟他们合作，就能赚钱。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现在这种情况，靠的还是yu。所以这些公司找深空合作，也就等于是找yu合作。 不过，假如《冰与火之歌》跟《哈利波特》也能获得成功，那么大家看深空公司的眼光可能就要变得不一样了。 自夸了一句之后，吉米又笑着对斯皮尔伯格他们说，“事实上，我的自信源自于作品。你们等着吧，《冰与火之歌》保证会让你们吓一跳，它一定能够成为畅销书。三年前，yu就跟我说过这话，三年后我把这句话送给你们。” “三年前？”索南菲尔德意外道，“这本书三年前就已经写好了么？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发出来？” 吉米笑眯眯地说道，“这就要说起我们公司长远的眼光了，当年，乔治·马丁过得并不是非常舒心……”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吉米跟斯皮尔伯格他们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有点梦幻的故事。 话说当年乔治·马丁的小说在市场屡屡受挫，正心灰意冷之时，是深空公司慧眼识珠，提前花钱买了当时只有一个雏形的《冰与火之歌》版权，让他能够专心写作。 经过了三年的时间，乔治·马丁不负所期，完美地交出了稿子。 斯皮尔伯格跟索南菲尔德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的想法很统一，这个故事肯定是吉米瞎编的，至少也是经过了加工。 —— —— 求订阅，求月票！ 第三五九章金牌配角周大爷 听说一月下旬要开始强降温，所以于东他们一群人赶紧趁着周日天气不错，出去逛逛。 于东一家，余桦一家，毕飞雨一家，冯明一家，在加上张先跟阮小虎两个，大大小小总共十二个人，阵容十分强大。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校外走去，刚过了图书馆，张先就指着校门口，惊奇道：“门口怎么围了这么一堆人？”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去。 一开始他们以为又有记者过来被堵在了门口，因为他们见到有人扛着摄影机。 等到走近才看清，扛相机的是导演专业的吕希，旁边还有拿着剧本的汪海临。 两人面前，是周大爷。 汪海临似乎在给周大爷讲戏……不对，应该是周大爷在给汪海临讲戏。 “小汪啊，你设计的这个门卫的角色太单薄了。你看看，假如是一个年轻门卫，刚上几个月班的那种，按照你这上面来演，完全没问题。” 周大爷指了指汪海临手里的剧本：“但是你拍我的话……一个干了几十年门卫的人，他能这样么？一个在学校干了几十年门卫的人，那学校大大小小的消息，他不比谁都清楚？怎么可能一问三不知。小汪，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对，大爷，你说得都在理。”汪海临连连点头，“那我这再改改？” 周大爷笑着摆手，“也不用为了我改戏，我不是说了么，找个年轻门卫来演没问题，不如让小方来演吧。” 一旁的小方本来在看热闹，听到周大爷让他来演习，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这，这我来不了。” 汪海临也说，“还是改改戏吧，我感觉周大爷你演技很好，是天赋异禀的那种。” “是吧？”周大爷笑眯眯地说道，“我祖上也的的确确出过给官家唱戏的角。” “原来是家学，怪不得。”汪海临顺手给周大爷拍了一记马匹。 吕希跟着巩固了一句，“要说那些科班出来的演员，也未必能比得过大爷。” 周大爷谦虚地摆摆手，“过了，过了。” 这时，一直在人群外围看热闹的张先开口道，“怎么样，你们两个小子被教育了吧？” 他这一开口，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站在后面的于东他们。 “老师们好。” “各位老师好。” 凑热闹的学生们乖乖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让出一条道来。 毕飞雨也开口道，“周大爷说得对，艺术啊，还是要源于生活，平时要学会多多观察，这样你们的素材本上才能更加丰富。” 汪海临跟吕希两个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师们说得是。” 周大爷笑眯眯地说道，“我就是陪他们玩，这拍电影的事情啊，我一点都不懂。” “大爷你不懂电影，但是你懂生活。现在的孩子们啊，缺的就是生活。没有生活，哪来的电影？” 于东笑着跟周大爷说了一句，然后又对汪海临他们说，“跟周大爷多多学习。” ”跟我学什么，瞎胡闹不是？“ ”行啦，大爷你也别谦虚了，我们出去逛逛，就不打扰你们了。“ “好嘞，恭送各位老师。”汪海临忙不迭地说道。 毕飞雨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挺急着送我们走。” 汪海临缩了缩脖子，“不敢，不敢。” “我看你挺敢。” 周围的学生见汪海临被教训，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这一阵笑闹声中，于东他们穿过人群出了校门。 众人沿着马路漫步，张先饶有兴趣地回头看了看大门口的方向，笑道，“周大爷现在挺抢手啊，我听说不少剧组都在找他拍戏。” “我也听说了。”余桦点点头，“我还听说，请周大爷拍戏，必须先请他吃顿酒，后面拍的时候还得管饭。这段时间，大娘都不往学校送饭了。” “何止是不送饭，有时候大娘也会跟着去吃酒。”毕飞雨补充道。 “主要是金陵这边群演难找，剧团的老师大概率不愿意来参与这种小项目，即便愿意，酬劳也是学生们给不起的，这两年行情涨得离谱。” 说起片酬，张先有些感慨，这两年行情确实涨得很快。 从大环境来说，人民工资普遍上涨，物价也在上涨，演员片酬上涨也是正常的。 但是相对而言，演员的片酬涨得还是比其他行业工资快不少。 不仅仅是演员，整个影视圈行业的行情变得都很快，各方面都在涨，各方面都在变。 于东听到张先的感慨，笑而不语，现在这情况算什么，以后那才叫魔幻。 不过张先说的倒也是实情，学生们在金陵这边拍戏确实不好找演员，年轻的角色找学生对付一下都还可以，年级大的角色就不行了。 而周大爷呢，也确确实实有些天赋。 演技什么的不说，周大爷不像一般人对着镜头发怵，老头非常放得开，学生们跟他讲戏，他也能听得明白。 用一些学生的话来说，周大爷天生就是个角。 就拿今天这事来说，要是换成其他没在影视圈混过几年的人听导演讲戏，那不是导演说什么，他就演什么嘛，可周大爷却能看出问题，而且还能勇敢地指出问题。 余桦开玩笑道：“明年的短片大赛开始之后，要不要设个什么演员奖，给周大爷颁发个金牌配角。” “演员奖这回事先不说，等明年短片影展开始之后，别的学校来参赛的人看到这么多电影里面都有这么一个老头，估计会大为困惑。”毕飞雨笑道。 陈虹抱着余海菓，笑道，“听飞雨这么一说，我还挺期待的。” “我也挺期待的。”付静点头。 张先看向冯明，“老冯，你是不是也客串了个什么角色？” 冯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是有个组找我，客串了一个落魄的诗人。” 于东调侃道，“你这长得跟个熊似的，也演不出落魄的感觉啊。” 冯明眼皮子一翻，“这叫什么话，我怎么就长得跟熊似的了？一看你就不懂艺术，反差，你懂么？角色的反差，能够迅速地给观众带去深刻的印象，并且产生冲击感。这就叫戏剧性，写剧本必备，这你都不懂，还教戏创？” “嘿，我不教戏创，回头去你们体育部教体育？” “也不是不可以。” 张先哈哈一笑，“说起剧本的事情，老于你的那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快播了吧，怎么没听你提过了？” 于东点点头，“三月份就要播了。” “那也就还剩两个月时间了，苏省电视台播么？” “播。” “那到时候首播的时候，咱们约着一起看？” “那怎么行，应该各自在家看，这样能够提高收视率。” “差你这一点收视率？” “再说了，也可以各自把自己家电视开始，然后聚在一起看。” “那多浪费电啊。” “这话就奇了怪了，分开看就不浪费电了？” “倒也是。” …… 朱塞佩一回到意大利，就听人说深空公司的人找他。 他刚从美国回来，所以对深空公司印象比较深。 这段时间，深空公司在北美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不论是影视圈还是文化圈，甚至还有科学圈，都能频繁地听到这个公司的名字。 前些日子，深空公司旗下作者乔治·马丁的新书《冰与火之歌》刚刚上市，就成为图书市场的新宠，直接冲进了当周图书畅销榜的前十。 一开始，大家都是被yu跟罗伯特·乔丹的名头吸引去的，后来读者们发现，这确实是一部好书，所以这部小说的销量也持续走高，一点下降的势头都没有。 当各大报纸纷纷报道《冰与火之歌》冲进畅销榜的时候，人们惊讶地发现，当周的图书畅销榜前十五名赫然躺着五本深空旗下的书。 除了《冰与火之歌》以外，还有《深空》、《第二世界》、《生化危机1》以及《生化危机2》。 再往后看，前二十名又要多两本深空旗下的书，一本《致命身份》，一本《向西》。 虽然这些书，大多都是yu的，但是人们还是因此记住了深空这家公司。 在这种情况下，朱塞佩想不知道深空公司都难。 所以当他得知深空公司找过他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了对方，随后知道了深空的来意，原来对方是有一个剧本想问他愿不愿意接手。 虽然朱塞佩更愿意自编自导，但是因为深空公司的名头，所以他还是决定去看看剧本。 见面之后，朱塞佩发现，对方拿出来的并不是影视剧本，而是文学剧本，而且剧本还来自一位意大利作家。 朱塞佩刚看了一点，便抬头看向深空公司欧洲区负责人提瑞·休姆，“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公司为什么会找我？” 提瑞笑道：“托纳多雷先生，难道找你拍电影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么，谁都知道，你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导演。我想，不找你拍电影，才应该需要理由吧？” “休姆先生，你很会夸赞人，但是我想问的是，你们为什么会找到这个剧本，并且觉得我会拍？据我所知，你们的业务更多的还是在美国以及中国。”朱塞佩说道。 提瑞眯眼笑了笑，“其实是yu偶然看到了这个剧本，而他本人也非常喜欢看你的电影，并且觉得这个剧本非常适合你。所以他就托我们来问问你的意愿，甚至因为尊重你，他都没有对这个剧本进行任何修改。” “yu？”朱塞佩挑了挑眉毛：“是他让你们来找我的？” “确实如此。”提瑞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朱塞佩笑着看向手里的剧本，“那我是应该认真地看看它了。” —— —— 猪胃，我是不是得给周大爷搞张角色了 第三六零年会 朱塞佩还没有把《1900：独白》看完，就再次抬头看向提瑞，“休姆先生，我能不能跟yu见一面？” “不好意思，这个我恐怕决定不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去问问中国那边的同事。不过我估计可能性不大，因为中国那边快要过年了，yu这时候应该不会同意过来。”提瑞说。 朱塞佩笑道，“我可以去一趟中国。” 提瑞挑了挑眉毛，“看来，你对这个剧本非常感兴趣，可是你甚至都没有看完。” “不需要看完。”朱塞佩摇了摇头，“有些东西，只要有一个开头就行了。我想，即便看完了，我也未必按照原稿来拍。我想见yu，是因为我觉得他看过剧本之后，脑海中应该也有故事了，我想知道的他脑海中的故事是什么，顺便，问问他为什么会找到我。” 提瑞笑着点头，“可以，那我尽量安排。” …… 于东听说朱塞佩要来见他的时候，也非常意外，朱塞佩甚至没想过电话也可以交流，一上来就要见面。 对于朱塞佩的见面请求，于东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两边约了在二月中旬的时候见面。 本来于东想要把日子提前一些或者推迟一些，因为二月十八号就是除夕了，不过朱塞佩听说中国要过年，反而更加感兴趣了。 说是既然要来中国，顺便来体验体验中国的除夕气息也不错，于东听他这么说也就答应了。 他这边刚跟朱塞佩约好见面的时间，吉米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近来如何，我的东，金陵最近降温了吧，你要注意保暖啊。” “本来不冷，一听你张口说话，我这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说吧，吉总这次打电话来有什么吩咐？” 吉米嘿嘿一笑，“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一下，这不是要过年了么？我准备搞个年会，你看怎么样？” “年会？”于东挑着眉毛，“具体说说。” “这还说得不明白么？就咱们深空公司的年会，到时候大家聚一聚，搞搞娱乐，搞搞总结。” “公司员工的？那美国那边的员工怎么办？” “不是员工的，员工的年会不好弄，中国那边余量看着办，美国这边我看着办。我说的是咱们旗下作者的，现在我们签的作者也有不少了，正好这次过年，把他们都叫上，大家在一起聚聚。一方面，能够把大家凝聚起来，另一方面，也有助于他们之间搞好关系嘛。” 于东听过之后点点头，“这挺有意思，你有计划了么？外国的这些作者们怎么弄，也都请到中国来？” “当然，我说的就是深空旗下所有的作者。而且不仅仅是这些作者，我还准备邀请一些嘉宾，比如哈罗德、罗梅罗、斯皮尔伯格他们，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过去。” “这样一来，阵仗就有点大了啊。”于东笑道。 “东，你了解我的，我要干就干大的，小打小闹多没意思？” “行，吉总志向远大，不过这样一来，中国这边跟我们合作过的一些导演跟演员也要请了？” “当然，能请的都请上。” “那得不少人，这么大的活动，你准备在哪儿办？” “就在金陵。” “金陵有地方给你办这个么？金陵饭店你现在都未必能够预约到，毕竟不剩多少时间了。” “能的，你相信我。虽然这算是我们公司的内部活动，但是当地政府肯定会给予支持的，所以啊，场地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担心。” 于东点点头，吉米这家伙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他说可以，那大概就没有问题。 “这中间需要我做什么？” “其他的不需要你做，到时候上台说几句话就行。还有，回头我会让余量拟一份名单，你到时候看看有没有错漏。” 吉米说起名单，于东倒是想到一个人，“对了，朱塞佩年底也要到中国来，回头也给他发个邀请函。” “没问题。” …… 吉米跟余量的办事效率很高，只用两天时间就把名单给列了出来。 拿到名单的时候，于东看得头皮发麻，这份名单上多达几百人，基本上能请的都考虑上了。 张一谋、刘衡、赵宝钢、冯晓宁、冯远佂、栁云龙、蒋文丽、刘佩琦、李雪建……只要之前有过合作的都被列在名单上面。 除了影视圈的，文艺圈这边也请了不少人，光是深空签下来的作家都占了一页。 看到这页名单的时候，于东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竟然已经签了这么多作家了。 金陵这边自不用说了，余桦、毕飞雨、阮小虎、苏桐、韩冬、顾前……加起来快有两位数了。 除了毕飞雨，金艺这边还有不少人在名单中，比如进入了导演扶持计划的贾章轲，黄瓜园科幻协会的会长曲爱国，戏剧系主任张先…… 看过名单之后，于东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在名单上加了一个人，之前参演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李玉。 李玉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面饰演了一个小配角，戏份并不多，所以余量在制定名单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她。 要是连李玉这样的配角都叫来，那名单上没个几千人都打不住。 所以余量看到名单上加了一个人的时候还挺意外，不过他没有多问。这种小事情，既然老板吩咐了，他只管照做就行了。 而于东这边呢，刚让姜杰把名单送回公司，曲爱国跟汪海临这两个小子结伴来了他办公室。 现在于东看到汪海临头就疼。 这小子一个礼拜要找他四五趟，不是为了剧本的事情，就是为了课业的事，要么就是为了他的那个推理协会。 曲爱国要好点，现在毕业了之后，受聘于学校，跟于东成了同事。平时虽然在一栋楼办公，但是他轻易不来打扰于东。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曲爱国嘿嘿一笑，从后面拿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 “东哥，带了点茶叶，给你尝尝。” 于东翻着眼皮看了看他们，也没去接茶叶，“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直说吧，跟我还来这一套？” 曲爱国笑眯眯地走到跟前，把袋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东哥，这不是深空那边弄了个短片大赛嘛，我寻思着我们科幻协会也不能落后啊。” 于东看了看曲爱国，又看了看汪海临，笑道，“哦？这事跟你们科幻协会还有关系？” “那当然有关系了，不但有关系，而且关系还非常大。” “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于东指了指沙发，“你们坐吧，要不要我给你们倒杯茶？” 汪海临摆手，“不用，不用。” 曲爱国去已经自己动起手了，他熟练地找到于东的茶叶，然后拎起水壶给自己跟汪海临各倒了一杯茶。 “东哥你别客气，这事我们自己来就行。” 话音落下的时候，茶也已经倒好了。 于东知道曲爱国的尿性，也不以为忤。 他端着茶杯走到曲爱国他们对面坐下，“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嘿嘿，那我就直说了啊。我也是看到汪海临他们排了个推理短片，就想着咱们科幻协会也不能落在人后，也要弄个科幻短片出来才行。所以啊，我就觍颜过来找你了。” “找我给你写剧本？” “东哥你要愿意写……” “没时间。” 于东这个回答，曲爱国一点都不意外，他依旧笑着说道，“我知道东哥你忙，所以也不敢劳烦你。其实我们是看中了另外一篇小说，想劳烦你帮我们问问。” “哪篇小说？” “带上她的眼睛。” 于东露出意外的表情，“你们想拍这篇小说？” “是啊，刘慈新的这篇小说写得非常好……” 于东摆了摆手，“你们想不想拍，这个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你们能拍得好么？” 曲爱国连忙解释道，“东哥，我想过了，如果要是拍成大电影，那我们肯定拍不出来，但是拍一个短片出来，还是有操作空间的。我们不需要去呈现那些恢宏的画面，更主要的是突出小说里面那位地航员的奉献。” “一部短片，十几二十分钟，我们也没有那么贪心要去表现太多东西，所以准备就抓住这一个点好好表现。而之所以挑中这部小说，也是因为，这部小说即便没有恢宏的画面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曲爱国说得非常真挚，看得出来，他确实想要拍这部小说。 而且他说的也很有道理，对于一部短片来说，《带上她的眼睛》相对于其他科幻作品也更容易操作。 一开始于东听到曲爱国他们想要拍这部小说的时候，内心是不认同的，因为他本身也挺喜欢这部小说。 但是后来想想，或许让他们试试也好，至少能够给这部小说做一些宣传。 “这样吧，我帮你们问问。” 曲爱国眼睛一亮，正要感谢，却听于东又继续说，“不过，有两件事情，我要跟你们说清楚。” “好的，东哥你说。” “第一个，准备好授权费，不会太高，但是也不能太低。” “这个完全没问题，就按照正常的标准来。” 于东点点头，“第二，要做就好好做，不要敷衍，如果刘慈新同意给你们授权，那后续剧本的编写一定要过他那一关。” “我们可以让刘慈新给我们做编剧啊，而且我们还会给他编剧费。” “这个你们跟他商量，我不会对你们有过高的要求，但是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在敷衍，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我们哪敢，这事我可不是一拍脑袋就决定了的，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不用你说，我们也一定会做好，毕竟这是我们科幻协会打响的第一炮，肯定要打得漂亮才行。资金我都筹集差不多了，跟汪海临他们的小打小闹不同，我们准备找专业的演员来演。” 听曲爱国这么说，汪海临有意见了，“大师兄，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对味呢，我们怎么就小打小闹了，我们也是十分人真地在做电影好不好。我们不就是没有钱嘛，不然也能请专业演员来拍。” “我就随口一说，你小子怎么就当真了呢？” 汪海临脖子一梗，“关键是你说话太气人了。” 曲爱国把袖子往上一撸，“呦呵，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是不是我管不了你了？” “不是管不管得……” 于东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翻了个白眼，他本来还在好奇，就这事怎么曲爱国把汪海临也带来了。现在看来，是带他来做僚机的，就为了玩这一出。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是我带出来的，肠子里面装了些什么，嘴一张我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别在我面前演戏了。这事我答应你们，明天给你们答复。现在，你们两个快滚吧，看到你俩我头就疼。” 听于东这么说，本来怒目相对的两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曲爱国拽起汪海临往外走，“那我们等东哥你消息。”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又贼笑道，“东哥你这地没扫干净，今天就不滚了，下次再滚。” 这下于东头更疼了。 等他们走后，于东给刘慈新的单位打了个电话。 刘慈新接到电话后，笑呵呵地说：“于东老师，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于东知道他在单位不太方便，就开门见山道，“有人想要把《带上她的眼睛》拍成一部短片，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好啊，我没有意见。”刘慈新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你就不问问是谁想拍，授权费愿意给多少？” “我压根没想到有人愿意拍，只要有人愿意拍，给多给少不都挺好么？” 于东叹了口气，好嘛，他只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刚才曲爱国他们来问的时候，他帮刘慈新考虑了很多，到头来，刘慈新自己压根没当回事清。 “大刘，小说版权这种事情，还是要谨慎一点。” “这会影响到我的版权么？” “倒也不会，这次是普通授权，不但影响不到版权，也不会影响后续小说影视改编权的操作。” 刘慈新笑道，“那不就行了吗？这钱不是白赚？而且我也挺想看到我的作品被拍成画面的。再说了，别人我不信，你我还不相信么？” 于东发现，跟刘慈新讲这些事情，真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行吧，既然你同意，那我后面跟他们说，让他们去跟公司那边谈，等到授权费谈妥之后，再让他们跟你直接交流。” “好的。” “对了，还有件事情，深空公司这边准备弄个年会，回头应该会通知你，我提前跟你说一声。” “年会？” “具体的电话里面就不细说了，你等公司那边通知吧。” “你这不是吊人胃口嘛。” “吊的就是你胃口，就这样吧，电话费比较贵，不跟你聊了。” “……” 电话挂掉之后，刘慈新摇了摇头，这不是害人嘛，他现在脑子里面全都是年会的事情，根本想不了别的了。 第三六一章误入歧途的丹·布朗 “天渐渐冷了，咱们的活动也越来越难弄了啊。” “是啊，难啊。” 刚刚放学，金陵中学门口，金阳跟陈涛两个缩着脖子往外走。天气越来越冷了，两人一张口，声音还没出来，白气就已经先出来了。 他们在商量雨花推理社的事情，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冷，他们的活动也越来越难开展了。 关键还是没有室内的活动点，天气稍微差点就非常麻烦。 两人聊着天，低头往前走，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们：“金阳，陈涛。” 陈涛他们抬头看去，只见方涛站在门口笑盈盈地朝他们招手。 “方哥，你怎么来了？” 陈涛笑着迎了上去。 自从那次方涛在雨花台遇到陈涛他们之后，就时常参加他们的活动。 方涛为人爽快，做事又仔细，加上他是个大学生，所以渐渐的，推理社很多事情都是方涛在帮忙做。 前段时间金阳跟陈涛商量了一下，提拔方涛做了副会长。 方涛笑着说道，“来看看你们，今晚有没有时间，咱们三个一起吃个饭？” “可以啊，我跟家里说一声就行了。”陈涛答应的很干脆。 金阳却面露难色，“我恐怕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打个电话回家跟叔叔阿姨他们说一声不就行了。方哥好不容易找我们吃个饭，机会难得。” 被陈涛这么一撺掇，金阳想了想，点头道，“行，那我打电话跟家里面说一声。” 随后他们找了公用电话跟家里面报备了一声，然后就近找了个饭馆坐了下来。 随手点了几个菜，方涛跟两人说，“你们还小，咱们就不喝酒了。” 两人点点头，陈涛哈了哈手，问道，“方哥，今天来找我们真就为了吃饭？” “也不是。”方涛笑道，“这不是年底了嘛，我在想咱们推理社是不是要弄一场活动，搞个年终排名赛啥的。这事我跟我们学校的那几个会员商量过，他们都觉得不错。” 自从有了方涛之后，他们推理社的发展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现如今已经有了不少大学生会员。 这些大学生其实在学校也能玩狼人杀，但是雨花推理社的排位制度比较吸引他们。 推理社的排名体系是金阳一手打造的，这小子自己弄了个算法，把排位机制给细化了一下，能够尽量保证会员们在玩游戏的时候有更好的体验。 这也是方涛当时加入推理社的原因。 “排名赛这个提议挺好的啊，不过现在天越来越冷，未必能够凑得齐人，要是能有个室内的活动点就好了。” “我来也是为了跟你们说这个事情的。”方涛笑眯眯地说道，“咱们推理社其实各方面都做得不错，唯一一个缺点就是没有固定的室内活动点，活动很容易受到天气因素的影响。所以我之前一直在想，是否能够帮我们推理社弄一个活动室。” 金阳跟陈涛两个相互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成了么？”陈涛一脸期待地问道。 “成了。” 方涛握了握拳，他自己也很高兴。 为了活动室的事情，他跑了很多地方，一开始他想在金陵大学弄一个教室，但是问了一圈都没把这个事情弄下来。 后来就在他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碰到了金艺推理小说协会的会长汪海临，跟他聊起了这个事情。 汪海临一听竟然还有雨花推理社这样一个组织，立马来了兴趣。 金艺的推理小说协会自从创办以来，除了一开始靠着游戏带动了一波热度，后续发展并不理想。 汪海临自己也一直在想办法，但是经过几次尝试之后都不尽人意。 这次听到方涛说雨花推理社的排位机制之后，立马来了兴趣，觉得这是个机会，说不定能够改变他们推理小说协会的现状。 、“金艺的推理小说协会汪会长，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十分爽快地答应把他们的活动教室借给我们用。到时候我们过去，只要跟他说一声就行，他会带我们进入到学校里面。” “金艺么？” 金阳跟陈涛又相互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方涛注意到他们表情中的古怪，问道，“有什么问题么？这个狼人杀游戏，其实就是于东老师为了他们推理小说协会所创的，能到他们那里开展活动，应该是好事一桩啊。” “咳咳。”陈涛请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们不太方便去金艺。” “为什么？”方涛奇怪道，“你们不是于东老师的书迷么，应该非常想去金艺才对吧？说不定这次去，还能见到于东老师。” “平常去可以，但是带推理社过去不太好。” 方涛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陈涛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其实于东是我姐夫。” “你说什么，于东是你什么？”陈涛的声音太小，方涛没有听清楚。 “于东是我姐夫。”陈涛又重复了一遍。 “哦，于东是你……你说于东你是什么？” 这次方涛不是没有听清，而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他眯眼盯着陈涛，这小子是逗自己玩，还是说真的？ “方哥，于东老师确实是陈涛表姐夫，我还跟他一起去金艺找过于东老师。” 既然金阳也这么说，那事情肯定没错了。 方涛摸了摸脑袋，“这事，你们怎么之前一直不说？” 陈涛笑道，“我跟金阳商量过，不要跟别人透露这个消息，而是要真真正正地靠自己的力量把推理社给弄起来。假如我们见到人就说我是于东的小舅子，虽然能招收到更多的会员，但是我们推理社的作用就体现不出来了。当时我可是跟我姐夫夸下海口，我要帮他做好宣传的。” 听陈涛这么说，方涛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有骨气。” 被方涛这么一夸，陈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所以还希望方哥你以后不要跟其他会员们说这件事情。” 方涛点了点头，答应道，“没问题，我不会透露半个字的。不过我觉得活动教室这事你们想太多了，就算去了金艺，也未必能够见到于东老师。就算见到于东老师，他也会清楚，你们没有靠他，走到了这一步。对了，咱们推理社的事情，于东老师知道么？” “应该知道吧，我妈好像跟我姐说过，不过他们不知道具体的事情。” “那就更没问题了。”方涛笑呵呵地说，“其实最近于东老师根本不可能关注到咱们。” “为什么？” “你们在中学，消息不灵通，我听说深空公司要在金陵弄一个年会，到时候很多知名作家，娱乐圈大腕都会到场。于东老师作为深空公司头牌，肯定忙得不得了。” “头牌……” “哈哈，不要想歪，领会精神就行。反正你们只要知道，于东老师最近根本就关注不到我们就行。” 陈涛考虑了一会儿，最终点头道，“行，一切都听方哥你安排。” 见陈涛同意，方涛高兴地点了点头。 他对雨花推理社寄予了厚望，对眼前这两个小子也寄于了厚望。 或许金阳跟陈涛他们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是方涛却能够看得见他们两个的才能和潜力。 金阳这个小子虽然不善交际，但是脑子特别灵活，时常能够想到一些令人惊叹的点子，而且做事板板正正，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陈涛呢，跳脱了点，但是很有亲和力。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不管是见到谁都能上去跟人唠上两句，平时嘻嘻哈哈的，关键时刻又很果断，社里的会员都很服他。 这两个人加在一起，能够产生一种非常微妙的化学反应，很容易就能干得成事情。 雨花推理社的成功就是佐证。 所以在方涛看来，只要把金阳跟陈涛两人的能力发挥出来，推理社肯定能够做大做强。 金陵的那些推理社，个个都像一盘散沙，根本成不了气候，被雨花推理社横扫那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又得知陈涛是于东老师的小舅子，方涛就更加坚定了方涛的这个想法。 …… 深空公司要办年会的事情，在邀请函还没有发出去的时候就已经传开了。 这么大的一场活动，当然不可能一声不响地进行。 即便深空公司想低调，金陵政府也不同意。 这么长脸的事情，金陵政府不可能不做任何宣传。 深空公司扎根在金陵，当然也要卖当地政府的面子，毕竟以后有很多事情都需要照拂。 因为热度提前起来了，所以张一谋一接到余量的电话，就直接笑着问道，“余经理，是不是想问我去不去你们公司的年会？” “张导，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看新闻才知道我要参加你们的年会。” “那些新闻其实也是猜的，我们的邀请名单并没有泄露给任何一方。” “这个我知道，因为看到不同新闻上报道的嘉宾都不一样。”张一谋哈哈一笑，“我看新闻上说，朱塞佩也会去，我就不太相信他们公布的名单了。” “这个他们倒是没有猜错。” 张一谋愣了愣，“朱塞佩真的会去？” “真的，而且他是第一个确定要来的国外嘉宾。” 确实是第一个，年会这件事情还没定下来的时候，朱塞佩就已经确定要来中国了。 “好，我知道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也一定会去的。” 余量高兴地应道，“好的，这几天我们会把邀请函寄到张导你那边。” “邀请函就不用寄了，等我到金陵，直接给我就行。” “那也行，张导你来的时候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派人去接。” “没问题。” …… 余量跟张一谋把事情说好之后，也没多聊就挂了电话。 名单上好几百人，有不少他都要亲自打电话过去，所以没时间跟每个人都细聊。 把张一谋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勾之后，余量又接着打其他人的电话。 随着接到电话的人越来越多，深空年会的事情也就越来越明朗了。之前那些媒体只能捕风捉影地去猜，这下有了不少明星的“供词”，新闻也就写得越来越翔实。 这次的新闻之所以受到众多媒体的关注，关键是深空邀请的嘉宾涵盖范围广，而且嘉宾名气都很大。 国内的，影视圈既有张一谋跟赵宝钢这种当红导演，又有葛悠跟李雪建这样被观众们所喜爱的演员。文学圈更不用说了，余桦、莫言、于东、苏桐、王安意、格飞……国内文坛大半个江山都到了。 国外的，斯皮尔伯格、朱塞佩、罗梅罗……这些可都是全球闻名的人物。 而且，能把这几帮人都聚到一起，实在是难以想象，似乎除了深空，也有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公司能做到了。 随着事件的热度越来越高，影视圈的不少人也在观望，想看看深空公司是否会邀请自己，因为只要是被深空公司邀请了，肯定会上新闻，这可是难得的宣传机会。 …… 深空公司的新闻，当然也会成为戏剧学院学生们之间的话题。 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李玉跟同学们刚排完一个舞台剧，大家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准备出去找吃的，路上任振泉说起了最近深空公司的新闻。 “这段时间深空公司年会的事情挺火热的，我一直在关注新闻，好像斯皮尔伯格跟朱塞佩都要去。” “原来是真的啊，我之前看新闻还不相信呢。”旁边的李冰诧异道，“之前我都没听过深空公司，好像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海天笑道：“你就是新闻看少了，稍微关注一下文学圈，肯定听过深空这家公司。再说了，于东的《深空》，好像就是因为这家公司才取了这个书名。” “为什么，他们找于东写书做宣传的么？”李冰问。 “因为深空就是于东的经纪公司，还有余桦他们都是这家公司的签约作家，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能够请到这么多文学界大腕？” 李冰瘪了瘪嘴，“这么厉害的么？” “当然了，而且这次邀请的嘉宾我也看了，应该都是跟深空有过合作的人。”海天这么说一句，随后又看向李玉，“对了，李玉你之前不是参演了赵导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么，这部戏也有深空公司的参与，赵导跟冯远佂都被邀请了，他们有邀请你么？” 李玉还没有开口，另一边的张晓华就撇嘴道，“李玉就是个小配角，深空公司怎么可能请她？” 张晓华这话说得不太客气，不过她是学姐，其他人不好说什么。 李冰跟李玉关系很不错，委婉地帮忙说了一句，“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啦，李玉的角色也挺重要的。” 张晓华轻蔑地笑了一声，“也对，毕竟你们拍戏的经验少，随便接个什么角色都觉得挺重要，可以理解。” 李冰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就看不惯张晓华这人，仗着自己演过几部戏，在自己这些学弟学妹们面前都是鼻子朝天。 其实谁不知道啊，她演的都是些配角，也没好到哪儿去。 本来挺愉快的气氛，被张晓华这两句话弄得有些尴尬。 李玉看了张晓华一眼，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李冰，“冰冰，我今天收到一封信，还没来得及看，你帮我看看信上写了什么。” “信？” 李冰感觉李玉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不过还是接过了信封，等她看到信封里面的东西时，当即瞪大了眼睛：“深空的邀请函！” 她这一叫，把任振泉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手上。 海天一把抢过邀请函，“我看看……尊敬的李玉小姐……真的是深空的邀请函！” 他在看邀请函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围了上去，一时间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玉，你这不是弄的道具吧。” “乖乖，真的邀请你了啊。” “你藏得太深了。” 李玉笑着说道，“我也是今天才收到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其实李玉接到深空公司邀请的时候，也是一脸懵逼，她跟张晓华的想法一样，自己就是个小配角，深空公司怎么可能会请自己。 但是万万没想到，深空公司就是请了自己。 随后她想了想，觉得这事可能跟阮小虎有关。 说起阮小虎这个木头吧，李玉心里是又甜又气，甜的是阮小虎经常会给她写信，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情情爱爱的，但是她总能从心中感受到阮小虎真挚的情意，证明自己的主动没有白费。 而之所以会气，是因为阮小虎总是羞羞答答的，一点都不爷们，所以两人到现在都还没有确定关系。 上次阮小虎特意到学校来找她，本以为他们会就此确定关系，谁知道阮小虎来了之后陪她在学校压了一天的马路，就没有说过几句话。 所以，虽然觉得这事可能跟阮小虎有关，但是李玉还是觉得有些意外，以她对阮小虎的了解，阮小虎不可能为了这事去找于东的。 她跟阮小虎的事情，李冰他们知道一些，不过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李玉好像交了一个男朋友，样子酷酷的，不太爱说话。 问她吧，她也不愿意多说。 这时李冰确定了李玉接到了深空公司的邀请，笑眯眯地对张晓华说，“学姐，看来小玉挺受深空公司重视啊。” 张晓华吃了一个瘪，转过头去没有在说话。 李玉忽然又笑道，“冰冰，深空那边说了，我可以带亲友过去哦。” “真的么?” 李冰眼睛一亮，正要再说什么，旁边海天一下子蹿到李玉跟前，“姐，以后你就是我姐了。姐你去参加年会，把弟弟带上呗。” 任振泉嗤笑道，“海天你比李玉大好几岁，而且就你这长相，跟李玉站一起，说是她叔都没人怀疑。不像我，长得比较年轻，叫她一声姐一点没毛病，是吧，姐？” 李玉：“……” …… 于东这两天很忙，但是并不是在忙年会的事情。 前两天，吉米又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丹·布朗的音乐做得很不错，这次又出了一张专辑，反响很好。 电话里，吉米又吹捧了于东一番，说他慧眼识珠，当年仅仅是听了布朗的卡带就能判断他有才华。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他的音乐才华的？说实话，我当时觉得他的音乐非常一般，甚至有些差。” 对于吉米的疑惑，于东根本无法解答，因为他根本没想到丹·布朗还能在音乐这条路上搞出名堂。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于东想了半天，最终只能把丹·布朗人生轨迹的变化归结于自己的加入。 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当时违心的奉承，让丹·布朗重拾了在音乐上的信心。 于东不知道是该为丹·布朗高兴还是怎样，而关键问题是，如果丹·布朗在音乐上成功了，那后面他还会写小说么？ 如果他不写，是不是就没有《达芬奇密码》这些书了？ 好家伙，这得少赚多少钱。 而且丹·布朗写的那些小说，不适合于东写，他也写不出来，里面涉及到太多的宗教知识。 于东不可能为了复刻他那几本书，还专门花时间去学习那些宗教内容。 想要让丹·布朗重新步入原先的轨迹，于东就要再次出面干预。所以这两天他都在想如何才能把丹·布朗引入“正道”，甚至还写了一封十几页的信，准备寄给丹·布朗。 第三六二章给我推荐一部作品 写给丹·布朗的信，最终还是没有寄出去，于东左思右想，觉得写信效率太低，干脆直接把丹·布朗叫到面前来，面对面细聊。 正好这次深空搞了个年会，也算是理由充分。 丹·布朗他们夫妇受到邀请也很高兴，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 二月十八号是除夕，考虑到许多人要回去过年或者参加其他活动，深空年会的时间定在二月十二号。 而朱塞佩二月九号就到了金陵。 “罗西，我们跟yu约好的是三点钟见面，没错吧？” 在酒店安顿好之后，朱塞佩看了看时间，又跟随行的翻译确定了一下时间。 罗西点点头，“没错的，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先生你是否要休息一会儿？这里离yu所在的金陵艺术学院非常近，我们可以提前半个小时出发。” 对于金陵，罗西还是比较了解的，他曾经在中国待过五年多时间，其中有一年就是在金陵。 朱塞佩摇了摇头，“不用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否为我再读一读yu的作品？” “当然没有问题。”罗西笑着点头，“事实上，我自己也很想看看他的小说。” 自从朱塞佩决定要来中国之后，他就开始关注于东的小说。 一开始，他只能关注到于东的那些畅销小说以及那部在欧美文学界引起了一波关注的《向西》。 因为《向西》，朱塞佩对于东的传统文学作品有了更多的期待。 只不过yu的传统文学作品在欧洲很难找得到，所以后来到了中国，他让罗西帮他去搜集yu的小说。 罗西也很给力，帮他搜集了很多资料，基本上把于东在所有一流文学刊物发表的小说都给找到了。 到金陵的路上，罗西为朱塞佩读了于东在《花城》发表的那篇《树洞》，刚读过一半。 此时两人在房间里，各自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然后罗西又开始为朱塞佩读剩下的一半。 读书跟看书不同，速度非常慢，而且罗西还要现场把中文给翻译成意大利语，速度就更慢了。 所以一直到接近三点钟，罗西也没有把剩下的一半读完。 “先生，快到时间了，我们必须要出发了。”罗西看了看手表，说道。 朱塞佩有些意犹未尽，“一个如此好的故事，听到一半却没办法继续听下去，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只是很可惜，这样的小说却没有在意大利发表，不然也就不用劳烦你读给我听了。在我看来，这部小说要比《生化危机》还有《第二世界》，更值得被意大利的读者们看到。” 罗西笑了笑，“yu的大部分小说都没有在欧美发表，不过以后应该会在意大利发表吧，《向西》不也在欧洲出版了么？这应该就是一个信号。” “走吧，咱们去见一见这位yu。” …… 于东刚见到罗西的时候，还以为朱塞佩带了自己的弟弟一起来，因为这两人看起来着实有点像。 关键是头都有点秃。 意大利男人秃头率世界最高，以前于东只以为是玩笑话，但是眼前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 朱塞佩四十左右，个子不高，戴着副眼睛，看起来很沉稳的一个人。 他们是在于东的办公室见面的，于东先跟两人握了握手，然后笑着给他们倒了杯茶。 “这一路不容易吧？” 罗西将于东的话翻译给朱塞佩，后者笑道：“飞机上有些无聊，到了中国之后，其实还可以，在路上罗西一直为我读你的小说，时间过得很快。” 于东有些意外道，“读的哪一篇？” “您在《花城》发表的那篇《树洞》，其实还没有读完。”罗西帮忙回答道。 “这篇小说你们都能找到，真的有心了。” “不止呢，您的小说我基本上都找到了，在上沪的时候，也不用花费太多功夫，书店的工作人员对您非常了解。刚才托纳多雷先生还在抱怨，为什么您的小说没有意大利语版的。” 朱塞佩点头，“是的，《树洞》这样的小说在欧洲肯定非常受欢迎。” 于东笑道，“谢谢你们的夸奖，不过这件事情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你的小说值得意大利人的等待。”朱塞佩点点头，然后拿出《1900：独白》的稿子，“既然是为了剧本的事情而来，我想我们还是尽快进入主题吧。yu先生，关于这个文学剧本，我还有两个疑问。” “嗯，你说。” “第一个，你为什么会关注这样一个意大利作家写的文学剧本？” 于东笑眯眯地把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解释道，“其实也是一个巧合，我妻子有个朋友在意大利，她偶然发现了这个文学剧本，觉得非常不错就推荐给了我的妻子。” “哦，原来如此，确实非常巧合。”朱塞佩笑了笑，又问：“那你为什么会找到我？” “其实很简单，看到这个文学剧本后，我就产生了把它拍成电影的想法。因为作者是意大利人，我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因为你的那部《天堂电影院》给我的印象非常深，不夸张的说，那是我看过的最好的电影。” 顿了顿，于东继续说道，“我猜测你或许会对这个剧本有些兴趣，所以就让深空公司的人帮忙去问问，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谁都喜欢听赞美的话，朱塞佩当然也不例外。 特别是于东这样的知名大作家，从他口中听到的赞美，份量自然也要更重。 朱塞佩高兴地说道，“谢谢你的喜爱，yu，我还以为中国没有多少人看过这部电影。其实我这次过来，更想听听你对《1900：独白》的见解。你说你看到这个剧本之后就有了想拍成电影的想法，那在你的心中，肯定也有了电影的雏形吧？能不能跟我说说？” “当然可以。”于东又将茶几上面的茶杯端到手里，“其实我觉得这个文学剧本的完成度已经很高了，不过有些地方需要做一些改变。比如结尾的地方……”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就是于东在说，罗西翻译。 中途于东还会起身帮他们添一点水。 他说的，有些是后来他看到的电影里面的情节，有些则是自己对剧本的看法。 朱塞佩一边听一边点头，同时还用纸笔在做记录。 等到于东说完之后，朱塞佩笑着开口，“我很同意你的看法，《1900：独白》本身就已经非常成熟，在加上你的理解，也就更加成熟了。关于剧本，有一点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我也认为主角最好还是没有下船。原著里面对于这段的描写并没有问题，但是作为一个文学剧本，他可以用笔墨来带过，电影却不可以……” 之后就轮到朱塞佩说，于东听着了。 语言不通就是这样，讨论起来更像是回合制游戏。 就这样，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 谈话结束，于东又跟姜杰送他们回去金陵饭店然后就地吃了个饭。 吃过饭之后，两边约了明天上午再见。 等于东要告辞的时候，朱塞佩忽然问了一句，“yu，《树洞》罗西很快就要读完了，你能再推荐一部你的作品么？” “我的作品……” “当然，最好不要太长，不然罗西可能读不完。” 一旁的罗西舔了舔嘴唇，虽说他也想看于东的作品，但是看书跟给人翻译读书完全是两码事。 《树洞》的篇幅不长，估计只有两三万字，但是他已经读得非常吃力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罗西感觉，再给朱塞佩读上几天于东的小说，他的翻译水平都要上升一截。 于东听朱塞佩让他推荐小说，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或许，你可以看看《寡妇之死》，之前在《收获》上发表的那篇。” “好的，我记下了。”罗西点点头，“这期我们也买到了。” …… 天气越来越冷了，特别到了晚上，不管你穿得多厚，寒风总能找到地方钻进去跟你来一次亲密的“肌肤相亲”。 于东一路小跑着到了职工公寓，搓着手上了二楼。 刚到楼上，就见到两个火点在楼道里面一闪一灭。 虽然灯光昏暗，但是于东都不用仔细看，就知道肯定是余桦跟毕飞雨两个聚在一起抽烟。 待到走近后，见到两人的样子，于东一下子笑出声来，“这是什么高科技！？”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抽烟有些冻手，所以两人不知道怎么想到的法子，一人拿着一双筷子，手缩在袖子里面捏住筷子一头，另一头夹着香烟屁股。 毕飞雨缩了缩脖子，又是吧嗒地吸了一口烟，然后说，“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嘁。”于东撇嘴一笑，抱着胳膊往自己家走，“那你们两个君子在这面对寒风吧，我回去焐被窝了。” “你别急着走。”毕飞雨拿着筷子的手朝着于东招了招，“就等你回来呢，有点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于东转过身来，“长话短说啊，天太冷了。” “所以说你还是要多运动，你看看我。”毕飞雨拍了拍胸脯，“一点都不怕冷。” 余桦在旁边也想拍胸脯，不过他穿着个大棉袄，拍也拍不响。 “我们两个商量，要不今年过年凑一起过，热闹些。” “可以啊。”于东一口答应。 其实一起过年这事于东之前想过。 他们今年要在落园过第一个年，说实话，那么大的园子，就算是两家人聚一起也显得有些空荡。 而且于东还准备叫小虎一起过年，就怕他不好意思，如果余桦他们也一起，小虎应该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听到于东一口答应，余桦笑了，“我就说嘛，这家伙肯定没问题的。” 毕飞雨点点头，又说：“你肯定要去落园过的，我跟余桦商量了，去你那里过年，我跟他带酒，怎么样？” “去我那里，还要你们带酒？” “一码归一码，既然是一起过年，肯定要有来有回的。” 余桦也说，“这个你就别推了。” 听他们说得这么坚决，于东也没再说什么，“那行，酒水你们安排吧。” “这就对了——” 毕飞雨挥了挥手，却把烟给甩到了地上，他赶忙拿着筷子把烟又给夹起来，然后吹了吹烟屁股，嘬上一口，生怕烟给灭了。 等到烟又变得闪亮之后，他继续说道，“还有件事情，《黄瓜园随笔》不是写了好多篇了么，读者反响也不错，我们商量着，要不要出一个集子。” “可以啊，篇幅够了就可以出，这事你们跟余量或者姜杰说一声就行了。” 余桦摇摇头，说，“出集子是次要的，我们的意思是，这集子出来之后，版税是不是要捐出去。之前吉米不是说过么，搞个奖学金之类的东西。” 于东挑了挑眉毛，问：“你们的意思呢？” “我们的意思，还是捐出去。深空公司不是忙着在捐建学校嘛，这些版税是不是也可以弄个学校？”毕飞雨开口道。 于东想了想，说，“我是没有意见，这事你们跟我师兄说了么，毕竟里面也有他的随笔。” 余桦点头，“之前提过一次，苏桐的态度跟我们差不多。” “那就没问题了。”于东笑着说道，“既然咱们的意见都是统一的，就这样办吧，回头我跟余量说一声，看看具体该怎么操作。事情说完了吧，我先回去了。” “别急，还有一件事情。” 于东翻了个白眼，“还有什么事情，你们倒是一次说完啊。” 毕飞雨嘿嘿一笑：“最后一件了，这不是年会的时候李晓林他们也要来嘛，今天余桦跟她通了电话，电话里听她说，巴今老先生提到了我们几个。听李晓林的意思，老先生对我们的作品还挺关注的，当然，主要关注的还是你跟余桦的作品。我想着，咱们要不要找个时间看看老先生？” “嗐，原来是这事啊。”于东挠了挠头，“这当然好啊，只要老先生愿意见我们，咱们随时都可以过去。这事你们跟晓林姐提了么，她怎么说？” “还没提呢，这不是问你的意思么。”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同意了。” 于东觑了两人一眼，转身往自己家走，“下次说事找个亮堂点的地方，黑灯瞎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几个在做贼。” 第三六三章有种参加电影节的感觉 金陵饭店，昏暗的房间里，朱塞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傍晚的时候，罗西终于把《寡妇之死》读完了，但是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朱塞佩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是一座被寒风吹得有些萧瑟的城市，夜幕下的金陵，寂静无声。 吱呀—— 朱塞佩忍不住打开窗户，寒风找到空隙一下子从外面钻了进来，随即让他打了个寒战。 他又想起小说里面的女主角。 人们的嫉妒就像是这夜幕下的寒风，虽然没有刀子锋利，但是只要有哪怕一点点缝隙，它们都能乘机钻进去。 先是冻僵一寸皮肤，然后是一只手，一条胳膊，半个身子，最终整个人都会被寒风淹没，死于无形。 《寡妇之死》的艺术形式很有意思，虽然篇幅不长，但是视角很多，内容覆盖也比较广，讲述的自然也不止是一个女主角的悲惨遭遇，更多的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但是朱塞佩最为关注的，就是女主角的故事。 他感觉身体里面有些什么特别的东西突然动了，被这篇小说给勾了起来，只不过一时半会却又抓不住。 今天上午跟yu的见面非常顺利，把昨天下午没有聊透的东西全都聊透了，现在《1900：独白》的剧本已经基本上成型，之后只要稍作修改就可以着手拍电影了。 经过两个半天的接触，朱塞佩也对yu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年轻、聪慧、沉稳有气度，有着崇高的艺术追求，却又如普通人一样，对生活有着尺度合适的敬畏。 这样近距离的观察，朱塞佩似乎也找到了一个答案，yu之所以能够同时写出被大众喜爱的畅销书，又能攀登艺术的高峰，恰恰因为他是这样的一个没有脱离人民的艺术家。 朱塞佩将窗户关了，寒风的呼啸随之戛然而止，他慢慢地回到床上躺下，思绪却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那片故土，《寡妇之死》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 金艺已经放假了，但是校园里却依然能够看到有不少学生。 深空年会的消息传得全国皆知，金艺的学生自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所以有很多学生放假之后就没急着回去，想要看看能不能见到那些明星大碗和知名作家。 十一号上午，天气还不错，不少学生跑到一进校门的那片草坪上坐下，手上拿着本书，晒太阳。 “周大爷，咱们学校的学生越来越爱学习了啊。” 传达室门口，小方看着草坪上坐着的一堆学生，笑呵呵地说了这么一句。 周大爷端着茶杯，眯眼朝学生们那边望了一眼，笑道：“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小方啊，看事情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小方摸了摸脑袋，不解道，“怎么说？” “后面你就知道了。”周大爷笑了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大概也就十点钟出头，一个眼睛不大，身形微胖的男人走到金艺门口，跟周大爷说了声暗号之后就走进了校门。 他刚进去，草坪上的学生就齐刷刷地朝他看去。 莫言刚进去，见到这么多学生的时候还有些好奇，这都放假了，金艺怎么还有这么多人，随后被他们盯着，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再之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有学生跟他招手。 一开始只有一个，随后越来越多的学生跟他招手。 为什么我招手？ 莫言一头雾水，但他的手也忍不住抬起来招了招，算是回应了这些学生。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又有学生喊，“欢迎来到金艺。” 这是……金艺安排的欢迎仪式？ 怎么看都不像啊。 莫言一头雾水地跟他们点点头，然后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这边莫言刚刚走了没多久，张一谋、刘衡跟李雪建三人也到了。 这次，学生们的反应更加强烈。 “张导，欢迎。” “李雪建老师，欢迎来到金艺。” “欢迎三位老师。” 张一谋也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太当回事，金艺他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些学生甚至还有些他眼熟的。 笑着跟学生们招招手，张一谋还问了一句，“都在看书啊。” “是啊，张导。” “不错，不错。”张一谋笑着点点头，然后带着李雪建他们走了过去。 传达室那边，小方看得目瞪口呆，他总算明白这些学生今天为什么会集体跑到门口看书晒太阳了。 周大爷说得没错，他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书是假，见明星大腕才是真的。 当即小方又觉得自己当个门卫还挺占便宜的，这些名人只要来学校，他都能第一时间见到，不会错过。 张一谋他们来过之后，中间好长时间都没人过来，一直到十一点多钟，赵宝钢、栁云龙、蒋文丽、顾常卫四人一起过来了。 赵宝钢跟栁云龙都来过，赵宝钢给学生们上过课，栁云龙拍《调音师》的时候更是跟学生们混过一段时间。 所以他们还没到传达室门口，就有学生认出他们来了。 “赵导，赵导。” “云龙哥，云龙哥。” 栁云龙隔着大门跟学生们挥了挥手，然后冲周大爷笑道：“大爷，今天过小年，没回家？” 周大爷笑着回道，“工作要紧嘛，小柳你们不也是大老远地跑来么？我这算得了什么，你们快进去吧，张一谋导演他们已经到了。” 几人点点头，然后进了校园。 这时有人认出蒋文丽，又喊起了她的名字，热烈欢迎了一番。 蒋文丽一边跟学生们挥手，一边笑道：“我这怎么有种去电影节的感觉？” 顾常卫点点头，“确实，学生们都很热情，不过好像没看到有记者过来啊。这么好的新闻，没人过来蹲点，实在是不可思议。” “可能都扑到金陵饭店那边去了吧。”赵宝钢笑道。 蒋文丽点头表示赞同，“我听说金艺这边大门不好进，估计这些记者都知道，所以都去了金陵饭店那边。对了，云龙，我看你跟这门卫大爷挺熟的啊。” 栁云龙还没说话，赵宝钢笑着说道，“这门卫大爷是个有趣的人，跟于东他们都挺熟的，想要跟金艺这边搞好关系，先跟大爷搞好关系准没错。” “那还挺有意思的。” …… 赵宝钢说得没错，记者们到了金陵之后，先去了金陵饭店的会场，在会场蹲了小半天之后，发现没什么好拍的，才往金艺这边跑。 前头赵宝钢他们刚走没一会儿，就陆续有记者到了。 记者们长枪短炮，设备齐全，不过全被周大爷给挡在了门外。 让周大爷放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跟周大爷认识，直接刷脸，另一种就是有暗号。 要是两者都没有，那就只能不好意思了。 其实不少记者都来过金艺，也知道金艺的规矩。 还有些记者跟周大爷打过不少交道，上来先递根烟，然后也不坏规矩，登记了一下姓名跟单位，并不吵着要进去。 对于登记了姓名跟单位的记者，周大爷都是厚待的，把他们请进传达室，再给泡上一杯好茶。 …… 赵宝钢他们到于东办公室的时候，张一谋他们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 一见到他们四人，办公室里面的人都站了起来，跟他们打招呼。 他们大部分彼此都认识，无需介绍。 譬如顾常卫，他跟张一谋跟刘衡合作过不少次，熟得不能再熟。之前《红高粱》也是他掌镜，自然跟莫言也认识。 本来于东的办公室还算宽敞，他们一来，十几个人窝在一起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大办公室的凳子被他拖来不少，不然这么多人还真没地方可坐。 请他们坐下之后，于东笑着说道，“其实应该是我去拜访你们才对，还要你们特意跑过来一趟。” 顾常卫笑道，“其实我们也想来看看这金艺到底是什么样，毕竟你们几位写的《黄瓜园随笔》实在让人印象深刻。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那块许愿石，确实跟余桦描写的一样，被摸得蹭亮。” “其实本来没有那么亮，自从《吕秀兰》出来之后，就变得越来越亮。”毕飞雨笑道。 栁云龙搓着手说道，“可惜不在夏天，你们几位在随笔里面都提到了金艺的蛤蟆，我倒是很想认识认识。” 余桦笑眯眯地说道，“蛤蟆哪里没有？” “蛤蟆当然到处都有，但是只有金艺的蛤蟆能够收到如此恩宠，被你们几个写进作品里。”赵宝钢接过话茬，“我们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好多学生在门口。好家伙，一见到我们就鼓掌欢迎，是不是你们特意安排的？” 听赵宝钢这么说，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在他们之前，莫言还有张一谋他们几个都受到了这样的待遇，而且都提到了这件事情。 于东笑着解释：“绝非我们安排，应该是学生们对你们太过喜爱，自发组织的。” “今天还有其他人来么？”栁云龙问。 于东点点头，“还有，而且很多。” —— —— —— 猪胃，求订阅，求月票 第三六四章确实还有一章 众人在办公室聊了一会儿，阮小虎忽然起身，“老师，我出去一趟。” 于东点点头，“嗯，去吧。” 等到阮小虎走后，赵宝钢笑道，“说起小虎啊，于东你当时可是瞒我瞒的好苦。” “哈哈，不是故意瞒，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特意说。”于东笑道。 顾常卫不知道内情，好奇地问道，“这个小伙子有什么特别的么？于东瞒你什么了？” 赵宝钢笑着说道，“老顾你还不知道吧，那位是阮小虎，于东的关门弟子，也是个知名作家。” 于东笑着摆手，“赵导你太夸张了，什么知名作家，不过是发了几篇小说而已。” “是你太谦虚了，他的小说我可看过，《收获》上发表的那篇《噗通》，把我给看进去了，差点没掉眼泪。” “啧啧，《收获》啊，能在这上面发表小说，非常厉害了。”顾常卫感叹道。 张一谋也有些诧异，“这小说我还没看到，回头要去找来看看。” “绝对值得一看。” …… 李冰跟李玉两人从车上下来，看到金艺门口站了几个记者，都有些错愕。 “这些记者鼻子也太灵了吧，都蹲到这里来了。” 李玉笑道：“这不是很正常嘛，谁都知道这次来参加年会的人中肯定有一些要到金艺这边来，他们要是不到这边蹲点那才奇怪了。” “那倒也是。”李冰点点头，又对李玉说，“不过你面子挺大的，还能跟于东联系上，他今天真的有时间见我们？” “说是有。” 李冰没有多想，朝学校里面望了望，“咱们怎么进去啊？直接跟门卫说就行了？” 李玉也踮脚往里面看了看，“等一会儿吧，有人来……咦，来了。” 李冰朝她看的方向看去，见到一个瘦高的小伙子正往这边走，越看越觉得熟悉。 “这是，这是……”李冰一拍脑袋，“这不是你男朋友嘛。” 李玉白了她一眼，“什么男朋友，还是朋友。” “还是……”李冰嘿嘿一笑，“也就是说，以后就不是朋友了？我就知道你这小妮子对他有意思。不过他怎么在金艺？他是金艺的学生么？”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 两人说话间，阮小虎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冲门卫大爷喊了一声，“大爷，这两位是我朋友，让她们进来吧。” 周围的记者原本已经做好了要拍摄的准备，听到是阮小虎的朋友，又纷纷放下相机，在他们看来，阮小虎应该是学校的学生，拍他们实在没什么意义。 主要是她们两个长得非常好看，记者们一开始以为是女明星呢。 周大爷看了看阮小虎，又看了看李玉他们，带着关怀的笑容，“朋友好，朋友好，快进去吧。” 随后两人在一众记者羡慕的目光中进了校园。 阮小虎带着他们往政务楼走，旁边的那些学生却开始起哄。 “小虎老师，有家属来看你啊。” “小虎老师，威武。” “小虎老师，感情要顾，这文学也要顾上啊，我等你小说等了好久啊。” “是啊，小虎老师，你能不能跟于东老师一样高产啊。” “小虎老师，你可不能跟余桦老师学坏啊，他出作品跟挤牙膏似的。” …… 在金艺，知道阮小虎身份的都会叫他一身小虎老师，毕竟他也是学校的驻校作家，跟余桦平级的。 毕飞雨时常拉着阮小虎去踢球，所以阮小虎也认识了一些踢球的学生，刚才起哄最来劲的就是那几个经常跟他一起踢球的。 阮小虎性子沉，被他们打趣，却还是挥了挥手，“去去去，不要拿余桦老师开玩笑。” 此时门外的那些记者越听越感觉不对劲。 这小子看来还不是学生？ “他肯定是阮小虎。” 有一个记者忽然反应了过来。 此话一出，另外几个记者也反应过来，“没错，肯定是阮小虎。” 其他不知道阮小虎是何人的记者，则一头雾水地问，“阮小虎是谁？” 但这会儿根本没人愿意搭理，众记者纷纷抬起相机开始拍阮小虎他们。 阮小虎见状，连忙朝李玉他们招手，“快走吧。” 李玉却淡定地笑了笑，“走什么啊，咱们背对着他们，要拍也只能拍到背影。你现在跑，他们指不定怎么瞎猜呢。而且咱们就是朋友而已，给他们拍上也没什么啊，还是说你心里有鬼？” 阮小虎的一下子红了，还别说，他心里是真有鬼，刚才周大爷看他的时候，他就有种谈恋爱被抓到的感觉。 李冰在旁边笑道，“呦呦呦，我还在这里呢，你们两个不至于吧。” 这话一出，李玉跟阮小虎两个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李冰贴着李玉胳膊，小声问道，“你这男朋友……” “不是——” “好好好，你这朋友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记者都知道他名字？” 李玉也觉得这会儿根本瞒不住了，便如实跟李冰说，“他其实是个作家。” “作家！”李冰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这么年轻的作家？” 还没等李玉回答，李冰又说，“你藏得也太深了，竟然不声不响地找个作家男朋友。” “我——” “我知道，还不是嘛，不过早晚也得是，我看好你们，加油。” …… 当李玉跟李冰走近于东办公室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虽然她们不认识余桦他们这几个作家，但是赵宝钢、蒋文丽、李雪建、张一谋这几位她们可都是认识的。 其他人虽然不认识，但是猜也能猜到不简单。 原先还在调笑好朋友的李冰忽然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于东给她们解了围，“这位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演员李玉，旁边这位……” 李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自报家门，“各位老师好，我是上戏的李冰。” 于东笑着点点头，“找地方坐吧。” 其实李冰刚才一进来，于东就认出来了，不过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当然不可能直接叫出对方名字。 李玉带着李冰往栁云龙他们那边靠了靠，毕竟之前都在一个剧组待过，比较熟悉。 两个女生来过没一会儿，冯远佂也到了。 这时于东看了看时间，笑着说道，“上午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咱们先去吃饭吧。今天中午，就请大家在学校食堂将就一下。” 其实也不能算将就，于东知道今天要来不少客人，所以特意跟食堂交代了一声，让他们专门为客人准备了伙食，比出去下馆子不会差。 吃饭的时候，贾章轲这小子还跑来给大家拍了张合影，拍完之后他还笑着说了一句，“这恐怕是金艺食堂的巅峰了。” …… 贾章轲的那张照片是不是金艺食堂的巅峰尚未可知，但是绝对不会是金艺的巅峰，因为吃过饭后，又陆续来了一批人。 第一批来的是罗梅罗跟薇诺娜，这两人一出现在门口，记者们的相机开门就摁个不停。 罗梅罗他们看着可能觉得面生，但是薇诺娜大家可都认识，虽然《生化危机》没有在中国上映，但是中国人看过这片子的可不在少数，作为电影女主，薇诺娜在中国收获了大批影迷。 紧跟其后的是斯皮尔伯格、舒马赫、马修·麦康纳。 然后还有斯科塞斯、朱塞佩、乔治·马丁、罗琳…… 看着陆续赶来的这些好莱坞巨星，记者们除了挥霍胶卷之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甚至觉得如果金艺门口铺上一条红地毯，那就是个国际颁奖典礼。其实罗琳跟马丁不是好莱坞的，不过谁知道呢？ 吃惊的不止是记者，提前到的张一谋他们也是在一波一波来客间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 他们忽然想起于东之前说的那句话。 “还有，而且很多。” 确实很多，而且还非常有份量。 虽然之前报纸上各种消息都有，张一谋他们也多少听到斯皮尔伯格等人要来，但是一方面对新闻的真实性有些存疑，另一方面邀请了也未必代表人家会来。 即便知道这些人会来，听到消息跟看到真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张一谋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毕竟年年都去参加电影节，但是在金艺看到这些人，还是令他十分惊讶。 这时他才发现，于东的知名度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看看眼前这些人，如果以后影视圈彻底开放了，还有谁能跟于东争锋，跟深空争锋？ 而张一谋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才是刚刚开始而已，一个不可思议的时代已经悄悄拉开帷幕，他们这些人都会是这个戏台上为于东推动浪潮的角色。 罗琳他们的到来并不是结束，后续那些科幻作家们以及王安意他们这些作家也都到了。 这么多人已经超过了欲动的预料，很多人其实并没有提前跟于东说要过来金艺这边，只不过看到别人来，所以也跟着一起来了。 到后来，于东的办公室根本就装不下这么多人，于东只能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去了学校的礼堂，也就只有那里，才能容纳这么多人了。 第三六五章风向标 到了礼堂之后，终于能挪开脚了。 不过礼堂毕竟是做活动用的，会客功能比较差，茶水什么都不好安排。 好在有阮小虎跟曲爱国他们这几个小子帮忙忙活，在加上李玉她们主动请缨，勉强算是支应过来了。 之前这些人过来，都是为了来看看于东或者余桦他们，现在人这么多人自然没办法人人都跟于东说话，所以他们就开始主动扩展自己的交际圈，找人去认识。 所有人都是几人或十几人一团，于东则在这一团一团中间来回穿插。 张一谋对朱塞佩非常感兴趣，一直在找机会跟朱塞佩说话，到了礼堂之后，终于找到了时机。 “朱塞佩先生你好，我是张一谋。” 罗西把张一谋的话翻译给朱塞佩之后，朱塞佩笑着跟张一谋握了握手：“你好。” “托纳多雷先生，这位张一谋先生是中国非常著名的导演，他之前执导的《红高粱》跟《活着》在电影节上表现都不错。” 朱塞佩恍然道，“原来是《红高粱》的导演，这部电影我看过，非常厉害。” 说起来，张一谋还是朱塞佩的前辈。 《红高粱》拿到金熊奖的时候，《天堂电影院》还没有上映，那时候朱塞佩还是个无名小辈，而张一谋已经是闯到国际市场的新锐导演了。 不过《天堂电影院》出来之后，朱塞佩很快就名震江湖。 面对朱塞佩的夸赞，张一谋笑了笑，随后问道：“朱塞佩先生之前跟深空公司有过合作么？” “没有，不过即将会有，我跟yu合作弄了一个剧本。”朱塞佩笑道。 张一谋点了点头，事情跟他猜测得差不多，至于是什么剧本他没有再问。他跟朱塞佩刚认识，不好问这么私密的事情，要想知道也只能等到后面去问于东。 两人在这边聊着，不远处的于东朝这边看了一眼，正要过来，李晓林却朝他招手，“于东，这里。” 于东只能笑眯眯地朝李晓林他们那边走去。 这边除了上沪作协的，还有余桦跟毕飞雨，于东一到跟前，程永兴就笑着说道，“跟你们说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中短篇小说奖明年就要开始评选了，据说评的是95和96年的作品，你的那几篇短篇都在评选范围内。” “确实是好消息。”于东点点头，“不过你说的明年是阴历的明年还是阳历的明年？” “阳历的，也就是97年开始评选，还有一年时间。” 李晓林在一旁说，“你不要觉得之前那几篇在评选范围内就懈怠了，这一年还要努力啊。而且我们的消息也未必准，别到时候奖项推迟，你那几篇全都不能用。” “我明白。”于东笑了笑，这次的消息大概是不会有错，这事他比李晓林他们还清楚。 不过这种内幕消息其实也算是一种作弊了。 没有内幕消息的作家可能不会去写太多短篇，有内幕消息的，不管怎么说，总要写一些出来，就为了搏一搏奖项。 能不能获奖，作品的质量自然是一方面，但是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数量上去也能提升质量，即便不能提升质量，也能提升存在感。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消息很快就不会是内幕了，李晓林能在这种场合讲出来，后面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于东跟李晓林他们聊了一会儿，又约好了明年去拜访巴老的事情，然后转身往朱塞佩他们那边走。 刚没走两步，他就被两个宽大的身影给挡住了。 是乔·舒马赫跟罗梅罗两人，这两个家伙身高都超过一米九，特别是罗梅罗，已经接近两米了。 这两人挡在身前，压迫感还真不小。 “嗨，乔，罗梅罗。” 于东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才看到站在两人身后的马修·麦康纳。 马修·麦康纳个子跟于东差不多，一米八出头，但是站在乔·舒马赫他们身后，被挡得严严实实。 “马修，你也在啊。”于东又笑眯眯地跟马修·麦康纳打了声招呼。 舒马赫非常热情地拍了拍于东的肩膀，“yu，我是来问你愿不愿意去《狙击电话亭》现场做执导的……吉米也一直没有给我回复，我只能来当面问你了。” “我得看你们的拍摄时间……” “我们的拍摄时间无所谓，可以根据你的时间来，反正我们的拍摄时间比较短。” “好吧，我看看时间表，明天给你答复好么？” “那我明天早上来找你。” 于东拍了拍额头，舒马赫这家伙也太难缠了。 “你别明天上午过来了，明天下午会场见面的时候我给你答复吧。” 舒马赫喜笑颜开道：“好的。” 搞定了舒马赫之后，于东又看向罗梅罗，“罗梅罗，你有什么事情么？难道《生化危机2》的拍摄也要我去跟着？” “不不不。”罗梅罗摆了摆手，笑道：“我只是来跟你聊聊。” 于东点点头，提议道，“要不，我们到那边跟朱塞佩他们聊聊？” “可以啊。” 他们几个往朱塞佩那边走，其他导演还有演员也被吸引了过去，不一会儿，于东身边围了有十几个人，都是国内外的导演跟演员。 李晓林看着于东这边，笑着说道，“于东现在在影视圈名气可大得很啊。” 程永兴点头表示认可，“前些年大家都在说王硕，那时候王硕在电视剧这块基本上没人比得上，谁又能想到，现在又出了一个于东。” “我看，即便是王硕巅峰的时候，也比不上如今的于东。”王安意说道。 “走的路子不一样，于东主要是出口，王硕则基本是内销。电视剧这块于东没怎么涉及，跟国内老百姓距离还是远了。”李晓林说。 “不是听说写了一个剧本让赵宝钢拍了么？这算是于东在电视剧这块的首秀吧，不知道会怎样。”王安意又看向余桦，“那部电视剧是不是要播了？” 余桦点点头，“是的，下个月就播了。” “那到时候我得关注关注。” …… 于东跟一众导演以及演员聊了没多久，礼堂又迎来一位新的客人。 乔治·卢卡斯由姜杰带路，一进礼堂就直奔于东这个方向而来。 “yu，终于见到你了。”卢卡斯热情地握住于东的手，“很抱歉，来迟了一会儿。” 于东被卢卡斯握着手，还有些疑惑，他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 姜杰及时为他介绍，“这是卢卡斯影业的创始人乔治·卢卡斯，也是《星球大战》的导演。” 于东笑了笑，原来是他。 “卢卡斯先生，你的到来让我这里蓬荜生辉，之前一直有听史蒂文提起你，今天总算是见到你真人了。” “是啊，咱们也已经合作过不少次了，却没想到这么久才第一次见。” 于东点点头，确实，深空在美国的几部电影卢卡斯影业都有参与，特别是他们的工业光魔，从《第二世界》到《生化危机》再到即将开拍的《黑衣人》，特效都是这家公司负责的。 后续《哈利波特》如果要开拍，大概率也会找他们。 乔治·卢卡斯也知道，深空公司将会是他们以后的主要客户。 其他的先不说，光是已经进行的还有基本确定的计划就已经占了工业光魔后面几年三分之一的工作量了。 也是因为有如此紧密的合作，所以乔治·卢卡斯虽然最近工作比较忙，却还是抽出时间来了一趟中国。 见到乔治·卢卡斯，于东也非常高兴，赶忙让姜杰把另一边围在一起的科幻奇幻小说家们叫了过来。 等到这些作家们到了之后，于东热情地为卢卡斯介绍，“这些都是深空旗下的科幻以及奇幻作者，这位是乔治·马丁，或许你应该认识，这位是王靖康，我们中国……” 等到于东不厌其烦地介绍完所有的作者之后，又笑着对卢卡斯说，“卢卡斯先生，我敢说，这里面至少有一半的人将来会跟你有合作。” 其实卢卡斯内心多少是有些不信的。 乔治·马丁跟罗琳这两个都好说，前者在美国科幻界名声挺响，最近新出的《冰与火之歌》市场反响也特别好，后者虽然没有作品出来，但是卢卡斯知道一些内部消息，了解华纳跟深空正在推她。 至于那些中国的科幻作家，卢卡斯觉得能有一个两个走向国际就非常不可思议了，并不是人人都能像yu这样。 但是表面上，卢卡斯还是卖了于东的面子，笑着说道，“当然，我也很期待跟各位作家的合作。” 于东也大概知道卢卡斯不一定会相信自己的话，其实他自己都不完全确定这话能不能成真。 但他就是要说，一方面要表现出自信，也同时给王靖康他们希望跟信心，另一方面，这也是他的目标，早晚有一天，走进国际市场的将不再只有他于东一个。 …… 一直到傍晚时分，于东让姜杰弄了几辆大车来，准备带所有人去金陵饭店就餐，金艺这边的食堂也没有提前准备这么多人的饭菜。 车子直接开到了礼堂门口，众人坐上车直接就开出了学校。 在寒风中等了一下午的记者们，只能看着车屁股叹气。 不过他们今天也算没有白忙活，至少拍到了很多明星大腕的照片，足够他们回去编写新闻了。 等到车子走了之后，周大爷看着落在后面的记者们，笑眯眯地说道，“你们这些个啊，还是脑瓜子转得不够快。脑瓜子转得快的，现在已经在金陵饭店门口了。” 这些记者听了周大爷的话，恍然地拍了拍脑袋：“还真是。” …… 总有一些脑瓜子转得快的记者，已经提前从金艺跑到了金陵饭店这边。而且除了从金艺那边来的记者，还有不少记者是一直蹲在这边的，所以饭店门口记者非常多，得有好几十个。 载着众人的车子刚到饭店门口，记者们手中的相机就闪个不停。 要不是没有红毯……哦，还真有红毯。 红毯并不是深空准备的，金陵饭店对这次深空的年会非常重视，所以特意给饭店布置了一下，门口这条红毯就是他们的杰作。 今天晚上只不过是简单地吃个饭，不过气氛很热烈，大家都知道，今天晚上不好好搞关系，明天时间就未必够了。 一顿饭从六点半吃到了十点还没结束。 其实原本可以早点结束的，不过中途吉米忽然来了，又把气氛给带了起来。 搞人际关系这块，吉米比于东要强。而且跟于东不同的是，这里所有的人跟吉米都有过直接的接触。 在中国这些年，吉米也学会了不少劝酒的手段，端着酒杯到处找人喝酒，等到一圈下来，他杯中的酒没怎么变，其他人却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关键晚上喝的还是酱香型的白酒，好多外国人之前没接触过，一开始没当回事，喝了几杯下去才感觉到不对劲。 莫言看着这些老外被吉米灌得五迷三道，嘿嘿直笑：“原来老外也架不住吉米这些手段啊。” “吉总的手段，一般人都顶不住。上次在一起喝酒，什么鱼头酒，鱼尾酒，鸡头酒，双碰三不沾……好多东西我都不知道，也不晓得他从哪儿学来的。”毕飞雨端着酒杯，一想到之前喝酒的场面，他就有些发怵。 毕飞雨这话刚说完，吉米端着酒杯转头看了看，随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他们这一块，然后笑眯眯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一见他过来，莫言连忙起身：“我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先去趟厠所。” …… 一直到十点半，众人喝得迷迷糊糊地各自回了房间，吉米却还很清醒。 找个机会，吉米把于东拉到一旁，聊了一些明天年会的事情。 聊了一会，吉米忽然说，“我听余量说，你们要把《黄瓜园随笔》的版税捐出来盖学校？” 于东点头，“是的，之前余桦他们找我说了这事，我也同意了。” “这是好事。”吉米沉吟道，“不过版税收益比较慢，而且公司也在捐建学校，所以盖楼的话效果比较差。我有个建议，不如设立一个奖学金，这样正好跟公司捐建学校打个配合。” “这样也可以啊，只要能用在实处就行。” “书籍的收益是持续的，用来设立奖学奖也比较合适，后期的宣传也比较好做。可以不定点某个学校，而是采取分区申请制度。同一个区域的学校提交学生信息，然后由我们审核，如果符合条件就发放奖学金。这样一来，既有灵活性，又能增加影响力。” 于东点点头，“你既然已经有想法了，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回头我问余桦他们说一声，想来他们也不会有意见的。” “好，回头我让余量拟一个方案出来，你们再看看。” 说完奖学金的事情，吉米又笑着说，“明天的演讲稿准备好了么？到时候我们会有全方位的摄影，把你演讲的英姿给纪录下来，可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明天讲话的又不止我一个人。”于东笑道。 “确实不止你一个人，但是我相信，所有人都想听你讲话。”吉米拍了拍于东的肩膀，“我的东，不知不觉咱们已经走到这个位置了。你以为斯皮尔伯格他们为什么会不远万里地跑过来？仅仅是因为跟我们有过合作？这次的年会，还会向大家公布一些我们公司后续的计划，这些计划，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发展。” “我希望呢，你明天讲话的时候，给他们放出一些信号。想要在一个圈子里面发展得好，必须要有确定风向的能力，我希望这次年会是一个开始，一个让我们成为风向标的开始。” 于东笑道：“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 —— —— 猪胃，今天发烧，就这么多了 第三六六章深空年度总结 第二天早上，于东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他裹着衣服起身将电话接起。 “你好。” “姐夫，我婧婧啊，我姐在家么？” 听到是宁婧，于东翻了个白眼，“现在才六点钟，她还在睡觉。” “那我七点多过去，给你们带点早饭，说好了啊。” 随即宁婧就挂了电话。 于东叹了口气，又裹着被子回了屋里，程砚秋也醒了，迷迷糊糊问：“谁啊？” “还能是谁，你那个小妹妹，说是七点钟要过来。” “现在几点了？”程砚秋又问。 “六点出头吧。” “都六点多啦。”程砚秋抓着头发坐了起来，“赶快起来吧，昨天跟小婧约好去逛街的。她昨晚坐的夜车过来的，肯定也没睡多大一会儿，我来给她做点热乎的吃。” 于东缩在被子里面不愿意动，“既然晚上没睡好，那就应该好好在酒店休息，逛什么街啊。还烧点热乎的给她，我看你啊，太惯着她了。” “我就喜欢这丫头。”程砚秋笑了笑，自顾自起床，“你呀，可劲睡吧。” 程砚秋起来后乒乒乓乓地在厨房忙活，于东没一会儿也起来了，不管怎样，家里来人躺在床上都不太像话。 七点半的时候，宁婧拎着两袋早点来了。 “姐，我买了点包子，白的，炸的都有。” 她倒也不客气，自己跑去厨房找盘子装早点。 程砚秋笑着说道，“正好，我煮了点稀饭，就着吃。” 于东虽然对宁婧扰他清梦颇为不爽，不过她带的包子则该吃还是吃，而且吃得比她们两个加起来还多。 吃完包子，于东打了个嗝，说：“你们一会儿逛街，要不要我给你们安排车？” “不用，又没多远。”程砚秋摇头道。 于东想了想说，“还是坐车去吧，我跟你们一起。” 宁婧笑道，“姐夫你还是不放心啊。” “有什么不放心的，金陵城是程老师的地盘，我说话都没她好使。我准备带小虎一起，眼看要过年了，也没见这小子给自己买身好衣服，带他过去给他挑两身新衣服。” “可以啊，正好我们过去给他掌掌眼，给他买几件好衣服，你这老师难得出血。”程砚秋说。 于东摆摆手，“出什么血，我带他去买衣服，掏钱得他自己来。这小子现在赚的也不算少，几件衣服还是买得起的。” 阮小虎现在一边领着金艺这边发放的津贴，另一边还有稿费，一年下来一万块钱的收入总是有的。 虽然跟于东他们不能比，但是要比一般打工的工薪阶级赚得要更多一些。 程砚秋他们在家收拾碗筷，于东则先一步出门去找阮小虎了。 到了阮小虎宿舍之后，却发现这小子竟然不在。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人，于东只能又回了家。 见他一个人回来了，程砚秋奇怪道，“小虎呢？” “没见到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于东摊了摊手，“我叫姜杰开车来了，一会儿先送你们去逛街，然后我去金陵饭店。” “不用麻烦，我们也在金陵饭店下车吧，也没几步路了。” …… 于东去了饭店，先看了看会场的布置。 随后当他准备去找杨萧跟谭锴时，却在走廊遇见了斯皮尔伯格跟乔治·卢卡斯两人。 “yu，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见到于东，斯皮尔伯格显得很高兴，还主动向他提出邀请，“我们正要去我房间，你要不要来坐坐？” 于东找杨萧也不是什么急事，便点头答应，“当然。” 进了房间之后，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中途的时候，斯皮尔伯格忽然说道：“yu，最近有什么新书计划么？” 于东笑道：“《深空》不是刚刚上架么？” 斯皮尔伯格也笑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深空》是很久之前就写了的。” “还有一本《火星救援》。” “这个我也知道，好像也是写了挺长时间的了，不过，我想其他国家的读者肯定还会对它无比期待的。昨天我跟你们那位杨女士聊过，她跟我极力推荐这部小说。虽然我还没有看过小说，却已经对这部小说产生了兴趣。” 话说到这里，于东猜测斯皮尔伯格找自己大概就是为了《火星救援》的事情，就爽朗地点头道，“这事很简单，回头我跟吉米说一声，让他把小说拿给你提前看看，如果你看过之后依旧感兴趣，可以继续聊下面的事情。” “这样就太好了。”斯皮尔伯格笑着拍了拍手掌，继续说，“说起吉米，到让我想起一件头疼的事情。他让我今天晚上上台讲话，我到现在却一点思路都没有。吉米给我的建议，是聊一聊电影的趋势，但是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思路。关于电影行业的趋势，yu你怎么看？” 于东扯了扯嘴角，说实话，斯皮尔伯格的话题转得有些生硬。原本他以为斯皮尔伯格叫自己来就为了《火星救援》，现在看来，是还有其他目的。 大概是想从自己这里探听到一点深空的消息。 于东笑着说道，“我觉得你们两位现在走的就是电影行业的正确道路，我们这些人，也只能跟着你们的脚步走。” 斯皮尔伯格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笑着摇头道，“时代总是在变化，随时会发生一些我们预想不到的事情。就像深空公司，几年前谁又知道它会突然跳出来，并且发展这么快？说起来，不得不佩服吉米，他做的绝大多数决定好像都没有错。” 一旁的卢卡斯深有同感地点头道，“是啊，以前深空公司还是靠yu一个人撑着，现在却完全不同了，乔治·马丁的新书，一出来就大受好评。罗琳的新书，也被华纳看重，市场肯定不会差。除此之外，吉米魄力很强地买下《黑衣人》的版权，也是收益很高的一笔操作。” 于东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就是为了套自己话。 既然他们这么卖力，也不能让他们白忙活，于东沉吟道：“其实我倒还知道一件事情。” 两人眼睛一亮，卢卡斯问道，“什么事情？” “我听吉米说，他最近比较关注imax公司。” “imax公司。” 作为影视圈大佬，斯皮尔伯格跟卢卡斯当然知道这家公司，甚至这家公司有不少业务跟卢卡斯影业是重叠的，算是个竞争对手。 这家公司去年才在纳斯达克上市，他们手上有一套imax3d系统，去年已经在一些影院安装了。 但是总体来说，这套系统的知名度并不高，也并不怎么受欢迎。 关键是这些年3d电影发展不太好，已经过了最初的红利期，这几年基本上没多少人愿意去电影院看立体电影了。 “吉米对他们的那套系统感兴趣么？”卢卡斯问。 于东点头，“确实。” 斯皮尔伯格皱起了眉毛，“3d电影现在的市场并不好，其中的问题也很复杂。” “我知道，3d电影没落有两方面因素，第一，设备跟不上来，致使观影体验跟普通电影没有太大的区别，第二，电影的质量有问题，早期的3d电影盲目使用3d技术，却忽略了故事的精彩性以及使用3d的合理性。” 停了停，于东又继续说，“只要能够让观众在3d电影中感受到普通电影无法带给他们的刺激，就能让3d电影脱颖而出。” 斯皮尔伯格抚着手掌，不知道在想什么，卢卡斯却已经开口，“yu，我想这套系统一时半会还成不了主流。” 其实他已经说得比较委婉了，3d电影技术实在有些粗糙，满足不了优秀的导演们对电影的品质要求。 前些年，因为《空姐》那部电影，3d甚至一度成为涩情片的代名词。 斯皮尔伯格的想法也差不多，3d电影在他看来就是主流电影的附属品，根本成为不了主流。人们去影院看3d电影也就是图个新奇而已，真正想要欣赏一部优秀的导演，是不应该选择3d的。 但是于东现在这么说，他又不得不多想想。 想了好一会儿，斯皮尔伯格心中得到的答案是，3d电影想要成为主流至少要再过三四十年的时间。 “yu，你对3d电影有什么周期上的预估么？”斯皮尔伯格抬头问道。 于东颇为自信地说道，“多则十五年，少则七八年，3d电影就会重新引起所有人的重视，甚至一跃走上主流。” 平时的话，于东讲话都要留一线的，这次说得这么激进，是因为他想把斯皮尔伯格跟卢卡斯拉上贼船。 3d电影下一波红利期随着imax系统的成熟很快将会来临，这波红利深空想吃也吃不下，但是拉上斯皮尔伯格跟卢卡斯就不同了。 三方在一起，有技术，有ip，有钱，有人脉，有渠道，事情很好办成。 见斯皮尔伯格还在犹豫，于东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说起了小说的事情，“《深空》这部小说你就不感兴趣么？” 话题成功被于东转移，斯皮尔伯格笑着说道，“还真的有认真考虑过，不过里面涉及的知识太过复杂，如果我要拍的话，可能要去学一学这里面的东西。” “如果你想学，可以去找基普·索恩，他是这方面的行家，而且他还是深空公司的科学顾问，能够免费给你提供帮助。” 说起基普·索恩，卢卡斯忍不住笑了起来，“吉米这一招也确实厉害，一下子就把基普·索恩给拉到你们阵营里面去了。不过基普·索恩也没亏，他的那部《深空简史》很受关注。” “总的来说还是深空公司这边更赚。” “那倒也是。” …… 于东跟斯皮尔伯格他们聊了一个上午，中午吃过午饭之后，他又去找杨萧他们聊了会儿。 大概三点钟的时候，程砚秋跟宁婧来了酒店，跟她们一起的还有阮小虎以及李玉李冰两个女孩子。 听程砚秋说过后，于东才知道早上阮小虎就被李玉她们两个女孩子拉去逛街了，上午程砚秋他们去商场的时候正好碰到阮小虎他们。 阮小虎见到于东一副被抓包的表情，于东却压根没当回事，少男少女嘛，太正常不过了。 再说了，于东虽然是他老师，也管不了这些事情。 “一会儿你们去找姜杰，他会给你们安排座位的，我这会儿应该顾不上你们。” 简单交代了一句，于东就去忙了。 年会四点钟正式开始，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不过当于东到了现场，却发现，需要他忙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姜杰把他摁坐在前排的座椅上，让他等着年会开始后上来致辞就行了。 到了四点钟，年会正式开始。 吉米自愿担任主持人，中英双语无缝切换。 “女士们，先生们……” “ ladies and gentlemen……” 简单的开场白之后，吉米饱含深情地说道：“一个月以前，我还对举办这场年会缺少了那么一点点信心，一个月后，我的自信心，膨胀了。而使我膨胀的，就是在座的各位。你们的光临，给了我无比的信心。” “接下来，我大概说一下今天年会的流程，首先，将由我来跟各位汇报一下深空公司去年的成绩。” 之后的话，吉米就没有用英语了，因为外国的嘉宾旁边都配有一个翻译。 “去年，我们参与拍摄了电视剧两部，一部是中国的，另一部是美国的……” 吉米的汇报是从最简单的开始的，先说了公司参与的两部电视剧，一部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另一部是吉米弄的那个单元剧。 “参与拍摄电影……” “出版书籍……” 吉米的汇报没有玩任何花花肠子，只是简单地罗列数据，但是即便如此，也足够令人吃惊。 特别是提到出版书籍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深空公司去年总共参与出版书籍四十余部，这一年他们旗下书籍总销量达到了四千多万册，平均每部销量一百多万册。 当然，真正平均下来不会有这么多，因为这些销量里面还有不少是之前出版的小说销量，比如《第二世界》、《生化危机》等。 但是深空作为一家刚刚成立没几年的公司，旗下作者作品一年的销量能够达到四千多万册，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 同时可以预见的是，今年这个数据还会增长，而且会有一个大幅度增长，因为今年深空出了不少书，后续还会出更多书。 值得注意的是，吉米只说了深空公司的主要产业，还有些产业并没有说，比如亚马逊，比如游戏。 第三六七章说个大话 吉米汇报完公司的去年的成绩之后，就邀请合作伙伴上台致辞了。 作为深空合作最久的单位，《科幻世界》代表第一个上台致辞也是合情合理。 杨萧看起来准备非常充分，拿着两页稿子昂头挺胸地走上了台。 “大家好，我是《科幻世界》的杨萧。” “得知需要我上台致辞，而且还是第一个的时候，说实话我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行业中的翘楚，比我更要有资格上台讲几句。不过——” 众所周知，“不过”“但是”后面才是讲话者真正想讲的话。 “从接触的时间来说，我们可能是要更早一些，在深空公司还没有成立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识到了吉米的精明。”说到这里，杨萧笑了笑，看向吉米，“吉总，我这完完全全是褒义。” 吉米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杨萧继续说道，“我甚至一度担心过吉米是骗子，那时候于东刚刚出道没多久，我们能看到他身上的巨大潜力，也把中国科幻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在我们眼中，那时候的于东既是一个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又是一个需要我们用心呵护的孩子。我们生怕他被人骗了，所以一开始跟吉米接触的时候，我们相当谨慎。” 本来并不好笑的一段话，底下却响起了不少的笑声，大概有一些人也想起了一开始跟吉米接触的经历。 说到这里，杨萧捋了捋稿子，“说了这么多吉米的坏话，我得来说说他的好话了。既然吉总选择用数据来说话，那我也照葫芦画瓢，跟大家说一说《科幻世界》的数据……” 接下去的近十分钟时间里，杨萧罗列了这几年《科幻世界》的数据变化，从一开始的最低几百册到如今已经稳定每月销量二十万册左右，而且还在缓步增长。 最高的一期，《火星救援》刚开始连载的第一期，销量达到了三十五万册，也是《科幻世界》的历史记录。 除了销量这样最直观的数据之外，杂志社现在每个月收到的稿子数量也是之前的数十倍，越来越多优秀的科幻小说作者冒出来，有时候他们甚至不得不忍痛割爱，把一些还不错的稿子给筛掉。 在讲话的最后，杨萧说道：“最后，借着这个舞台打一个广告，96年的银河奖依旧会在七月份的蓉城举办，在座各位如果有兴趣，我们都无限欢迎。” 等她说了这话之后，底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杨萧却没结束自己的讲话，依旧扶着话筒说道，“你们底下谁鼓掌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哦，一会儿年会结束之后，我就去邀请你们，哈哈。” 笑着说完最后一句，杨萧就走下了台，而掌声则变得更加热烈，可以看得出来，她这次的讲话效果很好。 总结起来，她的讲话就两个核心点，第一，表现他们跟深空的关系非常好，以后的合作也会越来越紧密，第二个，现在《科幻世界》蒸蒸日上，成绩斐然。 大家也都听明白了，所以这番热烈的掌声不仅仅是送给杨萧，也送给跟深空有着紧密合作的、中国科幻界龙头的《科幻世界》。 等到杨萧下来之后，张一谋、赵宝钢、斯皮尔伯格等人也都陆续上台了。 相对于杨萧的讲话，后面这些人的讲话这要官方很多，一方面感谢深空之前的贡献，另一方面期待后续的合作，然后狠狠地将深空公司给夸一通。 于东是最后一个上台致辞的。 每个人上台都要代表些什么，杨萧代表的《科幻世界》杂志社，张一谋代表《活着》和《软刀》摄制组…… 于东则代表深空旗下签约的所有内容创作者。 内容创作者，这个词代表着，他们公司现在签约的已经不仅仅是作家了，还会签一些导演、编剧，甚至演员。 “大家好。” 当于东开口的时候，气氛完全就不一样了。 正如吉米所说，今天来参加年会的这些人，最想听的就是他的讲话。 “我是于东。”虽然大家都认识，但他还是做了个自我介绍。 “过几天就是咱们中国的传统节日除夕了，在这样的时候，在座的各位愿意过来参加这次的年会，可谓非常不容易。国外的朋友更不用说，远隔重洋，山高路远。” 于东笑了笑，继续说，“不过我相信，各位国外的朋友此行是值得的，因为在你们面前，将会打开一个崭新的世界。中国的文化，中国的历史，都将让你们有一个新的体验。而且我相信，在不远的未来，中国的市场也会让你们刮目相看。” “中国，是一个拥有十几亿人口的国家，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却又充满活力的国家。这样一个国家，经济的建设很重要，精神文明的建设也同样重要，而且我相信，十几亿中国人对文化娱乐产品的需求也将会在这几年或者十几年的时间里面有一个指数级的增长。” “或许我这样说，各位还有些不太明白，我们就拿电影票房举例。这些年，国内电影市场颓靡，票房表现一直不太喜人，受到了国外大片的刺激之后才有一点点小小的回温。但是业界依旧普遍唱衰，认为国内的电影市场根本没办法发展起来。” “但是我认为，国内的电影票房在不久的将来会迎来大爆发，甚至成为北美票仓那样的存在。” 嘶—— 听到于东这话，底下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中国票仓跟北美票仓怎么能比？ 虽然人多很多，但是就目前来看，票房表现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就不说票房总数了，单单说观影人次吧，北美现在每年的观影人次可是十多亿。 更不用说，两个地方的票价差了有多少。 yu这是在说大话吧。 于东也知道自己的话在他们看来有些夸张，不过他并不在乎，继续往下说：“各位可以怀疑，但是时间会给我们答案。不过，假如那一天真地来临，或许一切都已经迟了。中国有句老话，先下手为强，今天我跟大家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们，或许可以成为先下手的那批人。” “我忽然想起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鞋厂准备开拓海外市场，派了两个业务员去往非洲实地考察，调查过后，两个业务员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回复。第一个业务员告诉总部，非洲那里根本没有人穿鞋，所以即便造了鞋也卖不出去。第二个业务员则告诉总部，非洲市场前景很好，因为没有人穿鞋，只要鞋子造出来，肯定就有人买。” “这个故事或许是虚构的，但是道理我想各位都懂。非洲人会不会买鞋取决于两点，第一，他们需不需要鞋，第二，他们能不能买得起鞋。我想，只要想明白这两个问题，一切就通了。” 说到最后，于东笑了笑，“或许我抢了吉米的活，这种案例由他来跟大家分享我想会精彩很多。商业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我知道一点，当我走在中国的大街小巷上，能看到人们努力、辛勤地生活以及他们对精神娱乐的渴求。” 于东说完之后，吉米第一个鼓掌，这家伙十分欣慰地看着于东，心里则在想：好家伙，越来越会忽悠了。 没错，在吉米看来，于东说的那些东西就是在忽悠，虽然有些夸张，但是效果绝对达到了，这次讲话之后，卢卡斯他们肯定多多少少会把目光放在中国市场这边。 就算他们觉得于东说大话，那又怎么样？不会说大话，不会画饼，那还干什么事业？ 其实于东更希望中国成为一个文娱输出大国，而不仅仅是一个文娱需求大国。 但是今天这样的场合，说输出，不过是自娱自乐，说需求，才是那些外国人希望听的。 于东下台之后，吉米又重新上台，笑着说道，“很期待看到于东说的那一天啊，我们深空公司也会逐步增加在中国国内的工作。当然了，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们的工作中心依旧在北美和欧洲，公司现在手头上有几部……” 吉米开始说起深空公司接下来一年的计划了，除了几部电影之外，还有一些文化产品的打造，同时，明年公司还会增加一些图书出版。 另外，吉米还小小地提了一下上半年深空弄的短片大赛，也算是为这个短片大赛做了一些宣传。 吉米的汇报已经挺详细了，不过台下的斯皮尔伯格跟卢卡斯依旧有些失望，因为他们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 上午，他们从于东口中得知吉米前些日子在关注imax，自然就想听吉米聊一聊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听了半天也没听吉米提到这茬。 后面抽奖环节，卢卡斯他们也没在意听。 到了抽奖结束，年会落幕，卢卡斯跟斯皮尔伯格去找到了吉米。 被这两人拦住，吉米有些疑惑，“你们两位这是？” 斯皮尔伯格笑道，“吉米，我们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最近是不是比较关注imax？” “你们怎么知道的？”吉米做出惊讶的表情，“我并没有宣扬啊。” “我们偶然听到的。”卢卡斯打了个马虎眼，“你对3d电影这块怎么看？” 吉米笑了笑，拉着两人的胳膊，“两位伙计，现在是聊这事的时候么？工作的事情等到以后再聊吧，今天晚上，咱们好好喝一杯，我想，中国白酒已经给你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 听到要喝酒，两人连连摆手，昨晚喝酒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他们都有些后怕。 不过在这哪由得了他们，吉米拉着他们直接朝餐厅走去。 …… 说是喝酒，今晚大家都要克制很多，因为不少人明天就要赶路回去了，大多时候，他们都是端着酒杯在聊天。 吉米口口声声跟卢卡斯他们说今晚不谈工作，但是他自己却谈了不少工作，《科幻世界》、《科幻大王》等几个杂志他都捋了一遍。 几个到场的出版社代表，他也都一一跟对方聊了明年的出版计划。 特别是川蜀人民出版社的代表黄杰，他跟深空这边接触就比较早了，之前于东去参加书博会的时候还跟他见过面。 后来深空旗下的长篇科幻小说基本上就是交给他们在做。 吉米告诉黄杰，明年他们出版社的任务很重，因为深空这边有很多出版计划，包括几部长篇以及一些短篇集。 此外，《冰与火之歌》以及《哈利波特》这两部小说也准备交给他们。 安排好图书出版这块的事情之后，吉米又去跟几个导演沟通了一下，说了一些明年可能会有的计划，包括了电影跟电视剧。 只不过这些计划都没有成型，暂时也聊不出什么头绪来。 最后，吉米跑去找了那几个年轻演员。 首先找的就是宁婧。 见吉米过来，宁婧笑呵呵地问道，“吉大哥，找我什么事？” “婧婧，有没有想过找个经纪人？” “经纪人？”宁婧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解。 其实国内演艺圈已经有经纪人的存在，不过大家对职业经纪人尚不了解，现在的演员们，大部分都在体制内活动。 吉米点点头，“没错，经纪人，就像我跟你姐夫的关系一样。” “可以啊，那吉大哥你也当我的经纪人好了。”宁婧十分干脆地说道。 这干脆的态度倒是让吉米有些措手不及，他炯炯地盯着宁婧，不知道这丫头是真好忽悠，还是早就打定了主意。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愿意签，那一切都好办。 “好，回头我让人拟一个合同给你看看。” 搞定了宁婧之后，吉米又跑去跟其他几个年轻演员们聊了聊，不过并没有直接提签经纪公司的事情。 吉米想走精英路线，人不在多，主要是优质。 那几个年轻演员，比如李玉，比如李冰冰，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谈签约还为时尚早。 另一边，于东见吉米找李玉他们聊天，大概就知道吉米想干什么了。不过他这会儿顾不上吉米那边的事情，因为舒马赫又跑来找他要回复了。 昨天舒马赫就追问过他愿不愿意跟组《狙击电话亭》，当时于东告诉他，今天上午给他回复，不过上午于东跟斯皮尔伯格他们聊了一上午忘了找舒马赫。 “yu，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舒马赫拿着一个大酒杯，里面装满了白酒，大有于东如果不答应就要跟于东拼酒的意思。 见舒马赫如此契而不舍，于东只能点头答应，“好吧，我去一趟就是了。” 第三六八章掌握更多主动权 宁婧跟吉米聊过之后就笑呵呵地跑到了于东他们这边，“姐，姐夫，刚才吉大哥说要给我当经纪人。” 程砚秋笑道：“这是好事啊，吉米他们的专业性很强的，应该能帮你很多。” 于东点点头，“程老师说得没错，吉米肯定能够帮你很多，不过你自己也要好好努力，争取回报经纪公司，不能让他们白忙活，知道么？” 宁婧看着于东，眨了眨眼睛，“姐夫，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听起来像是你站在纪经人那边一样，怎么还一心想着帮人赚钱呢？” “我是站在道理的一边，人家开公司当然要赚钱。你看看我，这些年笔耕不辍，作品一部一部地往外出，不就是为了回报经纪公司在我身上花的心血么？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公司对我的付出，你也要学着点。” “咳咳。”程砚秋轻咳一声，跟宁婧笑道，“别听他瞎说，你放平心态就行，吉米能签下你，是他们公司的福气。” 说着，程砚秋还转头白了于东一眼。 可怜宁婧不知道深空就是于东他们家的，听于东这么说竟然有一点点被说动了。 是啊，姐夫这么个大名人都还这么努力，我一个刚刚出点小名的女演员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于东还在继续说，“你还年轻，就要干出一番事业，多吃点苦是肯定要的。你啊，有点天赋，不过底子太差，回头找时间还是得多多学习，多多锻炼。当然，戏也不能断，毕竟实战更容易……” 他这边正给宁婧灌鸡汤，另一边张一谋个赵宝钢两个端着酒杯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赵宝钢笑道，“于老师在给年轻人做价值观建设啊。” “赵导说笑了，我就随口说说，这是宁靖，之前你们应该有见过吧？” “当然。”赵宝钢点头，“今年宁婧主演的那部《阳光灿烂的日子》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张一谋也点头，“说起来也有些渊源，宁婧之前演《联手警探》就是郭宝常老师执导的，我当时还去看过一次。” 于东听到郭宝常这个名字就感觉有些熟悉，随后忽然想起来了，应该就是《大宅门》的导演。 之前郭宝常在广西电影制片厂担任艺术总监，给了张一谋不少支持，从某种层面来说，他对张一谋也有知遇之恩。所以郭宝常的戏，张一谋去现场也不稀奇。 而且后来张一谋不还在《大宅门》里面客串了太监李莲英么？也算是他演员生涯后一个巅峰了。 想到这里，于东忍不住问了一句，“郭老师现在在哪儿？” 说到郭宝常的现状，张一谋微微摇了摇头，“郭老师比较执拗，去年年底就开始闭门修炼，继续写他的那部《大宅门》。” 旁边的赵宝钢也微微叹了口气，郭宝常的事情他多少知道点。 郭宝常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写《大宅门》了，64年他被打成发动学生，《大宅门》小说刚刚写到三分之二被全部没收。 后来他“死性不改”，继续写《大宅门》，又被付之一炬。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弃，接受改造的同时开始重新写《大宅门》，直到后来平反。 不过没了外忧，却有了内患，他跟妻子离婚后，《大宅门》的稿子又被他妻子烧毁。 如此一波三折，一般人早已失去希望，没想到如今郭宝常年过半百又再次提笔重新来写了。 于东听到郭宝常正在写《大宅门》倒是动起了一些心思，不知道这个计划深空公司这边能不能参与进去。 不过他没有跟张一谋他们多问，而是准备等后面让余量他们去跟郭宝常接触接触。 说到制片厂的事情，于东又看向张一谋，“你最近有什么新计划么？” “有啊，快开始拍了，《有话好好说》。这不是一直等不到你剧本么，我就找别人要了个剧本。” 张一谋笑了笑，还没等于东回应，他又继续说：“其实我现在还真想拍你的那部《树洞》，不过要等手头上这个计划完成才行，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这篇小说留给我了。” “没别人要就留给你，有人要就不留了。”于东笑道。 “……”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给你留着，不过最多留三年，等到三年之期一到，就不要怪我了。” 张一谋摆摆手，“不用，快的话明年年初就能开始了。不过我这次合作的这个编剧还是很有才华的，深空这边不考虑签一下？” 赵宝钢在一旁笑道：“张导你对深空这边还真不错啊，时时刻刻的还想着帮他们招揽人才，这个编剧叫什么啊，咱们有听过么？” “赵导你大概没听过，去年刚刚露头，今年出版了一部小说《穿过欲望》，我的这部新电影是根据去年他的小说处女作《晚报新闻》改编的，人叫王述平。” “确实没听过，不过既然张导说他有才，那定然没错了。” 于东说道：“这名字我记下了，回头我跟余量说一声，要是真挖到一个人才，我代深空公司谢谢你。不过要我说，你们二位也跟深空公司签了得了。你们这样大导演，平时手头上的事情多，哪里忙得过来，有了经纪人之后，能省不少心。” 听于东这么一说，两人都有些意动，于东又加大了力度：“不仅仅能够省下不少事情，也多了些方便。深空手里这么多作品，以后有什么想拍的，随时都可以拿去拍，毕竟都是一家的。” 赵宝钢想了想，忽然笑道：“哈哈，这种事情还是得等等啊。这两年风声时紧时松的，搞得我们这些人精神都有些衰弱。” “考虑考虑也好。”于东点点头。 …… 晚宴结束的时候，朱塞佩跑来跟于东告别。 对于他的告别，于东有些意外，“你不是说要在中国过除夕，感受一下中国的文化么？” “是啊，现在依旧没变，不过我接下来的这些天肯定不会在金陵，所以后续我们恐怕要很长时间才能见面了。” “你要去哪里？”于东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吉米告诉我说，他会带我找个好地方，一个能够充分感受节日气息的地方。” 于东拍了拍脑袋，“你的意思是说，你要跟吉米找个地方过除夕么？” “不仅仅是我，可能还有另外几个美国人，不过暂时还不确定。” 于东笑了笑，这个吉米可真会来事，这就把他们给撺掇到一起在中国过除夕了，不过大概也没几个人，像斯皮尔伯格、舒马赫他们这几个最近都比较忙，肯定不可能留下来。 最有可能留下来的大概是乔治·马丁，哦，还有丹·布朗夫妇，他们之前就告诉于东说要在中国多待些日子。 想到朱塞佩这就要跟吉米走了，于东又跟朱塞佩说：“如果后面还有时间，我想跟你聊一聊电影配乐的事情。” 朱塞佩挑了挑眉毛，“配乐方面你也懂么？” “这事过完年再说吧，到时候再见面，我可能会带一些小样给你听听。” 朱塞佩虽然疑惑，不过还是点头，“好的，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 年会后的第二天，很多参加年会的嘉宾都还没有离开金陵，关于深空年会的新闻就已经见诸各大媒体了。 大点的媒体放出来的新闻标题都算比较克制，一般就是《深空年会，群星来贺》之类的。 一些小一点的媒体则要夸张很多。 《深空年会，一场披着公司年会外皮的奥斯卡颁奖典礼》、《这家公司已经成为文化圈龙头》、《深空年会，文艺圈名气的试金石》，各种各样的标题，诸如此类，一个比一个夸张。 这就算了，还有些假新闻。 比如于东就看到有一个新闻的标题是《明星没有被深空邀请，深夜买醉》，而新闻内容却是著名歌手腾戈尔在深空年会当天被拍到跟朋友一起喝酒。 关键是腾戈尔喜欢喝酒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新闻，就这样还是能够被记者利用，把他跟深空年会给联系在一起，编成一条新闻。 “这种新闻只会越来越多的。” 吉米端着于东给他泡的热茶，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而且会越来越离谱。” 客人送得差不多了之后，吉米就跑到于东这里来了。一来就吩咐于东给他泡茶，颇有一副大爷的派头。 于东见他忙了几天确实辛苦，也就随他了。 喝了一会儿茶，吉米再次开口，“明天我就准备带着他们去北方过除夕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最好提前交代完。” 于东放下报纸，转头看他：“其他没什么，等除夕结束之后，记得把丹·布朗给我带回来，我有事跟他说。” 吉米疑惑道，“你跟他有什么事情要说，怎么这两天没说？” “这两天太忙了，一直没找到空闲时间，我要跟他说的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这事你就别管了，把人给我带回来就行。” “ok，保证完成任务，其他没有了？” “没有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嘿嘿，我还有点事情要跟你说。”吉米在沙发上坐起身来，“这次年会来的这些个国内的演员，你看有几个值得签下来？” 于东想了想，说：“要我说，都可以签，但问题是，未必都能签得下来，比如栁云龙，这位我之前试探过，他这两年开公司赚了些钱，估计后面自己得开娱乐公司。” “这个我知道，其他人呢？着重说一说那些年轻演员。” 于东看着吉米，忽然笑了起来，“你还真把我当星探了啊。” 吉米耸了耸肩，“聊聊嘛，看看咱们的看法是否一样。” “行吧，那就聊聊。” 既然聊，于东也不瞎聊，拿出纸笔，先在纸上写下了李玉的名字。 “咱们先聊聊李玉，这姑娘现在还在上学，学校的成绩我不了解，不过赵宝钢对她的评价还算不错，外形也挺好，签下她，给些资源，应该不会亏。” 于东对李玉的未来并不了解，因为他只记得李玉演过情深深雨蒙蒙，其他戏就没印象了，也不知道后来李玉发展成什么样。 现在这样的判断，完全是根据目前的信息做出来的。 吉米点头道：“关于她，咱们俩的看法差不多。至于她在学校的情况，我了解一些，她各方面成绩都不错，据说在喜剧方面很有天赋。此外，她有唱歌跟跳舞的底子，外语也不错，还是有潜力的。” “看来你早有准备。” “那是自然，不管打什么仗，情报都是最重要的。”吉米自信一笑，又问：“她的同学，李冰呢？你怎么看？” 于东摊了摊手，“这个我就更不了解了，光从外形和气质上来说，挺不错的。” 吉米当然不知道于东在瞒他，笑着点头，“这个李冰的入行经历要丰富一些，演过两部电影，第一部还是演冯远佂的妹妹。我个人认为，她的潜力可能要比李玉强一些，至于能强多少，就我目前掌握的资料还判断不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先签下来吧。按照新人合同签，也不签太长时间，给彼此一些空间。” 于东笑道：“你就怕人家突然红了，把我们公司给踹了？” 吉米也笑：“这个暂时不用考虑，暂时没有其他公司能威胁到我们。而且我们给新人的资源是固定的，想要更多资源也就必须换合同。假如他们在没有我们给资源的情况下就能红，然后把我们给踹了，那也只能怪我们没本事了。” “你心态倒好，以后被挖角的时候可不要后悔。” “这一点我心很宽，只要我们的根本不动摇，就算中间出点小插曲，最终我们的路都不会走歪。” 吉米很清楚，他们的根本就是手上的作品，只要有作品，演员什么都是次要的。 只要有ip，就算其他产业做得再烂，他们也饿不死。 之所以会签这些演员跟导演，想靠他们赚点钱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深空公司想要在ip运作这一块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第三六九章游戏签售 “我比你心更宽。”于东笑了笑，又问，“我听宁婧说她已经同意跟公司签约了？” 吉米点点头，“是的，答应得很爽快，我都怀疑她明不明白经纪人是什么意思。” 于东哈哈一笑，“这你就多虑了，这丫头比谁都精明。” 吉米赞通道，“倒也是，这姑娘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想法也挺多。” “对了，公司在这一块有完整的计划么？”于东问道，“这几位签下来后，准备怎么给他们运作？” “来，本子和笔给我。” 吉米向于东伸了伸手，等到接过于东的本子，看到上面的字，随后摇了摇头，“算了，我就用嘴讲吧。” 关键是他字写得太丑，看到于东的字这么漂亮，就没下笔的想法了。 “我的想法是，对于年轻演员，一开始还是要多积累。这些年轻演员跟你们这些作家不一样，你们一上来就能用作品说话，实力完全没有问题，所以给你们做再多的宣传都可以。” “但是他们不行，他们现在不管是作品还是自身能力都很欠缺，宣传再多也没用，即便一时有些名气，也无法长久。” 于东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个想法很棒，对他们，对我们都是好事情。”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认可。”吉米笑了笑，继续说，“先让他们多演一些角色得到锻炼，然后找一些比较合适的影视剧给他们增加一些名气，必要时可以让他们参演我们在美国的一些电影，这样后续宣传也好做点。” “看来你思路很清晰，不过我劝你，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余量他们去做，你一个人也干不来那么多事情，还是把心思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面去。不是说《生化危机》游戏要发售了么，什么时间点？”于东说道。 “下个月底，其实游戏的事情也不用我太关注，游戏公司那边运行得很顺畅。我听舒马赫说你已经同意去美国跟组了？” 于东点点头：“是啊，他也追得太紧了。而且我仔细想想，确实也花不了太多时间，干脆就去看看好了，到时候跟老吴请个假吧。” “请什么假啊。”吉米嘿嘿一笑，“忘了之前你怎么去给《第二世界》帮忙的了？这次如法炮制呗，让他们剧组出钱邀请你做顾问，然后从导演专业、戏创专业和表演专业挑几个学生组成顾问团。既不用请假，还为学生们谋福利，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于东拍了拍脑袋：“嗨，把这茬给忘了。” “行啦，要做就早点定下来，跟老吴商量一下，学生们签证还要费工夫。” “知道了，这不是有经验了么，我大概也就是四月份去吧，时间足够了。” “四月份……”吉米沉吟了一会儿，说：“如果是四月份的话，你正好可以去办一场《生化危机》游戏光盘签售会，索尼那边之前问过这事，我一直没有给回复，就是怕你没时间，现在正好要跑一趟，顺便把这事给办了吧。” 事实上，不仅仅是索尼说了这事，世嘉之前也跟吉米提过让于东去做签售。 两家公司几乎同一时间推出了ps跟ss，这两年竞争非常激烈，整个95年都在大打价格战。 而吉米之所以没有提世嘉的事情，是因为如今这场竞争世嘉已经全面溃败，没有再提的必要了。 于东倒是没有多想，他对游戏这块了解不多。对于他这种不怎么玩游戏的人来说，ps就是游戏机，游戏机就是ps。 对很多他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什么小霸王，ps，任天堂都不过是游戏机的别称而已。 “可以，你安排吧。”于东点头同意，“具体的看看舒马赫他们那边怎么安排，尽量迁就他们那边。” “没问题。” …… 吉米走后，于东他们几家也开始准备过年了。 大年二十七，于东准备了不少红纸，准备写门联，余桦他们闻讯都跑了过来。 “顺便给我们的也写了，省得出去买了。” 余桦先来的，没有跟于东商量的意思，撂下一句话后就走了。 等余桦走了没多久，毕飞雨也来了，不过他的要求要多点。 相对于余桦的随意，毕飞雨要“严谨”很多，他找于东的时候带着一张列表。 列表上写着“福”需要几个，“满”需要几个，“水火平安”需要几个，就连大门的对联都提前安排好了。 等到给他们写好后，于东写门联的消息却又走漏了出去，住在公寓的其他同事也来求门联。 甚至后来门卫周大爷听到消息，也特意跑来一趟。 对此于东来之不拒，给他们一一写了。 幸好因为落园的门窗多，于东准备的红纸有不少富余，不然还真应付不了热情的同事们。 其他人对于东写的门联自然是好一顿夸，唯独余桦这家伙好不要脸，来收门联的时候不咸不淡地说：“写得一般，凑合能挂。” 于东气得差点把砚台砸他脸上。 “爱要不要，不要还我。” 余桦见他生气，又换了副面孔，笑道：“还也可以，等到明年正月十五后吧……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很毕飞雨把酒买了了，你看什么时候运一趟，后面还有不少东西要带过去。” “明天吧，不过你们别买太多东西，我们人也不多，酒也是，总共就这么些人，几瓶酒就够了。” “放心吧，想买多也没钱。”余桦点点头，又摇了摇手里的门联，“门联我拿走了，不过你放心，我也不白拿，回头我跟毕飞雨去落园帮你贴门联。” 于东看着余桦背影：“还算你这家伙有点良心。” …… 给落园贴门联之前，还有一项大工程。 大年二十八，吴常新跟胡长青两人骑着一个破三轮去了学校。 三轮车里装了不少东西，门联，横幅，丝带……他们这次来是为了给学校装扮装扮。 这些东西早就买了，吴常新本来准备没放假的时候就装扮上，那时候有学校帮忙，做起来比较快。 后来胡长青多了一嘴，说什么离过年还早，门联那么早贴上不合适，干脆等到过年前再弄，学校老师也多，不怕忙不过来。 老胡这上下嘴唇一吧嗒，馊主意就冒出来了，但是苦的累的却是于东他们。 为了装扮学校，于东他们三人组再加上其他好几位老师，上上下下忙了大半天才算完。 要不是中途周大爷带小方过来帮忙，估计时间还得长点。 值得一提的是，这时候其实周大爷已经放假了，这段是时间小方值全班。 不过周大爷每天没事还是喜欢往学校这边跑，找于东他们拉呱扯淡。 后来事情结束后，胡长青大概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大方了一回，主动请大家吃了顿饭。 不过这顿饭却吃出了个小插曲。 第三七零章小书迷 这两年近年关的时候，金陵要比以往热闹些，饭店也不像从前往年那样一到年关都关门，不然老胡要请吃饭还真难找地方。 寻常时候，他们这些老师一起聚餐，都会去吴常新那个族亲家里，不过前几天那家已经关门回家过年了，所以他们只能另寻饭店。 一群人还没到新街口，就见到一家正开着门的饭店。 不是什么大饭店，但是门脸不小，门口还竖着一个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内设包厢。 “这几个字写得不错，难得。”吴常新笑着夸了一句。 众人撩起塑料帘子走了进去，大厅比较冷清，只有两个青年男人弄了个小火锅正在吃饭。 柜台后面有一个小学生，正趴在桌上写作业。 听到有人进来，这小学生立马站起身来，有模有样地问道：“你们好，是要吃饭么？多少个人？” 胡长青大概数了数，说，“八九个吧。” 小学生点点头，朝里面喊，“贵客八九位，请入包厢！” 这一喊，声音尤其嘹亮，让于东他们颇为惊异。 估计这家饭店开了不少时日，这孩子耳濡目染，浑身沾着饭店跑堂的气质。 随着他这一行，从后厨跑出来一个十分干练的女人。 “几位，里面请，里面暖和。” 众人跟着女人进了包厢，落座之后，胡长青好奇问了一句，“老板娘，外面那个是你家孩子？” 老板娘笑道，“是啊，刚上六年级，这不放假了家里没人，就把他带到店里来了。” “他挺爱学习啊，我们刚进来的时候，见他在写作业。”吴常新说道。 老板娘听吴常新这么说，呵呵笑了起来，“他学习成绩还凑合，不过也没那么爱写作业，刚才你们看到的，是他在写小说。” “写小说？” 众人更惊奇了，于东问：“他这么小，小说恐怕都没看过多少吧，怎么会想起来写小说？” “嗨，还不是他爸爸爱看，给他也带上路了。我也不懂这些，反正不耽误学习我也不管。各位晚上吃点什么，这要过年了，后厨就我家老板一个人，你们先点几道，我让他先做着。” 胡长青随口点了几道常见的菜，老板娘跑去跟后厨交代后，又跑了回来继续给他们点菜。 这次点菜也就不急了，余桦又问起了他家孩子的事情，“我能问问你家那孩子喜欢看什么小说，现在又在写什么小说么？” 也不能怪于东他们八卦，实在是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老板娘笑道：“具体我也不懂，反正神神叨叨的。各位老板要是想知道，一会儿等我家老板忙完，让他来跟你们说。” 听老板娘这么说，于东他们也就不好再问。 “不用，不用，老板娘你们忙去吧，我们只是好奇问问。” 后来于东他们就再没提起这事，慢慢地也就忘了，不过人家老板娘却没把这事忘了，她来上最后一道菜时，说：“我刚才问了，说是在写推理小说，我也不懂什么是推理小说，不知道老板们懂不懂。” 毕飞雨笑道，“这倒更稀奇了，我还以为这么点大的孩子喜欢武侠小说，咱们国内推理小说可不算火。” “那是之前了。”余桦补充道，“自从于东写了《致命身份》之后，推理小说在国内也流行了起来。当然，关键还是《萌芽》的推理小说征文弄得好。” 老板娘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家孩子之前还往《萌芽》投过稿，不过人家没要。” “还投过稿啊。” 投过稿证明已经写过完整的作品了，不管写得怎么样，至少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已经不属于自娱自乐的范畴了。 也是因此，众人才如此惊讶。 “是啊，是啊，就是没有过。” 老板娘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出去忙了。 包厢里，于东他们则又讨论起老板娘儿子写小说的事情。 “这么早写小说，代表孩子还是很有想法的，不过我不太看好，太小了，把精力放在了写小说上面，未必是件好事。”胡长青说。 吴常新说，“未必是好事，也未必是坏事，他的情况我们知道得不多，不好下定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这位就是难得一遇的天才。” 余桦接茬道：“如果有人引导，肯定是件好事情。怕就怕，他只顾着写作，浪费了阅读的黄金年龄。从他这个年纪开始往后的十几年时间，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好的阅读年华。像我们现在，阅读激情已经完全不能跟那个时候比了。” 于东点头，表示同意，“余桦说得没错，这时候正是阅读的好年华。不过老板娘刚才也说了，她家老板爱读书，孩子应该也不会少读。而且这孩子不正是因为读得多，才会想到写小说的吗，所以咱们的担心是不必要的。” “我倒想看看那个孩子投给《萌芽》的稿子，一个六年级小学生写的推理小说……我对它的要求就是遣词造句不要出太多错误就行。”毕飞雨笑着说。 “你要是真想看，回头可以问问那个孩子。” 毕飞雨摇了摇头，“还是别了，不然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余桦翻了个白眼，“人家就希望有人看他写的小说，不然也不会投稿。” …… 老板娘出了包厢后，就去帮丈夫打理厨房。 今晚的生意眼看是结束了，等包厢里的客人走后，他们也要打烊了。 老板娘一边干活，一边聊起来客人问儿子的事情，“包厢里面的那些客人，看到莫为写小说，还挺好奇的，多问了几句，我看他们也都是文化人，还知道《萌芽》。” 莫天笑了笑：“知道《萌芽》就是文化人了啊，你呀，以为文化人门槛这么低啊。” “那你说嘛，怎样才算是文化人？” “文化人……”莫天挠了挠头，“我也说不准。” “你也说不准吧。”老板娘笑了笑，“我看你就是个文化人。” “我算什么文化人。” “反正在我心中，你就是文化人。” 莫天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夫妻俩这边在收拾厨房，外面莫为喊了一句，“爸，妈，结账。” 莫天擦了擦手，“我去吧。” 从后厨出来，莫天看了看菜单，准备给他们算账，正算着账呢，忽然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不，不是一张，而是好几张。 前两天，苏省电视台播了一个专题节目，关于深空公司年会的，而这几张脸就是莫天那天看到的。 余桦，毕飞雨，于东…… 他不可能一下子认错三个。 胡长青见老板发呆，笑着说道，“怎么，我们这饭钱算起来有困难？” “哦，没，总共六十块钱。” “六十块钱？”胡长青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莫天，“老板你是不是算错了，怎么可能才六十块钱，要不要叫你们老板娘重新算一下？” 其他人也觉得奇怪，他们今晚点了好几道硬菜，而且还拿了两瓶酒，怎么算也不止六十块钱。 莫天摆摆手，“没有，没有，快过年了，我们店做活动，菜价是便宜一点，主要是各位老师吃好喝好就行。” 各位老师…… 余桦发现了问题。 老板娘一直都喊他们老板，到了这老板嘴里却变成了各位老师。 这老板十有八九是认识自己等人。 余桦笑道：“胡书记，估计这老板认识你吧。” “认识我么？”胡长青疑惑地看着对方。 老板赧然一笑，对着余桦说，“其实我认识你，余桦老师。” 余桦也没想到这老板认识自己，满脸惊讶地问道：“老板你怎么认识我的？” “其实我不止认识你，还认识于东老师跟毕飞雨老师。”莫天说道。 站在他旁边的莫为眨巴着眼睛，“于东？” 莫天拍了怕儿子的脑袋，又笑着说，“我家这小子还是于东老师的书迷，特别喜欢看那本《致命身份》。” 吴常新哈哈一笑，“刚才我们还在讨论这孩子写小说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是于东的书迷。不过我倒是更没想到，竟然还有小学生喜欢看《致命身份》。” 老吴说得委婉，其实他觉得《致命身份》这种书不太适合小学生看，毕竟对小孩子们来说，这书有些过于黑暗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于东似乎就没有哪篇小说适合小学生看的。唯独《火星救援》轻松一些，却又涉及到很多科学知识，小学生大概看不明白。 于东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小的书迷，颇为惊奇地看着莫为，“小朋友，我听你母亲说你还写推理小说，并且投过《萌芽》，萌芽那边有给你反馈么？” 莫为有些尴尬地说道，“他们倒是回信给我了，鼓励了几句。” 差生以鼓励为主，所以情况已经很明了了，大概是他写得确实不好，杂志社那边怕他失去信心，鼓励了几句。 “没关系，你还小，写小说有的是机会。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要多多充实自己。” 莫为点点头，又鼓起勇气说，“于东老师，你能看看我的稿子么？我爸跟杂志社的编辑老师一样，只知道鼓励我，就不给挑毛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进步了。” 听到莫为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这小子还真的是有模有样，稿子被退回来，不但不气馁，还一心想着进步。 莫天哼唧笑了两声，“我也是想着以鼓励为主。” 毕飞雨一听莫为想让于东给他看稿子，便对于东挤眉弄眼，示意于东答应下来，因为他自己也想看看莫为的稿子。 于东也起了爱才之心，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你的稿子，能给其他老师一起看看么？” 莫为小脑袋狂点：“可以，可以。” 随后他就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叠稿子来。 篇幅还不小，大概有十几张稿纸，好几千字。 众人又重新找地方坐下，于东先看，然后看完的稿子往后传。 几千字的稿子花不了太长时间，莫为虽然是小学生，字写得一般，但是胜在工工整整，看起来不费力气。 这确实是一篇完整的推理小说。 小说讲述了一个叫莫为的少年侦探在金陵游历的时候，遇到一起杀人案，一个客人吃饭的时候死在了饭店的包厢里。 然后莫为通过蛛丝马迹查出了犯人就是跟客人一起吃饭的客人朋友。 这本来是一场升迁宴，客人的朋友妒忌朋友升迁，所以在菜里下毒。 而之所以只有一个死者，是因为那道菜是腐乳拌香芹，只有死者爱吃。 杀人手法很粗糙，整篇小说也一样粗糙。 但是对于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来说，能把故事给讲清楚，已经非常不错了。 而且莫为似乎还把自己对腐乳拌香芹的厌恶带到了作品当中，小说里面多次提到了这道菜有多难吃，大概是之前有客人点过，让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吧。 本来对于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于东不应该给他找毛病，不过见莫为眼巴巴地望着他，他便开口道，“问题很多，我只提两点。其一，常识问题，小说里面有很多常识错误，这会使得故事失去真实性。其二，结构误区，你想表现出侦探很厉害，这没问题，但是你总是急着把线索扔给侦探，这样一来，反而显示不出来侦探的厉害之处，这一点只要在结构上花点心思就可以解决了。” “总得来说，还算不错，不过我建议你平时不要只读推理类的小说，既要读一些其他品类的小说，也要多多观察生活。随着时代的发展，推理小说也要有所变化，很多知名作品中的推理手段，现在已经落后了。” “推理小说不仅仅考验作者的罗辑能力，还考验作者的对生活的认识，多一些知识的积累，更有利于你日后的写作。” …… 于东他们出店的时候，老板一家将他们送到了门口，莫为更是站在门口盯着于东他们的背影看了好久。 走了好远，胡长青还啧啧称奇，“六年级就能写出几千字篇幅的小说，就从这一点来看，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一个推理小说大师。” 吴常新赞同道：“别的不说，能有这份毅力已经不容易了。以后会不会成为推理小说大师未可知，不过大概能够吃得下写作这碗饭。” “哈哈，这孩子能不能成功不好说，不过今晚省了几十块钱可是实打实的，看来你们这三张脸还是值点钱的。”胡长青笑道。 毕飞雨也会来事，笑着说，“那今天这顿饭，算我们三个请了一半？” “去去去，还给你赖上了。” …… 中国这边正在欢欢喜喜准备过年的时候，北美的读者却迎来了yu的新书《火星救援》。 这段时间，yu的书迷们无疑是幸福的，因为yu连出了好几部小说，《深空》才刚刚出来，他们还以为要过段时间才能再见到新书时，《火星救援》就重磅推出了。 “凯恩，今天yu新书上架，你们分会有什么活动么？” 一大早，刘雨昆就接到了老同学刘易斯的电话。 刘雨昆很早就加入了yu协会波士顿分会，高中毕业后他没有走远，在哈佛上学，现在已经是波士顿分会的副会长。 而他那个老同学刘易斯，跑到田纳西上学去了。 刘易斯本来并不喜欢科幻小说，自从刘雨昆代他看了《第二世界》电影之后，他就入坑了，现在成为了十分狂热的yu书迷。 “有啊，还是老活动，积分换书，已经有不少会员兑换了。” “那多没意思啊。”刘易斯笑了笑，“我还想着借鉴你们那的活动呢。” 值得一提的是，刘易斯去了孟菲斯之后，也弄了个yu分会，而且还被任命为分会会长，负责开拓孟菲斯的市场。 “内部活动都是次要的，关键还是外出活动，想要让分会迅速扩张，就得做更多的宣传活动。”刘雨昆说道。 “行啦，行啦，我得去书店了，这两天我正在联系合作书店，祝我顺利吧。” “祝你顺利，或许以后等你们壮大了，也可以请yu去你们孟菲斯弄个签售会。” “我可没不做这样的梦。” 跟刘易斯结束通话之后，刘雨昆就跑去了协会，拿到了他用积分兑换的《火星救援》。 因为今天是新书上架的日子，所以协会来了不少人。 大家拿到书都找个地方认真看起书来，刘雨昆自然也不例外。 很快，刘雨昆就知道《火星救援》是一部非常幽默的小说了，因为协会里不时传来会员们的笑声，而且笑容非常密集。 一开始，刘雨昆还有些疑惑，有这么好笑么？ 后来他才发现，会员们已经尽量在克制，如果不是有所克制，刘雨昆相信，会员们的笑声只会更大，更密集。 当然，作为一个华裔，他还发现了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笑点，比如主角的名字，比如小说里面出现的那几个文学梗，如果不知道余桦跟毕飞雨，这些笑点是看不明白的。 第三七一章非常适合拍电影 傍晚的时候，已经看完《火星救援》的书友聚在一起聊这本书。 看得出来，大家对这本书都很满意，一个个都带着兴奋的表情。 事实上，yu就从来没有让书迷们失望过。 即便是之前出了一部不如其他作品受欢迎的《向西》，也受到很多人的喜欢，有些不太喜欢的书迷也没觉得书很差，就是不明觉厉，有种自己配不上书的感觉。 “这算是yu最欢快的一本书了吧，之前看《向西》和《深空》都把我看抑郁了，好在有这本书出来给我调和一下。”一个名叫卡拉格的书友笑着说道。 “确实欢快，而且不仅仅是欢快那么简单，这也依旧是一部非常硬核的科幻小说，我看到书的前面有一封感谢信，应该是受到了这些机构的技术支持。” “没错，虽然看着欢快，但是一些非常硬核的科学知识不知不觉地就写了出来，我要是中学的时候看了这本书，物理知识也不会这么差。” “还有化学，生物。”刘雨昆笑道，“这就是yu厉害的地方，明明都是主角的日志，很多时候还是碎碎念，读起来却非常有意思。” “是啊，笑点真的非常密集，不过有些笑点我也有些理解不了，不知道是不是文化差异。”有书友疑惑道，“虽然这些我不明白的笑点不妨碍它是一部有意思的小说，但我还是想知道yu为什么这么写。” 众人都看向了副会长刘雨昆。 这里，就刘雨昆最了解中国文化了。 他们很多人在读这本小说的时候也发现了，其中有些明明应该是笑点的地方，却感觉不到好笑。 这种情况不多，如果数字化的话，那么十个笑点里面大概有一个是这样的情况。 刘雨昆笑着说道，“这不仅仅是文化的差异导致的，其实里面有些笑点，即便是中国人来看也未必能够领会。” “为什么？”卡拉格满脸疑惑，“那这些笑点是为谁准备的？” “是为一些了解中国文学圈——或者说了解yu朋友圈的读者准备的。” 说着，刘雨昆拿出一个本子，“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其中一些比较关键的点，比如主角的名字。” “主角的名字也是个点么？” “当然，你们听我解释完就知道了。” 刘雨昆在本子上写下“毕东华”三个字的拼音，继续说道，“你们都是yu的老读者了，应该对中国人名的结构多少有些了解。毕东华这个名字其实是三个独立的汉字，而每一个字就代表一个人。” “毕代表毕飞雨，就是《慌乱的指头》的作者……你们有些人可能不知道这本书，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本书跟yu的《向西》是在一套丛书里的。” “我知道，我知道。”卡拉格举手，“这套丛书我都看了，这个《慌乱的指头》里面都是些短篇，非常有意思。” 刘雨昆点点头，问：“那你知道这套丛书里面还有哪些书么？” “还有yu的《向西》，另外一个作家的《活着》。” “没错，毕东华这个名字的第二个字就代表yu，因为yu的中文名中就有东这个字。第三个字，就代表《活着》的作者，他叫余桦。” “原来一个名字都有这样的讲究啊。” 刘雨昆笑道：“这还没完，刚才我们讲到《活着》的作者，叫余桦，他在书里面也有被提到。” “有被提到么，我怎么不知道？”有个书友奇怪道。 “并不是直接提到的，书里面有一处主角写了一首诗，里面有一句，活着，只有倚靠死亡才能让人体会，说的就是《活着》这本书，这本书的书名虽然叫活着，但是里面充满了死亡。” “没错，这本书非常惨，非常荒诞，不过看完之后，倒是觉得活着这个书名很适合……” 刘雨昆摆了摆手，“卡拉格，不要聊太多了，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看看，小说非常好。当然，《火星救援》里面还有很多这种情节，比如……” 其实《火星救援》里面的文学梗刘雨昆也不是全都知道，但是他给在座的书友们讲解那是绰绰有余了。 书友们也愿意听他说，越听就越觉得这书有意思。 能看得懂的笑点已经很多，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看不懂的笑点，使得他们还可以对这本书进行挖掘。 不少书友在听到里面的文学梗后，都忍不住对余桦跟毕飞雨这两个作家以及他们的作品产生了兴趣。 既是爱屋及乌，又是想要更好地了解《火星救援》这本书。 而人都是好为人师的，这些书友们在刘雨昆这里知道了这些文学梗，自然也忍不住去跟别人说。 其实这事不用他们自发宣传，因为深空公司那边已经提前做好了宣传方案，很快，书友们都知道了《火星救援》里面藏着文学梗的事情。 而书店里面，中国文学丛书也突然变得更加好卖了。 …… 落园今年的年夜饭被程家承包了。 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年夜饭由谁来做就成了一个问题。 双方父母讨论了两天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来，后来老爷子程敏德提出来一个方案，麻将定输赢。 最后经过三个小时的鏖战，于东岳父母以微弱优势取得了胜利，拿下了今年年夜饭的承包权。 不过于家老俩口也没闲着，还是跑去打了下手。 陈虹跟付静她们也想着去厨房帮忙，却都被撵了出来，最后几个女眷带着孩子在一起聊天，于东他们则跑去陪老爷子聊天。 程敏德喜欢作家，对余桦他们当然也十分欣赏，知道他们来过年的时候，还挺高兴。 “上次你们去燕京的时候，可惜我有点事情，不然那次就见到了。”程敏德给余桦他们散了烟，说起了之前文学交流会的事情。 “下次过去一定拜访。”毕飞雨说道。 程敏德笑道：“你们这次的年会声势很大啊，我在燕京的时候就听人说了。我还听有人提到，明年要开作代会，你们这倒是提前开了一场。” “老爷子，我们几个连作协都没进呢，谈不上作代会。”于东说，“而且去了不少影视圈的，倒是更多人说像电影节。” 其实作代会的事情，于东他们知道一些，毕竟之前王孟还打电话给过他们，只不过自那以后就再没消息，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程敏德毕竟不是文学圈的，对这些事情不了解，也就没多问，又看向于东，“我听物理系的一些同事说，你的一部科幻小说在国外引起了科学界的关注？” 于东点点头，“是引起了一点关注，主要是天体引力这一块。深空公司也邀请了加州理工的基普·索恩做公司的科学顾问，也算是一种宣传手段吧。” “这种宣传手段也挺好的，以后如果需要什么资料，可以问我，我们学校这边的资料也挺多的。” “好，到时候爷爷你别嫌我麻烦就行了。” 程敏德笑道：“就算我嫌你麻烦，其他系的同事也不会嫌你麻烦的。这位基普·索恩我听说过，说起来也算是我师弟了，他也在普林斯顿待过，在引力物理这块很出名。” “说起普林斯顿，倒是跟我们挺有渊源，中国文学丛书在美国出版之后，受到乔伊斯·奥茨的青睐，还被列入到了学校推荐的必读书目里去了。”毕飞雨笑着说道。 程民德挑着眉毛，有些惊讶道，“这事我还不知道，这么说来，这套中国文学丛书在美国还挺受欢迎的？” “销量还不错。”于东谦虚地说道。 “真好啊。”老爷子叹了口气，“要是我在普林斯顿读书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大概会非常高兴……不过可能也会错过，那时候出国留学，满脑子都是学习先进的知识，大概也不会有时间去关注这些东西。我在普林斯顿只待了两年多，时间也确实不充裕。” 听程敏德说起往事，于东三人眼中都充满了敬意。 当年华罗庚毅然归国，写下那篇知名的《致中国全体留美学生的公开信》，他在信中写下“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归去来兮”，“科学没有国界，科学家是有自己的祖国的”。 而那个时候，程敏德也刚刚放弃了普林斯顿的工作回到国内。 可以说，中国的数学有今天，离不开华罗庚和程敏德这些人的努力和付出。 “程先生的付出，国人们会铭记于心的。”毕飞雨由衷地说道，“相对于您，我们则如微末尘埃，不值一提。” 程敏德笑着摆手，“不要妄自菲薄，咱们努力的方向不一样而已。就像这壶茶——” 老爷子指了指面前的茶壶，“想要泡出一壶好茶，首先，要有一个茶壶，然后需要热水跟茶叶，缺一样都不行。” 余桦笑着问道，“那程先生觉得，文学应该是茶叶还是热水？” “我倒觉得，文学等一系列文化建设应该是茶壶。一个国家，如果精神文明出现问题，正如一个有破洞的茶壶，茶水泡得再好，也会慢慢地漏出来。人们的思想如果出现问题，经济建设做得再好也最终会昙花一现……这一点我对中国是有信心的，中国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已经走过来了，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随后，程敏德又颇有深意地看了看于东：“当然，有时候，茶壶的作用也不仅仅是盛茶水这么简单，如果它有一个漂亮的外表，或许可以吸引到别人，让人对里面的茶水更感兴趣。” 老爷子说得隐晦，于东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说道，“这套茶壶是之前砚秋看中的，我也觉得很不错，就买了回来。对了……” 他又转头看向余桦他们，“我年后准备去一趟美国，你们要不要一起？中国文学丛书卖得还不错，正好给你们弄一个签售会。” 余桦耸了耸肩，“我都可以。” “我得去问问吴校长才行，年后也不知道忙不忙。”毕飞雨说。 于东笑道：“正好这次要带导演专业跟戏创专业的学生过去，到时候你带队一起去吧，也省得另外请假了。” “你这都已经想好了，我还有不去的道理么？” 程老爷子点头道，“挺好，你们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既为了学习学习国外的经验，也能为国家做做宣传。对了，这次把小虎也带上吧，这孩子年轻有潜力，多带出去走走是好事情。” “好，回头我问问他。”于东回道。 “对了，小虎人呢，到这里之后就没见到他人。”毕飞雨问。 于东笑道，“在后面的望秋阁写东西呢，这两天来了灵感，怕把握不住，急着写出来。” “嗐，这小子，也太努力了。”余桦摇头晃脑道。 于东瞥了余桦一眼，“跟你比，确实非常努力。” 余桦翻了个白眼，掏出烟盒给老爷子和毕飞雨散烟，“瞧你这话说的，我的努力是你所看不见的，都在脑袋里。” …… 吃过年夜饭后，于东终于看到了余桦的努力——打牌的样子。 几家人聚在会客厅，攒了一桌麻将，一桌掼蛋，一边玩牌，一边看春晚。 不过春晚还没结束，余桦就扛不住困意去睡觉了。 关键是晚上他们陪长辈喝了不少酒，最终长辈们一点事情没有，他们几个年轻人却已经被放倒了。 余桦困倒之后，于东也差不多支撑不住了，今晚他已经超常发挥，喝了六七两酒，在桌上打牌的时候都已经迷迷糊糊，出错了不少牌，好在也没人说他，因为桌上其他人也都跟他差不多。 第二天醒来之后，余桦跟毕飞雨他们都已经走了。 于东他们也要行动起来了，从明天开始，他就要作为新女婿去程砚秋的亲戚家拜访了，今年正月他还是挺忙的。 …… 斯皮尔伯格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卢卡斯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卢卡斯就笑着恭喜，“史蒂文，恭喜你又拿到一个好剧本。” 斯皮尔伯格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卢卡斯？” “哈哈，你不要跟我说，《火星救援》的事情你还没跟深空那边谈好啊。” “火星救援？我还没跟他们谈呢。” “为什么？” “因为小说我还没看。” “难道他们没把小说稿子提前拿给你看？” “我回美国之后深空那边就把稿子拿给我了，不过我还没来及看，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你知道的，我最近很忙，《黑衣人》、《侏罗纪公园2》、《龙卷风》，还有一个《断锁怒潮》，我一时没有抽出时间来看小说。”斯皮尔伯格解释道。 “……”卢卡斯顿了顿，“可是，现在小说都已经出版了，你提前拿到稿子也没意义了啊。” “已经出版了么？我倒是没有关注。” “前天就出版了，我还买了一本。” “很好？” “当然很好，不然我为什么要打电话恭喜你？而且虽然只上架两天，但是市场反响特别好。”卢卡斯叹了口气，“你赶快看看吧，不然等到小说卖得越来越好，跟深空公司的谈判可就不容易了。” 斯皮尔伯格反而笑了起来，“卢卡斯，你以为提前跟深空谈就能占到便宜么？吉米可不是能吃亏的人，他们也一定能够看到小说的潜力。既然我非常可能会拍，那么这书卖得越多自然就越好。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看了，它到底好在哪儿。” “快去看看吧，看过之后你就知道好在哪儿了。” 挂了卢卡斯的电话之后，斯皮尔伯格没有拿出深空给他的稿子，而是亲自去了一趟书店。 在书店，他看到了《火星救援》是如何地受欢迎。 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yu现在只要有新书，场面肯定火爆。就算是之前那本《向西》，上架当天的场面也没有比今天差多少。 斯皮尔伯格特意在书店里面待了一会儿，听到了不少读者对这本书的评价，听到最多的就是“幽默”。 这让他非常意外，因为于东的小说很少会“幽默”。 不过当他翻开小说没一会儿，就明白为什么读者们会说这部小说幽默了。 因为确实幽默。 不论是主角的说话方式，还是他在火星上干的那些事情，无一不透露着有趣。 除了有趣之外，这部小说能吸引人看下去的最主要的点是主角所处的困境，大家都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在火星上生存甚至脱困。 这样结构清晰有力量的小说，确实非常适合拍成电影，它比较好拍，而且很容易能收到奇效。 卢卡斯说得没错，如果能拿下这部小说的电影改编权，确实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立马给吉米打了个电话，但是电话没打通。 他这才想起来吉米正带着其他几个人在中国过春节，移动电话肯定是打不通的。 随后他又给深空那边打了个电话，找到了坎波特，然后通过坎波特要到了一个固定电话号码。 第三七二章越来越偏了第一章 斯皮尔伯格拿到固定电话号码之后，先试着拨了一通并没有人接，他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因为时差，这会儿吉米正在睡觉。 不过等到晚上再拨，还是没人接，一直打了有七八通电话，都没有联系到人。 又过了两天，斯皮尔伯格才接到吉米的回电。 “史蒂文，你找我？” 本来斯皮尔伯格还又急又气，听到吉米放荡不羁的声音之后，反倒笑了出来，“吉米，你堂堂一个公司老总，这么多天都联系不到人，真的一点都不怕公司出问题？” “哈哈，史蒂文，你没找到我，只能说明你不够急。如果真的非常急，肯定能够找到我的。”吉米笑道，“说吧，有什么事情。” “不是说好了《火星救援》给我拍么，合同有没有准备好？” 吉米笑了笑，“史蒂文，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事情，我只不过答应让人把《火星救援》的稿子提前拿给你看而已。你要是对这部小说有兴趣，没问题，直接跟我说就行了，不用这样的。” 斯皮尔伯格哈哈一笑：“快点把合同准备好吧，这部小说我要定了。” “不要这么急，我答应你，关于这篇小说，我会第一个跟你谈。反正你手上还有不少项目，等我回去吧，回去之后我们好好谈。yu过段时间也会去美国，到时候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这件事情。” “yu有说过剧本的事情么？”斯皮尔伯格问道。 “说过，他对这部小说的剧本还挺上心的。” “他是要自己写剧本么？” “那倒是没说，不过他对剧本肯定有要求的，等后面见面再说吧，我这边还在忙着呢。” “好吧，那我等你回美国。” 这边吉米挂了斯皮尔伯格的电话之后，又去找到了丹·布朗他们，准备带着他们去金陵给于东拜年，之后就各自回国了。 …… 吉米他们到金陵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十，于东他们这边亲戚也走得七七八八了。 两边父母都在各自走亲戚，于东跟程砚秋先回了落园。 吉米带着丹·布朗他们直接去了落园。 当车子在落园门口停下的时候，一群外国人看着园子目瞪口呆。 “吉米，这才是yu的家么，一整个庄园？”乔治·马丁一脸惊叹，“这里有多大？” 吉米笑着说道，“具体多大，你们进去看过就知道了。” 说话间，于东跟程砚秋夫妻俩已经迎了出来。 于东跟他们一一握了手，然后笑着说，“大家里面请。” 乔治·马丁却笑着伸手，用蹩脚的中文说了一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于东一愣，看向吉米，后者耸了耸肩，“这可不是我教的，是他看电视学来的。” “哈哈，乔治，在中国，只有你给我红包，没有我给你红包的道理。” “为什么？”乔治·马丁疑惑道。 “因为你比我年纪大，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叫你一声马丁叔叔。”于东笑了笑，把他们往里面领，“走吧，顺便跟我说说，你们这段时间怎么过的，有好好感受中国的节日气息么？” “当然，吉米带我们去了一个乡村……” 众人到了会客厅之后，于东也大概清楚了吉米带他们去哪儿玩儿了，离这儿不远，是安省的一个小镇，吉米之前在那儿玩过一段时间，跟当地人都还挺熟的。 说起在中国农村过年的事情，乔治·马丁非常来劲，把中国农村夸上了天。 不过根据他们的描述，于东知道，他们去的地方应该不是很穷的那种农村。 现在不少农村连电都还没有，更别说还能一起看春晚了。 而且当地人之所以很欢迎他们，也是因为他们带了很多东西过去。 这种乡村生活，给他们过几天尝尝鲜还好，真让他们住下去，恐怕他们就不愿意了。 休息了一会儿，于东就把朱塞佩拉到了一旁，跟他说了《1900：独白》配乐的事情。 朱塞佩听于东说程砚秋要参与配乐，有些疑虑，“yu，我不知道你的夫人也是个配乐师？” 于东笑了笑，没说话，此时楼上却已经响起了钢琴演奏的声音。 朱塞佩也屏气凝神，认真听了起来。 曲子的前半段俏皮炫技，节奏轻快，如行云流水一般。 就在朱塞佩以为节奏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曲子忽然变得舒缓起来。 舒缓的音符非常自由，而且带着某种特殊的情绪波动，就好像一个人双脚轻轻地踩在地板上，时而前行，时而停驻。 演奏者的心也随着这脚步，时而流动，时而停止，有时又追寻着脚步变得稍微有些急促，但是这丝急促却带着一种幸福的感觉。 这并不是一首难度很高的曲子，也不是一首特别抓耳的曲子，但是朱塞佩却十分惊喜，因为这首曲子十分贴合剧本里面的一个情节。 朱塞佩特别在剧本里面加入了一个主角邂逅女孩的情节，而刚才这首曲子，恰恰就像是主角第一次见到女孩时的心境变化。 曲子结束之后，朱塞佩吃惊地问道，“yu，这是你的夫人写的曲子么？” 于东点点头，“没错。” 这首曲子完完全全是程砚秋自己创作出来的。 原本于东想给她一些提示的，毕竟他听过原版的《playing love》，但是没想到程砚秋自己很快就写了出来。 跟《playing love》并不一样，但是节奏的变化上却差不多，跟剧本上的这一段情节十分贴合。 这就是配乐的精髓。 配乐不需要单拎出来非常抓耳，而是需要贴合情节。 “我想，我应该跟你的夫人好好谈谈配乐的事情了。”朱塞佩笑道。 于东点头：“当然，我们上去吧。” …… 配乐的事情最终定下来了，程砚秋会参与进去，不过她毕竟经验比较少，没有做过这么大的项目，所以后面还是要跟其他配乐老师一起合作。 于东也没想过让她把电影的配乐全部拿下来，这次主要还是让程砚秋去锻炼锻炼，学习学习。 敲定了配乐的事情，夫妻二人带着朱塞佩回到了会客厅。 吉米笑着问道：“刚才我们听到有钢琴声，是程老师弹钢琴了么？” 朱塞佩心情不错，笑着说道，“是的，夫人刚才弹的是我新电影里面的配乐，大家觉得怎么样？” 丹·布朗问道：“这是一部爱情电影么？我从音乐中听到了爱情之树发芽，一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朱塞佩竖起了大拇指，“丹，你很厉害，说得非常好，这段配乐主要用的地方就是男主角初次邂逅心爱的女孩。” 丹·布朗谦虚地摇头，“不是我厉害，而是弹钢琴的人厉害，情绪表达得非常到位，yu夫人的琴弹得非常好。” “写些你的夸奖，布朗先生。”程砚秋笑道。 既然丹·布朗提到了音乐，于东便顺势问道，“丹，你最近的音乐好像做得不错，我听吉米说了。” 丹·布朗笑道：“还算有点起色，比之前要好很多。” 布莱丝在一旁说：“自从上次跟你见面之后，他的才华好像被激活了一样，灵感越来越多。之前我还有些疑惑，yu你作为一个知名的作家为什么会对音乐这块感兴趣，现在看来，因为你的夫人是一个很优秀的音乐家。” 不得不说，布莱丝很会搞社交，这种拍马屁的话脸不红心不跳地就脱口而出，颇有吉米的风范。 不过布莱丝可不仅仅会夸人这么简单，她本身就是国家作曲学员艺术创作系的主任，要才华有才华，要地位有地位。可以说，丹·布朗能在音乐这条路上走下去，她有很大的功劳。 “丹，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对密码破译、符号学跟神秘学都很感兴趣。” 丹·布朗点头道，“没错，所以这段时间我的一些音乐也加入了这些元素。” “其实我觉得这些东西很适合写成小说，我倒是挺有想法，不过我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了解。”于东说道。 丹·布朗眼睛一亮：“你真觉得适合写成小说么，我之前也有过这种想法，不过我是不可能写得出来的。” “你可以尝试……” 于东话还没说完，丹·布朗又说，“如果你有想法的话，我完全可以为你提供需要的资料。只要你有思路，我可以把所有的资料都提供给你，保证你的写作，不仅仅是官方的资料，还有不少自己研究出来的资料。” “……”于东眨了眨眼睛，事情怎么不按他想的那样发展呢？ 坐在丹·布朗旁边的布莱丝也跟着说道，“没错，yu，你有想法，又有写作的能力，而丹有这方面的知识，你们的合作肯定非常完美。假如后面真的写出这样一本小说，还可以把丹的唱片跟小说联合在一起，给读者们一个全方面的体验。” 布莱丝跟于东的想法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面，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把丹·布朗给推销出去，所以于东提出这个事情之后，她第一发应就是蹭一波于东的热度。 假如于东真的写了这样一本小说出来，让丹·布朗的唱片跟小说绑定在一起，丹·布朗肯定能够随之大火。 她根本就不怀疑这本书写出来会不火，倒不是他对这个题材有多少信心，而是对yu有信心。 现在的情况就是，只要是yu出的作品，就没有不火的，就冲yu这两个字母，小说出来后也肯定卖掉上百万册。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布莱丝的脑海中，就抑制不住了。 还没等于东回答，她继续说道，“我想，这样的题材，除了你恐怕没人能够写得出来了。丹在这一块确实有不少研究，如果你想要写的话，他真的可以给你不少帮助。” “是啊，我也觉得这个题材非常适合你来写，yu。”另一边的乔治·马丁也开口说道：“如果这本小说写出来，我肯定第一个看。” 于东囧着一张脸看向乔治·马丁，心说你个大胡子起什么哄啊。 他让吉米一定要把丹·布朗拉过来，就是为了给丹·布朗的思想来一次“拨乱反正”，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迷了。 好像他不出手还好，越出手轨迹偏得就越多。 布莱丝跟丹·布朗都在炯炯地看着他，想要听到他的答复。 于东暗叹了口气，“这事我想想吧，后面再说。” 听于东说后面再说，布莱丝明显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没办法，总不能逼于东去写一部小说吧。 一直没说话的吉米却挑了挑眉毛，开口道：“这事也不急，yu过段时间要去趟美国，到时候丹·布朗你可以带上资料咱们见一面，说不定计划能成。” “yu你过段时间要去美国？”布莱丝惊喜道。 于东点点头，“没错，舒马赫导演的《狙击电话亭》要拍了，我是编剧，要去跟组。你们如果有兴趣，到时候可以一起去现场看看。” “当然，我们一定会去看看的。”布莱斯笑道，说着，她又看向程砚秋，“到时候如果有机会，我请夫人去我们国家作曲学院看看。” 布莱丝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抱住yu这条大腿，而想要抱住yu这条大腿，走夫人路线显然是最高效的。 谢天谢地，yu的夫人也是搞音乐的，让他们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程砚秋对布莱丝的提议很感兴趣，笑着说道，“如果可以，我当然也想去看看。” 第三七三章深空中文的开始 因为明天吉米他们就要回国了，所以于东抽空跟吉米单独聊了一会儿，主要是聊签售会的事情。 “先把游戏的签售会安排好，然后再安排中国文学丛书的签售会，地点不要离得太远。” “都在纽约好了，省时间。中国丛书的签售会分开吧，到时候让毕飞雨跟余桦两个先开始，之后你再上。” “这个你来安排。”随后于东又想到了一件事情，“你上次说要在美国签几个传统作家，事情有眉目了么？” 吉米点点头，“联系了三个人，乔伊斯·奥茨，菲利普·罗斯以及艾丽丝·门罗，除了菲利普·罗斯之外，其他两位已经接近签约了。罗斯的文学经纪人是安德鲁·卫理，一个很知名的作家经纪人，他在纽约非常出名，罗斯跟他的合作比较紧密。我们现在想要插手他的事务，恐怕比较困难。” 于东笑了笑，“没事，这种已经成名的作家本来就很难挖，尽力就行，不要太放在心上。” 签一些知名的传统作家，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提升公司的影响力以及形象、 而且深空代理的作家也确实少了，相对于有些经纪人，深空代理的作家数量只是一个零头而已。 就拿著名的拉美文学经纪人卡门·巴尔塞斯来说，她代理的作家里面，除了马尔克斯和略萨这种重量级选手之外，另外还有四五百个作家，其中大多都是中青年作家。 深空不会签这么多作家，但是现在代理的作家确实少了点。 “说起来，你跟乔伊斯也算是挺熟的了，只不过一直没有见过面。也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所以这次跟她的谈判最为顺利。此外，艾丽丝·门罗似乎对毕飞雨的《慌乱的指头》很感兴趣。或许这次你们去美国，可以跟他们见一面。”吉米又说道。 “哦？”于东有些意外，“艾丽丝·门罗对《慌乱的指头》感兴趣？” “我听坎波特说，她特别提到了这本小说集。艾丽丝·门罗十年之前来过中国，对中国还算有些了解。” 于东点点头，现在的艾丽丝·门罗不是无名之辈，她已经获得过两次加拿大总督奖，在加拿大乃至美国都非常出名。 不过她的《逃离》还没出版，也还没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所以在国际上的名气跟后世还完全不能比。 当代的这些作家里面，艾丽丝·门罗是于东比较欣赏的一位。 “如果到时候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见一面，她人在美国么？” “在加拿大，不过到时候可以邀请她到纽约。” “这事先这样吧。”于东点点头，又问，“上次我让余量跟李秋浩谈的那件事情，余量后来跟你说了么。” “说了。”吉米笑道，“他的那部《天斧沙宫》正月十六就要在深空论坛连载了，它也将会是我们深空论坛连载的第一部签约小说，我相信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于东也笑了：“只要你做好了亏钱的准备，不管是什么样的开始，都不会太差。” “这点钱，我们还是亏得起的。” …… 陈墨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这几天，他天天走亲戚，一天都没有歇到。 要说累吧，其实身体上也没多累，关键是在那样嘈杂的环境下待上一天，而且人都要被吵麻了。 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陈墨白起身打开电脑，熟练地登上了深空论坛的账号。 “来看看这两天没上线，有什么新鲜事。” 陈墨白搓了搓手，刚准备翻看帖子，却看到网站的上面有一条小小的横幅，上面写着：《天斧沙宫》即将上线。 这种横幅陈墨白还是第一次在深空论坛上看到，比较新奇。 更新奇的是，这个《天斧沙宫》是什么东西？ 尝试点了一下，还真让他把横幅给点开了，是官方发布的一个帖子。 帖子里面说，网站签约的第一部小说《天斧沙宫》已经确定要上线时间，三天后零点准时上线。 啥？签约小说？ 这是什么鬼？深空论坛难道不是被网友们弄成了社交网站的深空公司员工网站么？ 怎么还发起小说来了？ 没错，之前确实有一些网友会在论坛上发一些小说，比较出名的就是hcq，他的那篇小说还被《科幻世界》拿去发表了。 谷&lt;/span&gt;　　但是还从来没有听说网站有签约小说这种事情。 签约小说跟普通网友发小说有什么区别？ 陈墨白看了看帖子的内容，好像没有这方面的介绍。整篇帖子都在说《天斧沙宫》这部小说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值得期待。 解不开疑惑，陈墨白翻看起下面的评论，想要从中找到答案。 这个帖子发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底下的评论也比较多。 东方一笑：【这个叫“沙人”的作者什么来头？上来就是签约作者了啊。】 胖子立猪猪：【会不会是深空旗下的某位大佬？】 黄色的casio：【会不会是于东……】 胖子立猪猪：【楼上睡觉还没醒？做梦呢。】 孤独透彻的妖：【难道只有我关注这个签约作者是什么意思么？】 安流歌：【这跟于东还有毕飞雨他们不是一样么？应该就是深空代理的作家吧。】 胖子立猪猪：【应该不一样，帖子内容你们研究了么？是说深空论坛签了这部小说……我感觉跟深空公司那种文学经纪人约是不一样的。】 坠落在天堂：【拭目以待吧，看看深空公司这次又要做什么。】 …… 陈墨白翻了一大截评论，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答案，只能跟其他网友们一样，期待着《天斧沙宫》的上线。 一直到正月十六。 不少网友们都蹲在深空论坛等着《天斧沙宫》的上线。 上线时间很准时，零点一到，新书的版面就出来了，跟普通的帖子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字数比较多。 帖子不是官方发的，而是一个叫沙人的用户发的，应该就是作者本人。从形式上看，深空签约的小说跟普通用户在论坛发表小说并没有区别。 在帖子的最前面并不是小说正文，而是作者写的一篇自序。 “大家好，我是沙人，很高兴带着我的小说《天斧沙宫1》跟大家见面。在正文之前，我想想跟大家聊一聊我为什么会写这本书……” 陈墨白本来想直接翻到后面看正文的，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看完了作者的自序，看完之后，他有些庆幸自己幸好没有直接翻过去。 “差点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在自序当中，作者讲了一个故事。 他原本是某个大学的学生，本科毕业前遇到了一个作家，并且机缘巧合下跟那位作家去了当地比较出名的一个景点“天斧沙宫”游玩，后来这个作家提议他根据自己收集的资料写一部跟景点相关的小说。 自序的前面并没有提到这个作家叫什么，但是陈墨白却越看越觉得熟悉。 后来陈墨白拍了拍脑袋：“对了，于东之前的一篇游记，提到过天斧沙宫，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其实也不怪陈墨白，于东之前写的那篇游记并没有太多着墨天斧沙宫，而是一笔带过，更多的还是写当时艺术节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沙人”写得特别详细，还提到了他们第二次遇到这个作家是在艺术节的时候，所以陈墨白才想起来这事。 “这个作家肯定就是于东了。” 果不其然，在自序的最后，沙人揭晓了答案，那位引导他写下这部小说的作家就是于东本人。 当什么东西跟于东扯上关系，总是会产生一些不一样的魔力。 陈墨白带着这样的想法，对这部小说有了更多的期待。 他开始翻看正文，想要知道这部《天斧沙宫》到底写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竟然让于东这么上心。 第三七四章看看录像第一更 《天斧沙宫》似乎是一部志怪小说，一开始讲述了一个王国的诞生。 看起来挺新奇的，不过前面这一小部分看不出来太多东西，只是给人的感觉开局很宏大，故事的篇幅应该很长。 小说并没有一次性更新完，陈墨白没有细数，不过大约也就一两万字的样子。 他看完更新的部分之后，再看帖子底下，已经有了很多网友们的评论。 龙翔升腾：【这部小说开局非常宏大，我对后续还是充满期待的。】 老朱是个瘦子：【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不过我对于东比较有信心，相信后续的故事不回让我失望。】 流浪的弟子：【这小说后面还有多少？每天连载多少？什么时候能连载完？】 黄天在空：【如果每天都连载就好了，这样比看杂志追小说要带劲很多。】 东方一笑：【官方也不说一下签约小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害得我现在还在想这个事情，这看起来跟普通用户发布小说也没什么区别啊。】 胖子立猪猪：【签约小说应该是有收入的。】 东方一笑：【有收入？怎么才能有收入，我们也都是免费看的啊，网上发表小说怎么有收入？我觉得应该是签了什么条约，比如后续实体出版之类的。】 小白兔的黑点：【我觉得东方老哥说得没错，应该就是后续走实体，先在网站做一波宣传。】 流浪的今天：【啥，东方不是女的么？怎么是老哥了？不过我觉得单纯为了走实体应该不至于，深空在出版界的资源完全没有必要把走实体的书先放到网上来，咱们这论坛总共才多少人啊。】 东方一笑：【流浪老弟，我不是女的啊。虽然深空论坛现在人不多，但是以后会越来越多的，我有不少朋友现在都准备进来玩玩。】 阿帕奇很白：【东方老姐，你就是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电脑太少了，估计人数要壮大得要过很久才行。】 东方一笑：【我真的不是女的……咱们也别管了，官方后续肯定会给出消息的。】 …… 当天傍晚，官方就出来为大家答疑解惑了。 深空官方发了一条帖子，详细介绍了深空论坛的签约制度。 任何在网站或者希望跟网站签约的作品，都有希望跟深空签约，一旦签约，网站会负责帮助作品的运营推广以及后续的版权操作。 具体的抽成比例，则根据作品的不同有所区别。 除了后续的版权操作能为作者带来收入之外，前期在小说未产生收益的时候，深空也会给作者提供一定数量的保障资金，以此来保证作者的创作激情。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作品被深空签了下来，即便后续没有出版，也能提前获得一部分利润，就跟在杂志连载差不多。 此外，这则帖子里面还提到，后续网站也将会举行征文比赛，邀请知名作家做评委，一旦在征文比赛中脱颖而出，还有机会获得可观的征文奖金。 这条声明出来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再次引起了网友们的热烈讨论。 之前大家在论坛里讨论文学，偶尔也有网友会发表文章供其他人品读，但是规模一直不大。 现在官方直接下场，给了这一套签约模式，事情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他们这些网民跟文学的距离变得更近了。 不需要通过出版社，杂志社，大家也有希望发表自己的作品，而且还可以通过作品盈利。 东方一笑：【我就说官方会给解释的，现在看来，深空是有大动作啊。】 天伯问：【我还是不太懂，到底该怎么赚钱。如果指望后期的实体出版，那跟线下有什么区别呢？】 书晴书雨：【会不会以后会收费？】 天伯问：【网上收费么？不太看好。】 胖子立猪猪：【你管深空怎么赚钱，现在看来，这也给作者们提供了另一条路，对作者们是好事情，对我们这些读者也是好事情。】 天伯问：【不赚钱，我怕他们干不下去啊。】 小白兔的黑点：【之前论坛不也没收费，深空不是照样做得很好，这么多人都照顾过来了。】 天伯问：【那烧钱的速度不一样。】 阿帕奇很白：【等着看吧，时间会给出答案的，深空公司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 …… 正如网友“阿帕奇很白”所说，深空公司确实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在现阶段深空论坛只有一部签约小说的情况下，深空中文网已经独立出来，总共两部部门，编辑部十五个人，运营部十个人。 这二十五个人的团队，每月的工资都是一笔不菲的支出，不过深空公司现在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点投入。 …… “小李的小说在网站发表后，反响很不错啊。” 三月六号，惊蛰刚过，下午阳光正好，胡长青端着个茶杯来到于东的办公室找他闲聊天。 他是个老网民了，对深空网站的事情比旁人关注的都要多一些。 于东笑了笑：“怎么，老胡你也心动了，想在上面发表小说了？” 谷&lt;/span&gt;　　胡长青连忙摆手：“算了算了，上次发了一篇就行了，我那个账户以后就跟网友们聊聊天，吹吹牛，别的啥也不干。” “你耐得住？”于东笑了笑，起身给自己添了点水，“不过你要是真的有兴趣，可以用覆水的笔名。现在网站签约制度刚出来，很多人都在观望，如果你这个科幻大佬带头了，也能吸引更多的作者加入。” “主要是我产量低了，我要是产量高，在《科幻世界》都不够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分一些在网站上发。”胡长青说道。 于东点点头，胡长青说得很实诚，而现实也是如此。 对于胡长青这种已经出名的作者，其实没有必要去网站上发小说，虽然网站给作者前期保障，但是金额肯定不大，比不上杂志社给的稿费。 而且网站现在流量小，受众也少。 “对了，回头你跟付静他们对接一下，把这次带学生去美国学习的新闻给做出来，好让他们做宣传。”胡长青又说。 于东笑道：“这事我已经让姜杰去做了，不过今年艺考已经结束，这条新闻对今年的招生影响也不大了。” 胡长青哈哈一笑：“学校又不是只招这一年生，而且后续说不定还能捡漏呢？艺考也做不了准的。” “呦，老胡你现在还管招生这一块啊。” “嗐，这不是能者多劳嘛，这次艺考来了一些好苗子，不过你不在，没见着。” “我哪有时间管艺考的事情……”想了想，于东又问：“今年表演系准备招多少人？” “二十五个。” “这么多？”于东有些惊讶，“那准备发多少合格证？” “八十。” “……” 于东抿了抿嘴唇，好家伙，收二十五个人，发八十张合格证，也不怕后续出现一堆废证。 不过于东也理解学校的顾虑。 金艺的表演系跟中戏还有北影等几个学校肯定是有差距的，想要收到好苗子并不容易，所以采用了这种广发“英雄帖”的形式。 “这八十个学生的名单，老胡你有么？” “有啊。”胡长青点点头，又颇为意外地看着于东：“你现在看名单，有些迟了吧，要不我把这些人艺考的视频录像拿给你看看？” “先看看名单资料吧，录像后面再说。” “行，这事好办，我办公室就有一份，这就去拿给你。” 过了一会儿，胡长青拿着一沓资料去而复返。 资料顶上面是一张表格，上面拢共八十一个人，数字还挺吉利。 于东的目光刚在名单上扫了没两行，就眯了起来，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梅亭。 是不是重名？ 于东对着序号找到梅亭的资料。 还真是她。 资料显示，梅亭是金陵本地人，金陵一中毕业，88年进入军艺前线歌舞团，93年来到金陵前线歌舞团，94年退役。 中间这一年多没有详细的资料，她应该是在准备考戏剧学院。 胡长青见于东特意抽了一份资料出来，伸头过去看了看，随即笑了起来，“这个小姑娘是个不错的苗子，舞跳得很好，已经是正排级干部，不过就是不想跳舞，跑来考表演。” 于东点点头：“是还不错。” 他把梅亭的资料单独拿出来放在一旁，之后又继续看起名单。 这一看，又见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刘晔、陈坤、胡静、袁泉…… 于东大概数了一下，他眼熟的名字有十好几个。 胡长青在旁边说道：“今年这一批质量确实不错，我看大概是受到深空年会的影响，毕竟年前关于深空公司的报道都要提一句我们金艺。” “可惜啊。” 胡长青又叹了口气，“这些好苗子未必能够留得下来，这其中不少人即便去了其他学校也肯定能拿到合格证的。” 于东拿手按着学生们的资料，说道：“老胡，麻烦你去把这些学生的艺考录像弄来给我看看吧。” —— —— 猪胃，求月票，求订阅 第三七五章搞搞宣传，吸引一下他们 胡长青这边刚从于东办公室出来，准备去找艺考时的录像，就在走廊碰到了吴常新。 “长青，我正找你呢。” 胡长青眨巴着眼睛看吴常新，“校长，找我什么事情？” “他们科幻协会正在拍摄一部电影，准备参加五月份的深空短片大赛，我想让你带新闻小组给他们做些宣传，毕竟也算是我们校方出的电影。”吴常新上下看了看胡长青，“你看样子，挺忙？” 胡长青笑道：“也不是忙，刚才跟小于聊到了艺考的事情，他挺感兴趣的，让我把艺考时的录像找给他看看。” “于东要看？” 吴常新挑了挑眉毛，面带喜色。 他一直都想让于东插手招生的事情，不过一直没好主动提，毕竟于东和深空公司已经帮了金艺很多，再要求于东一个戏创的老师来接手招生的事情，多少有些得寸进尺。 虽说他是校长，于东是他手底下的老师，但是跟于东之间打交道，吴常新还是保持了分寸。 现如今听胡长青说于东对招生的事情感兴趣，他自然是高兴的。 “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档案室……拿了带子你们也没地方看，你去把于东叫上，我去拿带子，然后我们去小会议室吧。” 胡长青点点头，他刚才正在想设备的事情呢，这吴常新就给解决了。 随后两人兵分两路，吴常新去拿录像，胡长青去找于东，没过一会儿，三人在小会议室集合。 到了会议室，于东见吴常新正在捣鼓电视，就笑道：“胡书记也是的，我就是说想看看艺考的录像，他倒把校长你给惊动了。” 吴常新摆摆手，“这事不赖他，正好给我碰上才听他说了这事。有没有特别要看的，还是按照合格证发放名单挨个给你放？” 于东想了想，回道：“挨个看吧，我对这些人也不熟悉，看到有比较特别的，咱们再研究。” 等吴常新捣鼓好之后，三人坐成一排，认认真真地看起录像带来。 于东之所以要挨个看，不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同样也想看看这八十一个学生的水平。 前世的经验对于他来说可能是好事，但也可能是坏事，如果他只盯着自己面熟的那些人，很有可能会忽略其他一些好苗子。 于东看得很认真，手上拿着支笔，每看一个学生的录像，都会做一些纪录，时而还会跟吴常新他们讨论。 这些录像吴常新已经全部看过了，所以在看的过程中也会给于东做一些简单的介绍。 “这个刘晔是这一批学生中年纪最小的，不过他父母都在制片厂工作，算得上是电影之家。另外，这小伙子形象不错，很有灵气。” 有灵气…… 说实话，光看视频，于东觉得刘晔这小子有点呆。 瘦高个，长得挺帅，就是反应有些慢，视频里面胡长青问他考号，他都反应了两秒钟之后才回答。 说实话，如果不是家庭背景跟形象，刘晔大概率进入不到这份名单当中，即便是跟前面上场的几个于东没听过的考生相比，刘晔都是不出挑的。 吴常新似乎挺喜欢刘晔小伙子，见于东没什么反应，又帮刘晔说了句话：“这小子不太上镜，其实真人形象更好，录像里面看起来是有些呆，但是现场接触，能感觉到这小子品性比较单纯，是个能把事情干好的苗子。” 于东点点头：“我记下了。” 他将刘晔的名字画了个圈，然后继续往下看。 下一个上场的是陈坤，又是个形象不错的小伙子，唱了首歌。唱得不错，不过状态不太行，有点软不拉几的样子。 胡长青看到陈坤，笑着说道，“这小子我印象比较深，被朋友硬拖过来的，对表演不太感兴趣。” “看出来了。”于东撇了撇嘴，“这小子应该很喜欢唱歌。” “没错，歌舞团的独唱歌手，歌唱得不错。”胡长青笑了笑，“形象也不错，他能来的概率挺大的，这次考我们学校的报名费都是别人借的，估计也没报其他学校了。” “看下一个吧。” 下一个是袁泉，各方面都不错，不过胡长青他们对她能来金艺不抱太大的希望。 “她是中央戏曲学院附中的学生，学的京剧表演。”胡长青说了一句。 后面还有章紫怡，胡静，祖峰…… 于东把这些熟悉的名字都圈了起来，另外又圈了几个名字出来，大概列了一个小二十人的名单。 他把名单拿给吴常新，“校长，这上面的学生我感觉都挺不错的。” 吴常新笑着接过了名单。 他其实也知道这些学生都不错，不然也不会给他们合格证。 但问题是，他们觉得这些学生不错，但学生们未必会过来。 不要以为学生们愿意报名参加考试，就代表他们一定能来，金艺在他们那儿大概率就是个备选。 而且吴常新也明白，这次来参加考试的学生数量这么多，质量这么高，也是因为年前深空年会的热度吸引了这些学生，不然金艺连成为他们备选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吴常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金艺的美术类和音乐类还挺好，也有底蕴，要说撸起袖子跟其他学校争一争还有希望。 但是表演专业刚刚成立，各方面都跟人差着，想要竞争实在是太难了。 见吴常新没说话，于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笑着说道：“还有几个月时间，咱们能做的事情还很多。” 吴常新叹了口气：“这名单上面的学生，能来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于东笑了笑，他的期望比吴常新要高点，他希望这名单上能有三分之二能到金艺来。 他看录像，当然不是闲得蛋疼没事做，而是真地想要帮助招生。 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对金艺的感情，为金艺招收到更多的优秀学生，也是在帮金艺提前培养人才，换句话说，就是在帮他自己。 燕京电影学院，中戏，上戏，好虽好，但是哪有自己学校出来的学生好用。 …… 看完录像之后，于东就把姜杰叫到了办公室。 “小杰，这份名单你看看。” 姜杰拿过名单，有些疑惑，“老板，这名单是？” “这上面是金艺今年艺考表现比较好的学生，你把名单拿到公司，让余量关注一下。另外，回头让余量给金艺的表演专业做做宣传，我希望后面这几个月，我能经常看到金艺表演专业的新闻。” 姜杰笑了笑，“这还不好办嘛，这次去美国就可以带两个表演专业的学生过去，让他们进剧组体验体验，回来就可以写几篇新闻。新闻标题我都想好了，于东带学生勇闯好莱坞……老板，你看怎么样？” “是个办法，不过单薄了点。” 姜杰想了想，又说，“对了，还有。这次短片大赛，不是有不少表演专业的学生都参演了嘛，到时候找几部宣传一下，名气一下子就打了出去。” “这也行。”于东点点头，“这都是辅助手段，后面如果有需要，你出个面，去把名单这些学生搞定。” “没有问题，咱们公司现在也是在签演员，以公司的名字去跟他们聊聊，应该问题不大。” “好，这事你上点心。还有，上次我跟余量说的《大宅门》那事，现在进展如何了？” “公司已经跟郭宝常接触了，不过暂时没有具体的进展。” “这事你催一下你们余总，让他上点心，国影视业我们涉足太少了，已经比一些人慢了一步，再不奋起直追，阵地要失守。咱们公司不能只看着国外开花，国内也要加把劲才行。” “我明白了。” …… 等到姜杰走后，于东刚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汪海临跟曲爱国又来了。 每每看到这两小子，于东的头就很疼。 于东看了两人一眼，问道：“《带上她的眼睛》的剧本写好了？” 曲爱国嘿嘿一笑，“已经写好，准备开拍了。” 于东叹了口气：“拖了这么久才开始，距离短片大赛也就剩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你们可要抓紧，这次过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没别的，就是跟东哥你汇报一下，后面这一个月，我跟汪海临应该要出趟外景。” 于东挑了挑眉毛，“汪海临跟导演去就行了，你也要去？” “嘿嘿，不放心，去看看。” 于东点点头，“你们回来早点，特别是汪海临，四月份我们要去美国，你也在名单上面，要是回来迟了，我们不可能等你。” “我明白，我明白。”之后汪海临又谄笑道：“东哥，要不，剧本你再过个目？” “不看了。”于东翻了个白眼，“这个剧本我看了得有五六遍了，你要是这点信心都没有，以后就不要写剧本了。跟你家里人说一声，叫他们在老家给你留几亩地，等你毕业之后回家种点庄稼，比你写剧本好糊口。” 被于东损了一句，汪海临脸上的笑容没变，“我还是别回去糟蹋庄稼了，当个编剧挺好的，就算我驽钝，也有东哥你栽培不是？” 于东笑了一声，“行了，你们安安心心出去拍电影吧，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这段时间你们的努力我也看在眼里。只要用心拍摄，我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其实于东知道这两小子为什么特意跑一趟，主要是他之前给他们的压力太大。 这两小子还立下军令状，说什么一定要把电影拍好，所以一个剧本弄了这么长时间才定下来，中间来找过他很多次，就怕于东对剧本不满意。 虽然于东喜欢骂他们两个，不过看到他们心中对电影存敬畏之心，还是挺满意的。 干一行一业，自信当然必不可少，但是敬畏之心也不可缺少，人一旦没了敬畏之心，就会失去分寸。 特别是汪海临这小子，不好好锤炼，以后的路还真未必能走得好。 第三七六章以后别打老婆了 于东刚刚回到家，就接到余量的电话，说是杜拉斯去世了。 对此，于东倒是没有太意外，杜拉斯不小了，已经是随时都会传出噩耗的年纪。 余量之所以特意给于东打个电话，也是因为之前杜拉斯为他们的中国文学丛书说过好话，背过书。 跟余量讲完电话，于东就去跟余桦说了这事。 听了杜拉斯的死讯，余桦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之前还说有机会去法国拜访她，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即便于东跟余桦都各自写过很多人的死亡，但是死亡这个话题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沉重。 余桦点了支烟，于东在旁边看他抽完，随后开口：“我先回去了。” “嗯。”余桦点点头。 …… 晚上看电视的时候，于东又跟程砚秋说了杜拉斯去世的消息。 “好像是之前生的病一直没有好利落，不过听说走得挺安详，没什么痛苦。” 说完之后，他就在观察程砚秋的反应。 他知道程砚秋挺喜欢杜拉斯的，上次杜拉斯说了中国文学丛书的好话，于东他们几个作者没有太大反应，程砚秋却高兴了好几天。 “哦。”程砚秋点点头，继续看着电视，仿佛杜拉斯的死讯对她来说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只是很快，于东就看见妻子的眼泪从眼眶中溢了出来。 于东去牵妻子的手，她再也忍不住了，靠在于东的肩膀上抽泣。 他理解程砚秋的感受，11年元旦凌晨，他看到了史铁笙去世的新闻，也伤感了很久，一个大老爷们，抱着枕头暗暗落泪。 即便在那之前，他未曾见过史铁笙本人，却已经通过作品与之产生了联系，史铁笙用文字所构建的世界，也早已成为他世界中的一部分。 当史铁笙去世之后，有些东西留了下来，有些东西却又带走了。 想来程砚秋现在的感受也是这样。 …… 杜拉斯的去世并没有在中国引起多么轰动的效应。 程砚秋之后，陈红跟付静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不得不说，杜拉斯在女性圈子的影响力要远超男性圈子。 三个女眷伤感了好几天。 于东都还好，程砚秋心情不好就弹琴，他最多也就是每天多听几遍伤感的曲子。 余桦跟毕飞雨则要惨很多，自从陈红跟付静知道杜拉斯去世后，这两个男人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有时候毕飞雨连饭都吃不到一口热乎的。 直到后来，《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开播之后，这种情况才算好一些。 开播之后，他们三家再加上冯明一家，四家人经常聚在于东家里看电视。 因为他家的电视机最大，色彩最好。 每晚只有两集，第一天晚上，大家的反响也就一般。 不仅仅是观众反应一般，收视数据也就是中规中矩，不能说差，但是也绝对算不上非常好。 这两年爆款电视剧很多，随便一部开播的数据都要比《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要好。 赵宝钢也看到了数据，倒是没怎么在意，因为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部电视剧虽然不慢热，但是头前几集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人物的转变也是一步一步的。 如他所料，第二天的剧集播出之后，收视率就开始走高。 特别是在东方卫视，直接破了百分之四十。其他几个台稍微差点，但是也没差多少。 …… 王安意一早就去了李晓林办公室。 见王安意顶着两个黑眼圈，李晓林笑道：“怎么搞的？” 王安意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昨晚看了个恐怖片。” “恐怖片？”李晓林有些疑惑，“什么恐怖片？”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李晓林挑了挑眉毛，“这是恐怖片么？前些天开播的时候我看了一点，就是普通的家庭剧吧，哪里恐怖了？” “你没看到后面。”王安意咬了咬嘴唇，“太吓人了，我感觉我现在都有后遗症了。” 说着，她又看了看沙发，忽然想到男主角被男主角暴打的场面，哆嗦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我现在连沙发都不敢坐了。” 李晓林笑道，“有这么夸张么？你这说的我都想回去看看了。” “一点都不夸张的呀，拍的是真恐怖。现在想想，当时深空年会的时候，安嘉和还跑来给我们敬酒了。” “安嘉和？”李晓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笑道：“你说冯远佂啊，是啊，挺儒雅的一个人，他在电视里面演的角色跟他现实形象挺吻合的。” 王安意摆了摆手，“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先回去了。” 等到王安意走后没多久，程永兴过来跟她谈工作上面的事情，聊到一半，李晓林忽然问：“《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你看了么？” 程永兴表情古怪地点点头，“看了啊，不是上次听说这电视剧是于东写的么，开播当天晚上我就守在电视机边上看了。” “好看么？”李晓林问。 “好看是好看。”程永兴叹了口气，“主要是我老婆比较爱看，这两天她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为什么不对劲？” “晓林姐你自己去看看吧，看过就知道了。”程永兴卖了个关子。 带着好奇，李晓林当晚回去就看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虽然中间有好几集没看到，但是看到安嘉和家暴的场面，依旧让她咬牙切齿，大骂安嘉和混蛋王八蛋。 当然，李晓林还是能分清楚戏里戏外的，她只是骂安嘉和却没有骂冯远佂。 不过分不清楚的人也有很多。 …… 梁丹霓这两天接到好几通电话，都是朋友打来的，拐弯抹角地问她冯远佂在家打不打人，需不需要帮忙。 这几通电话让梁丹霓哭笑不得。 丈夫演的电视剧出名了，这当然是好事情，只不过看起来演得太好了，导致一些朋友对丈夫产生了误会。 而且打电话这几个朋友中就有做演员的，连这些演员都会产生误会，更不用说普通人了。 就这还不算什么，昨天她跟冯远佂去菜市场买菜，忽然跑出来一个男人拍了拍冯远佂肩膀，警告他：以后别打蒋文丽了，知道不？ 这事把夫妻俩吓了一跳，这两天出门都比之前少了。 但是不可能永远不出门，毕竟他们都在工作。 随着电视剧的热播，路上认出冯远佂的观众越来越多。 有好有坏。 好一些的，能把电视剧跟人分清楚的，上来喊一声冯老师，个别的还会要签名。 但是这都是极少数，更多的人会喊他安嘉和，并且怒目相对。 梁丹霓怀疑，如果不是大庭广众，对方都要上来打人。 夫妻俩个小心翼翼的生活，想着等电视剧播完，热度下去就要好些。 但是在三月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梁丹霓彻底崩溃了。 那天夫妻两人一起去饭店吃饭，正点菜呢，一个中年妇女上去甩了冯远佂一巴掌，让他以后别打老婆。 这事闹得不小，还上了新闻。 …… 于东知道这事之后，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冯远佂。 冯远佂大概知道于东要说什么，还没等于东开口，他就笑着说道，“于老师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观众反应这么激烈，也恰恰说明戏好。我当时接这剧的时候，就有过心理准备。” 于东听他这么说，也没再多说什么，跟他聊了几句，最后说道：“保持联系，期待后面的合作。” 冯远佂没把于东的话放在心上，只以为于东说的客套话。 ……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陆续在各大电视台播出时，家暴也逐渐引起社会的关注。也有些新闻媒体开始报道跟家暴有关的新闻，不过大部分都比较粗糙，毕竟是临时赶制出来的，新闻质量得不到保证。 就在大多数人都在关注电视剧和家暴事件时，有一部分人却注意到，这个电视剧的编剧竟然是于东。 得知《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编剧是于东之后，读者们有两种反应。 第一种：于东就是牛逼，随便写个电视剧都能这么火。 第二种：于东不务正业啊，小说不写去写电视剧，赶快写小说。 这倒也提醒了读者，于东这一年来好像出的小说确实少了。 就出了一部《人群》。 《火星救援》是去年出来的，《生化危机2》是续作。 还有几部中短篇，那也算？ 而且即便是那几篇中短篇，按照农历算，都是前年的事情了。 就为这事，有人竟然还特意写了篇新闻研究了一下，最终得出来的结果是于东这两年跟王硕一样，开始更加关注影视业，已经没心思写小说了。 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余桦跟毕飞雨差点笑死——他们两个加起来的产量都不如于东一个人。 “这些人也真是，以为写小说跟屙屎一样，裤子一脱就能出来？” 余桦听到毕飞雨这个比喻，忍不住反驳，“就算是屙屎，也不是说脱了裤子就能出来的吧。” 毕飞雨笑了，“关键是之前于东写得太快，现在稍微写得少一点，就觉得是懈怠了。总是考第一名的人，有一次考了第二，就有人觉得是退步。不像我们，当差生习惯了，没人注意我们的产量。” 余桦歪了歪头，“反正这几年我都不会碰长篇了，身体跟不上。” 于东笑了笑：“都歇歇吧，这次去美国正好玩一玩放松放松。这次说好了，你们谁也不准带扑克了。” “不用带，美国有卖扑克的。”毕飞雨说。 …… 毕飞雨说不带扑克，但是等到上飞机那天还是带了两副，他怕美国那边的扑克不好用。 对于打牌这事，于东已经不想说他们了，这两个人牌瘾跟烟瘾一样大，基本戒不掉。 到了纽约之后，众人先去酒店安顿下来，第二天就直奔拍摄地点。 取景地定在了百老汇大道和第八大道之间的西53街。 于东他们到地方的时候，舒马赫正在给马修·麦康纳讲戏，见到于东过来，二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yu，终于把你给盼来了，昨天我们已经拍了一天内景，刚刚找到点感觉。”舒马赫抱了抱于东，又跟程砚秋他们打了声招呼。 于东看了一圈现场，笑道：“看得出来，拍摄还挺顺利。” 如果不是拍摄很顺利，舒马赫脸上的笑容也不会这么灿烂。 舒马赫点点头，“马修的表演超乎了我的预料，他准备十分充分，给拍摄节省了不少时间。” “这样看来，我其实不来也可以。” 舒马赫连忙说道，“不不不，你不来可不行，你是剧本的创作者，如果拍摄中有什么问题，你是最能发现的。虽然我们拍得很顺利，但是我想你肯定还是能够发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问题。” 于东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觉得舒马赫对他的期望太高了，但是事实上他对电影的拍摄根本就一窍不通，指望他来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根本就不靠谱。 他转身指着汪海临跟贾章轲他们说，“这些是我的学生，这次带他们过来，是想让他们跟你学习学习。” 舒马赫谦虚道，“我们互相学习，既然是你的学生，肯定都非常优秀。” 于东又指了指毕飞雨，“这位是我的同事，毕飞雨，也是这次的带队老师，学生在剧组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直接交流。” “你好，你好。”舒马赫笑着跟毕飞雨握了握手，“我对你有印象，上次年会的时候我见过你，还有旁边这位。” 舒马赫口中的“旁边这位”指的是余桦。 余桦英语不行，通过毕飞雨翻译，才知道舒马赫记得自己，笑着跟舒马赫握了握手，“舒导记性不错。” 彼此认识之后，舒马赫就拉着于东去指挥剧组人员开始拍戏了。 学生们带着学习任务来的，自然也都跟了上去。 余桦跟毕飞雨两人无所事事，就在剧组附近逛了起来。 程砚秋在现场等了一会儿，布莱丝跟丹·布朗赶了过来，然后两个女眷跑去附近逛街，留下丹·布朗在等于东。 第三七七章新想法，新作品 于东去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现场，但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现场的紧张感跟《狙击电话亭》完全不能比。 这边拍摄一旦开始，现场就像是打仗一样，每个人都要动起来。 于东甚至有些跟不上节奏。 不仅仅是他，跟他一起来的那些学生也跟不上节奏。 但是舒马赫不可能为了他们放缓拍摄速度，只能他们努力去适应这种快节奏，包括于东。 唯一一个比较好的地方就是，现在拍的都是男主角的独角戏，需要关注的东西并不太多。 于东现阶段也只要关注马修的台词就行，有时间给他适应整体的拍摄节奏。 当然，拍摄节奏快也有个问题，那就是马修扛不住。 这部电影绝大部分戏都是马修·麦康纳的，今天一整天也都是拍他的戏，但一个人的体力是有限的，这种高强度的拍摄下，马修虽然年轻也顶不了太久。 大概拍了两个小时，大家开始停下来休息。 这时一直等在不远处的丹·布朗笑着走了过来，“yu，你看起来很专业。” 于东笑着摆手，“我也是第一次跟组，很多东西都不懂。” “你太谦虚了，yu。”舒马赫走了过来，给于东跟布朗一人递了一瓶水，“快吃午饭了，咱们多休息一会儿，等到吃过饭，我们好好聊聊上午的戏。布朗先生是从洛杉矶过来的么？” 丹·布朗点点头，“嗯，到了有一会儿了。” “中午一起吃饭吧……”舒马赫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助理带人提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又笑着对于东他们招招手，“走，待你们去看样好东西。” 好东西？ 于东不明所以，也没多问，就跟着舒马赫去了。 等到助理把箱子打开，于东眉毛一挑。 是一把枪，很大的枪。 “这是真枪？”于东问道。 “当然。”舒马赫笑着点头，一边抚摸着枪身一边介绍，“这是英国精密国际公司制作的狙击步枪l96a1，能在严寒环境下作战，性能非常好。” 于东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一把真枪，而且是一把狙击步枪。 他伸手在枪身上摸了摸。 触感很普通，并没有那种“散发寒芒”的感觉，倒是瞄准镜看起来颇有派头。 那些中国学生们也没有接触过枪，听说枪来了，都围了上来，想要看看狙击步枪到底长什么样子。 “只能看，不能碰。” 于东看到学生们对枪的热情很高，赶忙喊了一声，生怕出现意外。 舒马赫却不以为意，“没有子弹的枪，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我是害怕他们把瞄准镜被碰坏了。” “没那么脆弱。” 学生们在看枪，他们三人则走到了一旁，看着热情的学生们，舒马赫笑着说道：“枪是好枪，不过也要看谁在用，狙击手才是最重要了。” 丹·布朗点头表示认可，“确实如此，一个好的狙击手培养起来并不容易。这部电影，主角是个狙击手么？” 舒马赫笑着摇头，“不是，他只是一个身处于瞄准镜下无法动弹的可怜虫而已。” 丹·布朗有些意外地挑着眉毛，他知道电影名叫《狙击电话亭》，刚才又看到枪，第一反应这是一部枪战片。 刚才他还在疑惑，yu看起来对狙击枪并不了解，这样的剧本也能写好么？ 现在看来，事情跟他所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他也没有细问，毕竟这电影还没有拍出来，问多了不合适。 想了想，丹·布朗又说道，“说起狙击枪，最近新闻又报道起了63年总统遇刺的案件，听说放出来不少资料，不过我看新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进展。” “哼，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有真相的。”舒马赫轻蔑一笑，“那个枪手肯定是替罪羊，毫无疑问，被捕两天被人击毙就是证明。这件事情一出，全世界都在看美国政府的笑话，我们也不例外。” 于东对总统遇刺案了解不多，问道：“这事还没有定论么？” 丹·布朗故作神秘道，“有没有定论，就看我们愿不愿意相信官方给出的信息了。不过事实看来，大部分人都是不相信的，事情太奇怪了……” 聊起这事，丹·布朗还挺有劲的。 他似乎对这件事情做过资料搜集，把当时的情况说得非常清楚。 而且他应该不是瞎编的，舒马赫在旁边连连点头，表示他说得没错。 “证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死无对证了。他们保护不了总统，就连人证和罪犯也都保护不了，所以他们说的话让人很难相信。”舒马赫叹道。 于东听他们说完，眯了眯眼睛，倒是想起自己看过的一部小说。 伊坂幸太郎写的《金色梦乡》，小说里面主人公就是被污蔑为刺杀首相的凶手而被追捕，最终他却奇迹般地逃脱了。 那部小说给于东的印象很深，它获得过很多推理小说奖项，但是于东认为，它的精彩之处恰恰是推理之外的东西，比如活着本身的力量。 现在因为跟舒马赫还有丹·布朗聊天，于东想到了这部小说，随即动了一点念头，或许他可以沿着舒马赫他们说的东西，写一本跟《金色梦想》差不多的小说。 混乱的美国街头，一个小人物面对突如其来的污蔑，最终历尽千辛万苦，在亲情和友情交织中，寻求逃脱的机会，完成一项奇迹。 “yu，你在想什么？” 见于东不说话，舒马赫好奇地问了一句。 旁边的丹·布朗开玩笑道：“说不定他又因为我们说的东西产生了一些新作品的灵感。” 于东却点头道：“确实有了一点想法，还不完整。” “你真的有灵感了？”舒马赫惊叹道，“你不会想写那种揭秘小说吧，涉及政坛的？比如总统遇害的黑幕？” 于东耸了耸肩，“我说了，还不完整，只是一点想法而已，我也不知道最终会不会写出来，又会写成什么样。” “或许，我们再多说一点，你的思路也能更加完整？”丹·布朗说。 于东摆手道：“先不说这个了，一会儿咱们吃饭去，电影还要赶进度。” 谷&lt;/span&gt;　　…… 下午电影拍摄前，丹·布朗将于东拉到一边。 “yu，我给你准备了神秘学、符号学的一些资料，你还需要么？” 于东顶着丹·布朗看了好一会儿，“你真的不考虑自己来写？你研究了这么久这些东西，比我更加了解它们，由你来写更加合适。” 丹·布朗笑道：“你的小说我都看过，我可没信心比你写得好。而且我现在的心思都在音乐上面，很难分心做其他事情——当然，如果你需要一些帮助，随时可以找我。” “好吧。”于东点点头，“回头你把资料拿给我，我先看看。” “好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回头就拿给你。还有，我能提一个请求么？” “什么请求？”于东问。 丹·布朗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如果你决定写小说了，等你写完之后，能不能写拿给我看看？我最近一直在做这方面的音乐，我想，如果能看到你写的小说，或许能够激发我的灵感……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等到小说出版之后去书店购买。” 于东点头：“完全没问题，我答应你，如果小说写出来，第一时间就联系你。不管怎么样，如果这部小说能出来，你有非常大的功劳。” “不过是些资料而已。” 于东眯眼笑了笑，心说丹·布朗的功劳可不仅仅是提供资料这么简单。 两人又聊了几句，那边拍摄开始，舒马赫喊于东过去。 后来布莱丝跟程砚秋逛街回来，夫妻两人就来跟于东告辞了。 下午的拍摄，于东开始进入状态，也能跟上舒马赫他们的节奏了，中间甚至还当场给马修·麦康纳改了一句台词。 那句台词是主角对送披萨的外面员说的，原本是“这是五美元，你去把披萨还给订它的人”。 不过在马修·麦康纳演的时候，于东总感觉差了点意思，就现场琢磨了一会儿，把台词改成了“把披萨吃掉，你看起来需要好好吃一顿”。 这里是一个伏笔，也是欺骗观众的一个点，让观众以为披萨外卖员就是幕后黑手。 而之前主角的台词太过温和，无法给这个情节更多的支撑。 改过之后，效果果然好多了，披萨外卖员的恨意也变得理所应当。 “yu，我就说请你过来一定没错。”对于台词改动产生的效果，舒马赫非常满意，一个劲地夸于东。 于东自己也很满意，并且庆幸自己来了一趟，原来剧本还是有一些瑕疵的。 在现场，看着演员演出来，才能直观地感受到这些瑕疵，然后对症下药，这些是自己一个人拿着笔写剧本无法办到的。 …… 下午，拍摄早早结束。 电影没有夜戏，下午光线一暗，就没办法拍了。 而且今天于东他们刚来，舒马赫作为东道主，当然要请于东好好吃顿饭。 晚上吃过饭之后，舒马赫跟马修·麦康纳被毕飞雨拉着去他们屋打掼蛋，毕飞雨还美其名曰弘扬中国文化。 于东跟程砚秋在他们房间看了会儿牌，然后就回了自己屋。 程砚秋洗澡的时候，于东也没闲着，他拿出纸笔开始记录今天舒马赫跟丹·布朗他们说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程砚秋裹着浴巾出来，见他在写东西，好奇问道：“在写什么？” “今天听舒马赫他们聊了一些63年美国总统遇刺案的细节，我觉得挺有用的，准备给记下来。” 程砚秋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在记神秘学跟符号学的东西呢，今天布莱丝跟我逛街的时候一直在我耳边嘀咕这些东西。看得出来，她是真地希望你能用布朗先生的资料写一部小说。” “她的心思我也明白，如果我真的用了丹·布朗的资料写一部小说出来，她就有得宣传了。” 程砚秋走了过来，半坐在桌子上，“那你怎么决定的？准备写么？” “我先看看资料吧，看过之后再决定写不写。神秘学跟符号学的东西我不太懂，如果资料不够详尽，我看了也未必能写得出来。” 于东看着程砚秋浴巾盖不住的长腿，又笑道：“布莱丝倒是好算计，知道走夫人路线，她大概也知道，咱们家谁做主。” “得了吧你。”程砚秋用手指摁了一下于东额头，“我可管不了你，布莱丝虽然比较现实，但是人还是不错的。她虽然一直在我耳边嘀咕神秘学的事情，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她还要送我礼物，不过被我拒绝了。” “不说他们了。” 于东握住了程砚秋细长的小腿，“长夜漫漫……” “去洗澡。” “出完汗再……” “去洗澡。” 于东拗不过，一把将她抱住，“洗洗洗，咱们一起洗。” 程砚秋被他抱住，小拳头在他背上乱锤，“我洗过了，你自己去洗。” “那就再洗一次，我帮你洗。” …… 第二天早上，程砚秋还在呼呼大睡，于东就已经起床了。 前段时间一直没动笔，现如今有了动笔的想法，手就忍不住痒了起来。 悄摸摸地起床，为了不惊扰还在熟睡的程砚秋，他没有洗漱就开个台灯在桌上写东西了。 《金色梦乡》虽然借了美国总统遇刺事件做故事模板，但是背景却放在了霓虹，被刺杀的也是霓虹首相。 于东来写，当然不可能把背景放在霓虹，更不可能放在中国。 在中国，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所以，他决定把故事背景放在美国。 之前他准备把故事就放在纽约，但是后来想想，还是决定暂时不确定具体地点，后续有时间的话再去其他几个城市考察考察，看看哪个城市更加合适。 想要写一部美国背景的故事，不是光用脑袋去想就能完成的，他还需要实地取材。毕竟这部小说的主线是主角逃亡，如果他连美国的城市都不了解，又怎么写得出来精彩又合理的逃亡过程呢？ 第三七八章提款机 舒马赫感觉这几天yu的行为比较怪异。 yu每天起得都很早，但是他却不急着到拍摄现场，而是先在周围逛一圈，拿着纸笔纪录什么东西。 有一次舒马赫凑近看了一眼，yu好像是在画地形图。 而且这地形图跟普通地形图还不一样，上面有很多标注，密密麻麻的，看不清楚。 拍摄的时候，一旦有空闲，yu就抓住剧组的人聊天。 什么都聊。 早上吃了什么，住在哪儿，上班怎么过来的，对总统选举怎么看，国际形势怎么看，工作满意么…… 大家也愿意跟他聊。 这不废话么，他可是yu啊，好多人想跟他说句话都没机会。 而且聊天的时候，只要“装作不经意”地露出手里的《深空》或者《火星救援》，他也总会很大方帮忙签名，还是特签。 yu总是一边跟他们聊天，一边在书的扉页上写上一串他们看不懂的，但是又觉得十分漂亮的汉字。 后来，整个剧组基本人手一本于东的签名书籍。 再后来，yu已经不满足于只跟剧组的人沟通，还经常拉着路人聊天。 余桦跟毕飞雨两个看着于东到处找人聊天，十分感慨，于东这家伙脸皮确实厚，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他都能逮着聊天。 要说起来，他们三个在一起，反而于东话是最少的。 所以看到他可劲地找人聊天，余桦他们就知道，他是在找素材了。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毕飞雨给余桦递了支香烟，“就好像学习好的同学总是拉着学习差的出去玩？” 余桦接过烟，大为赞同地点头：“确实，出发前这家伙还跟我们说要好好歇歇，现在倒好，脚刚落地，就开始收集素材了。而且我看这又是一部长篇，不然不可能准备这么多。” “可不是嘛。”毕飞雨摇头晃脑道：“这两天我们打牌他也不来看了。” 余桦吸了口烟，随后呛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说：“这烟真臭！” “凑合着抽吧。唉，你说，咱们这样天天打牌，看着他忙得脚不沾地，该不该有点愧疚？” 余桦认真想了想，“大概，从情理上来说，应该吧……但是事实上，我一点也没感觉到愧疚……” 毕飞雨笑了笑，“我也一样。” …… 余桦跟毕飞雨两个想划水，但是这次过来还是有任务的。 中间他们两个分别去开了一个签售会，反响还不错，都是半天的时间，各自签售了一千多本。 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能卖出去这么多。 没开签售会之前，他们想的是只要现场能来个几十人不至于太尴尬就行。 事实上，他们既低估了中国文学丛书在美国的热度，也低估了深空公司的营销能力。 这次深空公司还没怎么发力，要是真地花大代价给他们的签售会做宣传，签售的数据至少还要翻个倍。 至于《生化危机》游戏签售，深空这次也没有多发力，因为宣传的事情给索尼干得差不多了。 索尼想要抢占市场，而《生化危机》也是近期他们主打游戏，所以得知于东要办签售，他们高兴得不得了，早就为这场签售会铺开了宣传。 《生化危机》已经卖了一段时间了，市场反应非常好，短短两周就在霓虹和北美卖出去一百多万套，也是ps第一个销量破百万的原创游戏。 其中最让索尼欣喜的是，北美这边两周内卖出去了四十万套。 看起来比霓虹还要少，但是索尼知道，反而是ps机器在北美的销量影响了《生化危机》的销量。 反过来，《生化危机》大大提升了ps在美国的销量，有不少人美国人因为《生化危机》而入手一台ps。 自从公布《生化危机》游戏要在ps登录之后，ps的销量就开始增长，到了《生化危机》发布那天，二十四小时内，ps在北美的销量达到了21万部，这个销量非常惊人，远远超过了平常的销量。 这一切都得益于《生化危机》在美国的名气。 《生化危机》小说一二两部加起来在北美已经卖出去七百多万册，电影更是好几亿美元的票房。 而且这个游戏的质量也确实很好，很多人因为《生化危机》的名头买了一套回去，玩过之后才发现还真的挺好玩。 虽然跟小说还有电影的情节完全不同，但是所带来的感官刺激却一点没少，甚至有部分人认为游戏玩起来比看电影更加刺激。 因为良好的口碑，经过了前期的火热之后，销量并没有下降多少，反而处于一个比较平稳的状态，后劲非常强。 …… 《狙击电话亭》拍摄的最后一天。 中午，拍摄还没开始，于东跟余桦他们几个凑在一起聊天。 “要结束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于东看了眼毕飞雨，“你有什么舍不得的，这戏跟你有半分钱关系么？你们白天就知道瞎晃悠，晚上雷打不动的打牌。” “他就是舍不得舒导跟小马这两个牌友。”余桦说。 于东翻了个白眼，这个余桦，舒马赫叫舒导也就算了，还叫人马修·麦康纳小马，这叫法都被周大爷给带跑偏了。 “是啊。”毕飞雨叹了一声，“这种牌友可遇不可求啊，这段时间赚了不少外汇。” 说起外汇的事情，于东就想笑。 前两天毕飞雨跟他说赚了外汇的时候，他还有些弄不明白，还以为毕飞雨说的是版税的事情，后来才知道，毕飞雨说的是跟舒马赫他们打牌赢来的钱。 舒马赫跟马修·麦康纳没玩过掼蛋，又不精于此道，基本上十牌九输。 虽然他们玩的不大，几天下来毕飞雨也凭借过硬的牌技赢了好几百美元。 毕飞雨吃肉，余桦也跟后面喝汤，赢了一两百美元。 “你们两个，这叫跨国诈骗。” 余桦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我看他们玩得挺开心，权当交学费了。再者说了，他们发达国家支援一下我们发展中国家，这叫财富再分配。” “嘁，就这点出息，忙活了一个多礼拜赚了几百块看把你高兴的。你们要是把这时间空出来，多写几个字，多少个几百块都能赚到手。” 毕飞雨摆手道：“那能一样？写字多累，打牌多爽？” 于东摇了摇头，自己使劲在卷，这两位倒好，直接躺平了。 说话间，舒马赫朝这边走了过来，于东笑道：“你们提款机来了。” 乍听到提款机这个词，两人还没明白，随即看到舒马赫，他们就笑了起来。 别说，提款机这个词还挺形象。 到了几人跟前，舒马赫说道，“后面这场外景戏，你们三位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我们？”于东奇怪道：“你是想让我们客串？” “也不算客串，后面这场戏是主角在所有人面前坦白一切，周围有很多路人，你们跟其他路人一样，在旁边围观就行。”舒马赫指了指片场那边：“你们到时候就站在警车后面，不会给特写的。” “这简单，不就是围观群众嘛。”毕飞雨笑道，“等于是换个地方聊天。” “差不多，不过还是要配合主角给点反应的。” 于东点点头，“没问题，等开始拍的时候我们就过去。” …… 客串围观群众比于东他们想象的还要简单。 马修·麦康纳的表演实在太好了，当他真情流露向所有人坦白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那些路人，还有于东他们都忍不住在心里为马修·麦康纳喝彩，就好像这是真人真事一样。 到最后，于东他们跟着路人们为主角鼓掌，这些都是真实反应。 这次客串的不止是于东他们几个，跟着来的学生们也都在。 除了他们这些围观群众之外，表演专业的一个男生还在戏里面客串了警察，虽然没有台词，但是他一直在黑人警察后面，蹭了不少镜头。 这孩子叫秦一，长相一般，不过业务能力很不错，这次被深空挑中，特意让他在戏里面露个脸，既是锻炼，也是镀金。 …… 晚上开庆功宴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这次的拍摄，只用了十一天，电话亭内景九天，其他外景戏两天，效率可谓十分之高。 这期间虽然也出过一些小问题，但是总体来说非常顺利。 当然了，整部电影后期的工作才是大头，所需花费的时间可能是拍摄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不过今天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庆功宴的重点自然是庆功。 晚上马修跟舒马赫都喝了不少酒，让于东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即便喝了这么多酒，依旧还是跟毕飞雨他们跑去打掼蛋了。 看着两人跟余桦他们去到房间里，于东仿佛看到余桦他们拖着两台提款机。 而且是喝醉酒的提款机，吐钱速度更快。 于东跟程砚秋则依旧回了自己房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构思新书，也做了不少准备。 不过现在看来，他手里的这些素材还远远不够，后面还得花时间把纽约再逛逛。 逛完纽约，他的下一站是洛杉矶，如果还有时间，他还准备再多去几个城市，等到一遍考察下来，再确定把背景放哪个城市。 第三七九章传播 电影拍摄结束，距离《生化危机》游戏签售会还有两天时间。 第二天，于东他们去了深空美国。 深空美国现在有两百多个员工，规模并不算很大，但是对于一家刚刚成几年的文化公司来说，这规模已然不算小了。 吉米这段时间不在纽约，是图书部负责人坎波特接待于东他们的。 “各位好，各位好，里面请，里面请。” 一听坎波特开口，众人就露出异样的表情。 无他，这家伙竟然说的是普通话，而且还挺标准。 难道又跟吉米一样，是个中国通？ 不过随后坎波特就漏了底。 “窝忆静蹲你们好狗了……” 余桦看了看毕飞雨，小声道：“怎么回事，好像还带着点粤语口音？” 毕飞雨点点头，“好像是有点，听不大明白。” 于东看他说得费劲，笑着说道，“坎波特，你要不还是用英语吧。” 坎波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你们用普通话吧，我虽然口语不太好，但是听你们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行，不过你要是听不懂，直接就说，不要逞能。” “好好好。”坎波特连连点头，把众人往里面请的同时，又说：“吉米有时候会教我们普通话，不过他比较忙，并不经常在公司。好在公司现在也有几个华裔员工，平时我们也会抽空跟他们学习普通话。” “多掌握一门语言，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回头我跟吉米提议，等公司闲下来的时候，让他组织这边的员工去中国逛逛。学语言嘛，环境最重要，带你们去中国待上半个月，比你们在这里学一年都强。”于东笑道。 “恐怕没这个机会了。”坎波特摇头道。 一旁的毕飞雨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吉米不会这么大方啊。” “不是，yu说等我们公司闲下来的时候过去，但是我想，深空公司恐怕永远都闲不下来了。我们公司现在业务一天比一天好，工作也是一天比一天忙。” 毕飞雨哈哈一笑，“这深空公司的企业文化就是强啊，够自信。” 后面那些学生也在笑，他们都觉得这个坎波特挺会来事，老板都不在，倒是没耽误他拍公司马屁。 去图书部经理办公室的路上，要经过图书部办公大厅。 于东他们刚到大厅，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叫喊。 “卧槽，yu来了。” 听到这声叫喊，中国这边来的人全部石化了。 坎波特的脸也僵了起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普通话学习，公司的人也都知道“卧槽”“他妈的”是吉米的恶趣味，不是什么礼貌的话。 只不过前期的文化熏陶做得太夯实，好多人学着学着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一张口就忍不住用“卧槽”“他妈的”开头。 说话那个员工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于东看了看道歉的员工，又转头看坎波特，“我还以为，我刚才听错了。” 坎波特讪讪笑道：“有些同事之前学普通话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于东撇了撇嘴，“是不是吉米教你们的？” 坎波特一愣，心说老板还真是了解吉米，这都能猜得到。 “吉米也是想让我们快速学会普通话，虽然这些词有些不礼貌，但确实很容易上口。当然，我们现在已经在努力改正了。” “其实也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这种词熟人之间说一说也无伤大雅，见到陌生人就尽量别用吧，等到以后你们的普通话水平再上一个台阶，自然就能体会到其中的意味。” 于东笑了笑，又跟大厅的员工们打了声招呼，“各位好。” …… 一行人在深空美国待了大半天，吃了个晚饭就回了酒店，这期间他们感受最深的就是汉语在深空美国的普及率确实高。 谷&lt;/span&gt;　　在深空美国，从上到下，基本上每个员工都能说几句普通话，有的水平高点，甚至能够跟他们很流畅地交流。 回到酒店之后，学生们还在兴奋地聊着这件事情。 “这算不算是咱们中国文化的传播？现在有两百人说普通话，明年可能就有四百，后面八百，说不定以后全世界都要说中国话。”汪海临满脸激动：“那我以后写的剧本，不用翻译，他们都能看得懂了。” 另外一个学生说道：“哪有这么简单，而且你没看到么，这些外国人反而对那些口头语比较感兴趣，并没有对我们中国的那些璀璨的文化产生兴趣，这样的话，文化的传播也没什么意义啊。” 这个说法得到了好几个学生的赞同。 “是啊，就怕有些糟粕文化传过来，让他们以为我们中国文化都是那样。” “没错，以后真的有机会由我们拍电影给外国人看，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文化。” …… 听到学生们讨论，于东他们几个相互看了看，都不禁笑了起来。 于东又看向躲在人后的阮小虎，这小子跟过来这么些天，一直闷着头不说话。 “阮小虎，你觉得呢？” “啊？”阮小虎本来正低头想事情，听到于东喊，连忙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自己老师。 于东又问道：“你对其他人说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咱们传播中国文化，是不是得把我们光辉的、高雅的、传统的一面展现给外国人？” “应该，是吧。”阮小虎有些不确定，“但是，这样的话，人家未必会接受，毕竟我们中国人自己平时都不太关注传统文化。” 毕飞雨点点头，“小虎说到点子上了，你们老想着把中国璀璨的传统文化传播给外国人，让他们见识到一个有五千年文明的泱泱大国。但是这也太为难外国人了，你们自己都不愿意多接触的东西，外国人怎么可能愿意去了解？” “可是毕老师，我听说有不少外国人对我们的古文明非常感兴趣，这也是我们区别于他们的地方，难道不是我们的优势么？”有学生疑惑道。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于东开口道，“中国悠久的历史，深厚的文化底蕴确实是我们的优势。但是我认为，它如今已经成为了我们的负担……别急，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肯定会疑惑，我们这么好的文化怎么会成为负担呢？” “我理解你们的疑惑，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在中西方文化碰撞的时候，我常常能听到两种观点，一种是认为中国文化已经全面落后于西方，急需要抛弃落后的文化，拥抱先进的文化。另一种是认为，西方文化毫无底蕴，不如我中国历史悠久，而我们则急需要让全世界认识到中国文化之深厚。” “这两种观点，前者，自卑，后者，自傲，都不可取。” 于东直接将这两种观点都给否决了，然后继续说。 “我为什么说厚重的文化已经成为我们的负担，是从自傲者的角度出发的。文化的传播，应该是春雨润物，而非利刃破竹。你们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在哪儿么？” 汪海临第一个举手：“东哥，前者是来软的，后者是来硬的。” 毕飞雨接过话茬，“汪海临这话，话糙理不糙，是这个道理。剩下的我来说吧，我举个例子给你们听一听你们就知道了。” 他指着于东问，“你们于老师最先在国外出名的小说是哪一部？” “我知道，是《生化危机》，当时还上了《参考消息》的专栏。”秦一抢答道。 “没错。”毕飞雨点点头，又说，“那你们觉得《生化危机》能代表中国文化么？不能吧，至少不能代表你们刚才说的中国传统文化。” 这话学生们都不敢答应，不过都在心中点头。 事实也是如此，《生化危机》看起来跟中国文化就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它很受外国人的喜爱。你们于老师，也因为这本书，收获了第一批外国读者。然后，于老师的《第二世界》也火了，那这部小说能代表中国文化么？” 没人回答，也没人敢回答。 因为《第二世界》确实也代表不了中国文化，至少不能代表中国传统文化。 “但是他却让于老师收获了更多的外国读者，并且让很多外国读者对中国产生了兴趣。你们敢说，这对文化的传播没有用处么？” 学生们都忍不住点头。 毕飞雨说得没错，不管《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能不能代表中国传统文化，但是它们确实让中国在国外有了更多的存在感。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毕飞雨笑道：“中国文学丛书能有今天的成绩，少不了你们于老师前期的铺垫。而我认为，这才是刚刚开始，以后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外国人会对中国文化产生兴趣。” 余桦这时忽然开口，“说这么多没用，想要达到目的，首先要有一条路。收起文化人的高傲，这一点，你们于东老师做得非常好。” 于东笑道：“我本身就没有读书人的高傲，不需要收。” 第三八零章不够了，不够了 关于文化传播的事情，于东他们没有说太多。 对于这些学生们来说，文化传播的事情暂时还轮不到他们操心，他们当下最该做的是提升自己的技能，做一个好导演，好编剧，好演员。 只有在自己的行业内做出成绩，才能谈论其他的。 现在跟他们说了这些，不过是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种子，早晚有一天，会起到作用。 第二天，行程空了一天，所有人自由活动。 于东本来想跟程砚秋再在纽约到处逛逛，一是为了跟妻子放松放松，二是为了给新书增添素材。 不过头一天晚上，吉米却给他来了个电话，说是有碰到个香江的导演，对方想要见于东一面。 听到是香江的导演，于东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吴雨森，这位应该是在好莱坞最活跃的香江导演了。 不过吉米却说出一个让于东有些意外的名字：王佳卫。 王佳卫也混好莱坞了么？ 后来经吉米解释，于东大概了解了，王佳卫这次过来是做活动的，前年上映的《重庆森林》被多伦多国际电影界评为百部必看电影之一，他们觉得这电影在北美市场挺有搞头，过来活动活动。 既然碰到了，见一面也无妨，于东便答应了下来。 到了第二天，于东跟王佳卫在吉米的办公室见面了。 见到王佳卫，于东还挺意外的。 于东在电视上见过王佳卫，他总是戴着一副墨镜，颇为高深莫测。 不过眼前的王佳卫却没有戴墨镜，而是戴了一副近视眼镜，看起来还蛮英俊的。 王家卫身材高大，比于东还要高上一些，虽然已经三十七八岁，但是笑起来却非常阳光，很有魅力。 吉米介绍完王佳卫，又为于东介绍旁边另一位个子稍矮一点的男人，“这位是刘韦强，《重庆森林》的摄影师。” 于东挑了挑眉毛，没想到竟然是刘韦强。 相比王佳卫，刘韦强则有些其貌不扬，中等个子，戴着一副透着棕色的粗框眼镜，眉毛很淡。 他站在王佳卫后面，等到吉米介绍过之后，才笑着走上前跟于东握了握手，“于先生，你好。” 这可能跟他普通话不如王佳卫有关系，总共就五个字，他也说得磕磕绊绊，但是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了。 于东握着他的手，笑道：“幸会，幸会。” 落座之后，王佳卫笑眯眯地开口：“于先生，其实我是上沪出生，算是半个上沪人，咱们还是老乡。” 于东笑着回道，“既然是在纽约，咱们中国人都是老乡。听吉米说你们也在纽约，我也十分高兴，能在异国他乡见面，也是一种缘分。” “我们知道于先生你在纽约，第一时间就托吉米联系你想要拜访，没想到你真的愿意见我们，我们真的感到很荣幸。” 王佳卫这话有些谦虚了，这几年正是他事业巅峰期，从《旺角卡门》到《阿飞正传》再到《东邪西毒》和《重庆森林》，他执导的电影每一部水平都很高，已经是十分有名的大导演了。 这次他过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单纯就是想见见于东。 这位享誉全球的中国作家，在《第二世界》跟《生化危机》相继出来之后，他在电影界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听说后续还有几部电影要出来，虽然还没看到电影，但是光看合作的导演就知道电影不会差。 乔·舒马赫、斯科塞斯、巴里·索南菲尔德、朱塞佩·托纳多雷，哪一个不是大名鼎鼎。 等到这些电影出来之后，于东在影视业的影响力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因此，在于东面前，王佳卫绝对有理由谦虚。 于东跟王佳卫聊了一会儿，大概也清楚对方并没有特别的目的，所以也就非常随意跟他聊着。 一旁的刘韦强不知道是因为场合还是自身性格原因，一直都没怎么开口，总是抱着茶杯喝茶。 聊到一半的时候，于东笑着看向刘韦强，“刘先生跟王导合作比较多么？” 刘韦强还没开口，王佳卫帮他解释道，“《重庆森林》是我们第二次合作，不过韦强自己也做导演，今年两部《古惑仔》票房表现非常不错。韦强的效率很高，《古惑仔2》第二部两周不到就拍完了。” 说起效率这事，刘韦强开口道，“为了抢占春季档期，所以拍摄跟后期都比较仓促，也是无奈之举，本来可以更好的。” 于东没有太关注香江的电影，没想到《古惑仔》系列都已经出来了。 至于两周不到拍一部电影，对于香江电影来说并不算什么夸张的事情，香江电影拍摄速度本来就快。 吉米在一旁说道：“刘导这次拍的两部《古惑仔》可是让他们最佳拍档赚得盆满钵满，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抢档期。有机会，两位导演可以考虑跟深空公司合作，后期我们在国内也有一些电影计划。” “如果可以，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我想没有人能够拒绝跟深空公司合作的机会。”王佳卫笑了起来，“走向国际，也一直是我们的目标。” 听吉米说合作的事情，于东倒是想起了两部电影。 一部是《繁花》，于东重生之前，听到一些消息，说是《繁花》要拍电影，网传的几个导演中就有王佳卫，至于后来如何，于东就不知道了。 另一部是《无间道》。 刘韦强虽然拍了《古惑仔》，但是他的成名之路才刚刚开始，真正让他的名气走向巅峰的应该是《无间道》系列。 《繁花》先不提，《无间道》这个计划还真挺值得搬过来的。 票房倒是其次，毕竟不论是内地还是香江，现如今的票仓就那么点儿大，赚钱根本就比不上好莱坞这边。 别的不说，于东现在写个剧本放到好莱坞去卖，也是一百万美金起步，可能比在香江或者内地花时间拍一部电影赚得还多，而且稳当。 但是《无间道》这个计划远不是赚钱这么简单。 深空现在已经在国内签演员，这些演员签下来之后，如果能在《无间道》里面给他们安排一些角色，自然对他们的前途非常有利。 想了想，于东开口道，“吉米说得没错，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有机会合作。我最近有一个警匪片的想法，不过还没成型。” “警匪片。”王佳卫看了看刘韦强，“那可能比较适合韦强。” 于东点头：“确实如此，如果刘导有兴趣，等到我这个剧本完成之后，可以来看看。” “当然有兴趣。”刘韦强一脸激动，“愁鸡不得。” 于东一愣，“求之不得？” 刘韦强讪讪一笑，“对对对，愁鸡不得。” 于东哈哈笑了起来，“刘导这普通话挺有意思。” 说起普通话，王佳卫跟刘韦强都有些汗颜。 要说比不过于东都还好说，但是吉米这个老外比他们说得都要好很多。 …… 等到王佳卫跟刘韦强走后，只剩于东跟吉米在办公室。 吉米问于东，“东，你跟他们说的计划是不是你最近在准备的那部新书？原来竟是警匪？” 于东摇头：“不是，我跟他们说的是另外一个计划。” “另外一个？”吉米十分诧异，“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是我刚刚想到的。”于东笑道。 “刚刚……”吉米眨巴了一下眼睛，笑了起来，“看来这段时间的休息是很有用的，一下子就有了两个计划。对了，还有可能是三个，你之前跟丹·布朗说的那个跟神秘学以及密码学有关的，考虑得怎么样了？” “资料我还没看，等手头上的两个计划先完成吧。” 吉米点点头，“不用急，慢慢来，我们现在正在跟丹·布朗谈签约的事情。” “签约？” “是啊，既然是个文化娱乐公司，自然要把业务拓展到音乐这块。”吉米又给于东的杯子添了点热水，“本来想过段时间跟你说的，今天正好聊到这事，就把这事给说了吧。老板娘不是给《调音师》和《1900》做了配乐么，这些东西也要运作。自家的生意当然自家来做，咱们公司第一个签约的作家是你，那么第一个签约的音乐家自然应该是老板娘。” “你这是让我们夫妻俩都给公司打工啊。” 吉米嘁了一声，“什么打工不打工的，咱们这些人不都给你们夫妻俩打工么？” “你这话说得亏良心了，这些年，我从公司拿过一分钱么？要说打工，也是我给你打工啊。” 吉米嘿嘿一笑，“这不都在锅里么。”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拿起茶杯碰了一下。 吉米这几年忙前忙后，很不容易，但是于东没有亏待他，一直在往公司里面注资。 于东赚的那些稿费，他基本上都没有留，全部投到了公司。 不然的话，公司这两年也没有钱到处搞事情。 当然，这都是相对的，如果不是看到吉米的能力，于东也不会持续注资。而如果不是看到于东持续注资以及于东的才华，吉米当然也不可能这么死心塌地地运营公司。 当天下午，吉米就把已经拟好的合同拿出来摆在了程砚秋的面前，而程砚秋简单看了一眼就给签了。 自此，深空的音乐版图也算是展开了画卷。 当然，深空现在的重心也不在音乐上面，之所以签程砚秋跟丹·布朗，一方面是因为机缘，另一方面也是要为以后给影视业配套打基础。 …… 第二天，《生化危机》游戏签售会如期开始。 这次签售会被安排在老地方——小熊书店。 因为YU伞协会，深空跟小熊书店的合作非常紧密。 如今的小熊书店俨然已经成为了纽约稳定前三的书店，而且因为这家书店的特点，顾客们都喜欢称它为YU特色书店。 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这家书店设了两个YU专区。 第一个YU专区在二楼，当年于东第一次来开办签售会的时候，这个专区就存在了。 那时候吉米还开玩笑说用不了几年专区的面积就有些小了。 当年还是店长的哈尔听到吉米的话，还觉得吉米在吹牛逼，但是之后才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就发现二楼的YU专区确实小了。 后来书店干脆在五楼又弄了第二个YU专区。 新的专区不再只是弄一块小地方了，而是把整层楼都空了出来，专门只放跟YU有关的东西。 自此之后，五楼也成了YU读者的聚集地，基本上想要找于东的读者，只要上五楼就行了。 “YU，我可以骄傲地说，找遍整个北美，都找不出另一家设了两个专区而且有这么大面积的书店了。这里不仅仅有你的书，而且还有不少跟你相关的新闻报道，电影cd，游戏光盘……” 已经调到总部的哈尔，今天特意跑到书店来为于东的签售会安排工作。 听着老朋友的话，于东笑道：“哈尔，这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吉米则说道，“那次说得不一样，那次只有二楼有一个专区。” 哈尔讪讪笑道：“上次我确实说过，当然了，即便再说一次，我也是有底气的。虽然相继有其他书店效仿我们，弄上一个YU专区，也绝对不如我们店的规模大。” 这话哈尔说得没错。 小熊书店能弄这么大一个YU专区，有很多原因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一开始就跟YU伞协会有紧密的联系，很多YU的书迷都把这里当作书迷聚集地。 其他书店，即便YU的书卖得好，也没办法像小熊书店这样弄这么个专区。 带于东参观了一圈之后，今天的签售会就开始了。 看着手中金色的记号笔，于东不得不感慨小熊书店会做生意。 跟上次一样，这些金色外壳的记号笔都是特别定制的，每一只笔都有特定的编号。 据哈尔说，上次签字留下来的笔已经送得差不多了。 说这事的时候，哈尔非常高兴，虽然他没有细说，但是大家都能猜到，这些笔应该为书店带来了不少利益。 签书跟签游戏光盘很不一样。 签书还要打开扉页，但是签光盘直接在包装上签就行，速度要更快些。 而且光盘包装就那么大，记号笔又很粗，不太适合给特签，所以于东基本上就签个名字了事。 于东直接化身无情的签字机器，一旦动手就停不下来了。 今天余桦跟毕飞雨两人也跟了过来，他们就站在旁边，看着于东的签名速度，两人都惊呆了。 看了一会儿，毕飞雨缓过神来，讷讷道：“我之前还寻思，这几千本书怎么签过来的，现在看来，就他这速度，一天估计能签上万套。” 余桦深以为然地点头道，“没错，我刚才在心里数了一下，二十秒他签了六套，平均三秒多就能签一套。” “主要是他名字笔画少，比我们好写。”说完之后，毕飞雨觉得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自己，又说：“他签的次数多，我们多锻炼锻炼，估计也能有这速度。” 余桦嘿嘿一笑，“我们就算有这速度，能有这么多人找我们签名么？” “哦，那倒也是。” …… 两人站在侧边聊天，却不知道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了。 刘雨昆昨晚就来了，为的就是今天能早点来占个有利位置。 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排到了前面。 刚才他一直盯着最前面的于东，看了一会儿又望向了旁边，当即就看到了余桦跟毕飞雨。 为什么认识他们两个？ 因为这两人的签售会，他也参加了。 之前刘雨昆还在抱怨，为什么不把他们三个人的签售会放在一起，害他这段时间往纽约跑了三趟。 发现余桦跟毕飞雨两人之后，刘雨昆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们。 于东肯定不会跑掉，但是这两个人就未必了。 好在这两人一直在聊天，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直到后来，刘雨昆前面的人都已经签完了，他还没有跟上。 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安提醒了一句：“先生，轮到你了。” 保安也纳闷，别人参加签售会都很积极，生怕自己签不到，这家伙倒好，在现场发起呆来。 这一停顿，倒是让于东歇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一下子认出了刘雨昆。 他高兴地喊道：“刘雨昆？” 刘雨昆听到于东喊他名字，当即愣住了。 于东还记得自己？ 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只见过一面，而且就在签售会上，当时参加签售的有好几千书迷，即便是特签也有非常多。 刘雨昆呆呆地走上了前，“YU，你还记得我？” 于东笑道，“当然记得，而且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喜欢科幻，又有两个国家的背景，如果写的话，或许可以写出不一样的作品来。” “你真记得……” 难道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必须拥有这样强悍的记忆力么？ “因为你很特别，怎么样，有尝试自己写作么？” “有，但都是随便写的。” “没有任何东西是随便写的……今天场合特殊，没办法跟你细聊，如果后续有机会，咱们好好聊聊。” 于东笑了笑，向刘雨昆伸手，后者这才想起来把游戏光盘递给于东。 接过光盘，于东在封面上先写下“给刘雨昆”，然后又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也是今天到现在为止，第一个特签。 拿到签名之后，刘雨昆非常激动，他连连道谢，但是也没好意思多留，怕耽误签售会进程。 不过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先去找书店的员工询问是否能够买书，得到肯定答案之后他立即去买了《慌乱的指头》和《活着》。 虽然之前已经买过，而且得到了余桦跟毕飞雨的签名，但是今天这样的机会比较难得，这点钱自然就没有去省了。 拿着两本书，刘雨昆忐忑地走到余桦跟毕飞雨面前。 “两位老师，能帮忙签个名么？” 余桦跟毕飞雨正在聊天，忽然走上来一个人请他们签名，他们都有些发懵。 “你认识我们？”毕飞雨问。 听到毕飞雨这么问，不知道为什么，刘雨昆忽然松了口气。 看来，想要成为优秀的作家，并不一定需要强悍的记忆。 眼前这两位就是证明，他们前些日子才见过面。 “是啊，你们二位之前的签售会，我也有参加。” 余桦拍了拍额头，“哦，不好意思，那天人比较多，我不太记得……不过你既然已经参加了签售会，应该已经有签名了吧？” 刘雨昆点头：“是的，不过我特别喜欢二位，只要是你们的签名，再多我也不嫌多。” “呃……其实不用这样浪费。”毕飞雨笑了笑，还是从怀里掏出笔给刘雨昆签上了名字，而且还签了两个。 “既然你不嫌多，我就给你多签一个。” “谢谢，谢谢。”刘雨昆连连道谢。 余桦也接过《活着》，然后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他签了三个。 “我比他还大方，给你签三个。” “谢谢，谢谢，谢谢。”刘雨昆又是连声道谢。 毕飞雨哈哈一笑，“我似乎是发现了，我们签几个名字，你就说几声谢谢。好，非常讲究。” “毕老师，我不是……” 余桦哈哈一笑，“他逗你的，你是在美国这边留学么？” “不是，我从小跟父母一起过来的。” “那很难得，普通话保持得非常好。” …… 刘雨昆找余桦他们签名的举动引起了后面排队的一些读者们的关注。 其中也有参加过毕飞雨或者余桦签售会的读者，便也认出了两人。 等他们拿到于东签售之后，也有样学样从书店买了余桦他们的书去找两人要签名。 还有些读者没见过余桦他们，见到有人找他们签名，就问起别人，才知道原来这两个是中国文学丛书的作者。 知道他们的身份后，不管是看过没看过他们书的，也跟着跑去找他们要签名。 没过一会儿，余桦跟毕飞雨跟前就围了不少人。 但是，问题就出现了。 今天是《生化危机》游戏签售会，游戏光盘准备得非常充足，但是其他书就未必了。 因为于东的关系，书店有不少套中国文学丛书，不过数量也有限，没过一会儿就不够了。 员工看到有人来买书，书却没了，赶忙跑去找哈尔汇报情况。 哈尔正在跟吉米聊天，员工直接敲门进去，气喘吁吁地说，“哈尔，不好了，不够了。” 听到这话，哈尔吓了一跳，“什么！我们准备了一万多套都不够了？” 就算来的人多，但是这才签了一会儿，怎么可能不够？ 员工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说：“不是，不是，是另外两个作家的书不够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_wap. 第三八一章太惨了，太幽默了第一更 “另外两个作家？” 顿了一下，哈尔才反应过来，连忙问：“今天又不是他们的签售会，怎么会书不够呢？” “确实不是他们签售会，但是他们被一些读者认出来了……” 店员把情况大概地跟哈尔汇报了一下。 哈尔立马当即决定：“好，我现在就跟总部去电，让他们调一点书过来……” 虽然这是“意外”事件，但是能多卖书对书店来说绝对是好事情。 哈尔跟吉米告了句歉，然后就给总部打电话。 先让总部从同城其他店调一些书过来。 但是这些书很可能不够，哈尔又联系了书商，让他们准备一点书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哈尔转头看向一脸笑意的吉米，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事责任在我，我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 吉米耸了耸肩膀，“这不是更好？” 哈尔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了。 虽然没有提前准备，可能会少签一些书，而且让现场手忙脚乱，但是这样一来，事件的热度就起来了。 从新闻的角度来说。 正常发生的事情并不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反而“意外”更能引起热议。 假若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给余桦跟毕飞雨同时举办签售，后续即便签售效果不错，也没人太在乎。 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以“探班”的形式出现，然后又被细心的读者抓包，导致书店这边慌乱不急……怎么看都更吸引人。 吉米笑着说道：“我每天都在想着设计营销剧本，今天运气可真不错，什么都不用设计，剧本自己就来了。” 看到吉米气定神闲的样子，哈尔不免自愧不如。 刚才听到消息的时候，他还有些慌张，生怕出什么问题。两相对比，自己差吉米实在太多了。 不过细想想，吉米这个人还真挺可怕的，好像他随时随地都在想着营销，什么事情都能第一时间联系到营销。 “吉米，你是在太厉害了。”哈尔由衷地说道。 吉米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吧，咱们出去看看，现在还有些事情需要咱们去安排。” “什么事情？”哈尔问。 “你们书店的书肯定不够用了，而新调来的书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对吧？” “没错。”哈尔点点头，“集团下面跟我们最近的水花书店过来需要半个小时时间。” “那不就对了，这段时间总不能把这些读者给晾在那里吧。” “要不，直接宣布开启他们两位的签售会，然后让读者们另外排队？这样就能维持秩序了。”哈尔说道。 吉米摇摇头，“这样虽然可以维持秩序，但是会降低事件的戏剧性。” “戏剧性？”哈尔眨了眨眼睛，吉米越说他越糊涂了。 “对，戏剧性。” 吉米搓了搓手，往外走，“看我的吧。” 两人到了签售现场。 余桦跟毕飞雨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虽然书店已经买不到他们两个的书，但是这些读者不愿离开，都想跟余桦他们聊聊天。 眼见人越来越多，吉米问员工要了一个扩音器，喊道，“各位读者，如果想要余桦以及毕飞雨两位作家的签名，请跟我移步到楼上。” 余桦跟毕飞雨不知道吉米想搞什么，不过还是跟着吉米上了楼，读者们自然也紧跟其后。 到了楼上，吉米让余桦跟毕飞雨坐好，然后又安排上来的读者站在周边。 “因为今天是《生化危机》游戏的签售会，所以书店没有准备足够的中国文学丛书，如果各位想要签名书籍的话，可能需要稍微等一会儿。” 吉米先如实地把情况跟书友们说了一遍，大家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没关系，我们愿意等。”有人说道。 吉米笑了笑，看到其中有个读者手里拿着一本《活着》，便走到对方跟前，问道：“这位朋友，能把这本书借我用一会儿么？” 书友虽然不认识吉米，不过也知道他是现场的负责人，就把书递给了吉米。 拿到书之后，吉米笑道：“我想大家都不愿意浪费这段等待的时间，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将由我来代表两位作家为各位读一些作品中的节选片段。” 对于这个提议，当然没有人反对。朗读本来就是书友会的常规节目，他们权当是来参加书友会了。 听说吉米要朗读作品片段，余桦走到吉米旁边，小声问道，“吉米，你要读哪一段？” 对余桦跟毕飞雨来说，朗读作品这种事情还比较新奇。 国内也有笔会跟交流会，但是通常不会高声朗读作品。 吉米笑着回答：“我准备读有庆去世后的那一段。” 余桦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什么，点头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问吉米要读哪一段，是担心吉米对作品不熟，不知道挑哪一段好。但是吉米的回答超乎他的想象，看得出来，吉米对《活着》很熟悉。 余桦刚才在脑海中想到好几段，但想来想去，有庆去世后，家珍发现真相那一段还是最好的。 等到余桦坐下后，吉米翻开书找到那一段，清了清嗓子，开口：“有庆死了。” 这句话是原文没有的，吉米之所以加上这句，是为了让一些没看过书的人立刻明白这一段的背景——有个角色死亡了。 他的考虑不无道理，这里等着签名书籍的书友们，有不少都没有看过《活着》。 这些人，有些人看过《慌乱的指头》而没看过《活着》，有些人两本都没有看过。 甚至有人之前连中国文学丛书都没有听过。 这些人不过是于东的科幻谜，然后来参加《生化危机》的签售会，在现场发现了另外两个作家，了解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信息，所以来凑个热闹。 果然，吉米加的这句话十分有用。 一句“有庆死了”，就把现场气氛给压了下去，死亡这个话题，对于所有人来说都足够沉重。 “那天晚上，我抱着有庆往家走……” 吉米选择的选段很长，从福贵抱着有庆的尸体往家走，然后亲手埋藏有庆开始，一直到福贵背着家珍从有庆的坟前离开。 这段确实很有力量，之前读过这本书的读者在吉米开口之后就立即想到了这一段，有的读者才听了几句眼睛就红了。 有些读者，即便看过这本书，通过吉米深情的朗读，也感受到了这一段的魅力。 整个现场气氛越来越压抑。 一直到最后，吉米用一个经典的句子结束了朗读。 “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听不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 朗读结束，没有人鼓掌，只有长久的沉默。 二楼跟三楼距离并不远，吉米朗读的声音很大，二楼的人也能清楚地听到吉米的声音。 于东也不例外，他虽然在给书友们签名，却一直在听着吉米的朗读。 虽然《活着》中这一段他看过很多遍，甚至之前余桦在创作的时候他还有参与，但是每次看到的时候依旧会伤感。 不得不说，吉米的表现也很好，技巧或许不多，但是情感非常饱满，这得益于他对这本书的了解。 于东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伤感，他红红的眼圈被细心的读者发现。 “yu有点伤感。” “他眼睛红了。” “他哭了。” 于东的表现，让书友们对《活着》这本书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好奇心。 什么样的书，会让yu感动落泪？ 中国文学丛书到底是一套什么样的书？ 哈尔看着眼前沉寂的场面，心中翻涌起波涛。 他没想到，一次简单的商业签售会，竟然会演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三楼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人直接去到了四楼。 小熊书店每层楼不是完全封闭的，在楼梯的旁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天井，楼上的人可以扒在栏杆边上，看到楼下的局部，自然也能听到楼下的声音。 吉米读完了《活着》选段，然后又读了《慌乱的手指》的选段。 这时候从其他书店调的书已经到了。 但是读者们却已经沉浸在浓烈的文学氛围中，不愿意结束这次朗读会，请求吉米继续。 “再读一段吧。” “是啊，再读一段吧，反正也不影响签名。” “我们保证不弄出噪音。” 面对读者们的热情相邀，吉米喝了口水，答应道：“好，那我就再给你们一段yu的《向西》。” “好。” 这一次，吉米没有再选《向西》中很悲惨的部分，而是选了一段比较幽默的，就是大蛋指使红子去学校欺负学生，然后大蛋出面充英雄的那一段。 “大蛋跟红子坐在学校后面的桥肚下面，听到了一阵铃声……” 跟刚才的沉重不同，吉米读《向西》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十分欢快。 书友们明明答应不会弄出噪音，但是却频频发出笑声，因为实在是忍不住。 有些没看过《向西》书友，一边掩嘴笑着，一边在想：看来yu的这本书非常搞笑，跟《火星救援》一样，回头一定要看看。 还有人在想：那本《活着》听起来太惨了，后面要看的话，一定要搭配着《向西》来读，调节一下心情。 第三八二章预告片 楼上书友会开得热火朝天，于东在楼下依旧是个无情的签名机器。 特别是吉米读着《向西》的时候，于东的感受最深，明明读的是他的书，他却不在旁边。 程砚秋刚开始一直在旁边，不时地给于东递水，后来也忍不住上楼看吉米他们搞书友会了。 一开始都是吉米在读，后来他嗓子撑不住，就请现场的读者参与进来，分享他们比较喜欢的选段。 毕飞雨跟余桦两个比较轻松。 楼上看起来围了很多人，但是因为书店就这么大，稍微攒点人都感觉多，实际也就几百人而已。 所以他们能够一边给人签名，一边跟人聊天。 楼下于东的签售没有结束，楼上的书友会就仍在继续，只不过读者们来来去去，从头到尾换了好几波。 一直到傍晚五点钟，店内所有的游戏光盘售罄，店员在门口挂了一个签售结束的牌子。 用了半个多小时，于东把最后一波书友给清尾，楼上的书友会依旧在继续。 于东轻轻松松地搬个椅子在余桦他们旁边坐下，享受着参加书友会的欢乐时光。 见到于东也上楼来，读者们都挺兴奋，起哄嚷着让于东也来一段。 “yu，能不能给我们读一段？” 于东虽然签了一天字比较累，但还是答应了读者们的请求，笑着点头：“好，我来读一段。” 吉米把《向西》递给于东，于东却摆了摆手，“不用。” 毕飞雨在一旁指着于东笑道，“看看，这家伙多能装。” 余桦煞有介事地点头，“确实能装，仗着自己记性好，连书都不要拿。” 于东听到他俩埋汰自己，转头笑道：“一个作者记住自己作品里的文字，不是最基本的么？哦，对了，我忘了你们俩年纪大，比较健忘。” “别瞎说，年纪大的是余桦，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听到这话，年纪最大的余桦双手抱胸，撇过头去。 其实他们三个的年纪是个等差数列，余桦比毕飞雨大四岁，毕飞雨又比于东大四岁。 不过他们三个各自认为自己是最成熟的。 于东跟他们开了两句玩笑，又转头看着读者们，开口：“刚才吉米已经读了一段《向西》，我就不读《向西》了。读一读另外一部。” 另外一部？ 众人都有些疑惑。 难道是科幻小说？ 除了《向西》，于东好像就只有科幻小说……哦，对了，还有一部推理小说《致命id》。 如果是这些小说的话，那他们可太熟了。 是《深空》么？ 还是《火星救援》？ 又或者是《第二世界》？ 就在读者们暗自猜测的时候，于东开口了，“咖啡馆里，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正播着无聊的时政新闻……” 这是什么？ 刘雨昆露出疑惑的表情，作为于东的死忠书迷，他的每一本书刘雨昆都看过，而且不止一遍，书里面的不少句子刘雨昆甚至能够背下来。 但是于东这次开口说的这个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急，再听听，多听一点应该就能猜出来是哪本书了。 但是让刘雨昆苦恼的是，于东后面说的，他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压根想不起来到底是哪本书里面的内容。 为什么会这样？ 不少读者都跟刘雨昆有着同样的想法。 要是只说了几句，想不起来就算了，但是于东已经说了一小段故事，他们依旧没人能想起来是哪本书。 读者们都看向周围的人，想知道有没有人想起来到底是哪本书里面的内容，但是他们看到的只有跟他们眼中一样的疑惑。 不懂英语的余桦感觉现场气氛有些不对劲，就戳了戳毕飞雨，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毕飞雨挠了挠脑袋，“好像于东读的不是他发表过的小说……当然，我也不确定。” 没人出声，只有于东一个人静静地在讲故事。 他讲的这个故事，确实不属于任何一部他已经发表的小说，而是他正在构思的那部逃亡小说。 因为小说还没有写出来，只有一个大概的框架，所以于东给他们讲的也就是这个大概的框架。 新总统正在巡游，宣扬着自己的政治理念，人们看着电视讨论着新总统，但是很快新总统遇刺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凶手是谁，很快就被锁定。 竟然是个专门外送披萨的店员。 这个店员还是个名人，曾经因为见义勇为救了一个女歌星受到很多新闻媒体的采访。 因为俊朗的外表以及朴实无华的生活态度，受到广大年轻人的追捧。 当然，那都是曾经的事情。 一阵风过后，人们已经渐渐忘记了这个人。只不过因为这次刺杀的事情，他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警方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然后对他进行了追捕。 至此，故事戛然而止。 “啊？” 书友们发出疑惑的声音。 “这就没了么？” 不知不觉，他们竟然已经听了进去，全然忘记要去猜想这到底是哪本书里面的内容。 等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似乎不属于yu任何一部小说。 “是在中国发表，却没有在美国发表的小说么？” 有人在心中提出疑问。 没人好意思问出口，因为他们怕自己搞错了，这或许是已经在美国发表过的小说里面的内容，那就太尴尬了。 看着书友们疑惑的表情，于东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都有疑惑，这一段你们似乎都没看过。事实上，这一段我并没有写出来。” 还没写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头顶都冒出一个问号。 于东继续说道：“这是我最近在构思的一部小说，刚才说的这段只不过是这部小说前一小节的粗稿。” 众人瞬间明白了，这是新书的内容！ 书友们变得兴奋起来，yu的新书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他说正在构思，鬼才相信！ 刚才他说的这段听起来已经非常成熟了，很可能中文稿都已经写好了。 虽然有些地方确实还比较粗糙，但是这大概是因为他脱稿加上英语水平不够的原因。 “yu，能告诉我们新书叫什么名字么？”有人问。 于东摊了摊手，“还没想好。” “那什么时候能出版啊？” “还不确定。”于东再次摊手。 书友们懵逼了。 意思是，yu当众给他们挖了个大坑，然后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把这个坑填掉？ 他们已经把故事给听了进去，很多人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想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凶手，后面是否还有什么惊天的大阴谋。 不是他们胡思乱想，而是这个故事让他们想起六十年代总统遇刺的事情。 虽然刺杀手法不同，总统名字不同，但是怎么看这部小说都跟那次的事情有关。 还有，这个故事中，“凶手”之前还是个名人，救过女明星，这个情节对故事的发展有什么作用？ 那个被他救过的女歌星，又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有，还有，这个女歌星有原型么？ yu只是说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开头，就让他们抓耳挠腮，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续的故事。 有一些书友又有些后悔。 早知道不该让yu读书的，如果没听过这个故事开头，或许他们就不用如此煎熬。 果然知道的越多，就越烦恼啊。 但是，谁又知道yu会读一个新的故事呢？ 吉米也没想到于东会来这一出，刚才也是有些懵，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对着议论纷纷的书友们说道：“感谢yu为我们读了一则‘预告片’，我想等到完整的故事写出来后，一定非常精彩。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朗读会就到此结束吧，如果后续有机会，咱们再举办类似形式的活动，也一定会提前告诉各位。” 既然是要卖关子，干脆就卖得彻底，所以吉米才决定直接结束今天的朗读会。 书友们虽然很失望，但还是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慢慢往书店外面走。 过了好一会儿，书店里面的读者才全部疏散完毕。 哈尔跟工作人员也终于有时间清点今天的战况。 《生化危机》游戏光盘的清点非常简单，因为他们这次总共准备了一万套游戏光盘，一张不剩地全部卖了出去。 除此之外，《活着》跟《慌乱的指头》又各自卖出去一千多本，也是意外之喜。 一张《生化危机》光盘的售价是五十美金，光是游戏这一块的营业额就达到了五十万美金。 对于一个书店来说，这个营业额是十分惊人的，更不用说这样一次签售会为小熊书店带来了更多无形的利益。 今天现场是留了几家媒体的，他们一定会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大书特书。 惊人的签售成绩。 非常具有戏剧性的“意外”。 yu的“预告片”。 每一件事情，都值得专门写一篇新闻。 而这每一篇新闻，又不得不提到小熊书店。 这边哈尔正在为今天的成绩而高兴，另一边吉米已经在准备就今天的事情开展下一步的营销计划了。 吉米开心得不得了。 今天除了朗读之外，他什么心也没有操，却有了两个意外收获。 一个是余桦跟毕飞雨被人认出来现场临时开办读书会，另一个就是于东冒出来的那本新书。 吉米一边打点今天留下来的几家媒体的记者，另一边已经在通知坎波特开展计划了。 书店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吉米请于东他们所有人去吃了个大餐。 餐桌上，大家一边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边规划着后续的行程。 正事结束之后，于东他们并不急着走，准备在这边再待一两个礼拜。 于东准备先去一趟洛杉矶，然后再在洛杉矶附近的几个城市逛一逛，等到逛完之后，再转站加拿大，见一见艾丽丝·门罗。 艾丽丝·门罗原本是要到纽约来的，但是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办法脱身，正好于东他们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就决定过去找她。 “你这次去其他城市，就为了找素材？”吉米问道。 于东点头，“没错，就为了找素材。” “嗯，那你得赶快动身，我担心你在纽约再多待几天，斯科塞斯他们也得来找你。” “为什么？”于东诧异道，“是电影出了什么事情么？” 吉米摇了摇头，叹气道：“要怪就怪乔这个大嘴巴，你不是跟了《狙击电话亭》的组而且还在戏里面客串了么？他就拿这事到处炫耀，我担心斯科塞斯他们知道之后，也会请你过去，《黑衣人》跟《致命身份》现在都在拍摄，而且《黑衣人》就在纽约拍的。” 于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应该不会，毕竟《狙击电话亭》我是唯一编剧，《黑衣人》跟《致命身份》不同，我只是挂个名而已。最多回头有机会，我跟他们见一面。” 吉米撇了撇嘴，“但愿吧。” —— —— —— 求订阅，求月票，猪胃晚安 第三八三章有个性的威尔 于东他们迟走了一天，就被斯皮尔伯格给截住了。 斯皮尔伯格是亲自来的。 见到于东之后，他就兴师问罪，“yu，《黑衣人》你也是编剧，都已经到了纽约，怎么不去看看？” 于东跟斯皮尔伯格也是老朋友了，自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便笑着回道，“我去了也没什么用，有你跟巴里，电影不会出问题的。” “可是你不也去跟了《狙击电话亭》的组么，而且是全程跟下来的，我听乔说，你还在里面客串了角色。” 斯皮尔伯格的话里饱含醋意，于东则大呼冤枉，“《狙击电话亭》只拍了十一天而已，至于客串，我只是跟周围的路人一样，进入了镜头，根本没有什么角色。” “去现场看看吧，大家都想看看你。” 斯皮尔伯格都亲自过来了，于东当然不能不给面子，“史蒂文，我答应你，但是我可能待不了几天，因为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我知道。”斯皮尔伯格笑了笑，“我在新闻上已经看到了，你最近在写新书。新书的开头很有意思，我也很期待后续的故事。给我两天时间吧，一天放在剧组，另一天，咱们好好讨论一下《火星救援》的剧本。” “新闻出来得这么快么？我倒是没有多关注。” 斯皮尔伯格哈哈一笑，“你一天卖出去一万多套《生化危机》游戏，索尼当然急着出新闻了。其实对于签售的成绩我并不意外，让我意外的是签售会竟然发生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特意问了吉米，那些是不是你们故意设计的，他跟我说不是。” “吉米说的是真话，签售会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意外。” “包括你朗读新书片段的事情？” “当然。”于东笑着点头，“假如这一段是设计，那么书友会那段自然也是设计的。” 斯皮尔伯格拍了拍额头，“也对。” …… 等到斯皮尔伯格走后，于东跟程砚秋道歉，“程老师，不好意思，本来要带你好好逛逛的。” 程砚秋笑着说道，“没关系，我也挺想去剧组看看的，看他们拍戏也挺有意思。” 于东确实为此感到抱歉，他本意就是要带程砚秋好好玩玩的，中间却出了这么多幺蛾子，先是王佳卫跟刘韦强突然到访，后是斯皮尔伯格把他们截住。 等到《黑衣人》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他们剩下的时间也就不多了，后面还要去见艾丽丝·门罗。 见完艾丽丝·门罗他们就要赶回去了，国内还有不少事情要办。 之前已经跟李晓林那边约好，五月初要去拜访巴今老先生。 等拜访完老先生之后，深空弄的短片大赛评选也就要开始了。 而且戏创专业第一届，也就是贾章轲他们这一届也要毕业了，作为戏创的老师，于东跟毕飞雨他们还有得忙。 “这次估计没多少时间了，等到夏天放假的时候，我们好好逛逛。”于东轻抚着程砚秋的头发，柔声说道。 “只要我们在一起，去哪儿不都一样嘛。”程砚秋笑了笑，又推着于东出门：“快去通知毕老师他们吧，我估计他们还等着去洛杉矶呢。” 于东点点头，两人往毕飞雨他们房间走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屋里面传来讨论声，听起来挺热闹的。 敲了敲门，是汪海临开的。 “东哥，程老师。” 于东伸头往里面瞧了瞧，学生都在里面。 屋子地方不大，中间毕飞雨他们凑了一桌牌，其他人都各自找地方坐着。 见于东来了，学生们都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 于东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在干什么呢？” 秦一摇了摇手上的报纸，“于老师，我们在看签售会的新闻呢。新闻里把你，毕老师还有余桦老师吹得可厉害了。” 一旁的贾章轲拍了拍秦一的脑袋：“什么吹……里面说的不都是事实？” 汪海临也附和道，“没错，按我说，新闻还是写得含蓄了，东哥跟毕老师他们几位可是中国文坛的半壁江山。能来美国，是他们这些老外的荣幸。” “对对对，汪师兄说得没错。” “是含蓄了。” 其他学生也都纷纷符合。 正在打牌的毕飞雨冲余桦笑道：“看看，我们金艺出去的学生包准饿不死，溜须拍马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强。” 余桦认真地点头，“没错，你们这校风确实纯正，当然，还是你们这些老师头带得好。古话不是说，上梁不……错了，错了，应该是名师出高徒。” 毕飞雨觑了余桦一眼，又转头看于东，“你们这时候过来，有什么事情？” 于东点头：“还真有事，正好你们都在，省得我一个一个去通知，明天咱们不去洛杉矶了。” “不去洛杉矶，那去哪儿？”汪海临问。 于东指了指脚下，“还在纽约。” “什么情况？”毕飞雨问。 于东笑道：“给吉米不幸言中，刚才斯皮尔伯格找了我一趟，请我们去《黑衣人》剧组坐坐。” 一听要去《黑衣人》剧组，学生们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去剧组好啊，还能见到斯皮尔伯格拍戏。” “斯皮尔伯格是制作人，导演是索南菲尔德。” “索南菲尔德也行啊。” “听说这部电影投资近一亿美金，场面肯定很大。” “听说钱都花在了视效上面，拍摄场面不一定很大。” “可惜不能看他们后期怎么做的。” “看了也没用，我们又不会。” “这次我们有客串的机会么？” “不知道哇。” …… 于东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安静：“大家听我说，这次是临时安排的，跟《狙击电话亭》不一样，到时候我会尽量跟斯皮尔伯格商量让你们能在剧组学习。但是在那之前，你们在剧组不要乱动。” “知道了，于老师。” 于东点点头，“行了，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于老师再见。” 于东跟程砚秋转身刚走没两步，他又转头过来，对秦一招了招手，“秦一，把报纸拿给我看看。” “哦，好。” 秦一屁颠颠儿地拿着报纸走了过来，还贴心地指着报纸上的新闻，“于老师，夸你的在这块。” 这是一份《今日美国》，看起来五彩斑斓，图片居多，文字较少。 关于签售会的新闻也是，上面放了两个大大图片，一个是于东正在埋头签字的画面，另一个是后来于东参加书友会的画面，第二个画面，毕飞雨跟余桦也在其中。 出了毕飞雨他们屋，于东看了一眼，程砚秋就把报纸接了过去。 “这文字报道也太少了些，图片这么大。”程砚秋嘟囔了一句。 于东笑道：“这才吸引人，现在的美国读者哪有时间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新闻，他们更希望能看到直观的图片以及简洁有力的新闻。这新闻虽然文字不多，但是关键的信息都已经有了。” “这么大的图片看起来确实挺唬人的。”程砚秋点头：“说不定国内以后也是这样，大家看电视看得越来越多，就不愿意看长篇累牍的文字新闻了。” “我想也是。” 于东笑了笑，国内确实也经过过这样一段时期，报纸上图片越来越多，色彩越来越艳丽，文字越来越少。 但是跟美国不同的是，中国的这个时期很短，没用多少年就直接过渡到了纸媒近乎淘汰的时期。 再到后来，大家连图文新闻都懒得看了，更倾向于通过短视频获取信息。 …… 第二天，于东他们到片场的时候，正在拍摄一场外景戏。 哈德逊河边的一个长椅上，两个主角，威尔·史密斯跟汤米·琼斯正坐在上面聊天。 于东记得这个情节，威尔饰演的j探员刚刚进了黑衣人总部，三观被猛烈冲击，k探员正在给他做心理建设。 “他们还要拍很久。” 斯皮尔伯格走了过来，“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坐坐，等到他们结束了之后，再过来。” 于东笑道：“没事，我们就在旁边看看。” “好，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一会儿。” 很简单的一个情节，拍起来也挺麻烦的，前前后后索南菲尔德进行了不少调度。 于东还有毕飞雨他们几个老师跟斯皮尔伯格聊着天，学生们则尽量走近，想要看看他们是怎么拍摄的。 当然，他们记得于东的嘱咐，不仅保持着距离，而且克制着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这些学生很好学。”斯皮尔伯格笑着夸奖了一句。 听到他夸奖，于东笑道：“就怕给你们带来麻烦，影响你们的拍摄。这次带他们到美国，也是为了让他们去《狙击电话亭》那边学习拍摄经验。” “在《黑衣人》这边也可以放心地去学习。”斯皮尔伯格想了想，又说，“这样吧，我让卡拉带着他们，有什么拍摄上面的问题，都可以跟卡拉交流。” 随后斯皮尔伯格就把卡拉叫来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褐色头发，长相普通。 “这是卡拉，导演助理，之前也参与过《雨人》和《回到未来》的拍摄，非常有经验。卡拉，这是yu。” 卡拉连忙把手里的剧本夹到腋下，然后跟于东握了握手，“很高兴见到你，yu。我是你的书迷，我非常喜欢你的《深空》，当然《第二世界》我也很喜欢，不论是小说还是电影。” 于东笑了笑，卡拉挺会说话，夸他的同时还不忘拍一记领导的马屁。 “谢谢你的支持，今天可能要麻烦你了。” “没有，没有，这是我的荣幸。”卡拉看了看学生的方向，“那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斯皮尔伯格点点头，“你去吧，他们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尽量帮忙。我听说还有表演专业的学生是吧，看看有什么角色可以帮忙安排一下。” 听到要安排角色，卡拉非常为难道：“我们的角色已经都安排好了，恐怕……” 她还没说完，斯皮尔伯格就板着脸说：“这么多角色，总能安排几个出来，如果实在没有，就让巴里给加几个进去，我相信他可以办到的。” “可是，这……” “没什么可是的，按我说的做。” 于东笑眯眯地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心说这斯皮尔伯格看着挺憨厚，倒也怪会唱双簧的。 既然人家好不容易表演了一番，于东也不能不配合，他笑着说道，“不用，不用，能让他们跟着学习已经非常麻烦你们了，角色就不用安排了。” 斯皮尔伯格摆摆手，颇为坚定道：“没关系，让他们安排吧。不过希望你不要太介意，不会是什么重要角色，但是保证镜头能带到。” 他们演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于东领情，于东也顺势把情领了，“那就多谢了。” 等到卡拉走后，斯皮尔伯格又笑着说道，“下一场戏在餐厅里面，正好中午大家一起吃个饭，你也出个镜。” 于东早就料到有这一步，也没拒绝，点头道：“没有台词吧？” “没有，你放心吧，我们就负责吃饭。”随后斯皮尔伯格又看向毕飞雨他们：“昨天因为比较匆忙，所以去酒店的时候没有去拜访你们，还希望不要介意。” 毕飞雨摇头笑道：“不要客气，斯皮尔伯格先生，今天我们过来打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你们来是做客，不是打扰。我看到新闻了，你们两位现在在美国的文学界十分受欢迎啊，我想，过不了多久，你们中国作家就能在美国刮起一阵强烈的文学之风。” “过奖了，相较于你的名气，我们不值一提。” 这边相互吹捧了一会儿，那边索南菲尔德暂停了拍摄，带着两个主演走了过来。 “欢迎你的到来，yu。”索南菲尔德紧紧地握住于东的手，然后又在四周张望了一圈，奇怪道，“坎宁安一直念叨着要见yu，这会儿却见不到人了。” 坎宁安是《黑衣人》的原创作者，这次也来了现场。 一旁的副导演埃里克推了推眼镜，笑道：“他肚子不舒服，去上厕所了，今天早上已经去了三次。” 索南菲尔德哈哈一笑，“不会是因为要见yu，太过紧张导致的吧？” 埃里克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说完了坎宁安，索南菲尔德才为于东介绍两位主角。 两位都不是什么小角色，汤米·琼斯前两年刚刚凭借在《亡命天涯》中的出色表演拿到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 至于威尔·史密斯，他的名气更多的还是在音乐上面，著名的说唱歌手，格莱美的常客。 不过这两年他已经逐渐把重心放在了演戏上面，去年，他主演的《绝地战警》拿下一亿四千万美金的票房。 另外他参演的《独立日》再过几个月就会上映，外界对这部电影非常看好。 现在的威尔·史密斯很年轻，他跟于东同年，不过比于东潮多了，戏里戏外都是一副嘻哈小子的打扮，耳朵上还打着耳钉。 于东跟两个主演握了握手，“很喜欢两位的作品，今天能够见到真人，我非常高兴。” 年纪大些的汤米·琼斯微笑回应，“我也很喜欢你的作品，yu。” 威尔·史密斯也在笑，不过笑得有些不情不愿。 他年纪轻，又是搞说唱的，讲究的就是个“real”。 虽然对于东的名气有所耳闻，但是于东的作品他却一个字都没看过。而且在他看来，于东有些虚伪。 于东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喜欢rap的人，至于影视作品，他演的那几部电影，于东估计也没看过。 所以于东那句“很喜欢你的作品”就有些假了。 当然，于东毕竟是编剧之一，基本的尊重，他还是保持着的，只不过不怎么主动开口说话而已。 于东当然能感觉到威尔·史密斯对自己不感冒，他倒也无所谓，毕竟威尔·史密斯是个年轻人，有点个性很正常。 第三八四章你应该做宣传大使 汤米·琼斯笑眯眯地看着于东跟威尔·史密斯。 听说yu连三十岁不到，这一点从外表能够看得出来，但是要说整个人的气质吧，yu怎么看都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汤米·琼总感觉，yu看威尔·史密斯的眼神跟自己看威尔·史密斯的眼神差不多——有一种大人看孩子的感觉。 或许是中国人都这样早熟？ 这又显然不成立，虽然汤米·琼斯没有接触过很多中国人，但是跟yu一起来的那些学生似乎也没有比yu小多少，他们就更有年轻人的感觉。 “我听说，yu还是个大学老师么？”汤米·琼斯问道。 于东点头：“是的，我91年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当老师了。” “能感觉到，你的身上有一种老师的严肃感。” “严肃感……”于东笑了起来，“可能我本身长得就比较严肃……”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听到原处传来一声呼喊。 “yu！”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短袖花衬衫的男人正往这边跑来。 男人戴着一副宽大的眼镜，身材比微胖要更胖一点。 他身体应该很好，毕竟现在天气还有些凉，大家都穿着外套，就这家伙穿着一个短袖衬衫，一点都不怕冷的样子。 一旁的索南菲尔德笑道：“坎宁安来了。” 于东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这个小胖子就是坎宁安。 他看过坎宁安的资料，今年三十七岁，一个比较宅的漫画家。 可能因为宅，所以保养得很好，外表看起来不到三十的样子。 走到了跟前，坎宁安高兴地握住了于东的手，“yu，你好。” 握到坎宁安手的时候，于东眯眼笑了笑，这家伙身体果然很好，手热乎得很，“你好，坎宁安先生。” 打过招呼后，于东想要抽手，坎宁安却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愿意放，“yu，我一直想去见你，你在美国办的好几次签售会都没有赶上，这次最可惜，原本我应该早一天来纽约的，但是因为一些事情给耽搁了。幸运的是，你也来到了片场。” 坎宁安虽然年纪比于东大不少，但是心态非常年轻，而且他是个资深科幻迷，于东的科幻小说他一本不落地全都看过，甚至还在田纳西那边参加了yu伞协会，不过协会的人并不知道他是《黑衣人》的作者。 当时他听说yu也参与了剧本编写的时候非常高兴。 面对热情的坎宁安，于东笑着说道，“我也一直很想见你，第一次看到《黑衣人》的时候，我就非常看好这个故事。” “我听吉米说了这事，他说是你提议深空买下《黑衣人》的，当时我还不敢相信，原来是真的。” 坎宁安这时才松开于东的手，他之所以对于东这么热情，一方面是喜欢于东的作品，另一方面也是吉米告诉告诉过他，于东非常欣赏他，所以深空才愿意花大价钱把《黑衣人》的版权拿到手。 从某种层面来说，于东对坎宁安有知遇之恩。 看到坎宁安对于东这么热情，威尔·史密斯暗暗撇嘴，他实在想不通坎宁安要对yu这样，毕竟坎宁安才是《黑衣人》的原创编剧。 坎宁安虽然看着很宅，但是话不少，他来了之后，其他人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他一直逮着于东聊一些科幻方面的东西。 上午的戏结束之后，剧组并没有停，而是转战附近的一个餐厅。 依旧是两个主角的对手戏，k探员看中了j探员，准备拉拢他去管理局。 于东他们就坐在主角他们后面，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我们要不要吃慢点，不然一会儿镜头扫到我们面前的食物，不就穿帮了？”毕飞雨笑着问道。 斯皮尔伯格摇头道，“镜头不会扫到食物的，所以你们放心吧。当然，镜头随时会扫到你们的脸，所以你们要注意一点自己的表情。不过你们放心，这场戏很简单，用不了多长时间。” …… 等到整场戏结束之后，于东他们长长地松了口气，事实证明，斯皮尔伯格口中的“简单”跟毕飞雨他们想象中的“简单”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就一个简单的吃饭的戏，台词也没多少，拍了一个多小时，就这斯皮尔伯格还觉得已经很快了。 所谓隔行如隔山就是这样。 明明是一段戏，拍摄的时候也没有问题，却要反复地拍不同的角度。 毕飞雨他们理解不了，为什么不直接在各个角度都架上摄像机，一次性拍完。而且剧组也不差钱，明明不止一台机器。 斯皮尔伯格又给他们上了一堂导演课，讲解了单机拍摄的原因。 听过之后，毕飞雨他们还是迷迷糊糊的不解其中的道道。斯皮尔伯格看他们一脸迷糊，就笑着说道：“今天晚上有一场夜戏，你们到时候可以来看看，看过之后就知道多机跟单机的区别了。” 毕飞雨跟余桦其实晚上更愿意回酒店打牌，不过想到学生们要学习，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中午的戏结束之后，下午没什么事情，大部分剧组的人都去郊外准备夜戏了，威尔·史密斯则留在河边补几个镜头。 之所以补镜头倒不是因为他之前的表演有问题，只不过这场戏里，k探员先走了，然后威尔·史密斯饰演的j探员独自留在长椅上一直等到天黑。 要补的，就是威尔·史密斯等到天黑的镜头。 于东跟程砚秋没有跟剧组去郊外，而是牵着手在河边逛了逛。 逛了一圈回来，威尔·史密斯正在休息，见到于东，还挺客气，“yu，要不要喝杯咖啡。” 于东正要婉拒，程砚秋对他说，“你坐一会儿吧，我去上个厕所。” “好。” 于东点点头，朝威尔史密斯走去。 威尔·史密斯有些意外地看着于东，他以为于东不会来的。 于东找个椅子坐下，旁边已经有人递了一杯咖啡过来。 接过咖啡，于东笑道：“看来下午的戏，很无聊啊。” 威尔·史密斯挤出一个笑容，“也很轻松，河边的风光很好。” 于东点了点头，看向河面。 哈德逊河边的风景确实不错，闹中有静，刚才他跟程砚秋在附近逛了一圈，清风拂面，非常宜人。 坐在于东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湖面以及来往的行人，而他的深厚，就是世贸大厦。 转头看了看世贸大厦，它们尚且安在。 于东不免有些感慨，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会不会对这个历史事件产生影响。 “我听史蒂文说，你原本拒绝了参演《黑衣人》么？” 面对于东突如其来的问话，威尔·史密斯有些措手不及，“我当时只是说要考虑一段时间，其实也没有完全拒绝。” 于东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到来让威尔·史密斯有些不自在了。对于威尔·史密斯这样的嘻哈小子来说，自己或许太过正经了？ 他决定等到这杯咖啡喝完，或者程砚秋回来，他就离开。 不过威尔·史密斯却忍不住打破沉默，“我听他们说，你的签售会非常成功，恭喜你。” “谢谢。”于东笑着回应。 威尔·史密斯舔了舔嘴唇，他虽然不喜欢旁边坐着yu这样的人，但是他更忍受不了冷场。 所以，他继续开口：“这次来美国，要待多久？” “大概再过十天我就回去了。” “你之前听过我的歌么？”威尔·史密斯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听过。” 威尔·史密斯意外地挑着眉毛，接着又听于东继续说，“不过遗憾的是，可能是因为没有怎么接触，所以不太习惯你的歌曲，我更喜欢一些抒情的歌曲。” “哦？你平常也会听美国的歌？” “我平时听中国的歌比较多，至于外国的歌……美国的少点，英国要多一些。” “都有哪些歌？”威尔·史密斯来了兴趣，他挺想知道yu这类人喜欢什么音乐。 “你问的是英国的？” “都行。” 于东想了想，说：“英国的皇后，甲壳虫，史都华。” “史都华虽然是英国人，但他是美国歌手。”威尔·史密斯纠正道。 于东耸了耸肩，继续说，“美国这边，我听得比较多的有鲍勃·迪伦，莱昂纳德·科恩。” 威尔·史密斯拍了拍手，“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他们。” “为什么？” “相对于歌手，他们更像是诗人，就像你一样，是个文学家。” 虽然听歌喜好不太一样，但是聊了这么一会儿，威尔·史密斯对于东改观不少，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虚假。 “他们比我厉害多了，我完全不会唱歌。” “哈哈，如果是民谣的话，唱得难听一点也无所谓……当然，我并不是诋毁民谣，这种音乐有其他的魅力。” 可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问题，威尔·史密斯后面又找补了一句。 于东笑了笑，一口气把咖啡喝完，正好程砚秋也已经往这边走，他便跟威尔·史密斯告辞：“再见，史密斯先生，好好拍戏，说不定后面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再见。”威尔·史密斯跟于东摆了摆手，至于于东说的合作的事情，他却没有放在心上。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拍好《黑衣人》，唱好主题曲，然后会去安安稳稳做音乐。 至于拍戏，大概没什么机会了。 …… 程砚秋看了看笑眯眯的威尔·史密斯，有些好奇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之前他好像对你不太热情啊。” “没什么，跟他聊了聊音乐。” “聊音乐，你们？他好像是个说唱歌手吧，你也不听这类音乐啊。” 于东笑道：“谁说跟说唱歌手聊音乐，就一定要聊说唱？不能聊一聊古典音乐么？” “那就更不可能了，你知道的古典音乐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瞎说，月光，悲怆，致爱丽丝，少女的祈祷，钟，拉三，这就六个了，来来来，我看看你哪只手长了六根手指头？” …… 晚上的夜戏十分精彩，就是电影开头的部分，k探员去解决外星人偷渡的事情。 现场有很多特制的道具，让金艺的学生们大呼神奇。 不得不说，好莱坞的电影工艺要超过国内很多，特别是道具跟特效这一块。 后期特效暂且不说，他们在现场也感受不到。 道具确实能让他们看花眼。 有些道具，感觉后期都不用再做处理，直接入镜就行了。 于东经过几十年后的特效洗礼，现如今的特效在他看来当然算不了什么。不过对于这些幕后的工作，他接触得还比较少。 这些特效，可不是直接挂个绿幕扣个图就能做出来的。 大多都是传统道具以及化妆跟后期结合，看起来十分复杂，但是也很有意思。有些化妆跟道具心思十分巧妙，让人看了会心一笑。 这场戏拍到很迟，于东他们回到酒店时天已经快要亮了。 但是于东不能睡懒觉，因为他已经跟斯皮尔伯格约好了要聊《火星救援》的剧本。 早晨起来吃个饭，于东就独自赶去了深空。 斯皮尔伯格比于东还早，于东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吉米的办公室里喝茶了。 见到于东，斯皮尔伯格笑道：“喝了几次中国绿茶之后，我竟然有些习惯了这种味道，既能提神，又有一种清香的味道。” 看着斯皮尔伯格精神十足的样子，于东暗自咋舌，这家伙已经五十岁了，熬了个大夜之后竟然还这么精神，可真了不得。 到了吉米这里，于东也不客气，给自己泡了杯茶之后，在斯皮尔伯格对面坐下，“史蒂文，如果你喜欢茶叶的话，下次我给你弄一点比这还要好的茶叶。” “那还是算了，如果我想喝，就到吉米这里来吧，至少不用自己烧开水。”斯皮尔伯格笑了笑，似乎烧开水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抿了口茶，他又继续说道：“其实《火星救援》的剧本也不用太急，因为根据现在的情况，至少要到明年年初这个计划才会启动，中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写剧本。” 于东揉了揉眼睛笑道：“既然你不急，其实可以等我把剧本写好给你，你知道的，我写剧本很快。” “我当然知道，不过《火星救援》肯定要把背景改掉，所以我就想跟你先聊聊，看我有什么能够帮助到你的。” 于东知道，其实斯皮尔伯格还是担心，担心《火星救援》的背景改成美国之后，他写不好。 这种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从市场来看，《火星救援》这部小说是成功的，能够吸引到读者的。 但是小说毕竟跟电影不一样，而且《火星救援》里面有不少中国文化的元素，放在小说这样的长篇幅里被分散后或许感受不会太明显，但是要把它们挤在一部一个多小时的电影里面，可能就不太合适了。 这部小说的优点是轻松幽默节奏快，斯皮尔伯格希望电影拍出来之后能够保持这个优点。 于东能在小说里面给读者带来幽默，那么在电影里面还行不行呢？ “这部电影的某一些中国元素，我是要留下来的。”于东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当然没有问题。”斯皮尔伯格笑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还是需要讲究方法，作为一部商业电影，调动观众的情绪是一个硬性标准。” “你放心，不会太多，肯定比小说里面少。” 于东抓了抓头发，然后在吉米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些白纸。 “史蒂文，我跟你大概说一下剧本吧。” 斯皮尔伯格点点头，坐了过去。 “首先，是人物背景，主人公是nasa的一个工作人员……” 于东一边在纸上比划，一边跟斯皮尔伯格讲解剧本。 其实整体的故事跟小说没有什么区别，毕竟小说也结合了原著以及电影。 小说里面的一些细节，于东又做了一些改动，尽量往美国这边靠，但是保留了一些小说里面的经典段落，比如主角作诗那一节。 对此，斯皮尔伯格也没有意见。 虽然作诗的那个梗并不美国化，但是确实挺有意思，中国文学丛书比较出名，这些比较知名的梗也在读者中传播比较广，不会缺乏受众基础。 另外，剧本中，在地球救援男主的时候，也提到了中国航天局有帮忙。 这也没什么，反正主要的功劳还是美国的。 其实《火星救援》原版电影里面也有中国的戏份，虽然比较含蓄，但是细细研究，中国的功劳还是挺大的。后来这样的设计可能为了讨好中国观众，只不过于东把这给提前了。 让斯皮尔伯格比较意外的是，于东对一些笑点的改动恰到好处，让他一下子就能笑出来。 于东讲到后面的时候，斯皮尔伯格忍不住说道，“yu，你对美国人的笑点还挺了解的。” “毕竟我也经常读马可·吐温。”于东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斯皮尔伯格却很快就接受了，“看来，即便过了一百年，幽默依旧是不变的。” “当然，幽默的内核是永恒的，如果你多去了解一下中国的历史，就会发现，千年前的人们，比我们还要懂得什么是幽默。” 斯皮尔伯格笑了笑，“中国政府应该邀请你做文化宣传大使，因为你总能随时随地地宣传中国文化。就因为你这一句话，我就对你所说的那些中国的历史产生了兴趣。” “回头我送你一本中国历史书。” “那一定要是英文版的。” “或许，你也可以学习中文，中文是世界上最简单的语言。” “哈哈，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第三八五章可能的战斗 跟斯皮尔伯格聊了一天剧本的事情，于东回到酒店直接倒头就睡。 本来他们的行程还包括洛杉矶以及周边城市，不过现在于东已经改变主意，后面这几天，他们哪儿也不去，就在纽约待着了。 一则时间上可能不太够了，后面那些城市每个城市走马观花看一遍意义不大，不如直接把小说的背景放在他比较熟悉的纽约。二则，他也看出来了，学生们还是更愿意在剧组里面玩。 在剧组里面，既有趣，又能长见识学习到很多东西。 另外，《狙击电话亭》跟《黑衣人》剧组都来了，那《致命身份》的剧组也应该要去一趟。 《致命身份》的拍摄大多都是在郊区，倒也不算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所以后面的几天，于东又带着学生去了一趟《致命身份》剧组。 等他们跟剧组混熟之后，就让他们自己选择去哪个剧组学习，而他自己则跟程砚秋轻轻松松地在纽约玩了起来。 到了最后两天，他们去了一趟艾丽丝·门罗的住处。 那是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一个小镇，湖光秀丽，景色迷人。这次只有于东夫妇、毕飞雨，余桦以及阮小虎五人，学生们则留在纽约继续学习。 门罗和她的丈夫弗雷林对于他们的到来非常高兴。 小镇并不热闹，有客人来访本身就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之前他们曾住在一个更加偏远的农场，但是那里实在太过冷清，所以他们就搬到了镇里来。 门罗曾经去过中国。 说起中国，艾丽丝·门罗首先想到的就是长城。 “长城给我的印象很深，我记得，沿着长城上去的蜿蜒公路，有一层层斜坡……” 小镇上的房子很宽敞，门罗他们住的这个房子上上下下总共三层，看得出来，第一层是用来会客的。 很宽敞，家具不多，但是有着精心的布置。 中间门罗问于东他们是否要把壁炉点燃，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中国是炎热的，对于加拿大的寒冷未能能够适应。 之所以她会有这样的印象，是因为当年她去的时候是六七月份。 1981年，中国刚开放没多久，门罗以及另外六个加拿大作家应中国作协的邀请去中国访问，那时候正是夏天，他们去了燕京、羊城以及香江等几个地方。 总体来说，门罗对中国的印象并不算很好，主要是因为跟当时陪同的一些中国作家的交流让她失望。 “他们似乎对我们的写作方式并不感兴趣，他们非常谨慎。”门罗坐在椅子上，笑道，“后来看到你们的作品，我还挺意外的。像《活着》跟《向西》这样的作品，现在在中国可以发表了么？” 毕飞雨笑着回道：“事实上，《活着》跟《向西》在那方面，还算是保守的。” 他说的那方面，门罗当然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让她很诧异。 “这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程砚秋笑着开口，“弗雷林夫人，其实不仅仅是文学方面跟你想的不一样，中国现在很多东西都跟你去的那时候不一样了。中国正面临高速的发展，比如在我们家，于东会跟我分担家务，而且这样的家庭也越来越多。” 她之所以提到做家务这件事情，是因为门罗说到她在中国的时候，有几个妇女跟她抱怨中国的男人不愿意分担家务。 于东紧跟着说道，“如果有机会，或许你可以再去一次中国。”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希望再去一次，看看有什么变化。当年去中国的时候，正好是我五十岁的生日，羊城和香江都为我举办了生日宴会，那是一次美好的经历。或许等我七十岁生日的时候，还可以再去一次。” 门罗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五十岁以后，每次过生日，我感觉自己总有点灰不溜秋，有点衰落。” 弗雷林顺势拍了妻子一记马屁：“不要这么说，艾丽丝，事实上，你看起来越来越动人了。” 几个男士低头笑了笑，全都暗暗为弗雷林竖起了大拇指，这老头，反应很快。 聊过了中国，他们又聊起了一些文学方面的事情。 让艾丽丝·门罗惊讶的是，于东跟毕飞雨竟然对她非常了解，不是一般的了解，就像是北美这边的评论家们对她的了解一样。 不论是她早期还是近期的作品，于东他们都分析得头头世道。 而且相对于毕飞雨，于东了解得更为透彻。 她颇为诧异道，“如果不是看过你的作品，我还以为你们是评论家。你们是为了这次的见面，特意去了解的么……似乎不太可能，时间太短了。我现在已经相信了，中国的文学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从你们身上就能看得出来，你们对中国之外的文学很了解。” 对于门罗的疑惑，于东跟毕飞雨相视一笑，他们都是从中文系毕业的，剖析作家们的作品，本来就是他们经常做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 于东他们在安大略过了一夜，第二天就回了纽约，然后在纽约留了一天就回了国。 虽然北美之行很愉快，但是回到学校之后，众人的心才算安稳下来。外面不管有多好，家乡才能最能让人安心的地方。 到了学校的第二天，于东跟毕飞雨去吴常新那里汇报工作，听到了一个消息。 吴常新先是问了两人这次出国的情况，等到了解完之后，他点了点头，给毕飞雨递了个一支烟，“这次辛苦你们了，不过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国内发生了一些事情，你们恐怕还不知道。” 毕飞雨接过烟点上，随后好奇问道，“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能看得出来一点苗头。莫言的《丰乳肥臀》出来之后，受到不少非议，一些评论家跟老作家都站出来说了一些不好的话。当然，也有帮忙说好话的，但是批评声音更多。” 毕飞雨跟于东相互看了看对方，他们倒是不怎么意外。 当时知道《丰乳肥臀》要发表的时候，他们就清楚会有这种情况出现，要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他们反倒奇怪了。 “这个事情我们也想到了，而且我觉得，莫言自己也应该有准备。当时出版社让他把书名改掉，就是为了防止有非议，他自己坚持没改，那受到一些非议跟批评也是理所应当的。”毕飞雨笑着说道，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于东也笑了笑，他早知道莫言会因为《丰乳肥臀》受一些苦。 吴常新却摇了摇头，“如果只是他的事情，我也没有必要这么关心，而且还特意跟你们说一声。” 听到吴常新这话，于东愣了一下，老吴难道不是知道自己等人跟莫言关系好所以才特意说的么，难道还有别的事情？ 看两人一脸疑惑，吴常新又说：“这事很有可能会牵扯到你们。” “牵扯到我们？”毕飞雨眯了眯眼睛，“不至于吧？就因为我们跟莫言走得近？总不能说这书是我们几个一起写的吧。” 吴常新觑了毕飞雨一眼，然后弹了弹烟灰，“事实上，在有些人眼里，你们几个是一个圈子，他们想要找莫言的麻烦，自然也可能会找你们麻烦。” “我们是……”毕飞雨正要反驳，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还别说，之前确实有过传言说他们是金艺帮。 当时他们只把“金艺帮”这个传言当个笑话来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他们不放在心上，却有人会放在心上。 于东看着吴常新，开口问道，“现在已经有人把矛头指向我们了么？” 吴常新点点头，“有这个苗头了，前两天我看到江城晚报上有人发了一篇文章，把《活着》给批评了一番，而且话里话外，也指向了你们。这才是刚开始，余桦就牵连了进去，或许用不了多久，这把火也会烧到你们身上。这个事情你们多关注吧，我听说全国中短篇小说奖要重新开了，而且作代会也要近一两年也要办。” 于东点点头，看来中短篇小说奖这事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连吴常新都得到了消息。至于作代会这事，据说是今年要开，但是这事一直都没有个具体的消息。 之前王孟给他们打电话，这一年多到现在也没有了消息。 但是不管怎么说，吴常新让他们注意点这话是有道理的。 文学圈也不比其他圈子就干净多少，一些龌龊的事情也经常发生，至于排除异己，实在是小儿科了。 虽然于东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划圈子，但是别人会给他们划上圈子。 现在全国中短篇小说奖要重新设立，作代会也要开，有人要找他们麻烦，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两件事情。 毕飞雨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微微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也预防不了，只能见招拆招了，只希望他们不要做得太过分，毕竟我们也从来没有惹过事情。” 吴常新忽然笑道：“也未必是没有惹过事情吧，之前《向西》出来的时候，有部分评论家可在于东他们手里吃了不少亏。这次刘白宇他们站出来吹响号角，这部分人不可能不跑出来浑水摸鱼的。” “忘了这茬。”毕飞雨拍了拍脑袋，看向于东：“这次我是被你们连累了，回头记得请我吃饭。” “吃饭都是小事。”于东笑了笑：“其实某些人的批评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人闲着也是闲着，确实要找点事情干。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毕飞雨问。 于东叹了口气，“只不过我这两年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做，实在不想把时间花在内耗上面。” 这是于东的真实想法。 战斗，他并不怕。他既不缺乏战斗技巧，也不缺乏战斗经验，更不缺乏战斗激情。 关键的问题是，他这两年确实很忙。 他现在的目光主要就放在国外，想要尽快把能抓住的计划都抓住，早点赚到钱，为之后的文艺版图打下基础。 这时候，却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在内耗上，实在非他所愿。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避免。 但是他也知道，这种东西是避免不了的。 既然避免不了，那就肯定要尽快解决战斗。 他想了想，说，“这几天咱们就先别去管了，我让姜杰跟一下这件事情。咱们呢，就把心思放在学校这边，这次带了学生们过去，收获也算不错，特别是表演专业的秦一，在三部电影里面都有客串，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是都露了脸，后面深空那边肯定会做宣传的。” “另外，我们也要配合深空那边做好这次的深空短片大赛，只要这次的大赛做好了，对于招生工作肯定非常有利。” 见于东在这种情况下还心系学校，吴常新非常感动：“于东，这些事情真是对亏了你的帮忙。当然还有飞雨，戏剧系能走到现在，像模像样，真是多亏了你们几个。我有时候也在想，我们金艺是有何等的运气，才能遇到你们这些优秀的人。” 毕飞雨笑着从口袋掏出烟，给吴常新递了一根，“校长，你太谦虚了，咱们学校能够有今天的发展，主要还是靠你这个火车头带得好。” 吴常新接过香烟，点上，“你这马屁拍得也好。” …… 从校长室出来，拐了一个弯走到操场边，有几个学生路过，笑着跟于东他们打招呼。 “于老师好，毕老师好。” 两人点点头，笑着回应：“同学们好。” 等到学生走过，于东看着操场上热闹的场景，对毕飞雨说：“老毕，这事暂时不要跟余桦说。” “为什么？”毕飞雨疑惑地看着于东，“这事到现在为止，跟他关系最大，不跟他说不合适吧？” 于东摇摇头，“他年轻，脾气爆，我怕他听到消息回撸起袖子跟人对骂。现在咱们还没准备要战斗呢，他打枪匹马上去会吃亏。” “他年轻，你可真敢说。不过你说得也对，这家伙有时候是容易冲动，回头等事情有了新情况之后再跟他说吧。” 于东点点头，继续把目光放在了操场上面，他喜欢看学生们在一起的热闹场面。 之前在加拿大的时候，他们都觉得那里风景不错，但是说起要在那里长住，却没人觉得好。他们这些人，还是喜欢热闹。 加拿大小镇那种地方，待上几天还可以，要是待久了，长时间耳边没有点噪杂的声音，他们还真受不了。 毕飞雨见他盯着操场，拉着他快步往前走：“走，回宿舍。” 被他拉着，于东疑惑道，“干什么？” “干什么？好些天没踢球，脚痒了，咱们回去换身装备，叫上余桦，来踢球了。” 第三八六章中流 虽然于东跟毕飞雨并没有把事情告诉余桦，但是没过两天余桦就知道了这事。 因为《丰乳肥臀》引起的风波越来越大，连《扬子晚报》都报道了这件事情。 《扬子晚报》的报道并没有带任何倾向，只是把事情从头到尾客观地陈述了一遍，顺便提到了余桦也被骂了的事情。 关键是对方阵仗挺大的，江城大学中文系教授何国端直接在《江城大学学报》上发表了一篇名为《歌颂革命暴力，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的文艺——社会主义文艺本质论》的文章。 文章言辞犀利，严厉指责了莫言的《丰乳肥臀》是一部“近乎反动的作品”。 这跟之前的批评有些变化。 《丰乳肥臀》刚出来的时候，人们都批评它书名哗众取众，动机不纯，十分下流，还有小说里面关于性的描写过多。 但是后来他们似乎发现，光是骂这两样根本没有力度。 早前苏桐有一部《妻妾成群》，也被批书名哗众取宠，但是后来一点事情没有。 要是骂里面的性描写过多，好像力道也不够，因为跟《废都》等陕籍作家的小说比，《丰乳肥臀》里面的描写也不算多。 再之后，就出现了何国端这种唱“反动”的声音。 这声音一出，还挺有用。 《中流》紧跟其后，也发表了好几篇文章，痛斥《丰乳肥臀》歪曲历史，丑化抗日武装。 对于《中流》的发声，于东他们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中流》本身就是一本著名的作派文学杂志，杂志火药味很浓，他们把一切东西都说成是敌人的阴谋。 之前《霸王别姬》也被他们批判，还给张国嵘扣了个文化毒奶粉的帽子。 于东对这本杂志倒没有太多的看法，这个世界，左跟右永远都是同时存在的，谁也缺不了。 关键还是在于方法。 只要方法没有问题，那就不存在问题。 余桦知道了自己被批评的事情，倒也没有太过在意，没有像上次于东被批评的时候那样撸起袖子就上去干。 于东跟毕飞雨还调侃他说他现在成熟了。 余桦自己则说，他看到那些对他的批评没什么感觉，反倒是看到何国端对莫言的批评让他觉得有些不忿。 其实江城大学的何国端跟刘白宇虽然都骂了《丰乳肥臀》，但是他们的角度跟立场都是不一样的。 刘白宇属于投笔从戎，经历过战争，是个红色文学家，他对抗战时期的认识，有着自己的角度，所以看到《丰乳肥臀》之后，感到难受，这不难理解。 但是何国端不同。 何国端是搞学术，搞批评的，一个学者，在评论一部作品的时候，首先给人扣帽子，本身就违背了文学批评的原则。 如果他只是从个人角度对这部小说发表一些具有个人特色的意见，那也无可厚非，偏偏他还煞有介事地在学报上发表了一篇正儿八经的论文给人扣帽子，那问题就大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不管是何国端的论文还是《中流》的几篇文章，于东他们几个也都没有多在意。 在学校休整了几天，几人又去了一趟上沪，去拜访巴今老爷子。 巴今的住处在上沪西区的武康路上，这是一条很有历史气息的道路，很多名人都在这里住过。 武康路113号，一栋三层小洋楼，这栋楼建于1923年，之前是苏联商务代表处。五十年代开始，巴今就住在了这里。 灰色的花园洋房，外面有很高的围墙，还有一扇不大的黑色铁门，将深深的庭院隔开，透过门缝能看见里面幽静的曲径以及周边的花草。 于东他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李晓林就跑来开门了。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李晓林笑盈盈地将他们迎进去。 一进到洋楼的一层，三人就感觉自己来到了书的世界。 从客厅到书房再到楼梯口，到处都是书橱，连底楼的阳光房也未能幸免。 客厅和餐厅连在一起，摆着一架钢琴，还有老式的餐柜。 从客厅到阳台，中间摆了一个小长桌，巴今老先生此时正坐在长桌跟前的靠椅上。 老先生戴着眼镜，方颧骨，大背头，头发花白，坐在椅子上有些乏力。 见于东他们进来，他扶着腿要起身。 三人连忙走了过去，“先生坐着吧，不用客气。” 李晓林也说：“你就别起来了，好好坐着，我给他们找几把椅子。” 随即她又往楼上喊了一声，“李晓棠，下来给于东他们倒水。” 这时于东他们才知道李晓棠已经回来了。 李晓林的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脚步声，没一会儿李晓棠就踩着阶梯走了下来。 他跟于东他们已经挺熟的了，一见到他们便笑了起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毕飞雨哈哈一笑，“不敢，不敢。” 随后他们三人又帮着李晓林搬椅子，等到全都拿到椅子之后，几人就围坐在巴今旁边。 巴今靠在椅子上，缓缓地开口：“晓林说你们想过来，还很是正式地求问她。这其实不必，你们要想见我，随时跟她说一声就行，我如今大概只会出现在两个地方，一个是医院，另一个就在杭市。” 老先生一下子说了很长一段话，但是说话的速度很慢，而且能够明显感觉到，他气息不足，说话很累。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斜斜地从阳台照进来，晒在地板上。 老先生挪动椅子，把腿往前伸，用双脚去接和煦的阳光。上午的阳光很轻柔，但是老先生的双脚一碰到阳光，原本脸上带着的若有若无的痛苦表情一下子全驱散了，恰如这阳光蕴含了什么魔力。 于东看了看院子，又看向了巴今，笑道：“既然要来，肯定是要提前打招呼的。要有什么不便，我们也不好来叨扰，之前我们几个一直都商量着要过来看看，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商量出个时间来。一方面怕先生这边不方便，另一方面我们作为晚生后辈，心里也有些惶恐。” “过于客气了。”巴今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搓着手腕。 他有帕金森，行动不便，握笔困难，即便不做什么事情，手也会不自觉地抖动，他用两只手来回搓手腕，就是想要减轻症状，但效果并不好。 搓了两下，还在抖，他就放弃了，笑着看着于东他们：“你们的新书，我都看了，写得很好。我跟晓林说，把我的话带给你们，不知道她有没有带。” 李晓林撇撇嘴，看向父亲，“我敢不带么？只不过我每次都夸，他们倒不一定信，以为是我的客套话。现在人就在你跟前，你亲自跟他们说说，他们就不得不信了。” 巴今点点头，又说，“李晓棠写了篇小说，《门规》，还算过得去，后来投在了《钟山》，再后来，这小说拍成了电影，毕飞雨还把剧本又写成一部小说，叫《上沪往事》，我也看了，写得很好。” 毕飞雨谦虚道，“我不过是在《门规》的基础上做了些修改，不算什么。” 巴今又挪了挪腿，眯眼笑道：“你们都写上沪，但要说写得好，还是于东这个上沪本地人。《人群》我看了，写得很好，视角好，手法好，各方面都好。你笔下的上沪，跟李晓棠的不一样，跟张爱菱的不一样，跟王安意的也不一样，你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上沪。” 于东笑着回道，“其实我也是离开了上沪之后，才有了写一写上沪的想法，之前在上沪待着时，从来没有刻意想过上沪到底是什么样子，这大概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巴今点头，“这种感觉我很能理解，一个地方待久了，印象会变得越来越模糊，反而离开了之后，却会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两年，我都会去杭市待半年，这半年里，虽然身心变得轻松，但也时常会想起上沪来，这是从前不会有的。” 从前两年开始，医院对巴今实行半治疗，半疗养的方法，所以他每年大概四到六月之间会去杭市疗养，然后回上沪过冬。 今天去得迟点，但是很快也要过去了。 也就是这段日子巴今在家，不然其他时间，于东他们想见他，要么去华东医院，要么就去杭市，武康路这边他已经很少回来了。 余桦是浙省人，他老家海盐离杭市不远，就在上沪跟杭市中间的位置。 说起杭市，他比于东他们要更了解一些，又跟巴今聊了聊杭市：“那边的空气是要好些，待上一段时间，对身体很有好处，我有时候也会想着回家待段时间，身体要是有什么毛病，一下子全都好了。” “确实很有用，每次从杭市回来，我都会胖上几斤。” …… 聊了好一会儿，巴今有些累了，李晓林跟李晓棠就扶着他进屋休息。 等到巴今进屋之后，李晓林笑道，“还好你们没聊最近的新闻，我之前忘了跟你们说了，就怕你们聊那个，好在你们都没把话题往那方面扯。” “什么最近的新闻？”于东他们三个倒疑惑起来了。 “你们别说没关注啊，《中流》发了好几篇文章批评莫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余桦也被波及了吧。” “原来是这事。” 三人笑了起来，于东说道，“这算什么新闻，也值得在老先生面前说？” “我还真怕你们说，《丰乳肥臀》就算了，《活着》是父亲钦点要过稿的，他要是听到这些消息，肯定会放在心上。这些年，我们除了给他看看一些新出的作品，其他消息根本不会跟他说，就怕他情绪上有波动。” 李晓林叹了口气，又看了眼弟弟李晓棠，“有些事情，他不知道比较好。” 李晓棠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几人往阳台边上走，坐下之后，余桦开口道：“这事你们放心，我们几个绝对不会多嘴的，我们又不是小孩子，打了架跑回去跟家长哭诉，再说了，这不还没有打架么？” 李晓棠这时才开口，“跟他哭了才好。” 等到姐姐白了他一眼，他又住嘴不说了。 见姐弟俩这样子，于东他们都会心一笑。 关于巴今的家事，于东知道得多一些，甚至有些事情李晓棠他们都不知道，因为这会儿还没有发生。 在巴今的家事中，于东记得比较清楚的一样是李晓棠去杭市看望父亲。去杭市的路上，李晓棠的钱包被偷了，之后见到巴今，他头一句就是说：“老巴今，赔我钱。” 从这事就可以看出，在巴今家里，他跟李晓棠的关系是非常自然平和的。 只不过今天有于东他们这些外人在，李晓棠表现得要沉稳些，也不会轻易跟巴今开玩笑。 其实在这个家里，李晓棠更害怕他姐姐李晓林。 白完了弟弟，李晓林又说起《中流》的事情：“这事你们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中流》喜欢给人扣帽子，也不会有多少人会听他们的。你们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事情就行，省得因为这些外界的声音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李晓棠挠了挠头，“我看他们这些人就是闲的。” 这次李晓林没有给弟弟白眼，大概也觉得弟弟说得对。 她笑了笑，起身把阳台的窗户打开，一阵清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些许凉意，但这凉意并不扰人，反倒使人更加精神。 随后她又开口道：“中午在家里吃个饭，下午李晓棠在家待着，你们几个跟我去一趟社里吧。难得你们三个一起过来，我带你们跟大家聚聚。” 毕飞雨点点头，“好，正好去看看王安意他们。” “我还叫了格飞他们。”李晓林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于东他们也大概领会了她的意思。 虽然李晓林让他们不要太关注《中流》的事情，免得影响自己的正事，但是她却趁着这个机会给于东他们攒了一个局。 假如后续真的要打嘴仗，今天这个局也能为于东他们带去一些帮助。 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就是这个道理。 第三八七章格飞我先上了 中午巴今从屋里出来，于东他们又陪着老先生在阳台边上晒了会儿太阳。 原来跟于东他们聊天，老先生挺高兴的，不过聊着聊着，他身体又开始不舒服，心情就跟着低落下来。 他坚持着坐在椅子上看着于东他们，“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奉献的了，一直都在索取，对人民，对国家都没有用处了。不但不能给读者们写更多东西，就连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多聊天都做不到。我让医院不要再用好药……” 于东他们坐在旁边，只是听着巴今说，却不好做出任何回应。 老先生今年已经九十多岁，加上早年就患病，如今身体只能靠着药物维持，活着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痛苦。 既是身体上的痛苦，也是心理上的痛苦。 身体上的痛苦或许还能承受，心理上的痛苦却让人难以忍受。 他认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奉献，而今他的生活却无法奉献，只剩下索取，这令他自惭。 李晓林姐弟将巴今再次送回屋后，李晓林告诉于东他们，去年夏衍去世对巴今的影响非常大。 据说夏衍去世前非常痛苦，巴今得知后便告诉李晓林他们说，假如到了那一天，希望他们不要抢救，直接安乐死。 这也是巴今第一次提到安乐死，让家人们十分揪心。 听到这件事情，于东他们唏嘘不已。 “不容易啊。” 余桦叹了一声。 这句“不容易”也是说给李晓林他们听的，巴今如今这样的情况，痛苦的何止他一人，李晓林他们也都不容易。 只不过姐弟俩心态倒是比他们想象中要好很多，毕竟这样的日子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天两天，时间久了，也渐渐习惯了。 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李晓棠留在家中，李晓林则带着于东他们去了上沪作协那边逛了一圈。 上沪作协有不少熟人，之前于东结婚以及深空年会的时候都去过，所以除了经常造访的余桦跟于东之外，毕飞雨跟他们也都认识。 带着于东他们在作协的各个单位逛了一圈之后，太阳已经下山，到了吃饭的时候。 李晓林原本是要带他们去作协附近的一个小饭店吃饭，不过于东却站出来要请他们去稍远一点的云华大酒店。 由头也好找，之前他结婚的时候人太多招待不周，今天再摆一桌。而且有些人当时还没去，也算补上了一顿。 李晓林好心为他们拉帮手，所以这顿饭自然是该他们来请。 吃饭的时候，大家聊起莫言的事情，格飞笑着说道：“我倒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情，就是有一部分人反应太过强烈了。这部分人之所以反应这么强烈，无非是两种原因，一种是小说确实伤害了他们，另一种则是闲得无聊而已。” 这话引起了赵厉宏的反驳：“什么叫闲得无聊，不过是借机喷洒负面情绪而已。早年那些写大字报，扔石头，吐口水的人，十之八九也都是这样。” “归根结底，还是闲得无聊。要是平时能多出一些作品，多干一些活，自然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 格飞坚持认为，这些人就是因为太闲了，才这样的。 但是赵厉宏反驳说，这次批评莫言的人，可大多不是闲人。 格飞又说，闲不闲，不看职位，不看名头，有些人看着挺忙，实则很闲。 见他们俩逐渐跑偏，李晓林说，“不管他们是不是闲的，我们在座的各位，到了该发声的时候自然也要发声。” 格飞点点头，“没错，其实这些人喜不喜欢莫言，喜不喜欢余桦，我一点都不关心。一部作品受一部分喜爱，又受另一部分人的厌弃，这十分正常，但是批评也是有底线，有原则的，这些人批评的方法，我不敢苟同。” 有了格飞第一个表态，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上，表示如果有需要肯定会帮忙。 这事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风险，虽然现在有不少人批评了《丰乳肥臀》，但是也有人帮忙说了好话。 汪曾棋是第一个帮忙说好话的知名人士。 他说《丰乳肥臀》是一部严肃的、诚挚的、具有象征意义的作品，对中国的百年历史具有很大的概括性，是莫言小说的突破，也是对中国当代文学的一次突破…… 有了汪曾棋这话在前，他们帮忙说些好话自然没有什么负担。 他们愿意在关键时刻帮忙说说好话就行了，于东从来没有想过让他们帮忙冲锋。 不过让于东没想到的是，格飞还真冲锋了。 离开上沪回到金陵不到一个礼拜，于东他们就在《文艺报》上看到了格飞的文章。 【论批评家之死】 这是文章的标题，非常直接粗暴。 文中，格飞通过近期部分对于《丰乳肥臀》的批评表达了自己对中国学术界的担忧。 他认为，一部分批评家，喜欢想象着自己是作家，而另一部分作家，又总是想象着自己是批评家。 这些人，干着不该干的事情，而且总是干得不太好，最终影响最深的是学术界。 因为不管一个人的身份是批评家还是作家，一旦他们干了文学批评的事情，那么影响的肯定就是学术界。 所以，格飞在文章的最后提出，再这样下去，批评家就要死绝了。 于东他们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非常意外，因为距离他们跟格飞在一起吃饭过去了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 这个时间，根本不够格飞写完这篇文章，然后再寄给《文艺报》，最终《文艺报》发排印刷来到他们面前。 这也就意味着，大可能在那次吃饭之前，格飞的这篇文章就已经写好并寄到《文艺报》那边。 “这个格飞，竟然一点风都没透。”看着报纸，余桦忍不住嘀咕，“怎么，害怕别人以为他邀功？” 毕飞雨笑道：“现在被人看到这篇文章也容易引起误会，让人以为他吃人嘴短。” 于东抬头看了看他们二人一眼，然后又盯着手上的《文艺报》，说：“格飞这篇文章一出，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余桦跟毕飞雨都点了点头，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骂战，骂战，擂台上自然需要双方对手，之前一直是那些人在骂，莫言以及余桦这边从来没有还过嘴，他们也骂得没什么劲。 现在虽然莫言跟余桦没上场，但是格飞却做了次急先锋，这些人有了对手，自然也就有了热情。 想来，这篇文章之后，战况肯定会越来越激烈。 …… 方言吾正在家里对着鸟笼画画，心情很是不错。 之前于东出了《向西》之后，他说了一些批评的话，后来受到燕师大帮众人的反攻，那场骂仗他输得很难看，脸都丢尽了。 而且自那以后，单位里面都知道他得罪了燕师大，不愿跟他走得近。 这次莫言被骂，他也终于找到机会，找了余桦的茬。 为什么找余桦的茬，是因为上次骂战，于东还没出来的时候，余桦就跳出来叫阵了。 而且话说得很绝，把他比作教人***的太监。 所以这次方言吾也没留手，直接给余桦扣了一个反动的帽子。 对方到现在也没回应，看来也是被这阵风潮给吓住了。这次因为莫言的事情，不少军旅文学圈的知名人物都站了出来，声势很大，余桦他们惧怕也是在他意料之中。 吹着口哨，连拿着画笔的手都跟着轻盈起来。 咚咚咚—— 方言吾正画到鸟翅膀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他不禁皱眉：“谁啊。” “方老师，是我，李幼学。” “幼学，是你啊。” 方言吾放下画笔，去给李幼学开门。 这李幼学是他在作协的好友，虽然比他年轻几岁，但是两人惺惺相惜，彼此欣赏，经常在一起讨论学术。 而且李幼学特别喜欢他的画，之前还要出资购买。 “我正在画画，一会儿画完你给带回去。”方言吾颇为爽朗地说道。 李幼学进了屋，瞥了眼桌上未完成的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随后又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这怎么好意思。” “我作画又不是为了钱财，与其送给别人明珠暗投，不如送你这个识货之人。”方言吾给李幼学拉了把椅子，又问，“你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李幼学没有坐下，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份《文艺报》，翻到第二版给方言吾看，“方老师，格飞在《文艺报》上发了篇文章，矛头直指方老师你，言辞激烈，杀气十足。” 听得这话，方言吾一张笑脸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头以及一片阴影。 骂人是一件令人舒爽的事情，但是被人骂就不一样了。 “华东师范的那个格飞？”方言吾问。 “还能有谁，就是他。写过《迷舟》跟《褐色鸟群》，博尔赫斯的拥趸，年纪也不大。” 李幼学刻意加了句“年纪也不大”，是因为余桦、于东、苏桐这些人个个年纪都不大，而这些年轻人现在却一个比一个狂，一点都不尊重他们这些老同志。 方言吾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拿起《文艺报》，阴沉着脸看了起来。 只看到一半，他就把报纸往地上一掼，大骂：“腌臜小人，不可救药！” 见方言吾反应这样激烈，李幼学也跟着骂道：“确实，这家伙年纪不大，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读了几年中文系，又教了几年书，就对文学批评知之甚深，其实他不过学个皮毛，就敢这样口放狂言，实在是不可理喻。这篇文章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是话里话外矛头所指都是方老师你，实在叫人生气。” 方言吾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小人，只敢这样遮遮掩掩。” 李幼学弯腰从地上捡起《文艺报》，指着它问：“那这……” “这事不能这样算了，我要再写篇文章，来跟这个格飞好好辩一辩。” 李幼学却摇头道，“方老师，你跟他计较什么。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格飞只不过是个小喽啰，主凶还得是余桦跟于东他们。你跟格飞说再多，还不如好好盯着于东他们。” 方言吾扶着桌子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李幼学说得有道理。 格飞算得了什么，虽然之前挣了一些小名气，但是跟余桦还有于东比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格飞的作品真不好批评，因为其作品写得非常玄乎，题材争议性也不强。 见方言吾动摇，李幼学在旁边又添油加醋道：“我听说今年年底的作代会，协会有可能会邀请于东跟余桦，这可不太好。如果这种人都能参加作代会，那我们作协还有什么光明的前途？所以，为了作协，也不能让他们在这样张狂下去。” 这番话直接戳中了方言吾。 年底要开作代会，他肯定会代表燕京作协参加。假如到时候余桦跟于东他们也去，那他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放了。 “幼学，你先回去吧，我来准备准备。” 李幼学知道事情成了，便点点头：“那我先回去，等方老师你的好消息。” 等李幼学走后，方言吾坐在桌前沉思了小半天，终于提起了笔。 …… 你今天被骂了么？ 近来，于东他们今天问的第一句话已经从“你吃了么”变成了这句话。 格飞的文章，就像是一颗扔进草窟窿里的石头，一下子炸出一群野鸡来。 骂声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广，尺度也越来越大。 起初，他们只骂莫言，顺带着骂一骂余桦，现在基本上跟于东他们有点关系的都会被骂上几轮。 甚至连阮小虎都没有幸免。 于东看到老对手方言吾发表在《文艺报》上的文章时，距离深空短片大赛只剩两天的时间。 这篇文章还是冯明拿给于东看的。 最近提到于东的文章越来越多，但是方言吾这篇骂得最狠，所以冯明才特意拿给了于东。 这次方言吾没有抠于东的文字，而是直接扣了一顶“反动”的帽子。 先从书名说起。 【向西，只是书名就已包藏祸心。什么是西，什么是东？又为什么向西？】 【有哪一个作家，三天两头地就往国外跑？因为受到了国外读者的爱戴？那试问，他又如何受到读者爱戴的？是不是因为他写了一些西方人爱看的东西？】 【我听说，所谓的“中国文学丛书”在国外销量很好。不少人乍一听，以为是好事，但是我要问问这些作者，是不是为了销量，而刻意写一些取悦西方人的东西？所赚的钱，是否都是自轻自贱所得？】 【《生化危机》这本小说我本没有看，因为我基本不会看这种哗众取宠的流俗之作，但是为了全方面研究其作者，我还是忍着厌恶看了，只看了开头就感觉不对，一个中国的作者，为什么他笔下的主角却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这人也太会抬杠，太会偷换概念了。哦，照他的意思说，只要是外国人喜欢的作品，都不是好作品。我呸，就这水平还批评家！” 冯明气得不轻，一张原本就黑的脸，因为读了文章，变得更加黑了。 于东倒反过来安慰他，“老冯，就这玩意也值得你生这么大气？” “你不生气？” “倒也不是完全不气。”于东笑了笑，“只不过这两天学校办短片大赛，我实在没时间理他。” “你可真沉得住气，要是我早就骂回去了。” “不急，等短片大赛顺理办好之后，我就能腾出手来处理他们了。” 第三八八章评委小组 方言吾这边，自从文章送到报社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惦记着。 一开始是惦记着文章什么时候能上《文艺报》，虽然编辑早就跟他说了发排时间，但他还是每日都去书店关注一边，即便他清楚地知道《文艺报》是周刊。 后来终于等到《文艺报》刊登了他的文章，他又开始惦记着于东会不会回应他，什么时候回应，怎么回应。 方言吾的书桌上放了一幅画，上面有一只小鸟，如果李幼学看到的话，肯定能够认出这幅画就是当时他来找方言吾时方言吾正在画的那幅。 这幅画跟李幼学来的那天一模一样，翅膀到现在还没有画上。 方言吾实在没心思去管这幅画，他满脑子都是于东的事情，期间他老婆说要给他收起来，他却又不让收，说是后面还要画。 在他心中，已经把续画跟这场骂战的大获全胜联系到了一起去，一直想等着拿下一次痛快的胜利，再开始续那幅画。 但方言吾的内心是很矛盾的，他既盼望着于东能回复他，却又害怕于东的回复太厉害。最好是于东能被自己骂得方寸大乱，然后歇斯底里地回复几句没什么内容的话。 直白点说，他渴望赢，却又极度害怕输。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要于东做出回复。 方言吾这两天就混在报刊亭之间，在报刊中寻找于东回复他的文章，能刊登文章的地方这么多，找起来实在有些难。所以，他也会给李幼学打电话，让李幼学帮忙注意。 李幼学这边总是满口答应，让方言吾放心，一挂电话就不屑地骂了起来：这方言吾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他那文章才发了两天，人家就算要回复，能写这么快，报社杂志也不可能这么快给发，能找到才怪了。 …… 事实上，于东连写都没写，这两天他跟毕飞雨忙着协助深空短片大赛的事情。 所谓协助，其实就是招待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特别是那几位评委。 深空短片大赛已经悄悄地经过了一轮海选，从一百多部投稿作品中选出了三十部优秀的作品。 然后短片大赛的这两天，由郭宝常为首组成的评委小组将会在这入围的三时部作品中评出各种奖项。 这次的评委小组总共十一个人，人数不算多，但是阵容挺梦幻。 郭宝常任组长，张一谋跟哈罗德任副组长，剩下的八个人分别是冯晓宁、李志宇、刘衡、姜炆、张先、刘韦强、顾常卫以及田状状。 其实原定的邀请名单是九个人，刘韦强跟郭宝常是后来才加进去的。 郭宝常加得早点，深空年会之后没多久就加进去了，当时深空公司联系了郭宝常，表达了希望合作拍摄《大宅门》的意愿，一来二往，双方的联系逐渐紧密。 也是看合作有望，余量提议把郭宝常加入到评委小组的名单里。 不过有个问题，当时定好的评委小组组长是张一谋，要是郭宝常加入，论资历，他不做组长有些不太合适，郭宝常之前可是张一谋领导。 就为了此事，余量特意跟张一谋聊过，得知这个消息后，张一谋也很干脆，直接打了个电话给郭宝常，邀请郭宝常担任评委小组的组长。 郭宝常提前一天来的，跟张一谋一起。 “郭老师，这就是于东。” 见到面之后，张一谋为郭宝常介绍于东，后者却笑道：“哪用你介绍，我早在电视山见过于东了，这张年轻的脸庞实在让人难忘。” 郭宝常是有感而发，他知道于东的时候，还是因为《寡妇之死》，当时张一谋要拍《寡妇之死》他是知道的，还特意去找了小说来看，自此留下了印象。 后来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于东的长相，他还颇为意外，虽然之前就听说于东很年轻，但是真在电视里面看到于东长相，跟他想象中的形象还是差距还是很大。 于东跟郭宝常握了握手，感受到对方宽阔手掌传来的力量。 郭宝常气色不算好，眼袋很大，给人一种非常疲惫的感觉，就好像他已经有好多天没睡觉了一样。 “两位请坐。” 于东笑着请两位入座，然后忙乎着给他们倒茶，一边倒茶一边笑道：“你们两位来得最早，评委组的其他人还没有到，不过除了香江的刘韦强要明天才能到，另外的八个人今天晚上全都能到齐。” 郭宝常笑呵呵地说道，“既然答应当了这个组长，自然是要挑起担子来，提前来也是应该的。得知深空公司要办电影大赛，我还是很高兴的，这类的比赛越多，国内的电影也就越能得到发展。” “我也是这样想的。”张一谋点点头：“这两年国内的影视业风气越来越新，对于人才的储备确实要跟上来，不然后续的发展很难得到保证。这次的短片大赛，我倒是挺关心贾章轲那小子的作品。” “贾章轲？”郭宝常有些疑惑，“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金艺的。”张一谋笑着回答。 “你在金艺这边挺熟悉的啊，这位贾章轲同学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时于东端着两杯茶过来，笑道：“这小子戏创专业的，倒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挺喜欢钻研。之前张导来过金艺几次，跟他聊过。” 张一谋接过茶，“这小子有自己的艺术追求，虽然是戏创的，但是很有做导演的天赋，所以我挺好奇这次他会贡献出什么样的作品。” “嗯，这茶不错。”郭宝常吸溜了一口茶水，给予了肯定之后，笑着说道：“你这不是影响我判断么，听你这么说，我倒也想看看这个贾章轲同学拍得怎么样。对了，电影学院那边今年有多少学生参赛？” 张一谋摇摇头，“这你问我可问错了，我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不过评委里面倒是有不少电影学院出来的。” “这还用你说，评委名单我又不是没有。说起来，这次的评委里面，你们那一届有不少人。” 于东笑着点头：“没错，这一届除了张导之外，还有冯晓宁、顾常卫以及田状状三位老师，不过他们倒是没有一个是导演系的。” 郭宝常哈哈一笑，“也是，你们这一届，除了顾常卫还在干摄影，其他几个都不务正业，干起了导演，来抢我的饭碗。不过话又说回来，导演嘛，学什么的都可以干，做导演，门槛低。” 于东知道郭宝常是自嘲，并没有接这个茬，而是转移话题，问起了《大宅门》的情况：“年前我听说郭老师又重新提笔写《大宅门》，不知道现在写得怎么样了？我可是一直在期待。” 郭宝常摆摆手，“于东你这就太捧杀了，跟你比，我写的东西实在不值一提。这部小说我写了很多年，是花了不少心思，前前后后也改了不少，现在确实也写得差不多了，深空对它很有兴趣，我们正在谈呢。” 张一谋开玩笑道：“到时候郭老师记得给我留个角色。” “哎呦，你我可请不起，国际知名大导演了。再说了，请你去，定是要给你演主角吧，但是你这年纪形象也不合适演主角。”随后郭宝常又看了看于东，“要真说，于东这长相挺合适演主角的。” 于东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可来不了。” 他现在都有入镜后遗症了，在美国那段时间天天被那几个导演惦记着让他客串。所以听到郭宝常提到这事，他反应挺大。 郭宝常被于东的反应逗笑了，“哈哈，那你肯定来不了。我只是说你这形象，比较符合主角年轻的时候。” 张一谋说道：“真要让于东演，也不是不可以，这剧等个几年再拍，这几年把于东先送到电影学院表演专业学个两年，然后再送到别的剧组磨练个三四年，这样有个五六年下来，肯定能够胜任。关键他记性好，又是当老师的，声音条件也不错，台词这一关好过。” 郭宝常明知道张一谋是开玩笑，却还是煞有介事地点头道：“不错，这想法好。不过这样一来，虽说影视业多了一个好演员，但是文学圈却少了一个好作家，不划算啊。” “确实，是不划算。” 于东看他们一唱一和，笑着摇头道：“你们可别拿我开玩笑了。” 张一谋哈哈一笑，“不开你玩笑了，不过刚才我跟郭老师说的那话不是开玩笑的，到时候有角色想着我点，不要主角，什么贩夫走卒，门房帮闲，我都可以。片酬也好说，一天三顿饭，顿顿有馍有肉有茶干就行。” 郭宝常点头，“行，这话我记着了，回头给你安排角色，你可别赖账。” “那不能够。” …… 三人在于东的办公室聊了好一会儿，姜杰把田状状跟顾常卫也接了过去。 于东还是第一次见到田状状，这老兄不太修边幅，一脸络腮胡子，皮肤黝黑，头发凌乱。虽然衣服挺干净，但是却给人一种刚刚从田地里劳作回来的感觉，很有乡土气息。 他性情豪爽，刚一见面，还没等别人介绍，就握住了于东的手，“想必，这位就是于东了。” “田导你好，我是于东。” “果然是你，久仰，久仰。”田状状又摇了摇于东的手臂。 田状状说话，燕京腔很重，声音也很厚，还带着一些江湖气息，所以他的燕京腔听起来跟王硕那种又不太一样。 这两位来了之后，办公室里就有四位电影学院出来的了。 姜杰继续去接人，于东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笑道：“我看这次你们干脆办个电影学院校友会好了，单单现在我这办公室里，就有你们四位了。” 张一谋笑道：“亏你想得出来，电影学院的人跑到金艺来办校友会。” “我觉着挺好，谁又规定校友会必须得在自己学校办。试想想，是在金艺聚这么多校友难得，还是在电影学院聚这么多校友难得？”田状状说。 “那当然是大家聚在金艺难得。”顾常卫说。 “那不就得了，所以能在这边弄一次校友会，才更有意思。郭老师，您说呢？” 郭宝常翻了翻眼皮子，没搭这个茬，“让你们来当评委的，又不是让你们来叙旧的。” 他又转头看向于东：“明天就要开始了，我看不如咱们就先聊聊比赛的事情，以做到有备无患。别是后面再出什么问题我们没想到的，不能及时应对。” 于东点头：“聊聊也好，不过郭老师你放心，深空公司那边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不大。只不过明后两天要辛苦各位了，三十部电影，虽说片时都比较短，但是两天看完并选出名次，时间还是有些紧迫的。” 郭宝常沉吟道，“我的意思是，明天咱们加把劲，把这三十部短片都给看完，后天一整天时间就留着开会讨论吧。不过电影名单我没拿到，不知道这三十部电影具体有多长时间。” “一会儿我让姜杰拿几份名单过来，这次入围的作品时长基本都在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之间，很少有超过二十五分钟的，这还是加上片头片尾。” “那就没问题了，两个小时看五部，大家加加班，十几个小时也就看完了。”郭宝常说。 于东挑了挑眉毛，心说这也太狠了，连续看十几个小时电影。 不过对于郭宝常这话，其他几个人倒是没什么意见，都点头表示同意。 郭宝常是这次的评委小组组长，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基本也就这样定下来了。 后来小组的其他人陆续过来，到了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十一个人已经来了八个，还有刘韦强、姜炆、李志宇没到。 刘韦强明天早上才到，姜炆跟李志宇可能要夜里才能到，所以于东也就没等他们，带着已经到了的八个人去吃饭了。 …… 第二天，深空短片大赛正式开始，金艺也开始热闹起来。 这次短片大赛，来到现场的除了那些参赛的导演、演员们，还有很多媒体记者，以及一些电影从业人员。 除了评委待的房间之外，金艺另设了五个放映室，循环播放入围的三十部短片。 而且每个受邀观影的观众，都会收到深空发放的一份观影日志，他们可以在观影之后把自己对影片的感受如实的记录下来，并且可以对电影打分。 跟评委评奖不同的是，短片循环播放的时间是七天，也就是说等到评奖结束，短片大赛还没有结束。 七天之后，深空公司会收集观影日志，然后选出一个观众喜爱奖。 第三八九章赌十斤茶干求订阅 评委们进了“小黑屋”之后，于东就没跟着了，除了深空的工作人员之外，就没其他人能够进到“小黑屋”里。 其实于东应该也算深空的“工作人员”，只不过别人都不知道。 今天的金艺没有门禁，校外的人也都可以进入到学校观影。 学校的报告厅也有在放映参赛电影，路人们可以自由进入观看。只不过有别于特邀观众，他们没有观影日志，所以他们的评价并不会对比赛产生任何影响。 事实上，今天有这么多人到金艺来，大多都不是为了看电影。他们是听说这次的比赛会来不少名人，所以过来凑凑热闹。 他们所得到的消息没错，这次的特邀观众里面确实有不少名人，只不过很多名人就算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来来。 比如刘慈新，自从《带上她的眼睛》大受欢迎之后，他也在科幻圈挣得了一些小小的名声，只不过他走在路上根本没有人能够认出他这张脸。 再比如王佳卫，近几年如日中天的大导演，大摇大摆地走在金艺的校园里面，依旧没人能够认出他来。 当然，之所以没人能够认出王佳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没有戴墨镜。 如果说王佳卫没有被人认出来是因为没戴墨镜，那栁云龙被人认出来大概就是因为他戴了副墨镜。 自从《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火遍大江南北之后，饰演安嘉睦的栁云龙也出了名，如今的他，出门经常被人认出来。 不过他的待遇比他“哥哥”安嘉和要好多了，因为他的角色很正面，所以认出他的人对他都非常温柔。 同样是去饭店吃饭，冯远佂被人甩耳光，栁云龙却遇到有人要给他买单。 这次到金艺来，而且有不少记者，所以栁云龙特意打扮了一番，鸭舌帽，大墨镜，一套装备都齐全了。 只不过越是这样，倒越容易让人起疑。 他这边刚进门没多久，就被一个记者给认了出来，而后周边就围了一堆人。 后来还是周大爷带着小方前去营救，让他成功脱身。 …… 办公室里，听到王佳卫跟栁云龙两人截然相反的遭遇，于东不免笑了起来：“云龙兄，你说你平时也挺喜欢钻研警匪、间谍这类的东西，怎么就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的道理？” 栁云龙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我要是不伪装，是百分之一百被人认出来，伪装之后还有一点希望。” “要说起伪装，王导这伪装才是最高明的，平时见媒体总是戴着墨镜，生活中取下墨镜，反而很少被人认出来。”刘慈新说。 “好用是好用，只不过代价太大，有时候戴墨镜确实看不太清楚，只不过我也不想摘。”王佳卫哈哈一笑，看了看手表，起身道：“这次时间比较紧，趁着还有点时间，我去看看参赛的电影吧，也不能白来一趟。所以不好意思，我要告辞了。” 于东他们也跟着站起来。 “真不再坐坐了？”于东问。 “不了，时间确实仓促。”王佳卫摇摇头。 “要不，等中午一起吃个午饭？”于东又问。 “饭留到下次再吃吧……于先生，栁先生，刘先生，你们几位都留步吧，我自己过去就行。” 王佳卫笑着摆摆手，就直接离开了。 等他走后，于东笑着跟栁云龙他们解释，“本来是邀请他加入评委小组的，不过他时间比较紧，安排不过来。他心里又过不去，特意跑来一趟。” “这样看，这位‘冷面导演’倒是挺客气的。”栁云龙笑道。 “是啊。”于东点点头，又看向刘慈新：“大刘，我倒是没想到你这次能过来，工作都安排好了？” “嗯，安排好了。” “这次来金陵多待几天吧，回头我带你去深空那边逛逛。” 刘慈新摇摇头：“深空那边是要去的，不过我后天就要走了。这次过来请的事假，到时间就要回去，不然耽误工作。” “那行吧。”于东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 刘慈新他们这些科幻作家都不是专职作家，而且本职工作跟写作相去甚远，和其他作家大不一样，所以没有其他作家自由。 就拿莫言来说，虽然在部队里面，但是因为作家的身份，请假十分容易，碰到有活动，单位还会报销差旅，等于是公费游玩。 不然为什么余桦那么想当作家呢？实在是太适合摸鱼了。 刘慈新跟栁云龙坐了一会儿，也都去了放映厅那边看电影去了，他们毕竟也是受邀观影的，总要去看一看，给点意见。 …… “小黑屋”里并不黑，而且茶水瓜果一应俱全。 此时一部短片播放结束，进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郭宝常揉了揉脸端起茶杯，笑着说道：“咱们已经看过了七部参赛作品，大家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张一谋开口说了三个字，没有继续往下说，另一边姜炆说道：“中规中矩，不过考虑到都是学生，成本上也有限制，还算不错了。” 郭宝常看向另一个副组长哈罗德，“哈罗德先生，你怎么看？” 被点到之后，哈罗德笑道，“我很期待后面的参赛作品。” 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是意思却很明显，也就是说暂时还没有让他看好的作品出现。 七部，说起来也不多。 但是这都是筛选过后的优秀作品，总共就三十部，现在已经看过四分之一了。 正如姜炆所说，这几部电影都表现平平。 郭宝常微微叹口气，这七部短片也就只有一部给他留下了一点印象，就是金陵艺术学院学生拍的那部《复仇》。 剧情还不错，故事很完整，但是具体的拍摄上却有些不尽人意，影响了电影的整体呈现。 “继续往下看吧。”郭宝常看看手里的名单，“下一部是《带上她的眼睛》。” 前一部电影播放结束之后，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做下一部电影的播放准备，郭宝常开口后，幕上直接放起了《带上她的眼睛》。 片头之后，第一个场景出来，就让评委们眼睛一亮。 因为，这部电影制作很大。 它的场景很有科技感，仅仅是第一个画面，就能够让人看出来这是一部科幻片。 主要是其他作品的制作都抠抠搜搜的，这么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 当然，这第一个画面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能看出来制片方比较有钱，至于电影到底怎么样，还得继续往下看。 所有人都在认真地看着电影，不过其中有一双眼睛中的期待最为明显。 这双眼睛属于李志宇。 李志宇是上戏表演专业的教授，当时接到深空公司的邀请他其实挺意外的，因为之前他跟深空并没有任何交集。 不过后来他才发现，他跟深空还是有交集的，因为李玉跟李冰两个小丫头，这两个丫头都是他的学生。 李玉不用说了，之前参演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至于李冰…… 电影里面很快就出现了李冰的脸。 影片中，李冰穿着一身肥大的太空服，面前有一支失重的铅笔。 她饰演的正是《带上她的眼睛》的女主角，眼睛的主人。 李志宇对这部电影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李冰有参演，甚至连电影的名字也是到了金艺之后才知道。 一开始，李志宇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冰的表演上面，不过很快，电影的内容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首先是“眼睛”的设定。 当电影里面第一次出现“眼睛”这个词的时候，众人都有些迷惑。 眼睛这种东西也能带么？ 随后他们才发现，原来所谓的眼睛其实是一种眼镜，这种眼镜似乎可以把画面传到另一端。 但是很快他们又发现，并不是这么简单的，这个眼镜不仅仅是传送画面而已，甚至还可以传送触觉以及嗅觉，让另一端的人如临其境。 坐在李志宇不远处的张一谋眯了眯眼睛。 《带上她的眼睛》这部他其实是看过的，他还跟原著作者刘慈新交谈过，就在上次的深空年会上。 所以看到电影的时候他有些感慨，这个剧本写得挺不错。 其实电影的情节跟区别并不大，但是其中的一些改动能够见到编剧的功底。 比如说“眼睛”的设定。 原著里面对于设定的解释很简单，通过主角“我”口述，一段文字就解决了。 拍电影的话，这种文字叙述就不太容易放进去，如果做成主角内心独白或者旁白就会差点意思。 编剧很聪明，用了一些细节把这些设定循序渐进地展现了出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部短片已经成功一半了，毕竟原著本身非常优秀。 事实上，如张一谋预料的那样，《带上她的眼睛》成品很不错。 虽然对于一部科幻电影来说，制作上还有些瑕疵，比如落日六号深陷地底的画面就没有得到很好的呈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别说是金艺的学生了，以国内的水平，都很难呈现这一段，只要交给好莱坞。 不过总体来说，这部电影把奉献、孤独以及结尾的反转都表现了出来，是一部挺成熟的作品。 电影结束之后，郭宝常笑眯眯地说道：“不用多问了，看各位的表情就能知道，你们对这部电影的感觉应该是挺不错的。” “是的。”张一谋跟着道，“这部电影是改编自一部科幻的，原著我还看过。虽然相对于其他作品，这部电影在成本上占了很大便宜，不过整体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故事很完整，表现得也很清晰，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 郭宝常点点头，又看向李志宇：“李教授，在演员的表演方面，你有什么看法？” “挺好。” 对于李志宇的惜字如金，郭宝常有些意外，这部剧的男女主表现都挺不错，所以他才会特意问李志宇一句。 顾常卫记得李冰，知道内情，大概李志宇碍于李冰是自己学生，所以没好多说。 “郭老师，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咱们休息一会儿继续往下看吧。具体的，等到明天开会的时候讨论。”顾常卫说。 “行，大伙儿喝会儿茶，继续。” …… 后面的几部参赛作品表现都挺不错，总体质量比前面那七部要好一些。其中主要还是燕京电影学院的作品，上戏、中戏以及金艺等学校这要少一些。 中戏跟上戏自不用说了，金艺的表现则令郭宝常他们有些意外。 金艺的导演班刚刚设立没两年，到现在还没有本科毕业生呢，却已经有模有样了，上午他们看到的两部金艺的作品，《复仇》还不错，《带上她的眼睛》则让众人感到惊喜。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群评委在讨论，如果后续没有更亮眼的作品出现，《带上她的眼睛》很有可能会是这次比赛的特等奖。 几个燕京电影学院的评委都有些感慨，他们当然也希望最终电影学院能够拿下大奖，但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可能性不太高。 这也是没办法的，《带上她的眼睛》这部短片的投入确实其他电影高很多。 让他们欣慰的是，除了《带上她的眼睛》，电影学院的那几部作品依旧是这一批作品中最好的。 特别是研究生宁靖武的作品《你的长城》表现非常好，如果不是《带上她的眼睛》在前，这部《你的长城》极有可能拿下特等奖。 在郭宝常他们看来，《你的长城》各方面都很不错，吃亏就吃亏在剧本上。 《你的长城》的故事太大了，一部短片根本塞不下来，虽然导演处理得已经很不错，但是看下来还是差点意思。它还是这次参赛作品中片时最长的，足足把三十分钟都给用完了。 不过，虽然拿不下特等奖，或许还有可能拿下优秀导演奖。 吃过午饭，没过一会儿，评委小组又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下午大家都轻松了很多，因为一个上午过去，他们看过了十三部作品，而且其中还有一部一个顶俩的《你的长城》。 说不定今晚都不用加班，到傍晚的时候就能结束。 …… 到了三点多钟，一部作品正在播放片尾，郭宝常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这已经是第二十一部参赛作品了，剩下九部，还有三个小时应该能看完了。” “差不多。”姜炆笑道：“不知道这剩下的九部作品中，有没有能够超过《带上她的眼睛》的。” “姜炆，你这话的意思是，已经认定《带上她的眼睛》是前面二十一部作品中最好的了？”张一谋开口道。 姜炆耸了耸肩，“你们各位我不知道，反正在我看来，确实如此。” 张一谋看了看名单后面的作品，笑了起来：“还有九部电影，说不定能有惊喜。” “我看悬。”顾常卫摇了摇头，“除非还有什么大制作，不然很难超过《带上她的眼睛》。” “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张一谋想了想，说：“十斤茶干，怎么样？” 顾常卫笑了笑，张一谋戒烟之后，就爱上了一种茶干零食，平时没事的时候吃着玩。 “我又不爱吃茶干。” “我要输了，请你喝酒。” 姜炆听说有赌局，凑着头过来，“要不带我一个？” “可以啊。”张一谋点头，“你押哪边？” “我押顾老师这边，我赢了你请我喝酒，我输了买十斤茶干给你。”姜炆说。 姜炆一说要加入，其他人也来了兴趣。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刘韦强开口道，“能不能带我一个？” 随后李志宇、郭宝常他们都加入了进来。 最后的结果是八比三，只有三个人认为还有作品能超过《带上她的眼睛》，这三人分别是郭宝常、张一谋以及张先。 郭宝常看了眼张先，“我本来也是要站另一边的，不过看到张主任站这边之后就过来了。” 众人纷纷看向张先，一开始都有些疑惑，随后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在这一众评委里面，张先的存在感是最低的，即便是刘韦强，也参与过《重庆森林》和《旺角卡门》拍摄。而张先呢，既没有作品参与，也没有在教育界混出什么名声来。 但张先是金艺戏剧戏的主任，应该比他们了解的信息要多点。 田状状好奇问道：“张主任，后面这几部参赛作品中还有佳作？” 张先笑道：“是否有佳作，大家继续往下看就知道了。” 看张先不愿意透露，其他人也都没有多问，只不过张一谋却忽然有了更强的信心，笑呵呵地说道，“已经买定离手，不准变了，你们这八位可别忘了，一人十斤茶干。”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评委们对接下来这些参赛作品忽然来了兴趣，一个个打起精神来。 一直到第二十五部参赛作品开始之前，田状状笑道：“张主任，你们金艺的作品可就这最后一部了。” 张先笑而不语，电影已经开始放片头了。 先是一阵微微有些黑暗的钢琴声，黑色的画面上出现了片名：调音师。 紧接着，是导演名：贾章轲。 看到贾章轲三个字的时候，郭宝常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还记得张一谋之前提到过这个名字。 不过很快，他微眯起的眼睛就瞪大了。 因为幕上出现了编剧名：于东。 “于东！？” 屋子里传来一声低呼，郭宝常转头看去，发出声音的是姜炆。 姜炆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合掌道歉。 惊讶的当然不止姜炆一个，其他人也是一脸的震惊。一个短片大赛，于东竟然亲自下场？ 不过这会儿没有时间给他们多想，影片还在继续。 先是出现了钢琴的画面，然后一阵话外音响起。 “我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除非是为了特殊的场合或者观众……” 昏暗的房间，沙发上坐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老年男性，一个赤裸上身的年轻男性坐在凳子上演奏钢琴，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他是个盲人，话外音说的。 咔哒！ 一道类似关门的声音响起，画面一转，礼堂当中放这一架钢琴，刚才那个**的男人西装革履地走到钢琴边上开始演奏。 这是一场很重要的钢琴大赛，不过主角太过紧张给搞砸了。 这场失败让身为天才钢琴师的主角意志消沉。 后来他为了赚钱，做了调音师，并且为了多赚钱装成了盲人。 …… 整个故事非常紧凑，一直到最后，故事的高潮忽然来临时，评委们才弄清楚影片开口的那个场景是什么情况。 主角坐在钢琴边上不停地弹钢琴，女人站在他的后面用铆钉枪对着他的后脑勺。 结局没有交代，伴着舒缓的钢琴声，电影结束。 这时，李志宇长长舒了口气，“开放式结局？” 姜炆却摇了摇头，“不一定，你们还记得一开始转场的那声咔哒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主人开枪的声音。” 李志宇拍了拍脑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之前以为是音乐大厅开灯的声音。不过男主为什么认为自己一直弹，女人就不会开枪？他完全可以跑的。” 张一谋想了想，说：“可能他觉得女主人不敢在曲子结束之前开枪，是因为曲子忽然结束会引起邻居的注意。” “这是不是牵强了？” “我只是揣度男主的想法……事实上，他的想法已经不能以常人的角度度之了，毕竟他是个盲人。” “可他是装的。” “这才更加可怕，他已经对装盲人这一套产生了一种依赖……不然他一开始看到地上的血就可以跑掉的。” 郭宝常开口道：“大家也未必一定要把目光放在结局上，主角装作盲人做调音师这件事情也挺值得讨论。” 冯晓宁托着下巴说：“调音师国内不常见，但是盲人按摩我们却总能见到。” “没错。”姜炆点头，“我上次见到一个盲人按摩师，是个正常人，戴个墨镜就充盲人了。” “这中间还有一个关于隐私的讨论，人们对于……”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_wap. 第二九零章自做资料的论文 《调音师》的出现让评委们都有些坐不住，因为这部电影实在太成熟了，成熟到放在这一堆参赛作品中都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故事的创意非常好，戏剧性特别强……当然，考虑到剧本是于东写的，也就可以理解了。”刘衡笑了笑，从剧本的角度分析起来：“剧本应该是这部短片最亮眼的地方，整个故事浑然天成，每一处都非常合理，却又总能出乎观众的预料。” 顾常卫则聊起了电影的画面：“这部电影的画面做得也非常好，镜头语言跟影片情节完美结合在一起，风格十分成熟，这对一个本科的学生来说，非常不容易。” “还有件事情你肯定想不到，这部片子的导演还是戏剧创作专业的。”张一谋说道。 郭宝常笑道：“所以我说导演的门槛低嘛。” 这时姜炆开口道，“不过这个导演的水平也确实挺好的，超过了一般的导演系学生，这部片子的水平，已经可以拿到国外去拿奖了。” 其他人都暗自点头，确实，以这部短片的水平，完全可以去国外参加电影节，而且竞争力十分之强，很有可能拿到奖。 “能不能去国外拿奖这事咱们今天不聊。”郭宝常笑着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这电影的男主角，是不是演《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安嘉睦的那个演员？我看着有点像。” 冯晓宁点头道：“郭老师你没有看错，确实是他。他叫栁云龙，也是电影学院毕业的。” “嗯，形象不错，演技也挺好，把主角的感觉给演出来了。”郭宝常夸了栁云龙一句，随后又看向张先：“张主任，你们金艺这次准备充分啊。这《调音师》是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后面拍的吧，这个栁云龙刚刚演了赵宝钢的戏，还是个重要角色，也能愿意来参演一个学生拍的短片。” 张先笑道：“这得感谢于东，都是他的面子。” “是啊，于东对你们金艺影响很大啊。”郭宝常感叹了一句，“不过也太奢侈了，这样优秀的剧本，他竟然直接拿给学生来拍。” 在郭宝常他们看来，《调音师》这样的剧本完全可以找个成名导演来拍，然后送到国外拿奖。交给一个学生来拍，确实有些奢侈。 好在这个学生还算不负期望，把片子拍的不错。 姜炆也十分感慨，“金艺的学生令人羡慕，起步就要比别人高。不仅仅是剧本，我还注意到，这部电影的配乐也十分讲究，每一处配乐在情绪调动上都恰到好处。看得出来，这一块也是下了功夫的。相对于其他参赛作品，配乐方面要好上一个档次。” 听姜炆提到配乐，张先哈哈一笑：“《调音师》的配乐是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程砚秋做的，程老师师承著名钢琴家刘师坤先生，在钢琴方面很有造诣。” 程砚秋这个名字一出来，张一谋和冯晓宁他们就笑了起来。 姜炆不知内情，不过看到张一谋他们的表情，猜到他们认识这个程老师，好奇问道：“你们认识这个程老师？” 张一谋点头：“当然认识，她是于东的爱人。” 田状状惊叹道：“乖乖，你们金艺的老师对学生这么好，一部短片，夫妻齐齐上阵啊。” 张先笑道：“还不是因为我们学校的底蕴不如其他几个学校，我们这些做老师的只能多用点心了。要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能有电影学院的学生一半省心，我们自然也愿意当甩手掌柜。” 冯晓宁摆摆手，说道：“张主任你就别谦虚了，《调音师》这部片子，最大的亮点固然是剧本，但是导演的表现也非常值得肯定。顾常卫这个中国第一镜都说了，镜头语言很不错。” “嘿呦，晓宁你这是在埋汰我，我算什么第一镜。”顾常卫指了指刘韦强：“刘先生的镜头……” 顾常卫的话还没说完，刘韦强赶忙说道：“不不不，我跟顾老师完全不能比。” “这就是您谦虚，《旺角卡门》跟《重庆森林》我可都看过，那水平，绝对杠杠的。”田状状说。 郭宝常见他们互相吹捧起来，连忙打断道：“行了，各位，这个行业内的讨论呢，等到工作结束，咱们找个吃饭的地方坐下，好好聊聊。现在嘛，抓紧时间把剩下的作品看完吧。” 张一谋忙说道，“你们几位可别忘了，一人十斤茶干啊。” 听他还在惦记茶干的事情，众人齐声大笑。 “你把心放肚子里吧，茶干少不了你的。” …… 等到全部三十部电影看完之后，已经六点多钟，组长郭宝常宣布今天的工作结束，具体的等到明天开会再说。 因为评选还没结束，所以他们的晚饭是深空公司安排的，于东并没有到场。 第二天，评委小组开了一天的会，终于把名单给确定了下来。 其实特等奖跟一等奖都比较好确定。 特等奖一个，自然非《调音师》莫属，举手表决的时候，毫无意外的十一票全票通过。 一等奖两个，首先确定了《带上她的眼睛》，也是全票通过。 另一部一等奖《你的长城》确定下来的时候经历了一些困难。 一等奖剩下一个名额，但是《你的长城》还有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是电影学院本科生李虹的作品《暗香》。 《暗香》讲述了一个支教老师的故事，剧本很有艺术张力，只不过镜头表现差了点，最终经过三轮投票，惜败于《你的长城》。 特等奖跟一等奖确定下来之后，还有二等奖跟三等奖。 二等奖三名，三等奖五名，加起来还有八个名额。 郭宝常提议，采用排除法，先把大家认为一定不能获奖的作品给剔除出去。 经过一轮一轮的举手表决，最终去掉了十二部参赛作品，还剩下十五部参赛作品。剩下的时间，他们要在这十五部作品中选出八个来。 这个过程才是最耗时的，因为筛选出来的这十五部作品之间的差距已经不大了，想要做出选择非常困难。 最终经过一天的讨论，评委们的屁股都快坐烂了，终于把全部奖项给确定下来。 这次短片大赛的最大赢家无疑是金艺。 金艺总共有三部作品获奖，除了特等奖跟一等奖，《复仇》还拿了个三等奖。 其次就是燕京电影学院，他们有五部作品获奖，一等奖一个，二等奖两个，三等奖两个。 评委小组将名单交给深空公司，深空公司会先走个审核的流程，然后等观众评出最受欢迎奖，才会对外公布结果，并向获奖人发放奖品。 今年是第一届深空短片大赛，规模比较小，也没有颁奖典礼，到时候奖品直接发放到人。 当天晚上庆功宴上，于东、毕飞雨还有余桦三人出席了。 说起《调音师》的时候，郭宝常他们都笑。 “于东，你说说你，也太欺负人了，这么好的剧本一出来，还有别的参赛作品能比么？”姜炆拍了拍于东的肩膀，像是见到了老熟人一样，“你要是剧本用不完，可以给我啊，我来帮你拍。” 于东被姜炆这么一拍，真有点吃痛，这家伙手上劲还挺大。 一旁的张一谋笑道：“怎么，还是觉得当演员不得劲，又想拍电影了？” “那也要看是谁的剧本，别的剧本我不拍。”姜炆哈哈笑道。 于东笑着说道：“你的个人风格太强，要是给你写剧本，还真得花点时间。” 张一谋摇了摇头，“也就你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姜炆立马不干了：“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就随口一说。我想拍于东的剧本，那是实实在在出自真心的。别的不说，这部《调音师》我就服了。说实在的，我之前还真动过《树洞》这篇小说的心思，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确实不太适合我。” “我觉得《树洞》挺适合你的，挺诙谐，带着点黑色幽默跟讽刺。”张一谋说。 “我还觉得《许三观卖血记》适合你呢。”姜炆笑了笑，又看向余桦，“余桦老师，你说对吧？” 余桦没有回应，张一谋则摇了摇头：“不好拍。” “怕什么。” “不是怕，就是不好拍。” …… 照理说，一个新办的短片比赛，而且还是面对在校学生，应该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但是深空公司的营销能力实在太强，比赛结束之后，到处都能看到影评和通告。 关键是深空公司舍得花钱，针对获奖的导演，给予了丰厚的奖励，特等奖有三万块钱扶持奖励，一等奖一万。 说是扶持奖励，其实这些钱是直接发给导演个人的，随便他们怎么用。除此之外，深空公司还会在这些获奖导演中选择几位进入导演扶持计划中，帮助他们拍摄电影。 这些导演会得到深空公司的资金以及技术扶持。 而且这次获奖的十一部作品，也会被深空公司刻录成光盘，投放到市场当中，用作宣传。 光盘售卖所得的收入，也会给这些导演分红。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于东关心的，短片大赛结束，他也终于腾出手来管一管那些骂了他的人。 他的计划很简单，先写一篇论文投到期刊上面，正好过段时间他要评职称了，写个论文，顺便还把评职称的资料给做了，一举两得。 前些天老吴一直催他做资料，只不过于东一直没有时间。 论文题目他都想好了。 【《丰乳肥臀》是一部“近乎反动的作品”吗？】 副标题是：评何国端先生文学批评中的观念与方法。 这篇论文于东写起来很快，因为目标清晰，参考文献也少，只参考了《鲁迅全集》和《小平全集》。 总体来说，这篇论文，比上次回应《向西》风波时的哪篇论文写起来要更加容易一些。 一篇学术论文，于东只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写了出来。 写完之后，余桦跟毕飞雨先来看了，看完之后他们问于东要往哪儿发，于东大手一挥：“就发《江城大学学报》吧。” 对于他的决定，毕飞雨跟余桦都竖起了大拇指：“这才是真猛士。” 何国端就是江城大学的老师，之前他批判莫言反动的论文也发在《江城大学学报》上面，于东此举等于是打上了人家家门口。 《江城大学学报》要是收了于东这篇论文，对何国端的打击肯定非常大。 “假如人家把你的论文按住不发呢？”余桦问。 毕飞雨摇头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于东写的这篇论文的水平很高，江城大学没有理由不收。” 于东笑道，“就算他们不要也没关系，我再投其他期刊就行了。” “倒也是，期刊这么多，这家不要，自然还能投另一家，江城大学学报也不是唯一选择。”余桦点点头，又说：“既然论文质量过关，江城大学也没有不收的道理。要真的不收，别的期刊收了，事情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是这个道理。” …… 事实证明，余桦想多了，于东的论文寄过去没多久，《江城大学学报》就回信告诉于东，说是已经过稿，而且下一期就会上。 《江城大学学报》是双月刊，也就是说，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人们就可以在《江城大学学报》上看到于东的这篇文章。 这个结果于东是早有预料的，对于《江城大学学报》来说，只要有水平达标的论文，他们自然都是愿意发表的，这对保持他们学报的水准有利。 而且于东现在也是个名人，从功利性的角度来看，收下于东这篇论文也要利大于弊。 他们不怕于东跟何国端在学报上吵架，恰恰有了这样的争论之后，反而会提高他们学报的名气。 —— —— ps：猪胃，今天就这么多了，剩下的明天补上。至于月票什么的，随缘吧，这个月的更新实在是比较拉胯，月票我也不好意思求了。 此致，晚安。 第三九一章乐不思蜀求订阅 芒种不种，再种无用。 于东淋了一身雨从办公室回到家，瞥了一眼挂在门口的日历，六月五号，芒种。 从政务楼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天阴沉沉的，估摸着可能会下雨，所以特意加快脚步，生怕走在路上碰到下大雨，前几年那场暴雨他记忆犹新。 只不过他运气实在不行，眼看就要到家，还剩六七十米的时候大雨倾盆而至，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程砚秋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开门声，连忙走了出来。 见于东头发全湿，她连忙去找毛巾。 “我听到外面哗啦啦下起大雨，就惦记着你会不会遭殃，还真给我料到了。”她一边给于东擦着头发，一边笑道：“你这体质是不是特别招雨啊。” 于东低着头让她擦水，“我这体质其他不招，专门招你。” 他又吸了吸鼻子，随后笑了起来，“你还是不死心，又做红烧肉？” 听到这话，程砚秋擦水的动作停了下来，一把将毛巾揣在于东怀里，“我就说昨天做的红烧肉没那么好吃，果然，露馅了吧？” 于东拿着毛巾自己给自己擦水，“失言，失言，不过我光是闻着味道就知道今天这锅红烧肉肯定比昨天那锅要好吃。” 程砚秋瞥了于东一眼，扭身回了厨房：“好不好吃，一会儿就知道了。” …… 于东的鼻子没出错，程砚秋今天的红烧肉确实进步不小。 今天是周三，下午夫妻俩都没课，吃过饭后，两人瘫坐在椅子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着对方刷碗。 眼神的斗争中，于东很快败下阵来，自觉起身刷碗。 刷过碗，夫妻俩一人端着一杯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却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愉快的tv时光很快过去，于东去书房写作，程砚秋则跑去整理琴谱。 大概到了三点钟的时候，于东写得有些累了，正在抻胳膊，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程砚秋离得近，跑去开门。 “莫言大哥？” 程砚秋惊讶的声音传来，于东皱了皱眉毛起身，出了书房，便见到莫言站在门口。 “弟妹在家啊。”莫言举起了手上的东西：“带了点小礼物。”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程砚秋接过礼物，转身要喊于东，却见于东已经走了过来，便笑道：“于东你看，莫言大哥来了，还带了礼物。” 于东笑呵呵地说道：“带就带呗，哪有去人家里做客不带礼物的道理？” 程砚秋白了丈夫一眼，随后笑着对莫言说：“莫言大哥，你别站外面了，进屋坐吧，我去给你泡杯茶。” 莫言把伞靠在门口，又使劲在地面搓了搓脚底，然后才进屋。 于东见他这番动作，笑着摇头，“你啊，瞎讲究。” 他又瞥见走廊上放着两份一样的礼物，便问：“还没去找余桦他们？” “没呢，先来见的你。” 于东点点头，把他请到沙发上坐下，“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你也是运气好，今天我没课，要不然你不得扑个空？” 莫言露出憨厚的笑容：“见不着你，我可以去找毕飞雨，见不着毕飞雨我还可以去找余桦，余桦是个大闲人，找不到他的可能性不大。假如真的都见不到……”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那也该我见不到，下次再见吧。” 感受他的情绪失落，于东奇怪道：“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搞得这么伤感？被那些人给骂蔫了？” “我转业了。” 刚泡好茶过来的程砚秋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轻轻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喝茶，莫言大哥。” “谢谢，谢谢。” 于东在一旁有些惊讶，他知道莫言会因为这件事情离开部队，但是好像没有这么快。具体时间他不记得，不过应该是《丰乳肥臀》出版一两年后才对。 看来很可能是因为这次的骂战有了自己的存在，变得更加激烈，所以莫言转业这事也提前到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下一步去哪儿？”于东问。 莫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前天上午写的申请报告，下午领导就批了，然后我想来想去，就趁着这个时间来了一趟金陵。至于下一步，蓉城电视台的电视剧部正好缺人，我去当个编剧。” 于东挑了挑眉毛，改变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转业的单位，于东记得莫言转业后去了《检察日报》，现在却变成了蓉城电视台。 如果莫言真的转业去了《检察日报》，于东倒也不会说什么，现在听说他去了蓉城电视台，于东觉得他还不如直接下海。 做个专职的作家，有深空公司给他铺路，还能到金艺来做驻校作家，有双重保障，而且发展前景也很不错。 只不过于东没有急着提这件事情，一方面他不是校长，直接向莫言提出邀请有越俎代庖之嫌，另一方面他还没去蓉城电视台，具体的情况也不了解，现在让他过来也未必是好时机。 “那你别急着过去，先在金陵待一段时间吧……蓉城电视台那边没说让你现在就去报到吧？” 莫言摇摇头：“那倒没有，还是有些时间的。只不过毕竟是工作，不能迟太久。” “嗯，先待着吧，报到的事情你自己掂量着。”想了想，于东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莫言看他打电话，诧异道，“你打电话给谁？” 于东抬手示意莫言别说话，随后电话接通，他对着电话说：“老毕，莫言来了，去把余桦叫上，一起来我家。” 随后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莫言看着他，目瞪口呆：“这么近，还要打电话么？” “懒得跑了。” 没过一会儿。 余桦跟毕飞雨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这么近还打电话，吼一嗓子不就行了？”毕飞雨说。 余桦则说，“什么吼一嗓子，他就该跑去找我们，才几步路？这科技的进步啊，让人变得越来越懒了。” 见到莫言，余桦又说：“管莫业，你怎么来了？” 莫言嘿嘿直笑：“我不能来？” “来是能来，也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你看人于大员外，几拃长的路还打个电话。” 听到“于大员外”，于东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两个家伙，惯喜欢给人起外号，跟冯明他们一个尿性。 至于这于大员外的外号，来得也简单，就是因为于东钱多，他俩故意拿这外号讽刺于东的。 余桦跟毕飞雨坐下，下意识地先从口袋里面掏烟，这时程砚秋正好泡了两杯茶过来，两人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烟放了回去。 程砚秋注意到他们的动作，笑道：“你们抽嘛，没关系的。” “这多不好意思。”毕飞雨嘴上说不好意思，手却已经把烟掏了出来，给莫言跟余桦一人递了一根。 程砚秋摆摆手，“没事，没事，正好莫言大哥今天过来了，我出去弄点菜，晚上在家吃饭。” 余桦点点头，“让陈虹跟你一起。” “别，海菓那小家伙就够嫂子受的了，我一个人就行。” 于东看了看外面，还在下雨，便开口道：“你去带陪嫂子带海菓玩吧，晚上我们出去吃，莫言来一次也不容易，我把师兄也叫上，人比较多。” 程砚秋看着时间确实也不早了，这会儿开始准备饭菜确实也有些迟，便点了点头说声“失陪”找陈虹去了。 等到程砚秋走后，余桦冲莫言说道：“你看看你，来得匆匆忙忙的，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好在有于大员外在，不然晚上这顿饭还真不好安排。对了，你这次为什么不声不响就来了？是不是这段时间一直有人骂你，心情不好，过来散散心？” 莫言叭了口烟没说话，于东帮忙开口道：“他专业了。” “转业？” 毕飞雨跟余桦都愣住了。 “事情有这么严重？”余桦问。 莫言笑道：“我自己申请的。” 余桦跟毕飞雨相互看了一眼，虽然莫言解释说是他自己申请的，但是大概情况他们也能猜得出来，肯定是迫于压力不得不申请转业。 “那你转业去哪儿？是留在燕京还是去地方？”毕飞雨问。 “去蓉城电视台的电视剧部。” 毕飞雨一拍大腿：“那还去什么去，不如直接辞了，到我们学校来做驻校作家，以你的资历，待遇肯定不差。这事老吴肯定同意，你要是愿意，回头我就跟老吴说一声。” 莫言却摇摇头，“还是别了吧，蓉城电视台也挺好的。” “没看出来哪里好，你要是来金艺……” 毕飞雨还要继续说，于东却摆了摆手，“老毕，这事暂时别说了，我跟莫言说好了，让他先在金陵玩一段时间，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听于东这么说，毕飞雨也就没再往下说，点头道：“也行，这段时间在这边好好玩玩。虽然我跟于东比较忙，但是余桦比较闲，平时我们忙的时候，你们两个可以结伴四处逛逛。” 余桦吐了口烟，身子往旁边一歪，看起来，他对毕飞雨的话颇有意见。 他看了看莫言，说：“其实编制不编制的，也没那么要紧，我之前辞职的时候，好一堆人劝，都说我会后悔，这么长时间过去，我是一点都没后悔。” 莫言没作声，他现在考虑的也不仅仅是编制的问题。关键是好多骂他的人把他跟于东他们打成了一派，所以对于来金艺这个提议，他多少有些顾虑。 至于编制，这两年经济开放，对于编制大家看得也越来越淡了。 要是往前推几年，毕飞雨刚才那番话都不可能说出口。那个时候，劝一个作家离开编制，真有可能得罪人。 这边莫言他们三个人聊天，于东则拿起电话开始给苏桐他们挨个打电话，跟他们说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 电话打完没多久，不到五点钟的时候，苏桐翘班来了于东家。 他人刚进门，还没开口说话，三根烟就已经递到了他面前，他也丝毫不客气，一根不推，全部收下。 在茶几边上坐下，苏桐先点了根烟，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莫言，“是不是转业了？” 莫言还没说话，余桦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有这么神？” “没什么神的，莫言肯定是突然来的，没有提前打招呼吧？”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废话么，要是提前打了招呼，于东至于到这会儿才打电话给我说吃饭的事情？”苏桐撇撇嘴，继续说：“既然是突然造访，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联想到最近的情况，转业的可能性很大，我当然也不确定，不过你们的反应证明我猜得没错。” 莫言点头道：“你猜得确实没错。” “那转业后去哪儿工作？”苏桐问。 这已经是莫言今天第三次被问这个问题了，他也不想重复回答，所以余桦为他代劳，把情况说了一遍。 听到他要去蓉城电视台，苏桐挑了挑眉毛：“你这是流放啊，弄得这么远。” 莫言抿了抿嘴，“我怎么感觉你们一个一个都幸灾乐祸呢，特别是你，苏桐，上来就戳我肺管子。这蓉城电视台哪里不好，怎么就是流放了？回头我一定要把你这话如实地跟蓉城电视台的领导反应一下，让他们知道你这个《钟山》的主编到底有多狂。” “好好好，特别好，你莫言去了蓉城电视台，算是人生上了一个大台阶，以后肯定前途无量，这样说你总满意了吧？” 这话出来后，莫言压根不说话了，只是抽烟。 余桦笑着说道，“苏桐，我就是欣赏你这阴阳怪气的劲头。” 苏桐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了，莫言你既然已经转业，也别急着去报到了，先在金陵玩一段时间吧。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我们社里玩玩。咱们这些人里，余桦最闲，你可以让他给你当向导，在金陵四处逛逛。” 这下余桦也不说话了，跟着莫言一起闷声抽烟。 …… 当天晚上，于东请他们吃了个饭。 第二天，毕飞雨做东，请莫言吃饭。 第三天，余桦做东，请莫言吃饭。 第四天，胡长青做东，请莫言吃饭。 第五天，张先做东…… 莫言来到金陵的头一个礼拜，都是吃吃喝喝，最后他自己都吃怕了，说是胃受不了，要吃几天清淡的。 听他说要吃清淡的，余桦就带着他去单身宿舍那边的菜圃偷黄瓜吃，只用了几天，菜圃那边的瓜孙子都被他们祸害完了。 付静跟陈虹她们想炒个黄瓜，在瓜架边找了半天啥也没找到。 后来毕飞雨还为此创造了一个歇后语。 黄瓜园的黄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祸害完黄瓜园的黄瓜后，余桦跟莫言两个“大恶人”没有收手，又跑到郊区找塘沟钓鱼，渴了累了就在附近找西瓜吃。 毕竟他们俩也是名人，光天化日之下不好意思偷瓜，都是花钱买。有时候碰到人家瓜农大方送他们吃，他们也厚脸皮收下，不过走的时候会把当天的鱼获送给人家。 当然，以这两个人的钓鱼水平，鱼获自然不多。 有时候实在没有鱼获，两人厚着脸皮给人说了段故事，算作瓜资。 至于于东他们，则各有各的事情。 于东平时要给学生们上课，最近还在写他的那篇关于“逃跑”的小说，时间很紧。 一转眼，时间到了六月底，莫言到金陵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 六月二十八号这天，莫言实在是玩得有些不好意思，跟于东他们说要走。 他跟余桦一起到了于东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余桦就说，“莫言说要走。” “我这来了快一个月，再留下去真不像话了，是得走了。”莫言说道。 于东正在写小说，见他们来了，便放下笔，问道：“电视台那边催你了？” 莫言摇头：“那倒没有。” “那你在金陵玩腻了？” 莫言又摇头：“那倒也没有，还别说，玩着玩着，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 于东笑了起来，“那你急着走干嘛，多玩几天吧，再过半个月，七月中旬的时候，我们也要去蓉城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你正好跟我们一起。” 莫言转头看向余桦：“你也去？” 余桦点点头：“昂，我也去。” “你又不是科幻小说作者，去干嘛？” 余桦理直气壮道：“去凑热闹。” 莫言好一阵无语，不过这个提议让他有些心动。 反正已经玩了一个月了，再玩半个月似乎也没什么，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去蓉城也有个伴。 最终，经过短暂的思想挣扎，莫言点头：“那行吧。” …… 莫言在金陵玩得欢快，方言吾却备受煎熬。 因为他一直没等到于东的回应。 难道于东就不回应了？ 怕了？应该不可能，于东这种人怎么会怕？ 一拳打出去，没有任何反馈，让方言吾十分难受。 期间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莫言已经不在部队了，也算是他们这批人的阶段性胜利。 相信莫言现在肯定很难受吧。 方言吾在家盯着桌上未完成的画，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电话铃声响起。 他接起电话：“喂？” 李幼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方老师，于东回应了。” 方言吾眼睛一亮，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连忙问：“发在哪儿的？” “发在《江城大学学报》上。” “江城大学学报？”方言吾皱了皱眉头，“这有点难弄啊。” “没事，我现在就去送一份给你。” “那就多谢你了。” 过了没多久，李幼学带了一份《江城大学学报》去找方言吾。 接过《江城大学学报》，方言吾兴冲冲地看了起来，不过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眉头紧锁起来。 不是因为于东骂得太狠，而是因为于东在这篇论文里面压根就没提到他。 论文的开头是这样的。 【何国端先生在《江城大学学报》1996年第二期发表《歌颂革命暴力、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的文艺》一文，在联系当前文艺创作实践时，严厉指责莫言的长篇小说《丰乳肥臀》是一部“近乎反动的作品”，这样的批评方式，近年已属罕见。但作为一种曾经广泛流行过的僵化观念与方法，如果不加批评，还是有相当危害性的，因而特予以辨析……】 这篇论文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针对何国端的那篇论文给莫言扣“反动”帽子给予反击和批评。 后面的内容也是针对这个主题展开的，把何国端的论文一条一条地拿出来反驳。 而且每一条的反驳都有理有据。 当然，这篇论文的大主题还是想要抨击这种扣帽子的文学批评方法。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篇论文全篇都在跟何国端对线，没有提到他方言吾哪怕半句，这让他感到深深的失落。 第三九二章温水煮蛙求订阅 李幼学没有察觉到方言吾眼中的失落，兀自笑着说道：“我看于东也不是圣人一个，也知道反击。既然他会反击，那就是好事情。” 方言吾看了看李幼学，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幼学，于东的这篇文章写得……水平还算不错。关键是论文里面根本没有提到我，我就算想回应也很难找到切入点。” 李幼学哈哈笑道：“这有什么难的，这何国端教授被于东指着鼻子骂，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咱们去给他打抱不平就是了。” 说着话，他又看向桌子上未完成的那幅画：“这画还没画完呢……不过倒也应景，于东亲自露头后，那阵仗肯定不会小，咱们这次就要让他像这画里的鸟儿一样没有翅膀。” 方言吾摇了摇头：“这恐怕很有难度，先不说何国端看过这篇论文后会有什么反应，即便何国端也把枪头转向于东，咱们的火力也不够。《中流》那边，还有刘白宇，他们主要关注的还是《丰乳肥臀》。而且汪曾棋那边也来趟这片浑水，所以想要给于东什么重击可能性不大。” 李幼学笑道，“我的方老师唉，你呀，做学问那是顶呱呱的，但是要说与敌人的斗争，经验还是有所欠缺。咱们要获得斗争的胜利，祸水东引肯定是少不了的，《中流》那边更关注莫言是没错，但是我们可以让他们认清楚于东跟莫言就是一派，甚至于东就是《丰乳肥臀》的幕后黑手，你看看于东这篇论文，也提到了二十年前的小说，隐隐有指向刘白宇他们。” “这……” “你上次在《文艺报》上发表的那篇文章就很不错嘛，再接再厉，在《中流》上也发几篇。此外，斗争要是全方面的，期刊杂志受众还是小了，我们没有办法从人民群众那里获得强有力的支持。” “群众的支持？”方言吾一脸的疑惑：“什么意思？” 李幼学笑着摆摆手：“具体的方老师你就别管了，我来办，你就专心写文章。” 方言吾全然不明白李幼学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能点头，“好，我知道了。” 不过方言吾也有些疑惑，这李幼学为什么这么积极？ 难道真如他所说，就是看于东他们不惯，不想让于东这些人荼毒文坛？ 李幼学怎么看不像是个急公好义的铮铮君子。 摇了摇头，方言吾没有再去多想，反正只要李幼学跟他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没有错。 …… “莫言老师好，余桦老师好。” 上午，余桦跟莫言走在金艺的校园中，不时有学生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也都点头回应。 莫言笑眯眯地看着路上来往的学生们，在这待的时间长了，竟然有种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的感觉。 前两天，他跟于东他们聊天的时候，说到金艺，他甚至不自觉地说出了“我们学校”这样的话。 有时候他也会动念头，干脆就不去什么蓉城电视台了，就留在金艺吧。这里有于东他们，总比自己孤身一人跑到蓉城那么远的地方要好。 而且深空公司的总部就在金陵，以后有什么业务上的接洽，他在金陵肯定要比在蓉城要好。 但是这样的念头并不坚定，只是偶尔冒出来，又被莫言自己给打消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过操场的时候，正好碰到一群学生正在照相。 余桦笑着跟莫言说：“这两年学生们毕业照相的越来越多了，而且还有不少花样。特别是导演系的学生们，虽然他们自己还没毕业，却总喜欢给别人拍毕业照。” 莫言朝操场看了看，确实如余桦所说，学生们为了拍照，穿得都很特别，有民国服饰，汉服，还有些中西结合的叫不出来名字的服饰。 他们正看着，忽然有几个学生朝他们跑了过来。 大概七八个人，男生女生都有，穿的都是民国时期的学生服。 “莫言老师，余桦老师，我们正在拍毕业照，能和你们一起拍一张么？”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即余桦笑道：“没问题，要怎么配合你们？” 这些学生原本不过想着过来一起跟余桦他们简单地合个影，现在听余桦说要配合，胆子也大了起来，簇拥着两人往操场上走。 “如果可以，两位老师可以跟我们摆一些姿势。” 这俩人本来就闲，索性就跟着去了，随后才发现这些学生准备的道具还不少，而且还设计了很多情节。 因为余桦跟莫言的加入，负责拍照的同学也专门为他们二人设计了一个情节。 情节大抵如下： 余桦跟莫言正在操场边看书，操场上男生正在踢球，女生正在摇旗呐喊，忽然皮球飞到场外砸中余桦跟莫言。 捡球的人上去道歉，认出了他们，然后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情节很俗套，不过余桦他们演得很开心。 等这一波配合完了之后，另外一波学生又围了上来。 …… 一个上午过去，余桦跟莫言都在陪学生们拍毕业照。 到了中午，两人才擦着额头的汗上了旁边的政务楼，跑去于东的办公室。 一进于东的办公室，两人也不客气，完全不管于东，自己就给自己倒起水来。 咕嘟咕嘟灌了一口水，莫言抹着嘴巴，笑道：“于大员外，你不知道……” “我知道。” “啊？”莫言一愣，“你知道什么？” 他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于东靠在椅子上，指了指窗户外面，“你们陪学生们忙活了一上午，我都看见了。” 他这个办公室窗户正对着操场，所以每次办公有些累的时候，他都会起身看一看外面，看到操场上挥洒青春的学生们，他就要轻松很多。 “嗐，被你监视了一上午。”余桦摇头叹气。 “谁愿意监视你们，恰好看到了而已。”于东笑着站起身来，给自己的杯子添了点熱水，“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离校，这波拍毕业照的学生已经是最后一批了，今天过后，恐怕操场上也没这场面了。” “严谨点，是今年没有了，明年，后年，以后每一年都还会有。”余桦纠正道。 莫言点头：“这就叫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年年岁岁花相不相似我没关注，不过年年岁岁这瓜都是相似的。” “你这满脑子，净想着瓜了。”于东摇摇头，然后从办公桌上拿了一份《江城大学学报》给莫言：“给你看个东西。” 莫言一脸疑惑地接过《学报》，“看什么？” 知道内情的余桦却挑着眉毛道：“已经出来了？” “什么已经出来了？”莫言又看向余桦。 余桦没跟他解释，直接从他手里抢过《学报》，然后找到于东的那篇文章，说：“看过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 看了看两人，莫言低头看起文章，刚看到论文的标题，他的眉头就挑了起来。 “这是……” 莫言没有说下去，答案却已经不言而喻，论文的标题就足够明显，这是于东写了一篇论文，专门反驳和批判何国端之前给他扣帽子的论文中使用的批判手法。 论文往下看，越看莫言就越惊。 惊的是，于东竟然对《丰乳肥臀》研究得这么透彻，很多东西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也不能说没有想到，其实是有想到的，只不过被于东具体化了。 而且这篇文章写得非常大胆。 譬如在破斥何国端的时候，于东写道：“何先生的理论并不新鲜，不过是一个阶级一个典型论的重现，形而上学的写本质论在当前的复活罢了。” 还说：“按照二十年前曾广泛流行过的这套理论，文学作品中，必须截然划分好与坏，革命与反革命……好像是古希腊神话中欧冠的那张魔床，按照它的尺寸，把活生生的人长的截短，短的拉长……这样写出来的作品成败如何，相信只要不是患了遗忘症者，就不难从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中找到答案。” 不过看到最后，莫言又笑了起来，因为于东也不仅仅是硬刚，还扯了虎皮做大旗，先搬出了鲁迅文集里面对于《红楼梦》的评价，又援引了《小平文集》中关于文艺思想的话。 “写什么和怎样写……不要横加干涉……要防止和克服单调刻板、机械划一的公式化概念化倾向。” 等莫言把整篇论文看完之后，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你们这些搞学术的，写文章可真是一套一套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要是跟着其他人一起骂我，我也压根招架不住，就凭你这论文水平，我根本就找不到漏洞。” 于东摇了摇头，“老哥，你千万不要因为某一些人骂了你，就对文学评论产生误会。事实上，文学评论可不是骂人，大部分的学术研究者即便在个人的艺术喜好上有所不同，也绝对会本着学术探讨的目的展开讨论。我写文章驳斥何国端，也不全是因为我们私交好，更是因为我不想这种错误的批评方法故态复萌。” “我明白你的意思。”莫言点头，“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我还是非常感激。” 于东笑道：“到饭点了，去食堂吃饭吧。” …… 吃饭的时候，程砚秋也在，因为《1900：独白》正在筹拍，所以他们聊到了八月份要去意大利的事情。 这事之前说过一次，余桦跟毕飞雨都知道，也都说要去，而且这次不仅仅是他们几个，还有付静、陈虹以及余海菓他们几位家属也会跟着。 听说他们都要去，莫言笑道：“你们这是要集体去意大利度假啊。” “顺便度个假。”于东点点头，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要不你也跟我们去玩玩？” “我？”莫言摇了摇头，“我这就快要去蓉城报到了，哪有时间到国外去。再说了，我也没签证啊。” “报到急什么，都已经拖了一两个月，也不在乎再迟一个月了。我们大八月下旬也就回来了，蓉城那边不催你，肯定也不急……电视剧部嘛，能有多少事情你心里也清楚，去了之后也是闲着。”于东笑眯眯地说道。 余桦刚往嘴里塞了口饭，听到于东这话，立马反应过来，猛嚼了几口，跟着说道：“于员外说得没错，你现在去了电视台也没什么事情，还不如跟我们去逛逛。再者说了，你去电视台肯定还是要四处采风，跟我们去了意大利，等于是提前把风给采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一套组合拳下来，把莫言搞得有点懵。 程砚秋此时又添了把火，说道：“听说这次的电影布景非常大，光是罗马就设了接近二十处布景，不去看看实在可惜。” 莫言犹豫了一会儿，抿着嘴唇说道：“不过我也没有办签证，恐怕……” 于东抬手笑道：“小事一桩，你只要同意，深空公司那边马上就给你安排好，时间上是足够的。” 这下莫言也没话说了，点点头，“去看看也行。” “去就对了。” 余桦拍了拍莫言的肩膀，然后猛扒了几口饭，起身道，“我先走了，还要打包点饭菜回去，陈虹他们娘俩还等着我呢。” “嗯，回去吧，今天红烧肉不错，人少，应该还有。”于东点头道。 “嘿，要不是看人少，我就提前打了。” 等到余桦走后，于东掏出手机给余量打了个电话，让他帮莫言安排签证的事情。 电话打完，于东笑着说道：“搞定。” 莫言挠了挠脑袋，“我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于东问。 “我这来了金陵之后，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要是一个月前，谁跟我说我八月份还没去报到，而是要去意大利，我是打死也不信的。” “这叫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趁着这个时间出去好好玩玩。而且你的《红高粱》在意大利也有发售，去看看也好，说不定到时还能办个书友会什么的。”于东笑道。 “嗯，说得也有道理。” 第三九三章一个都不能少求订阅 于东他们启程去蓉城的时候，莫言已经胖了好几斤了。 本身个子就不高，胖上几斤给人的感觉十分明显。 他之前胖过一段时间，中间瘦了点，现在又胖回去了。 这次去蓉城的人很多，阮小虎、曲爱国、汪海临、吕希、秦一几个学生都跟着，加上莫言、余桦、毕飞雨，他们这群人占了两个卧铺隔间。 学生们一个隔间，于东他们这些老师在一个隔间。 于东跟程砚秋自觉睡在中上铺，把下铺留了下来给其他四人打牌。 这次同行人多，于东这个“牌搭子”自然也就不吃香了，余桦他们三个拉着胡长青凑成了一桌掼蛋。 于东扒着铺沿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从背包里找了本书，又抓了袋瓜子出来，准备就着瓜子看会儿书。 等他抓了颗瓜子嗑完，程砚秋在上铺敲了敲铺沿，然后伸手下来。 于东笑着抓了把瓜子放在程砚秋手上，然后程砚秋的手就缩了回去。 夫妻俩在中铺和上铺嗑着瓜子，一会儿就被余桦他们注意到了，几人立马化身土匪，起身把于东的瓜子抢得所剩无几。 好在于东准备充足，一袋瓜子被抢完之后，又从书包里取了一袋出来。 ……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莫言最先撑不住了，起身从旁边的隔间把汪海临拽了过来，“让海临顶我一会儿，我去抽根烟。” 余桦在后面说：“你快点，完了回来换我。” 莫言点点头，走了出去。 只不过他这一去，过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回来，余桦颇为不耐道：“这家伙干嘛去了，这么久没回来？先歇会，我去找他。” 听他这么说，毕飞雨把牌一放，“正好，咱们一起过去。” 他们俩一走，胡长青跟汪海临两个不抽烟的坐在底下大眼瞪小眼等着其他人回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莫言还没回来，去找他的余桦跟毕飞雨也没有回来。 胡长青嘀咕道：“这三个人怎么回事，难不成还能在火车上迷路？” “这不能吧？”汪海临笑道，“是不是之前憋坏了，好不容易能去抽烟，不愿意回来了？” “这么大瘾？”胡长青摇了摇头，“别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找看。” 说完，胡长青就起身走了出去。 大概五分钟之后，胡长青就把莫言他们三个人带了回来，而且还多了一个人。 是个年轻人，戴着副黑框眼镜，眼镜片很厚，看起来他近视不轻。 到了隔间，胡长青还在嘀咕，“你们几个真是，聊天就聊天呗，也不知道回来讲一声，出去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情。既然聊得开心，把人请过来坐坐就是了。” 余桦哈哈一笑：“哪想得了那么周密。” 说着他又冲中铺正在看书的于东说道：“嘿，于大员外，碰到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于东伸头下来看了看，冲那个小伙子露出一个笑容，“你好啊。” “你好，你好，打扰了。” 小伙子瘦瘦小小的，皮肤很黑，眼睛却很亮，说话带着点西南口音。 于东笑着摆手，“旅途漫漫，遇见也是缘分。不过你胆子也是真大，这几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也敢跟他们过来。” “……” 毕飞雨撇撇嘴，“别听他的，这家伙喜欢开玩笑。小何，你坐吧。” 等到小何坐下，毕飞雨又朝于东伸了伸手，“来把瓜子。” 于东瞥了他一眼，直接把装瓜子的塑料袋塞到他手里，“地主家余粮也不多，省着点吃。” 拿过瓜子袋后，毕飞雨给其他人一人散了点，然后兴冲冲地跟年轻人说：“小何，你再跟我们说一说山里面的情况。你说那个小南瓜要辍学，你跟校长去他家找他，然后怎么样，他家人怎么说，小南瓜最终回来上学了么？” “小南瓜为什么要辍学，因为家里没钱？学费不贵吧，而且他们也太小了，出去工作也不现实。”余桦说道。 小何双手捧着瓜子，面对余桦他们的热情，有些受宠若惊。 说起小南瓜的事情，他又叹了口气，“小南瓜爸爸在工地干活摔坏了腿，为了看腿又欠了不少债，小南瓜虽然只有十岁，但也只能去出去打工。” “最终去了么？没有劝回来么？”毕飞雨问。 小何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有，也不好劝。” 听到是这样的结果，余桦他们几个也跟着叹气，他们当然想从小何嘴里听到一个美好的故事，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他们也明白小何说的“不好劝”是什么意思。 小南瓜母亲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如今父亲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能劳动，假如小南瓜还继续上学，根本就没办法生活下去。 除非小何他们能解决小南瓜家里的困境，不然劝人继续读书很难说是好还是坏。 大家都知道知识重要，学习重要，但是什么都没有活着更重要。 于东在上面听了一会儿，大概也听明白了，这个小何全名叫何丘水，是蓉城人，原本是江城食品工业学院的学生，毕业之后就留在江城乡村支教了。 他所在的那个乡村学校原本只剩十七个学生，小南瓜离开后，就剩下十六个学生了。 “你所在的那个村叫什么名字？”于东忽然伸头问。 何丘水回道：“叫李圩村。” “木子李，土于圩？”于东又问。 “是的。” 于东问过之后就没再说话，何丘水继续说道，“这次放假过后，也不知道开学的时候还能有多少学生回来。唉，我当然希望能一个不少，但是……” 但是什么，他没说，其他人却都明白。 但是现实如此，人力难违。 余桦叹了口，忽然又看向于东，“于员外，你说之前的那个随笔的奖学金能不能……” 于东知道余桦说的什么意思，他摇了摇头，“那个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不能擅自更改。” 余桦似乎预料到是这个答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同时他也知道小南瓜这种情况不是个例，全国肯定还有很多跟小南瓜情况一样的孩子，他们就算想帮，也根本帮不过来。 只不过亲耳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感受总要更深一些。 这时于东又说道，“随笔的奖学金动不了，不过还有其他办法，回头跟我深空那边提一下吧。” 余桦还没有回话，何丘水却挑着眉毛，诧异道，“深空？是那个深空么？” 于东笑道：“你说的是哪个深空？” “就是那个盖了好几所学校，还设了奖学金的深空公司？他们好像还是于东的合作公司。” “你竟然还知道深空公司？” 于东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深空公司只在影视圈要出名些。虽然深空现在签了不少知名作家，但是普通读者看书的时候根本不会关注作者的经纪公司叫什么名字，甚至都不知道作家还有经纪公司。 何丘水应该知道得也不是很具体，不然也不会说深空公司是于东的合作公司，而不是说经纪公司。 见于东这么意外，何丘水推了推眼镜，笑道：“之前看新闻说他们公司正在捐助学校，我就多关注了点，后来才知道他们还是于东的合作公司。好像还有不少作家都跟这家公司有合作，应该是个大公司，你们跟深空公司是什么关系？” “我们在金陵工作，去过深空，知道他们在做慈善。” “哦，这样啊。” “嗯，深空公司会向社会采集意见，以此来调整他们的慈善计划，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可以跟他们反馈。” “那我回头也试试跟他们反馈一下。” “当然可以。” 于东点点头，其实何丘水刚才的那番话让他想起了张一谋拍的那部《一个都不能少》，说的也是落后地区教育的事情。 影片里面也有个学生辍学去城里打工，然后代课老师带了“一个都不能少”的信念去城里找那个学生。 然而不同的是，影片的结局带着浪漫主义色彩。片名叫一个都不能少，就是一个都没少。 现实却无法向影片中那样美好。 影片中的这种浪漫主义色彩遭到了一些人的诟病，他们认为一个导演可以给自己影片的结尾涂抹上一层浪漫主义的色彩，却无法给严峻的社会现实涂抹上同样的浪漫主义色彩。 这样的批评在于东看来，就如同是在放屁。 既然艺术作品可以揭露社会的黑暗，自然也应该可以表达美好的希望。 有些人总是把表达美好希望与歌功颂德画上等号。 于东记得《一个都不能少》是施强生的小说《天上有个太阳》改编来的，应该就是这两年发表，当年电影没出来之前，这部小说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于东还在《飞天》上看过这篇小说。 施强生并不擅长写小说，《天上有个太阳》写得其实比较一般，不过贵在有真情实感，而且题材容易引起关注。 也不知道现在这篇小说有没有写出来，回头得关注关注，或许深空公司有机会可以参与进去。 这类电影不在乎票房多少，如果能参与进去，对深空公司未来的路是很有帮助的。 何秋水不知道眼前的这几个人正是他口中的那些知名作家，只觉得这几位老哥气质蛮不错的，说话也都挺有趣，最关键的是都比较关心乡村的教育问题。 他买票买得迟，没有买到坐票，之前莫言去厕所旁边抽烟，正好碰到他，机缘巧合聊了起来。 知道他没座，莫言他们就拉着他一起坐在床铺上聊天，过程中也没有透露他们的身份。 说来何秋水这家伙也挺有意思，跟莫言他们聊了一路，竟然也没问过他们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学生们叫于东他们老师，他就也跟着于老师、余老师的喊。 下车之后，莫言还在问何秋水，“小何，你家住哪儿，说不定我们还顺路。” 何秋水挠了挠头，“你们要参加的那个活动是在哪儿？我不在市中心，还得转一段车。” 正说着话呢，莫言抬头一看，走道外面围了一大群人，十分热闹。 再抬头往上看，只见人群上头摆着一条横幅，上书：热烈欢迎于东、莫言、余桦、毕飞雨、覆水等老师…… 后面的字莫言已经没心思看了，他猛然转头看向于东，问：“这什么情况？” 于东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科幻世界》要派人来接他们，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大张旗鼓，往年也不是这阵仗啊。 何丘水也看到了横幅，还在疑惑：“于东他们也要来蓉城么，这银河奖是什么奖？” 毕飞雨诧异道：“你是蓉城人，竟然不知道银河奖么？” 何丘水则一脸懵，“我是蓉城人，就一定要知道银河奖么？这银河奖什么来头？” “你平时不怎么关注科幻吧？”汪海临在一旁说。 何丘水点头道：“嗯，我基本没关注过科幻，其实我平时很少看小说的。我是理科生，看工具书比较多。这个银河奖跟科幻有关？” “是啊，国内科幻最高的奖项了，于东当年不就是写科幻出名的么？” “于东不是因为《生化危机》先出名的么？哦……说起来，《生化危机》确实也算是科幻。咦，不对吧，莫言、余桦他们也写过科幻么？” 汪海临哈哈笑道：“也没谁规定，不是科幻小说家就不能参加银河奖的颁奖典礼呀。” “哦哦，也对。”何丘水又抬头看了看横幅，遗憾道：“可惜我急着回去，不然就留在这等一会儿，我还没见过这几个作家长什么样。” 何丘水话音未落，人群中就有人朝这边高喊：“于东，于东！” 听到有人朝他这边喊于东，何丘水第一反应是朝身后看去，随即嘀咕道：“这看起来也没谁长得像啊。” 莫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都没见过他们，怎么就能看出来没人长得像？” “不知道，就感觉吧。”何秋水摇了摇头，“我想作家身上应该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吧，特别是这几位比较出名的作家。” “咳咳。”莫言请了清嗓子，胸脯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他们说话这会儿，已经走近铁栅栏，于东跟周围的人们招了招手。 见到于东招手，人群一下子就炸了，甚至还有人隔着铁栅栏朝于东伸手：“于东老师，欢迎来到蓉城，蓉城欢迎你们！” 那只手朝于东伸着，就停在何丘水面前，随后何丘水就看见于东把这只手握住，并回应：“谢谢。” 第三九四章节奏都给你带乱了 “小何，回见。” 莫言他们几个拍了拍何丘水的肩膀，朝横幅下面走去。 何丘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来回应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的场面令他太过震惊。 于东他们这会儿也没时间去顾何丘水，眼前的场面就足够他们应付了。 好在《科幻世界》这次派了不少人过来，老熟人小李带队，总共七八个人。 于东他们刚从铁栅栏出来，小李就带人挡住人群，然后带着于东他们往外走，让他们结结实实地感受了一把大明星出行的感觉。 围观群众还不死心，还在屁股后面撵着。 于东看着后方的人群，问小李：“这次怎么这么大张旗鼓？谁的主意？” 小李笑道：“是杨社长的主意，这不是听说几位老师也一起来嘛，所以想搞得热闹点，让各位感受一下蓉城人民的热情。” 于东撇撇嘴又看向一旁的莫言，果然，这家伙一脸愁容。 他为什么会愁，于东心里清楚。 他转业的单位就是蓉城电视台，本来是准备这次过来之后直接就去电视台报道，但是中间又改变计划，要跟着于东他们去意大利。 这样一来，他来蓉城的事情就不好张扬了。 试想，要是让蓉城电视台的领导知道莫言这家伙过单位门而不入，那肯定是要有意见的。 于东笑着拍了拍莫言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不要想太多了。” “知道。”莫言点了点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在小李等迎接的人簇拥下，于东他们去到了路边，只见路边停着一排，大概六七辆桑塔纳2000。 于东开玩笑道，“乖乖，你们社现在富裕啊，这些车得不少钱吧。” “嘿嘿，有两辆是我们社的，其他的都是从别处借的，这不是开大会嘛，充面子。”小李笑道。 “两辆也可以了。” 桑塔纳2000去年刚出来，一辆下来小二十万，《科幻世界》不过是个杂志社而已，能买下两辆，一方面说明他们社效益好，另一面也说明社长杨潇胆子大。 “比不上深空公司，我听说深空公司有不少这车，而且还有虎头奔。”小李的言语中，透着一丝羡慕。 “跟他们私企比什么。”于东笑了笑，帮着小李分派余桦他们上车。 去了酒店之后，于东他们还在找房间，杨潇跟谭锴就过来了。 见这两人匆匆忙忙的样子，于东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我来参加这么多年的颁奖典礼，也没见你们二位这么积极，看来我这面子还是不如余桦他们几个大啊。” 胡长青也在一旁说：“是啊，还得加上我的。” “你们两个就别捣乱啦。”杨潇朝他们俩摆摆手，然后热情地跑去跟余桦他们握手。 握过手之后，又说了一番肉麻的欢迎词，然后又亲自带着他们找房间。 随后杨潇跟谭锴也没多留，他们作为主办方，确实也很忙，能第一时间跑来见于东他们，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等到杨潇他们走后，众人各自回了房间，准备休整一会儿再聚头。 不过于东跟程砚秋刚进了房间没一会儿，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听到敲门声，于东趴在床上朝门口扯了一嗓子：“谁呀。” 虽然坐的是卧铺，但是床位很硬，中铺空间又狭小，睡得实在不舒服，所以一到酒店房间，感受着床铺的柔软，他就不想动弹了。 程砚秋也差不多，躺在他旁边，盯着天花板发呆。 门外响起了杨鹏的声音，“师哥，是我，杨鹏。” 听到是杨鹏，于东没好气地回道，“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于东。” 外面静了一会儿，杨鹏又开口道，“师哥，我听出你声音了，而且我又没说我师哥是于东。” 听杨鹏认真分析，于东忍不住笑了起来，“嘿，这小子。” 拍了拍程砚秋，于东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给杨鹏开了门。 “师哥，我就说是你。”见到于东，杨鹏十分开心，随后又看到屋里的程砚秋，又有些不好意思：“嫂子也来啦。” 程砚秋笑着点头，“嗯，小杨来啦，进来喝杯茶。” 于东却说：“给他喝什么茶，我们刚到，热水都没有。” “……” 于东想了想，又说，“你不是挺喜欢余桦的么，我跟你说，他在416，跟莫言住一屋。旁边417，住的是毕飞雨跟胡书记。” 果然，听到余桦，杨鹏眼睛一亮，“那我去看看？可是我跟余桦老师也不熟，这样直接过去不太好吧。” “这还不简单，你先去敲417的门，找到胡书记，然后让胡书记带你去416。”于东支招道。 杨鹏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那行，我去试试。那，师哥，嫂子，我先过去了。” 把杨鹏忽悠走了之后，于东返回房间里找了纸笔，在纸上画了个箭头，然后箭头下面写：有事请去416。 写完之后，他把纸贴在了门上，箭头朝着416的方向。 做完这一切，于东关上门，然后跟程砚秋两个人躺在床上，放空大脑，安安心心地做两棵神游天外的大白菜。 …… 两个多小时过去，于东跟程砚秋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看了看时间，已经傍晚五点多，快到约定好的聚头时间了，他便起身洗了把脸，然后打开门，之前贴的那个纸条还在。 这两个多小时里再没有人敲门，也不知道是纸条起了作用，还是真的没有人来找。 之后夫妻俩又跑去416找余桦，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走到门口，看着房间里面的场景，夫妻俩一脸懵逼。 这房间里面得有十几二十人，而且烟雾缭绕，里面的人在这缥缈的烟雾之中，甚至有些看不清楚模样。 程砚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因为烟味太浓了。 难怪他们要把门开着，这要是把门窗闭上，里面的人得被憋死。 莫言先看见了于东夫妻俩，笑着对旁边说道：“你们不是找于东嘛，这不是来了？” 于东这才看清莫言旁边坐着刘慈新跟王靖康。 而在王靖康和刘慈新的侧后方，竟然还坐着坎宁安跟乔治·马丁。 坎宁安跟马丁是这次颁奖典礼的特邀嘉宾，也是通过深空公司的关系请来的，于东事先也知道，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会在余桦他们屋里。 房间里支了一个桌子，余桦他们几个老牌司正围着桌子玩扑克，见到于东来了，余桦把叼在嘴里的烟夹在手里，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会躲清净，一张告示就把人全部给撵到我们这儿来了。要不是毕飞雨拦着，我非得去把你门上那张纸给撕下来。” 于东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我主要还是知道他们想见的是你们，所以给了他们一些指引，我看你们这气氛不还挺融洽的么？” 说完之后，于东又用英语跟马丁和坎宁安打了声招呼。 跟马丁他们打完招呼，于东挥了挥手，试图挥散眼前的烟雾，只不过他的动作都是徒劳的，烟雾根本挥散不去，关键是余桦他们几个老烟枪还在持续制造烟雾。 看着如“仙境”一般的房间，于东还是放弃了走进去的打算，站在门口说，“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去餐厅吧，那里有现成的桌子，地方又大，人能散得开。” 对于这个提议，其他人也都认可。 余桦他们这一牌还没结束，不过也不妨碍他们挪窝，四个人各自把手里的牌抱着然后由汪海临帮忙保管已经打过的牌，就这样，所有人朝餐厅走去。 到了餐厅后，于东他们发现，餐厅已经聚了不少人。 都是些年轻人，十来个，除了两个女生，其他都是小伙子。 于东他们进去之后，这群人纷纷看了过来。 何洪伟似乎认识他们，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几个这就来了啊，吃饭还早呢。” 其中一人笑着回应，“何老师，我们聚在一起聊聊，房间太小了，所以才到餐厅来的。” 听有人喊何洪伟何老师，旁边的王靖康等人都在笑。 没办法，这种感觉确实很奇怪，毕竟在他们看来，何洪伟也就是个才刚毕业没多久的毛头小子。 于东跟胡长青第一次见到何洪伟时，他才是个大二的学生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何洪伟也在科幻界混了五六年了，而且混得还不错，业内的年轻人喊他一声何老师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于东他们这边坐下之后，胡长青好奇地问何洪伟，“这些年轻人都是来参加这次颁奖典礼的么？” 何洪伟点点头，“是啊，都是这两年冒出来的新人，表现都挺不错。有几位的作品估计胡书记你都看过，比如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他笔名叫难收。” 难收…… 听到这个笔名，众人看向胡长青的眼神就变得古怪起来，他们都知道，胡长青的笔名就叫覆水。 覆水，难收嘛。 于东虽然比较忙，但是平时还是会抽时间看一看《科幻世界》，只不过看的也不多，这个难收他没听过。 胡长青却是听过，恍然道：“原来是他啊，他写的那篇《暗·浮动》我看过，有点模仿《雪崩》，虽然是模仿之作，不过质量确实挺高。” “他可是胡书记你的书迷啊。”何洪伟笑道。 胡长青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笔名起得挺好，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厉害，后生可畏啊，说不定过几年，咱们这些人就要被淘汰了。” 于东连忙摆手，“胡书记，这话你说你自己，最多带上个老王，可别带上我们，我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 “那你这头出得有点长……” 于东他们这边在聊那桌年轻人，那桌年轻人也在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银河奖颁奖典礼这几年越办越大，也办越出彩。 早年于东还没有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的时候，颁奖典礼就是个小活动，一群作者坐在一个小房间里就把奖给颁了。 从1991年的科幻大会开始，颁奖典礼才开始变得热闹。但于东参加的第一年，到场的作者也并不多，因为只有确定获奖的作者才会收到银河奖的邀请，而且有一些人还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无法到场。 只不过后来情况就有变化了，杨潇他们也开始给没有获奖的作者发邀请函，起初因为经费受限，发出去的邀请函比较少，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手头宽裕后，这类邀请函发得越来越多。 这样一来，在颁奖典礼开始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获奖，不像从前，只要接到邀请函就证明肯定获奖了。 于东他们这边聊了一会儿，王靖康忽然开口道：“洪伟，你去把他们也叫过来，一起聊聊吧，大家都是写科幻的，多交流交流是好事情。而且我一直认为科幻是年轻人的世界，年轻人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比较强，更能跟得上时代的步伐。” “好，我去跟他们说。” 何洪伟点点头，起身朝那边走了过去，跟他们说了几句，随后就看到年轻人们露出欣喜的表情，纷纷站起身跟何洪伟往这边走。 “老师们好。” “你们好，不要拘束，在旁边坐吧，大家一起聊聊。”王靖康笑了笑，随后自我介绍道，“我叫王靖康。” “王老师好！” 胡长青对王靖康只介绍自己的做法很不爽，撇嘴道：“你就不能把我们也给介绍了么？” 王靖康笑眯眯地说道，“我又不认识你们。” 胡长青摇了摇头，说道：“我叫胡长青，笔名是覆水……” 还没等年轻人们喊一声“覆水老师好”，胡长青继续说道：“这位是杨鹏，笔名征士。这位是刘慈新，这位是于东，这位是马丁，这位是坎宁安，这位是……” 胡长青不厌其烦地报着于东他们的名字，年轻人们则愣愣地听着。 等到胡长青把自己这边所有人都介绍完之后，那些年轻人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先招呼谁了。 于东见状，笑道：“胡书记，你看看，节奏都给你带乱了。” 第三九五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求订阅 受到胡书记影响，之前跟何洪伟打招呼，笔名叫“难收”的那个作者先开口介绍自己叫“楚河”，然后又一一介绍了其他人。 “这位是胡立，古月胡，站立的立，笔名是狐狸，狐假虎威的狐狸。” “这位是……” 看得出来，楚河在这群年轻人中间人气很旺，跟谁都挺熟，大概是因为他说话确实有趣，别人都愿意跟他处。 于东跟其他人一样在认真听着介绍，对于年轻作家，他也十分关注。而且除了前辈对晚辈的关心，他还是个文化公司的老板，看着这些年轻作家，目光跟别人是有所不同的。 介绍到最后，楚河才指着身旁的那个穿着西装的男生说道，“这位是邢玉森，也是我们中间唯一一个笔名是英文的，他的笔名是lover，当然，虽然他笔名是lover，不过我跟他住一屋，知道他是单身。” 于东听到邢玉森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总感觉在哪儿听说。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武林外传》里面邢捕头就叫邢玉森，随后又想到了网络作家邢玉森。 初代网络写作大神，被称为网文三驾马车之一的邢玉森。 所谓的网络文学三驾马车还得从榕树下说起，两千年左右，中国网络上内容贫乏，但是中国网民却日益增多，所以对于内容的需求也不断增加。 而所谓的网络内容创作也受限制，一开始网络看不了视频，玩不了游戏，连看个图片都不行，所以能创作的内容也只能是文字了，也就使得网络文学走向繁荣。 这时候一批网络作家横空出世，在榕树下中文网崛起的时候达到第一波高潮，其中李寻欢、陈万宁、邢玉森三人脱颖而出，被媒体称为网络文学三驾马车。 网络文学三驾马车的小说创作时间其实都比较短，就是那么几年。后来李寻欢成了书商，邢玉森跟陈万宁则投身编剧行业。 陈万宁靠着《武林外传》红遍大江南北，邢玉森则参与了《家有儿女》、《东北一家人》、《闲人马大姐》等优秀电视剧的编剧。 于东盯着邢玉森看了一会儿，虽然他没见过邢玉森长什么样，但是眼前这个应该就是三驾马车之一的邢玉森，因为邢玉森一开始的网名就叫lover。 这让于东十分诧异，不知道邢玉森怎么就跑来写科幻小说了，这路子完全不对啊。 按照于东的记忆，也就这两年，邢玉森应该就要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小说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的科幻小说写得如何，之前看《科幻世界》的时候也没注意到他的作品，回头得找来看看。 于东盯着邢玉森看，邢玉森也注意到了，只不过邢玉森想不明白，为什么于东会盯着自己看。 邢玉森现在在燕京邮电读博，信息工程专业，之所以会写科幻小说，跟于东也多少有点关系。 自从于东因为《生化危机》火了之后，科幻在国内也开始风靡。邢玉森从小就喜欢写一些东西，不过随着年龄增长，写作热情逐渐熄灭，后来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关注科幻，他的写作激情也被重新点燃。 那是一个很凉爽的夏日夜晚，在实验室做完工作之后，带着耳机听着摇滚乐，邢玉森试着开启了自己的科幻创作之路。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投给《科幻世界》的第一篇稿子就通过了，然后顺利发表，顺利拿到稿酬。 有了完美的第一次经历，邢玉森自此有了干劲，后来只要有时间就会写作。 经过一年的时间，他终于在科幻界混得了一些小小的名气，得到了银河奖的邀请。 可以说，如果不是于东带起了科幻在中国的热度，邢玉森大概也不会开始写科幻小说，这一点他自己也清楚。 所以看到于东的时候，邢玉森还是挺感慨的，毕竟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于东引领他进入到了科幻界。 …… 有了这些年轻人作者们的加入，现场变得更加热闹，他们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慢慢聊起来后，他们的话开始变多，也愿意主动找于东他们这些前辈聊天。 余桦他们几个本来在打牌，见来了这么多人，也就停了下来。 这几个家伙虽然爱打牌，但同时也挺爱面子的，在外人面前，还是会尽量维持作家的良好形象。 余桦看着眼前的这些年轻作者们，笑着说道：“这里大部分的作家还是比于东要年轻啊，这在往常还是很难见到的，足可以证明，科幻这个题材比别的题材更加需要与时俱进。” 王靖康笑眯眯地说道：“咱们哪能跟你们比啊，传统文学的创作门槛还是要更高一些。” 虽然王靖康说的是客套话，但是在座的科幻作家们内心中还是同意他这个说法的。现状就是如此，虽然因为于东的成功，科幻这几年在中国很吃香，但是大家还是认为科幻不能跟传统文学相比。 另一边的莫言却摇头道：“我其实认为科幻的写作门槛更高一些，所谓的传统文学，其实只要认识字都可以写，而且还不需要识太多字，差不多够用就行。但是科幻却不一样，真得要对那些知识有所了解才行。” 毕飞雨点头道：“事实确实如此，科幻的写作需要一些不一样的基础。” 见到三人这么肯定科幻小说，在场的科幻作者都挺感动的。 于东了解余桦他们，知道他们并非是特别肯定科幻小说的创作，而是他们对创作本身持有一种宽容的态度。 一个好的作家，需要三点特质。 第一，对其他创作类型持有宽容的态度。 第二，有自己的艺术追求。 第三，对自己的作品常带有审视的态度。 这时楚河一脸好奇地问于东：“于东老师，您是怎么平衡科幻跟传统文学创作的？能跟我们分享一下么？” 面对楚河的疑问，于东笑着说道，“你问这个问题，就代表你还是把科幻创作跟其他文学的创作给分开了。你写了什么东西出来，首先取决于你想写什么，而你想写什么，则取决于你看到了什么。” “譬如在某一个夜晚，抬头就是漫天繁星，你可能就会想写一写星星。怎么写这些星星，取决于你对星星的认知。” 楚河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于东老师，我有些没太听明白。” 毕飞雨笑着说道，“他的话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说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因为他有这个能力。天上的星星就在那里，而怎么写这些星星完全取决于他的心情。” “是……这个意思么？” “也不尽然。”于东摆了摆手，“我只是想说，这两者没什么需要平衡的，因为对于我来说，只是认知跟感受而已。一个人的认知和感受本来就是复杂的，写出了不同的作品也是正常的。” 楚河点点头：“我好像有点懂了。” …… 一群人在这里随意的聊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大概到了六点半的时候，小李带着几个人走到了餐厅。 一看到于东他们，小李顿时松了口气，笑着走了过来，“你们都在啊，我刚才过去敲了一圈门，发现你们都不在，把我吓一跳，我还以为你们跑到哪儿去呢，既然都在，也就省得我一个一个喊了。” 胡长青笑道：“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哪还要你去叫，我们自己就过来了。不过你们这开饭可太迟了，现在已经六点半了。” “胡书记不要急，晚餐一会儿就开始了。杨社长他们还有点事情在忙，马上就过来了。另外还有一些嘉宾，都在房间里，我现在带人过去请。” 胡长青也知道小李比较忙，挥了挥手，“你快去吧。” 又等了一会儿，餐厅这边逐渐热闹了起来。 今年的银河奖比往年还要更加热闹，请了更多的明星来助阵，其中就有宁婧、赵宝钢他们。 之前在深空年会上，杨潇上台讲话的时候开玩笑似地向底下的宾客们发出了邀请。 别人都没有太当回事，不过杨潇下台后又一个一个去邀请，最终请了不少人过来。 国外的那些宾客，很多本人虽然来不了，却也派人过来了。 比如卢卡斯影业的卢卡斯，他本人太忙，没办法到场，还是派了工业光魔的副总卡希尔过来。 还有斯皮尔伯格，也派了梦工厂的一个工作人员过来。 他们这些人跟于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次来到中国，除了参加银河奖之外，也都得到任务指派，让他们跟于东联系。 所以到了餐厅之后，他们就直奔于东这边而来。 楚河他们这些年轻的作者，看到不停有国外友人跑来给于东打招呼，都暗自咋舌。 之前只是在新闻上看到于东在国外有多出名，都是文字形式的，而现在，看着被外国人簇拥在中间的于东，他们才直观地感受到于东的名气有多大。 “听说于东老师的小说全球销量有好几千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楚河戳了戳旁边的邢玉森，小声嘀咕道。 邢玉森正在看于东那边发呆，被楚河这么一戳，当即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说，听说于东老师的小说销量有几千万，不知真假。” 邢玉森笑道：“这肯定是真的，别说是国外，光是国内，他的小说销量已经有好几百万了。我说的还是正版的，如果再加上盗版的，估计光是国内就有几千万。” 楚河点点头：“那倒也是哦，《生化危机》盗版最多，而且好多都还改了书名和封面，当别的书卖。之前有个朋友知道我写科幻小说，还问我知不知道一本叫《赤**侠》的，当时就给我整懵了。后来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他看的是《生化危机》。” “噗，赤**侠……这谁给起的书名，还真是个人才。不过你那个朋友……” “咳咳，我那个朋友绝对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看赤**侠，挺合理。”邢玉森笑了笑。 …… 于东这边被一群人围着，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姐姐，姐夫。” 声音沙哑，且洪亮，是宁婧没错了。 这丫头刚进餐厅，第一眼就看向了人最多的地方，还没看到于东跟程砚秋呢，就急咧咧地喊了一句。 随后她就大咧咧地闯进人群，一把抱住程砚秋的胳膊，“我听他们说了你们的房号，去敲了半天门没人理，后来才知道你们来了餐厅。” 程砚秋看到宁婧也挺开心，笑眯眯地说道，“你这丫头，就不知道打个电话么，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 “打电话多没意思。”宁婧笑了笑，又往后招手，“来来来，夏宇，我给你介绍给我姐姐姐夫认识。” 她这一声喊，所有人都看向后方，一个瘦高个的小伙子有些腼腆地站在那里。 “姐姐，这是夏宇，之前跟我一起拍《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小弟弟。” 在场的中国人大多数都认识宁婧，也都认识夏宇。 《阳光灿烂的日子》票房挺高的，看过的人不少。 其实对于宁婧喊于东姐夫，有些不知内情的人还疑惑，宁婧竟然是于东的小姨子？ 看于东的夫人跟宁婧长得完全不一样啊，姐姐明显更加婉约一点。 当然了，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也可以理解。 这边于东看到夏宇，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子也来了，别看这位年纪小，但已经是影帝了。 前年《阳光灿烂的日子》送去威尼斯参加电影节，拿到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沃尔皮杯最佳男演员奖，也让夏宇成为最年轻的影帝。 影帝夏宇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去年刚刚考上中戏，在众人面前有些腼腆。 “于东老师好，程老师好，大家好。” 于东笑眯眯地看着夏宇，“我听姜炆说，你小子挺闹腾的，怎么这么害羞？” 听于东这么说，夏宇咧了咧嘴，“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姜导闹腾，我也跟着闹腾。” 第三九六章话里有话求订阅 宁婧他们是和赵宝钢一起过来的，赵宝钢脚步比年轻人慢点，落在后面，于东跟夏宇没说两句话就见赵宝钢朝这边走来。 于东正要跟赵宝钢打招呼，杨潇跟谭锴就进来了，然后招呼着客人们坐下吃饭。 不过于东跟赵宝钢的座位挨在一起，坐下之后，于东笑着问赵宝钢，“赵导最近忙不忙？” 赵宝钢笑眯眯地说道：“上半年还行，《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火了之后虽然有不少活动要参加，但是总体来说是轻松的。下半年可就轻松不了了，又要给深空公司打工了。” 于东耸了耸肩膀：“谁又不是呢。” 他知道赵宝钢口中打工所指的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拍摄一事。 深空公司去年就在着手跟海延签约，今年年初的时候终于达成了合作。 签约之后，深空公司立马找到燕京电视艺术中心合作，开发海延前年出版的小说《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改编成同名电视剧。 说起《一场风花雪月的事》，赵宝钢不免又想到于去年解散的海马工作室。 海马工作室是王硕跟马为都他们创立的，成员都是编剧跟作家，是一个比较松散的组织。 王硕他们成立这个工作室的初衷其实是想要在影视圈为作家跟编剧争取更大的利益，编剧跟作家在版权费这块很容易吃亏，经常被坑骗。 为了避免这些情况，一些人就抱团在一起，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获得议价权。 工作室一开始发展很不错，像是莫言、刘衡、史铁笙等人都有加入。 只不过去年工作室却意外解散了。 说是意外，其实赵宝钢一点都不意外，“海延出来了也是好事情，海马工作室这些人啊，能出得来作品。《编辑部的故事》就能证明这点，但是运作上问题很大。热闹是热闹的，热闹完了，谁也没得到好处，只赚到了吆喝。” “可能是时运不行吧，或许再迟个几年成立工作室就要好很多。”于东说道。 赵宝钢摇了摇头，“好不了，说到底还是不够专业。我还是看好深空公司，什么东西都划分得很明确，而且有一套完整的运行制度，既能够真正做到让剧作家们获利，又能给他们省事。” 于东笑了笑，“深空跟海马的性质还是不一样，深空是公司，海马更像是个工会。” 赵宝钢颇为赞同地点头道：“给你说着了，就是个工会。但是他们总想着凑在一起出作品，就出了问题。其实我觉得你跟深空公司的合作加速了海马工作室的解散，就是看到你们的成功，所以才有那么多作家跟深空公司签约，改变了原有的模式。不然的话，海马工作室应该还能苟延残喘个几年。” “这……深空公司跟海马工作室没冲突吧，应该是可以共存的。”于东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赵宝钢怎么会这样想。 事实上，即便没有他，没有深空公司，海马工作室也肯定是干不下去了。于东记得，前世《海马歌舞厅》出来没多久，海马工作室就解散了，跟现在这个时间基本上没什么出入。 “不管有没有冲突，结果就是海马工作室解散，深空公司日益壮大。就算真的没冲突，其他人也未必会这么想了。”赵宝钢笑了笑，看到开始上菜了，又说道，“菜来了，咱们开吃吧，边吃边聊。” 于东看了看赵宝钢，总觉得他最后这句话里有话。 什么叫“其他人未必会这么想”，这个其他人指的是谁？ 王硕？应该不会，王硕这家伙嘴巴虽然碎，但是心胸不至于这么窄。 是马为都？ 于东跟马为都没见过，也不了解他，所以不好擅自下定论。 海马工作室的主要成员就那么几个，除了王硕跟马为都，海延现在也签了深空，不至于对深空有什么大意见。 但是，既然赵宝钢特意提到，肯定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不然不会在这种场合下拿话点自己。 不过赵宝钢不愿意直说，于东也就没有细问，这事也没办法解决，留个心眼就行，回头找机会让公司那边留意一下。 于东看着面前的碗筷，又想起了海延的事情。 海延并不是他钦点的作家，只不过当时余量想要签海延的时候，来闻过于东的意见，于东当时跟余量说，如果能签就尽量签。 海延并不是什么新人，早在编剧界闯出了名气，也是海马工作室的重要人物。 能签下他也费了一番功夫，最主要还是深空这边的条件确实很好，只是抽成，连作品影视改编优先权都没要。 于东想要签下他，主要还是为了后面的《永不瞑目》。 《永不瞑目》和之前在火车上因为何丘水想到的那部《一个都不能少》之所以会被于东纳入计划之中，是因为它们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于东对于深空在国内市场的规划其实很简单，近两年还是不以赚钱为目的，更多的还是在题材上体现公司的追求。 已经拍过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探讨的是家暴问题。 《永不瞑目》符合国家禁毒主旋律，《一个都不能少》则关注的是基础教育问题。 深空公司想要在中国把路给走踏实了，拍摄这类的影视剧非常重要。 当然，这几部影视剧除了题材上的特点之外，也基本上都不会亏钱。 …… 于东原本以为明天有颁奖典礼，今晚应该不会喝酒了，令他没想到的是，菜还没上齐，杨潇跟谭锴就把酒杯端起来到处找人碰杯了。 有他们两个带头，其他人也跟着开始四处敬酒。 于东跟赵宝钢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俩杯子里面都是果汁。 “咱们俩个还是低调点吧。”于东说。 赵宝钢却摇摇头，从桌上把酒瓶拿过来，然后又拿了两个酒杯倒满，给于东递来了一杯，“喝他丫的。” 于东把酒杯接过去，还没开口说话，赵宝钢就端着酒杯冲入了战场。 看着赵宝钢“义无反顾”的背景，于东挑了挑眉毛，看来赵宝钢心里还是想喝酒的。 这边于东拿着酒杯，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找人喝一个，就已经有人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第一个来的是坎宁安。 坎宁安来中国之前特意学了几句中文，可是到地方后却发现一句都用不上。虽然带了翻译，而且这边有不少人都会英语，但是交流起来还是不方便。 所以坎宁安今天过得还是挺无聊的，这会儿终于是找到机会来找于东了，所以他格外高兴。 “YU，我敬你一杯。”坎宁安端着酒杯，还没等于东回应，就仰头把杯中的酒一口干了。 这酒杯不大，倒满一两出头，刚才坎宁安那杯没有全满，也差不离了，估计也接近一两。 坎宁安大概也没想到这酒这么辣，闷完之后长长地出了口气，感觉胸口像是窜进去一把火。 于东愣愣地看着坎宁安，“你跟谁学的这样喝酒？” 坎宁安指了指旁边那桌的毕飞雨，“BI告诉我说，中国的白酒，需要高高举杯，深深入喉，这样才有感觉。而且敬别人酒一定要喝完，不然就不够尊重。” 于东看了眼毕飞雨，微微叹了口气，然后也仰头把杯中酒给干了，随后他掩着嘴问坎宁安：“你跟毕喝酒了么？” 坎宁安摇头，“还没有，第一杯酒我想跟你喝。” 于东笑了：“我理解你的意思，不过这不太合适，因为毕飞雨、余桦还有莫言他们几个都比我大，所以按照顺序你要先跟他们喝。” “是这样么？” “是这样。” 坎宁安点点头，“那我先过去找他们。” 于东面带微笑：“好的。” 这边于东刚忽悠走坎宁安，另一边工业光魔的副总卡希尔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YU，我敬你一杯。” 说完，卡希尔举起酒杯就要干了，于东连忙抓住他的手，“别这样，卡希尔，我们这边喝酒还是很含蓄的。” “含蓄么？”卡希尔一脸疑惑地看着另一边赵宝钢跟莫言一口一杯的场面。 “……” 后来经过讨价还价，于东跟卡希尔各自喝了半杯。 卡希尔走后，夏宇也跑了过来，端着酒杯说，“于老师，我敬您一个。” 于东看这小子来者不善的样子，摆了摆手，正义凛然地说道：“作为一个人民教师，我不跟学生喝酒，你一定要敬我，那就喝果汁吧。” 夏宇跟于东喝了杯果汁，走了。 然后杨鹏跟何洪伟也过来了，于东正在想不喝酒的理由，这俩小子就一口把酒干了，然后齐声道：“东哥，我们干了，你随意。” 于东哪能真随意，把刚才跟卡希尔喝剩下的半杯给喝了。 等到杨鹏跟何洪伟走后，于东开始算自己喝了多少酒。 现如今他酒量见涨，一顿喝个六两应该问题不大，现在已经喝了二两左右，还有四两的份额。 四两跟二十个人喝，平均跟每个人喝二钱，也就是五分之一杯…… 他这边正算着呢，刘慈新端着酒杯过来了。 刘慈新还没说话，于东先声夺人：“大刘，你来得正好，我们俩喝一个。” 听到于东说得这么爽快，刘慈新挑了挑眉毛，他记得于东喝酒不咋滴。 随后他就听于东说：“我说的一个是10克左右。” “十克。” 刘慈新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喝了这么多年酒，还从来没遇到过按克喝的。 于东拿着酒杯比到五分之一的位置，“就喝这么多。” 刘慈新看到于东手指比的位置，哈哈一笑：“那就一指嘛。” 跟刘慈新喝完之后，后面谁来了，于东都说喝一指。 不过喝到后来，于东发现，每个人喝一指也不行，因为人太多了，大家都想找他喝酒。 这还没一会儿呢，他就四两多酒下肚了。 喝到最后，他开始跟余桦学。 余桦这家伙酒量一般，但是拉扯功夫很强，别人跟他喝酒，他端着酒杯能说一堆话，一杯酒能墨迹个十几分钟才喝。 正好楚河跟邢玉森两人跑过来敬于东酒，于东就端着酒杯说道：“酒呢，是一定要喝的，不过喝之前，咱们先说两句话。” 楚河他们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听到于东要说两句，他们自然十分高兴，连连点头，“于老师你说，我们听着。” 于东微微一笑，开口道：“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走上科幻创作这条路的？” 楚河跟邢玉森相互看了一眼，楚河先开口道：“于东老师，我其实很简单，当时《科幻世界》搞了星际专题的征文，我看稿费不菲，想着贴补生活费，就试着写了一篇，没想到运气不错，稿子被收了。” 于东点点头，看向邢玉森：“邢玉森，你呢？” 邢玉森笑道：“我其实是看到科幻挺受关注的，所以就试着写了写，运气也不错，第一篇稿子就被收了。” “嗯，你们都是很有天赋的作者……” 于东端着的那杯酒还没喝，谭锴又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于东笑着说：“老谭，你别急，我跟这两个年轻人先聊聊，你放心，酒肯定会喝的。” 谭锴听于东这么说，也就端着酒杯站住了，想看看于东跟邢玉森他们说什么。 于东跟他们聊的根本就没有主题，一会儿火星，一会儿聊太阳，一会儿又聊起了黑洞。 后来于东这边聚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是来找于东喝酒的，却都被于东给忽悠住了，跟着他一起聊什么火星太阳外太空。 聊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于东看好多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才终于把手中的杯子举起来，“咱们喝一个。” 到这时，邢玉森他们才想起来之前找于东喝的那杯酒还没喝。 这杯酒喝完之后，饭局也差不多快结束了，赵宝钢跟莫言他们那边还在大战，于东则去把姜杰拉到了一边。 “小杰，你明天跟公司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查一查海马工作室的那些人。” 姜杰有些疑惑道：“海马工作室怎么了，他们不是已经解散了么？” “没怎么，你让余量关注一下这些人的动向。” “好，我知道了，结果急着要么？” “不急，查到什么异常跟我说一声就行，如果没有异常，就不必给结果了。” “我明白了。”姜杰点点头。 “嗯。”于东想了想，又说，“刚才跟我喝酒的有一个年轻人叫邢玉森的，你有印象么？” “有印象，笔名叫Lover。”姜杰说道。 “对，就是他，你回头把他的作品找出来给我看看。” “要他的个人资料么？”姜杰问。 于东想了想，说，“行，资料也给我一份吧。” 第三九七章是他，他就是hcq求订阅 电视台里最近准备拍一部地方喜剧，正在策划阶段，所以朱永刚最近还挺忙的。 当然了，身为部门主任，朱永刚当然不需要站在电视剧制作的第一线，更多的时候，他是拿着方案去请示台长。 单位工作嘛，多请示永远都是没有错的。 这不，刚把剧本拿给台长求了一些建议，现在朱永刚回到自己办公室倒了杯水。 不过这边屁股还没坐热，新闻中心的主任李涛就端着茶杯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看到李涛，朱永刚笑道：“李主任，这两天应该很忙吧，怎么还有时间到我这儿来？” 今天是银河奖颁奖典礼，是蓉城的一件大事，作为蓉城当地的电视台，他们对这个活动当然会多加关注，所以朱永刚才说李涛这两天应该很忙。 李涛拉个椅子在朱永刚对面坐下，“嘿，老朱，问你个事噻。” 朱永刚看了看李涛，“什么事啊？” 李涛嚼了口茶叶，然后又把碎茶叶吐了回去，笑眯眯地说道：“这莫言是不是要来你们电视剧部？” “是啊。”朱永刚点头，“这事得有一个多月了，不过他现在还没来报到。” “那他来蓉城了你知道么？” “来蓉城了？”朱永刚一脸惊讶，“是来台里报到了？我没接到消息啊，你在哪儿看到他的？” 李涛摇了摇头，“我没看到他，人家是来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的。咱们中心有一个组去跟了这次的银河奖颁奖典礼，我看了昨天的汇报，说是莫言也来了。莫言要来你们电视剧部这事我知道，所以特意来问问你。” 说着说着，李涛一脸奇怪，“你说这莫言是什么意思，人都到蓉城了，还不到台里来报到？” 朱永刚也很疑惑，不过他也没太当回事，“可能是准备参加完银河奖之后再来吧，反正我们这边也不急，他迟来几天也没关系。再者说了，莫言虽然到了我们台里，但他毕竟身份特殊，有点特权是正常的。” “嗯，是这个理。”李涛抬起杯子，嘴刚沾到杯沿又放了下去，他看了看门外，然后小声说道：“其实要我说，莫言还是别来为好。他现在一身是非，要是来了我们台，说不定把我们这边也搅得一团乱。你以为他为什么会从部队转业，来我们台里？” 朱永刚挑了挑眉毛，“这不至于吧，他们文人之间的骂战还能牵涉到单位来？” 李涛撇嘴摇头，他本身就瘦，两颊没挂什么肉，这么一撇嘴，脸上的褶子也跟着叠了起来。 “老朱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之前我看有人就骂于东他们几个是什么金艺帮，搞圈子，排除异己，连带着把金陵艺术学院也给骂了进去。人家一个学校都没办法幸免，我们电视台就更不可能了。打个比方，莫言来了，你是让他写剧本还是不让他写剧本呢？” “不让吧，外界肯定有话说，说咱们台浪费资源，有这么一个大作家都不用。让吧，写完之后要是又出了什么思想上的问题，我们肯定要被牵连。” 朱永刚不以为意道：“没这么严重，咱们也不要瞎想了，莫言来不来是他自己的事情。” …… 喝完酒后的第二天上午，姜杰就把邢玉森的资料以及他写的那几篇送给了于东。 于东也没想到姜杰的效率这么高，头天晚上交代的事情，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邢玉森的作品其实挺好找的，知道他的笔名是Lover，在往期的《科幻世界》上翻一翻就能找到了。 个人资料比较难，毕竟现在网络不太发达，邢玉森又不是什么名人。 当然了，姜杰送来的资料也很简单，上面只有邢玉森的籍贯、学校、年纪等一些比较表面的信息。 瞄了眼邢玉森的个人信息之后，于东又看了看他写的。 去年一年时间，邢玉森在《科幻世界》上发表了四篇短篇，这个产量不算高，但是考虑到现在《科幻世界》过稿难度比以往大很多，能在一年内过四篇稿子，对一个新人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看完邢玉森的四篇，于东的评价只有四个字：还算不错。 但也仅仅是还算不错了，水平称不上有多高。 除了邢玉森的四篇之外，于东还看了一篇楚河写的。 同样是新人，楚河的作品就要比邢玉森更好。 邢玉森有个问题，即便是短篇也能写出家长里短的感觉。 并不是说家长里短不好，只不过对于一部短篇科幻而言，家长里短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但是这似乎又是邢玉森的一个优点，他能把不太合适出现的家长里短写得非常有趣，为增添了一点色彩。 对此，于东得出一个结论，如果邢玉森不写科幻，而是转攻生活类的，可能表现要更好一些，他有这方面的天赋。 大概是因为科幻现在比较火，受众比较多，所以他才会投身进来。于东也明白为什么邢玉森后来会参与《家有儿女》、《闲人马大姐》等影视剧的编剧，在这些剧中，他可以很好的展现自己的才华。 “还没看完么？” 于东正在想邢玉森的事情，程砚秋从后面搂住他脖子，轻声问道。 “看完了，写得还行。”于东笑了笑，侧过身来，见程砚秋挎着一个小包，好奇问道：“你要出门？” “嗯，我跟小婧她们出去逛逛，中午不回来吃了。” “她们？” “还有李冰。” 于东点点头，李冰因为参演了《带上她的眼睛》，所以也收到了《科幻世界》的邀请来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 不过想到她们三个女孩子出去，于东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小杰开车带你们去吧，蓉城不比金陵，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别碰到什么危险。” 程砚秋其实不觉得大白天有什么危险，不过还是点头同意，“行，那就麻烦姜杰了。不过话说回来，姜杰是你助理，也不能总拿他当保镖用。” 于东笑道：“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为什么？” “准备给他升个职。” 给姜杰升职这事，年初的时候于东就有打算，只不过一直没想好给他什么职位。 其实于东还是有些舍不得姜杰的，这小子要学历有学历，要能力有能力，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又会几门外语，办事又踏实，很难再找到这种助理了。 但是他这么有能力，也不能一直让他当助理。 如果于东这个老板是正经老板，天天操持着公司大小事务，姜杰再给他当个几年助理完全没有问题。 但于东虽然是深空的老板，重心却还是在学校跟写作上，姜杰跟在他身边很难在工作上得到更多的提升，再不离开会影响他的前途。 对于年轻人来说，工资固然重要，上升的通道却更加重要。 于东现在想的是，让姜杰回公司参与深空中文网的运营，如果他自己争气，把工作做好，以后可以把深空中文网交给他打理。 “那接下来，你要花心思再找助理了。”程砚秋笑了笑，抬脚往外走：“我先走了，再不走就没得逛了。” “嗯，下午典礼前记得赶回来。”于东点点头，又给姜杰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送程砚秋她们几个出去。 程砚秋走后没一会儿，谭锴就来了。 今天于东能不能获奖暂时还不清楚，但是他肯定能上台，因为今天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颁奖。 颁奖的事情杨潇早就跟于东说过，只不过于东一直不知道自己颁的是什么奖。 谭锴这次来找他就为是为了说这事，“你今天颁的是最佳科幻短片奖。” “最佳科幻短片奖？”于东颇为意外地看着谭锴，猜测道，“这奖是临时设立的吧？” “你猜得一点都没错，就是上个月我们才确定设立这个奖的。” 于东暗自点头，看来是他们看到了《带上她的眼睛》短片之后，特意设立的这个奖。 只不过于东觉得这事有点仓促。 “你们的意思我理解，但是这个奖是不是有些草率了。除了《带上她的眼睛之外》，应该也没有短片在评选范围之内了吧？” 谭锴却笑道：“即便有其他作品，恐怕也不会影响结果。你顾虑什么我非常明白，不过我们想的是，以这部短片作为开始，吸引更多的人参与到科幻影片制作中来。” 听了谭锴的话，于东感慨道：“希望能成吧。” 其实这种突然增加奖项的做法是很有风险的，一个奖想要有足够的份量，很忌讳经常增设或者改变奖项，去年就已经增加了漫画类的奖项。 …… 于东万万没想到，这次杨潇他们胆子非常之大，不仅仅增设了最佳科幻短片奖，还把原有的奖项给改变了。 颁奖典礼开始之前，是长达半个小时的开幕演出，演出的最后一个节目依旧是一个舞台剧。 这次的舞台剧是根据《带上她的眼睛》改编的，舞台剧所呈现的效果也挺超乎于东的意料。 《带上她的眼睛》好歹是个科幻，里面涉及到的不少场景在舞台上并不好呈现，但是这次的舞台剧做得很好，至少他们这些科幻作家都能看得懂。 舞台剧结束，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之中，杨潇走上了台，先做了一番欢迎致辞，然后就宣布了接下来要颁发的奖项。 “接下来要颁发的奖项是最佳短篇奖，总共有六部获得这个奖项……” 听到杨潇的话，于东愣住了。 而同时愣住的，还有在座的大部分人。 之前银河奖根本就没有什么最佳短篇奖，最开始银河奖由《科幻文艺》也就是现在的《科幻世界》跟《智慧树》合办的时候，获奖作品是分开的，两个杂志各有一批，分为甲乙两等。 后来《智慧树》停刊，银河奖由《科幻世界》独办，就变成了一二三等奖，持续了好几届。 不过细想一下，似乎也可以理解，因为早期《科幻世界》上是没有长篇的。后来于东横空出世，杂志才开始连载长篇。 现在奖项依旧还沿用一二三等奖，不分长短篇似乎就不太合适了。 “获奖作品分别是hcq的《坠落火星》，征士的《超火》，刘慈新的……” 听到《坠落火星》获奖，于东不怀好意地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胡长青。 胡长青也在看于东。 “这怎么办？”胡长青小声嘀咕，“你上还是我上？” 于东也小声回应，“这不是废话嘛，你写的你不上？” “这是你的思路，你上。” “不可能，我……” 两人在小声争论，其他五个获奖作者已经走上了台，杨潇拿着话筒开玩笑地说：“hcq呢，是不是睡着了？” 杨潇知道hcq是胡长青，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的是胡长青这个方向。 说起来，胡长青今年还有另一篇表现也不错，不过因为《坠落火星》确实太好，所以杨潇他们只能把另一篇给舍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四处看，想知道hcq在哪儿。 关于这个hcq，很多人都听过，特别是邢玉森跟楚河这种经常上网的人。 在深空中文网上的科幻板块，hcq是一个江湖传说。 当时hcq在论坛把覆水喷得是体无完肤，引起了不少覆水书迷的反感，后来hcq自己写了一篇科幻发到网上，而且还投到了《科幻世界》，那篇就是《坠落火星》。 所以在众多“深友”的心中，hcq就是个挺有料的喷子。 楚河在礼堂里张望，想看看hcq长什么样，他可是覆水的忠实书迷。 “我倒要看看这个hcq是何方神圣。” 而另一边，于东跟胡长青正在拉扯。 “老胡，你再不上去可就不像话了啊，哎哎，你……”于东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两条胳膊给他抱住了。 是胡长青，他张开胳膊把于东给架了起来。 “是他，他就是hcq！” 胡长青指着于东，大喊。 所有人都看向了于东。 懵逼，懵逼，还是懵逼，每张脸上的表情像是复印的一样，完全一致。 就连拿着话筒的杨潇也是如此。 这什么鬼？hcq不是胡长青么？怎么变成了于东？开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 被众人看着的于东，低头看了看胡长青，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当时在网站喷人挺开心，现在倒怂了。 事已至此，没有让大家等太久，于东抬脚走了上去。 他这么一上去，所有人都给他让路，仿佛就他一个人获奖一样。 杨潇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只慌了一秒钟，随后整理情绪，笑着说道，“没想到啊，咱们喊hcq竟然把于东给喊了上来。不如我们先把话筒交给于东，让他给我们说说是什么情况。” 随后杨潇把话筒递给了于东。 于东笑着接过话筒：“这个奖我是代覆水来领的，熟悉我跟覆水的朋友应该都知道，我跟他是同事，都是金艺的老师。平时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也会聊一些跟科幻有关的话题。而《坠落火星》这部就来自于我们之间的一次聊天，具体怎么聊的我就不细说了，等到我们聊完之后，覆水对这个故事很有兴趣，并表示愿意把它给写出来。” “那时候覆水喜欢在深空中文网跟一些网友们进行友好交流，所以写完后他就把它发表到了网站上……” 楚河呆呆地听着于东的讲话，大脑有些宕机。 这意思是说，网站上喷覆水，然后被覆水的书迷追着喷的那个hcq就是覆水本人？ 这是不是太荒诞了点。 台上的杨潇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拿着另一个话筒说：“感谢于东为我们分享这段有趣的故事，两位优秀的作家在一起创作了一部优秀的，没有再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不过遗憾地告诉两位，我们的奖杯只准备了一个，可能回去之后你们得商量一下奖杯摆在谁那里了……好了，接下来让我们把目光放在其他几位获奖者身上……” 另外几个获奖者依次上前发表自己的获奖感言。 胡长青坐在下面，一脸悔色，早知道于东上去就把他给卖了，自己还不如就上去了呢。 现在好了，全天下人都知道网站上喷他的就是他本人了。 等到最佳短篇奖颁发结束之后，于东拿着奖杯走了下来，然后一把把奖杯塞到胡长青怀里，“给你拿回来了。” 胡长青也没客气，把奖杯收了起来，“我就收下来了啊，一会儿你大概还有，我就应该没有了。” “有没有，这都是你的。你说你也是，光明正大上去就是了，非得把我拉起来，搞了这么一场闹剧。” 胡长青歪头笑了起来，“要不然你哪有机会给深空中文网做宣传？你看看今天来了多少记者，现在你上台讲了这么一段话，提到了深空中文网，这些记者肯定会报道的。” 于东眯了眯眼睛，没想到老胡还有这样的商业思维。 “我给深空中文网做什么宣传，闲得慌。” 胡长青撇了撇嘴：“嘁，跟我就别装了，你在深空要是没有股份，我把这奖杯给吃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_wap. 第三九八章废话文学求订阅 见胡长青笃定自己在深空有股份，于东倒是也没有太过意外。 老胡办公室离他办公室不远，他这边天天什么情况老胡也都能看到个大概，时间长了，多多少少肯定都能猜出来一些。 别说老胡了，余桦他们应该也都知道一些，只不过他们应该跟老胡一样，只认为于东在深空公司有股份而已。 “就算我没有股份，为了保住你的奖杯，回头我也得去找吉米入点股啊。” 这事其实很快就会公开了，之前于东跟吉米一直签的代持协议、股权转让协议等一系列内部协议，所以外人不知道于东是老板。 不过后面公司的股权会发生变化，深空将由于东跟吉米共同持股，吉米之前拿的是干股分红，后面会直接换成百分十十五的股权。 到时候也不存在代持了，于东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工商局登记的信息上面。 胡长青笑了笑，于东这话表面看起来是否认，但是听话听音，可以听得出来，于东是变相承认自己在深空有股份了。 虽然之前就有猜测，但是看到于东这态度，胡长青还是不禁唏嘘：“这么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老板之一了。” 于东笑道：“你跟深空公司是合作关系，不存在老板不老板的。真要算的话，你是甲方，我们是乙方，我们为你服务。” “嗯，你这说话的方式，有点老板的样子。”胡长青笑了笑，又看向台上，“咱们别聊了，中篇奖要颁发了。” 于东也抬头看向了台上，杨潇已经下去，换上了蓉城电子科技大学电子工程学院的院长席柯。 最佳中篇奖有四部，获奖者分别是王靖康、杨鹏、何洪伟以及栁文扬。 栁文扬身体不好没有到场，只有王靖康他们三位上台领奖。 中篇颁完之后，却没有轮到长篇，开始颁最佳漫画奖和最佳美术奖。 这时候工作人员过来提醒于东，该上台了，在最佳美术奖之后，就轮到了最佳科幻短片奖。 于东在舞台旁边等了一会儿，等到最佳美术奖颁完他走了上去，他手上拿着杨潇给他的手卡，上面写着最佳科幻短片奖的获奖作品名称。 先是走到舞台中央，于东笑着打开手卡看了看，果然，获奖的就是《带上她的眼睛》。 顿了顿，于东缓缓开口，“接下来要颁发的是最佳科幻短片奖。” 忽然听到又出了一个最佳科幻短片奖，台下很多人都暗自嘀咕，今年这《科幻世界》动作也太多了，不仅仅把传统的奖项给变了，而且还突然加一个最佳科幻短片奖，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对于最佳科幻短片奖，大多数人都是不在乎的，因为最佳短片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可能就是汪海临他们这些《带上她的眼睛》的主创，以及那几个国外的嘉宾比较关注。 汪海临他们也比较意外，接到银河奖的邀请时他们就猜到是跟《带上她的眼睛》有关，不过之前他们以为只是让他们过来凑凑热闹。 谁曾想，今年竟然新增了一个最佳科幻短片奖。 汪海临一脸兴奋地看向旁边的曲爱国：“大师兄，这奖应该是我们的了吧？” 曲爱国眼睛里也闪烁着激动的光彩，但是他还是摆了摆手，“不要急，听东哥宣布结果。” 汪海临见曲爱国这表现，大为佩服，大师兄就是大师兄，见过大场面的，现在这时候竟然都能做到如此气定神闲。 台上的于东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又继续说道：“我依稀记得去年我来蓉城参加银河奖的时候，席间跟杨社长、谭总编以及《科幻大王》的牛总编聊到过中国科幻发展的事情。” “那时候牛总编就说过，中国科幻要发展，不能靠单打独斗，大家要紧紧地站在一起，把上下游的产业给发展健全，从到漫画到电影，再到后续的动画，每一个环节都要重视。” 说到这里，于东感叹道：“没想到，时隔一年，我们就在银河奖颁奖典礼的舞台上看到了一部优秀的科幻短片。这部获奖电影是根据《科幻世界》上发表的一部改编而来的，我想在座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是哪一部。但是在公布结果之前，请容我再说几句话。” “这几句话是跟几位国外的朋友说的，或许你们对中国科幻还不太了解，这没有关系，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中国科幻终将会引领世界科幻界，在这里，不仅仅有众多优秀的作家，更有着无数热情的读者。” “所以说，你们是幸运的，比大部分人都要先一步发现这样一片广阔的市场。去年深空年会的时候，我就说过，中国将会成为媲美北美甚至超越北美的票仓，现在我要在这句话后面加一句话，中国会成为数一数二的票仓，而科幻将会是中国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 于东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倒是把在场的科幻界人士给说激动了，一个一个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余桦他们几个也跟着鼓掌，看着兴奋的众人，余桦笑着跟毕飞雨说：“别看于东平时怪低调，真狂起来还真没几个人能比。” “这叫狂么，这叫自信。”毕飞雨说道。 莫言笑道：“别人说出来就是狂，他说出来就是自信，没办法，他成绩在那里摆着，现在全世界范围都找不出一个能跟他媲美的科幻作家了。” “是这个道理。”余桦认同地点点头。 余桦点头的时候，于东在台上压了压手，笑道：“废话不多说，我直接公布答案，获得本次银河奖最佳科幻短片奖的是——带上她的眼睛。” 掌声再次响起，大部分人都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也都不意外。 “大师兄，我们拿到奖了。”汪海临一脸激动地抱住曲爱国，“拿到了！” 曲爱国笑眯眯地拍了拍汪海临后背，“走，我们一起上去领奖。” 《带上她的眼睛》主创人员都坐在一起，曲爱国站起身来，冲着其他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大家一起上去。” 刘慈新刚上去拿了个奖杯，正要婉拒，却被曲爱国一把抱住，“大刘，你是原作者，不上去哪行？” 自从于东叫刘慈新大刘之后，这就成了刘慈新的外号，别人也习惯叫他大刘了。 刘慈新身量不算小，但是被曲爱国这么一抱，却一点都挣脱不开，只能跟着上去了。 哗啦啦上去一大阵，从幕前到幕后，李冰作为女主角也在其中。 于东跟他们挨个握了手，然后从礼仪手里接过奖杯递给他们。 曲爱国谦虚了一下，把刘慈新往前推了推，示意刘慈新来接，刘慈新这次没听他的，反过来将他推到了前面。 也没怎么费力，曲爱国这么个壮汉就被轻飘飘地推到了前面。推完之后，刘慈新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我这手劲涨了？ 于东笑眯眯地把奖杯送到曲爱国手里，“说几句吧。” “我没准备好感言啊。” 听到这话，背着观众的于东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信么？” 曲爱国做过于东八年的学生，于东对他可谓非常了解，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嘿嘿，是做了一点小小的准备。”曲爱国讪讪笑了笑，然后往舞台中间走。 他跟其他人一样，并不知道《科幻世界》今年会增设一个最佳科幻短片奖，更不知道《带上她的眼睛》会获奖，但是当他收到《科幻世界》寄给他的邀请函后，他就开始准备获奖感言了。 而且他做了好几手准备，获奖感言也写了好几份。 那时候他就开始设想会有上台领奖的机会，比如作为黄瓜园科幻协会会长获得个什么个人奖，又比如《带上她的眼睛》短片获得个什么奖…… 拿着话筒，曲爱国翻着眼皮回忆了一下其中一份获奖感言，然后缓缓开口，“我是曲爱国，《带上她的眼睛》的制作人，黄瓜园科幻协会的会长，大家晚上好。站在银河奖颁奖典礼的舞台上，我感到万分的荣幸以及惶恐。还记得五年前的秋天，我背着行囊孤身一个去到了金陵艺术学院，二十四岁，我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远行……” 曲爱国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他从进学校第一次见到于东的那天晚上开始，说起来《科幻文艺》改名《科幻世界》，说起了于东跟他们讨论科幻讨论未来，不过他没说到自己当天晚上穿着红色裤衩站在上铺“演讲”的事情。 别人的获奖感言基本上就一分钟左右，简单的半分钟之内就能解决了，但是曲爱国的获奖感言一下子说了得有五六分钟。 说到最后，他背的稿子应该已经说完了，又临时加了一段，“我曾是于东老师的学生，也将永远都是他的学生，他刚才在台上的所有展望也将是我未来的目标。并且我相信，所有黄瓜园协会的会员们，也都愿意拥护这个展望，最后，感谢主办方将这个将颁给《带上她的眼睛》，感谢原著作者刘慈新先生，感谢编剧汪海临，感谢……” 听到曲爱国当众“拍马屁”，于东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子拍马屁的功夫一点都没变弱，甚至还有变强。 最佳科幻短片奖颁发结束之后，于东把话筒还给礼仪，准备跟着曲爱国他们下去，却被杨潇拦了下来，“于东，你就先别下去了，还有点事情要麻烦你。” 于东在舞台上站住，然后又从礼仪手里接回话筒，等着杨潇往下说。 杨潇拿着话筒走到于东身边，先上下看了看于东，开玩笑道：“你不妨猜一猜我为什么会把你留下来。” 于东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膀。 倒是底下有人起哄道：“最佳长篇！” 杨潇朝下面挥了一下手，又冲于东说道，“奖项的事情先缓一缓，我先代表广大的读者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问。” “最近有新作要出来么？” 于东点点头，“有。” 杨潇眼睛一亮，“是科幻么？” 于东笑道：“你问的是我下一部还是下下部？” 杨潇惊讶道，“竟然已经有两部的计划了么？那下一部是科幻么？” “不是。” “那下下部是？”杨潇又问。 于东又摇头，“也不是。” 观众哄堂大笑，杨潇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么？” 于东笑眯眯地说：“你还没问我下下下部是不是科幻。” 杨潇抿了抿嘴，问：“那你下下下部是科幻么？” “下下下部我还没想好。” 杨潇呼了口气，摆摆手，“不问了，不问了，再问我心脏病就要犯了。我问你这个是要提醒你，今年时间不多了，如果再不写的话，明年恐怕就没你的奖了。” “没关系。”于东摇摇头，郑重地说：“我的愿望就是，以后每年的银河奖都能有不同的人上台领奖。” 杨潇表情一滞，她原本只不过是开于东一个玩笑，却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她知道于东这话的意思。 如果银河奖每年获奖的都是同样一批人，那么就预示着这个行业可能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繁荣，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只有更多的创作者站出来，行业充满竞争，才是健康长久的。 杨潇也没再开玩笑，同样郑重道：“我相信，其他人即便想要获奖，也不愿意是在你缺席的时候获奖。想要咱们科幻界充满活力，你作为其中一员，也同样要充满活力才行。” 于东点点头，笑道：“我当然不会掉队，今年肯定还会有一部科幻跟大家见面，至于是长篇、中篇还是短篇，大家尽请期待吧。” 听到于东今年还有一部科幻，杨潇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了，接下来让我们宣布今晚的最后一个奖项——年度最佳长篇奖。” 她将手卡打开递到于东面前，“你自己说吧。” 于东看着手卡，慢慢开口，“年度最佳长篇奖——火星救援。”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_wap. 第三九九章一个好消息求订阅 《火星救援》获最佳长篇，在座的没有一个人会感到意外，当于东说出《火星救援》后，现场响起了非常热烈的掌声。 于东接过奖杯看了看，长长地出了口气，他没有特意准备获奖感言，不过拿到这个奖，自然要多说几句。 “前两次上台，把情绪挥洒得差不多了，现在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还是说一说科幻电影的事情吧，我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带上她的眼睛》在近两年内会拍成电影。” “……” 听到于东这话，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带上她的眼睛》不已经拍成电影了么？ 于东似乎是知道他们会有疑惑，继续说道：“这次不再是短片，而是会上院线的电影。上次深空短片大赛，《土拨鼠之日》的导演哈罗德也是评委之一，当时他看过《带上她的眼睛》之后，就对这个片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而后联系了深空，表达了想要翻拍的意愿。” 台下，汪海临一脸懵逼地看向刘慈新，“大刘，还有这事？” 刘慈新也是一脸懵逼，“我不知道啊。” “你是作者都不知道啊。” 曲爱国说，“可能还在初谈阶段吧。” 台上，于东看到底下的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感觉非常满意。 这事他本来也没准备这次在台上公开的，只不过刚才想了想，好像说这个事情，大家最感兴趣。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是没错的，大家似乎都愿意听这事。 于东的在国外很成功，而且不断被拍成电影。这事虽然给国内的科幻作者打了气，但是大部分人还是觉得于东是个个例，并不能代表整个中国科幻界，甚至于东本身能在国外出名，除了作品好之外，也存在一些运气。 其他人的作品比不过于东就算了，大概也不会有他这样好的运气，所以他们对于自己的作品能走向国际是没有信心的。 但是现在于东告诉他们，另一个人的作品也被国外导演看重，想要翻拍，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有一未必有二，但是有一有二，大概率就能有三。 如果这次刘慈新的《带上她的眼睛》能走向国际，那其他人的作品也自然非常有希望。 站在一旁的杨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对这个消息同样感到惊喜，之前她并没有从深空得到这方面的消息，所以她忍不住问道：“《带上她的眼睛》这个事情已经确定了么？” 说完之后，她就有些后悔，现在不是采访，而是于东的获奖感言阶段，她不适合插嘴的。 于东却没当回事，笑着回答，“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之前都是深空公司代表刘慈新在谈，也没有告诉刘慈新本人。现在很多东西已经谈拢，剩下就是哈罗德跟刘慈新本人接洽了，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随后于东继续说，“我现在告诉大家这件事情，是想让各位明白，我们的目标不是虚的，而是实实在在有希望达成的。好了，剩下的我就不在台上说了，一会儿还有记者采访环节，在场的媒体记者们如果有疑问可以等到那时候来问我，我必然知无不言。最后，对于能拿到最佳长篇奖，我首先要感谢《科幻世界》，另外，《火星救援》能出来，也有不少朋友帮助了我。” “为了这部，我花了不少时间去找资料，第一个要感谢的是杨潇社长，当时在电话里我说起需要资料的时候，她二话不说拍着胸脯表示要帮我，并且去川省科学技术协会帮我收集了很多资料。所以我第二个要感谢的就是川省科学技术协会，这其中有很多科学界的……” 于东自己也没想到，本来想快点结束发言的，但是一说起来感谢的事情，就停不下来了。 这些话确实是他发自肺腑的，当年写《火星救援》的时候，他确实遇到了不少麻烦，有赖于杨潇他们帮忙，才最终成文。 就这样，光是感谢这些机构以及个人，就用去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 这次的颁奖典礼，康振华也来参加了，就坐在第一排，听着于东在台上感谢川省科协，老先生笑得合不拢嘴。 当年杨潇去协会求资料的场景他还记得，那时候大家都很上心，不仅仅提供了详细的资料，而且生怕于东有看不懂的地方，还都亲自做了注解。甚至在知道了于东的一些计划后，他们还会帮忙提供可行的方案。 可以说，《火星救援》完成就是一次文艺工作者跟科研工作者们的完美协作。 科研工作人员平时不做宣传，不代表他们不想做宣传。 自从《火星救援》在书中感谢了川省科学技术协会之后，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科学，关注他们协会，这一年多来，他们收到的科学爱好者的信件比之前加起来还要多。 大部分人都在信中表示对科学感兴趣，想要了解，但是不知道怎么去了解，协会这边接到信也会认真回复，给这些爱好者们提供一些思路跟方案，告诉他们该看哪些书，从什么地方开始了解。 其中还有些是中学生，会寄来一些比较难的物理题或者化学题……如果碰到协会的这些人不忙的时候，也会帮忙解答。 最让康振华他们意外的是，还真有些人想要支持国家科学建设，还会往信里面塞钱，一般不会多，但是也让他们很感动。 这种情况，协会这边会把钱退回去，同时附上一份感谢信，告诉对方，想要支持国家科学建设，帮忙做基础科学宣传是个更好的办法。 后来《火星救援》在国外出版，中文版的感谢信也一同翻译了，让康振华等一众科研认识感到非常开心，这等于是把他们协会宣传到国外去了。 在此之前，他们还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 也是经历过越来越多这样的事情，科幻在科学界也逐渐变得越来越正面，他们发现，科幻在科普方面也能发挥很积极的作用，至少可以起到宣传作用。 台上，于东把所有该感谢的人和机构都感谢了一遍之后，笑着说道：“我的发言结束了，感谢大家的聆听。” 说完之后，他跟杨潇点了点头就下去了。 随后杨潇走上前去，说了一段结束致辞，典礼就到了下一阶段，先是所有获奖者跟主办方在台上合影，然后就到了记者采访环节。 记者采访环节很长，因为接受采访的不仅仅是获奖的这些人，其他一些比较有名气的嘉宾也会被记者们盯上。 赵宝钢这种大导演，宁婧、夏宇这种新生代知名演员，还有余桦他们这几个大作家，自然都是逃不掉的。 于东是跟余桦他们几个一起接受采访的。 站在一众记者面前，余桦跟莫言他们几个把他往前推，由他暂时充当新闻发言人。 “于东老师，你刚才说今年会有科幻，能问一下具体是什么题材么？” “《带上她的眼睛》将会投入多少钱，会在国内上映么？” “《火星救援》近期会被改编成电影么？” …… 站在前面，听着记者们提的各种各样的问题，于东压了压手，“各位不要急，一个一个来，我来点名，你们提问吧。” 随后他在一众记者中看了一圈，忽然看到了蓉城电视台的牌子，便笑着冲蓉城电视台的记者招手，“这位穿蓝色T恤的朋友，你到前面来。” “我？”向建伟指了指自己，有些受宠若惊。 于东点头，“嗯，就是你。” 确定是自己之后，向建伟兴奋地挤到了前面，然后开始做自我介绍，“几位老师好，我是蓉城电视台的记者向建伟。” 听到是蓉城电视台，莫言挑了挑眉毛，他看着于东，心说这小子不是瞎搞么。 于东没注意到莫言的目光，笑着对向建伟说：“你好，你有什么问题么？” 向建伟挠了挠脑袋，看着手里的卡片，上面是他刚刚列举的四个问题，他非常珍惜这次提问的机会，在这四个问题里面找到了一个最想知道的，说了出来：“于东老师，这次国外的导演翻拍《带上她的眼睛》，原著作者刘慈新能获得多少授权费？” “这个问题很实在。”于东笑着夸了一句，随后说道：“具体的金额我不方便透露，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肯定是五位数以上。” 五位数以上……这空间就大了，一万是五位数以上，一亿也是五位数以上。 不过即便是最低的一万，也挺厉害的，毕竟《带上她的眼睛》是一部短篇，而且这还只是授权费而已。 得到答案之后，向建伟自觉地没有再开口，甚至开始往后退，于东却冲他招手：“小向，你别急，还有其他问题么？” 向建伟愣了愣，还能提问题？ 其他记者也都看向他，心说这小子不是于东亲戚吧，于东对他这么好。 不就是蓉城电视台么？如果不是有关系，有必要这么重视？ —— —— 求月票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_wap. 第四零零章垂涎求订阅 记者们猜不透于东为什么对向建伟这么好，站在后面的毕飞雨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于东这大概是为了莫言特意卖面子给蓉城电视台。 这次莫言来蓉城却没有去蓉城电视台，说不定会引起电视台那边的领导不满。 不管莫言以后在不在蓉城电视台，这样得罪蓉城电视台都不是好事情，而且本身也是莫言做得不到位……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莫言受了于东的忽悠。 既然这事于东有责任，那就要帮忙处理。 现在他把蓉城电视台的记者拉过来，多给一些机会，就是卖面子给他们电视台。 看向建伟发愣，其他记者都有些着急，后面有个年纪稍大点的女记者推了推向建伟，“小伙子，你说话啊。” “哦哦，不好意思。”向建伟抬起手看了看卡片，“于东老师，我还想问，《火星救援》有可能会被改编成电影么？” 听到向建伟问的问题，后面不少记者都点了点头，这个问题还不错，也是他们想问的。 于东笑着点头：“事实上，《火星救援》的电影计划已经开展了，但是具体由谁拍，我暂时不方便透露，等到开始宣传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电影是国外制作么？”向建伟问。 “是。”于东看着向建伟，“你还可以再提一个问题。” 向建伟这次反应很快，立马问道：“于东老师，你可以接受我们电视台的专访么？” 这是典型的“得寸进尺”，于东却很大方地说，“可以考虑，回头你跟我助理姜杰对接吧，看看我行程有没有问题。好了，你的三个问题问完了，接下来轮到其他的记者朋友了。不过我要提醒各位的是，你们大可以一直问我问题，但是采访的时间有限，后面如果没时间给你们问其他几位老师问题，可不要怪我们。” 余桦站在后面忙说道：“没事，没事，你们问他就行，我们无所谓的。” 虽然余桦这么说，但是记者可不会这么做，好不容易逮到余桦他们，当然也不能错过机会。 所以后来的记者们除了问于东问题之外，也开始问其他几个人问题。 “余桦老师最近有新作么？” “莫言老师怎么有时间到蓉城来？” “莫言老师比之前富态了啊。” “毕飞雨老师……” 一开始，都是些比较平和的问题，不过问着问着记者们也觉得老是问这么平和的问题不好，有那么一个记者就开口问道：“莫言老师，现在文学圈有不少针对你的批评声音，对于这些声音，你是以怎样一个心态去面对的？这些批评会对你产生困扰么？” 莫言眼睛本来就不大，一听到这个问题，那双小眼睛就眯了起来，看不见眼珠子，只能见到眼周边的褶子。 他指着自己说道：“你们不是也发现了，我最近长了不少肉。” 听到这个回答，记者们都会心笑了起来，确实，莫言现在红光满面的，状态比《丰乳肥臀》出版前还要好，可见那些留言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因此又一个记者又将话筒对向于东：“于东老师，我有注意到您在《江城大学学报》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内容直指之前江城大学何国端教授的那篇论文，对他的论文观点做出了全方面的驳斥。这预示着，你们将会对之前那些人的批评展开反击么？” 这个记者提完问题之后，周围的记者也议论起来，议论声中蕴含着一丝惊讶，《江城大学学报》新一期刚出来不到十天时间，很多记者都还没有得到消息。 现在不同于后世，有什么消息刷一刷app就能知道，一个新闻的酝酿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江城大学学报》这类期刊，非学术圈的很少关注。 于东看了看提问这个记者脖子上挂的牌子，是燕京电视台的，怪不得有京城口音。 “你的消息很灵通啊，这篇文章刚面世也没几天。关于你说的反击，也算是吧，不过我想说的是，相对于个人的恩仇，我倒是更关注学术圈的风向。我个人以及其他几位要是被某些我们并不认识的人批评了，本身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是愿意接受批评的，但是有一些人的批评方式是否合理还有待商榷，关于这方面，我的观点都写在了《江城大学学报》上面，诸位要是有时间可以去找来看看。” 说完之后，于东看向余桦他们，“你们几位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他们几个又是摇头，又是耸肩，一点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看他们这样，于东便笑着跟记者们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对我们几个的采访就结束吧，你们哪个单位想要找我们做专访，都可以去找我的助理。” “找莫言老师他们做专访也是跟那位助理接洽么？”有记者问道。 于东点头：“没错，他也算是我们几个共同的助理了。好了，不说了，我们先走一步，晚宴见。” 说完之后，于东他们几个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记者们还不能走，因为后面还有其他人没有采访。 走了一段，余桦回头看了看礼堂：“我看这大礼堂是不是小了点，人都快坐不下了。” 毕飞雨笑道：“你一个来蹭饭的，操心的还挺多。” 于东笑了笑，没接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另外一间事情，“明天在蓉城逛逛，我带你们去看看那家科幻主题书店吧。” 之前于东就跟他们聊到过主题书店，他们都挺感兴趣，所以于东准备这次带他们去看看。 “你们这次过去好好观摩观摩，说不定回头回到金陵，我也要开一个科幻主题书店。” “你开书店？你有时间打理么？”莫言问。 “没有。”于东摇了摇头，“但是我有钱。” 三人同时转头看了看于东，又同时摇了摇头，脸上的鄙夷如出一辙。 过了一会儿，余桦提议道：“要不，你开个普通的书店，雇我去给你打理。” “可以，只要你愿意天天去待着，一个月我给你这个数。”于东伸出一只手。 “五百？”余桦想了想，“这工资还算凑合。” “什么五百，你这胃口也太小了，我说的是五千。” “五千？”莫言瞪大了眼睛，“要不我去吧。” “可以，你们谁来都可以，不过可说好了，每天都要过去，跟上班一样。到时候我在书店门口挂个牌子，鞋上内有‘余桦’等大作家，拍照五元一张，聊天十元一分钟。”于东笑呵呵地说道。 莫言摇头，“嘁，我白激动了一场，你这哪是书店，压根就是动物园，我们都是你养的动物。” “就算是动物，你们也是观赏性动物，跟什么家禽家畜大不相同。” 余桦不乐意了，“你怎么拐着弯骂人？” “赚钱嘛，不寒碜。”于东哈哈一笑，大步朝前走去。 其他几人也都跟了上去，刚进餐厅，就见到了工业光魔的卡希尔，他似乎是特意等在门口。 于东笑着问他，“卡希尔，你在等人？” “我在等你，YU。”卡希尔做了个手势，“方便单独聊聊么？” “行。”于东点点头，然后对余桦他们说：“你们先过去坐吧，我跟他聊聊。” 余桦他们笑着点点头，先过去了。 于东跟卡希尔走到一边，先开口问道：“卡希尔，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么？” “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只不过我刚才在台下听你说哈罗德导演想翻拍《带上她的眼睛》，所以我想问问，这部电影的特效方面能不能考虑我们公司。” “这你可问错人了，我虽然知道这个电影的消息，但是具体操作我根本没有参与，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建议你联系一下余量或者吉米。”于东笑了笑，“不过我认为你们未必会对这个项目感兴趣，虽然这是一部科幻电影，但是用到的特效并不多，它跟《第二世界》以及《黑衣人》完全不同。” “项目大不大并不是我们关注的，正如你在台上所说，中国以后肯定是一个广阔的市场，所以我们非常愿意参与这种跟中国有关的电影，这能为以后的合作打下基础。” 卡希尔说得很直白，没有一点遮掩。 于东沉吟道：“或许我可以帮你们问问。” 听到这话，卡希尔笑了起来，“非常感谢你，YU。” “不用谢，卢卡斯是我的朋友，这个忙我当然要帮。”于东笑眯眯地看着卡希尔。 其实于东有点打工业光魔的主意，只不过他知道，卢卡斯是不可能把工业光魔给卖掉的，除非把卢卡斯影业全给买下来。 这件事情后来被迪士尼做成了，花了四十亿美金。 现在卢卡斯肯定不会干，而且深空也没这么多钱。 但是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就算不能把卢卡斯影业提前收购，拖到十几年后卢卡斯不想干了，再跟迪士尼竞争，那时候深空应该也有资本了。 第四零一章全部，所有，从头到脚一网打尽 聊完了正事，于东又笑着对卡希尔说：“这次好不容易来一趟，好好玩几天吧，要不要我给你当导游。” 卡希尔满脸遗憾道：“我当然也希望能够在中国这边多待几天，但是纽约那边还有点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当然也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能够来中国，等到下次过来，一定要好好玩一玩。” “来了这两天，吃的还习惯么？”于东问。 “不完全习惯，但是说实话，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好很多。白酒给我的印象很深，我之前在纽约喝过一次白酒，跟昨晚喝的完全不同，可能是因为我在纽约买的酒不对吧。” “未必是这样，白酒的口味有很多，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于东笑了笑，带着卡希尔往余桦他们那边走，“明天没什么事情，你今晚可以好好喝一杯，感受一下中国的酒桌。” “哈哈，这一点昨晚我就已经感受过了。” 于东笑而不语，虽然昨晚大家喝得也还不错，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在收着，今晚才是重头戏。 礼堂那边的采访慢慢结束，餐厅的这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吃饭的时候，杨潇拉着于东去了他们那桌，康振华跟席柯也都在这一桌。 康振华看着于东，笑眯眯地开口道：“这次的新书，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们说，能帮忙的我们也会尽量帮。” “那我就提前感谢了。”于东笑了笑，又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新书的事情暂时还不确定，不过《火星救援》这两年就要开拍，不知道科协这边能不能给一些指导。当然了，肯定不是无偿的。” 康振华挑了挑眉毛，对这事很感兴趣，“这事有意思，不过这跟之前给你提供资料不同，算是一项额外的工作，可能需要报备一下。” “当然，这些规矩我非常理解。”于东点点头，又看向席柯，“席院长有没有兴趣，里面有些专业技术也涉及到你们学院，不知道你们可不可以给电影当一次顾问。” 席柯大概没想到于东会问他，表情有些意外，不过对于顾问这事他非常感兴趣，而且他们学院跟科协还不同，这种做顾问工作的事情，他们内部就可以决定。 “你们只是需要相关的专业人员，还是以我们学校的名义派遣顾问团队？”席柯问。 “都可以，看你们如何方便。”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意以学校的名义派遣顾问团队。” 这两个选项在面前，席柯当然会选择后者。 于东现在这么出名，《火星救援》拍出来肯定也会大火，如果他们电子大学能够出现在电影的技术顾问名单中，肯定是件好事。 “行，既然贵校愿意，那我回头就跟深空公司那边说一下，如果这事能成，到时候你们直接跟深空对接就行。” “可以，可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代表学校谢谢你。” “不用客气，相互帮忙而已。” 杨潇在旁边眯眼看着于东跟席柯交流技术顾问的事情，她之前就觉得于东跟吉米之间的合作不简单，现如今见于东一副主人的架势，更加坚定了她的这个想法。 说不定深空就是于东跟吉米合伙开的，不然于东为什么对深空的事情总是这么积极呢？ 当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杨潇会为此感到高兴，吉米再好也是外国人，深空发展得再好，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 相较于吉米，她当然更相信于东。 不过总体来说，不论是吉米还是于东，眼光都很长远，他们总是能让周边的人也跟着获利。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席院长，如果这事能成，那你们可得帮深空公司做点宣传才行啊。” 席柯哈哈一笑：“即便这事最终没成，像是深空这样优质的公司，我们也有理由帮忙宣传的。深空公司旗下的作品，不论是还是电影，本来就很受广大群中欢迎。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最近就进了不少深空旗下作者的书嘛，说不定以后的某一天，大家可以在我们学校的图书馆看到一个深空专区之类的地方。” 不得不说，席柯虽然是理工科出身，但是说话也是很有学问，恭维深空的同时，还给画了个饼。 于东也很吃这一套。 他对学校里面的宣传非常看重，特别是文学这一块。 从今年开始，深空公司就在各地的中学捐献了不少图书，其中深空系的作品占了大部分。 …… 当天晚宴，于东喝了不少酒，不过最终没有醉，倒是谭锴特别高兴，拉着一众科幻作者碰杯，最终干倒了一大片，胡长青就是其中之一。 晚宴结束之后，王靖康扶着胡长青，一脸苦瓜相。 他们两个是“老干部组合”，每次都睡一屋，胡长青醉得东倒西歪，苦的自然是他这个室友。 第二天，于东带着余桦他们去了一趟“二道巷子科幻书店”，书店发展很不错，听老板秦奋说，他还准备在旁边再开一家推理主题书店。 他们没有再书店待太久，因为已经有书迷认出于东来了。现如今于东上的新闻越来越多，被认出来的概率也越来越大。而且这两天又是银河奖颁奖典礼，他在科幻主题书店这样的地方肯定很容易被认出来。 被书迷认出来之后，于东他们几个给签了一些书，然后趁着情况还能控制，便抽着空子出了书店。 他们在蓉城玩了两天，就回了金陵，然后带上付静他们收拾收拾东西去了欧洲，第一站就是英国。 这次因为带了家属，余桦跟毕飞雨也没再吵着要打牌，而是很积极地带着家人四处观光。 于东在英国本身是没有活动的，只不过意大利那边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弄好，所以他们趁着这个时间来逛逛，顺便去看看罗琳。 不过他刚到英国，就引起了各方的关注。 而最关注他的，不是科幻界，而是足球界。 因为去年的事情，于东被炒作成了福星，这次知道他来了之后，好几个球队邀请他去现场观看比赛。 不过于东都没有答应，一则他不想炒作自己是什么福星的事情，另一方面，这事答应了谁都不好，别到最后，他福星的人设崩塌了，还得罪了其他球会的球迷。 除了各个球队的邀请之外，也有不少书店给他发来了邀请，希望他能够去他们的书店开办签售会。 去年他在哈查兹办的签售会成绩非常好，伦敦的各大书店都希望能够请他过去再办一场。 只不过这也被他拒绝了，签售会肯定不能说办就办，他在英国待不了太久，没必要给自己找事。 除了书店跟球会之外，于东还接到了其他一些邀请，而其中歌手Sting的邀请最让于东感到意外。 Sing是艺名，他的原名是戈登·斯姆纳，在国际上非常出名，还拥有自己的唱片公司。 于东实在想象不出自己跟对方之间有什么关联，他看着前来传达消息的深空公司英国办事处负责人莱卡多，问道：“他有说是为了什么事情么？” “这个他倒是没说，不过我大概能够猜得到。” “什么事？” 莱卡多笑道：“之前他向我们公司推销过一部电影，这事我也跟总部说了，不过总部还没有给我回复。” “他还拍电影？” 于东对sing并不太了解，只是听过他的几首歌，所以听到他来推销电影，于东感到非常意外。 “不是他拍的电影，似乎是她妻子投资的，不过电影拍出来之后，他们找了不少发行商，几乎没有人愿意帮他们发行，所以他们就来找了我们。”莱卡多解释道。 “这么说，他是觉得公司这边对他推荐的电影不太感兴趣，所以得知我来了，试图通过我改变公司这边的决定？” “应该是这样。” 于东不禁笑了起来，看来sting确实因为这部电影碰了不少壁，不然不可能想到通过他来改变深空的想法。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深空的“头牌”而已。 “看来这部电影确实不太受发行商的喜欢啊。” 于东也没心思去见sting，想要拒绝，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这部电影叫什么名字？” “名字挺有意思，跟一个流行俗语有关，叫《点火器，枪托和两个烟枪》。” “点火器，枪托……”于东忽然皱起了眉毛：“两个烟枪？” “是啊。”莱卡多以为于东不理解这个名字跟俗语有什么关系，又给他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有一个俗语，叫点火器，枪托，和枪管，意思是全部，所有，从头到脚一网打尽，片名在这个俗语中加了两个单词。” 于东根本就没心思听什么俗语不俗语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两杆大烟枪”。 这部电影这么早就出来了么？而且竟然还卖不出去？ 于东看过电影，但是对于电影幕后的故事并不了解，他只记得这电影票房非常不错，而且还影响到了后来中国的一部小成本电影《疯狂的石头》。 《两杆大烟枪》是一部充满了黑色幽默，比较奇怪的电影，从风格上来说，有点类似昆汀的风格。最有意思的是，故事的视角十分独特，节奏非常之快。如果节奏跟不上，看起来可能有点晕，但是看进去的话，会发现这部电影非常有意思。 问题是，莱卡多说的这部电影是不是《两杆大烟枪》，还是名字差不多而已。 “电影的导演你记得叫什么么？”于东问。 “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是个年轻人，所以片子才比较难卖。”莱卡多摇了摇头，他看着于东的样子有些奇怪，好像听到片名之后，YU就对这部电影产生了兴趣，难道是因为YU对这句俗语感兴趣？ 于东想了想，说：“这样吧，回复sting说明天晚上我请他吃饭，直接告诉他，我明白他的意图，让他带着电影的导演一起过来。” “好，我这就跟他说，想必听到回复，他一定非常高兴。” …… sting此时正在家里抚着额头听妻子的抱怨。 “明明是一部非常好的电影，那些发行商一点都不懂得欣赏，他们以后一定会后悔的，一定。等到电影发行之后，票房爆发，他们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抱怨完发行商之后，妻子又看向sting，“戈登，你应该再去问问，我想，总会有一些有眼光的发行商，英国这边的公司不行，可以去问问美国那边的，那些大的发行商，他们能够发展壮大，代表着他们的眼光不错……当然，某些大发行商，至少我们已经联系过的那些也不太行，他们已经失去了进取的心，不可能再更进一步了。” “你不是约了YU么，他有回复么？他一定是个有眼光的人，罗琳不就是他发现的么？我听说很多出版商并不看好罗琳的故事，是YU把她推荐给了深空公司，《哈利波特》刚出来没多久就卖出了很多。他既然能发现罗琳的才华，肯定也能发现盖伊的。” 说了半天，看丈夫不回应，她又转移了火力，“盖伊也有些问题，之前我看好他的题材，愿意投资，但是他的剧本完成之后，我都看不懂。我不是没有跟他说要做一些改动，来迎合市场，但是他听了么？他没听，他根本不把我这个投资人兼制作人放在眼里。我们可是为他付出了一百多万英镑啊，我的天，我们要多久才能赚回这么多钱，如果这部电影卖不出去，这些钱就没了。” “楚蒂，你能不能不要再吵了，我耳朵都有些疼。如果你相信这部电影很好，那……那你就应该相信它。” sting摸了摸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想要去抽根烟，不过他刚走了几步，客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又转身去接电话。 “喂，你好，是马奎尔先生……嗯，当然，有时间，没问题……好的，那明天见……” 一旁的楚蒂见sting接完电话后一脸的兴奋，凑过头问：“马奎尔是谁？” “深空在英国办事处的负责人。” “是他！”楚蒂身体一下子绷直了，“他说了什么？” “他说YU愿意见我们，还说让我们带盖伊一起过去。” “真的么？” “真的。” “戈登，你真棒。”楚蒂忽然抱住sting的头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站起身来往楼上走，“我得去看一看，明天穿什么衣服……” 她刚走到楼梯口，又连忙走了回来：“不对，在选衣服之前，我要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盖伊，让他也好好准备一下。” 第四零二章 于东原本还疑惑sting为什么会投资电影，见面之后才知道，原来他的妻子楚蒂·斯泰勒对这部电影的剧本很感兴趣，所以才有了投资的意向。 楚蒂?斯泰勒本来就是个演员，之前还曾参与过电影制作。 sting的长相给人一种挺凶的感觉，但是说话却比较温和，反而是他的妻子，看着比较端庄，一开口却像是开了机关枪一样，话又快又密。 电影的导演，盖伊·里奇年纪跟于东一样，不过看起来比于东要成熟很多，英国人的发际线实在一言难尽。 他坐在旁边不说话，也看不出来什么。 楚蒂·斯泰勒不愿意浪费这次跟于东见面的机会，所以从一见面就开始为电影和盖伊·里奇说好话，“yu，这部电影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它的创新是前所未有的，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但是每一次观看我依旧都很受震撼。当然，一开始看的时候或许会出现看不太懂的情况，但是只要多看几遍肯定会被它吸引。我相信，只要你看过电影，就会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于东盯着滔滔不绝的楚蒂·斯泰勒，能感受到她的急迫。 不过这部电影的投资并不高，据说才一百多万英镑，这些钱对于他们夫妇应该不算什么。 sting的歌，中国人听过最多的应该是《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的主题曲《shape of my heart》，这首歌的前奏非常抓耳，让人印象很深。 《shape of my heart》是sting单飞后创作的歌，事实上，单飞前，他所在的警察乐队在英国和美国都达到过很高的成就，不过大部分中国人只听过他的这首歌。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电影对于歌曲的传播确实能有很强的助力。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于这样一对明星夫妇来说，一百多万英镑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而且据于东所知，电影的投资人也不止他们一方，还有其他人，他们的投资只占其中一部分。 所以楚蒂这么积极，大概也是想要证明自己。毕竟花钱花力气，之前估计还跟其他人吹了牛，要是赔得底掉，钱没了，面子也不过去。 而且以后再做什么投资，也会受影响。 楚蒂急着让于东看电影，不过于东却不急：“电影一会儿再看吧，我想问问，既然你们对这部电影非常看好，那你们对这部电影的票房预期是多少？” 说起票房，楚蒂·斯泰勒显得不是那么有信心了：“yu，你应该也明白，票房不能代表一切，而且这部电影的成本确实不高，很容易就能赚回来。” 听她这么说，于东大概明白，就算是她很喜欢这部电影，也对票房没有信心。 “其实深空并没有发行业务，这一点你们应该明白吧？” “我们明白，但是只要深空愿意，就能让这部电影发行。”楚蒂说。 “深空要帮忙发行，也是把电影先买下来，然后找发行商合作。” 楚蒂·斯泰勒笑道：“其实赚不赚钱我们并不在乎……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这部电影不能赚钱，只不过相对于赚钱，我更看重的是，这样一部优秀的影片能被更多人看到。” 于东点了点头，这话他一点都不信。 今天请sting夫妇来，他也没准备就能把事情敲定，商业方面的谈判，还得让莱卡多他们来办，他是想见见盖伊，同时确定电影没问题。 后面的一个多小时里面，于东都没有多聊电影方面的事情，楚蒂·斯泰勒虽然急，但是也不好多说。 她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来之前，她想得很美好，跟yu见面之后一拍即合，然后立马达成统一意见。 但现在看来，yu似乎没有那么热情。 熬过了晚饭之后，于东终于表示要看看电影。 整部电影两个小时，内容跟于东之前看到的不一样，不知道是因为看的是导演剪辑版还是因为蝴蝶效应导致的。 不过总体来说没有大变化，还是那部优秀的《两杆大烟枪》。 看电影的时候，楚蒂·斯泰勒一直憋着没说话，等到电影放完之后，她才忍不住开口：“yu，可能你没怎么接触过英国的文化，所以里面……” 她怕于东不理解电影里面的本土文化，所以试图为于东解释。 其实她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文化的差异确实会导致中国人看这部电影的时候碰到一些难以理解的情况，但是忽略这些东西，它依旧还是一部优秀的电影。 听完她的解释，于东笑着说道：“其实不用解释这么多，这部电影我挺喜欢的，我也会向深空传达我对这部电影的喜欢，至于他们愿不愿意接下这部电影，可能就不是我说的算了。” 还在想着怎么说服于东的楚蒂·斯泰勒听到这话，愣了愣。 sting跟盖伊·里奇也愣了愣。 因为刚才于东看电影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发应，看不出来喜欢，也看不出来不喜欢，他们还以为于东没看明白这部电影，毕竟于东是个外国人，看不明白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现在于东却突然说自己喜欢这部电影，并同意帮忙推荐，这就显得有些突然了。 这是客套话么？他们三个都不没怎么接触过中国人，也不知道中国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风格的。 说不定中国人都是这样的。 看到他们眼中的疑惑跟意外，于东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摸着下巴问：“我刚才没看错的话，电影里面的那个酒吧老板是sting？” 三人相互看了看，没想到于东忽然问出这样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sting笑道：“是的，yu，你没看错，那确实是我。” 于东点了点头，他就觉得挺像，不过上一世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果他之前就知道这点，大概也早就能理解为什么sting为什么会推荐《两杆大烟枪》了。 …… 当晚，sting夫妇回到家后，都觉得今天的这次见面完全没有用，因为yu根本就没有给任何肯定的答复，他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或许我们找错了人，yu根本无法影响到深空的决策，即便是这样一个并不大的计划……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深空早就跟之前的深空不同了。现在的深空，旗下的作者越来越多，像是乔治·马丁，罗琳他们。而且我还听说，深空这两年在不断地买版权，比如刚刚拍完的《黑衣人》。我想，现在的深空对yu的依赖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以后还会越来越淡，他之所以没给答复，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当面拒绝的，中国人不是都很含蓄么？” sting疲惫地躺在沙发上，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之前有人跟楚蒂提议，让她去找找汤姆·克鲁斯的关系，她本来正在犹豫，毕竟汤姆·克鲁斯只是个演员，大概并不能影响到那些发行公司的决策。 就在这时候，他们得到yu来到英国的消息，所以先找了yu。 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得去找汤姆·克鲁斯试试。 楚蒂在丈夫旁边坐下，叹了口气：“没关系的，戈登，这部电影即便不能发行，对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而且也不是没有机会，回头我去找汤姆·克鲁斯聊聊，他或许可以帮到我们。” 她看到丈夫脸上的疲惫，所以不想再给他压力。 “还有，今晚晚上的晚饭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楚蒂又说，“至少我们跟yu这样一位大作家共进了晚餐，不是么？我听说，他来了伦敦之后，很多人要请他都被他拒绝了。而且，听得出来，他还是比较欣赏你的音乐的，或许以后我们还可以在其他的计划上展开合作。” 面对妻子温柔的安抚，sting反而有些难受，他知道，这代表妻子也已经快要在这件事情上失去斗志了。 “睡觉吧，好好休息休息，这两天也挺累的。” …… 第二天上午，sting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起床看了看时钟，竟然已经下午一点多钟，他们昨晚睡得太晚了。 “喂，你好？” sting抱着电话，打开冰箱给自己拿了一瓶水，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口。 “你好，是sting么？” “是我，你是？”sting举起瓶子准备喝第二口。 “我是深空公司的吉米。” sting举起瓶子的手放了下来，“你是深空公司的老板吉米·詹姆斯？” “是的。”电话那头的吉米笑道：“既然你知道我，那我就不做更多的介绍了。sting，我听yu说，你们那有一部很不错的电影，我是为了这事给你打电话的。” “这么快？”sting嘀咕道。 “什么这么快？”吉米问。 sting笑了笑：“我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到了你的电话，因为昨天晚上我们才跟yu见面。” “你们离开后，他就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了这件事情。所以今天上午刚上班，我就给你打了这通电话，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跟我聊一聊电影的事情？当然，我也很喜欢你的音乐，除了电影，我们也可以在音乐方面展开一些合作。” sting这才意识到自己跟对方之间是有时差的，这会儿吉米那里可能还是早上，他连忙说道：“当然可以。” “嗯，那我就简单说一下，我现在还在美国，恐怕短时间也没有办法过去。如果你们不急的话，可以等几个月，到时候我有时间去英国咱们再细聊。当然，如果你们想要早点谈，也可以，但是得麻烦你们到美国来找我了。”稍微停顿一下，吉米又补充道：“虽然电影的成本很小，但是yu很喜欢，所以我也特别重视。” sting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了自己昨晚说的话，现在看来自己的推断是完全错误的，深空公司对yu的重视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想象。 就因为yu的一句话，吉米这个老板竟然会为了一个成本一百万的电影亲自出马。 想了想，sting回道：“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去美国找你。” 这对sting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每年他都要去美国待很长时间。 “行，那我们美国见，如果有什么其他问题，可以打这个电话，或者找我们在英国的负责人莱卡多。” “没问题。”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sting挂了电话之后，在沙发坐着发呆，他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晚上，事情竟然有了这样的转机。 这时楚蒂揉着头发从屋里出来，嘟囔道：“谁这么大清早打电话？” sting不禁笑了起来，“已经下午了，楚蒂。” “下午了么？”楚蒂看了看窗户外面，“伦敦这鬼天气，下午跟早上根本没有区别。对了，是谁打电话啊？” “是吉米。” “吉米？”楚蒂想了想，“是哪个吉米？你的堂弟？住在苏格兰的那个小胖子？” “不是他，是深空公司的老板，吉米·詹姆斯。” “深空公司的老板？”楚蒂原本睡眼惺忪的眼睛陡然睁开了，“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随后还没等sting回答，她又自顾自兴奋地说：“肯定是为了电影的事情，对吧？他们愿意帮忙发行我们的电影了么？” sting笑道：“哪有这么快，他打电话来说对电影很感兴趣，但是他不能来英国，问我们是否愿意去美国跟他谈。” “当然愿意，我们本来不就准备过些天去美国么？你回答他了么？告诉他我们愿意去了么？” “嗯，我跟我说我们会去美国找他。” “这就对了。”楚蒂·斯泰勒搓着手掌，来回走动，“不能过段时间，我们必须准备准备，马上过去，反正早去几天也没关系……” …… “伦敦这天气太不干脆了，要下雨就好好下一场，这样一直小雨绵绵的，太难受了。” 于东他们住的酒店里，余桦正看着窗外，不停地抱怨。 去年他们来的时候，碰上了好时候，天气还不错，日照也足。今年却没这好运气了，他们来这之后，跟太阳就没见过几面。 讽刺的是，去年那样的好天气，余桦他们天天窝在宾馆里面打牌，今年想要出去玩了，却是“好景不再”。 第四零三章哲学，懂一点点 看着外面下着小雨的街道，莫言也十分郁闷，来之前他想得挺美好的，准备好好跟于东他们感受感受异域的风光。 他可是推迟去单位报到来欧洲的。 但是来了之后才发现，还不如在金陵偷黄瓜吃。 而且于东他们三人，个个都带了家属一起，只有他是一个人，映衬之下，就显得他尤其孤独。 如果于东他们不是带了家人，至少晚上他们四个人还能凑一桌掼蛋，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明天我们就去巴黎吧。” 看到众人对伦敦的天气不太满意，于东提议明天就去巴黎。 其实他们原本也没准备在英国待多久，在这边也没有特别的事情，跟罗琳也见过面了，早一天晚一天走都没什么关系。 于东的这个提议，很快就全票通过，其他人也都希望早点去巴黎。 本来于东是计划下午出发，到巴黎吃晚饭的，不过莫言他们吵着不要浪费时间，所以一大早众人就坐上了去巴黎的车。 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到了酒店。 巴黎的夏天同样不热，而且天上还挂着太阳，没有下雨，比伦敦舒服多了。 其实巴黎下雨天也多，不过看起来他们运气不错，刚过来就碰到了大晴天。 他们入住的酒店位于塞纳河畔旁边。 在酒店吃过午饭之后，几个女眷带着余海菓在酒店的大阳台晒太阳。站在阳台，可以看到塞纳河来往的船只以及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抬头又能看到不远处矗立着的艾菲尔铁塔。 这座被无数文豪嫌弃的大铁塔距离酒店不到一公里，坐在阳台上，感觉它就在面前一样。 于东他们几个男人暂时没有时间跟女眷们一起欣赏美丽的风景，他们吃过午饭后就赶去了ActesSud出版社。 见到于东他们的时候，主编何碧玉非常高兴。 “我原本还说要等几天才能见到你们，没想到你们提前就来了。”说着，她又看向莫言，“去年你们来的时候，就说要把莫言带来，没想到今年真的带来了。” 何碧玉兴奋地为于东他们找椅子，又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忙活完之后，她在三人面前坐下，“我这里的茶叶肯定比不了中国的，你们将就喝吧。” 于东喝了一口，笑着说道，“这茶很不错了。” “确实很不错。”莫言也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的恭维，但是我不相信，哈哈。”何碧玉爽朗一笑，又起身从桌上拿了几本出来。 于东他们不懂法文，但还是大概认出来这几本是什么书。 《活着》最好认，因为封面就是巩莉。 其次是《红高粱》，封面也是巩莉。 出版商们对电影是很感兴趣的，只要是拍过电影的书，他们都喜欢把电影的剧照拿来当书的封面，希望能够借电影的东风获得更高的销量。 何碧玉拿着书笑道：“这是新一版的丛书设计，还没有具体确定下来，正好你们几个过来了，也看一看，给给意见。” 于东他们接过书，有些犯难，因为不懂法文，所以除了封面的画，他们也肯不出来什么东西。 所以，很快于东他们又把书给还了回去。 “我们看不出来什么。”余桦很光棍地耸了耸肩，“我看跟之前的好像没多大的变化。” “算了算了，给你们看也是白搭。”何碧玉又笑眯眯地把书放回了办公桌上。 其实她根本没想过于东他们会提什么意见，虽然这套新版丛书的设计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但是也差不多了，即便于东他们提什么意见，也不太好再去修改。 之所以把书拿出来给他们看看，是为了向他们展示出版社这边非常重视他们几个的作品。 事实上，Actessud确实很重视这套丛书。 确定下来要出这套丛书的就是何碧玉，当时上层之所以会同意出这套丛书，一是何碧玉刚来，不能让她很寒心，肯定要给她一些支持，二则是因为于东，毕竟那时候于东在法国已经非常知名了。 但是他们也没想到，这套书会卖得这么好，已经完全地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特别是《活着》跟《向西》，这两本书经常挤进销售榜前几的位置。 《向西》畅销还算在他们预料之内，毕竟于东的名气在那儿，只要《生化危机》和《第二世界》的书迷稍微转换一点过来，也是不菲的销量了。 而《活着》则大大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即便已经在法国出版一年多，《活着》上个月依旧卖出去了十几万册。 《慌乱的指头》跟《红高粱》销量稍微弱点，但是表现也算不俗，这两本书现在每个月还能卖出上万册。 有时候《红高粱》爆发一下，一个月也能卖到四五万册，比很多新书的销量都要高。 所以总体来说，这套中国文学丛书的销量十分可观。如此一来，出版社这边对这套丛书自然就更加重视，他们计划着后面的一年内把这套丛书出到十本以上。 像是于东的《人群》以及余桦的《许三观卖血记》，都已经在计划之内了，法文版也都正在翻译，过不了多久就会出来。 “这次到巴黎来，要好好地多玩几天了吧，要不要我陪你们四处逛逛？”何碧玉笑道。 余桦连连摆手：“这事哪能劳烦你，出版社这边这么忙，你也走不开啊。” “我也不算忙……”想了想，何碧玉又问，“你们具体还要在巴黎待多久？” “还不确定，看情况吧。这次来欧洲，我们主要还是去罗马，等罗马那边差不多了，我们就过去。”于东说道。 “我知道，是电影的事情吧，我听深空公司的人说过了，你为朱塞佩写了一个剧本。”何碧玉点点头：“如果你们能在这里待到一个礼拜以后，可以考虑参加一场文学交流会。” “文学交流会？”毕飞雨有些诧异，“现在也不是文学节的时候啊，是什么样的交流会，规模大么？” 欧洲这边的文化活动大多集中在春天，三五月份这样子。 比如五月份的圣马洛文学节，当时主办方还邀请了于东他们，不过当时正在忙深空短片大赛，而且快到了毕业的时候，他们没有时间过来就婉拒了。 再比如法兰克福书展，巴黎书展这些知名的活动也都是在春天。 “不是什么大型的文学交流会，参与的人也不是很多，主要是巴黎跟奥斯陆两个地方的作家以及出版商。乔斯坦·贾德你们认识么？” “当然认识，《苏菲的世界》作者。”于东说道。 “嗯，这次的交流会他也会到场，我听说他在准备弄个基金会，他们在奥斯陆已经办过一场。当然，这次交流会并不是专门为他的基金会开设的，也没什么特别的主题，你们如果有兴趣去聊聊天的话，我就跟他们说一下。”何碧玉说。 于东看了看余桦他们，他们都耸耸肩表示没有意见。 “这样吧，还是看情况，如果到时候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过去看看，怎么样？” “没有问题，到时候直接过去就行了。其实……” 何碧玉还想继续说，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众人转头看去，是个棕色头发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于东他们也很惊讶，“主编，你这里来客人了啊。” 何碧玉笑着对他说道：“安德鲁，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 随后，何碧玉先用法语为安德鲁介绍了于东他们几个。 听说是于东跟余桦他们，安德鲁露出惊喜的表情，中国文学丛书是近期他们出版社的主要计划，对于丛书的作者他当然都知道，之前他就一直想要见见于东他们几个，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于东他们要来的事情，何碧玉前些天就跟他说过，不过当时说的日子还要过几天，安德鲁没想到今天于东他们就来了。 “你们好，你们好，非常高兴见到你们。” 安德鲁跟于东他们一一握过手后，何碧玉又用中文为于东他们介绍：“这位是我们出版社新来的副主编，安德鲁，之前跟我就是同事，在巴黎东方语言文化学院教书。他对中国文化也非常感兴趣，这次他来到社里之后，中国文学丛书也将会交给他全权负责。” 听到安德鲁是新来的副主编，于东他们几个都是会心一笑。 他们还记得，去年来见何碧玉的时候，中途有个副主编来过一趟，当时那个副主编的态度十分冷漠，似乎跟何碧玉存在矛盾。 现在看来，在两人的斗争中，何碧玉获得了胜利，不然也不会来一个新的副主编，而且还是巴黎东方语言文化学院的。 对于东他们来说，有一个了解东方文化的专业人士来全权负责中国文学丛书，那当然是好事一桩。 …… 几人在何碧玉的办公室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出版社之后，他们聊起了文学交流会的事情。 莫言对乔斯坦·贾德不太了解，问于东：“你刚才说的《苏菲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书？在中国出版了么？” “出版了。”毕飞雨帮忙回答：“不过刚出版没多久，我也是六月底才在书店看到这本书，是作家出版社出版的。” “那怪不得，我没看到过。看来应该在国外卖得很好，不然作家出版社也不会帮忙出版。”莫言说。 “确实卖得很好。”于东点头，“据我所知，已经卖出去有几百万册了。” 余桦挠了挠头，“不知道是不是听于东的销量听多了，现在我听到几百万册，都没什么感觉，于东不是好几本书都有几百万册的销量么？” 于东笑了笑，没说话，《苏菲的世界》现在的畅销之路其实才刚刚开始，它的后劲很强，二十多年后依旧是经常出现在畅销排行榜上。 有传言说，这部卖出了几亿册。 这个数据水分很大，但是几千万册肯定是有的。 于东的那几本，想要超过《苏菲的世界》也不是不可能，但还是很有难度。 说起销量，挪威有两个作家让于东印象很深，一个是乔斯坦·贾德，另一个是《雪人》的作者尤·奈斯博。 相较于乔斯坦·贾德，尤·奈斯博的经历则更有戏剧性。 于东之前还特别研究过尤·奈斯博的履历，觉得非常有趣。 这家伙一开始想当职业足球运动员，就去参加了挪威甲级联盟的一个球队，并且计划着去英超踢球，不过因为伤病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梦想。 后来因为天天踢球旷课，导致成绩不行，没有拿到高中毕业证，他就去服兵役了。 服兵役的时候，他又重温高中课程，最后以优异成绩拿到了高中毕业证，随后他申请了挪威大学的经济管理专业并成功通过，大学毕业后从事金融专业。 后来他觉得金融没意思，就组了个乐队出道了。 从搞音乐这个经历来说，他跟丹·布朗有点像，但不同的是，尤·奈斯博一出道就成名了，只用了几年时间就成为了流行音乐巨星，在挪威国内非常受欢迎，演唱会门票每次刚出来没多久就会售罄。 成名之后，他又觉得当明星没有意思，决定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在飞往澳洲的飞机上写了一篇，开始了自己的创作生涯，然后没有意外地，又成为了畅销书作家，他的所有书都进过挪威的畅销榜。 这恐怕就是人生赢家吧。 这家伙现在应该还在到处开演唱会，没有开始写。 于东在想尤·奈斯博的事情，余桦则在一旁说道：“之前我在书店看到了那本《苏菲的世界》，不过当时没有看，听你们这么一说，回头我得找这本书来看看。” 毕飞雨笑道：“这书跟哲学有关，你看起来可能会比较累。” “不不不。”余桦摆手道，“文学，我不在行，但是哲学，我还是懂一点点的。” 于东他们三个没理余桦，背着手朝前走，三人心里想得都一样：余华懂个屁的哲学。 第四零四章冲突 从出版社出来没多久，余桦看时间还早，就提议去咖啡馆那边坐坐。 上次来到巴黎，最吸引余桦他们的就是那几个咖啡馆。 倒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喜欢喝咖啡，只不过在那样一间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咖啡馆，似乎就能追寻到一点历史上那些艺术家们的足迹。 海明威、毕加索、雅各布、弗朗西斯、波伏娃、普鲁斯特……这些咖啡馆一度是文人墨客们的主要聚集地。 去咖啡馆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其他人的同意。 “咱们去哪家？”毕飞雨问。 “去花神吧。”于东笑着说道，三家咖啡馆，花神给他的印象最好。 “去lipp咖啡馆吧。”余桦说，“那边看起来喜庆。” 毕飞雨想了想说，“lipp跟花神都可以，反正我是不去双偶。” 对于毕飞雨这话，于东跟余桦都表示赞同，“确实，不去双偶都好说。” 不过他们这么一说，莫言却来了兴趣，“为什么，这个双偶很差？” “差倒是谈不上，主要是风格……” 于东正要给莫言解释他们为什么不想去双偶，余桦却笑着说道：“你既然好奇，不如我们带你去看看。” 听余桦这么说，莫言总感觉是要坑他，但是又止不住好奇心，最终点头道：“行，我们去看看。” 于东跟毕飞雨有些无语地摇摇头，余桦这家伙总习惯干这种伤人一万，自损八千的事情，他明明自己就不想去双偶咖啡馆，但是为了让莫言也感受到痛苦，却愿意忍受痛苦陪他一起去。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当余桦看到别人痛苦的时候，他就会开心，然后把原本的那份痛苦给抵消掉。 达成一致意见之后，几人就一起朝着咖啡馆那边走去。 姜杰走得快点，想着先去咖啡馆看看有没有空位，留下其他四人慢慢地晃悠。 等到他们走到圣日耳曼教堂门口，余桦指着其中一家咖啡店说：“那就是双偶咖啡馆。” 看着双偶咖啡馆，莫言笑道：“看这风格感觉还可以啊，似乎比另外那家红色的还要好看点。” “红色的那家就是lipp咖啡馆。”毕飞雨解释道。 余桦笑道：“喜庆吧。” “喜庆。”莫言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看到有人在拉余桦小挂包的拉链，立马大喊道：“有小偷。” 那小偷是个外国人，听不懂莫言的话，不过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但是他没有慌乱，反而用力一扯，把余桦的小包从余桦肩上扯了下来，直接从偷变成了抢，拿到包之后，他一溜烟就跑了。 毕飞雨反应最快，啥也没说，立马跟了上去，其次就是于东，二话没说也跟着跑了上去。 留下其他两人在原地愣了愣，莫言先问了句，“你胳膊没事吧？” 余桦甩了甩胳膊，虽然有点疼，不过没什么大问题，“没事，就被拉了一下。” 莫言点了点头，一把把余桦拽住往前跑，“没事就别愣着了，去抓小偷啊。” 余桦却摆摆手，“不追了，那小子看来是个惯偷，跑得挺快。我那包里也没其他东西，就两副扑克牌。” “扑克牌……” “嘿，不然我为什么要提议去咖啡馆，光喝咖啡多没劲。” 莫言嘴角抽了抽，又往于东他们跑的方向看了眼，皱眉道：“他们俩已经追去了，我怕他们碰到地头蛇，别吃亏了。” 余桦一拍大腿，“也对，咱们赶紧过去，真要打起来也能多两个人。” 随后两人也追了上去。 这边毕飞雨跑得飞快，一边跑还一边用英语喊：“抓小偷，抓小偷。” 不过旁边的人都在看热闹，并没有人要帮忙的意思。 于东在毕飞雨后面跟着，一边留意小偷的动向，一边在看毕飞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毕飞雨这家伙一点都不焦急，反而有点……兴奋，毕飞雨踢球的时候跑得都没这么快。 两人跟了一路，在一个桥边，眼瞅着快要追上小偷了，但是只见着小偷往旁边的巷子一扭，等他们跟进去的时候，却看不见人了。 他们在巷子里面找了一圈，什么也找不到。 跟丢了。 这下毕飞雨不再兴奋了，而是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气喘吁吁地说：“还是慢了一步，主要还是客场作战，我们没有地理优势，这家伙肯定一开始就想好了逃跑路线。” 于东又在巷子里看了看，叹道：“估计找不到了，也不知道余桦这包里装了些什么。” “之前问过他，他说保密，希望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毕飞雨拿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咱们先去报警吧，说不定还有点希望。” 于东摇摇头，“希望不大，刚才我们在追小偷的时候，路边就有两个警察，不但没上来帮忙，还刻意躲了躲。” “死马当活马医吧。” 两人打定了主意，开始往回走，走了没一会儿，就见到莫言跟余桦两个往这边跑。 见到于东他们没事，余桦大喜，“还好，还好，没给你们钻到匪窝里。” “这话说的，要是真闯到匪窝，我肯定给他们搅个稀烂。”毕飞雨先吹了个牛，又看向余桦，“你那包里是些什么东西，怎么东西丢了你一点都不急。” 余桦笑着摆手：“哈哈，里面就两副扑克和一点筹码。” “还有筹码？”莫言惊讶道，原先余桦只跟他说有扑克牌。 “都是里拉，折合rmb也就几十块钱吧，丢了就丢了，咱们人没事就行。” “不管怎么样，丢了东西，还是去报警吧，这已经不是偷了，而是明晃晃的抢劫。”毕飞雨提议道。 几人相互看了看，余桦说：“咱们几个谁会法语？要不先去找姜杰？” “不会法语就不能报警了？” 毕飞雨不信邪，开始往回走，去找刚才于东看到的那两个警察。 他们运气不错，那两个警察还在原地，看起来他们正在享受下午茶，手里端着咖啡。 毕飞雨直接走了上去，用英语说，“你们好，请问你们会英语么？” 其中一个警察说，“会一点点。” “看吧，我就说不会法语也没问题。”毕飞雨笑了笑，又对警察说，“我们是从中国来的游客，刚才有个人抢了我同伴的包，我们想报警。” “包里面有很多东西么？” “有两副扑克牌，还有大概几千里拉。” “几千里拉？”会英语的那个警察哈哈一笑，然后又用法语跟同伴说了几句，同伴也跟着笑了起来。 毕飞雨皱了皱眉毛，“你笑什么？” “这位中国先生，几千里拉在法国可买不到什么东西。”警察哈哈笑了起来，“或许那个抢你们包的小伙子会更加失望，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抢了这点钱，甚至不够他们在塞纳河畔坐下来喝一杯咖啡或者吃一块可颂。可能他是把你们当成了霓虹人，没想到是中国人。” 听到这满含嘲讽的话，四人当即围了上去，把说话那个警察卡在中间。 “你什么意思，你他妈再说一遍。” 毕飞雨最冲动，他冲到警察面前，有一种随时跟人要干仗的感觉。 莫言也很气，但是他年纪大些，就挡在前面，把毕飞雨拦着，怕把事情弄大。 不过他毕竟是部队出来的，一点也没怂，就站在警察面前，看着对方，嘴里蹦出来两句国骂，只是对方听不懂。 莫言也是老道，来的时候就先瞄了眼警察的腰部，这两个警察都没有配枪，只有伸缩棍，就算真的出什么意外，至少当场他们不会吃亏。 两个警察也没想到这几个中国人胆子这么大，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手也摸向腰间：“你们想袭警么？” 于东说道：“我们不是袭警，我们是来报警的。是你们，不但不愿意接警，还出言不逊，我问你们一句，你们是否对你们刚才的话跟行为负责。如果巴黎的警察都像你们这样，那么巴黎这座城市让我非常失望。”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会儿他们周围已经站了很多围观群众。 于东继续说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是巴黎本地人，来向你们报警，你们还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们么？还是说，只要是其他国家来的游客，在法国就不受你们本地的警察保护？在遭遇到犯罪的时候不但不能得到保护，还要面对法国警察的刁难与侮辱？” 会英语的那个警察面对于东的几连问，咽了口唾沫，他没想到这个中国人这么难缠。想了想，他说：“几位先生，如果你们要报警的话，请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我们会根据你们提供的信息展开调查的。” 这时毕飞雨说：“不行，报警的事情另说，你们必须为刚才的话跟我们道歉。” 听到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道歉，警察自然不愿意，他拿着对讲机开始呼叫周围的同事，告诉他们这里有人闹事。 于东看这情况，知道事情小不了了，也没再跟那个警察说什么，而是拉了个椅子站了上去，准备跟围观群众说几句，他刚站到椅子上就看到姜杰来了，随即他朝姜杰招手，“小杰，你来得正好。” 姜杰刚才进去咖啡店找到位子等了一会儿，发现于东他们还没进去就出来找了找，便看到于东他们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旁边还站着两个警察，不知道什么情况。 “东哥，什么情况？” “你先联系深空在法国的办事处，跟他们说，巴黎的警察逮我们。” “逮你们？”姜杰一脸惊讶，“为什么啊？” “你先拨电话，我来跟你说。” 姜杰点点头，拿出手提电话拨了出来，电话还没接通的时候，于东跟他说道：“余桦的包被偷了，我们要报警，这两个警察不但不接警，还对我们进行人格侮辱。我们让他们道歉，他们还通知其他警察说我们闹事，想要把我们给带回警察局。” 于东三言两语把事情讲清楚了，姜杰也听明白了，“一会儿我再跟大使馆那边联系一下，多一层准备。” 这时电话那头有人接了，姜杰赶忙用法语跟对方说了几句。 挂了电话之后，姜杰对于东说：“已经通知到他们了，办事处马上就来人，他们告诉我不要急着给大使馆打电话。” “嗯，那就先别打吧，看看情况。” 深空办事处的人还没来，又来了几个警察。 看到现场并没有起什么冲突，刚来的这几个警察倒也没有急着逮人，而是先问了问情况，自然是先问那两个警察。 问过之后，其中一个刚来的警察走到于东他们面前，用英语说：“我要先查一查你们的身份证明。” 查证件很正常，于东他们都把护照交了出去。 那个警察拿到护照之后看了看，却没把护照还给他们，“几位，我现在怀疑你们是非法移民，需要把你们带到警局去协助调查。你们放心，如果核实了你们的身份，我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一听这话，于东他们就知道警察的意图了，就是想要把他们带离现场，到了警察局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于东也没在怕的，反而伸出双手，“要不要把我们铐起来，毕竟我们也是犯罪嫌疑人。” 他本来还想跟刚来的警察说一说刚才的情况，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余桦他们几个也迅速跟上，同样把手伸到警察面前。 见到于东他们这么狂，亨利反而有些发虚了，虽然被这么逼宫让他有些生气，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几个人恐怕不太好惹。 “不用，不用，只是协助……” 咔哒—— 亨利刚开口，就听到手铐合在一起的声音，随即他就看到于东手上拷着一副手铐，而那副手铐就是之前通知他们过来的那个警察——塞萨尔拷上的。 “塞萨尔，你干什么！”亨利有些生气地看着塞萨尔，他刚想对这几个中国人说不用上手铐的。 塞萨尔却不明白亨利为什么生气，无所谓道：“他们说得没错，要是不拷上，一会儿跑了怎么办？” 听到这话，亨利的肺泡都快被气炸了，他知道塞萨尔不会真地认为这几个中国人会跑，大概是因为刚才起了冲突，所以故意报复。 报复就报复吧，那你也得聪明点，这么多路人在围观，后面真出点什么事情，也不好收场，而且现在还不确定对方的身份。 亨利拍了拍脑袋：“那就先拷一个吧，咱们回警局。” “走吧，你们带路。”于东举着被拷住的双手，笑眯眯地说道。 亨利叹了口气，往后退了退，让塞萨尔他们带着几个中国人往前走。 人还没走到车边上，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喊声：“他是YU，他是YU。” —— —— —— 唉，今天被禁了两章，反反复复改都没有解禁，头疼 第四零五章先解决输出问题求订阅 “他是YU，他是YU！” 同样的一句话喊了两遍，分别用法语跟英语各喊了一遍。 “YU是谁？”有人问。 有人问，就有人回答，现场总有些人是认识YU的，就为旁人解释。 于东则很诧异，怎么还有人能认出他来？ 同样是外国，但是法国不比美国或者英国。 在美国，他的书销量最高，上过奥斯卡，也接受过不少采访。 在英国，他开过签售会，而且还因为足球的事情上过不少体育报纸。 但是在法国，确实有不少人看过他的书，YU这个名字也很有知名度，但是能认出来他的可能性比较小，难道运气就这么好，恰巧碰到有人认出他长相？ 而奇怪的是，那道声音只响起来一声，引起别人的注意之后，就没有了，于东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是谁认出他来的。 而且这人喊话也有点奇怪，用了两种语言，这不是一般人的正常反应。 现场的这些人呢，虽然没见过YU，但是有不少都看过他的书，还有的是因为电影知道这个名字。 “哦，《第二世界》的原著作者啊，《第二世界》竟然是小说改编的么？” “《软刀》的作者？这两部电影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啊，你确定是一个人？” “哦，你说《致命身份》我就知道是谁了啊。” “中国丛书里面是不是有几个作者叫YU？他就是其中之一？” “我听你们说了这么多YU，他到底是哪个YU？” “每个都是！” “原来是他。” 其实有不少人都不知道YU到底是谁，只不过看旁边人讨论得很热闹，忽然也就觉得自己应该认识YU，并且确实认识YU。 亨利不知道YU是谁，但是看到这场面，傻子也知道这几个中国人不是普通人了。 他第一反应是往后退了两步，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最好的方法是尽量从中间脱身，让塞萨尔那家伙顶住。 就在他准备乘坐另一辆车走的时候，忽然对讲机响了起来。 跟对讲机那头聊完之后，亨利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几个中国人不仅仅出名，还能影响到当地警方高层。 刚才联系他的是他上司，上司先问他在不在圣日耳曼教堂附近，得知他在后又问他有没有见到几个中国人。 问到这时，亨利就知道上司为了什么事情。 随后上司告诉他，局长亲自下令，让他们把这事安抚下去，务必不能惹怒这几个中国人。 亨利一听，完了，这肯定已经惹怒了。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上司的要求，事已至此，只能尽量降低事情的影响，毕竟都扯到了局长。 亨利连忙跑过去，想要先把于东手上的手铐给解了，但是于东却没有配合，而是双手一让，“这位警官，你们拷我的时候说怕我跑了，现在想要解开，总要有个理由吧。” “先生，我们刚才出了点小错误，还请你能够原谅。”亨利陪着笑脸，又将他们几个的护照拿了出来，“我刚才核实了，你们几位的身份完全没有问题，可以离开了。” 于东点点头，让他把自己的手铐解开，然后又说：“这件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之前的事情我肯定要追究。” “之前的事……先生你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我的同事只说是你们在闹事。” “终于知道问我们了么？”于东揶揄道。 亨利讪讪道：“实在不好意思。” “是这样的……”于东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将刚才的事情跟亨利大概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亨利盛怒道：“难怪你们会生气，如果换成我，不仅仅会生气，恐怕都控制不住自己要动手打人了。事实证明，你们几位都是非常讲道理并且温和的善良人。我早就听说中国人都是温柔并且愿意讲道理的人，现在看来，果然是没有错的。” 先拍了一记马屁，亨利又把塞萨尔拉了过来，“塞萨尔，你必须为你刚才的行为跟这几位先生道歉，必须。” 塞萨尔依旧不情不愿，不过亨利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之后，他立马态度一变，“几位先生，刚才确实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样说话，关于你们报的案，我们也一定会认真对待的。” 毕飞雨在旁边说道：“算了，你们巴黎警察并不值得我们相信。怪我们自己，既然来到巴黎，就应该把东西看好。” 余桦听着姜杰的翻译，也跟着说：“没错，怪我们自己，我应该在包里多放点钱，不然小偷会失望。或者，下次我们要在头顶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我们是中国人。别人知道我们是中国人，肯定就不会偷抢了，毕竟中国人也没什么好偷抢的。” 姜杰笑着把余桦的话翻译了一遍，用法语。 这两个人一番阴阳怪气，让现场的警察面子都挂不住，但是现在这情况，他们也不能发作。所以其他警察只能把怒火转移到塞萨尔身上，如果不是塞萨尔惹事，他们根本不要受这个气。 关键是周围还有很多人，都在看笑话。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棕色长卷发，西装革履，一上来就先跟于东说话：“YU，你好，你好，我是深空公司法国办事处的负责人瑞斯特，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你好。”于东握了握瑞斯特的手，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 刚才人群中那声“他是YU”好像就是他喊的。 于东笑眯眯地看着瑞斯特，他就说刚才那声叫喊不同寻常，原来是自己人搞的鬼。 “你来得不迟。” 瑞斯特笑了笑，然后跑到警察面前，义正辞严地说：“关于整件事情我们知晓，现在我要求带走YU等几位先生，关于你们的不当行为，我们保留抗议的权力。” 听到瑞斯特要把人带走，亨利心里笑开了花，“好的，好的，我也代表警方向几位先生投以真挚的歉意，希望几位先生不要因为此事产生不愉快，能在巴黎收获一个好心情。” 说完之后，亨利就带着其他警察开车走了。 等到警察们走后，一场闹剧也算是告一段落，不过围观的群众却还有很多没有散去，还有人朝着于东这边喊：“YU，我很喜欢你的电影。” “谢谢。”于东点头回应。 余桦在旁边说：“现在我们去哪儿，还喝咖啡么？” 莫言看了看周围的群众，“这还怎么喝？” “这有什么，我们喝我们的就是了，这些人看个新鲜，一会儿就会散干净的。” “行吧，咱们还是去双偶。” 打定主意，一群人又往双偶咖啡馆走去。 余桦说得没错，围观群众看了一会儿，也都散得差不多了。 几人找位置坐下，余桦又说起刚才的事情，“还算不错，我还以为咱们几个今天去局子里过一趟。” “哼。”毕飞雨冷哼一声，“还不是于东在这边有些影响力，要是换成其他普通的中国游客，今天肯定要被扣住，这些人对中国人有着根深蒂固的印象。” “这倒也是。”莫言叹了口气，“中国现在跟这些发达国家差距还是很大，今天我们似乎是赢了，但是却改变不了现状。” 毕飞雨对莫言这番悲观言论很不赞同，“只要做了，肯定是有用的，至少今天这些警察会知道，不是每一个中国人都能任他们随意欺负。” “确实啊，你这太悲观了，其实好好想想，也是好消息。法国虽然经济发达，但是治安却未必比中国好多少，发达国家，不过如此。”余桦说。 “这就是自我安慰了，差距还是很明显的。”毕飞雨说。 “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多。”于东忽然开口道，“不仅仅像是今天这样表达我们的态度和立场，国人为什么不受尊重，经济实力的差距肯定是重要的一点，此外，文化的宣传也是一部分。经济，我们或许做不了多大贡献，但是对于文化宣传，我们却可以贡献一些自己的力量。” “我一直在想一个事情，我们到底能够为我们的国家做些什么。” 于东的话，让余桦他们陷入沉思。 他们到底能做些什么，写几篇文章，启蒙民智？他们自己都不信，时代如汹涌洪水，他们不过是洪水中的一涓细流，需要千万个他们才能汇成洪水。 人力终有穷，他们又能做多少？ 不过……余桦看了看于东，要说路，于东似乎走出了一条，而且走得还不错。 于东先是在科幻界大放异彩，赚到了钱也赚到了名，连带着，中国文学也在国际上走出了一条道路。 他们一直认为中国文学不差，差就差在翻译，只要哪个国家愿意翻译中国的作品，中国文学就能在哪个国家拥有一片市场。 现在，翻译这事解决了，市场的事情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接下来，就是慢慢发展，徐徐图之。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深空的这套模式，就是农村包围城市。 先解决能不能输出，再考虑输出什么。 第四零六章才刚开始求订阅 “几位，我要先走了。” 众人沉默之际，瑞斯特忽然站起来要告辞。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实在没有办法多陪了。” 于东点点头，“嗯，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等到瑞斯特走后，莫言喝了口咖啡打量起他们所在的这间双偶咖啡馆。 进来之前，他不知道为什么于东他们都不愿意选这间咖啡馆，当他走进咖啡店看到大厅中间的那个方柱上端坐着的两个中国清朝官吏的木偶，当即就明白为什么了。 怪不得这个咖啡馆叫双偶咖啡馆，原来真的有两个人偶。 这两个人偶在莫言看来，不太美观，而且就在柱子上面，一抬头就能看到，就感觉他们在俯视着正喝咖啡的客人们。 外国人可能会觉得这两个人偶有东方气息，但事实上，在中国，可没有哪个茶馆或者饭店会把这种东西放在店里面，除非他们并不希望客人进去。 特别是这几年僵尸电影比较火，这两尊木偶总会让人联想到僵尸，不太吉利。 “我准备回去之后做两件事情。” 正在打量人偶的莫言转头看向忽然开口的于东，其他几个人也都看向于东，想听听怎么说。 “第一件，加大对教育的投入，第二件，加快对国内文化产品的开发速度。” 毕飞雨眨了眨眼，这两件事情听起来好像都是深空公司该干的事情，看来于东跟深空公司的关系确实不仅仅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们能帮什么忙？”余桦问。 “你们做好自己就行。” 毕飞雨疑惑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于东笑了笑，“很简单，你毕飞雨就做好毕飞雨，你余桦就做好余桦，你莫言就做好莫言。” “越说越玄乎了。” “不玄乎。”一旁的姜杰笑着说道，“东哥的意思是，你们三位的名字将会成为一种文化符号，而这些文化符号的力量，帮助我们把事情干成。” “文化符号。”余桦笑着摇头，“现在可不是拍马屁的时候……你真觉得我们三个人的名字能成为文化符号？” “我相信能。”于东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想起之前吉米跟自己说的事情，吉米一直想把yu这个名字打造成一个文化符号，现在看来，已经有点样子了，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的沉淀。 之前于东对余桦这些人的态度，就是随意发展，顺其自然，顺带着做些宣传。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是有些保守。 如果吉米想把他的名字打造成文化符号，那就应该把余桦他们几个的名字也打造成文化符号，让他们几个拥有超过前世所拥有的名气。 只有这样，在国际上，他们才能真正地形成一股力量。 有了这股力量，他们想要做什么，推动什么，都会变得更加简单。 再等到深空中文网真正办起来，严肃的，通俗的，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都会成为他们游刃有余的战场。 于东的想法是，这次回去，想组织一波文学力量，把深空中文网彻底推动起来。 再集合影视界力量，先从科幻入手，把中国的那些ip给慢慢做起来，所以他很重视《带上她的眼睛》改编成电影，这部电影可能会成为中国科幻进入国际电影市场的一个契机。 见余桦他们在沉思，于东又笑着开口，“这事，回头细说吧，时间不早了，咱们好好享受享受咖啡时光，一会儿就回去。” 余桦点点头，“可惜了，要不是出了个小插曲，我们能多坐一会儿。” “谁说不是呢？”毕飞雨笑道。 …… 余桦他们以为之前的事情是个小插曲，但事实上，这件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已。 他们几人甚至还没有从双偶咖啡馆离开，之前的那个警察亨利就带着两个人来到咖啡馆找到了他们。 见到亨利他们风风火火地跑到咖啡馆里，于东他们正疑惑着，就听亨利高兴地说道：“yu先生，很高兴你们还没有离开，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于东问。 “关于你们丢失的财物，我们已经为你们找到了。犯罪嫌疑人此时就在警察局，你们的东西也在那里，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一趟，去取回东西，同时也指认犯罪嫌疑人。” 虽然是在咖啡馆里，但是亨利还是特意放大了自己的声音，似乎是想让更多的人听到他的话。 毕飞雨颇为意外，他没想到这些警察还真能找到他们丢的东西。 “你们怎么找到的？” “是这样的，考虑到各位的身份特别，我们警方对这个案子十分重视，特意组织警力在周围排查，花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找到了这个犯罪嫌疑人，对于偷盗行为，他供认不讳，而且你们的财物也是完好无损。” 亨利言语间，把他们警方说得很辛苦，但是于东怀疑，这些小偷跟警方都有联系，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逮到人，这才多长时间，他们几个咖啡都还没喝完。 最后于东他们跟着亨利去了警局，见到了那个小偷，也拿回了余桦的包，两副扑克，几千里拉，全都在。 等他们回到酒店，屁股都没坐热，于东就接到了吉米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吉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被警察抓了？” 吉米的声音显然非常兴奋，像是遇见一件大好事。 “算是被抓了，不过当场就解决了，应该是多亏了瑞斯特，他不仅仅在现场为我们造势，而且还找人给警察局那边打了招呼，不然我们可能要从警局过一趟。” “这事我已经批评瑞斯特了。” “什么？批评？”于东诧异道。 “就是啊，他遇事太过慌乱，处理得不够好。如果是我来处理，你们现在应该还在警察局待着。” 于东舔了舔嘴唇，他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吉米的节奏了。 “听你这意思，倒是想让我们去局子里面住两天。” “那倒是不至于。”吉米哈哈一笑，“但是好歹要让你们几个在里面待会儿，遭受到警方不公平待遇的作家们，可太有噱头，太受人欢迎了，我正愁没机会给你们在欧洲干个大新闻。可惜，瑞斯特经验不足，好心办坏事。不过，现在也还好，虽然没有进局子，但是冲突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于东总算是明白了，吉米是想让他们在法国上演一出“文官求廷杖”的戏码。 要是他们能被警察局关一会儿，等于就是求到了廷杖，然后深空公司跟着一营销，他们几个勇敢无畏，正义无双的文人形象就出来了。 “你们在巴黎好好玩玩，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吉米丢下这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 第二天，于东他们就在当地的报纸上看到了新闻报道昨天的事情，而且不止一份。 姜杰把报纸拿给他们看的时候，于东也很诧异，他没想到吉米的效率能这么高，这可是在法国，而不是中国或者美国。 这新闻明显是深空这边给的材料，昨天现场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报道得清清楚楚，连那个警察跟于东他们说的话都一字不落地写了上去。 两个报道，标题一个比一个夸张。 【《第二世界》作者yu险入虎口，巴黎在全世界面前出丑！】 【yu遭遇罪恶报警，却遭警方羞辱，巴黎告诉世界，请不要来！】 第二个新闻里面还配了张图，图中于东举着被拷住的双手，昂首挺胸。 【这双被巴黎警察拷住的手，曾写出《第二世界》《生化危机》《向西》等等……】 这还没完，下午他们又接到何碧玉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是他们出版社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很多报社知道了昨天的事情，想要通过何碧玉，来采访于东他们。 “我本来都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那些记者告诉我，我才知道你们昨天离开出版社后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新闻里面说的情况，是事实么？” “是事实。” 何碧玉沉吟一会儿：“这事深空公司那边有推动吧，算了，这我就不问了，你们要不要接受采访，给个答复，我也好回复那些媒体。” “采访就不必了。” “也行。”何碧玉笑了笑，“即便不接受采访，他们也有新闻可以写。不过这下好了，全欧洲都知道你们来巴黎了。” “全欧洲，没这么夸张吧？” “你以为欧洲有多大？行了，我不跟你多说了，你们做好准备，现在只是媒体记者找你们，后面还有很多人会找你们。” 何碧玉没有说错，很快，就不止媒体在找于东他们了，什么书店，文学社，大学……不管是跟文学有没有关系的，都想找到他们。 其中竟然有三所大学，希望于东他们几个去学校演讲，巴黎东方语言学院就在其中。 另外还有律师事务所，表示愿意帮助于东他们维护自身权益。 而毕飞雨他们这两天看着事情的动向，却是一脸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这么受关注了？ 第四零七章鱼娃求订阅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告诉我，事情已经解决了么，没问题了么？” 巴黎警局，局长蒙勒耶气氛地拍着桌上的报纸，质问着他面前的两个人，亨利跟塞萨尔。 亨利看了看旁边塞萨尔，心中大呼冤枉，这事跟他根本没多大的关系，要怪也应该怪塞萨尔才对。 本来嘛，就算有些言语冲突，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是谁拍了张yu举着手铐的照片。 不得不说，这照片拍得很专业啊，构图，光影，时机全都恰到好处。 即便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看到这张照片，也能看得出来，yu是一个被迫害的伟岸君子。 “谁让你们把他给拷住的。”蒙勒耶不解气，再次敲了敲桌子：“你们知道你们拷住的是谁么？” 亨利跟塞萨尔相互看了眼，之前他们不知道，现在是知道了。 塞萨尔开口道，“蒙勒耶，没这么严重吧，之前塞卡尔的儿子不也……” “愚蠢！”蒙勒耶彻底怒了。 这愚蠢的下属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犯的错有多严重。 他知道塞萨尔要说什么，之前他们还逮过法国富商塞卡尔的儿子，后来也一点事情都没有。 但问题是，富商跟作家是不一样的。 其他的先不说，就把商人跟作家这两个身份摆到民众面前，他们肯定也会更偏向作家。 而且yu不是个小作家。 蒙勒耶平时也关注文学，知道yu不仅在文学圈受到很多好评，而且他有很多作品商业化很成功，非常受普通读者的喜欢。 而且要知道，《第二世界》跟《生化危机》可都登顶过法国的票房冠军，这两部电影的原著小说销量也非常高。 “那，现在怎么办？”亨利弱弱地问了一句，他跟塞萨尔不一样，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现在十分担心自己被上层抛弃。 蒙勒耶看了他一样，说道：“能怎么办？外面那么多记者，先应付了再说，回头就跟他们说事情正在调查中，让他们等待结果。塞萨尔，如果真问到你，你就说你英语不好，所以跟对方产生了一些误会，知道了么？” “知道了。”塞萨尔点点头。 亨利跟塞萨尔走后，蒙勒耶摸了摸额头，很是苦恼。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塞萨尔给推出去，但问题是现在大家关注的不仅仅是塞萨尔他们跟yu的冲突，而是把塞萨尔的问题盖到了警察局头上。 他们警察局在本国的口碑本来就不太好，现在出了这事，民众们可谓是喜闻乐见，如果他们现在把塞萨尔推出去，也就等于是承认确有其事，承认警察局内部有问题。 出事之后，蒙勒耶就跟深空办事处那边联系了，希望深空在中间斡旋，帮忙把事情给压下去。 但是深空那边一直没给明确答复，而他又没办法联系到yu本人。而且蒙勒耶怀疑，这事就是深空从中作梗，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快的传播速度。 其实yu他们的住处很好找，但现在他却不能轻易去找，很容易给那些媒体记者逮到。 …… “嗯，没事……哈哈，不会影响行程的，最多一个星期我们就能赶到罗马，好，到时候见。” 于东这边挂了电话，程砚秋笑着问道：“朱塞佩打来的？” “嗯。”于东点点头，“这点事情，意大利那边都传开了。朱塞佩十分关心我，还说让我早点离开巴黎，去罗马，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新闻怎么写的，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我人在监狱里面待着似的。” “你都不懂意大利语，他语气你也能听出来啊。” “听话听音嘛。” 咚咚咚。 两人正说着话，敲门声响了，于东笑了笑，“我去开门。” 来的是姜杰。 “小杰，你怎么来了，这会儿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吧。” 今天他们在塞纳河坐了会儿游船，把周边的经典囫囵看了遍，然后又去卢浮宫接受了一番艺术熏陶，下午就回来了，没有在外面吃晚饭。 “老板，我来跟你说个消息。” “嗯，进来说吧。”于东点点头，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姜杰会喊他于老师或者东哥，但私下则会喊他老板。 这事于东跟他说过很多次了，不过他一直都这样喊。 进到屋里，姜杰先跟程砚秋打招呼，喊了声老板娘，然后又跟于东说：“刚才瑞斯特跟我说，勒·克莱齐奥想见你一面。” “勒·克莱齐奥？” “嗯，他是……” 于东摆了摆手，“不用给我介绍，我对他很了解。” 但凡是个对当今法国文坛有了解的人，都不会对勒·克莱齐奥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勒·克莱齐奥后来在08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但是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声名大噪，是法国文坛的支柱人物。 说起勒·克莱齐奥就不得不说起新寓言派，这个流派很受诺贝尔文学奖的关注，在克莱齐奥后获得诺奖的法国作家莫迪亚诺也是这个流派的。 但有意思的是，新寓言派这个说法在法国并不流行，反而在中国比较受认可。 关于新寓言派这个叫法是怎么来的，说法有很多，一说是中国那边的学者研究讨论出来的，也有一说是之前国外就有这种说法。 于东曾经在《外国文学》上读过栁鸣九的文章，他有在文章中提到，八十年代他来巴黎访问图尔尼埃，问过是否可以把新寓言派化为一个类别，图尔尼埃是欣然同意了。 但是这个东西具体是谁提出来的，却还是很难求证。 当然，于东如果一直在搞学术的话，可能会多去关注这些东西，但是他现在是个作家，更多的还是把自己交给别人研究，而不是研究别人。 “他怎么说的？”于东问。 “他就说想见一面。” “就这个？什么时候见，在哪儿见，都没说？” “说是依我们这边，他都没问题。” 于东点点头，“那明天晚上请他到酒店这边来吃完饭吧，告诉他，还有余桦他们，问他介不介意……你有他号码么，我直接跟他说吧。” “有。”姜杰掏出本子，“在这里。” 于东点点头，走到电话旁边，直接拨了过去：“你来给我翻译。” 电话很快接通，于东直接自报家门：“你好，我是yu。” 电话那头的勒·克莱齐奥听到前几个字还有些疑惑，因为完全听不懂，等他听到yu的时候，立即明白了。 “你好，yu先生，很高兴能接到你的电话。” “我也很高兴能接到你的邀请，不知道你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愿不愿意拨冗到我住的酒店这边来一起吃个饭。” 姜杰把于东的话翻译成法语，勒·克莱齐奥笑道：“当然，荣幸之至，听到你在巴黎的遭遇，我深表遗憾。巴黎的警察总是带着一种一眼就能看到的倨傲，因此他们对你的冒犯反而一点都不令我惊讶，他们有一种把事情办糟糕的能力。” 克莱齐奥“夸”了一句巴黎警方之后，又说：“巴黎，作为一座已经褪去色彩，只剩曾经的城市，能够吸引到你这样优秀的作家，是它的荣幸。” “克莱齐奥先生，你言重了，巴黎有你这样的作家在，当然能够吸引到我以及全世界各地的作家们。”于东笑了笑，回了一记马屁，然后又说：“明天晚上，除了我还有其他几位朋友，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克莱齐奥很快地说道：“不知道你说的这几位朋友中，有没有《活着》的作者鱼娃？” “噗——” 姜杰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于东不明所以，小声问道：“怎么了？” 姜杰摇摇头，然后把克莱齐奥的话给翻译了一遍，不过没有模仿他的口音。 于东莫名其妙地看着姜杰，回着克莱齐奥的话：“当然，除了他……” 两人聊了大概有十分钟，不过内容不多，毕竟中间需要姜杰来翻译，耗费不少时间。 而且大部分时间，克莱齐奥都在吐槽法国，吐槽巴黎。 这跟于东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本以为克莱齐奥会跟他多聊些文学方面的事情，哪知道克莱齐奥就一个劲地吐槽。 但是话又说回来，克莱齐奥的作品也是这样，对巴黎很不友好，只要读过他作品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巴黎。 而且他跟其他一些作家的爱之深恨之切不同，就是赤裸裸地嫌弃，他认为西方文化太过专横。 “对了，你刚才笑什么？”于东忽然看向姜杰。 “我刚才……”姜杰正要说，可能是想到刚才克莱齐奥的话，又再次笑了起来。 这次他不再忍着，而是哈哈大笑，“老板，你知道他刚才，刚才怎么叫余桦老师的名字的么？” “怎么叫的？”于东问。 “他叫余桦老师鱼娃，哈哈哈。” 听到鱼娃，坐在窗边的程砚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克莱齐奥是个羊城人吧。” 本来于东没笑，听到程砚秋这话反而笑了，他摇了摇头起身，“走，咱们去找鱼娃老师他们说一下这事。” 第四零八章唯一缺点，穿了上衣 第二天上午，于东他们准备去香榭丽舍大街逛逛，但是刚走出酒店的门，就有一个青年跑了上来。 青年戴个帽子，胸口挂着个相机。 “yu先生，你好，我是《巴黎人报》的记者，请问你现在有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么？” 还没等于东拒绝，记者就问道：“请问之前《法兰西晚报》上关于你的报道是事实么？你是否在巴黎遭遇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能给我们说说么？” 于东看了看旁边的姜杰，这记者说的一大串，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姜杰会意，把记者的话给于东翻译了一遍。 《巴黎人报》不是什么街头小报，于东虽然不是法国人，但也听过他们。 而且这两天何碧玉跟瑞斯特都跟于东提到过这家报社，他们一直想来采访于东，只不过找了出版社跟深空公司的关系都没有达成目的，现在竟然直接跑到了酒店门口蹲点。 于东没有回答记者的问题，反问道：“能告诉我，是谁把我们住在这家酒店的消息透露给你们的么？” 记者眨了眨眼睛，笑道：“是有路人看到你们进入了这家酒店，打电话告诉我们报社的。yu先生你放心，我们绝不会通过不法手段获取你的个人信息。你能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么？” 说着，记者又看向余桦他们：“这几位应该是余桦，莫言，毕飞雨先生吧，据说当时事情发生时你们也在现场，能一起说说么？几位放心，绝对不会耽误你们时间的。” 既然是被堵住了，于东便点点头，同意跟对方说几句，“当时的情况，之前的新闻报道已经写得很明白，事实确实如报道上所说。” “当时被拷住手的就你一个么，其他几位有被拷住么？”记者问。 “没有。” 记者拿笔记了两下，又抬头问，“为什么没有？对了，我能给你们拍个照片么？” “可以，但是只能拍我们几个，其他人不能拍进去。” “没有问题。” 等到拍完照片后，记者再次问道：“他们为什么没有拷其他人，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么？” “之前是有这个打算的，不过中途改变了，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他们当时为什么又放了你们，是像之前的报道里面所说的那样，受到现场群众的压力么？” 于东想了想，回道：“现场确实有人认出了我，不过警察为什么会放过我们，我就不知道了，这个你得去问问警察。” “事情发生后，你们双方有再……” 《巴黎人报》的记者还没有问完，忽然又跑上来一个女记者，“yu先生你好，我是《费加罗》的记者，请问……” 于东拿手挡了挡直接怼上来的录音笔，疑问道：“你们报社也接到了热心民众的电话？” 女记者眨了眨眼，“我们是有接到消息，说你住在这个酒店，不过绝对是正规途径，这一点请你放心。” 于东笑了笑，就这情况他怎么放心。 不过他也没动怒，这些记者无缝不钻，被他们逮到也是早晚的事情。 他看了看时间，今天他们准备去好好逛逛街的，几位女眷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玩到。 “这样吧，下午五点钟你们再到酒店来，到时候我再接受你们采访，咱们坐下来好好聊，怎么样？”于东提议道。 “没问题。”男记者答应地很爽快，“正好我也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下午的采访可以录像么？” “没有问题，到时候我会给你们至少半个小时时间。” “那到时候其他几位先生也会接受采访么？”女记者问。 于东看向余桦他们：“你们愿意接受采访么？” “没问题。”余桦耸了耸肩。 “我也没问题。” “我都行。” 三人都同意了，于东对记者说：“可以。” “那太好了。” 商量好之后，两个记者离开，于东也带着其他人赶快离开酒店门口，生怕再被其他记者拦住，耽误时间。 走了一段后，于东对姜杰说，“既然已经决定接受采访，干脆就开个记者见面会吧，你跟瑞斯特说一声，让他联系各家媒体，然后再问酒店有没有场地给我们用。” “好的，没问题，我现在就办。” …… 香榭丽舍大街，维珍书店中，奥利维尔看到报架上的一份报纸，封面上有一个举着手铐的亚裔男人。 他瞟了眼标题，忽然一脸诧异地看向旁边的女孩子：“安娜，yu，这是yu，他被抓起来了。” 安娜正在翻看一本书，见奥利维尔大惊小怪的样子，撇嘴道：“这新闻两天前就出来了，他也没有被抓，只不过被拷上了手铐，后来警察把他放了。” “为什么？” 安娜瞥了眼报纸：“报道上面都有。” 奥利维尔笑了笑，开始看新闻。 等到看完之后，他唏嘘道：“这两个警察有点过分了，怎么能够这样对yu他们呢？” “对谁都不应该。”安娜说道：“作为警察，他们渎职，作为一个人，他们太傲慢，太无知。如果他们稍微有点见识，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嗯，不过说起来，yu的长相跟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啊，他看起来比我还年轻，他到底多少岁，有人说他三十岁，还有人说他四十岁，可我看他只有二十岁。” “还没到三十，东方人看起来确实要年轻一些，他的长相应该是东方人中比较英俊的那种。” 听到安娜夸别的男人英俊，奥利维尔有些吃醋，“还好吧，我感觉他瘦了点，不过这张照片拍得很好，他看起来很有气质，而且整体构图让我想起了德拉克洛瓦的《自由引导人民》。yu虽然戴着手铐，却有一种冲锋的气势。” “是么，一个图你能看到这些东西？” 见安娜很有兴趣，奥利维尔嘿嘿笑道：“文学方面，我可能不如你了解，但美术跟摄影，我懂的要比你多。或许现场拍了很多照片，但是最终选了这张，肯定是有道理的。这张图中，不仅仅是yu展露出一种冲锋的气势，而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另外，以他为分割，左右两边的人表现出不同的气质，隐隐有种对抗的感觉。” 安娜盯着照片，讷讷点头：“听你这么说，确实能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之前还以为是随便选的一张照片。” 自己的话能引起安娜的兴趣，这让奥利维尔非常高兴，他又继续说：“我们再看看yu本人的表情，他的嘴是半张开的，没有吼叫，但是却给人一种将要呐喊的感觉。他的嘴角有点微微的往后弯，这代表他此时内心是不屑的，面对胁迫，却丝毫没有胆怯，他的衣服……” 一开始安娜还认真听着，后来感觉奥利维尔越说越离谱，他甚至能够根据yu穿了一双黑色的鞋推导出yu平时是个一丝不苟，不爱说话的人。 还美其名曰，心理学。 最让安娜无语的是，奥利维尔对这张照片表达了一点遗憾，他说这张照片唯一的缺点就是yu穿着上衣，如果yu脱掉上衣，那跟《自由引导人民》就更像了，更有视觉冲击力了。 安娜摇摇头，没兴趣再听他瞎扯，转而把目光放在了手中的书上。 奥利维尔正扯得起劲，忽然见到安娜低头，他又讪讪地挠了挠头，“我真的研究过行为心理学……”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编下去了，顺手也拿了本书看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奥利维尔将书放下，抬头四处乱瞟，他觉得书店里面的人可比书好看多了。 来书店的，很多都是为书来的，也有很多是跟自己一样，为人来的，还有一些，则为了内心的空洞而来。 靠近窗户那有个年轻男人，端着杯咖啡，拿着本《巴黎圣母院》，半天也不翻一页，或者一下子翻好几页，显然没有认真在看。 他对面坐着个女人，捧着本《情人》，每看几眼手中的书，就要看一眼男人，这两个人应该刚认识没多久，还没有在彼此面前暴露自己的浅薄。又或者，他们其实对彼此的浅薄心知肚明，却依旧虚荣地想要通过这种不浅薄的见面来达成某种空洞的仪式。 斜对面有个中年男子，捧着书，翻到某一页，却不看，只是来回张望，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或许这个男人跟自己一样，对书店里面的书并不太感兴趣，反而对人更加感兴趣。 奥利维尔想，书店里，不总是像安娜这样认真看书的人。 再比如，靠近门口的一排书架边，一个黑头发的青年男人，不停地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又放下一本书，好像每本书他都感兴趣，但又好像每本书都不值得他一看。 看他的模样，似乎不是法国人，或许，他不会法语？不会法语，却偏要在巴黎的街头走进一家书店，真是无法理解。 还有旁边的另一个年轻人，比他还要瘦点，抱着胳膊审视着面前的书架，仿佛国王在检阅自己的军队。 他站的那排书架好像都是畅销书，其中有好些都是yu的书。 咦，yu？ 奥利维尔忽然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那个抱着胳膊的男人，然后又拿起刚刚那份报纸对着看了看。 真的是yu。 奥利维尔顿时激动起来，他正要转头跟安娜说，却忽然听到一道不远处响起一道声音。 “yu！” 奥利维尔循着声音看去，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正激动地朝yu跑去。 而他身旁的安娜，却像是被人拍了一巴掌，忽然抬头。 第四零九章见面会 被人认出来了，但是于东一点都没感觉到意外，因为他一进书店就看到了跟自己有关的新闻。 自从《法兰西晚报》把他拷手铐的那张照片放上去之后，后来其他的报纸再发新闻也都用了这张照片。 这应该是他在欧洲最“露脸”的一次了。 其实他们本来没打算跑到香榭丽舍来逛书店的，只不过路过时看到在一众时装饰品店中间有这么一家书店，他们几个就带着好奇进来看看。 认出他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瘦瘦高高，一头金色的卷发。 虽然他之前喊了一声yu，但可能是考虑到在书店里，所以声音并不是特别大，而且朝于东跑来时也是尽量不弄出声响。 但即便如此，他那一声叫喊还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有几个人都朝于东这边看来。 “你是yu么？” 男生走到yu面前，却突然有些不自信，试探着问了一句，害怕自己认错了。 他用的是英语，于东能听懂。 “是的，我是yu，被你认出来了。”于东笑了笑，又压了压手，“这里是书店，不要影响到其他人。” “我知道，我知道。”男生连声说道，忽然又问：“yu，你能给我签个名么？” “可以。”于东大方地点点头，“我签在哪里？” 男生看了看手中的《追忆似水流年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去买一本。” “哎，别——” 于东本来想把他喊住，告诉他自己不介意签在别人的书上面，不过男生跑得很快，迅速去买了一本《第二世界》回来。 余桦他们笑了笑，“这小子还挺守规矩。” 在他们旁边的书架上就有于东的书，他完全可以随手拿一本找于东签名，然后再去买单。 于东接过书，给他签了个名，还写了段话，男生倒也没多停留，心满意足地走了。 不过男生刚走，又有一对年轻男女走了上来，这两人一看就有所准备，手里分别拿着《致命身份》跟《向西》。 “yu，你——能不能——帮——写——名？” 开口的是女孩子，说的竟然是普通话，于东他们几个都有些惊讶，程砚秋站在后面笑道：“这小妹妹发音还可以啊，比克莱齐奥好多了。” 站在安娜旁边的奥利维尔也是被秀了一脸，原来安娜的中国话说得这么好。 对于学习中国话的外国读者，于东向来是愿意给予鼓励的，他笑着接过女孩子手上的《向西》，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安娜中文才刚刚起步，听到于东的话，她一脸迷茫，不知道于东在说什么。 这时姜杰站了出来，给她翻译了一遍。 听到于东在问自己名字，安娜非常高兴，用中文自我介绍道：“我的中文名字叫安娜，安贫乐道的安，啊娜的娜。” 这一句她说得挺顺畅，看起来应该练过不少次，只不过最后一句于东有些没太听明白，什么叫啊娜的娜。 “或许，她说的是婀娜？”毕飞雨提了一嘴。 “你说得大概没错。” 安娜的中国话不知道从哪儿学的，不过她能说出安贫乐道这个成语，让于东很有好感。 他在《向西》的封面上写下：安娜，安贫乐道的安，婀娜的娜——于东。 于东在写字的时候，奥利维尔碰了碰安娜的胳膊，“安妮，你刚才跟yu说了什么？” “我跟他说了我的中文名字。” “你还有中文名字？” “当然。” 奥利维尔搓了搓手，“你也给我起个中文名字吧。” “不行，我自己的名字都是音译来的。” “那……要不我让yu给我起个中文名字？” 奥利维尔脸皮也厚，说干就干，他知道姜杰会法语，就跟姜杰说：“朋友，能让yu给我起一个中文名字么？” “我帮你问问吧。” 姜杰点点头，跑去跟于东说了这事，“那个小伙子，问你能不能帮他起个英文名字。” 于东还没回答呢，余桦就说，“能，我们来帮他起，你问他要什么样的名字。” 姜杰又跑去跟奥利维尔说了两句，奥利维尔说：“我想要一个非常有力量的名字。” “有力量的。”余桦摸了摸下巴：“古话说，九牛二虎之力，我觉得叫牛二虎，非常有力量。” “那还不如叫朱大力。”毕飞雨撇嘴道：“人家一心求名字，你就会瞎闹。” 他们这边在讨论名字，旁边渐渐围了一些人上来，有些人是认出了于东，有些则是过来凑热闹的。 “他们在干什么？”有人问。 “在帮我起名字。”奥利维尔高兴地说道，“马上我就能有一个中国名字了。” 中国名字，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这边于东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给奥利维尔起的中文名叫“易山”，意思就是能把山给移走，自然是很有力气。 决定之后，于东在书的扉页上写上易山二字，然后签了自己的名字。 奥利维尔拿到了自己的新名字，又听姜杰说了名字的意思，顿时欣喜若狂，这名字听起来确实厉害，又炫耀似地跟旁边的人解释自己的名字。 “易山，就是能够把山移开的意思……” 于东给奥利维尔签完之后，又有其他人上来要签名。 一开始还好，大家只是要签名，后来有些人上来不单单要签名，还要于东他们帮忙起名字。 …… 书店主管戴尔芬早就注意到门口书架前的异样了，不过那时候人还比较少，正好他手头上还有事情，所以就没有太关注。 这会儿她刚从后面仓库出来，见到书架前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快要把门口堵住的时候，她皱着眉毛走到前台问了收银员海伦一句：“海伦，门口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多人？” 海伦一直守在收银台这边，具体情况她并不清楚，但是她注意到的是，这会儿来了不少人买yu的书。 yu的书很畅销，而且这几年他出了很多书，所以每天店里卖出去最多的也就是yu的书，但是刚才这会儿的频率实在太高了，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卖了三四十本，准确地来说，是三十六本，还不包括中国文学丛书中其他的书。 “好像是来了个名人，很有可能是yu。” “很有可能？” “因为好多人来买他的书。” 戴尔芬没有得到肯定答复，便决定亲自上去看看。 让她比较安心的是，虽然书架前围了不少人，但是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并不算大，对书店里其他人的影响还算可以接受。 走近之后，戴尔芬发现，好多人都在自觉排队，而队伍的尽头是几个黑头发的亚裔男人。 戴尔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yu，这两天她看到好多次yu的照片，那张戴着手铐的照片让人印象很深。 海伦没说错，来的就是他。 他为什么会来维珍书店，戴尔芬有些疑惑，她并没有接到消息说yu要来。 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容她考虑这些，面对当前的情况，她必须有个得当的处理。 想了一会儿，戴尔芬钻着人群，挤到了于东面前。 “yu，你好，我是维珍书店的主管戴尔芬·布艾达尔。” 正在给读者签名的于东抬起头来，戴尔芬三十来岁，金发碧眼，穿着一身卡其色的休闲西装，显得非常干练。 姜杰为他翻译了戴尔芬的话，得知是书店主管来了，于东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冒昧过来，给你们造成了困扰。” “不不不，yu先生，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对于你的到来，我们书店无比欢迎，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一块地方，方便你们跟读者交流。”戴尔芬连忙说道。 于东皱了皱眉毛，他本来想待一会儿就走的，毕竟他们在香榭丽舍大街才逛了两个小时不到。 此时陈虹提议道，“坐会儿吧，你们去给读者前面，我们正好坐坐，这一会儿走得我腰酸背疼。” 付静也说：“我看我们几个就没有富太太的命，逛这一会儿就不行了。坐会儿吧，相比于外面的那些服装店、首饰店，我还是觉得书店的气息更亲切。” “我也累了。”程砚秋跟着说。 听到他们说累了，于东点点头，同意了戴尔芬的提议。 “那就麻烦你了，布艾达尔女士。” “不麻烦，是我们的荣幸。” 听到于东同意，戴尔芬喜笑颜开，她知道，自从yu被警察拷住的新闻传开之后，全巴黎的文化界都知道yu来巴黎了，而全巴黎的大书店都想请yu去办一场签售会。 她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yu竟然自己就跑来了。 书店的效率很快，不到五分钟就清出一块空地来。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所以前来要签名的人并不多，基本上就局限在书店里面。 既然是坐了下来，于东也认认真真地为在场的读者介绍了余桦他们几位。 对于余桦他们几个，很多人是知道的，只不过可能叫不出来名字，或者认不出来人。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于东，没有这次的事件，在巴黎也没几个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因为人不是特别多，所以签名的事情就不太急，于东他们慢慢签着，还偶尔给一些书友起中文名字，每起完一个名字，他们还要给书友们解释一下意思。 “这也算是普及中国文化了吧。” 刚给一个书友起了名字，莫言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旁边毕飞雨正在读者签名，签完之后，扭头看莫言，“这才几个人。” “哈哈，不要好高骛远，万丈高楼平地起嘛。” 现场签得差不多了之后，几人又坐着跟现场的书友聊了一会儿，算是个临时的书友见面会了。 于东也没忘了晚上约的记者见面会，所以没有在书店里面待太久，看着时间差不多就离开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钟。 跟记者们约的是五点，但是很多家媒体在三点多钟就已经到了。 酒店为于东他们专门准备了一间会议室，记者们全部都在会议室那边。 因为要开记者见面会，瑞斯特也来了，而且还带了吉米的“口谕”。 吉米的意思是，这次的见面会随便说，但是不要太过抨击警察局，给他们留点面子，不然后面事情不好收场。 吉米想要的，于东知道，他希望雷声大，雨点小。 这次把事情闹大，肯定会给巴黎警方压力，但是也不能得罪太死，毕竟这事不管他们怎么操作，也不能把巴黎警方怎么样。 吉米想要的是，让媒体把事情先炒开，最终巴黎警方能够把之前的那两个警察推出来做个书面的道歉。 这样一来，于东他们里子面子都有了，不仅仅在欧洲这边搞了波大宣传，回国之后也很容易操作，毕竟是个长脸的事情。 而且只要把度把握好，跟巴黎警方那边也不会结下梁子。 …… 记者见面会开始之后，于东先拿着话筒说了几句：“今天请大家过来，是考虑到很多人比较关注我们几个人前几天在圣日耳曼教堂前的遭遇。我先简单说几句，随后再留一些时间给你们提问。” 接着于东把那天的情况从头到尾大概地说了一遍，这事之前新闻就报道过，不过于东知道如果他这会儿不说马上记者肯定还要再问一遍，倒不如提前再说一遍。 等到事情说完之后，于东继续说：“说实话，当时听到那位警察所说的话时，我内心是愤怒的。我的愤怒来自于两方面，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话让我身为一个中国人的尊严受到了践踏，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件事情竟然发生在了巴黎。” “我对巴黎这座城市一直是喜爱并且尊重的，那么多伟大的作家，雨果、左拉、巴尔扎克、马拉梅……他们每一位都在人类文学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恰恰是在这样一座城市，我们依旧受到了这样的待遇，这让我非常痛心。” 听到这话，现场不少记者都忍不住点头，是啊，在自己喜欢的城市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是个人都会生气吧。 特别是像yu他们这些优秀的作家，更不应该在巴黎被如此对待。 紧接着，于东又说：“但是后来，我冷静之后，心里又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这到底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 “yu先生你放心，这绝对是个例，巴黎对世界向来抱着一颗开放的心。我也相信，巴黎警方会妥善处理这次的事情。” 说话的是《巴黎人报》的记者，上午就是他拦住于东他们的。 站在他一旁的就是《费加罗》的那位女记者，她趁机说道：“yu先生，我们也去警方那边了解过情况，当时跟你们接触的那个警察告诉我们说，他因为不太懂英语，所以跟你们产生了一些误会，不知道对于这个说法，你怎么回复？” 于东笑着反问：“他有说因为什么样的误会，要讲我拷起来么？” “他说，他一开始以为你们要问路，所以为你们指路，可能是指路的时候用词出现错误，让你们误会了。至于后来将你铐起来，是因为你们把他围住了。” 毕飞雨托着下巴，说道：“可是，他们并没有立即拷住我们，而是等到其他警察到场之后，才把于东给拷上的。” “他们也解释了，是看你们人多，所以叫了一些同事过去。” “那为什么把我们给放了？”毕飞雨又问。 “说是后来来的那批警察里有会英语的，所以解除了误会。” 毕飞雨挠了挠头，笑了起来：“你们做记者的，难道不觉得这个陈述是前后矛盾的么。如果因为后面那批警察里有会英语的而解除了矛盾，那拷手铐这个事情就不应该出现，那个会英语的警察应该在到现场的第一时间就能解除误会，而不是等到把我们拷上之后再解除误会。” “嗯，没错。”于东点头道，“事实上，现场不止我们几个，还有很多围观的群众，他们会为我们作证。另外，我想你们巴黎的警察也不可能因为四个赤手空拳的人站在身边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还特意呼叫周边的同事过去吧，甚至没想过先解决语言沟通不畅的问题。” 那个提问题的女记者也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起来，她提出这个问题当然也不是要为警方开脱，而是想听听于东他们这边怎么说。 “方便说说你们这次来巴黎的目的么？是要参加什么活动吗，之前我们并没有得到你要来巴黎的消息，还以为你伦敦。” “我们只不过是来游玩的，没有别的事情。”于东说。 “你们考虑过为这件事情起诉那两个警察么？” 一直在旁边的瑞斯特开口说道，“起诉的事情正在考虑，深空公司已经跟一家事务所接触，至于是否起诉还要看巴黎警方的态度。” “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我们需要一个诚恳的书面道歉。”瑞斯特笑了笑，“我想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能说得具体一点么，你们想要的是巴黎警方的道歉，还是那两个警察的道歉？” “我们需要做错事情的人的道歉。” “yu，我是《观点报》的记者，据我所知，这两年将会有多部你参与制作的电影跟大家见面，这些电影我们法国的观众可以看到么？” 于东挑着眉毛看了看提问的《观点报》的记者，这家伙怎么忽然把话题转向了电影，有点不合理啊，这会儿他们还关心电影的事情？ 不过人家既然问了，也算是给深空一个宣传的机会，他笑着说道，“电影的事情，具体你们得问瑞斯特，所有电影深空都有参与，他们比较了解。” 瑞斯特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开口说道：“没错，yu确实参与了好几部电影的制作，其中有……” 看着瑞斯特侃侃而谈的样子，于东不禁有些起疑，这个《观点报》的记者该不会是公司那边安排的吧，这配合也太好了。 不过按照吉米的性子，这种安排实在是常规操作，他总是能利用一切为自己增加优势，这次把事情搞大就是为了宣传，他当然不会错过宣传电影的好机会。 第四一零章大喷子和新寓言派求订阅 在场的记者肯定被瑞斯特打点过，即便不是全部都有打点，至少也有八成。 这些记者除了一开始问了一些跟前两天那件事有关的问题之外，后面就开始问于东参与制作的那几部电影，等到这几部电影问结束之后，他们又问起了《活着》跟《红高粱》。 等到电影的事情问完了，他们又开始引导着于东他们几个聊一些未来的计划以及文学相关的话题。 而且他们没有厚此薄彼，四个人都很受他们的关注。 那边莫言正在回答记者的问题，于东低头看了看手表。 他跟克莱齐奥约的是六点见面，这边肯定要提前一段时间结束。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看完表抬头，就见到酒店的服务生领着一个金发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于东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克莱齐奥，他的长相还是挺好认的。 在于东重生的前几年，克莱齐奥去过一次金陵，于东特别关注过新闻，对他的印象很深，因为那次去的好几个诺贝尔奖得主，就克莱齐奥是文学奖得主，也是于东唯一知道的一个。 见克莱齐奥进来，于东正想要起身迎接，却又见到服务员把克莱齐奥请到记者群里坐下，而且还拿了纸笔给他。 这情况属实有点诡异。 本身克莱齐奥来得这么早就让于东惊讶了，没想到他来了之后也没过来找自己，而是坐在记者群里，并且还拿着纸笔做出一副记录的样子。 这还没完，上一个记者刚问完莫言问题，克莱齐奥竟然忽然举手，“yu先生，你们是从金陵过来的，难道不觉得巴黎一无是处么？” 于东他们几个因为不懂法语，还不明白他说了什么，但是在场的其他记者们却都猛然转头看向克莱齐奥，他们想看看是哪家的记者这么敢问。 可是当他们转头后，有些记者却发现，竟然是克莱齐奥坐在了他们后面。 “克莱齐奥先生！”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 “克莱齐奥？” 有些记者不知道克莱齐奥长什么样，但都听过他的名字。前年，在法国的读者调查中，克莱齐奥被读者们选为最受欢迎的作家，已经非常出圈了。 见自己被记者们认了出来，克莱齐奥笑呵呵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于东他们面前。 这会儿于东跟莫言已经站了起来，通过翻译，余桦他们几个知道了来的这个就是克莱齐奥，同时也知道他刚才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yu你好。”克莱齐奥主动跟于东握了握手，又看向莫言他们，“这几位是？” 于东为他一一介绍，“这是莫言，这是毕飞雨……” 最后，介绍到余桦的时候，于东笑了笑：“这是《活着》的作者鱼娃。” 克莱齐奥听不懂，不过余桦却因此翻了个白眼。 翻过白眼之后，余桦跟克莱齐奥握了握手，“久仰大名，克莱齐奥先生。” “余桦先生，你的作品让我印象很深。”克莱齐奥笑着回了一句。 “谢谢，谢谢。” 于东在旁边说道：“克莱齐奥先生，我没想到你会来这么早，现在五点都还没到。” 余桦他们也很意外，毕竟他们听说，在法国请吃饭一般都不会到太早。 克莱齐奥却笑道：“因为我知道，在中国，提前到是对主人的尊重。我也不知道你们在开记者见面会，不然我肯定会迟点过来。刚才来的时候，可能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误会了，以为我也是来采访你们的记者，见我没有带纸笔，还好心地为我提供了纸笔。” 说着，他举了举手上的纸笔。 “所以，我就顺势充当了一把记者，问了你们一个问题。” 说到克莱齐奥刚才的那个问题，于东笑着问：“克莱齐奥先生你之前去过金陵？” “那倒没有，不过我去过长安，那里的建筑让我印象很深。我想，同样作为古都的金陵，应该也跟长安差不多。” “金陵很好，但是跟长安大不一样。”于东笑着说了一句，这会儿瑞斯特已经拿了一把椅子过来，他便请克莱齐奥坐下：“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来聊聊吧。” 克莱齐奥也没拒绝，直接坐了下来。 见克莱齐奥也坐了下来，记者们欣喜若狂，他们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之喜。 有人把克莱齐奥、莫迪亚诺和佩雷克放在一起，称他们为法兰西三星。 而法兰西三星中，佩雷克已经去世十几年了，剩下的莫迪亚诺跟克莱齐奥两个，莫迪亚诺深居简出，很少接受采访。 克莱齐奥要好一些，但是想要采访他也并不容易，在场有不少记者都曾跟克莱齐奥约过专访，有的成功了，但是大部分都被拒绝了。 当克莱齐奥一坐下，就有记者迫不及待地问道：“克莱齐奥先生，请问你跟yu他们是早就认识么？你曾经去过中国，是那时候认识他们的么？” 克莱齐奥摇了摇头，“我去得比较早了，大概是十年前去的，那时候几位可能都比较年轻，特别是yu，应该还在上学吧。” “十年前我跟毕飞雨都在上学，而且我那时候还在中学。”于东说道。 “十年前我刚调到县文化馆去，小说还没写几篇。”余桦看向莫言，“也就是你那时候出名些吧。” “我出什么名，咱俩差不多。” 说起来，克莱齐奥可是于东他们几个的前辈了，他在六十年代初就发表了自己的首部小说《诉讼笔记》，并且一举成名。 那个时候，于东跟毕飞雨甚至都还没有出生。 不过今天既然他们几个人坐在了这里，自然就不存在什么论资排辈，讨论文学的时候，论资排辈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克莱齐奥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虽然他周游各国，曾经在很多国家教过书，但是依然保持着一颗好奇心，不停地问着中国现在的情况。 他看起来挺喜欢《活着》，言语中好几次都提到了这本书，并且对里面描述的一些东西很感兴趣，同时也对余桦的语言很感兴趣。 “因为我没有看过中文版《活着》，只能从法文版来聊一聊，语言非常简洁轻快，而且我发现一个不太明显的特点，那就是你的用句，总是尽量把一句很长的话缩短成很短的话，然后让这句很短的话重复。不多，但是我有注意到。” 余桦点点头，“嗯，在我眼中，苦难和重复是对孪生兄弟。” “苦难和重复是孪生兄弟。”克莱齐奥若有所思，“所以《活着》里面的人总是不停地死去，这种死去也是一种重复。” 克莱齐奥除了是个作家之外，还是个学术咖，文学研究搞得风生水起，所以对于小说的解读也总会站在学术角度。 于东开口说道，“或许你可以关注一下他的下一本书《许三观卖血记》，过段时间就会跟法国的读者们见面，在这本书里，重复是主旋律。” “是么，那我得好好期待了。”克莱齐奥笑道：“yu，你的作品我也有关注，我听过一个说法，说我的作品属于新寓言派，我自己不这样认为，反而觉得你的作品可以归为新寓言派。每个作家的小说或多或少都有寓言的性质，你作品中的寓言似乎特别有深意。” 于东露出疑惑的表情，说实话，他真没觉得自己的小说跟新寓言派能产生联系，非要生拉硬拽的话，也是往魔幻现实主义上扯。 之前国内的一些批评家们，就把《向西》归到了魔幻现实主义上，但是又说它不是典型的魔幻现实主义，歪曲了魔幻现实主义。 “你指的是《向西》？”于东问道。 “不不不。”克莱齐奥连连摆手，“我说的是《第二世界》，我觉得这本书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虽然他是科幻小说，但是能给我们很多借鉴的地方。” 第二世界？ 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特别是那些记者，虽然他们之前问了一些跟电影有关的问题，但是在谈到文学话题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刻意把《第二世界》、《生化危机》这类书跟传统文学给分开。 但现在，克莱齐奥却主动提起了这本非常畅销的科幻小说。 于东也没想到克莱齐奥会关注《第二世界》，而且把它往新寓言派给划。 “二十多年前我写过一部小说，叫《战争》。”克莱齐奥继续说道：“在那部小说里，我曾试图通过营造一种现代化生活形成的强烈氛围感，揭示物质和符号对真实生存的遮蔽，以及现代社会中无处不在的物化以和自动化，并抵抗物质主义。我或许做到了一些，但是我认为，《第二世界》做到了更多。而且除了寓言部分，你也对未来社会做了很多预示，我特别研究过，同样很有参考意义。” 等到姜杰把克莱齐奥这么一大段话翻译完之后，莫言忽然笑了起来：“克莱齐奥先生，你知道么？在中国话里，寓言跟预言的读音是一样的。” 莫言的话，姜杰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寓言和预言。 “是么，这两个词竟然读起来一样？”克莱齐奥颇为诧异，“那这么说，《第二世界》不仅仅是一部寓言小说，还是一部预言小说，你不仅仅是新寓言派，还是新预言派。” 这话用法语说出来挺明白，但是翻译成中国话就有些绕口了，因为听起来确实是一样的。 听着克莱齐奥的话，于东笑了笑，说起来也挺有意思，作家们都有自己的特点，归纳是为了研究方便，而大部分作家都不承认自己跟别人是同一派。 克莱齐奥作为一个作家时，他不喜欢被人把他跟别人归纳为一派，但是当他研究别人的作品时，又开始帮人归纳总结了。 于东自己也是这样，在研究别人的时候，为了方便研究，都是归纳为一派又一派，但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却不觉得自己跟谁是一派的。 包括现在克莱齐奥说的这些，他其实也是不认可的。 《第二世界》确实有寓言跟预言的成分，但是跟他们的新寓言派还是大不相同，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话又说回来，“新寓言派”中的这些作家，在于东看来，图尔尼埃的作品确实有很强的寓言性，但是莫迪亚诺跟他面前的克莱齐奥的作品其实寓言性部分并不多。 于东喜欢的一个德国作家，卡夫卡，他的《变形记》也有很强的语言性，甚至比莫迪亚诺他们的作品有更强的寓言性。 不过于东心里怎么想，在场的这些记者可都不管，他们现在关注到的就是克莱齐奥看了《第二世界》，并给出yu是新寓言派的结论。 虽然他们很多人都没有听过新寓言派这个东西，但是不妨碍他们把这些东西放到新闻里面去。 关于文学的探讨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克莱齐奥的吐槽瘾又犯了，开始吐槽起巴黎来。 “巴黎这座城市发展实在让人失望头顶，我现在走在巴黎街头，甚至都不愿意多抬头看上几眼……” “欧洲人，特别是法国人，总是把自己的东西强加给别人……” “盲目自大的文明下，出现那两个傲慢的警察，其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建议巴黎警方快点做出诚恳的道歉，但是我明白，让他们做出道歉并不难，让这个道歉变得诚恳却并不容易。在巴黎这快地方，很难再找到诚恳这种东西了。” 他说得很快，姜杰的翻译甚至都有些跟不上。 于东他们几个看着持续输出巴黎警方的克莱齐奥，有些目瞪口呆，这家伙比他们中最大的莫言都要大一轮多，但是他的战斗力却能抵得上他们四个加起来。 说实话，于东都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特意来挑事的。不过联想到他的作品，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了。 只能说，克莱齐奥的作品、行为、经历、思想都是统一的。 记者们也见怪不怪，听着克莱齐奥狂喷，在下面认真地做着记录。 第四一一章 记者见面会结束之后，于东他们带克莱齐奥一起去餐厅吃饭。 席间克莱齐奥聊到了中国，表示很想再去看看。 “我在书上看到过很多次金陵，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长安给我的印象是还不是非常现代化，在那里我更愿意在一些人不多的地方待着，这样才能找到些一般人找不到了的乐趣。” 见克莱齐奥想要去中国，于东顺势提出邀请：“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过去，我们几个会在金陵迎接你。我的岳父是金陵大学的文学系教授，他很喜欢你的作品，或许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于东说的并不是恭维的话，他岳父程立业确实比较欣赏克莱齐奥，而且相对于其他法国作家，克莱齐奥的作品在中国翻译的还是比较早的，八十年代就有译本，所以在中国，他还是比较受关注的。 金陵大学有专门的研究组，克莱齐奥的作品是他们研究中的重要部分。 听到于东这么说，克莱齐奥很感兴趣，“或许我今年就可以去中国看看，而且我觉得我跟你们还是很有缘分的，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在巴黎的，基本上都在尼斯，只是恰好过几天有一个文学交流会在巴黎，我就提前来了。” “你说的是法国跟挪威作家之间的交流会？”于东问。 “只是恰好参加交流会的都是法国和挪威的作家而已。”克莱齐奥说道，“这个交流会规模并不大，也没什么限制，谁都可以去，如果你们有兴趣，到时候也可以一起去聊聊……哦，我差点忘了。” 克莱齐奥拍了拍脑袋：“这次的交流会as出版社也知道，你们应该从出版社那边听说了吧。” 毕飞雨笑道：“确实，何碧玉也向我们发出了邀请。” “那你们决定过去了么？” 于东摇了摇头，“还没有，因为我们可能要去罗马。” “你们不参加，是其他人的损失。”克莱齐奥笑道。 “是我们的损失。”于东笑了笑，跟着又提到了去中国的事情，“你刚才说今年有希望去中国，是因为之前就有什么计划么？” 克莱齐奥摇头道，“不是什么计划，只不过后半年我没什么事情，完全可以过去走走。” “好啊，那我们向你正式发出邀请，邀请你去金陵，时间随便你定。” “具体时间我还得考虑考虑。”克莱齐奥说。 于东笑道：“没关系，等你定下来之后随时跟深空公司联系，他们会帮你安排的。” 克莱齐奥看了眼旁边的瑞斯特，他总感觉于东跟深空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的。在欧美，作家经纪人并不稀奇，克莱齐奥也有合作的经纪人。 但是他们跟经纪人的合作并不是很深入，通常就是作品代理，经纪人们更像是个中介，帮忙打点出版事宜，合作得再深入一点也就是帮忙宣传而已。 而yu跟深空的关系却完全不同，他们几个出行全部由深空公司安排，这就不说了，而且yu表现出来的状态也更像是深空公司的高层。 不过克莱齐奥也就是随便猜猜，至于yu跟深空公司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也管不着。 这边瑞斯特见于东已经发话，并也向克莱齐奥表态，深空公司会帮他安排一切。 …… 晚上，送走了克莱齐奥之后，于东他们又接到了大使馆那边的电话。电话中，大使馆那边并没有聊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只说邀请他们去大使馆做客。 既然是大使馆邀请，于东他们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电话挂了之后，于东叹道，“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大使馆。” 虽然大使馆没有提到前两天的事情，但是于东知道，肯定是那边看到了这两天的新闻，所以才会邀请他们过去。 “也不知道国内知不知道这事。”莫言嘀咕道。 于东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愁容的莫言，知道他肯定担心这事会闹到国内。 莫言跟他们几个不一样，他现在等于是“翘班”出来的，要是天天在外面搞新闻，也不知道领导怎么想。 余桦也注意到莫言的表情，笑着说道：“管谟业，我看你就别操心了，回头蓉城电视台不要你，来金艺就是了。” “去金艺也不是不行，主要是蓉城电视台那边不好交代。” 听到莫言这话，余桦朝于东挑了挑眉毛，几人都听出来了，莫言的心已经完全松动了，他没说不去金艺，而是说去金艺蓉城那边不好交代。 “没什么不好交代的，我估计蓉城那边巴不得你别过去。你以为你还是个香饽饽？人家抢着要？你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愿意接。蓉城电视台毕竟是个官媒，扯上你的事情，他们也不愿意。”毕飞雨说道。 莫言扭了扭身子，没有开口，余桦趁热打铁道：“你要想好了，如果真地愿意去金艺，现在就写一份辞职信给蓉城，不能再拖，不然拖到后面真不好弄了。” “我们也不在国内，写信也寄不回去。” 于东笑道：“你要是在考虑这个就完全多余了，你只要把信写了，我保证一周内蓉城电视台那边能接到你的信。你也不要不好意思了，到时候送去的不止是你的辞职信，还有深空公司的邀约信，邀请他们蓉城电视台为深空公司的作者们做专访。” “是啊，你觉得深空作者的专访跟你之间，蓉城电视台会怎么选？”毕飞雨笑眯眯地说道。 他们三人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莫言已经完全被说服了。 其实跟于东他们在一起这些天，他确实很想跑去金艺，只不过蓉城电视台那边他却一直在挂念着，觉得自己这样忽然辞职不太地道。 但是现在于东他们这么一说，他忽然没了心理负担。 是啊，虽然他走了，但是给蓉城电视台换了这么好的机会，电视台那边应该高兴才对啊。 想清楚之后，莫言有些感激地看着三人：“为我的事情，让你们几个操心了。” 余桦撇嘴笑道：“嘁，操心谈不上，关键是金艺的黄瓜被你偷吃了那么多，你也不能一点责任不负就跑了吧。留在金艺，好好努力，争取把黄瓜的债给还上。” 莫言不服道：“我吃的能有你多？” 余桦耸了耸肩：“所以，我现在就在金艺啊。” …… 毕飞雨说莫言是烫手山芋，这话完完全全错了。 如果是几天前，因为《丰乳肥臀》的事情，莫言对那些单位来说有些烫手，但是现在，莫言还真就成了香饽饽。 “于东等人异国他乡英勇抗争，为国争光。” 这事不仅仅是中国驻法国大使馆知道了，国内也得到了消息。 《参考消息》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就登了一条新闻。 【中国作家团硬刚巴黎警察，不退一步。】 新闻的内容其实跟法国那边差不多，对于东他们跟巴黎警察发生冲突的过程也都是如实描述，但是中国人看到这则新闻的反应却完全不同。 第四一二章阔气 方涛起得挺早，先去自己平时最喜欢的早点铺悠哉游哉地吃了顿早饭，然后晃悠悠地去了云华路与林合路交口的书店。 他还上中学的时候就经常来这家书店，跟老板戴欢已经处得很熟了，后来上大学了，也不时过来，他跟陈涛还有金阳他们几个平时也喜欢在这里聚头。 骑车到了书店跟前，摊子已经支起来了，老板戴欢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夹着根香烟，捧着份报纸在看。 “欢哥，稀奇啊，这么大早看新闻。” 方涛笑着调侃了一句，然后把自行车靠墙停住。 戴欢喜欢坐在门口抽烟，但是看新闻倒是挺少的，所以方涛才有些好奇。 听到方涛的声音，戴欢抬头，随即皱了皱眉毛：“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 方涛心里一咯噔，别看戴欢是个书店老板，但是对什么国家大事通常都是不怎么关心的，到底是什么事能被他称为大事？ “你看看吧。”戴欢把手里的《参考消息》递给方涛。 接过报纸，还没来得及看新闻标题，方涛就看到了新闻上刊载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于东举着双手，还有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于东出事了？” 方涛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这才看到标题。 【中国作家团硬刚巴黎警察，不退一步。】 中国作家团？还不止于东一个人？巴黎？还不在国内？ 等看完新闻正文，方涛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奶奶的！” 方涛忍不住骂了一句，戴欢也跟着骂，“洋鬼子真不是个东西。” “不知道后续是什么情况，新闻里面说警察最后走了，后面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报道。” “不知道。”戴欢摇头，“是今天的报纸，但是看时间，事情已经是几天前发生的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不然警察也不会走。” “新闻里面说，当时现场有人认出于东他们几个了，所以警察才走掉的。” “说是法国本地的媒体也在关注这件事情，相信后面还会有报道的。” 方涛皱着眉头想了想：“不行，他们人在国外，说不定真会出事，我得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才行。” 戴欢挑了挑眉毛：“这消息还要你传？《参考消息》都报道了，不出半天肯定是要传开的，我看你就别费这功夫了，等着后续报道吧。他们人在国外，你们操再多心也没用。” “怎么没用，我不信法国政府能够忽视中国人的民怨，就算法国政府忽视，我们中国政府也肯定不能忽视。” 说着方涛就蹬上了自行车，“我在上沪有几个同学，我看能不能联系他们，让他们去法国的领事馆搞搞抗议。” 还没等戴欢反应过来，方涛就已经骑车走了。 戴欢拿着报纸站在后面，无奈摇头，他觉得方涛还是太年轻了。这事如果不闹大，于东他们不可能有事，如果真闹大，搞成外交事件，他们这些学生又能起什么作用。 骑车朝家赶的方涛却不管这些，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于东他们在法国的安全。 而且整件事情让他感到愤怒，这次去巴黎的几个作家，于东、余桦、莫言、毕飞雨，都是当今中国文坛最炙手可热，最闪耀的明星，而他们几个却在国外遇到了这种事情。 而且，即便不是于东他们，而是其他中国人在法国遭遇到这种事情，也足以令每一个中国人感到愤怒，只不过因为主角是于东他们，所以事情的影响更大。 法国在上沪有个总领事馆，方涛想看看能不能联系自己在上沪的同学去领事馆那边发起抗议，相信看到抗议之后，他们会重视起来。 …… 《参考消息》的新闻传得很快，当天就有很多中国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关键是离得太远，信息传导的速度有差别，所以现在很多中国人对于东他们的处境都不了解，产生了很多不好的想象。 当天上午开始，深空中文网就变得十分热闹。 有人直接把《参考消息》的新闻转到了网站上，引起了一众网友的评论。 胖子立猪猪：【yu他们是我们所有中国人的榜样，以后咱们中国人在国外遇到这种情况，也一定要像他们一样，敢于硬刚上去，不能怂！】 南山道子：【猪猪兄弟，yu他们直接硬刚确实提气，但是识时务为俊杰，普通人在国外还是要小心为上，好汉不吃眼前亏。】 烟油炒饭：【这话说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于个人确实好了，但是于我们国家却有大亏，人家就是知道我们中国人怕事，所以才欺负我们。】 南山道子：【不值当啊，想要在外国昂首挺胸，最终还得是国家实力能比得过人家。】 自动化面包：【这话我完全不同意，国家实力再强，如果心里没有一股气，也是肥羊罢了。现如今中国人就是太软弱了，这件事情巴黎警方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于东手上的手铐不能白白被拷。】 胖子立猪猪：【没错，韬光养晦，蓄势待发，不等于歪曲求全，畏葸不前，这次巴黎警方一定要有个交代。】 南山道子：【我认为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们跟法国的关系这两年才刚刚缓和，经不起折腾了。】 纳兰词天下第一：【放屁，跪着是求不来邦交的，法国要想跟我们搞好关系，他们就更要给我们一个公平。】 天下大势：【我觉得南山兄考虑得也没错，这次于东他们敢硬刚也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在那。他们几个本来就在国际上很有名气，巴黎根本不敢对他们怎么样，而且中国政府也肯定会帮他们的。但是普通人呢，普通人可能吃完了暗亏，然后只能默默承受。话说回来，普通人遇到这事，我们还能知道？】 纳兰词天下第一：【怎么不能，不要说是于东他们，就算是普通人，只要我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我肯定无条件声援。】 南山道子：【声援？可笑，你的声援有什么用？】 纳兰词天下第一：【没用？我现在就在上沪总领事这边，一会儿我就去他们门口放鞭炮。】 南山道子：【无脑热血不可取，大家还是静观其变吧。】 逍遥的哥：【我在法国有几个朋友，已经问过他们了，于东他们这事在欧洲闹得挺大的，各界都比较关注，不过巴黎警方一直没有表态，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会闹这么大吧。】 纳兰词天下第一：【逍遥老哥，详细说说呗。】 逍遥的哥：【我知道的也有限，不过好像于东他们刚开了个记者见面会，应该很快就有更多的消息出来了吧。不管怎么说，舆论的风向还是朝向我们的，这次的法国媒体没出什么幺蛾子。】 …… 于东爸妈还是从亲家公程立业口中知道这事的。 程立业尽量把事情往小了小说，就是害怕他们两口子担心。 不过于东母亲听完还是有些慌：“现在他们人在国外，也不容易联系，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程立业笑道：“不用太担心，老姐姐，我问过深空公司的余总，他告诉我说事情虽然闹得挺大，但是于东他们不会有事的。现在的情况，不是于东他们有没有事，而是巴黎那边的态度能不能让中方满意。” 于汉声点头道：“亲家公说得没错，如果真有事情，也不是这动静了。而且就算是真有什么事情，我相信国家也不会撒手不管的。” “我心里还是不放心，能不能给他们打个电话，要是联系上人，我的心就踏实了。” 程立业想了想，说：“也行，这样吧，一会儿我们去一趟深空公司那边，让他们敲个电话到巴黎那边，现在这会儿巴黎那边估计天还没亮。” “行，那我们等一会儿过去。”秦芳点点头，又说：“要知道会出这事，我们就一起过去了。” 于汉声看着了老伴一眼，撇嘴道：“儿子媳妇早就问你去不去，你自己不愿意，现在说这个不是迟了。” “我哪知道国外这么危险。”秦芳翻着白眼：“再说了，真要碰到什么危险，我们着老胳膊老腿的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是他们拖累。” “……” 于汉声一阵无语，敢情什么话都给她说了。 程立业笑了笑：“以后有机会，出去走走也好。本来他们去巴黎也是想散散心，不过现在出了这事，估计也散不成心了。” “是啊，还不如在国内待着。” …… 于东接到父母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去大使馆。 “儿子，你们没事吧？” 听到母亲担心的声音，于东也有些惊讶，他不知道这事已经在国内传开了。 “没什么事情，我们现在全都好好的。国内的消息怎么报道的？” “说是你们在国外受到了警察的欺负，跟他们差点打起来，我刚才在深空公司里，听几个小伙子说你们是民族英雄。” 民族英雄……于东看了看姜杰，心说这个舆论肯定是余量或者吉米引导的。 于东还没回话，母亲又说：“英雄不英雄的咱们不稀罕的啊，在国外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看到形势不对，及早回来。就算是打仗嘛，也有战略性后退，对不啦？” “哈哈，妈你说得也太严重了，没有那么夸张，过两天我们就要离开巴黎去罗马了。” “嗯，早点离开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说着，秦芳又问：“落落呢，你让她接电话呀。” 程砚秋就在旁边，一听婆婆问到自己，就把电话拿了过去，“妈，我在旁边，于东说得没错，事情没有多严重，你就放心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落落，在外国玩得还好吗？外国的东西你们吃不惯吧，等你们事情办完了就赶快回来，妈给你做好吃的。” “嗯。”程砚秋猛点头：“这里风景还不错，也不热，吃的倒还好，比英国好多了，不过肯定比不上家里。” “是的吧，等你们回来妈给你做红烧肉吃。” …… 婆媳俩拿到电话聊个不停，中间电话断了，她们又重新给续上了。 断断续续聊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于东在一旁提醒道：“还要去使馆，回头再聊吧。” 这时电话那头的秦芳才想起来这时越洋电话，连忙说道：“好了，好了，不说了，知道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说了，国际长途肯定老贵了……老于你要不要说几句，打电话你一声都不吭的……算了算了，有什么话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电话挂了之后，于东还在想“民族英雄”的事情。 他意料到吉米他们会借这事做宣传，没想到搞得这么猛。 “走吧，我们去使馆。” …… 于东他们在使馆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见了大使，参观了使馆，中午一起吃了个饭。 使馆这边对这次的事情并没有太担心，反而一个劲地安慰于东他们几个，说这事不会有任何变故，巴黎警方肯定会有所交代的。 于东他们也可以理解，大使馆这边之所以这么有信心，一方面这次的事情于东他们既站理又占势，另一方面，从两国现在的关系出发，巴黎警方也肯定要给个交代。 八十年代，因为某些事情，中法两国有一段时间的蜜月期，关系非常好。 到了九十年代初的时候，法国这边出了幺蛾子，到处找茬，两国走向不和。 不过这两年因为经济原因，法国开始主动向中国示好，两国关系逐步开始正常化。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法国肯定也是不想因为这事破坏两国关系的。 …… 跟于东他们的淡定不同，巴黎警方这两天可谓焦头烂额。 蒙勒耶一开始的想法就是想要蒙混过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他让塞萨尔对记者宣称事情是误会一桩。 但是当时的事情有很多目击者，塞萨尔的误会一说根本就站不住脚，那些媒体记者也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昨天yu他们刚刚开了一个记者见面会，并向记者表明了态度，就是想要巴黎警方一个公开道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蒙勒耶想蒙混也蒙混不过去了。 就在今天是上午，他又接到上头的电话，责令他赶快把事情平息下去，不然后面事态严重，就不是他一个警察局局长能挡得下来的了。 上司向他透露，这件事情已经在中国那边引起了轰动，法国在中国的多处领事馆都被抗议人群给围了起来，很有进一步升级的可能。 蒙勒耶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之前根本就想不到这事会发展到这地步。 现在他坚信肯定有人推波助澜，而深空公司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这几天他一直在跟深空公司那边交涉，希望能谈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式，他希望警方能以双方发生误会为由向yu他们道歉，但是深空公司却一直不给机会，说什么以yu的态度为主。 “塞萨尔，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了。” 蒙勒耶叹了口气，牺牲一个塞萨尔他根本不在乎，只不过这次公开道歉之后，他们巴黎警方的面子可丢了一大把。 算了，算了，面子总没有帽子重要。 …… 蒙勒耶做了决定之后，巴黎警方的效率很快，迅速公示了当天发生的一切，并且向于东他们几人公开道歉，涉事的两个警察全部革职。 同时警方也表示，鉴于于东等人在巴黎的糟糕体验，他们决定进行内部整顿，并着力清除巴黎的违法犯罪。 于东他们看到结果的时候，都笑了起来，倒不是因为巴黎警方低头了，而是笑他们做出的承诺。 “我敢说，再过二十年来，巴黎的偷盗情况也不会好很多。”毕飞雨笃定地说道：“他们警方根本不可能真地用心去做这些事情。” 莫言点头表示同意：“他们已经富裕了很久，有很长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却依旧很严重，这证明这个问题出在根上。根上的问题，会因为这次的事情而彻底改变么？我看可能性不大吧。” “确实，咱们国内也有很多城市的偷盗问题非常严重。但是两者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中国的问题像是身上的烂疮，一眼就能看得到。而巴黎的问题却如心疾，看不见摸不着，只有拿刀子把身体划开才能发现。”余桦说。 于东知道毕飞雨他们说得没错，别说二十年，就算是再过三十年、四十年，巴黎的问题依旧还在。 “别人的心疾留给别人操心吧，咱们身上的烂疮我们自己也要慢慢解决。既然有了结果，咱们尽快离开法国吧，正好朱塞佩那边也打电话在催。”于东说道。 “何主编跟克莱齐奥说的那个交流会咱们不参加了么？”毕飞雨问。 “不参加了，你们要是想见，回头我让深空在中国组织一次文学交流会，把他们都请过去。”于东笑道。 莫言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阔气。” 第四一三章青蛙熟了第一章 有了《参考消息》的报道，各级电视台也跟着报道了于东他们的新闻，不过考虑到两国关系，电视台的新闻都很克制，客观陈述了于东他们遇到的事情，又表达了希望事情尽快得到解决的意愿。 电视的传播跟新闻的报纸的传播完全是两码事。 《参考消息》影响很大，但是它的影响主要还是集中在知识分子群体当中，所以刚开始了解到这条新闻的也基本上都是知识分子。 但是电视台报道过后，就不太一样了，很多没怎么读过书的普通老百姓也关心起了这件事情。 大部分老百姓也不知道电视上那几个人是谁，作家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遥远了，他们只知道中国有几个名人在国外受了欺负。 不过这事刚报道完，没过多长时间电视台又报道了另一则新闻：巴黎警方公开道歉，严肃处理了涉事的警察。 老百姓们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 前一天还义愤填膺，后一天就大快人心了。 电视台也很讲策略，关于冲突过程的报道很克制，就是怕民意太过沸腾，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 现在结果出来之后，他们则是大书特书，大报特报，因为这个结果能让所有中国人满意。 …… 当然，有的人也未必满意。 李幼学在家里看着电视正在报道的新闻，脸上阴云密布，他这段时间正在组织一些新闻媒体，准备展开新一轮对于东他们的舆论攻击。 但是事情还没搞起来，就出了这事，已经有好几个合作者打电话跟他说要退出不干了。 李幼学这次找的合作者都是些不知名的小媒体，很多都是搞花边新闻，走市井路线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双管齐下，学术层面，让方言吾、刘白宇等人去跟于东他们正面硬刚，然后再走一走群众路线，让那些小报给于东他们造一些丑闻，把他们在群众中的形象给丑化。 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深空公司那边肯定会帮于东他们，但是脏水泼出去之后可不是那么好擦干净的。 而那些小媒体也愿意干，他们并不怕得罪深空，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于东他们摇身一变，成所谓的“民族英雄”了，那些小媒体，小报社就开始退缩了。 得罪深空他们不怕，但是现在上面似乎有意在推动这件事情，如果他们这时候出来泼脏水，找他们麻烦的可不止是深空那么简单了。 “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 李幼学盯着电视屏幕，上面正在播放于东之前在红星小学演讲的画面，应该是于东的视频材料比较难找，所以才用了东方卫视之前播过的这个。 关于巴黎警察这事，李幼学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他甚至怀疑这事是深空故意操作的，玩了一套“苦肉计”。 说不定那两个警察就被深空买通了，然后故意干出这事。 嘟嘟嘟。 电话又响了。 李幼学转头看了看，他已经不想接电话了，这两天他就没有接到一通给他传好消息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就在快要挂断的时候，他终于把电话接了起来：“哪位？” “幼学啊。”方言吾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听到是方言吾，李幼学立马坐起身来，“方老师啊，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啊？” 谷“幼学啊，我打电话来是为了跟你说件事情，投给《文艺报》的稿子，我已经收回来了。”方言吾说。 “啊？”李幼学心里一咯噔，“方老师，这是为什么啊。你不会是看到于东他们几个的新闻，所以有些担心吧，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的……” “我不是担心。”方言吾开口打断了李幼学，“我是忽然觉得之前对他们的批评有失偏颇，特别是指责他们不尊重国家，不爱国，现在看来，我是大错特错。他们用行动证明了一切，反而让我汗颜。” “不是，方老师……” 嘟……嘟…… 李幼学再想说什么，方言吾已经挂了。 看着手里发着忙音的电话，李幼学冷笑道：“现在倒是充起了正人君子，不过是畏首畏尾的小人罢了。” “唉，事情暂时没办法进展下去了，算了，忍一忍吧。” 李幼学叹了口气，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跟对方聊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 因为这事，偃旗息鼓的不仅仅是方言吾。 就连《中流》的主编魏威以及刘白宇都表示，他们对莫言的批评存在方法上的错误，莫言本身还是个好同志，只不过是在文学创作上有一些不够严谨、不够稳重。 这话代表他们妥协了，但是没有完全认错。 他们是觉得之前给莫言扣的一些帽子不太合适，但是对《丰乳肥臀》这部依旧保留着意见，认为这部在表达上面存在差错，存在引导性方面的失策。 希望莫言在以后的作品中，注意问题，改正问题。 这话听着硬邦邦的，但是了解魏威他们的人都知道，这有多不容易。如果《中流》能够轻易认错，那《中流》也不是《中流》了。 …… 蓉城电视台这边呢，一开始听说莫言要来，台里上下其实都有些担心，毕竟莫言这事不小，他们也怕惹火烧身。 谁知道柳暗花明，事情来了个急转弯，莫言也从之前被一众大佬口诛笔伐的fd分子变成了正义凛然，为国争气的民族英雄。 他也不再是烫手山芋，而成了香饽饽。 但就在此时，电视台这边收到了莫言的辞职信。 信是深空公司送来的，直接送到了台长林长河的办公室里。 跟着辞职信一起来的，还有深空公司送来的大礼包。 “林台长，我们深空公司非常有意愿跟贵台合作，不知道贵台这边意下如何。” 林长河工作了这么多年，看到深空公司派来的代表时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他甚至都没有犹豫，就直接隔空批准了莫言的辞职申请。 如果莫言想走，即便今天他不批，后面也是留不住的，事业单位不是监狱，还能把人给关住。 既然注定留不下来，还不如干脆答应，还能获得深空的好意。 第四一四章别对我说谎第二章 于东他们收到莫言的辞职申请被批准的消息时，已经在罗马待了两天了。 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去剧组，而是在朱塞佩和蒂姆·罗斯的陪同下，在罗马逛了个够。 事实上，蒂姆·罗斯也是第一次来罗马，不过他似乎对这座城市的风景并不感兴趣，虽然陪着于东他们，但是很少说话。 于东一开始还挺疑惑，因为他还在巴黎的时候，朱塞佩打电话告诉他说罗马这边的戏要开始拍了，但是他们来了之后，却碰到了剧组放假。 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之所以放假，是因为朱塞佩跟蒂姆吵架了。 这两个人脾气都不太好，而且语言也不通，在乌克兰的时候就常常发生矛盾并且冷战，谁都不爱理谁。 第二天下午，于东他们到了“少女喷泉”旁边。 因为《罗马假日》这部电影，“少女喷泉”很受游人喜爱，不少人围在喷泉旁边等着往里面扔硬币，或者是看别人往里面扔硬币。 程砚秋她们几个女眷对这个许愿池很感兴趣。 来的路上，她们还说许愿这种东西根本没意思，没什么好玩的，但是真到了地方，三个女人，一个没落全都往许愿池扔了硬币。 于东他们几个男人呢，则在旁边观望。 相较于许愿本身，他们更关注往许愿池扔硬币这种文化。 余桦他们几个跟朱塞佩交流罗马文化的时候，于东看向旁边的蒂姆·罗斯：“最近有跟昆汀联系么？” 蒂姆·罗斯跟昆汀是老熟人了，他是伦敦人，在英国演了十年戏就跑到美国发展，然后结识了昆汀，并参演了《落水狗》，后来还参演了《低俗小说》。 所以，昆汀对蒂姆·罗斯在美国的发展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近期没有联系，我一直都在学钢琴。”蒂姆·罗斯摇了摇头，随后又好奇道：“你跟昆汀认识？” 于东点点头：“当然，我们挺熟的。” “哦，你们应该是那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认识的吧，当时你跟他都参加了。” “这你都记得啊。”于东笑道。 “嗯，之前斯皮尔伯格拍《第二世界》时，我争取过参演，只不过最终失败了。”蒂姆·罗斯有些遗憾道：“为了参演，我把原著小说看了五六遍。” “那确实可惜。”于东点点头。 蒂姆·罗斯笑道：“没想到几年过去，我们还是以这种方式合作了。这个剧本实在太吸引我了，不然我估计我这辈子都不会到罗马来。” 说着他又看了看于东，有些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疑问么？”于东问道。 蒂姆·罗斯想了想，说：“我听朱塞佩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推荐，他根本不会选择我来演1900，是这样的么？” 于东愣了起来。 这话从何说起？ 关于选角，于东确实提过一点意见，不过也没说太多，主要还是朱塞佩决定的。 而且在前世，《海上钢琴师》就是蒂姆·罗斯演的，所以不存在受自己影响。 “他真这么说的？” 蒂姆·罗斯认真地点头：“是的，前些日子我们在乌克兰时，我们因为一点事情吵了起来，他说了这样的话。” 于东哈哈一笑：“吵架时候说的话你也当真啊，选择你当主角，是朱塞佩决定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想他之所以跟你这样说，就是为了气你吧，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 “是这样么？” 于东耸了耸肩：“不然呢，你以为按照他的性格，我能够随随便便影响他？” “可你是yu……”说到一半，蒂姆·罗斯摇头笑道：“按照他的性格，恐怕即便是你，也不能轻易影响他的决定，他是我见过最固执的导演。” “所以他总能拍出好作品。” 于东笑了笑，其实固执的可不止朱塞佩。 别看蒂姆·罗斯这会儿说说笑笑的，其实他的脾气一点都不比朱塞佩弱。 要是个普通的演员，也不敢这样抱怨朱塞佩。 据于东得到的消息，在乌克兰的时候，这两个人基本上每天都吵架，而且架势一点都不小，差点就要动手了。 于东看了看两人的身板，如果真动手的话，蒂姆·罗斯应该能占上风，虽然他们两人个子差不多，都不高，但是蒂姆·罗斯看起来显然更加具有战斗力。 大概是听了于东的话，蒂姆·罗斯看向不远处的朱塞佩，后者正带着翻译跟余桦他们几个聊天。 蒂姆·罗斯眯着眼睛，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 这眼神让于东想起蒂姆·罗斯主演的一部叫作《别对我说谎》的电视剧，在这部电视剧里，他就经常用这种眼神看别人。 于东心穴来潮，忽然问了一句，“蒂姆，你了解过微表情么？” “啊？”蒂姆·罗斯正在盯着朱塞佩，显然没听明白于东的话，“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我是问，你了解过微表情么？” “没有。”蒂姆·罗斯诧异地摇摇头，他不明白于东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 “我听朱塞佩说，你为了这部电影，练了半年的钢琴？” 蒂姆·罗斯两条眉毛挑了上去，带起了一片抬头纹，于东的话题跳得太快，让他有些跟不上。 “是的，练了半年，不过我起步太晚了，效果一般。” “不用太谦虚，朱塞佩可是跟我说，你练琴的效果很好。” “是么？”蒂姆·罗斯再次看向了朱塞佩那边：“能从他口中听到夸赞我的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朱塞佩是个很好的导演，也会是个很好的朋友，你们好好相处吧。”于东笑着说道，“另外，或许后面你可以多多关注一下微表情方面的东西。” “为……” 蒂姆·罗斯正想问于东为什么的时候，朱塞佩跟余桦他们走了过来，说是准备去下一个地方。 想说的话被打断了，蒂姆·罗斯也就没说了。 不过于东之前说的话也起了一点作用，去圣彼得大教堂的路上，蒂姆·罗斯主动跟朱塞佩说了话，看起来两人之间气氛还算不错，比于东他们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第四一五章有了一个新的想法第一章 等到他们看过了圣彼得大教堂，就结束了今天的罗马行，找个地方吃饭去了。 也是在晚饭的时候，于东他们见到了知名配乐大师埃尼奥·莫里康内。 意大利有两位世界闻名的配乐大师，一位是尼诺·罗塔，曾为《教父》、《尼罗河惨案》、《战争与和平》等电影配过乐，另一位就是埃尼奥·莫里康内，两人并称为“欧洲电影音乐领航者”。 尼诺·罗塔已经去世十好几年，埃尼奥也不小了，今年已经接近七十岁。 不过埃尼奥的身体很好，创作激情也很澎湃，接近七十岁高龄，依旧处于创作的巅峰期，据说他现在一年还要为超过十部电影做配乐。 而《海上钢琴师》就是他最近一段时间接到的最大的活。 意大利不比美国，这边的电影投入一般不会太高，而《海上钢琴师》的预算接近两千万美金，已经远远超过了意大利的平均水平。 埃尼奥对程砚秋之前为电影创作的那首钢琴曲非常欣赏，在餐桌上表达了对程砚秋的赞赏之后，又好奇地问：“朱塞佩告诉我，这首曲子还没有命名，是么？” 程砚秋点点头：“因为导演之前就说要找你来配乐，所以我跟我丈夫就想，或许可以等到把所有配乐做出来之后，再命名。” “你们是在考虑我么？”埃尼奥笑了起来，“这是你的曲子，应该由你来命名。” 程砚秋看向于东：“我丈夫之前倒是提过一个名字，我觉得挺好，不过是中文名，不太好翻译。” “哦，是么？”听说是于东提的，埃尼奥来了兴趣，“是什么名字？” “中国古代有个叫陆游的诗人，他曾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其中的‘惊鸿照影’跟这首曲子的情绪比较贴合，所以我们觉得‘惊鸿’可以作为这首曲子的名字。” 等程砚秋说完，现场突然静了下来。 今晚这顿饭，在场的有三个国家的人，为了方便交流，带了两个翻译，一个翻译负责中意双方的交流，而另一个则待在蒂姆·罗斯旁边，专门为他服务。 这会儿两个翻译都没有开口，诗词这种东西确实很难翻译。 最终还是之前在中国待过五六年，对古诗词有些研究的罗西开口先翻译了一遍。 他没有考虑太多，而是选择了直译，把惊鸿翻译成了惊飞的鸿雁。 但是这样翻译肯定味道不够，所以翻译完程砚秋的话后，罗西又为埃尼奥解释：“在中国，惊飞的鸿雁是一种意象，很早的时候，惊鸿代表着……” 罗西的水平还是可以的，他知道翩若惊鸿，也知道惊鸿一瞥。 从头到尾给埃尼奥梳理了一遍后，惊鸿这个意象就变得生动起来了。 罗西在埃尼奥解释的时候，于东他们几个都是笑眯眯地看着，看来“惊鸿照影”让罗西碰到了难题。 埃尼奥听完罗西说过之后，感慨道：“这么一说，惊鸿这个词确实很适合这首曲子，也很适合电影。” 朱塞佩也是连连点头，他也是第一次听到“惊鸿照影”这个说法，他觉得这个词确实很适合电影的画面。 主角1900创作这首曲子的时候，就是看到了仓外的一个少女掠过。 “但有个问题。”埃尼奥又拍着额头说道：“这是中文名，而我们需要一个英文名，这个词该怎么翻译过来呢？惊飞的鸿雁？听起来并不太好。” 于东笑道：“未必要翻译，中文名用这个，但是英文名可以换另一个。” “换成什么？”埃尼奥疑惑道。 “就叫playing love怎么样？” “playing love。”一旁的蒂姆·罗斯沉吟道：“yu你果然很懂美国人。” 于东笑了笑，他不是懂美国人，而是有参考答案。 埃尼奥跟朱塞佩也都觉得playing love这个名字挺好。 不过余桦他们却觉得有些可惜，他们都认为惊鸿更好，或者照影也可以，这就是文化上的差异。 惊鸿翻译成惊飞的鸿雁在中国人看来就没了味道，而playing love翻译成爱之曲或者爱的演奏似乎也太过直白，浅显。 …… 《海上钢琴师》在罗马搭了十九处外景，于东他们光是一个一个外景看过去也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程砚秋这几天则比较忙，从第三天开始，他就跟着埃尼奥的团队四处找素材，收集灵感。 配乐的工作有很多种，一种是拿到成片再配，比如之前程砚秋为《调音师》配乐。 还有一种就是像现在这样，从剧本开始到后续的拍摄都有参与，从头到尾归化出一套配乐。 程砚秋跟着埃尼奥团队忙配乐的时候，于东也一直在旁边陪同，而余桦他们几个则抽着空跑去看球赛。 这几个人都是老意甲球迷了，既然是来了意大利，当然不愿意错过机会。 一开始他们只在罗马看比赛，后来觉得不过瘾，又往其他城市跑，米兰、都灵、那不勒斯都去了。 他们几个到处蹿，苦的可就是深空公司的办事处了。 因为于东他们在巴黎出了事情，深空公司对他们几个的安全就格外重视。 所以在他们刚到罗马时，意大利这边的办事处就派了三个保全人员跟着，生怕他们再出问题。 本来他们都在罗马城，三个保镖也就够了，但是后来余桦他们到处跑，公司那边不得不又请了三个人跟在余桦他们身边，之前的三个人则跟在于东夫妇身边。 除了安保人员，还有翻译、助理等协同人员，加上余桦他们几个人，团队总共超过了十个人。 等到他们一批人玩够了回到罗马时，程砚秋这边的工作也阶段性完成了，到了要离开罗马回国的时候。 临走的那天，朱塞佩把于东单独拉到了他的住处。 于东还以为他找自己，是因为《海上钢琴师》，却没想到，刚进屋朱塞佩就拿出一沓稿子，说：“yu，我看过你的《寡妇之死》后，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第四一六章圆圈第二章 听到罗西的翻译后，于东有些诧异地看着朱塞佩：“你是说，《海上钢琴师》还没拍完，你就开始想下一部电影了？” “为什么不可以呢？”朱塞佩笑道：“永远是下一部电影更加迷人，不是么？而且我现在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想法，还不是很成熟，所以我想跟你这个原著作者研究研究，或许你可以给我一些启发。” 于东看着朱塞佩手里的稿子，“这上面写的是你的新计划？” “不不不。”朱塞佩摇头，“这是《寡妇之死》的意文版，我让罗西帮我翻译的，非常可惜，你的一些中短篇小说，在意大利找不到。” “很快就会有的。”于东笑着说了一句，又问：“能跟我说一说你的新想法么？” 他看着朱塞佩，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去年朱塞佩去金陵的时候，曾让他推荐过小说，那时候他为朱塞佩推荐了《寡妇之死》。 看来朱塞佩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当时于东之所以会推荐《寡妇之死》，就是因为他想起了《西西里》这部电影。 《寡妇之死》跟《西西里》并不一样，小说是多重结构的，但是其中李雪莲在村里面的遭遇却跟《西西里》差不多。 张一谋的那部电影《软刀》，就是把小说的多重结构给剖开，着重留了李雪莲在村里的那部分。 所以，《软刀》跟《西西里》比较相似。 于东当时就好奇，朱塞佩在看过《寡妇之死》后，会不会想到要拍《西西里》。 而现在，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刻。 朱塞佩组织着语言：“故事的整体结构跟李雪莲在村里面的故事差不多，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因为美貌而遭遇到苦难……美貌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但同时也可能成为受苦受难的根因……” “我想把故事放在四十年代，我的家乡西西里。” “像《天堂电影院》一样？”于东笑道：“你似乎特别喜欢四十年代的西西里。” “大概是吧。” 朱塞佩没有细说为什么自己会喜欢拍四十年代的西西里。 他是1956年出生的，所以他对西西里的印象应该是从六十年代开始的，四十年代的西西里应该更多的存在他父辈小时候的记忆里。 “对了，我想把《寡妇之死》的第一个视角加到电影里面去。” “第一个视角？” 于东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寡妇之死》的第一视角是那个学生。 朱塞佩继续说道，“通过少年的视角能看到更多不一样的东西，我想，《寡妇之死》里面的第一个‘我’其实对李雪莲也是爱慕的，不是么？但是受到社会的影响，他无法认清自己的内心，最终做了荒唐的错事。” 于东没说话，这部分是朱塞佩自己的解读，他向来不太愿意干涉读者对自己作品的解读——只要是正常解读。 “在西西里那样的地方，总会……” 朱塞佩的新想法刚刚有了一个雏形，能够听得出来，就是《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不过没有具体的故事，很多都只是一个想法，包括他心目中的小镇，都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朱塞佩告诉于东，他准备在《海上钢琴师》拍完之后，就去西西里岛好好逛逛，看能不能找到心中的小镇。 “既然你已经有计划了，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于东笑着说道，“我对西西里的印象，还是来自于你的电影。” “不会。”朱塞佩连忙说道：“这样一个故事，不需要你对西西里有多了解，我现在还需要一些关键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我自己还没弄清楚。” 罗西舔了舔嘴唇，还是把朱塞佩的话翻译给了于东。 说实在的，罗西觉得朱塞佩的话有些好笑，他自己都没弄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关键的东西，又怎么能指望yu会清楚呢？ 而于东却没觉得奇怪，笑着回道：“这事你也不用急，《海上钢琴师》从拍摄到剪辑再到上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你也有很长的时间去沉淀、思考，如果中间有什么具体的问题，可以随时过来跟我讨论。至于你说的故事，回头我也帮你想想。” “我就是这个意思。”朱塞佩拍了拍手，“我需要你这个原作者的支持。” “我会尽力的。” 于东点点头，他的想法是等朱塞佩自己去摸索，如果后面实在出现摸索不同的情况，他再把参考答案拿出来给朱塞佩参考参考。 当然，于东还是相信朱塞佩的，相信他能够搞定这个剧本。 而最终，不管朱塞佩有没有独立完成《西西里》的剧本，这部电影跟《寡妇之死》都脱不开关系了。 …… 跟朱塞佩聊过《西西里》当天，于东他们就踏上了回国的路。 飞机上，于东拿着一个本子正在写写画画。程砚秋在旁边盖着一条毯子，已经进入了梦乡。 余桦坐在前面，转头透过两个座椅的缝隙看了过来。 见于东的本子上画了一个圆，他好奇道：“又在研究符号学了？这圆圈有什么学问？” 于东之前的那部美国版《金色梦乡》已经写完了，最近正在研究从丹·布朗那里拿到的资料。 那些资料里面有很多符号学相关的内容，这事余桦他们几个都是知道的，所以余桦看到这个圆，以为于东又在研究符号学。 于东抬头看了看一脸好奇的余桦，笑着说道：“圆圈，代表无穷无尽，无始无终。不过，我画的这个不只是一个圆圈，而是一个月亮。” “月亮？”余桦摇了摇头，“虽然月亮始终是圆的，但是如果你想画一个月亮的话，最好是带着缺口的那种，不然别人不会认为它是个月亮。像这样——” 他试着伸手来够于东手里的笔，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于东笑着拿笔在纸上又画了一个月牙，“是不是这样？” “对头！”余桦满意地点头：“这样一来，别人一看就知道它是个月亮。不过，你为什么要画月亮，还对着它发呆？” “因为我的下一部小说跟月亮有关。” “跟月亮有关？”余桦疑惑道，“你不是要写一部跟符号学有关的小说么？” “那个暂时不写，先写另一部。”于东说。 “科幻小说？”余桦想起于东在银河奖颁奖典礼上说过的话，今年他还要写一部科幻小说。 “嗯，科幻。”于东点头。 余桦转过头去，摇头晃脑地叹气：“唉，羡慕啊，你的灵感太多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意甲的事情，可惜了，这次没有看到正式比赛。” 意甲新赛季还没有正式开始，前些日子余桦他们混了好些城市，都在看热盛赛，虽然水平也挺高，但是他们还是感觉遗憾。 而此行他们最大的收获就是拿到了不少球星的签名，比如巴乔，马尔蒂尼、皮耶罗……因为有深空公司的关系在，他们想要拿到签名并不困难。 “后年的法国世界杯，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 余桦在嘟嘟囔囔说着足球的事情，于东则依旧盯着本子上的月亮在看。它即将要写的这部小说，跟月亮有关，也跟圆圈有关，它脱胎于一部英国电影——月球。 第四一七章克隆人还是不是自己？第一章 《月球》，听这名字就大概能猜到是一部科幻电影。 不过想比于科幻片，它的悬疑性和伦理性更加引人注目。 名字叫月球，但其实故事的内容跟月球并没有直接关系，把故事里面的月球换成其他什么星球好像都没有问题。 甚至是地球。 电影中，主角山姆跟月球重工业公司签署了一份为期三年的雇佣合同。 在这三年里，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月球的表面采集土壤中的原始能源——氦—3。 虽然山姆是正常受雇来月球工作的，但是他的处境跟《火星救援》里面的男主有些类似。 月球上用来通讯的人造卫星早就坏了，他没办法跟其他人联系，只能在月球上忍受着孤独与寂寞。 不过三年的时间并不算特别长，眼看着就要到合同结束回家的日子，山姆却出了意外。 先是身体出现状况，后来又在驾驶月球车的时候出了车祸。 故事也是从这里开始有了变化。 在舱内醒来的山姆，不但身体没有任何损伤，而且还没有之前出车祸的记忆。此外，他刚醒来的时候看到智能机器人跟地球总部通话，也没有觉得奇怪，似乎他把通讯设施损坏的事情也忘了。 后来山姆发现有一辆月球车在外面发生故障，他决心过去看看，却发现车里面还有另一个自己。 故事到这里，就是一个循环了，显然月球车里的那个山姆才是之前出现的那个山姆，后来出现的是另一个。 有两个山姆。 而他们两个都是克隆人，分别是五号跟六号。 每一代克隆人在工作满三年之后，都会被消灭，然后新一代的克隆人出来继续履行三年的工作合同，如此往复。 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几代克隆人完成了三年的工作，并且“回家”了。 …… 《月球》这部电影主要关注的就是克隆人的问题，跟月球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 故事并不像《火星救援》那样有趣，情节也不是特别烧脑，但是因为主题涉及到人，就变得容易引人深思。 克隆人到底算什么？ 一个人的克隆体，还是不是他自己。 如果克隆人跟本体没区别的话，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人类只要准备无数个克隆体，就能保证自己永远活在某一个年龄段？ 于东记得以前看过一个采访。 采访的对象是一个小学生，在被问到对克隆人如何看待时，小学生兴奋地说，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克隆出另一个自己，帮他写作业。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但问题是，克隆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如果不做任何记忆处理的话，那就跟他没有任何区别，那么那个克隆人应该跟他想的一样，也希望有另一个克隆人帮他写作业。 他们俩会不会因为写作业这件事情打起来？ 假如现在拿这个问题去问成年人，愿不愿意克隆另一个自己帮自己工作赚钱，然后他去享受生活。 肯定有很多人会心动。 但是如果这样做了，那就证明本体根本就没有把克隆人当作自己，即便那个克隆人从里到外跟本体一模一样。 这些问题或许没有答案，于东现在要做的也不是找到答案，而是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 当飞机在中国落地的时候，《月球》的大纲已经出来了。 这部小说不会太长，应该在十万字到十五万字之间，如果写得够快，两个礼拜就能写出来了。 在飞机上写完大纲，有一个后遗症，那就是下了飞机之后非常困，所以他们到上沪之后，于东在车上就睡着了。 一直迷迷糊糊地睡到了金陵。 见他醒了，毕飞雨笑道，“你醒得可真是时候，马上就到学校了。” 于东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随后朝车窗外看了看，确实都是熟悉的景色。 “我睡了这么久啊。” “可不是嘛，一会儿天又得黑，你又要失眠。”余桦笑道，“在飞机上就跟你说了，要注意时差，你根本就不听，现在好了，今天晚上有你受的。” “没关系，我感觉晚上还能睡。” 余桦撇了撇嘴，转头看向窗外，这会儿车子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姜杰打开车窗，伸头朝传达室喊道：“周大爷，麻烦给我们开个门，让我们车子进去，有不少行礼。” 周大爷正在喝茶，听到姜杰的声音，从传达室走了出来。 “你们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们要到开学才能回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说着，周大爷又指了指头顶，“瞧瞧这个。” 于东他们在车里都矮身朝上面看，只见学校大门上头挂着一条横幅。 上书：欢迎国民斗士于东同志返校。 这还不止，大门后面的大道上，也挂着几条横幅。 【欢迎国民斗士余桦同志返校。】 【欢迎国民斗士毕飞雨同志返校。】 【欢迎国民斗士付静同志返校。】 …… 这次去法国的，只要是金艺的人，都有一条专门的欢迎横幅，就连余海菓都有一条。 而且余海菓的横幅还比其他人多一个字。 【欢迎国民小斗士余海菓同志返校。】 陈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又摸了摸余海菓的脑袋：“这小子还有？” 毕飞雨伸头问：“周大爷，这是谁弄的啊？” “胡书记给弄的，一个礼拜前就挂上了，就等着你们回来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啊。” 周大爷笑道：“这算什么招摇，你们那事上新闻那两天，我们学校门口天天聚着一批人。” “聚了一批人？他们干什么？” “说是为你们声援，反正来的大多都是学生。后来还有些人跟我打探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大概也是想迎接你们吧，要是早回来几天，估计你们还能看到几个。” 说着话，周大爷让小方把校门打开，“你们一路上也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行，回头见。” 车子开进了金艺，走了一段之后，莫言看着写了他名字的欢迎横幅，笑着开口道：“还是飞宇有先见之明，没让姜杰把我们回来的消息告诉学校，不然今天这门还真难进。” 余桦深以为然地点头道：“没错，别人不说，这胡书记铁定会带人来迎接我们。不过现在暑假还没结束，估计胡书记组织不了多少人。” “那你就小瞧胡书记了。”毕飞雨说。 “我不是小瞧他，但是他总不能凭空把人给变出来吧？” 于东笑道：“那可真说不好，你要是把我们回来的消息告诉他，说不定他能把消息在这个金陵散开。到时候金陵的那些热血少年，肯定要过来不少。” “这……倒也是。” 第四一八章一派胡言第二章 于东没有太受时差的影响，当天晚上也睡得挺好。 可能在外面待了这么长时间，总感觉有些不安稳，如今回到家，心也定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于东先带莫言去找吴常新，把他的驻校合同给签了。 吴常新见到莫言的时候，笑眯眯的，他跟莫言也是老熟人了，前一段时间莫言天天跟余桦在学校里到处晃悠，他们几乎每天都能见面。 先递了支烟，吴常新开口道：“莫言老师，我就说嘛，你肯定会留下来的。咱们金艺呢，待遇虽然一般，不过气氛比较自由，对驻校作家也是非常尊重的。这是驻校的合同，你过目。” 莫言拿过合同，大概翻看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钢笔把字给签了。 “吴校长你太谦虚了，金艺的驻校作家待遇已经非常好了。” 莫言这话不是简单的恭维，而是他的真心话。他会同意到金艺来，于东他们几个当然是主要原因，但是金艺的待遇也打动了他。 相较于当年余桦刚来，驻校作家制度初创的时候，如今金艺的驻校作家待遇已经翻了个翻。 像莫言这样有家庭的作家，学校会分一套公寓给他住，而且每个月除了薪资之外，还有各种补贴，基本上解决了后顾之忧。 即便是他去了蓉城，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最主要的是，去年他刚把妻女接到燕京，还没有彻底安顿下来，今年就出了这个事情。 出事情之后，妻女又回了老家，现在他在金艺安定下来，又可以把她们给接过来了。 …… 从吴常新的办公室出来后，于东笑着问道，“准备什么时候把嫂子跟侄女接过来？我来安排一下，给她们接风洗尘。” “还是过段时间吧，哓哓马上上初三了，学校不太好找，我想先等学校找好之后，再把她们接过来。” “这也叫个事？”于东哈哈一笑，“这事让深空那边帮忙办吧，开学不还有几天么，时间足够了，你只管把她们接过来。” “老是麻烦深空那边也不太好。” 于东拍了拍莫言的肩膀，“别想太多，经纪公司帮忙解决一些生活上面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去跟余量他们说。一会儿你就给家里面去个电话，把事情跟她们说了吧。” 听于东这么说，莫言也没再忸怩，“行，我这两天收拾收拾就回老家去接他们。” “嗯，中午去落园吃饭，一会儿我去叫你。” “好。” 跟莫言分开之后，于东就给余量去了个电话，把莫言的事情跟他说了。 “没问题，老板，我这就来安排。”电话里，余量笑着说道：“莫言老师也来金陵了，那以后我们公司的业务也更好开展了。” “嗯，还有，我的新书《金色梦乡》已经写完了。” “是直接发，还是先投杂志？” “先投杂志吧。”于东想了想，又说，“对了，美国有一本畅销书，叫《说谎》，你让美国那边的同事弄几本过来。” 谷“说谎？”余量有些诧异，显然他没有听过这本书。 “这本书还挺畅销的，美国那边的同事肯定知道，是一个心理学家写的。”于东说。 “哦，好的，我马上就联系那边。那个《金色梦乡》的稿子，我让姜杰去拿吧。” “我正要跟你说姜杰的事情，你赶快给我招个新助理，姜杰让他留在公司吧，之前不是说过把深空中文网独立出来嘛，把姜杰人扔过去锻炼锻炼。” 余量笑道：“好，我明白了。不过，给老板你当助理可真有前途，我要是在年轻个十岁，给你当助理不要工资都行。” “行了，别贫了，快点把助理的事情敲定下来。” ……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又去了单身宿舍那边，中午要去落园吃饭，他爸妈点名要让小虎跟着去。 到了二楼，阮小虎宿舍门窗紧闭，窗帘是拉开的，于东贴近窗户朝里面看了看，没人。 于东又去了张先的宿舍。 张先正伏案写东西，于东靠在门框上，笑问：“老张，在干嘛呢？” 他突然开口，把张先吓了一跳，见是于东，他翻了个白眼：“你们回来啦，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 “不是我走路没有声音，而是你太过专注了。在忙活什么呢，什么时候来学校的？” “还能忙什么，教材呗。”张先靠着椅子伸了个懒腰，抱怨道：“你跟老毕周游列国去了，留我一个在学校，这教材的事情不就落我一个人头上了？本来我还想在家好好待段时间，但是一想到教材的事情就待不住了，一个礼拜前我就到学校了。” “能者多劳嘛，你是戏剧戏的顶梁柱，教材的事情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我们两个毕竟还是门外汉。” “别瞎谦虚，你们两个的课是全系最受欢迎的。你这会儿来，有什么事情？” “来请你去吃饭，一会儿我们要去落园，你去不去？” “废话，有人请吃饭，我当然要去。”张先挑了挑眉毛，又想起来一件事情，“你们回来，小虎不知道吧。” “昂，没告诉他，我刚才去他宿舍找他，也没见到他。” 张先嘿嘿笑了起来，“那你可跟他错过了，我早上下去打水的时候，见到他跟李玉一起出去了，两人一开始勾着小手，见到我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松开了，估计今天是约了出去玩吧。” 于东挑了挑眉毛，没想到小虎这小子还真跟李玉在一起了。 张先看于东的表情，也猜到他的想法，“就说小虎这孩子吧，平时看着闷闷的，谈恋爱却一点都不含糊。所以我常说，你们作家啊，就有这个天赋。” “别瞎说啊，作家有什么天赋。” “谈情说爱的天赋呗，你看有哪个作家找不到老婆的？我特别研究过，作家身上有种特别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对女性十分有用，所以作家即便长得丑点，也能吸引到很多美丽的女性。” 张先说得煞有介事，于东咧了咧嘴，“简直一派胡言。” 第四一九章问题不大第三章 落园又变得热闹起来，刘昌敏家、余桦家、毕飞雨家、冯明家…… 光是金艺这边的就有十好几口人，在加上苏桐跟韩冬，接近二十人了。 看到这么多人，于汉声两口子喜笑颜开，这园子住着舒服是舒服，不过不怎么热闹。 平时园子里倒也有些人，都是雇来的工作人员，跟他们不太说得上话。 好在他们时常可以去找秦家，或者秦家两口子到落园来玩，也不算太无聊。 秦芳挨个跟客人打招呼，等到一圈都看完了之后，她问于东：“小虎呢，不是叫你把他喊上么。” “那小子谈恋爱去了。”于东笑道。 “谈恋爱？”秦芳扬了扬眉毛，“这好事啊，怎么不叫他把对象一起叫来，热闹热闹？是不是女孩怕生，不愿意过来？” “不是，我今天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跟女孩出去了，没碰着面。年轻人出去玩，咱们就别管了。”于东笑了笑，抬脚往里面走。 秦芳跟在旁边，嘀咕道：“那回头你问问他，看有没有时间过来，把那女孩带过来看看。小虎这孩子一个人在外，很不容易的，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就应该多关心关心的，也不能让人家女孩子觉得小虎家里没大人。” “行行行，回头我跟他说。” 母亲就是个爱操心的性子，除了操自己这个正牌儿子的心，其他后辈的心她也是操不完。 前有刘江，后有阮小虎。 众人上了会客楼二楼，也不要旁人忙活，自己就给自己倒起茶来，今天来的大部分人对落园都不陌生。 余海菓这小子最不客气，来了之后都四处乱窜。 可怜冯明家的小子冯常棣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跟在余海菓屁股后面完全跟不上。 陈虹在后面喊：“海菓，你慢点，带弟弟一起玩。” 余海菓不是那听话的主，在前面跑得更欢，一边跑还一边喊：“追我啊，追我啊。” 莫言看着余海菓上蹿下跳的样子，笑道：“余桦，你家这小子运动能力可以啊，以后可以当个运动员。” “他当个屁的运动员。”余桦翻了个白眼，“我把他以后的命都给算好了，就是自己开个小卖铺，东西卖不卖得掉另说，反正卖不掉他自己也能吃得掉。” “哈哈，那也算是下海经商了。”毕飞雨笑道。 “也算是虎父无犬子。”于东跟着说道。 余桦没管于东他们的调侃，抱着茶杯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感叹道：“出去一趟，还是感觉在家舒服啊，像是今天这样大家坐一起喝喝茶，不比到处乱晃悠要好嘛。” “要是在家待着，哪还有之前在巴黎的那番英雄事迹？”苏桐笑着开口，“就因为你们的事情，我们杂志社还受到不少读者来信，说是让我们杂志也登一篇声援你们的文章。有个读者特别可爱，在信里一开始威胁我们说如果我们不登文章声援你们，以后就不买我们杂志了。写到后面可能又觉得自己前面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又说是可以考虑继续买我们的杂志，但如果我们刊登了文章，他以后每期都买两本，看一本收藏一本。” “哈哈，估计是刚开始动笔写信的时候比较冲动，写到后面冷静了下来。”胡长青笑道：“不仅仅是你们杂志社，深空中文网上也有人让我发文章挺他们，本来我都准备要写一篇文章骂一骂法国佬，不过还没等我动笔，巴黎警方道歉的新闻就出来了。” “嗯，这事对中国人来说，过去得还是比较快的。你们也算是因祸得福，这事之后，之前骂你们的声音一下子全没了。据我得到的消息，《文艺报》本来有一篇骂你们的文章，就因为这事，临时退了。”苏桐感慨道。 于东无所谓道：“骂不骂我，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岳父程立业在旁边点头道：“这个心态是对的，不过没人骂总归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要清净很多，你们也不能因为这些骂声而分散了精力。” 说着，程立业又看向莫言，“莫言，我听说你现在是金艺的驻校作家了？” 于东诧异道：“爸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他今天上午才签的合同。” “还不是你们的校长吴常新。”程立业撇着嘴，颇有怨气：“这家伙估计是刚跟莫言签了合同，转头就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感谢我，有个好女婿，天天给他们金艺招纳人才，还说回头要请我喝酒。” “咳咳。” 于东轻咳了一声，说道，“爸，其实我也一直想着金陵大学，这次去法国，正好碰到克莱齐奥。” “克莱齐奥？”程立业挑了挑眉毛，“见到真人了？” “是啊。”于东点头，“见到的时候我就想，爸你们学校不是对他研究挺多的嘛，所以我就非常诚恳地邀请他到金陵来游玩。” “这是好事啊。”程立业拍了拍大腿，“到时候请他到金陵大学来坐坐啊。” “这是肯定的，我跟他说，金陵大学一直在研究他的作品，希望他到金陵大学去做客。”说到这里，于东眨巴着眼睛：“爸，我这有点越俎代庖了吧，把你们学校给代表了。” 程立业大手一挥：“无妨，无妨，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只管代表。” 余桦他们几个坐在一旁，相互看了一眼，都暗自点头。 还是于东厉害啊，讨好老丈人真有一套。刚才程立业还因为吴常新的招惹而一脸怨气，现在已经转阴为晴，满脸笑意了。 …… 他们坐着聊了一会儿，余桦跟莫言他们说要带余海菓玩，刘昌敏也带着妻女去看园子。 等到人没多少了，于东看向胡长青，“胡书记，这段时间我一直没关注，今年表演班的情况怎么样了，之前名单上的那些人都来了哪些？” 胡长青笑道：“你标的那些个，大部分都填了我们学校，不过最后来不来还不确定。等到过几天开学了，就能知道有哪些人会来了。” 于东点点头：“既然大部分都填了我们学校，那就问题不大。” “应该问题不大。” 第四二零章新同学第一章 金陵艺术学院，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年轻人骑车来到校门口。 他用右脚撑着地面，抬头看了看门头上挂的横幅，不禁露出了微笑。 这所学校他骑车经过很多次，也进去过，但是这次他的感觉却跟以往大不相同，因为再过几天，他就是这所学校里面的学生了。 看了会儿校门，他下了车，然后推着车走到传达室门口。 虽然是暑假，但是传达室里面却坐着一老一小两个人。 “两位大哥，我能进去看看么？” 周大爷听到有人敲窗，便过来推开窗户。 “这位同志，你是干嘛来的？” 年轻人笑着说道，“大哥，我是学校今年的新生，今天路过这里，所以想进去看看。” “新生啊。”周大爷面露难色：“这还没到开学时间呢，你来得有点早了。你是哪个专业的？” “表演的。” “哦，你们专业比较年轻。”周大爷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心说这专业虽然年轻，但是学生倒是不年轻了。 金艺也有不少年级偏大的学生，像是小曲，才毕业一年，但今年已经快三十了。 不过眼前这位看着估计都有三十了，反正比小于是老点，而且看这气质也不像个学生，倒像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些年的社会人员。 “大哥，要不让我进去转一圈，最多五六分钟我就出来。” 周大爷想了想，点头道，“行，你可以进去，不过要做个登记。” “好嘞。”年轻人高兴地搓了搓手，“在哪儿登记？” “这里。”周大爷拿出一个登记薄。 年轻人接过登记簿，写上了自己的信息，他写得还挺详细，连家庭住址都写了上去。 周大爷拿过看了看，“哎呦，你是金陵本地人嘛，你口音一点都听不出来。祖锋……姓祖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叔，历史上有个祖冲之。”一旁的小方提醒道。 “哦哦。”周大爷拍了拍脑袋，“把这个给忘了，那行，你进去吧，不要待太久。”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祖锋一边合十道谢，一边往里面走。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金艺，上次艺考的时候他就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候跟现在的心情完全不同。 如今置身在校园之中，几个月以来萦绕在心头的迷惘散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他跟别的学生不同，他已经工作好几年了。 从金陵中学出来之后，他就在金陵骑车制造厂工作，持续了四年。 直到去年，他感觉自己在即汽车厂的日子完全没有未来，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单位，重新上大学。 他报了两所学校，分别是燕京电影学院跟金陵艺术学院，都是表演专业，而且都通过了。 拿到两所学校的合格证时，祖锋陷入了纠结，不知道该选择哪个。 燕京电影学院，不用问，国内顶级的影视学院，表演系的历史也比金艺要长很多。但是金艺这边虽然表演系创立没多久，他们的戏创这两年却发展不错，而且听说金艺跟深空公司的合作很多。 另外，金艺离家近也是个优点。 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深空公司的人竟然找上了门，希望他能够去金艺。 既然深空公司都出面了，他也没有再多犹豫，直接选择了金艺。 祖锋在图书馆门口的许愿石站了一会儿，上次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许愿石，只不过当时要考试，没有多关注。 金艺的这块许愿石在金陵挺出名的，祖锋作为本地人，之前也听过，后来他又看了于东的那部小说《吕秀兰》，对这块石头有了更多的了解。 书里说，在皓月当空的时候，抚摸石头三次就可以许愿，不过现在是白天，月亮还没影呢。 走过了许愿石，祖锋又在其他地方稍微逛了逛，想着进来的时候跟门卫大哥说了不逛太久，就开始往外走。 这边他还没走到校门口，就见到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瘦高个的少年站在门口。 “师傅，我们是因为怕过几天买不到票，所以提前了几天来，通融通融。” 听口音应该是东北那边的，祖锋盯着少年看了会儿，忽然想起来了，当时艺考的时候，这个小伙子跟他同一批，当时他就感慨，小伙子长得可真俊。 刘健华拎着个大包，儿子刘晔站在他身后。 正如他刚才所说，因为担心买不到过几天的票，所以他们父子俩提前就来了。 周大爷有些为难地看着面前的这对父子。 距离正式开学还有十天，提前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两人提前得太早了，学校这边什么都没有安排。 但是人家大包小包的，不让他们进去也不太好。 沉吟了一会儿，周大爷说，“要不，你们爷俩先进来坐会儿，休息休息，我跟领导报备一声。” 刘健华面露喜色，“好嘞，麻烦你了。” 随后他拉着后面的刘晔进了传达室。 进去之后，刘健华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金艺的传达室竟然这么气派。 面积大就不说了，整体的布置还很特别，一进门就能看到一面很大的书架，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报刊。 周大爷一边给父子俩倒水，一边笑眯眯地说：“这书架上啊，摆的都是咱们学校师生发表了文章的杂志期刊以及一些单行本，这还只是一部分，有很多摆不上，都被我放在了柜子里。” 他又指了指桌上的本子，“那个本子上专门记录这些作品的，一个本子都快写满了。” 刘健华起身接过水，目光还停留在书架上。 来之前他就听说金艺的文学气息很浓厚，但是没个具体的印象，现在见到这传达室后，感受一下子就出来了。 “你家小子是哪个专业的来着？刚才忘了问了。” “是表演专业。”刘健华笑道。 “表演专业啊，还真挺巧，刚才也来了个表演专业的新生，刚进去……”话说到一半，周大爷看到了站在传达室门口的祖锋，“小祖啊，你来得正好，又来了个你的新同学。” 第四二一章暴躁的老胡第二章 “小伙子，你也是表演专业的啊。” “没错，叔叔。” “嗯，我家刘晔也是，你们以后就是同学了。” 祖锋看了眼刘晔，笑道：“其实我见过刘晔，当时艺考的时候我跟他是一批，他考号比我提前几个。” “那你们挺有缘分的啊。”刘健华也看了看自己儿子，叹道：“刘晔他年纪小，以后还要靠你们多照顾。” 其实刘晔也不是很小，毕竟已经成年了，但是相对于祖锋来说，确实是比较小的。 祖锋是71年的，刘晔是78年的，两人差了七岁，而且刘晔看着嫩，祖锋看着熟，单从外表来看的话，两人差了得有十岁。 “叔叔你放心，既然是同班同学，相互帮忙肯定是应该的，而且我也是金陵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帮衬上。” 刘健华点点头，面带谢意，他其实原本并不想让刘晔跑这么远上学。燕京不管怎么说离家都更近，他们多少能照顾到，而且中戏的底子肯定比金艺要厚。 但是后面思来想去，他还是帮儿子选择了金艺。 刘健华是业内人士，知道的消息比普通人要多一些。 金艺的表演专业虽然刚刚设立没多久，但是师资还算不错，去年他们刚刚从燕京电影学院把崔心琴老师挖过来。 崔心琴在燕京电影学院教了十几年表演，专业能力和资历都够，不过运气差点，在燕京电影学院这么多年都没有捞到一个副教授。 金艺这边把她挖过来后，今年就给她安排了个副教授。 在师资跟得上的情况下，最吸引刘健华的就是金艺表演系背靠着的深空公司了。 据刘健华所知，深空公司对金艺的学生培养非常尽心，甚至连于东去美国都带了一批学生出去，甚至有学生还客串了好莱坞的电影。 而且深空也很有诚意，还特意派人上门邀请。 …… 刘健华跟祖锋聊天的时候，周大爷先给学校招生办的值班老师伍智清打了个电话，把刘晔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 伍智清得知有新生这么早就来报到了，便敲了个电话去胡长青家，这次的招生工作是胡长青主抓的，现在遇到突发情况，他就想跟胡长青请示一下。 电话打通了没人接，没办法，伍智清只能又把电话打给了崔心琴，毕竟来的是她们班的学生。 电话通了，也没人接。 大概她人还在老家，没来金陵。崔心琴老家的电话，伍智清这边倒是也有，但是人要是真在老家，给她打电话也没用。 想了想，伍智清决定给于东打个电话。 按理说，他一个招生办的，遇到事情不应该给于东打电话，但是这次表演系招生，于东确实有参与，而且非常重视，之前胡长青就告诉过他们，表演系这边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于东。 伍智清先拨了于东公寓的电话，没人接，就只能拨他的移动电话了。 “喂，哪位？” 听到于东的声音，伍智清松了口气，如果于东的电话也打不通，他只能去找校长了。 “于老师，我是招生办的伍智清啊。” “哦，你好，伍老师，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是这样的，余老师，表演系来了个新生报到，在传达室那边等着安排。我给胡书记跟崔主任打电话，他们都没接，没办法，只能给你打个电话，请示一下了。” “胡书记跟我在一起，你当然找不到他了，至于崔主任，现在应该还没来学校。”于东笑道，“既然有新生来了，就特事特办，直接给他办入学嘛，再不济，先把人住宿给安排好，他们新生的宿舍不是预留了嘛。物资的话，直接跟后勤部说一下，让他们安排。” 于东这边刚说完，胡长青凑近话筒，说道：“小伍，这种小事就没必要打电话了嘛，你自己就可以决定。你们年轻人现在怎么也学了一身坏毛病，不管大事小事都想着先请示，那要是今天于东的电话你也打不通，是不是就把人晾在传达室了？不就提前来个新生嘛，就算现在办不了入学，你找个钥匙把他先安排住下就是了。要是事事都要请示，留你在学校干什么？难道老周不会给我们打电话？” 胡长青这一通批，把伍智清弄得大气不敢出，这事他确实能办，但是下意识就觉得要请示一下，不然不能办。 于东笑了笑，说：“伍老师，这事就辛苦你了。对了，来的学生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 “说是叫刘晔。”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安排吧。” 等到电话挂了之后，于东看向胡长青：“老胡，你这怎么突然脾气上来了，伍老师也是为了稳妥起见，所以想要跟领导请示嘛。” “跟领导请示是对的，但是也要分大事小事。”胡长青撇撇嘴，“这事虽然是突发情况，但是也完全在他的管理范围内，之所以打电话，不还是因为养成了凡事就要请示领导的坏毛病，这样的话，办事的效率怎么才能提高。” 于东眯眼笑了笑，拆台道：“老胡，我记得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吧，什么事情都要跟老吴请示，生怕自己担一点责任。” “那不是以前嘛。”胡长青打了个哈哈，“我那是上行下效，多少年来养成的毛病，但是现在要改，而且是从上到下的改。” 于东挑了挑眉毛，自从写小说之后，老胡真是改变了不少。以前他是个偶尔钻营，且没什么抱负的多边形混子。 但他现在干事情却很有干劲，不贪功，不怕责。 大概也是多了个作家的身份之后，有了另一条宽广的后路，变得洒脱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吴常新甚至把招新的工作交给他来抓。以前吴常新对胡长青，那是能不让他干事就不让他干。 抱怨了两句，胡长青又笑了起来，“刚刚还在说表演专业的新生，没想到转头就听到个好消息，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刘晔也是你特别标注的。” “对，小伙子瘦瘦高高，形象不错。” “嗯，我也有印象，干干净净的，就是有点呆。不过他父亲是北春电影制片厂的老干部，有家学。你圈注的那一批学生中，我最看好的还是章紫怡，学舞蹈出身，形体和形象都不错，而且已经有电影作品了，可惜……” 他正说着，余桦跟莫言两人回来了，一人手里拿着两根老黄瓜。 一进来，余桦就问：“聊什么呢？” 于东看着他们手里的黄瓜，叹道：“正聊你们两个偷瓜贼，来了肯定要偷黄瓜。” 第四二二章第一更 莫言是第二天早上离开落园的，苏桐也跟着去了城里，其他人被于东留下来好好过几天。 在落园里，白天的时候，于东陪他们喝茶、钓鱼、打麻将，吃过晚饭就开始写《月球》，写个三四个小时就停笔。 写得快时，一天能写三千字，写得慢时，一天只能写几百字。 他倒也不急，就这样慢慢悠悠地写。 在落园待了一个礼拜，众人开始陆陆续续往回赶，要开学了。 于东夫妻俩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二十八，学校已经来了不少学生，迎新工作也开始做起来了。 到了学校之后，于东先找了崔心琴一趟。 他们表演系的办公室就在于东办公室楼上，从他办公室出来，拐弯上个楼梯就到了。 “崔主任，假期过得还好吧？” 崔心琴也是昨天刚到学校，这会儿正在收拾办公室。 听到于东声音，她转身过来，笑道，“于老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吹我来的是咱们学校表演专业刮起的一阵春风。”于东笑吟吟地打量着办公室，“怎么，你们办公室就你一个来了？” “小杨也来了，其他人这两天都能到位。”崔心琴给于东拖了个把椅子，“我是看出来了，于老师你是来视察工作的。不过我也正要去找你，咱们表演专业现在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多了不少，这基础设施也有些跟不上了。特别是咱们的剧场，其他都还好，就是这灯光条件太差了……” 见崔心琴诉苦，于东连忙摆手，“崔主任，你这可是找错人了，这事你得去找张先，或者直接找校长，我没办法给你们解决啊。” “嗐，我们去反应，哪有你去反应的效果好？咱们学校从上到下，也就你的话在吴校长那里最管用。”崔心琴又拖了把椅子在于东对面坐下，“放假前，吴校长就跟我单独聊过，说是今年咱们表演专业要好好发力。领导这么有激情，我们做小兵的可能也不能拖后腿啊，所以我当场就跟领导保证，去年我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精力放在咱们表演专业，那今年我必须拿出百分之两百的精力才行。” “崔主任拳拳之心，令人钦佩。” “哪里哪里。”崔心琴话锋一转，“不过领导光想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喂草。知道，吴校长管着一个学校，肯定各方各面都要照顾到。但是我们表演专业毕竟还是不一样的，所谓万事开头难，草创之际，肯定比别的专业更需要支持。” 于东想了想，点头道：“行，回头我跟吴校长提一提这个事情。” “真的？”崔心琴面露喜色。 “自然是真的，不过我只能帮你们提，至于吴校长怎么决定我可干扰不了。” “没事，没事，只要你帮忙提一提就好。”崔心琴高兴地站起身来，“哎呦，你来了半天我也没给你倒杯水……嗐，瞧我这脑子，我也是刚来，办公室里没热水，要不，我现在去打点？” 于东摆摆手：“别忙活了，崔主任，我来呢，是想问问你们专业的情况，来了几个学生了？你这刚到，是不是还没关注？” “我还真关注了，昨天我到了之后，就去宿舍看了，女生宿舍来了一个，男生宿舍多点，来了四个了。” “五个……分别都是谁？” “名字嘛。”崔心琴从桌上拿过一份名单，“来的人，我在上面都画了勾。” 于东点点头，接过名单。 刘晔，袁泉，祖锋，秦皓，张长江。 除了最后这个张长河，前面四个他都认识。 “哦，对了，刘晔的父亲刘健华还没走，你要不要去跟人见一面？毕竟大老远来的。昨天跟他谈话的时候，还聊到了你。”崔心琴说。 “可以啊，一会儿我去看看。”于东拿手点着手上的名单：“已经来的这五个学生，哪一位你印象最深，最看好？” “刘晔是个嫩小孩儿，袁泉浑身都是文艺范，秦皓可塑性强，祖锋沉稳老练，张哲开朗跳脱。几个人算是各有特点吧，不过到底能不能当个好演员，暂时不好下定论。我们也不用急，还有四年时间，我相信只要他们努力，肯定能够走出来。”崔心琴把几个人的风格简单地概括了一遍，听得出来，她对这几个人还是挺满意的。 于东点点头：“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刘晔他们住在哪个宿舍，我现在过去看看。” “东寝215，你从东边的门进去，楼梯上去就是。” “好。” …… 从崔心琴那里出来，于东直奔东寝。 所谓东寝就是五号宿舍楼，因为就它在最东边，而且离其他几栋楼都有些距离，所以学校里的人都习惯称呼它为东寝。 到了215，门在开着，于东站在门口朝里面瞅了瞅，有两个男生在，一个正在弯腰叠被子，另一个则坐在上铺看书。 于东仔细看了看，认出来上铺看书那位。 祖锋长得不算丑，但是长相有些苦，不管是笑没笑，都让你感觉他心事重重。 至于叠被子那位，看不见正脸，但是有些胖，肯定不是刘晔或者秦皓，大概是张长江。 “咳咳。” 于东轻轻咳了一声，然后走了进去。 上铺正在看书的祖锋转过来看了眼于东，赶忙放下书从床上跳了下来。 “于东老师。” 铺床的那个反应慢点，等到祖锋喊出于东的名字，他才惊讶道：“于东老师？” “你们认识我？” “认识认识，我在新闻上看过您照片。”那个微胖的男生笑道，“当然，您真人比照片看起来更有气质。” “我也看过你照片。”祖锋说。 自从于东他们在巴黎出了事，他这张脸的曝光量就直线上升，他戴手铐的那张照片，很多国内的报纸也都转载了。 还有些电视台的新闻，也放了那张照片。 “你们叫什么名字？”于东问。 “我叫祖锋，先祖的祖，锋利的锋。” “我叫张长江，弓长张，长江黄河的长江。” 第四二三章第二更 于东猜得没错，果然是张长江，他看着两人，又问道：“寝室就你们两个？” “还有两个，秦皓跟刘晔，他们俩跟刘晔父亲去商场买东西去了。” “他们知道商场在哪儿么？” 祖锋点点头：“嗯，前几天我带他们去过几次。”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祖锋看了看手表，“他们走得早，到现在得有快两个小时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听到快回来了，于东就没急着走，他招呼两人坐下，然后自己也找了个空床位坐了下来。 “刚走进大学校园，你们还习惯么？” 两个人相互看了眼，祖锋开口道：“我是金陵本地人，家离得不远，所以感觉还好。长江跟我可能不太一样，他从琴岛过来的。” “我还好其实，大学跟中学没什么区别我觉得。”张长江笑眯眯地说。 张长江长着一张圆脸，慈眉善目的，说话声音也很爽朗。 “虽然你们进到了校园，但是大学生活还没有真正开始，大学跟中学到底有没有区别，还得过段时间才能知道。” “于老师，你会教我们课么？”张长江问道。 “教。”于东点点头：“你们有文学素养课，不过我们学校的文学素养课并不单指一个课程，而是一类课程，这类课程由我跟毕飞雨老师负责教授。此外，我每个学年都有开设选修课，讲文学和戏剧，这个课是学生自主报名的。” “那一定有很多人报吧，有名额限制么？”祖锋问。 “有名额限制，不过如果你们不是真地对文学或者戏剧感兴趣，不要强行报，虽然是选修课，但是我的课是有考勤的。考勤不过，后果很严重。”于东笑眯眯地说道。 他的选修课确实挺吃香，每次都是爆满，但是很多学生头脑一热报过之后，没多久就会后悔，因为于东对考勤很看重。 有人说，三流老师抓考勤，但是于东偏就要做“三流老师”。 每次第一堂课开始的时候，于东都会把考勤不达标的严重性告诉他们，给他们二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他们依旧选择待下去，那就必须遵守他的考勤制度。 于东抓考勤这事，估计也有些出乎张长江他们的意料。 毕竟在他们眼中，于东可是个大作家，应该是那种飘忽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给学生们上课也是顺带手上一上，课堂肯定是十分自由的。 …… 跟祖锋他们聊了不到半个小时，刘健华带着刘晔跟秦皓回来了。 刘健华也看过于东的照片，所以还没等于东自报家门，他就上来握住了于东的手，“于老师，久仰大名。” 对面热情的刘健华，于东也热情回应，“我听崔主任说你来了，所以特意跑一趟，就是为了赶在你回去之前见见你。也是才知道你来，要是早知道，我就要提前安排，请你给我们系的学生们讲讲课。” “于老师说笑了，我何德何能给他们讲课。” “刘老师你谦虚了，你们北春电影制片厂是咱们中国电影的摇篮，你又是制片厂里的老干部，这么多年积累的经验，随便露一点出来，学生们就能受用终身了。” 刘健华连连摆手，“你这夸得我真是不好意思，咱们制片厂呢，确实有些历史底蕴，但是我个人就是摆弄灯光的。真要给学生们讲课，也只能聊一聊灯光的事，其他的我真没不行。” 说到这里，刘健华又把刘晔跟秦皓两个拉到了前面，“以后还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咱们……我这还不能说咱们，于老师你这年纪可比我小多了。” “所以说你是前辈。” “不敢当，不敢当，我只不过是虚长了一些岁数。现在电影业日新月异，我们制片厂处境也不太好，还想跟你们合作，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说起制片厂，刘健华深深叹了口气。 北春电影制片厂这几年发展不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九十年代开始，他们制片厂就开始亏损，一连亏了四五年。 这两年一直有消息传出，他们北春制片厂要关门了。 如果北春电影制片厂真的关门了，还真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 北春电影制片厂作为新中国第一家电影制片厂，绝对能够称得上是中国电影的摇篮，它有着非常辉煌的历史，是过去很多年中国电影人心中的圣地。 第一部动画片、第一部科教片、第一部长故事片、第一部译制片……北春电影制片厂曾创造出许多个“第一”。 于东经历过未来，知道北春电影制片厂没有倒闭，后面经过了改革重组有了一些好转。 但是电影业已经完全变了，舞台也不再属于他们了。 …… 因为刘健华要赶一点多的火车会北春，所以中午于东带他们在食堂凑合了一顿。 吃完饭，他还让人把刘健华送去了火车站。 接下来的几天，新生逐渐来报到。 一直到报到时间截止，表演专业总共来了23个人，而其中于东认识的有九人，分别是刘晔、祖锋、梅亭、袁泉、秦海路、聂沅、胡婧、秦皓、颜丹辰。 于东之前总共圈出来十九个名字，其中十六个是他熟悉的，另外三个是不熟悉但是看了录像感觉不错的。 那十六个熟悉的人，来了九个，有七个没来，比如章紫怡、曾黎、陈坤…… 说到底，金艺在影视这块的底蕴还是比不上中戏或者燕京电影学院，即便是这一年多来频频上报，深空也出面做了邀请，但依旧有很多人不愿意过来。 而且除了学校自身实力之外，金陵跟燕京这两座城市时间本身就有差距，燕京的影视资源要远远超过燕京，这是有目共睹的。 金陵有个深空，但是很多人不相信深空能够改变一切。 对于没有选择金艺的那几个人，于东多少有些惋惜，既是惋惜金艺少了几个好苗子，也是惋惜这几个学生可能以后的路不会那么好走。 于东跟深空的存在，肯定会抢占很多资源，所以有很多原本是属于他们的机会，可能会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第四二四章有些温情第一章 《萌芽》杂志社，赵岩抱着个书包穿过编辑部大厅，一路上跟着编辑部的熟人们打着招呼。 他现在在海关学校上学，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跑来杂志社这里待一会儿，可能是因为从小在这里长大，所以他很喜欢这里的气氛。 到了主编办公室门口，赵岩敲敲门，喊了声：“爸。” 赵常天正伏案看一份稿子，听到赵岩的声音，他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声：“嗯。” 见父亲这么专注，赵岩慢慢地走近，小声问道：“爸，在审稿？谁的稿子，还要你亲自审？” “于东的。” “于……怪不得。”赵岩又凑近了一点，“有已经看过的么，分给我一点看看呗。” 赵常天抬头看了儿子一眼，没说话。 他虽然没说话，但是赵岩也懂了，讪讪地往后退了两步，没再提要看稿的事情。 在这方面，赵常天对他管得很严，这种没发排的稿子，根本就不给他看。 赵岩找个椅子坐下，他原本带了一本书，想要在这儿看的，不过这会儿没这个心思了，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于东的稿子。 他是于东的忠实读者，也是最早一批读者，当年他因为在父亲办公室见到了于东，高兴了好些天。 于东又写推理小说了么？ 就该如此呀，他的《致命身份》写得那么好。 稿子有一大摞，应该是一部长篇。 赵岩搓了搓手，虽然这会儿看不到，但是得知于东又要出新书，他还是感觉挺兴奋的。 相较于其他作家，于东已经是很高产的作家了，但是赵岩依旧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出作品了。毕竟，好书谁又会嫌少呢？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赵岩有些坐不住，又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赵常天抬头厉声道：“屁股长刺了？” 赵岩吓了一跳，连忙又坐了回去。 就这样，焦急地等了两个多小时，赵常天终于把稿子看完了。 赵岩急切地问道：“怎么样，爸，于东的新书好看么？” “还用问？”赵常天翻了个白眼。 赵岩挠了挠后脑勺：“也是哦，他的作品就没有不好看的……是推理么？” “也不算是推理。”赵常天摇摇头，“其实之前的《致命身份》也不能算推理，至少不是常规的推理小说。而这部新的小说，跟《致命身份》相比，则更温情一些。” “温情。”赵岩错愕道：“里面没有凶杀案什么的？” “有，而且是个大案，开头就死了个总统。” “死了个总统？这么说这部小说的背景不是中国？” “嗯。”赵常天点点头：“行了，你不要再问了，我也不会跟你多说，等到小说连载之后，你自己看吧。” 此时赵岩的胃口已经被吊起来了，但是他也不敢多问，只能满脑子乱想。 “你别说话，我给于东打个电话。” 赵常天嘱咐了一句，然后拿起电话打给了于东。 “喂，你好。”于东很快就接了电话。 赵常天笑道：“于东，我赵常天啊。” “赵主编，这时候给我来电话，是说《金色梦乡》的事情？” “嗯，没错，稿子我看了，十分精彩。说实在的，我感觉这部小说就算是送到《上沪文学》那边，他们也一定是愿意要的，文学性非常强，让我看得如痴如醉。” 于东笑道：“这么说，我得把稿子送到金羽澄那儿试试？” “别别别，我就跟你瞎感慨一句，你可别当真啊，这么长的稿子，他们《上沪文学》胃口不够，恐怕消化不掉。” “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 “好，我也不多说了，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稿子过了，我们这边会尽快发排。” “没问题。”于东那边顿了顿，又忽然说道：“赵主编，你家赵岩平时是不是也在写小说？” 赵岩听到于东提到他，瞪大了眼睛，身体也忍不住靠得更近，生怕漏过什么。 赵常天看了看赵岩，回道：“他呀，平时写一些短文，涂鸦而已，还值得你操心啊。” “我上次碰到他在写东西，有些好奇，所以问了一句。他平时都写些什么类型的？” “什么都写，反正跟我不是一个路子。” 赵常天再次看了眼赵岩，他对赵岩的写作不太看好。 事实上，他对赵岩身上的很多东西都不太看好。 赵岩贪玩贪睡，学习不好，所以去上了个中专。 至于文学，虽然赵岩喜欢看书，但是跟文学却不太靠得上边。 就拿他最爱的于东来说，虽然于东的所有作品他都看过，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致命身份》跟《生化危机》，而于东的严肃文学却不太能吸引他。 之前看到《人群》这本书的时候，赵常天无比震惊，感叹竟有个作家能把上沪写出这种味道来，但是赵岩却压根看不懂这部小说。 此时，电话那头的于东笑道：“毕竟是年轻人，思想天马行空，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回头有机会我回上沪，咱们当面聊。” “好。” 等到电话挂了之后，赵常天奇怪道：“于东怎么会想起来问你？” “可能是因为之前看我在写东西，所以有点好奇吧，他自己不是说了么？”赵岩猜测道。 赵常天摇了摇头，“你会因为一个小学生写东西，而关注他么？” “我也不是小学生啊。”赵岩嘟囔道。 “你在他面前，跟小学生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你写的那些东西，又比小学生好多少？” 赵常天这话说得很伤人，但是赵岩没有反驳，他也知道自己写的东西水平不高，父亲看不上。 不仅仅是父亲看不上，其他人也都看不上。 因为他爸是大作家，是《萌芽》的主编，所以别人看到他写的东西，总会失望，觉得一个大作家的儿子写出来的东西不应该是这种水平。 但是他还是要写，他总觉得自己有一天能写出一些名堂，跟他爸不一样的名堂。 大概是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重，赵常天又缓和了语气说：“你如果想写东西，多看看于东的小说，他的那些通俗小说要看，传统小说更要看。” 第四二五章组团打副本第二章 听到父亲的话，赵岩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回头我就去研究研究《人群》。” “人群……”赵常天摇摇头，“那本书你暂时不要看，还没到时候。等这部《金色梦乡》连载之后，你好好研究研究吧。” 赵岩挑了挑眉毛：“爸，刚才听你说这部小说能上《上沪文学》，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这部小说情节紧凑，很有悬念。但是看的时候，我竟会想到余桦的《活着》。《活着》是在一个一个悲剧中，渗透出活着本身的力量，而《金色》梦乡则是先搭了一个悲观的舞台，然后在这个舞台上，把努力活着的希望与力量展现出来。唯一可惜的是，这部小说的背景放在了国外，当然，如果不放在国外，恐怕就不好写了，毕竟总统遇刺这种事情……” “遇刺？”赵岩抓住了关键信息：“是不是当街的那种，就像肯尼迪……” 赵常天翻了个白眼，“不能再讨论了，再讨论下去，故事马上都给你说全了。” 赵岩瘪嘴道：“这不上不下的，我现在更想看了。” …… 于东这边挂了电话之后，把赵岩两个字写在了面前的本子上。 赵常天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正在思考深空中文网的未来。 深空中文网如今正在稳步发展，一步一步地变好。 但是大环境就这样，中国的网民还不够多，所以深空中文网想要现在就壮大到什么地步也不现实。 但是于东知道，过不了几年大时代就会来临，所以需要提前布局，不管是用户还是名声，都要认真培养。 把现有的，以及逐渐进入到网络的网民给抓住，让他们形成一个观念，那就是深空中文网是他们看小说，讨论小说的首选。 想要做到这点，宣传必不可少，而内容的输出也是重中之重。 于东刚才就在物色内容输出的人。 李秋浩已经在深空中文网上小有名气，之前于东在蓉城碰到的邢玉森，深空这边也在接触。 刚才赵常天打电话过来，于东就想起了赵岩。 其实赵岩的作品就很适合在网络上发表，不管是他的那些都市小说，还是什么幻想巫术类小说，都很符合年轻人的口味。 只不过赵岩现在年纪还小，正在上学，未必能写得出来，所以刚才于东才多嘴问上一句，就是想确定赵岩现在的写作水平怎么样。 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他拉过来。 看着本子上稀稀拉拉的几个名字，于东皱了皱眉毛，看来指望那些后来成名的人是不可靠的，必须得自己培养出一批作者来，就像培养李秋浩一样。 这事回头还得跟余量他们好好商量一下。 随后于东又把本子翻了一页，在新的页面上写了一些名字。 分别是汪海临、王述平、海岩…… 于东一口气写了十几个名字，全都是编剧，有知名的大编剧，也有不知名的小编剧，甚至还有外国人，比如坎宁安。 之所以写下这些编剧的名字，是因为于东后续有一系列电视剧计划，但是他自己一个人分身乏术，所以想拉一些编剧来组团打副本。 比如《别跟我说谎》，《说谎》这本书已经送到了他手里，这两天他把这本书研究了一下，写是能写，但是要耗费他非常多的时间，倒不如找其他编剧来帮忙，他就负责统筹全局。 虽然这样一来，出一部剧的速度要慢很多，但是于东自己可以被解放出来，能够同时进行很多计划。 看着这些名字，于东沉吟了片刻，又给余量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于东把自己的组团编剧计划说了一遍，余量听完之后非常感兴趣。 跟深空美国相比，深空中国在影视这块做得不够好，这倒是不怪余量他们，而是国内的大环境不如国外，市场小很多，自由度也小很多。 余量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最终总结出，如果深空中国想在影视这块发力，近几年应该着重发展电视剧。 电影的发行难度高，票房也得不到保证，而电视剧则不同，这两年民营公司介入电视剧制作越来越多，而且随着电视机在国内普及率越来越高，电视剧市场也越来越大。 现在正是他们抢占电视剧市场的关键时刻，如果这两年能够把仗打好，后面的路就会很好走。 而现在他们合作的电视剧还比较少，前面有一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后面有一部《大宅门》，两个项目都还不错，只不过数量实在太少，他们这么大的公司总不能几年出一部电视剧。 因此，当余量听于东说要搞什么组团编剧的时候，他是非常高兴的。 跟于东通过电话之后，余量就放下了手边的事情，亲自跑了一趟金艺，准备跟于东面对面详细聊聊。 办公室里，于东给余量倒了杯茶，然后笑着说道：“其实不用这么急，这个计划肯定是个持久战。” 余量接过杯子，“老板，我知道肯定是持久战，但是我们要快速动起来，至少把架子给搭出来，路给摸出来。我是这样想的，先找个项目来试试，看看效果，也能试错。” “你有什么想法？”于东问。 在电话里面聊的时候，于东就感觉余量对这事很有想法。 “我是这样想的，今年收视率高的两部电视剧，一部是老板你写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另一部是《宰相刘罗锅》，而《宰相刘罗锅》的收视率比《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还要高不少，可以说是一部现象级的电视剧。” 说到这里，余量拿起茶杯准备喝一口，不过杯子放送到嘴边，又放了下来，继续说：“家暴的这个题材最近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是我觉得这个题材能挖的东西不够多，而且很容易同质化。而《宰相刘罗锅》这种搞笑幽默的历史喜剧却有不少潜力可以挖掘，毕竟历史这么长，人物这么多，据我所知，《康熙微服私访记》明年就要播出，肯定也会有一波热度。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考虑上船试试，弄出另一套这类的电视剧。” “历史喜剧……” 于东摸了摸下巴，不得不说，余量的判断是没错的，从《宰相刘罗锅》开始，这类喜剧型的历史剧就很有市场。 余量刚才提到的《康熙微服私访记》也大受欢迎，而且后来连拍了几部。 而这类的电视剧，除了《康熙微服私访记》和《宰相刘罗锅》，于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铁齿铜牙纪晓岚》。 “确实可以试试。”于东敲了敲茶几，“这样吧，这两天我认真想一想这个题材，看能不能想出一些点子，如果有的话，我们就找几个编剧来试试。” “好啊，有老板你亲自牵头，我就更有信心了。”余量兴奋地说道。 只要是老板出手，就没有不成的，这几年，他是亲眼鉴证了于东自己参与的项目一个接着一个成功。 到如今，他对于东已经有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你也不要急，我新书过些日子就写完了，到时候我把重心往电视剧这边移移。” “新书就要出来了么？”余量惊讶道。 新书的事情余量听姜杰提过，不过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要知道，他可是刚把《金色梦乡》送到《萌芽》去。 “差不多了，也就这一两个礼拜的事情，到时候你跟吉米沟通一下，尽早把各个语种的翻译定下来，尽快把《金色梦乡》和新书放到国外去。”于东说道。 “没问题，翻译的事情随时能够到位，回去之后我就跟吉总沟通。” 深空公司有许多翻译工作，所以他们也跟不少国内外的翻译名家有合作，定翻译这种事情实在太简单了。 “老板你的新书是科幻吧？” “嗯，没错。” “那英语还是找郭建忠郭老师吧，他隔三差五地就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新稿子找他翻译。我知道，他其实想问你有没有新书，不过不好意思直接问你，就跑来问我。” 于东笑了笑，郭建忠跟他们已经合作不少次了，从《第二世界》开始，于东的科幻小说英语版基本都是他翻译的。 而且他还是于东的书迷，每次都主动去于东有没有新作，需不需要他翻译，就是想要先睹为快。 所以，于东有没有新书要出来，郭建忠甚至比杨潇他们知道得还要早。 第四二六章不用纠结，两部一起第一更 等余量走后，于东又把本子拿出来，在新的一页上写下了《铁齿铜牙纪晓岚》。 刚才余量提到《宰相刘罗锅》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部电视剧。 但是“第一个想到”这本身就有点问题。 因为，这几部电视剧给人的感觉有些太相似了。 先不说“戏说”的风格，这几部电视剧所处的时代背景都差不多，很容易让人觉得它们是一个系列的电视剧。 刚才余量自己也说了，看好这个类型，但是不想同质化，这也是为什么于东刚才没有跟余量提《铁齿铜牙纪晓岚》的事情。 而且对于深空来说，《铁齿铜牙纪晓岚》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过依赖成名演员，铁三角即便不用原先的那三个人，也必须找出三个有实力，有名气的老演员。 而于东更加希望，深空能出一些年轻演员多参与的电视剧，他们公司这大半年签了好几个年轻明星，也是时候要好好培养了。 跟成名演员合作，哪有自己培养新演员来得有用。 想了想，于东又在本子上写下《寻秦记》和《乌龙闯情关》。 《寻秦记》已经不是戏说历史剧，而是魔幻剧了。 据于东所知，《寻秦记》的小说也就是这几年出来的，在香江那边很受欢迎。 如果想拍这部电视剧，那他自己能省不少心。 虽然电视剧跟原著完全不同，但是毕竟有原著，大框架都是在的，找几个编剧来认真改一改，绝对没有问题，他自己也不用太过操心。 而另一部《乌龙闯情关》则要麻烦一些，因为这部电视剧没有原著，而且于东当时也只是囫囵看过一遍，电视剧里面的很多情节他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一个大概。 要拍这部电视剧，写剧本的时候，不仅他不能省心，召集来的编剧们也没办法省心。 不过相对于《寻秦记》，《乌龙闯情关》拍起来肯定简单点，而且更能够试得出“组团打副本”的效果。 衡量了好一会儿，于东干脆有不纠结了，不知道先拍哪部好，不如就两部都开始弄，他又不是非得选一个才行。 两部电视剧而已，这点钱对他们深空公司来说完全是小意思。 做了决定之后，于东倒也不急，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新书《月球》上面。 …… 九月十三日，周四，天清气朗，日光正好。 从女生宿舍去往三号教学楼的路上，几个青春动人的女孩子并肩行走，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无一例外地会多看她们几眼。 金艺不缺俊男美女，但是表演96这几个女孩子个顶个的漂亮，还扎堆在一起，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 “哎，你们说，于东老师上课真的很严厉么？” 胡婧穿着一身波点连衣裙，瘦瘦高高，也是几歌女孩中最显眼的，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忐忑，因为她听到传闻说于东上课特别严厉。 “不知道唉，张长江说他挺严厉的，特别看重考勤。”秦海路说。 袁泉笑道：“那只要我们不翘他的课不就行了，而且我们两个礼拜才上他一节课，也没什么难的啦。” “你们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们知道多少人羡慕你们能上于老师的课么？你们倒因为要上他的课担心起来了。”梅亭笑着说道。 胡静跑过来拉住梅亭胳膊，“梅亭姐，我们也不是不想上于老师课，就是怕他太严厉嘛。上次我在路上碰到过他，看他表情挺严肃的，也没敢打招呼。” 梅亭是75年出生的，比其他女生都要大上两三岁，之前在部队歌舞团待过，曾是个正排级干部，而且她又是金陵本地人，所以开学第一天就被众人一致推选为寝室长。 其他小姑娘跟她都是一口一个姐。 “我倒是打了招呼，不过他应该不认识我是谁，跟我点点头就走了。” “于老师除了教我们戏剧系的课，还教别的戏么？” “教啊，他不是有一门选修课么，很难报的。” “不过于老师长得真英俊，就是瘦了点。” “他还没刘晔瘦吧，刘晔那才叫瘦。” “刘晔那就太瘦了，你们见过于老师妻子么，长得太好看了，上次我看到他们俩走一起，那画面太漂亮了，跟拍电影似的。” “于老师妻子我知道啊，是音乐系的，教声乐跟钢琴。我听咱们专业的一个师兄说，她还给电影配过乐。” “什么电影呀？” “《调音师》你们听过么？” “没听过。” “听过，听过，我还在盗版碟片上看过，挺好看的。” ……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说了一路，不知不觉到了教学楼跟前。 上得二楼，找到教室。 已经来了不少人，于东也已经到了。 看到几个女生，于东笑着跟她们点点头，“找地方坐吧。”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上课铃声响起，于东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 表演96总共二十三个人，一个不少，全都到齐。 放下花名册，于东笑着说道：“还不错，没有逃兵。在上课之前，我先介绍一下我以及我的这门课。我叫于东，干勾于，东方的东。” “老师，你谁还不认识啊。”张长江起哄笑道。 他一起哄，其他同学胆子也大了起来。 “是啊，全国不认识你的都没几个吧。” “反正咱们金艺肯定没有。” 见他们起哄，于东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压了压手，继续说道，“我教的这门课没有具体名称，就是文学素养课（二类），有二类，自然就有一类。一类课是毕飞雨老师教的，想来你们已经上过了。” 这次没人起哄出声，都是点头。 “你们毕老师有没有问过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你们表演系为什么要上文学素养课么？” 这次，他们都是摇头。 “嗯，既然他没问，那我就来问一遍，你们知道为什么表演系要上文学素养课么？” 教室里静了片刻，又是张长江最先开口：“老师，我认为文学素养的培养有利于我们理解台词。” “嗯，这是一点。”于东点头。 “也能帮忙理解人物。”秦皓说。 “也对。”于东再次点头。 “文学素养可以培养我们的气质。” “因为表演跟文学都是艺术，是相通的。” …… 学生们给出了各种各样的答案，于东听到的每一个都会点头。 等到没人再说话的时候，他开口道：“你们说得都没错，这证明你们知道文学素养课对你们来说还是有点用的，那这门课就要好好听，以后要想翘课可就没有道理了。” 学生们：“……” 第四二七章紫密黑密第二更 学生们都有点懵，他们看于东抛出来一个问题，还以为是于东想要借着这个问题给他们开展教学。 一般老师不都是这样么，先问一个问题，然后自己做总结，在做总结的时候把想要教的东西带出来。 可是于东抛了一个问题出来，却只是为了让他们不要翘课。 看着二十三张茫然的面孔，于东继续说道：“开个玩笑，我相信即便我不提醒，你们也决然不会翘课的。至于刚才的问题，我也听了你们的回答，至少我没有听到任何一个人说，学校想要把你们培养成文学家。” “事实也是如此，我的这门课不可能把你们培养成文学家。当然，如果你们谁有想走文学道路的，可以单独来找我。我们学校虽然没有中文系，但是这方面资源还是有的。” 明显地，听到于东这话后，有几个学生猛摇了几下头。 “好了，其他的也不多说了，咱们进入主题吧。今天咱们的第一节课，主题叫作【一本书】，你们每个人应该都看过书。” “我所说的书不拘是小说，还可以是其他任何书，只要是上学所用教材之外的书，都在范围之内。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推荐一本书给我，然后尽量用你们的方法，让我对你们推荐的这本书感兴趣。” 于东刚说完，祖锋举起了手。 祖锋是班长，年纪大，性子稳重，做事也是一板一眼的，跟别人不一样，他每次说话都会先举手。 “祖锋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于老师，可以推荐你的书么？” “可以。”于东点点头：“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如果你们推荐的是我的书，那我的要求肯定会更高，毕竟我对我自己的书太了解了。所以说，如果想让我让尽快对你们推荐的书感兴趣，最好是我没看过的书。” 此话一出，底下哀声一片。 “啊，这怎么可能，于老师你肯定看过很多书。” “是啊，我们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你看的书多。” “这不可能啊。” …… 于东没理他们，直接点名，“刘晔，你先开始。” “啊？我？” 听到自己的名字，刘晔猛地站了起来，不过他身体反应过来，脑子却还没反应过来，一脸的懵逼。 “于老师，要不，我等会儿吧，让其他同学先来。” “就你了，别废话，开始吧。” 刘晔捏着裤子，局促道：“于老师，我，我真想不出来……” 看他这怂样，于东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子是真的呆。 要说年纪小，班里面好多个都跟他一样大，胡婧她们几个女生都是78年的，却没一个有他这么怂。 “想不出来就站着想，想出来再说。”于东又扫了眼众人，“袁泉，你来。” 袁泉比刘晔大方多了，笑着开口道：“于老师，我推荐的这本书，您肯定看过，不过我还是要推荐，因为这本书我实在是太喜欢了。这本书是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我在戏剧学校的时候，我妈妈送给我一部《简·爱》，那时候我就喜欢得不得了……” 对于《简·爱》，袁泉确实喜欢，而且一说起这本书她就停不下来了，小说里面坚强独立、乐观进取的女主角吸引了她，也鼓励了她，让她在七年的京剧表演学习中感受到了力量。 袁泉的分享，于东给予了肯定：“很好。” “谢谢于老师。” “不用谢，你坐下吧，下一个……胡婧吧，你前两天路上碰到我的时候，躲我了吧？” “啊……这您都记得啊。”胡婧惊讶道。 于东点点头：“我记性还不错，所以以后你们做事要小心点，不要指望犯了错后我记性不好，饶过你们。胡婧，你要推荐什么书给我看？” “我推荐的您肯定没看过。”胡婧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看一部小说集，叫《紫密黑密》。” 紫密黑密？ 于东微微一怔，这集子已经出来了么？ 他知道这个集子，是麦家写的。 之前见到栁云龙的时候，于东就在想麦家现在在哪儿，现在突然从胡婧听到《紫密黑密》，让他非常意外。 看于东不说话，胡婧还以为自己说到了于东的知识盲区，笑着说道：“我也是偶然间看到这本小说集的，前年刚出，只印了两千两百册，作者也不太出名，于老师您肯定没听过。这部小说集里，我最喜欢的还是那篇《变调》，感觉像是在看一个少年的内心活动……” 听到胡婧这么说，于东嘴角上扬，她的感觉没有错，《变调》就是从麦家的日记里面提炼出来的，本来就是少年人的内心活动。 而且据于东所知，麦家最喜欢的作家就是《麦田守望者》的作者塞林格，而《麦田守望者》对麦家前期的写作影响很深。 胡婧把自己对《变调》的看法说完了之后，得意地说道：“怎么样于老师，您对这本小说感兴趣了么？” 于东见这丫头一脸得意，便饶有意味地笑道：“我记得早些年有一期《昆仑》上发表了一篇小说，就叫《变调》，它的作者叫麦家，不知道跟你说的是不是一个人。而且我还记得，《昆仑》之后又发表了这个作者的另一篇小说，叫《人生百慕大》，不知道是不是也收录在你说的那本《紫密黑密》中？” 一开始于东说《昆仑》的时候，胡婧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她平时也不关注这种文学刊物。 到后面于东讲出了麦家这个名字，胡婧呆住了。 再后来，于东又说出《人生百慕大》，她彻底懵了。 敢情刚才于老师脸上的惊讶不是因为没听过这本书，而是因为没想到自己会说到这本书。 这于老师也太强了吧！ 还是说，这个麦家其实挺出名的？ 也不至于吧，如果这个作家很出名，不可能只印两千册。 而且看书里面的后记，听起来也不像是个知名作家的样子。 “好吧，我失败了。”胡婧有些丧气地低下了脑袋。 于东笑着说道，“没有失败，你刚才的推荐让我很感兴趣。” 第二四八章要开始了第一更 于东教授的这节文学素养课（二类）是一个大课，半天时间，第一节课他没有安排其他的内容，就是让学生们挨个跟他推荐小说，如果后续时间够的话，他再根据学生们推荐的小说跟他们聊聊。 二十三个学生，一个一个这样聊过来，很快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推荐什么书的都有，大多是名家名著。 还有头铁的，像祖锋，他就推荐了于东的《补天》。 这小伙子看来是经常看书的，聊起文学头头是道，搞得于东都有点想设他为课代表。 不过，最终于东选择了刘晔。 刘晔是第一个站起来的，却是最后一个坐下的。 憋了近两个小时，他也终于推荐了一部小说。 鲁迅的《狂人日记》，至于推荐词，直接是背了一段《狂人日记》里面的段落，还不短。 你要说他强吧，他想了半天就想了个大家都知道的《狂人日记》。 但你说他弱吧，他还真背了一大段下来。 于东敢说，刚才那段，班里面还背得下来的没几个。 “刘晔，以后你就是文学素养（二类）的课代表了。” 说完之后，不容刘晔回应，于东继续说道：“今天你们所有人推荐的都是小说，那就好办了，今天的课后作业，针对你们推荐的小说，写一千字的角色分析。” “啊，一千字啊。”有学生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于东皱了皱眉毛，“现在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啊，你们师兄师姐每次作业都要写五千字，没一个人抱怨的。现在就让你们写一千字，还嘀嘀咕咕的。不就是一千字么，我用脚都写出来了。” 随后他又看向刘晔：“课代表，下节课之前把大家的作业收上来，课上交给我，少一份，或者谁少一个字，我拿你是问。另外，你们也知道，我记性很好，刚才谁推荐的是哪本小说我都记得。” “好了，下课。” …… 等到于东走出教室有一会儿后，教室里面热闹起来。 “刘晔，升官了啊你。”张长江走过去拍了拍刘晔的肩膀，“以后咱们有什么事情找于老师，可都得靠你了。” 刘晔低头看着桌面，正闹心呢，朝张长江摆了摆手，“一边去。” “别啊，多少的事情，你怎么就不愿意了……” 另一边胡婧跟梅亭嘟囔道：“梅亭姐，他们说得没错，于老师可真严厉。不过也真厉害啊，我完全没想到他会看过《紫密黑密》。这本小说我也是偶然看到的，书店里面就那一本呢。” “你们说，有于老师没看过的书么？”聂沅凑过头来问了一句。 梅亭笑道：“当然有了，世界上那么多书，于老师不可能都看过的，只不过我们看的书少，所以推荐的都是他看过的。” 秦海路点点头：“没错，看来想要难倒他，我们必须去多找一些书来看。” “现在找有什么用啊，下节课又不是【一本书】了。”胡婧瘪了瘪嘴，“按照刚才这情况，我估计下节课就是分析我们的作业。唉，一千字，怎么写啊。” “硬着头皮也得写啊。”张长江撩拨刘烨不动，又凑到这边来，“两个礼拜呢，每天写几十字就够了。” “这玩意是时间堆出来的么？写不出来，给一百年也不行啊。”聂沅摇了摇头，“我之前还以为文学素养课能混一混，没想到压力也这么大。” 其他人听到聂沅这话，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没错，看到今天这架势，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中文系的学生。 不过是文学素养课，有必要这么重视么？ 有的学生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敢说出口。 “不知道于老师记性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换本书写不知道他能不能知道。”张长江又开口道，“我刚才推荐的那本《雾都孤儿》我自己就看过一遍，真不好写，早知道要写角色分析，我就推荐一本短点的小说了，比如《狂人日记》。” “你试试呗。” “那可不敢。” 祖锋听同学们讨论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是于老师布置了作业，大家就好好准备。于老师的这个作业还是有针对性的，咱们既然想当演员，对角色的分析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刘晔，你是课代表，也要盯着其他同学一些。” “嗯。”刘晔把头埋在桌面上，回了一句。 “好了，大家回去吧。” …… 于东回到家之后，就给余量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把麦家给签了。 没想到余量还知道麦家。 “麦家啊，之前下面人交上来的名单里面有他，不过我们没决定签。老板你为什么……” 余量本来想问问于东为什么要签麦家，毕竟深空并不是走的广撒网模式，对于签约的作家是很有要求的。像是麦家这种，写过几篇小说的作家实在太多了，属于一抓一大把的那种，实在不突出。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问。 老板既然这样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但是于东却主动给他解释，“我看过他的几篇小说，感觉挺不错的，他年纪也不大，值得期待。” 年纪也不大么？余量记得不是太清楚，但是他隐约记得麦家应该有三十多了。 而老板，今年还没到三十呢，听他说麦家年纪不大，感觉怪怪的。 “好的，我明白了，这就着人联系。” “对了，你看能不能把杨啸雄跟刘禾平两位老师的联系方式找到，我跟他们聊一聊编剧的事情。” “刘先生的好找，他是我们的签约编剧，这个杨啸雄是？” “《太后吉祥》的编剧。”于东回道。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明天给你可以么？” “可以。” 余量想了想，又说，“老板，我多问一句啊，找他们二位跟我们上次聊的那个组团编剧的事情有关系么？” “有。” “好，我知道了。” 听到于东说有关系，余量立马来了干劲，自从上次从于东办公室回去，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就等着于东这边给音讯。 现在好了，既然老板说要找刘禾平他们，那就肯定是有想法了。 第二四九章白玉兰第一更 跟余量通完电话，于东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 液化气灶的火刚起来，阮小虎出现在窗外。 “老师。” 于东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这会儿怎么来了？” “来说件事。” 于东点点头，把火关了，去给阮小虎开门。 “来得也巧，正做饭呢，你还没吃吧？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老师，我想请几天假。” 阮小虎站在厨房门口，轻轻地说了一句。 于东奇怪地看着阮小虎，跟第一次见面相比，小虎这几年似乎长高了一些，而且身体明显也更加壮实，这一点倒是比他这个老师强。 虽然阮小虎很宅，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宿舍里，但是参加体育锻炼的次数并不算少。 看起来，阮小虎今天的心情不大好，跟前些日子完全不同。 前些天，好像是因为谈恋爱了，所以小虎整个人状态都很好，走路的时候人都是飘的，愣生生把秋天过成了春天。 “遇到什么事情了？” 阮小虎微微摇头，“没什么事，我就回去看看，也好久没回去了。” “回家呀。”于东点点头，指着沙发：“坐下来聊吧。” 坐下之后，于东再次开口，“回家看看也好，请假的事情你跟吴校长说过了么？” “说过了。” 他们驻校作家很自由，请假这种事情打声招呼就行，就是为了让学校知道你在不在校。 “什么时候走？” “我一会儿去买票，买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走。” “还没买票啊。”于东沉吟道，“这样吧，徽州离金陵也不算特别远，我让公司派辆车送你回去吧。正好这次好不容易回去，多带点东西给家里人。” “不用的老师，为了我一个人，还派辆车，太浪费了。” “也不是白给你用，油费跟司机的工资你要自己付。我知道你这次回去肯定有事，但是你既然不想说，我也就不刨根问底了。车这个事情你就听我的吧，另外你也赶快去把驾照给学了吧，回头去买辆车。” “买车……老师，我现在没钱，而且买了车平时也用不上。” “现在没钱不代表以后没钱，先把驾照给考了吧。上次李玉过来，我妈没看到，唠叨老久，有机会她再来，带她过去坐坐，有个车也方便。” 阮小虎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行了，中午留下来吃饭，我去做饭了。吃完饭，你先去商场看看要买什么东西，把东西采办好，明天早上就回去吧。” “老师，我帮你吧。” 阮小虎撸着袖子站起来，却被于东一句话给摁住了，“你有这能力么？” 听到这话，阮小虎讪讪坐下，他不是不会做饭，毕竟是农村孩子，小时候父亲家里没大人，就靠自己做饭。不过做得一般，没什么讲究。 于东进了厨房，重新开火。 其实阮小虎现在还是挺富裕的，存折里多的不说，五位数肯定是有的。 而且他即将要发一笔小财，之前他在《收获》上发表的那篇《噗通》被人看上了，现在深空那边正在帮他谈影视改编授权的事情。 如果谈下来，授权费应该是五万以上。 …… 第二天，于东从余量那里拿到了刘禾平和联系方式，以及白玉兰奖的邀请函。 白玉兰奖是86年创办的，两年一届，到今年刚好是第六届。 这个奖由上沪广播电视台以及广播电视剧承办，颁奖也是在上沪。 而这次之所以会邀请于东，当然是因为今年热播的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只不过白玉兰奖今年还没有设最佳编剧奖，也就是说于东过去完全是捧场的嘉宾，不可能上台领奖的。 时间是十一月九日到十一月十四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于东也在看情况，如果到时候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就过去看看，毕竟是在上沪，权当回趟老家了。 把邀请函放在一边，于东先给刘禾平去了个电话。 刘禾平现在在雁城戏剧研究工作室上班，接到于东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写材料。 “喂，你哪位？” 刘禾平用的是雁城方言，不过于东大概听懂了，笑着回道：“是刘禾平老师么，我是于东。” 听到于东的普通话，刘禾平愣了一下，随即又问：“哪个于东？” “深空的于东。” 刘禾平立马坐直了身体，他不是不认识于东，只不过没想到于东会打电话给他。 虽然他也跟深空签了经纪人合同，但是他跟于东是并没有其他任何交集，也从来没有说过话。 “于先生啊，不知打电话给我有什么贵干？” 于东挑了挑眉毛，刘禾平还挺直接的，两人第一次通电话，他什么客套话都没说，上来就直捣黄龙。 这样也挺好，省事。 “我是从余量那里要来的你的电话。”于东先解释了一下号码从哪儿来的，然后说了自己的目的：“给你来电话，是因为我这边有个电视剧的计划，可能需要找你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电话这头，刘禾平很干脆地说道，“有兴趣啊，什么计划？” “一部以汉代为背景的戏说历史剧，具体的在电话里面不好说，所以我想问问你是否有时间到金陵来，咱们碰个头。我也跟你说实话，这次的计划我邀请的不只你一个，还有其他几位老师。” 于东说得很直接，这种事情如果现在不说清楚，假如刘禾平他们对共同编剧这事有排斥，后面就不好说了。 现在说了，如果有意见就不来，不至于得罪人。 刘禾平倒是不太在意，“可以，不过时间上我得考虑考虑，近期我单位里还有些事情，你们约的是什么时候？” 于东笑道：“时间还没定，你是我第一个找的，后面我再去问问其他几位的意见，尽量安排一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 “没问题，十分月份到十二月份这三个月我应该都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时间定好之后，我会让深空那边安排你们过来的。” “嗯。”刘禾平点了点头，说完了正事，他才想起了客套：“于先生，对你我可是久仰大名啊，今天能接到你的电话，我也是感到十分荣幸。” “叫我于东就行，我这名啊，可一点都不大，在编剧这一行，刘老师你既是前辈，也是行业翘楚。这次请你过来，除了因为电视剧的计划需要帮忙，也是想要从你身上学到一些东西。” 刘禾平哈哈一笑，“咱们就别相互吹捧了，前些日子跟张一谋见面的时候，还聊到过你。那时候你们正在法国，事情刚闹到国内，我们也讨论了，他开玩笑说，让我给你们几个把这事编个剧出来。” “我跟他倒是有些日子没联系了，他的《有话好好说》忙完了？” “忙好了，明年就要上映。他这人闲不住，这部电影刚拍完，就想着下一部电影了，天天惦记剧本的事情。” 剧本……刘禾平的话让于东想到了《一个都不能少》。 按照原先的轨迹，《一个都不能少》这几年也快要出来了。上次在火车里遇到了那个支教老师何丘水，于东就对这个电影动了心思，后来还翻了近两年的《飞天》，并没有找到施强生的那部《天上有个太阳》。 也不知道是蝴蝶效应导致这部小说没出来，还是因为时间没到。 “他找你就是为了剧本的事情？”于东问道。 “没有，我哪能给他写剧本，咱们也不是一个路子的。他倒是对你的小说挺感兴趣，还跟我说，可惜了，不然真想拍你的《致命身份》。” “致命身份？他没跟我说过啊。”于东还挺意外的，张一谋竟然想拍《致命身份》。 之前张一谋倒是提到过《树洞》跟《向西》，不过也就随口说说，没有往深了说。 “也是阴差阳错，当时他正忙着《摇啊摇》，还有很多私事。”刘禾平说。 于东点点头，明白刘禾平口中的私事指的是张一谋跟巩莉的事情。 对此，于东也没多问，只是感慨，“他要是早点跟我说，还真就可能给他了……” 第四三零章张月莹第二更 跟刘禾平聊过之后，于东就给张一谋打了个电话，不过电话没人接。 张一谋跟于东不同，天天全国到处跑，又没配手提电话，找不到也正常。 本来于东找他，也是因为刘禾平提到了他，顺便也问问他下一部电影的计划，既然电话没人接，于东就把这事给放了下来。 放下电话，他准备去书房工作一会儿，外面响起了周大爷的声音。 “小于，在么？” “在。” 于东回了一声，过去开门。 周大爷带着小方，两人手里抱着四个塑料袋。 “这个是你的。” 周大爷把最大的那个塑料袋递给了于东，“这两天的信。” “这么多？”于东诧异地接过蛇皮袋，打开看了看，少说有三五十封信。 现在知道他在金艺教书的读者越来越多，所以寄到学校来的信也越来多。 正常情况下，每天都有十几封，多的时候，每天二三十封也是有的。 之前暑假出去了一个多月，回来后，光是积压在传达室的信就有接近两麻袋，还只是他一个人的。 另外，余桦、毕飞雨、阮小虎几人的信也挺多。 “还麻烦你送一趟，等我们路过传达室的时候，给我们就是了。”于东笑着说道。 “不是这两天没等到你出门嘛，我怕有哪封信有急事，把你的事情给耽误了。”周大爷笑眯眯地说道。 不过他说的这个理由不太成立，现在通讯越来越发达，有急事也不会写信了。大爷估计是天天在传达室那边待着有些闷，所以找个由头过来转悠转悠。 这里的信，大多都是读者寄来的，还有些杂志社或者媒体寄来的。 于东看了看他们手里另外几个袋子，“这几个是余桦他们的吧，要不放我这里，回头我给他们送过去，也不用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周大爷笑着摆摆手，“没事，我们跑一趟。” 说完他就拉着小方，去给余桦他们送信去了。 等他们走后，于东坐在沙发上，把袋子里的信拿出来，杂志社或者媒体单位的信先放一边，这类信有十来封，基本上都是不出名的小社。 大单位要么是直接打电话给他，要么就跟深空联系，很少会写信。 然后就是读者来信。 读者来信不好甄别，从信封上不一定能看得出来，只能打开看了之后才知道。 对于这些读者来信，于东也只是大概扫一眼，毕竟实在太多，如果每一封都认真看，那他每天什么事都不要做，光看信了。 除了直接寄到金艺的，合作比较多的那几个杂志社也会不定期地把他的信送过来。 看着看着，于东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金马碧鸡老兵。 于东挑了挑眉毛，金马碧鸡老兵已经有好久没给他回信了，上次收到金马碧鸡老兵的信还是春天。 每次接到金马碧鸡老兵的信，于东回信都很快，基本上头天收到，隔天就会把回信寄过去。但是想要收到金马碧鸡老兵的信，却要过很久。 一方面是金马碧鸡老兵现在支教的地方比较偏僻，想要寄信不如之前在江城大学任教的时候方便。 另一方面，虽然金马碧鸡老兵没说，但是随着于东现在名气越来越大，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跟之前有了变化。 最显著的就是，之前金马碧鸡老兵经常会在信中说一说自己支教遇到的烦心事，后来就不说了，只是跟于东聊一些文学方面的事情。遇到于东发了新书，她也会表示恭贺。 微微叹了口气，于东把她的信拆开。 这次的来信很长，足有五页纸。 没有抬头，直接正文。 【想了很久，还是给你写了这封信，山里面获取信息的速度比较慢，有很多事情我总是隔了很久才知道。比如你去年就发表了的《人群》，直到四月份我才看到……】 【又是一部很优秀的作品，我特别为你高兴，这部小说让我想起了当年刚刚跟你通信的时候，那时你会给我说一些你们上沪的事情，有些似乎也写进了小说里面……】 前面两页多，她写的都是一些跟于东作品有关的东西，这让于东有些不解，因为信的开头是“想了很久……”。 如果只是这些东西，需要想很久么？ 不过很快于东的疑惑就被解开了，她在信的后面说到了于东捐钱做慈善的事情。 原来是她所在的学校遇到了一些无法克服的困难，她实在找不到人帮忙，只能给于东开口。 看得出来，开这个口她是很有心理负担的，前面写了那么多字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大概她是觉得跟于东之间的笔友关系很纯粹，如果开口提钱，就变味了。 其实于东跟她在教育建设的理念上是有分歧的。 中国现在的落后地区太多了，这些地方的教育问题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可以扭转的。 知识分子愿意去支教自然是好事，但是金马碧鸡老兵作为一个大学老师，她在大学里面，更能够发挥自己的才能。 但是对于她的选择，于东还是尊重且尊敬的。 而且话说回来，支教本来就是需要感性和冲动，如果每个人都像于东这样想，那落后地区的教育也很难发展起来。 想帮她的忙，其实很简单，直接捐钱最省事。 但是于东没有这么做，而是把事情跟余量说了，让他派人考察一下金马碧鸡老兵所在学校的情况，评估出一个适合他们学校的计划来。 如果有时间，于东其实想自己去看看。 他跟金马碧鸡老兵认识了这么多年，要说不想知道她长什么样是不可能的。 而且两人之间，于东还是吃亏的，因为他现在是个公众人物，很多信息包括长相，对方都是知道的。 这次跟余量通话，于东也让他去把《寻秦记》电影改编权谈下来。 这种东西，早点拿下是好的，就算这次不拍，以后也会有用。 …… 离潮村小学只有六间破瓦房，学校的土墙已经只剩下一面还算完好。 张月莹佝偻着身体站在土墙前，虽然才九月，但是她总感觉天气一天比一天要寒。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凉风蹿到喉咙，引起了一阵停不下来的咳嗽。 瓦房里面走出来一个十多岁的女孩，端着脸盆走了过来，关切地问：“月莹姐，你没事吧，都咳了好些天了，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张月莹看了看女孩，笑着摆手，“老毛病了，我自己清楚，不用去医院。昨晚跟你说的几道题，你现在还记得么？” 说到昨晚的题，女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记不全了。” “没关系，今天抽空再看看。” 张月莹又看了眼学校门口的路，说：“进去吧，我看看今天要上的课准备得怎么样了。” “嗯，好。” 女孩叫林兰，是离潮小学的另一个老师。 整个离潮小学就他们两个老师。 林兰高中都没毕业，很多知识她自己也不熟悉，而且还要教好几科，所以张月莹白天教学生，晚上就会抽时间教林兰，想让她尽快成长。 这段时间，张月莹一直在想自己给于东寄过去的那封信。 当时把信寄出去后，她就有些后悔，她没有立场要求于东为这些学生做什么的。 即便于东也做慈善，但是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地方太多了，难道就因为自己跟于东是笔友，就能比别人更早地得到帮助么？ 只不过她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在山里待了几年，她越发觉得自己个人的力量有多渺小，她能够给孩子们带去的东西并不如她之前预想的那么多。 大部分学生的命运，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得到改变。 但是在这里待得越久，她就越离不开，因为她清楚，即便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也能给学生们带去希望。 她走了，这一抹希望也就跟着走了。 第四三一章主动出击第一更 杨潇正在办公室看上一期的数据资料，电话响了起来。 打电话的是老朋友郭建忠，杨潇笑着说道：“郭老师怎么有闲心给我来电话，前些日子跟你约了好几次稿，你可都说最近忙，给我婉拒了。” “我没骗你，确实是忙啊。再者说了，你们《科幻世界》现在还缺稿子么？我可是听谭锴跟我炫耀说，你们编辑部的稿子都快堆不下了。” “他吹牛，你也信。” “哈哈，不管怎么说，你们现在确实也不缺我的稿子，多发发国内的原创挺好的。” 杨潇抿嘴笑了笑，郭建忠说得也没错，现在国内的科幻小说作者一波又一波地起来，他们确实也不缺稿子。 之所以找郭建忠约稿，是因为他们保留了国外科幻的栏目，想着让国内的读者也能多接触接触外国的科幻小说，跟世界接轨。 “对了，郭老师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有稿子了？” “没有，我就是看了于东的新书，还有些后劲，想要找个人聊聊，刚才打谭锴电话没人接，就给你打电话了。” “于东的新书？”杨潇给郭建忠给搞糊涂了，“什么新书？” 郭建忠也糊涂了：“《月球》啊，你们还没收到稿子么？我听余量说，于东已经给你们寄过去了啊。” 听到郭建忠的话，杨潇吓了一跳，“余量真这么说？” “骗你干嘛，要不是确定于东给你们寄了，我也不能给你说这事啊，这不是泄密么。” “好，我知道了，我去问问，先不跟你说了。” 杨潇赶忙挂了电话，先去了一趟编辑部，确定没有收到于东的稿子，然后她又给余量打了个电话。 “余总，我听说于东的新书稿子已经寄给我们了。” 杨潇的声音有些着急，这让余量有些诧异，“是啊，老……于东老师亲自寄的，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是我们没收到啊。” “没收到也正常吧，毕竟刚寄没几天。” 刚寄没几天……那是应该没到，不过杨潇还是不放心，“这稿子不会丢吧，郭建忠那边都已经收到了。” “郭老师离得近，而且就算丢了我们再寄就是了。”余量无所谓道。 “余总你没听明白我意思，我是怕稿子丢了，碰到了文贼。” 余量哈哈一笑，“原来是怕有人冒领啊，杨社长你想多了，谁要冒领的话，我们深空能把他给告死。这稿子我们已经在计算机里备份了，而且郭老师已经拿到了，人证物证都有，文贼想偷也偷不了的。” “这样啊，我就放心了，不过这快递也太慢了，你们就不能让人亲自送一趟么？毕竟是于东的稿子，不是一般稿子，你们也太不当回事了。” 余量觉得杨潇太过于紧张了，不过他还是笑着说道：“杨社长你也不要急，到了明年，投稿就可以轻松地在计算机上进行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公司正在研发一款免费的电子邮箱，明年就能跟大家见面了。”余量笑着解释道：“有了免费的电子邮箱，只要你们社里面的计算机连上互联网，就可以轻易地接收其他电脑发过去的邮件，文稿自然也可以。” 其实没有邮箱也可以做到网上投稿，深空这边可以直接把稿子给码到深空中文网，设置权限，然后给杨潇他们一个浏览权限就行。 不过这样弄有些麻烦，不如电子邮箱方便。 杨潇知道电子邮件，对电子邮箱了解得不多，不过她也能理解电子邮箱是什么。 深空公司会做这种东西，她一点都不奇怪，她还知道深空公司在美国投资了一个物品交易网站。深空本质上就不是一家文化公司，现在涉及的行业越来越多。 上次在深空年会的时候，吉米就当着很多人的面说，现在这个情况在中国开电脑室大有前途，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说什么现在网络在中国慢慢兴起，但是个人电脑却得不到普及，那么满足网民们的上网需求，电脑室就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听吉米的意思，深空好像是要在中国开电脑室。 不过以杨潇对吉米的了解，他应该是想要让别人开电脑室，而深空却未必会插足这个行业。 如果吉米真的想开电脑室，根本就不会大肆宣传，而是早已经动起来了。 吉米也不仅仅是在深空年会上听吉米在宣扬开电脑室的好处，后来她无意间在一个报纸上也看到了关于开电脑室的新闻。 那则新闻把开电脑室的前途，以及如何开一个电脑室的流程都放出来。 杨潇看到新闻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吉米的手笔。 而吉米之所以要宣扬开电脑室的好处，杨潇也分析过，吉米大概是希望这种电脑室能在国内迅速普及，这样一来就能促进国内的网络发展。 国内的网络迅速发展，第一个受益的就是深空，可别忘了，他们的深空中文网现在缺的就是用户。 如果电脑室普及，深空中文网的用户将会迅速增长。 现在听到余量说他们公司在搞邮箱，就更加证明她的猜想没错，吉米在电脑室这块做的宣传，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为他们公司后续要做的东西铺路。 而吉米的宣传也是有效果的，据杨潇所知，自今年上半年开始，国内的电脑室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前些天，她还在蓉城看到一家叫“佳人”的电脑室，电脑没几台，环境也不是很好，而且上机费还不便宜，一般人还真舍不得去。 不过去前去上网的人很多，每台电脑后面都有不少人排队。 这也证明吉米去年说的话并没错，开电脑室确实能够赚钱。有市场，有利润，而且看情况，跟做其他生意相比，前期投入也不是特别高。 但是这么赚钱的生意，吉米自己不做，却大力宣传，让别人来做，杨潇有些想不通。 …… 其实杨潇错了，国内的第一家网吧就是深空开的，今年三月份，在燕京，叫海岸线网络会所。 但是也就那一家。 开了这家网络会所之后，生意很不错，深空就找了一些媒体去报道。 也是因为有了这家网络会所的成功，后来才会有那么多跟风者，网络会所在燕京迅速发展，随后这股风以燕京为起点，迅速辐射到全国。 不过吉米并没有想去挣开网吧的钱，开那家网吧完全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效仿，加速中国网络的发展。 于东总告诉吉米说，中国网络会发展，但是吉米不是那种愿意老实等待的人，所以才主动出击。 第四三二章捡钱第二更 杨潇等了好几天，终于是等到了于东的稿子。 她等得挺急的，因为十一月份那一期已经快要排好了，如果于东的稿子再迟几天到，可能就要等到十二月那一期了。 十一月份开始发，两期还有可能发完一部长篇，但是只留下十二月份一期，基本上是不可能发完了。 这就意味着，如果于东的稿子迟几天到，就没办法参加明年银河奖的评选。 拿到稿子后，杨潇第一时间看了。 《月球》这个名字让杨潇联想到于东的上一本书《火星救援》，看起来他写的倒是越来越近了。 看完了《月球》的前一小节，杨潇皱起了眉毛。 说实话，这第一节的内容跟《火星救援》有点像，都是一个人被困在一个星球上。 不过不同的是，《月球》里面的主角是主动去工作的，而且有个三年之约，另外，除了通讯设备损坏之外，其他设备都是完好的，这就意味着，他的生活除了很无聊之外，并没有什么危险。 但是杨潇总感觉《月球》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压抑的感觉，跟《火星救援》的欢快气氛完全不同。 后面肯定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后来发生了一个意外，主角遇到事故，翻车了。 等到主角醒来的时候，他听到了人工智能“李明”正在跟地球上的公司上层对话。 看到这里的时候，杨潇有些疑惑。 基地里的通讯设备不是损坏了么？人工智能为什么还能跟地球那边通话。 难道是通讯设备修好了？ 但是关键问题是，主角看到这一幕也没有表现出意外，甚至都没问一句通讯设备为什么会好。 难道是于东写了后面，忘了前面的设定。 这有可能么？ 当然不可能。 带着疑惑，杨潇继续往下看，但是越看疑惑越多。 主角在检查完基地之后，发现有一辆漫步车在外面损坏了，他想去把车修好，上司却不让他去。 不过他最终还是去了，而且在漫步车里发现了一个人，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故事看到这里的时候，杨潇发现有什么东西串了起来。 有两个主角，前面那一节里，故事的主角一直都是漫步车里被救起来的，而后来这个醒过来的主角，却是另一个。 杨潇的脑海中冒出来一个词——克隆。 看到这里，她才终于明白于东的这部小说想要讲的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再往下看，事情慢慢清楚了。 的确是克隆，而且不止他们两个，在他们之前，至少已经有四个克隆体，每个克隆体都有一样的记忆，就是他们跟能源公司签了一份协议，要在月球上工作三年，等到三年期满就能回家。 而事实并非如此，主角的本体其实早就完成了三年的合同飞回了地球，留下来克隆体继续为公司工作。并且每隔三年，前一代完成任务的克隆体就要被焚毁，再启用下一代克隆体，循环往复。 而且，本体是知道并同意这事的。 看到本体是知道这事的时候，杨潇忽然冒了一身冷汗。 本体既然知道这事，那他就根本没把那些克隆体当作自己，甚至没把那些克隆体当人，所以才会同意能源公司的计划，让他们定期杀害那些克隆体。 杨潇甚至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到本体身上，如果有人给她一大笔钱，条件就是克隆无数个她，让这些克隆体去工作。 她会同意么？ 想了很久，她没有找到答案，她总感觉这样不对，但是又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抵抗这种诱惑。 “这大概就是于东的目的吧。” 杨潇叹了口气，于东的小说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高水准，现在也不是她多想的时候，她将稿子收了收，跑去找了谭锴，让他们编辑部尽快把稿子校出来，下一期发排。 …… 纽约街头，一对情侣刚从书店出来，正盘算着晚上的活动。 女孩看到远处的电影院招牌，问道，“亲爱的，这周有什么好电影么？” 男孩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好电影上映……或许也不一定，我之前看到yu和昆汀推荐了一部电影。” 女孩来了兴趣，“叫什么？” “不记得了，我只是扫了一眼，名字好像挺长的。” “既然是yu推荐的，为什么不认真把名字记下来呢？”女孩抱怨了一句，“他推荐的肯定是好电影啊，而且还有昆汀也推荐了。” 显然，女孩是于东的书迷，对yu的推荐比较信任。 “可能只是片方的宣传手段吧，说不定yu他们根本没看过这电影，我也只是在新闻上看到的。”男孩解释了一句，又看向电影院的方向：“要不，我们去看看吧，如果yu他们真的推荐了，那电影院的海报肯定会写的。” “好吧。” 两人携手朝着电影院走去，在电影院里，经过一番探寻，他们终于找到了那部名字很长的电影，而且确实也有yu跟昆汀的推荐。 电影的排片并不是很多，来看的人却不少，不过看得出来，大部分观众都是冲着yu跟昆汀去的。 很多人来之前并没有想好要看什么电影，到了电影院，发现这部电影竟然有yu跟昆汀的推荐，便选择了它。 而当他们看完电影之后，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yu跟昆汀果然值得信赖。 “这部电影太好了，我敢说，它是我今年看到的最好的电影。” “虽然气氛一直都很紧张，但是看起来却很幽默，大家的笑声就能证明这一点。” “确实，黑色幽默产生的喜剧效果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我没有注意编剧，是不是yu？” “不是啊，编剧和导演都是一个叫盖·里奇的家伙。” “没听过。” “可能是个年轻的导演，这部电影虽然非常好看，但是能看得出来，成本并不高。” “所以才说明yu他们很厉害，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导演，这样一部成本很低的电影，都能被他们挖掘出来。” “电影里面有些情节我没看明白。” “没关系，明天我们再来看，顺便带上乔治他们，我想乔治肯定会喜欢这部电影的。” …… 吉米对《两杆大烟枪》的计划并不是特别看重。 他也挺喜欢这部电影的，但是不认为这部电影的票房会有多高，即便是经过了他们的一番宣传，恐怕也就能有个一两千万美元，而且还是全球。 但是首周票房出来之后，吉米却有些傻眼，《两杆大烟枪》的北美首周票房达到了六百万美元，而且三天的票房一天比一天高，观众评价也无比的好。 从数据上分析，这部电影最终在北美的票房应该最少有两千万美元，这比吉米之前预料的全球票房还要高。 而且只要这部电影在美国能拿下一个不错的票房，那过些日子在英国本土上映的时候肯定会有个良好的开局。 到时候在英国拿个一两千万英镑的票房，光是这两个票仓就能突破到三四千万美元。 几千万美元的票房看起来并不高，毕竟之前的《土拨鼠之日》光是在北美都有一个亿的票房。 但不同的是，《两杆大烟枪》的成本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单是首周票房出来，深空已经把本给挣回来了。 当时sting夫妇以及其他几个投资人到美国之后，深空迅速跟他们达成了协议，以三百万美元买下了百分之八十的版权。 这样的买卖，那些投资人当然愿意做。 这部电影他们总共投资了不到两百万美元，现在按照深空的提议，这部电影等于是价值375万美元，利润翻了一倍。 而且他们还剩下百分之二十的版权，后面还有无限可能。 要知道，在深空接触他们之前，这部电影根本卖不出去，几乎就要砸在自己手里。 所以深空给出的条件虽然不是很高，但是也让他们感觉像是天上掉下了馅饼。 吉米定下来三百万买下电影的时候，就是按照电影最终的票房在一千万到两千万之间算的，这样一来深空也能赚些钱。 不过他没想到，这部电影的潜力会这么大。 假如这部电影最终的全球票房能达到五千万美元，那么深空在这笔交易中就能获得至少一千万美元的利润，这是至少，还不包括除了票房以外的其他收入。 如果后续运作得好，这一部电影就能为深空带来几千万美元的收入，纯纯的，不带一丝一毫杂质的收入。 看到《两杆大烟枪》的成绩，吉米也是十分感慨，幸好他早就不干编剧了，不然要被于东气死。 于东虽然做生意不行，但是对文化产业这块的东西看得实在是太准了。 这次《两杆大烟枪》的运作，甚至给他一种在捡钱的感觉。 不对，捡钱还要弯腰，而这次的感觉就是钱直接从天上往下掉，拿手接着就行。 而这一切，不过是于东过了一趟英国，看了一部电影所引发的。 这也是为什么吉米明明预料到在中国开电脑室能赚钱，却没有投入精力，因为开电脑室太耗人力，还可能担风险，不如把精力和资金放在影视圈。 第四三三章你不适合你第一更 《两杆大烟枪》的票房，于东也从吉米那里获得了消息。 于东其实也挺意外的，因为《两杆大烟枪》的票房表现比他想象的要好。 上一世《两杆大烟枪》具体有多少票房于东并不知道，但应该没有多高，肯定在五千万美金以内。 之所以说它是黑马，是相对于它不到两百万美金的成本，以及后续不断发酵的口碑。 按照现在吉米报给他的数据推算，《两杆大烟枪》的全球票房非常有可能超过五千万美金。 可能跟档期有关，这段时间没什么好电影出来，就派拉蒙有一部《前妻俱乐部》还算有些竞争力。 也可能跟深空有关，虽然深空没有花太多心思宣传，不过宣传的力度肯定要超过前世，加上电影质量高，引发了连锁效应。 反正不管怎么样，票房高是好事，于东当时让公司拿下这部电影，主要也是为了赚钱，现在目的算是达成了。 这次在《两杆大烟枪》上赚的钱，够于东干很多事情了。 别的不说，在国内拍个十几部电视剧应该完全没有问题。 这些钱放在好莱坞，或许只够拍一部电影，但是拿到国内来，能够迅速把影视圈给盘活，同时奠定深空公司在影视圈的霸主地位。 编剧于东已经都联系好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剧本就能出来，然后开启两部电视剧的计划，明年或后年，这两部电视剧就能跟观众们见面了。 …… 十月初，张一谋在外地转了一圈回到了广影厂，人还没回到住处，就被好朋友何郡拉住了。 见到何郡，张一谋十分诧异。 “何八条，你怎么回来了？” 何郡十年前就被借调到朱江电影制片厂，在那里干了三年，就正式调了过去，所以见到他，张一谋十分意外。 其实张一谋也被西影厂借调去了，只不过他跟何郡不同，他的工作关系跟户口都还在广影这边，而且厂里给他分了房子。 何八条是别人给何郡起的外号，这家伙当导演比较严苛，一个镜头通常都要拍个七八条才能过，所以人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何八条。 何郡一把抱住张一谋：“老谋子，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好不容易来一趟，没见到你人，怪遗憾的。” 张一谋抖了抖肩膀，让开了身子，撇嘴道：“早知道你来了，我还不回来了。” “这话可伤人了啊。” “那没办法，实在是真心话，不吐不快。” “走，去你屋聊。” 说罢，何郡拉着张一谋往楼上跑。 进了张一谋屋，何郡拿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一脸的嫌弃：“多久没回来了，味儿这么重。” “行了啊，再矫情我给你轰出去。” “行了，行了，不跟你闹了。”何郡笑了笑，“跟你说件事，前两天碰到郭宝常老师了，你猜郭老师现在在干什么？” “在准备《大宅门》电视剧？” 何郡一愣，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这电视剧是深空公司牵的头。”张一谋说。 何郡一下子明白了：“我知道了，凭你跟深空公司的关系，这点消息肯定是有的。郭老师要拍《大宅门》，好事一桩啊，我还跟他讨了个角色，他也同意了。” “我也要了。” “行吧。”何郡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这事准有你的份。不过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深空公司签约了啊，我听说他们公司现在到处在签演员、导演以及编剧。你跟他们关系这么好，不可能没拉你啊。” “拉了。”张一谋点点头，倒也没遮掩，“不过我只说考虑考虑，没直接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他们公司现在发展这么好。现在国内这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以后肯定是深空这类公司的天下。”何郡好奇道。 张一谋没解释，只是说，“再过两年看看吧。” 何郡也没再多问，想了想，又说，“怎么样，下一部电影有什么计划，要拍什么？” 张一谋揉了揉头发，说道：“还没什么头绪，正在看，你呢，有什么计划？” “我没计划，我不像你，每年都要出部电影才罢休，要是没有合适的本子，我准备休息休息。” “那就休息吧。” “我是要休息，不过你肯定不会休息。话说回来，你要找剧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跟深空公司说一声不就行了，他们旗下那么多作者，要是没有现成的小说，找他们谁给你现写一个也行啊。” “说得容易。” “怎么不容易，特别是于东，他多高产啊，给你写个剧本还是个事？这才隔了多久啊，他又出了一部长篇。” 张一谋怔了怔，“什么长篇？” “《金色梦乡》啊，前两天出来的，你还没看到？” “没听说他要出长篇啊。”张一谋挠了挠脑袋，“他要出新书，不至于一点宣传都没有吧。” “可能宣传了你没看到，也不是单行本，在《萌芽》上连载的。” 萌芽…… 张一谋皱起了眉毛，他虽然对《萌芽》这个杂志评价不高，但是他还记得《致命身份》就是在这本杂志上连载的。 所以听何郡说于东又在《萌芽》上发了小说，他顿时来了兴趣。 “小说你看了？怎么样？” “连载嘛，只看了上半部，情节挺紧凑的，看着也很有感觉，不过只有一半，也不好评价。”何郡看着张一谋，笑道：“老谋子，你不是想打这新书的注意吧？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你觉得我拍不了？”张一谋奇怪道。 何郡摇摇头，“不是说你拍不了，是我们都拍不了，这小说的背景是美国，而且是改不了的那种。” “改不了？” “嗯，改不了，要是把背景改到中国来，别说你电影拍不了，他这小说都发不了。” “这么严重？” “废话，小说里上来先死个总统，你说严不严重？”何郡笑道。 张一谋沉吟道：“这段情节不能去掉？很重要？” 何郡点点头，“没错，很重要，要是没这段情节，后续的故事就开展不了了。必须死个总统……就算死的不是总统，也得是个高官，不然故事推进不下去。反正看了一般，我是这样认为的，你要是不信，可以找时间自己去看看嘛。” “这样啊。”张一谋揉了揉脸，随后站了起来，朝门外跑。 何郡愣了一下，随后跟着跑了出去，喊道：“老谋子，你干嘛去。” 张一谋头也不回地说道，“去买《萌芽》，你自己一个人先坐会儿。” 第四三四章你可以试试第二更 十月的阳光正好，微微热辣，却不至于太过灼人。 假期刚过，金艺校足球队跟金陵大学校足球队约了场友谊赛，教练冯明站在场边焦头烂额地指挥着。 而看台上，除了一众前来助威的学生们之外，金艺的作家天团也一字排开，坐在一侧。 “咱们这次表现很不错啊。” 看着场上的局势，余桦面露喜色，颇为欣慰。 另一边毕飞雨也是频频点头，“没错，今年戏创来了两个中场，一个组织，一个防守，把腰给牢牢地站住了。经过两年的训练，前锋的表现也突飞猛进，侵略性强多了。” 于东跟着说道，“两个边路今天踢得也不错啊，开场到现在，已经有几脚下底传中到大禁区了吧。” “没错，有一球前锋差点争到顶，造成威胁。”余桦说。 坐在最左侧地莫言眨了眨眼，如果不是从开场看到现在，一分钟没落地看下来，光是听于东他们几个的话，还以为是金艺这边占优势。 但场上的真实情况是，半场还没结束，金艺已经零比四落后于金陵大学了，被人家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你们几个真地不是在说反话？” 毕飞雨转头看向莫言，“当然不是反话了，今天我们学校表现得确实不错啊，到现在半场都快结束了才丢四个球，而且还有两次比较好的机会。” “是啊，上次跟他们踢，半场丢了八个球，而且还是在摆大巴的情况下。能踢成这样不容易了，咱们学校多少人，金陵大学多少人啊。”余桦说。 莫言摸了摸额头，还别说，听他们这样一解释，再去看场上的表现，确实不一样了，至少这次金艺还有一些还手之力。 他又看了看另一侧的看台，不免有些感慨。 虽然金艺校队的足球实力一般，但是足球氛围真不错，今天看台来了不少学生加油助威，金艺这边的球员每一次触球都会获得观众们的鼓励。 对方球员一拿球，场内就会响起一片嘘声。 其实“远道”而来的金陵大学学生也很难受，虽然他们进了很多球，但是看到场下金艺的拉拉队，不免有些泛酸，金艺的拉拉队长得都太漂亮了。 最终，九十分钟的比赛结束，金艺一比七落败，不过场上场下都响起了欢呼，因为他们这次不仅只丢了七个球，而且还进了一个球。 于东他们也很满意，这至少证明他们还有还手之力。 在一片欢呼声中，于东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稍微走远了一点。 “喂，哪位？” “是我啊，张一谋。” 听到是张一谋，于东笑道：“你回去了啊。” “我回……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张一谋意外道。 于东笑着说道：“前些日子给你住处打电话，没人接，我就想你应该不在广影那边。” “哦，原来你给我打电话了，前段时间我是出去了一趟，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就想找你聊聊，你这会儿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情？”于东反问道。 电话那头的张一谋顿了顿，说：“我其实想跟你聊聊《金色梦乡》的事情。” “金色梦乡？这书你已经看了？” “废话，没看我跟你聊什么。” “不过这书才发了一半，你现在找我想聊什么？” “一半就够了，我想问问你能不能把背景放在中国，然后写一个类似的故事。” “你想拍？” “对，我想拍。”张一谋干脆地回道。 这时候场上又爆出了一阵欢呼，于东朝那边看了看，好像是拉拉队在跳舞。 张一谋也听到动静，问：“你现在很忙？” “不忙，在足球场边。不过你现在怎么换风格了啊，之前我跟刘禾平聊天的时候，他还跟我说，你想拍《致命身份》。” 张一谋笑道：“总要多一些尝试嘛。” 于东点点头，“是要多些尝试，不过《金色梦乡》想要把背景换到中国来，恐怕不太行，你既然看了上半部，应该也知道开头那场引出故事的总统被刺杀是不可能搬到中国来的。”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想的是，能不能把故事的内核留下，然后重新写一个故事来，以中国为背景的。” 于东沉吟了起来，张一谋什么意思他明白，就是想要一个在主角努力活着的途中寻找亲情、友情和爱情的故事。 但是没了刺杀总统这样的强设定，还能不能写出来，于东自己也不确定。 而且他也不想去试，没有必要。 想了想，于东忽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不改这些设定，直接照书上拍呢？” “直接照书上拍？这怎么拍？” “跑到纽约拍呗。” “跑到……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我很认真的，吴雨森能在好莱坞拍电影，你为什么不可以呢？” 张一谋被于东给问住了，这一下子跳这么远，他还真不太有自信。而且他不是自由人，去好莱坞拍电影也会涉及到很多其他问题。 另外，于东拿吴雨森做例子也不太合适，毕竟吴雨森也不是一下子就跑到好莱坞的。 他本身就是个商业片导演，而好莱坞那边看重的也是他的暴力美学。 而张一谋这样的导演，在好莱坞可不太吃香。 见张一谋没说话，于东开口道：“你也有没信心的时候啊。” 张一谋辩解道，“也不是没信心，只不过你忽然这么说，我没什么心理准备。” 于东笑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好好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反正书也都没有连载完，拍电影什么的都不急。有时间来一趟金陵吧，咱们也好久没见了，我正好还有另一件事情跟你聊聊。” “什么事情，电话里不能聊？”张一谋问。 “电话费太贵，还是见面聊吧，先不说了，你好好想想。” 说完，于东就把电话给挂了。 张一谋这边听着话筒里传出来的盲音，忍不住嘀咕道：“话费贵，我路费就不要钱？这家伙！” 第四三五章食堂第一更 挂了张一谋的电话，于东再转过头去，却发现余桦他们几个人已经上了球场。 他们看了一场比赛，现在比赛结束了，大概脚也有些痒，就上去玩玩。 金陵大学的学生们还没走，不少人都认出了余桦他们几个，心里不免又泛酸，在金艺，不仅仅到处都是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还到处都能看到这些大作家。 于东也下场踢了一会儿，等到汗流浃背，下场补水的时候，在场边等候许久的胡浩喊了他一声，“于东老师。” 胡浩是于东他们的新助理，金陵大学外语学院毕业的，精通英语跟俄语。小伙子之前在深空工作过两个月，后来姜杰调了回去，公司内部选拔，他积极参与，最终脱颖而出，成为了于东他们的助理。 内部选拔的时候，竞争压力还是挺大的，于东助理这个职位现在非常吃香。 先不说能够天天跟于东他们这些知名作家见面，就是这个升迁通道就足够诱人。 姜杰给于东当了两年助理，回去直接就做了网络部二把手，而且大有以后要掌管网络部的态势。 于东看了一眼胡浩手里的文件袋，问道，“来找我什么事情？” “离潮小学的资料已经出来了。” 于东点了点头，接过文件袋。 第一页是学校的概况，包括地理位置，现有学生人数，教职工人数等信息。 于东大概扫了一眼，这个学校确实很困难，全校加起来，五个年级，只有三十七个学生以及两个老师。 看过概况，于东又翻到后面，第二页是校长张月莹的介绍，二十七岁，江城大学毕业。 这应该就是金马碧鸡老兵了。 照片大概是学生时候拍的，瘦瘦的，皮肤偏黑，不过整体给人的感觉却很精神。 虽然于东此前从未见过她，但是如今看到照片，却一点都不意外。 看完她的资料，于东没继续往后看，而是问胡浩，“这份资料你看过了么？” 胡浩点头，“已经看过了。” “你怎么看？” “资料里面有评估结果，评估的人认为可以捐一些书籍和衣物，其他不应投入太多，这所学校每年学生都在减少，根源不在于学校的设施，而在于整个乡村的位置。这个学校位置太过偏僻，如果投入太多人力物力帮助修葺校舍，会造成浪费。” “你自己的看法呢？”于东问。 胡浩想了想，说：“我基本同意资料里面的评估意见，这个离潮村总共三千多人，青年人大部分都外出打工，留下一些老人孩子在家。山村道路不便，平常村民采买生活物品需要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镇上。想要解决这个村的问题，最好的办法是在山脚的位置重新选一块地，盖一片新房子，把所有村民集中过去。” “这样一来，就超出我们的范围了。” 胡浩点点头，“没错，不过我们可以捐一些书本和衣服被褥，先解决学生们没有书，老师们缺生活用品的问题。如果可以，还可以帮忙聘请代课老师。” 于东沉吟起来，胡浩说得没错，离潮小学这种情况确实不适合投入太多在人力物力在校舍上，因为校舍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但光是捐一些书本跟生活用品，似乎也不太够。 考虑了一会儿，于东说：“如果给他们学校建一个食堂，然后从本村聘请厨师呢，会不会好些。” “会，如果食堂免费对学生开放，不但可以解决师生的吃饭问题，还能吸引一些学生进校读书。据我们调查，离潮村有很多孩子因为家庭困难不得不提前离开学校，如果能解决吃饭问题，这个情况肯定会好很多。” “我们公司之前有这样的先例么？”于东问。 胡浩摇摇头，“据我所知，暂时还没有，之前我们都是跟青基会直接对接，要么是直接盖个学校出来，要么是捐一部分钱出来，当地政府一比一配资，给学校盖新校舍。第一种，现在只有一个，后面的所有学校都是第二种。” “那就把这个离潮小学当第三种来做吧，你把我的意见跟余量说一下，让公司那边拟一个方案出来。” “好的，我明白了。” …… 等胡浩走后，于东朝场上的余桦他们几个招了招手，“走了，晚上还有事。” 听于东说要走，莫言首先响应，这会儿他当守门员，被人灌了七八个球，面子着实有点过不去。 余桦他们两个还意犹未尽，但是也知道晚上确实有事，还是挥着汗下场了。 今天晚上王晓波要来金陵，大家约好了要吃饭的。 “也不知道他到哪儿了。” 回公寓的路上，余桦嘀咕了一句。 于东摇头道：“不知道，他开车来的，路上不知道要耽误多长时间。” 莫言摇了摇头，“这家伙可真够可以的，这么远，一个人开车过来，也真不怕出事，不就是买个新车么，至于特意从燕京开到金陵来显摆。” “这么远路，一般人还真开不过来，上次我们去燕京，也是姜杰跟于东两班倒。”余桦笑了笑，又说，“王晓波现在不是没有单位么，干脆让他也来金艺做驻校作家好了。” 毕飞雨说，“问过，他不干，就要在燕京待着。他跟我们几个不一样，人家老燕京人，大老远跑到金陵来，脑子烧坏了。” “倒也是。”莫言点点头。 于东在旁边没再吱声，当时是毕飞雨去问王晓波愿不愿意来金艺的，被婉拒后，毕飞雨又来找于东，想让于东试试能不能叫来王晓波。 不过于东没干。 对于王晓波，于东是欣赏他的作品的，但是王晓波这个人吧……也不是说他这个人不好，他这个人也是有趣的，只不过王晓波跟余桦他们不同，他们可能并不容易成为厮混在一起的朋友。 另外，也是主要原因，王晓波的妻子李银河，她的思想观念跟于东他们这些人也有很大的不同，他们夫妻真要到金艺来了，大家在一起相处肯定会很尴尬。 第四三六章带着任务来的第二更 王晓波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 因为长时间开车，没时间洗漱，他的一头长发黏在一起，白色衬衫也是皱巴巴的，没了形状。 他也知道自己身上都是汗，所以见面之后，离得远远地跟于东他们打招呼，“咱们就别握手了，凑得近了，我怕你们鼻子受不了。” 其实没那么夸张，是王晓波自我调侃而已。 余桦问他为什么非要开车过来，他说已经习惯了。 他个子大，又不愿意跟别人挤，开车虽然累点，但是自在，而且他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天天开车，开个十几个小时的车都是正常的。 他还说，本来就是要多练习开车技术，以防未来写作实在写不下去了，就去开货车糊口。 这也是调侃，他如果真地想要糊口，自然也不会辞去在大学里面职务，在大学里面教书，总比开大货车更容易糊口。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深空帮他出版小说，并且做了宣传，恐怕如今的他，生活还是潦倒，完全靠妻子工作养家。 深空帮忙再次出版《黄金时代》，让王晓波在国内挣了不小的名气，他的书虽然比不上于东他们畅销，但也算是卖得不错，正版的卖了有十来万册，盗版的就不好说了。 《黄金时代》也引发了一些争议，有人觉得他写得太直白，把他的书跟情色书划到一类，但是跟《废都》等书比，又不太一样。 学术界研究王晓波的比较少，不过很多年轻人很喜欢的他的文章，因为有趣。 以王晓波的性格，大家生活在一起，或许会觉得别扭，但如果只是对酌谈心，却又十分舒服。 王晓波讲话散散漫漫的，三不五时冒出一句有意思的话，引得大家发笑。 他也爱喝酒，但是喝得不是特别热闹，就端着杯子，隔一会儿端着喝一口。 喝到一半的时候，王晓波看着杯子里面的五粮液，咧嘴笑道：“我开了这么久的车过来，倒是一点都没有亏，在燕京的时候，跟谁那里都喝不到这酒。上次刘新武来找我，我们俩也是找了个馆子，一瓶二锅头聊到了十一点多。” “你还认识刘新武？”毕飞雨惊异道。 刘新武是文坛老前辈，伤痕文学开创人，之前还做过《人民文学》的主编，不管是年纪还是经历，怎么看，他们俩都不太像有交集的。 王晓波的嘴再次咧开了，“上个月刚认识。” 看王晓波咧嘴，莫言笑了笑，初见王晓波的时候，会觉得有点丑，他的长相确实不讨喜，特别是咧嘴的时候，露出两排大牙，实在不太雅观。 但是见得多了，又觉得有些可爱。 没等于东他们问，王晓波主动解释，原来刘新武是在书店看到了王晓波的《黄金年代》，觉得写得实在是好，就辗转着打听王晓波的联系方式，最终还真让他给找着了。 莫言点点头，说，“确实写得好。” “我也觉得写得好。”王晓波自己也说，“要是不觉得好，我也不会写出来。所以一旦我写出来，即便别人觉得不好，我自己也应该觉得好。但是，有时候也觉得不好，总是不可避免的。” 这话听起来很矛盾，但是很有意思，大概人就是这样矛盾的。 其实王晓波今年应该有一部电影要上映的，是他跟张园共同编剧的《东宫西宫》，只不过讲的是同性恋，题材敏感，没能在国内上映。 对此他有些怨言，却没有完全表达。 又喝了会，于东忽然问：“你这次到金陵来到底干嘛来的？” 谷&lt;/span&gt;　　这话于东已经问了王晓波三次了，每次王晓波都回答说：就是来看看。 但是怎么看，他都不像只是来看看这么简单。 这会儿王晓波喝得也有些上头，便不再回答“就是来看看”了，而是开始说起了自己此行的真实意图，“我其实这次来，是带着任务来的。” “什么任务？”毕飞雨好奇道，其他几个人也都伸着头。 他们伸头，王晓波就忍不住往回缩了缩，“跟你们关系不大，我有个外甥，叫姚永，清华的学生，今年大四了，在机电系，特别喜欢搞音乐，天天留个长发……” 可能想到自己头发也不短，王晓波拿手比划起来：“比我这头发长，中分，从背后看不出来是个男学生。” “这小子白天上课，晚上弹吉他，忙得没时间睡觉。” 听到这里，余桦笑道：“那还不错，至少没有白天睡觉，晚上弹吉他。” “那更完蛋，他还组了个乐队，叫泡沫。他爸妈就觉得不靠谱，认为他干的事情就是泡沫，但是他们在国外，又劝不了，只能使唤我了。” 说到这里，于东他们还是没明白。 “他不是在清华上学么，你去清华劝他就是了，难不成，清华什么时候迁到金陵来了？” “听我继续说，本来我是要去清华找他的，不过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打听之后才知道，他跑到金陵来见网友了。” “网友？” “嗯，网友，说他平时喜欢玩bbs，一开始玩水木bbs，后来觉得不过瘾，又去玩深空论坛，遇到了音乐知己，人家是金陵的，他就飞奔了过来。” 莫言笑道：“绕来绕去，还是跟深空有关。” 于东问：“你知道他那个网友住哪儿？” “问清楚了，就是你们学校的。” “我们学校的？”于东有些意外，“这么巧？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跟我说了，我好帮你忙啊。” “家丑不可外扬。” “你还在乎这个？”于东更意外了。 “我不在乎，我怕我外甥在乎，年轻人，爱面子，要是他见网友的事情被你们都知道了，肯定不好意思。” “那这事你准备怎么办？找到他，然后把他抓回去？” 王晓波摇摇头，“他一个成年人，我能抓得回去么？再说了，法律也不允许。” “那你准备怎么办？” 王晓波想了想，说，“那当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哦。”于东点点头，为王晓波总结道：“就是给他洗脑。” 第四三七章大人物第一更 既然知道了王晓波所为何来，而且这事跟他们多少也有关系，于东自然就不能袖手旁观。 王晓波掌握的信息还挺多，连姚永的那个网友是哪个专业，几年级都打探清楚了。 于东问过之后，拍了拍大腿，巧了，声乐三年级，他老婆带的班。 具体的人也很快查出来了。 …… “张晞，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下课的时候，程砚秋冲张晞喊了一声。 正准备扯呼的张晞听到程砚秋的声音，摸着头愣了起来，他这段时间表现还不错啊，程老师叫他去干什么？ 心情忐忑地去到了大办公室，进去之后，张晞先看了一圈，发现没几个老师在，便放松了一些，至少一会儿挨训的时候不至于太过于丢脸。 “程老师，我最近……没犯错吧？” 程砚秋笑着抬头看了看张晞，“不是我找你，是于东老师找你。” 张晞更意外了，“于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了，他办公室你知道在哪儿吧？就在隔壁拐角的地方，直接过去就行。” 张晞却没动，他咬了咬嘴唇，“程老师，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 “不认得路？” 张晞苦着脸说道：“不是不认得路，就是想到要跟于老师面对面说话，我就感觉有点慌。” “慌？”程砚秋眨巴着眼睛，有点不太理解，“跟他见面有什么好慌的，你又不是没见过他。” “那，那离远点见到，跟面对面讲话也不一样啊，于老师毕竟是个大人物……” “噗嗤——” 程砚秋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说她也知道于东现在名气大，但是这样从张晞口中听到“大人物”三个字还是觉得可乐。她跟于东天天生活在一起，“大人物”这三个字一下子把他说得好远。 “要不，程老师你跟我说说，于老师为什么找我啊，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没什么大事，找你问询个事情，我带你过去吧。” 将张晞带到于东办公室，程砚秋撂下一句“人给你带来了”便走了。 张晞乖巧地站在刚进门口的地方，“于老师，我听说您找我。” 于东笑着站起来，对张晞招手，“过来坐。” 张晞坐下之后，于东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接到水的时候，张晞就暗道坏了，水都倒上了，这代表事情小不了。 看张晞有些紧张，于东笑着安抚道：“你也不要紧张，找你来是想问个事情，你是不是在深空中文网有账户，id是狂躁的男孩？” 狂躁的男孩…… 张晞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在此之前，他从没有想到自己的网名听起来会这样的羞耻。 “啊……嗯，是我。”张晞低着头说道。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永远的梦的人？” 张晞现在也没心思去想于东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了，只能于东为什么他回答什么。 谷&lt;/span&gt;　　“嗯，是的，我们在论坛认识的。” “他有到金陵来找你么？”于东又问。 “有，大前天来的。” “现在还在么？” “在，平时白天我上课，晚上我就回家找他，我们在一起弹琴……” 听完张晞的叙述，于东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两个小伙子是去年在深空中文网上认识的，都很喜欢摇滚乐，在网上越聊越投机，两人都感觉自己是伯牙遇到了子期。 后来姚永的父母老是劝他放弃音乐梦想，他心情烦闷就跑到金陵来找张晞玩，既是逃避外界的压力，也是想寻找内心的坚守。 “张晞，是这样的，姚永的家长通过姚永在清华的同学打听到了你，已经找到了学校。姚永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学校上课了，对学校跟他家来说，他是处于失联的状态。” “可是姚永跟我说已经跟学校请过假了，家里面也说过了啊。” 于东笑道：“事实上，他没有说。找你呢，是希望你带我们去见见姚永，让他的家长劝劝他，追逐音乐梦想没有错，但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处理方式，你说对么？” 张晞点点头，他听于东说姚永家长都来了，心里就有些虚。 “那行，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找他家长过来，咱们一起去你家。” “好。” 过了一会儿，王晓波来了。 张晞见到王晓波这么高，还长得这么凶，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怕姚永家长迁怒到自己身上。 不过王晓波对张晞的第一句话就是，“同学，谢谢你啊。” 张晞顿时感觉王晓波也没那么凶了。 三人去到张晞家的时候，姚永正在调自己的吉他。 见到王晓波，姚永整个人都懵了，“舅，你怎么来了？” 随后他又看到于东，惊讶道：“于东？” 王晓波笑了起来，“你不是要混音乐界么，怎么认识于东？” 姚永也笑，“现在什么界都免不了认识于东老师，于东老师，我们泡沫乐队之前还给你们写了首歌，你要不要听听？” 于东对姚永的歌还挺感兴趣的，正说要听，王晓波却说：“歌一会儿再听，咱们先聊聊你的事情。” 姚永撇过头去，只留下后脑勺给他舅舅看。 于东笑了笑，之前王晓波对他外甥的描述一点没错，一头柔顺的长发，只看个后脑勺确实会觉得是个女生。 王晓波也没管，就冲着姚永的后脑勺说，“你猜得没错，我就是给你把爸你妈来当说客的，他俩远在国外，对你的现况实在放心不下。之前你白天上课，晚上搞音乐，天天时间睡觉，现在好了，还学会离家出走了，学校的课也不上了……” 家长给孩子说教，外人在旁终究不好，于东就招呼着张晞去了客厅，给他们舅甥俩留点空间。 不过屋里王晓波的说话声，在客厅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王晓波的说教跟普通家长没有任何区别，主题就是让姚永把搞音乐的事情放一放，好好学习，等到毕业找个正经工作，别让他爸妈操心。 于东在外听着，不免感慨，人总是有不同的状态，在姚永面前，王晓波也只是个絮絮叨叨的烦人家长。 第四三八章熟悉第二更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王晓波的持续输出快要结束，他最后补充了一句：“怎样看来摇滚乐似乎都不是一种快乐的生活方式。” 这时候姚永终于开口，“舅，何必要快乐呢？痛苦是灵感的源泉啊，人们不是说，没有痛苦，叫什么诗人？” 其实这姚永还是给他舅舅留了面子的。 来劝姚永去找份正经工作，王晓波根本就没有这个立场，因为他自己就是把正经工作给辞掉，一门心思搞写作的。 他跟姚永说，摇滚音乐不是一种快乐的生活方式，但他的文学创作也未必就是一种快乐的生活方式。 王晓波没有想过自己的事情，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劝服外甥，所以他紧接着说道：“没错，痛苦是艺术的源泉，但也不必是你的痛苦，柴可夫斯基自己可不是小伊万，马瑞·凯瑞也没在南方的种植园里收过棉花，余桦没有去医院里面卖过血，于东更没有做过傻子，我昨晚跟于东还有余桦他们一起喝酒，别看他们小说里面苦得很，但是他们自己很快乐，喝酒都喝五粮液……” 本来，王晓波说柴可夫斯基跟马瑞凯瑞的时候，于东还听得津津有味，等到王晓波带上了他跟余桦时，他顿时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张晞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能苦苦憋着。 “于东老师，我去上个厕所。” 张晞跑了，里面的王晓波继续说，“这种种事实说明了一个真理，别人的痛苦才是你艺术的源泉，而你去受苦，只会成为别人的艺术源泉。” 这次，姚永没说话了。 看来王晓波的这一波“洗脑”还是有点作用的。 张晞坐在于东旁边，眨巴着眼睛，小声嘀咕道：“姚永他舅还挺能说的。” 于东看了他一眼，他又连忙闭嘴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舅甥俩从屋里出来，姚永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张晞说：“张晞，我要跟我舅走了。” 张晞笑道：“没事，回去好好上课，没事的时候再来玩……下次可以等到放假的时候。” “好，有时间你也可以去燕京，到肯定好好招待你。” 说完，姚永去收拾自己的吉他，收到一半的时候，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情，转头看向于东：“于老师，我还没给你唱我写的歌。” 见他还没忘了这事，于东笑道：“那你现在可以唱，我听着。” “好嘞。” 姚永高兴地点点头，抓起吉他，先调了调，然后又试了几个和弦。 准备了好几分钟之后，他说，“这首歌是由本人作词作曲，一手包揽，主题是为了歌颂于东、余桦、莫言等几位老师在国外为我们国家英勇抗争的事迹。” 随后，他轻咳两声，开始弹唱。 “睁开双眼迎接阳光 虚无的世界 有人在我耳边 轻声低语 让我抬头看看蓝色的天 我没有翅膀 只能落在街上 路人在两旁 终有一天 我将迎接死亡 ……” 说实话，于东完全没听出这是一首赞扬他们的歌，一点关系都听不出来，而且越听到后面，不管是调子还是歌词都越来越愤怒。 这倒也不奇怪，摇滚嘛，愤怒是常态。 以于东为数不多的音乐细胞去评价这首歌的话，只能说非常一般，姚永舅舅说得很对，他应该回去找个正经工作。 不过看着弹唱的姚永，于东总感觉他有些面熟。 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音符，到了最后，于东忽然想起来了，这姚永好像之前在水木年华里面待过，就是李建走后新加入的两个成员中的一个。 是不是叫姚永，于东不记得了，但是这个范于东有印象。 而且姚永也是清华大学的，是他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即便姚永加入过水木年华，后来大概在音乐界也没什么太好的发展，因为于东没什么印象。 一首歌唱罢，姚永期待地看着于东，等着他的反应。 于东鼓了鼓掌，“挺不错的。” 王晓波也鼓了鼓掌，“唱得还不错，弹得也还不错。” 言外之意，这歌写得着实一般。 不过姚永已经心满意足，将吉他收好，跟着王晓波他们离开了张晞的家。 路上，于东还特意问了姚永后面打算。 姚永摇了摇头，只说要把学业先完成，清华的课业还是比较重的，上半年，他一边学习，一边搞乐队，搞得人都有点精神恍惚，也瘦了一大圈。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姚永准备好好学习。 王晓波则说：“他在机电系，以后出来大概会是个电气工程师。” “说不定我以后也会从事计算机行业呢？”姚永说。 “你学机电，搞什么计算机？” “你不是搞计算机的么，我跟你学了不少。” 于东知道王晓波之前是搞计算机的，也知道他水平应该挺高，不然也不会在大学教书。 只不过王晓波的水平具体有多高，于东没有直观感受。 “你舅计算机水平很高么？”于东问道。 姚永笑道，“那是相当高，我舅可是个编程高手，我刚上大学那会儿，他就已经在用c++写自己的中文输入系统、中文编辑器和多媒体系统了。” 饶是于东一个文科生，也能听出来确实厉害，他看向王晓波：“你现平时的时候还弄这些么？” 王晓波点点头：“弄，做这事也有点乐趣。” “不仅仅是乐趣。”姚永在一旁插话道：“他一直在做自己的电子书，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的书，他认为以后电子书是一个主要的传播途径。” 听姚永这么说，于东也来了兴趣，“那你平时可以多上上深空中文网嘛，在那里，你的目的不是可以轻松的达到么？” “我上过。”王晓波笑道：“不过我平时都只是看，不会在上面发言。” “舅舅你平时还上深空中文网？” 姚永非常诧异，不过随后又笑了笑，“也是，深空中文网到处都是聊文学的，你肯定会上的。不过可惜啊，这网站现在越做越大，用户越来越多，但是音乐板块却小得可怜，没几个人。” 第四三九章道格·李曼除夕快乐 深空中文网虽然是主打文学的，但是因为它是现在国内做得最热闹的网站，所以里面除了文学之外，也有很多其他内容，都是网友们自发组织的。 这就是用户多的优势，只要人够多，用户们就会自己在里面找乐子。 不过于东也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用户多的优势就会慢慢消弱。 比如姚永，如果现在有一个主打音乐的网站出来，很有可能就会把他吸引过去。 做到最后，网站就要做一些专业性的东西。 这也是深空后面要做的，一个深空中文网绝对满足不了国内网民们的需求。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吉米和余量要去操心的，网络这块，于东最关心的还是深空中文网。其他类型的网站，他最多提一些意见，不会插太多手进去。 他看了看王晓波，得知王晓波平时会上深空中文网，他也挺意外的。同时，他也打起了王晓波的主意。 王晓波的风格其实很适合现在的深空中文网，他的语言犀利且风趣，很容易受到年轻人们的喜爱。而且他本身就是从事计算机行业的，在深空大有可能就是如鱼得水。 “你平时如果有作品，也可以往网站上发，并不影响实体出版。而且你本意就是要以电子书的方式让更多人看到你的作品，深空能够满足这一点。” 王晓波点点头，“其实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情。” “没什么好考虑的，回头你就行动起来吧，你网站的名字叫什么？” “特立独行的猪。” 于东挑眉道：“要改成你自己的本名么？回头我会让深空那边记录下来，如果你在网站上发文章，会有编辑跟你对接，也会产生稿费。” “不用，这挺好。” 于东点点头，又看向姚永，笑道：“姚永你毕业后要是没有其他打算，可以考虑考虑深空啊，深空虽然主营的是影视和图书，但是计算机这一块也有涉猎。” “好，如果我真地要做计算机的话，肯定会考虑深空的。”姚永非常认真地说道。 于东也不是随口说说，姚永毕竟是清华的，又在王晓波身边耳濡目染，以后转战it行业，肯定也不会太差。 深空现在正在发展这一块，急需这方面的人才。 车子到了金艺，晚上于东他们陪王晓波舅甥俩吃了顿饭，第二天，他们俩就开车回了燕京。 王晓波倒是想在金陵多待几天，但是考虑到外甥已经好几天没上课了，急着把他给送回去。 …… 于东这边刚把王晓波送走，回家准备继续研究丹·布朗给他的资料，刚把资料拿出来，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接到了吉米的电话。 “跟你说两件事情。” 因为是越洋电话，吉米每次打电话过来都是开门见山，没多少废话。 “第一件是《两杆大烟枪》的票房，表现很不错，英国和北美两个票仓……” 吉米简单地把《两杆大烟枪》的票房情况跟于东说了遍，表现不错，比预期还要好些，英国那边上映不到三周，票房已经有九百多万英镑，应该很快就能过一千万。 而北美这边，一个月的时间，票房已经有三千四百万美元，按照现在的势头，应该能够过五千万美金。 如此一来，光是北美跟英国这两个票仓就能达到六七千万美金。 如果在欧洲其他国家表现好些，真的能冲一亿。 说完了票房，吉米感慨道，“我现在有些期待《狙击电话亭》了，如果《狙击电话亭》的票房能过亿，我们也要赚不少钱。” “我倒觉得你可以期待期待《黑衣人》。” “黑衣人？那肯定是能过亿的，如果《黑衣人》不能过亿，那我们还得亏钱。而且即便《黑衣人》赚钱，我们也拿不到多少，毕竟占比少。” “如果《黑衣人》的票房超过《生化危机》呢？” “那当然大赚特赚，只要票房能过两亿我们就不亏了。” “如果有六亿呢？” “六亿……那赚的比《两杆大烟枪》还要多，你真的觉得《黑衣人》的票房能够超过六亿？” “我希望如此。” 吉米笑了起来，“那我希望它的票房能超过六十亿美元，那样的话我们就能一口气把惊奇漫画甩卖的那些版权给拿下来了。哎，不跟你扯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有一个新人导演对你的《混沌日子》很感兴趣，他还看过冯晓宁拍的《蝴蝶效应》。” “新人导演？”于东有些意外，“你吉总什么时候这么提携后辈了？” “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势利，我对新人也一样都是很包容的。你可别忘了，当年咱们俩刚合作的时候，你也是个新人。” 于东揶揄道，“是么，我可是记得你当时是想几千块钱把《一天》给买走的。” “……”吉米讪讪一笑，“都是陈年往事，何必再提。” “是你提的。” “那咱们俩都别提了……这个年轻导演身上有些东西很吸引我，很有冲劲，很有想法，我能看出他身上的才华，所以我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于东问道：“那么这个新人导演，是怎么有机会在你面前展现他的才华的呢？” “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路上……算了，不跟你编故事了，事实上，是斯皮尔伯格推荐他来的。这小子家世不错，他父亲是亚瑟·李曼。” “亚瑟·李曼是谁？” “你只要知道亚瑟·李曼是一个法律界很厉害的人，最关键的是他很有钱，就够了。而且他在娱乐界也有产业，如果道格·李曼要翻拍《蝴蝶效应》的话，投资的事情完全不用我们来操心，而且我们还可以借此跟他父亲打好关系。” 于东眯了眯眼睛，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道格·李曼。 相较于亚瑟·李曼——吉米口中的大人物，于东对他的儿子道格·李曼更加了解，因为道格·李曼就是《谍影重重》的导演。 除了《谍影重重》之外，他还执导过《史密斯夫妇》和《明日边缘》。 于东倒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个富二代。 —— —— 除夕快乐，祝我的读者都能发大财，这样就能给我多投几张月票了 第四四零章授权今年最后一章 如果此时的道格·李曼已经拍过《谍影重重》，那么于东肯定相信他的能力，可以拍《蝴蝶效应》。 但如今的道格·李曼还年轻，也没什么拿的出手作品，能不能胜任于东并不确定。 念及于此，于东问道，“你确定他的能力可以拍《蝴蝶效应》？不仅仅是因为他父亲是个大人物？” 吉米笑道，“这一点你完全放心，别看他年轻，但是他非常有才华，绝对能够胜任。对了，过两天他的电影《摇摆人》就要上映，这部电影是他父亲投资的，成本只有二十万美金。我已经提前看过这部电影了，拍得非常好，叙事技术挺成熟的。虽然我想通过他跟亚瑟·李曼搭上关系，但是还不至于为了这事糟蹋电影，毕竟我以前也是个优秀的编剧。” 既然吉米这么说了，于东也没有多说什么，这种事情吉米不可能忽悠他。而且吉米的做事风格于东了解，他总是喜欢借势。 “需要我做什么？” “编剧，按照《混沌日子》，以美国为背景写一部剧本。” “急么？” “倒也不急……” “既然不急，两个月内给你。”于东说道。 电话那头的吉米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东，你的效率实在是高啊。我现在好奇的是，如果我说急，你多长时间能把剧本给我？” 于东想了想，说，“两周内吧。” “两周……看来我得给你加加任务才行。”吉米啧嘴道：“你的《七号监狱》还没开发，我得帮你推一推了，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公司来拍。” “你先歇着吧，今年别再给我找事了，有什么工作都放在明年吧。这段时间我工作太多了，已经开始有点倦怠了。” 听于东说他有些倦怠，吉米连忙说道：“那你得赶快休息休息，不行的话，把学校的工作也放一放，带着程老师找个地方玩玩，放松放松。” “也没那么夸张，学校的工作还是不能耽误。”顿了顿，于东又问：“《伯恩的身份》影视改编权现在在谁的手里？” “伯恩的身份？你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吉米疑惑道。 “就是这两天看到关于间谍的新闻，忽然想起了这本书。” “哦，这样啊。它的影视改编权大概在罗杰·扬手里，前几年他拍了一部电视电影《伯恩的身份》，观众评价还不错，不过没有收视不太行。估计他手里的改编权也快到期了，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等到过期之后，直接找作者。” “当然。”吉米接着说，“我是不建议买的，虽然小说很受欢迎，但是有罗杰·扬这个前车之鉴，要是拍成电影，恐怕票房不会很好。” “还没到那一步，你先让人去查一查这本书的影视改编权到底在哪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没问题，我们先去问问，如果价格不高，直接就给它买下了。反正这本书的销量很好，不缺市场，应该不会亏。” “那行，我先挂了。” 于东心里还惦记着手上的资料，经过这段时间对符号学的研究，他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状态。 谷&lt;/span&gt;　　吉米却没有放过他，“别急，还有件事情。” “你不是说就两件事？” “我想问问你那个编剧组计划，我听余量说，你已经跟几个编剧约好了？这说明你已经有具体的计划了，有很多事情你没跟余量说，所以我就来问问了。” 于东笑道：“不是我不跟他说，是因为确实还没有具体的细节。我现在脑海中有几个想法，但是又没有时间，所以只能指望跟那些编剧抱团了。” “你这个想法很好，能不能出作品都是次要的，主要这样可以把国内的编剧给拉拢到我们手里。在中国待的这么长时间，我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国内对编剧的重视程度明显不够。” 说到这里，电话信号有点不太好，等了好一会儿，信号好些了之后，吉米继续说道：“对一个作品来说，编剧团队是十分重要的。剧本是一个作品的基石，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在现实操作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不太重视编剧，主要还是因为大部分人对编剧这个行业缺乏了解。” “但是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慢慢明白编剧重要性的，我们先一步拉拢那些有实力的编剧，也算是提前布局了。所以这次你在跟这些编剧接触的时候，也要多多考察，看哪些编剧有实力，有潜力。” 于东笑道：“刚刚还说让我休假，现在又给我下任务了。” “你是老板，谁敢给你下任务？” “我看你挺敢的，而且我时常有种我在给你打工，被你压榨的感觉。” “良好的工作关系，就是老板给员工赚钱。老板要是不能给员工赚钱，那怎么能吸引员工呢？老板要是不给员工压榨，那绝对不是一个好的老板。” “行了，行了，不要给我灌迷魂汤了，你还有什么事情，没事情我要挂了啊。” “现在没什么时候，有事情我再联系你。” “好。” 挂了吉米的电话之后，于东继续研究丹·布朗的那些资料 这些资料很详尽，加上于东看过《达芬奇密码》，他要想写这部小说的话，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达芬奇密码》用到了《圣血圣杯》里面的观点，后来，《圣血圣杯》的作者还把丹·布朗告上了法庭，起诉他抄袭。 后来法庭判丹·布朗胜诉，认为《达芬奇密码》并不存在抄袭。 《达芬奇密码》确实用了一点《圣血圣杯》的内容，但是一方面数量不多，另一方面这些内容只是浅层次的提取，也并不涉及《达芬奇密码》的故事核心，所以不构成抄袭。 虽然法庭是这样判的，但是于东还是不想惹这个麻烦，他准备后续写《达芬奇密码》的时候，去找《圣血圣杯》的作者要授权。 有了授权，后面就没哪些事情了。 第四四一章新入驻作家 陈墨白回到家，先打开电脑，登上了深空中文网。 现如今，深空中文网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这里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人，看到很多有趣的文字。 时不时的，还能抓到一些藏在普通人中的大佬。 比如之前一直反串的“hcq”。 想到hcq，陈墨白就想笑。 他第一次见到hcq这个网名，是因为深空中文网上有个叫hcq的人发了一番暴论，说著名科幻小说家覆水水平一般。 当时这个hcq的言论受到了不少网友的批驳，后来hcq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还发了一篇小说到了网站上。 那篇小说水平很高，一时让那些覆水的书迷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他们都认为，这人虽然嘴贱，但是确实有才。 而这篇小说后来还被《科幻世界》收了去。 再后来，银河奖颁奖典礼的新闻出来之后，网友们才知道被hcq给耍了，原来这个hcq就是覆水大佬本人。 不过自从那事之后，原本还挺活跃的hcq就很少出现了。 因为他一旦出现，就会面临“人人喊打”的局面，知道的他的网友都会调侃他一句：hcq，覆水大佬也不如你啊。 这句话在网站上一度成为了一个梗。 也是hcq的身份暴露之后，大家也开始警惕起来，见谁都感觉是某个大佬的小号。 还有些网友非常无聊，到处去挖那些疑似大佬的身份。 从网名到写作风格，再到作息时间，他们都有研究。 现如今最令人关注的就是一个网名叫“石花”的网友，他在网站上并不是十分活跃，也不会发表自己的作品，但是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余桦。 这个猜测并不是毫无根据的。 这个叫“石花”的基本上遇到跟余桦有关的话题，都会说上两句，而且还是帮忙说好话，似乎是余桦的书迷，但是他又从来都不会叫余桦为余桦老师，而是直呼其名。 后来有人查到，余桦之前用过“石花”做笔名。 还有，在今年夏天，也就是于东他们在欧洲的时候，石花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所以，从网名、时间上看，这个“石花”都大有可能是余桦，只不过他本人一直都没有承认。 除了余桦他们之外，网友们最关心的就是：哪个是于东。 作为深空公司的头牌，于东在深空中文网上不可能没有账户。 陈墨白作为于东的忠实读者，平时也会跟着其他人一起去挖于东是谁，他们甚至还为此成立一个“兴趣小组”，而这个兴趣小组还有个响亮的名字：狩猎于东。 账户登上之后，陈墨白准备去找他们小组的专用贴看看有没有新的进展，不过贴子还没找到，他就看到首页上有一行十分显眼的粗黑字。 【恭喜作家“特立独行的猪”入驻本站。】 陈墨白挑了挑眉。 网站用了“入驻”两个字，而且还全站宣传，那代表这个作家并非无名之辈，之前在网站外肯定是有作品的。 不过为什么不用真名？ 这个“特立独行的猪”会是谁？ 移动鼠标，陈墨白发现这行粗黑字是可以点开的。 点进去之后，陈墨白开始往下拉，已经有不少网友进入了这个帖子并留言了。 大部分网友跟他一样，好奇这个“特立独行的猪”到底是谁。 只不过大家都是提问，却没人知道答案。 最后还是“特立独行的猪”本人做出了回答。 “我是王晓波。” 王晓波这个名字，有些人知道，但是大部分人都没听过。 陈墨白属于听过的那类。 他看过王晓波的《黄金时代》，还特别喜欢，这个作者的文字十分特别，非常有趣，读起来很有意思。 而且这种有意思还不是普普通通的搞笑，而是一种引人深思的有趣。 想到《黄金时代》，陈墨白就想起了“敦伟大友谊”。 书中，王二想跟陈清扬发生关系，但是又不好直说，就跟陈清扬说，“咱们敦一敦伟大友谊如何？人家夫妇敦伦，我们只好敦友谊。” 当时看到这一节的时候，陈墨白大呼，这个王晓波真是个人才，这都能想得出来。 至于王晓波为什么给自己起了一个“特立独行的猪”为网名，他本人也做出了解释，原来在他即将出版的文集中，有一篇文章的题目就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有人告诉我，网名不同于本名，因为它完全由你自己决定，而不是刚刚生来时就发现已经被人‘冠名’，所以这个名字更能代表你自己。或许是你对自己的认识，又或者是你对自己的期望。我的网名，代表了我对自己的期望，我对自己的期望就是我能成为一只猪。” 看到王晓波在贴子里面留下来的这么一段话，电脑屏幕前的陈墨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王晓波，讲话真是有意思，跟他写的作品一样。” “不过，他要出新文集了么？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这边能不能够买得到。” 带着这样的疑惑，陈墨白继续往下翻。 关心王晓波新作的人并不少，有好几个深友都问了这个问题。 而王晓波竟然给这几个人一一做了回复。 “十一月份就会跟大家见面。” “哪里有售？我自己也不确定，但是燕京跟金陵肯定有。” “网站上也会有，这一点我特别跟深空确定过。他们告诉我说，这本书肯定会很畅销，我其实不太信，因为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大概只有实体卖不出去钱，才会放到网站上供人免费阅读。” “会有签售会么？” “我当然希望有，不过也希望届时有到场的朋友，不要对我评价自己为丑人这件事情有丝毫怀疑，因为这件事情本身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有签售，大概会在燕京或者金陵。我希望是金陵，因为近期我确实还有再去金陵的打算，如果签售会在金陵举办，我正好省去路费。” 看着王晓波的这些恢复，陈墨白有些意外，这位新入驻的作家，也太平易近人了吧？比之一般网友都还要更加活跃。 第四四二章你这思想很危险 王晓波在贴子里面的回复，引起了很多网友们的关注，毕竟他们也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作家。 即便是之前的李秋浩，虽然平时也会出现跟书友们聊聊天，但是次数并不多，还是保持着一份神秘感。 李秋浩出现次数少有两方面原因，一则是性格使然，他平时就很少跟别人聊天，二则是他如今既要写书，又要兼顾学业，非常繁忙，所以能在网上跟人聊天的时间也不多。 随后的几天，陈墨白每次回家都是先打开电脑，登上深空中文网，找到王晓波入驻的帖子，去看王晓波是否又有什么新的回复。 陈墨白发现，王晓波的活跃不仅限于入驻的第一天，随后的几天，王晓波依旧非常活跃，基本上是有问必会，而且总是妙语连珠。 一个礼拜后的一天，陈墨白回家，一套流程走下来，看完了王晓波今天的新回复，又去了他们“狩猎于东”兴趣小组的专用贴子里面。 今天似乎很热闹，陈墨白进帖子发现，多了不少新的评论。 【我刚才从王晓波入驻帖子回来，这王老师很有意思啊。】 【何止是有意思，简直就是有意思。】 【深空的作家都很有意思啊。】 【深空有哪些作家？】 【金艺作家天团都是深空的，银河奖获奖的作家也大部分都是深空的。】 【深空真厉害，以前我都不知道还有作家经纪人这种东西，现在竟然已经这么出名了。】 【你们说，为什么咱们国内只有深空这一家作家经纪人公司？】 【你们错了，深空只是从作家作家经纪人起家的，但是他们的主要业务并不是作家经纪人这块。】 【是的，单纯给作家做经纪人，是赚不到什么钱的，所以才没有其他公司愿意做。深空能做，一是因为他们总能签到好作家，二是他们可以挖掘作品的潜力，比如拍电影电视剧。】 【现在他们旗下还有演员，导演，编剧，以后产业链会越来越完整。】 【我倒认为可以考虑一下弄个演员歌手经纪公司，现在演员片酬越来越高，市场很大。而且培养一个演员可比培养一个作家要简单，而且演员演戏比较稳定，可以不停接戏，不像作家，几年未必能出一本书。】 【这个想法好，而且只要跟着深空的路子走，肯定不会错的。】 【哎哎，大哥，你们走错了场地吧，这里是狩猎于东根据地。】 【说到狩猎，隔壁狩猎余桦至少有个目标，咱们连目标都没有。】 【狩猎余桦那边估计是稳了，那个石花必然就是余桦老师无疑。】 【狩猎阮小虎那边也是捷报频传，已经有了好几个可疑目标。】 【要是于东老师跟王老师一样活跃就好了。】 …… 看着组员们的讨论，陈墨白默默叹了口气，正如刚才某个组员所说，别的“狩猎”小组多多少少有些进展，至少有可疑目标，但是他们“狩猎于东”小组至今是一筹莫展，连个可疑目标都没有。 继续往下翻，陈墨白忽然看到一条评论。 【对了，咱们的副组长老董呢？】 这是他们兴趣小组的组长金可凡发的。 他们这个兴趣小组，虽然名为“狩猎于东”，其实除了找出于东之外，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在交流文学，说的也大多都是于东的作品。 因此，他们更像是个文学交流小组。 这样的兴趣小组，不是很正规，但是也有组长跟副组长。 组长有一个，副组长嘛，大概有十几个，连陈墨白都是副组长。 老董是跟陈墨白一批进组的老同志，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对文学很有见解。 不过老董平时更多聊的都是外国文学，之前组里面有个俄语语言文学的学生还跟老董请教过问题，看起来非常专业。 所以，虽然老董平时冒泡少，却是组里面的重要人物。 刘金发：【老董平时不冒泡，组长你找他有事？】 金可凡：【没什么，忽然想起来这家伙有半个多月没出现了，问一声。】 月氏公主：【老董应该是俄语言文学的教授吧，平时肯定很忙。】 刘金发：【不是喔，老董虽然对俄国文学很了解，但是对俄语应该不是特别了解，上次聊天的时候能感觉出来。】 月氏公主：【老董至少五十岁了，哪像小年轻一样天天上网？】 刘金发：【这倒是。】 董御道：【朋友们网上好啊，劳各位挂念，最近因为一些琐事无暇上网，今天正好休息有时间，上来看看。】 金可凡：【哇，老董来啦，王晓波的入驻帖子你看了么？】 董御道：【刚刚看了，王晓波先生很有意思。】 金可凡：【是吧。】 刘金发：【老董，你对王晓波的作品了解么？】 月氏公主：【老董研究过他么？】 董御道：【谈不上研究，不过他的作品我有拜读过，非常喜欢。他的作品虽然有些地方会描写情色，但是却很纯粹。】 刘金发：【老董，我跟你看法一样啊。】 月氏公主：【我也是。】 洛阳剑客：【刚进来就看到老董了，不错不错，老董还在么？】 月氏公主：【看评论时间，两分钟前，肯定还在的，老董每次进来都会待三分钟左右，无一例外。】 金可凡：【公主你这观察太细致了吧，连老董每次进来待多久你都记得。】 月氏公主：【我不仅记得他，还记得你们，老金你每天都是榜样开始登入，断断续续到十二点，应该是个大学生。】 金可凡：【这不是废话，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在金陵读大学。公主你要是这么厉害，应该早就把于东给我们找着了。】 月氏公主：【你这组长怎么当上的难道你忘了？不就因为你是在金陵上学，我们指望你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帮我们找到于东，谁知道你不孚众望，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 刘金发：【是啊组长，实在不行你就潜入到金艺去把于东老师的电脑给偷出来。】 董御道：【金发啊，你这思想很危险啊。】 第四四三章老董小董第一更 陈墨白移动鼠标，慢慢地把评论往下翻。 看得出来，今天董御道确实挺闲的，看着评论的记录时间，老董今天在网站上跟大家聊了有一个多小时，这是破天荒头一次。 不过陈墨白显然来迟了，老董已经有十几分钟没有发言了，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想了想，陈墨白敲击键盘发了条评论上去。 陈墨白：【诸位，昨天冒出来的那位子东什么情况？】 其实他们“狩猎于东”小组也不是完全没有目标，比如昨天就出现一位“子东”。 当时这个“子东”出现的时候还真把大家吓一跳，因为网站的字体原因，乍一看这个网名还真有点像于东，至少比之前的“干东”要像点。 不过这人一上来就说自己是于东，大家反而不信。 其实这种冒充于东的情况时有发生，除了“干东”，“子东”还有“千东”这类在字体做文章的，还有一些冒充者喜欢用谐音。 鱼洞，鱼冻，鱼咚……比比皆是。 而其中有的人并不是为了冒充于东，只是比较喜欢于东，所以特意弄了这么一个谐音的网名。 陈墨白的评论刚发出去没多久，底下出现了一条新的评论。 金可凡：【他自己已经承认了，就是假的，还是个高中生，觉得好玩，没别的意思。】 刘金发：【这种上来就说自己是于东的，肯定是假的。组长你可真闲啊，还特意去查了。】 金可凡：【也没有特意去查，只不过问了几句。这不是咱们也没有什么目标嘛，说不定于东真跟我们搞怪，来了什么谐音啥的。】 刘金发：【就算谐音也应该用老董这种名字啊，用子东，鱼冻什么的太假了。】 陈墨白：【老董的名字怎么了？】 刘金发：【你们难道没觉得老董的名字有点事奇怪么？乍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谁会起名字叫御道？御道什么意思，皇帝的专道，就是一条路。】 金可凡：【也不能这么说吧，网名么，怎么起都没关系吧？】 刘金发：【说是这样说，但是老董为什么要起这样的网名呢？】 月氏公主：【其实我前几天就想说了，老董这名字有些古怪，但是当时怕你们说我太敏感。董御道，谐音就是东于倒，把于东倒过来就是东于。】 金可凡：【这是不是太牵强了，这么说，小董也是嫌疑人。】 本来陈墨白看到月氏公主的评论，真对老董产生了一点怀疑，但是金可凡的话似乎也有道理。 他们“狩猎于东”兴趣小组有老董和小董，老董叫董御道，小董叫董羽凡。 如果按照月氏公主的说法，董羽凡的名字谐音就是东于反，于东反过来就是东于。 月氏公主：【我就知道，我这么说你们肯定觉得我多疑，不过老董文学方面的造诣很深，还是比较可疑的。】 谷刘金发：【我虽然觉得老董的名字有古怪，不过我倒是不太相信他就是于东，老董虽然俄语不太精通，但以他对俄语言文学的了解，肯定是经过很多年研究的。而据我了解，于东是中文系出身，本科毕业也没几年，根本没时间去专门研究俄语言文学。而且于东以前写的论文，没有一篇是跟俄国文学有关的。】 金可凡：【老刘你这话我不太认同，你是学习俄语言文学的，所以就觉得老董的水平没有多年的研究达不到，但假如他真是于东，未必就不能短时间内做到这个地步，毕竟于东不是一般人。】 刘金发：【组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作为一个俄语言文学的学生，提出合理猜测而已，于东再厉害，但这些东西真的需要时间积累。老董如果不是大量研读过俄国的文学作品，根本就达不到现在的水平。】 月氏公主：【我觉得吧，宁杀错，不放过，我们不去试一试老董。】 金可凡：【公主姐，怎么试？】 月氏公主：【谁是你姐，我小着呢。】 金可凡：【嘿嘿，根据我的经验，一般说这话的就是姐姐，而妹妹总是喜欢别人叫姐姐。】 刘金发：【公主别听他扯，快说怎么试老董。】 月氏公主：【你们听我说……】 …… 第二天傍晚，于东跟程砚秋吃过晚饭后看了会儿电视，于东就去了书房。 研究密码学资料之前，于东打开电脑登上了深空中文网。 最近他上网比较勤，特别是王晓波入驻之后。 之前他在网站上冲浪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叫做“狩猎于东”的组织。 当时刚发现这个组织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黑粉聚集地，毕竟狩猎两个字看起来可不太友好。 后来他混进去之后才发现并非他所想的那样，这个小组的人不但不是黑粉，反而都是他的拥趸。 所谓的狩猎，不过是指他们想要挖出他的账号。 听说他们想要挖出自己的账号，于东先是吓了一跳，心说现在都有人肉搜索了么？不过接触一段时间，他发现，这些人挺“不务正业”的，天天口口声声说要挖出于东的账户，但是天天都在贴子里面讨论。 而且渐渐地，于东竟然感觉混在这些人中间挺有意思的。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如此，这些所谓的“猎人”也一个比一个呆，自己的网名明明就用了谐音，他们竟然一点儿都不怀疑。 说起网名，于东之前的网名是“落落的相公”，不过后来程砚秋拉着他非要他改，于东没办法，让程砚秋给他改一个，程砚秋就给他起了这个董御道。 登上深空中文网，找到“狩猎于东”小组专用贴子，直接翻到最下面。让于东意外的是，一天没来，新的评论竟然没几个。 平时这个贴子非常热闹，除了几个老组员喜欢在里面吹牛打屁之外，还时常有新成员进来。 通过回复贴子实现聊天，其实在于东看来是比较麻烦的，不过现在国内没有即时通讯软件，大家能通过贴子聊天，已经感觉挺不错的了，所以回复频率很高。 第四四四章内鬼第二更 忽然看到贴子里面新评论这么少，于东还有些不习惯。 新评论也没什么主题，有不少路人进来扯一句就走了。 见如此，于东就退出了贴子，准备去其他贴子里逛逛，看看有没有新的小说出来。 现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在深空中文网上发表自己的作品，各种类型，各种题材，应有尽有，于东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比较有潜力的新人。 逛了一圈，于东又回到了“狩猎于东”兴趣小组专用贴，如果再没什么新回复，他今晚就准备下机了。 不过这次再进来，里面多了不少评论。 于东翻着看了一遍，组员们是在聊《金色梦乡》。 一般情况下，于东为了不让自己暴露，遇到大家讨论他的小说，他都是不怎么参与的，只是偶尔在话缝中插两句不太显眼的话。 不过他虽然不怎么说话，却也会认真地去读组员们的讨论。 大家聊了一会《金色梦乡》之后，组长忽然转移了话题。 金可凡：【你们听说了么？于东在网站的网名是三个字。】 月氏公主：【组长你怎么知道的？】 刘金发：【是啊，咱们找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怎么就知道他网名是三个字的？】 陈墨白：【组长，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金可凡：【确实是内部消息，不过那个透露消息的人就愿意透露这么多了，其他不愿意说。】 陈墨白：【这透露消息的人是谁？】 金可凡：【我可跟他保证过不透露他身份的，再说了，要是把他信息暴露了，后续也没办法从他那里再得到消息了。】 阿肯阿肯：【那组长你努力，再弄点消息来。】 月氏公主：【三个字，那以后咱们的目标范围就缩小了啊，不是三个字的一律排除。】 陈墨白：【你们说，于东老师会不会潜伏在我们这里？】 刘金发：【老生常谈了不是？我早就说过于东就在我们中间，你们没人信啊。】 陈墨白：【我现在有点相信了，三个字的话，老刘你不会是于东吧？】 刘金发：【你不是三个字？】 月氏公主：【反正我不是三个字，咱们小组里面网名三个字的还真不少，特别是组长和副组长，大部分都是三个字的。金可凡，陈墨白，刘金发，句子言，董御道，董羽凡……】 金可凡：【我说我是于东，你们信么？】 刘金发：【哈哈，倒也是，根本不信。】 月氏公主：【要说这些人中，句子言，董御道两个比较可疑，他们平时出现的比较少，而且对文学的见解都比较深。】 …… 看着金可凡他们的评论，于东挑了挑眉毛，一天没来，这怎么个情况？怎么突然扯到他头上来了？ 还有，金可凡说的什么三个字的内幕怎么搞的？ 知道他网名的人并不多，除了余桦他们几个，也就余量和王晓波知道了。 而这几个人，怎么也不可能透露消息的。 但是这个消息还挺准。 眯眼想了一会，结合一天多没什么新评论这事，于东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想了想，他也发了一句话。 董御道：【这是要找内鬼了？】 他的评论刚发出去没一会儿，就冒出来几个评论。 金可凡：【老董你慌了？】 月氏公主：【老董啊，除了句子言，就你最像于东了。】 刘金发：【是啊，我找燕师大的同学问过，他说中文系的学长告诉他，于东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挺喜欢俄国的作家。】 陈墨白：【没错，而且老董你的名字也有问题，董御道，倒于东嘛。】 于东听到他们提到的这些线索，自己都感觉自己有嫌疑。 还没等他辩解，金可凡又发了一句话。 金可凡：【最新消息，内部人士爆料，于东每天上网的时间基本上是傍晚。】 …… 于东扯了扯嘴角，知道他上网时间的人就更少了。 想了想，他打了个电话给姜杰，这小子最近正在管深空中文网。 “老板，找我有什么吩咐？” “你们组现在有人值班么？” 姜杰还以为于东是来查岗的，还有些意外，因为于东平时不太关注这些工作方面的事情。 “有啊，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每天我们都有安排几个人值班，而且我也会陪他们待到很久。” 听说姜杰在公司，于东笑道：“那正好，你让人去查一查，狩猎于东专用贴里面昨晚到现在有没有删掉的评论，一会儿给我结果。” “好的，没问题。” 姜杰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钟就回了电话。 “老板，还真有删除的评论，需要我把这些评论弄出来给你么？” “不用，你把评论里的重要信息提取一下跟我说就行。” “好，是这样的，这个狩猎小组的人怀疑一个叫董御道的网友是你，所以准备试探试探这个董御道，他们约好把评论删掉，然后编一些消息来骗董御道。” 听到姜杰的话，于东笑了起来，他就说嘛，果然是有诈。 狩猎小组的那些人，还真是蔫坏。 不过于东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姜杰，网站的功能还有些欠缺，每一层楼没有相应的楼号，无法判断是否有删掉的评论。” 每一层楼……这个说法让姜杰感觉挺新奇，之前他们从没把评论当作楼层来看。 但是于东这么说，他又觉得还挺形象。 姜杰一时没有回复，于东以为技术上有什么难度，又问：“是不是技术上实现不了？” “没有。”姜杰笑道：“技术上很容易实现，我只是觉得老板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用楼层的方式表示评论，还给每一条评论标上固定的楼号，即便有评论删除，楼号也不会改变，这样就能解决很多问题。其实在我们后台也有表示每一条评论的数字，不过没有这么直观，方便网友们识别。” 于东点点头：“既然技术上没什么问题就好，其他的就先不说了，你也早点下班回家休息，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 “好的，我一会就回去了。” 第四四五章我是猪 挂了姜杰电话之后，于东又重新把视线投向电脑屏幕。 刚才等姜杰消息这一会儿，于东一直没有发评论，狩猎小组的那些人反倒是急了，连着发了不少条评论。 金可凡：【老董人呢？不是给我们猜中，匿了吧。】 刘金发：【咱们小组今天不会就是大结局了吧。】 月氏公主：【我看老董应该就是于东老师无疑了，其实也很好印证，只要咱们能够掌握于东的行程，下次碰到于东在做活动，就能对得上了。】 陈墨白：【组长上次不是说，过段时间，于东跟克莱齐奥要去金陵大学么？到时候看老董在不在线不就知道了？】 金可凡：【是有活动，在十二月份，我还报名参加了他们的讲堂，而且幸运地获得了一个名额，不过活动是白天，又不妨碍晚上上网。】 罗纳尔少：【什么，两天没进来，你们已经挖到于东老师的账号了？老董？不可能吧。】 陈墨白：【老董怎么不说话啊，至少解释一下吧。】 月氏公主：【是啊，老董呢？】 句子言：【刚进来，听说有人怀疑我是于东，首先，对此我感到非常荣幸，但我真的不是，我人在上沪，有不相信的可以来当面查验。】 金可凡：【老董，你看看句子哥，身正不怕影子斜，一点都不怕，你倒是也解释一下啊。】 …… 于东瘪了瘪嘴，看来金可凡是急了，连“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不过这会儿于东知道了内情，倒是稳稳当当的。 他不但不担心自己马甲暴露，反而有想法要戏弄一下这些网友们。 想了一会儿，于东开始打字回复。 董御道：【各位，其实你们猜对了】 这条评论一出来，贴子里面顿时热闹起来。 金可凡：【真的？】 陈墨白：【我们真的猜对了？】 月氏公主：【老董你真的是于东？】 刘金发：【老董你不是骗我们吧？】 罗纳尔少：【什么情况这是？】 撒胡尔情人：【？？？】 胖子立猪猪：【刚找到这个兴趣小组，难道给我碰到了大情况？】 刘金发：【老董你说你是于东，怎么证明呢？】 金可凡：【老刘你这有意思，之前人老董没说自己是，你要他证明他不是，现在他说自己是了，你又要他证明自己是。】 月氏公主：【是啊。】 董御道：【不好意思，刚才少打两个字，其实你们猜对了一半。我确实有另一层身份，我是一名网络运营官，平时就是负责在网站上跟大家聊天，收集大家的兴趣爱好，然后递交给技术人员，让技术人员为你们创造一个更加舒适，更加有意思的网络环境。】 董御道：【我隶属于一家民营公司，跟深空公司是合作关系，我们公司有三个主要部门，分别是天地人三个部门，而我，就是人字部的成员。】 …… 陈墨白看着电脑，脑袋有些懵。 刚才他看到老董发的那句“你们猜对了”，他真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却没想到两分钟不到，老董竟然又发了这么一段话。 老董这是什么意思？他说的难道是真的？ 如果有人告诉陈墨白，有一个组织，专门负责在网络上收集他们的兴趣爱好，方便网站优化，他肯定是相信的。 因为这件事情是合理的。 但老董是这样的人，他却非常怀疑，特别是这个时候，在他们都在怀疑老董是于东的时候。 不相信的不止陈墨白一个，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怀疑。 金可凡：【老董，你不是心里有鬼，所以故意转移话题吧，你就算是编谎话说你是某个大学里面的文学老师，我们都是相信的。】 月氏公主：【是啊，这编的太离谱了，还天地人，搞得跟小说似的。】 刘金发：【没关系，让老董继续编，我倒要看看这天地人三个部门到底是什么。】 董御道：【我就知道你们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多的不能跟你们说，因为我们公司是有相关条例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们公司根据最近的用户调研，向深空公司提交了一个建议，深空也采纳了，大概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看到。】 月氏公主：【什么建议？】 刘金发：【真的？】 罗纳尔少：【不对啊，即便是真有这事，也不能说明你就是这家公司的，毕竟于东跟深空的关系这么好，说不定你就是于东，而你是从深空公司那边得到的消息。】 董御道：【如果你陷入到怀疑论当中去，那我就没办法说服你了。我没办法证明我不是于东，你们也同样没有办法证明你们不是啊。】 刘金发：【我们有办法啊，就像句子言说的，他可以让人当面查验啊。】 董御道：【我也可以让你们当面查验，但是查验过后，你们会不会继续怀疑，我是不是找了另一个人来冒充我自己？】 刘金发：【这不可能，是不是你，一试就知道了，毕竟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 董御道：【错了，你们不了解我，不然你们也不可能会认为我是于东。事实上，你们彼此谁都不了解谁，就像你们不知道月氏公主其实是个男人。】 月氏公主：【老董你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是男人？】 刘金发：【老董你怎么知道月氏公主是男人的？】 董御道：【因为某些原因，我不方便透露。月氏公主是不是男人，你们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啊。】 月氏公主：【老董你放屁。】 刘金发：【其实老董这么说，我还真的想起来一点事情，公主好像特别喜欢爆粗口，一般女孩子怎么会这样。】 月氏公主：【……】 金可凡：【对，之前他还自称过老子。】 罗纳尔少：【确实自称过老子，还不止一次。看来老董他们公司是有什么内幕消息，所以知道月氏公主是男人。】 月氏公主：【全都是放屁，老董是故意转移矛盾的，我就是女人。】 董御道：【其实我们有个副组长是女孩子，不过一直告诉我们说她是男孩子，名字也是三个字。】 罗纳尔少：【不会是陈墨白吧，总感觉他每次说话都很温柔。】 陈墨白：【你都听不到声音，还温柔。其实我到觉得刘金发是女孩子，他喜欢的那些书都是女孩子爱看的。】 刘金发：【我铁爷们，不过我倒是怀疑组长是女孩，他之前说过他小名叫可可。】 …… 看着他们相互“攀咬”，于东笑着下机了。 其实月氏公主是不是男人，于东也不确定，只不过是平时聊天感觉月氏公主像个男人，所以才以月氏公主为目标的。 因为他都月氏公主的性别产生了怀疑，其他人很可能也会，所以用月氏公主转移目标很容易成功。 至于真相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大家对月氏公主的怀疑，正如之前对他的怀疑一样，是消不去的。 下机之后，他没有急着去看密码学的资料，而是拿出纸笔，写了一些刚刚想到的跟深空中文网有关的东西。 他对计算机了解不多，但毕竟是活到过2019年，经历过的网络环境比谁都要多，所以他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今天他跟姜杰他们提到的楼层问题，虽然只是个小东西，后世人习以为常的东西，现在却是个了不起的设定。 让于东一下子把网络世界勾勒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他也没这个精力，所以他每天会抽出时间上上网，一方面也是为了找找灵感，看自己在上网的时候能不能想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其实这段时间他想到了不少东西，不过囿于技术落后，难以实现。但是用不了多久，网络技术就会突飞猛进，到时候他所有想到的东西都可以通过技术实现。 主要是他不懂技术，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加快网络的发展。 写完这些东西之后，他就去屋里睡觉了，这段时间他减少自己的工作，那么睡眠是首先需要保证的。 而且他明天上午有课，下午还要去金陵大学聊一聊克莱齐奥他们到访的事情。 刚才金可凡提到他要参加活动，于东还有些意外，之前金可凡只说自己是金陵的，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是金陵大学的。 这次金陵大学为他们开设的讲堂，只有金陵大学本校的学生可以报名参加。 这次来金陵的，不仅仅是克莱齐奥，还有艾丽丝·门罗、乔伊斯·卡罗尔·奥茨。 到时候于东他们这帮金艺的作家们也都会到场。 …… 于东去睡觉了，但是“狩猎于东”小组专用贴里面依旧很热闹。 大家已经忘了今晚一开始的计划，反而开始纠结月氏公主是不是男人，以及副组长里面谁是女孩子。 比较巧合的是，副组长里面还真有个女孩子，叫秦罗人。 她刚刚上线看到这么一大串，还没反应过来，就自爆了自己是女生。 她这一自爆，把月氏公主给害惨了。 老董说了两个消息，其中一个已经被证实了，那另一个的可信性就大大提高了。 月氏公主百口莫辩，只能愤而下机。 …… 第二天上午，于东提前十分钟就去了教室。 让他没想到的是，表演班的学生竟然一个不落地全都到场了，就连喜欢掐着点到的刘晔也到了。 站在讲台上，于东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你们表演96的学生鬼附身了？” “于老师，我们都太想听你的课了，所以才提前到的。”张长江笑呵呵地说道。 于东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以后我的课提前半个小时开课，推后半个小时结束。我也挺喜欢你们这些小朋友的，毕竟现在有这样积极性的学生不多了，我要好好珍惜才是。” 此话一出，顿时哀鸿一片。 “不要啊，于老师。” 除了哀嚎声，还有无数道想杀人的目光投到了张长江的身上。 于东其实也能猜到今天他们为什么来这么早。 前两节课有几个学生迟到，上课状态也不好，于东就把情况反映到了他们班主任崔心琴那里，后来崔心琴应该找过他们的麻烦。 于东经常去找崔心琴，让她给学生们多一点压力。 金艺有深空的资源，以后学生们的机会肯定比其他学校的学生多。 但是于东深知，好演员不仅仅是资源可以喂出来的。 对于这些学生来说，上学这几年正是成长期，这个时候不把基础给打牢固，以后出去有他们苦头吃。 据于东观察，演员这一行，真正大器晚成的很少，大部分都是年轻的时候就比别人演技好，到老了才能领先别人。 如果年轻时候演技就比别人差，年纪再大也不行。 崔心琴跟于东的想法基本一致，所以她对学生的要求也非常严格，表演班的学生们基本上没有什么空余时间。 “行了，上课吧。” 于东压了压手，示意开始上课，然后又看向刘晔，“课代表把作业收上来。” “已经收好了，于老师。” 刘晔应了一声，抱着一堆作业走了上来。 上节课于东给学生们留的课后作业是一篇短文，至少两千字，题材不限，主题是“我是猪”。 放下作业之后，刘晔转身就要回去。 “别急着走。” 于东把刘晔喊住，然后把他的作业找了出来，“刘晔你先把你的作业给大家读一遍。” “不要了吧，于老师。”刘晔面露难色，十分抗拒。 “想做演员，这点勇气都没有么？” 听于东这么说，刘晔咬了咬牙，上前把自己的作业接过去，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大声读了起来。 “标题，我是猪。假如我是一只猪，那我肯定是一只让主人非常操心的猪，因为我是一只吃不胖的猪，没有人会喜欢一只吃不胖的猪。但我肯定也是世界上最开心的猪，因为能当一只每天只是吃饭睡觉的猪，本来就是一件令人幸福的事情，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第四四六章我活了一万年求订阅 于东在布置作业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效果。 他之所以给出一个“我是猪”的题目，就是想让学生们展开想象，提高思维延伸的能力。 作为演员，他们非常需要这种能力。 但是刘晔似乎对“我是猪”这个标题很有感触，写了一堆当一只猪的好处，并且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他想当一只猪的心情。 “如果我真的是一只猪，那我就不需要每天早上天刚亮就起床练功，也不用每天绞尽脑汁想着老师们布置的作业。还有一年级结束的时候，我也不需要交大作业。万万可惜，我不是一只猪，无法作为一只猪逃避这一切。” “如果我是一只猪，我就不会在夜深人静、心神俱疲的时候想念我的父母，不会想哭又哭不出来……” 一开始，刘晔在读他的作业时，同学们都不时地发出会心的笑声。 但是听着听着，笑声忽然没有了，刘晔的作文也开始变得压抑起来。 特别是提到课业多，时间少，压力大的时候，不少同学都感同身受。 于东倒是没想到刘晔这小子压力会这么大，作为一个学霸，从小到大，虽然课业也比较重，但是他一直都应付得挺好。 而且他大学学的是他最喜欢的文学专业，虽然一开始上课的时候会有些心理落差，觉得中文系学的东西跟自己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是后来习惯之后，他也乐在其中。 读完了自己的作业之后，刘晔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于东。 于东笑盈盈地看着刘晔，这小子虽然在作业的后面散发了不少负能量，但是总体而言，这小子的写作能力进步不少。 虽然他所写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小学生写作文，但其实写得非常不错，语言朴实诙谐，而且情感的流露十分顺畅，没有顿涩的感觉。 从中可以看出，刘晔是个十分有天赋的学生。 “很不错，再接再厉。” 虽然于东向来严厉，但是该夸的时候他却毫不吝啬。 刘晔听于东夸他的作文很不错，他激动地握了握拳头，“耶！” 回座位的路上，刘晔瘦得像根竹竿的身体如同虾子一样弓着，两只脚一跳一跳的，像是地面很烫，不愿意沾地。 “咳咳。” 于东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你们压力很大，这我知道，但是我相信，还没有到克服不了的地步。像刘晔这样，写作业的时候发发牢骚完全没有问题，我也愿意听你们发牢骚。在金艺，允许任何人发牢骚，甚至是落泪，但是在这里，不允许临阵退缩。不管你们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和状态，都必须给我前进。” “你们才大一，现在退缩还来得及，再做其他选择也有足够的时间。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在金艺走不下去的话，那你们也很难在其他路轻松地走下去。” “你们在座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我亲自画了名册定下来的，甚至有些学生还见到过深空的工作人员。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些深空的工作人员也是我叫过去的。” “我看好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相信你们每一位都有成功的潜力。但是是否能够成功，有潜力是不够的，想要在这条路走下去，除了天赋之外，还有坚持不懈的毅力。” 讲台下，学生们瞪大了眼睛，又相互看了看。 这是于东第一次跟他们说这事。 “我们竟然是于老师亲自选进来的？” “于东老师还负责招生？” “于老师为什么会选我？” 学生们心中非常疑惑，但同时，他们也很骄傲。 于东是谁啊？ 那可是世界闻名的大文学家，他的作品翻译成几十种语言，卖到全世界各地，受众数不甚数。 这样一个人，选择了他们，所代表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于东站在讲台上，看到讲台下的学生们窃窃私语，也没就招生的事情多说什么。 “继续上课吧。” 他从作业堆中找到了胡婧的作业，“胡婧，你上来把你的作文给同学们读一遍。” “啊，我也要读啊。” 一听自己也要被公开处刑，胡婧嘟着嘴巴嚷了起来。 于东之所以叫完刘晔就叫胡婧，是因为这丫头的作业向来做得不太行。 小姑娘年纪比较小，性格跳脱，加上形象拔尖，所以大家都比较宠着她，时间久了，她自己对自己也没有了严格的要求。 胡婧一直走到讲台边上，依旧在嘟嘟囔囔，也听不清在嘟囔什么。 于东一脸严肃地说道：“走路好好走，说话好好说，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 胡婧被于东斥了一句，有些委屈，也不敢回嘴，只能乖巧地拿过自己的作业，然后忍着委屈开始读自己的作业。 “标题，我是猪。大家好，我是一只猪，虽然你们都知道猪长什么样子，但是我依旧要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有四只脚，脚上长着硬硬的壳，我的皮肤应该是白色的，其实我也不确定，因为我也没有照过镜子，但是我想，我应该是一只白色的猪。又或许，在我白色的皮肤上，还有一些不规则的，黑色的花纹……” 胡婧的作业……于东给出的评价是：初中生水平。 不过于东给他们布置作业，不是为了看他们的作文水平，而是想看看他们的联想能力。 事实上，胡婧在这方面做的还算不错。 至少她在作文中做到了一点，就是视角限制，在某些片段中，她试图真正地把自己当成一只猪。 “尚可，下去吧。记得回去多看看书，如果有时间也可以去听听戏创的写作课，提高一下你们的写作能力。” “知道了。”胡婧松了口气，拿着作业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之后于东又一个一个把学生叫上去，把他们的作业当中读出来。 这些学生的写作水平大多都很一般，包括文艺女青年袁泉。 虽然她读过不少书，也追过文学，但是写出来的东西浮于表面，而且有些刻意炫技，这就是读了书，却读得不够多的原因。 反倒是最后一个出场的祖锋的作业表现让于东十分意外。 于东布置的作业题目是“我是猪”，其他学生大多用了第一人称，要么就是“我是猪”，要么就是“假如我是猪”。 而祖锋却不一样。 “刚到黄瓜园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老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晚上，因为有月光，勉强能看清他的长相，很老，即便光线并不好，也能明显地看到他脸上刀刻一般的皱纹。他笑起来时，原本被皱纹分割开的皮肤，又重新挤在一起，两颊像两把折扇。” “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其实是一只猪。听到这话，我笑了起来，跟他已经见过几面，虽然不是熟人，但也绝不陌生。或许他也觉得跟我熟悉了，才跟我开了这样一个玩笑。我回了一个玩笑，说，我其实是一只狗。我没有骗他，因为我就是属狗的……” 祖锋正儿八经地写了一篇小说，而且手法很老练，叙事也很清晰。 小说大概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我”在黄瓜园遇到一个奇怪的老人，见过几次之后，老人跟我开玩笑说他是一只猪，我只当做他是开玩笑。不过从此之后，老人却开始跟我讲述他是怎样从一只猪变成一个人的过程。 老人六十年前曾是六十年前城南某户人家养的一只家猪，这家人因为一些事情死得只剩下一个老人。 这老人举目无亲，只剩下一只猪陪伴他，便不忍心杀了这只猪。 一直过了十几年，老人离世，猪却没死，反而成了妖精，有了变成人形的能力。 后来这只猪还参了军，杀了敌…… 到故事的最后，祖锋也没有交代这个老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猪。 这种开放式结局，给人很多遐想，也无法判断这是一个什么类型的故事。 或许这个老人曾经真的是一只猪，那么这就是个志异的故事。又或者这个老人只不过是个喜欢幻想的老人，那么这就是个现实主义故事。 等祖锋读完之后，于东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过了一会儿，开口道：“祖锋，能说说你写这个故事的想法么？” 祖锋笑着说道：“于老师，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你布置了这个作业之后，有天晚上我在政务楼后面看月亮，忽然就想到了这个故事。” 于东点点头：“写得不错，但是因为篇幅小，这个老人的叙述比较单薄，不够饱满。” “嗯，我也知道，但是想要把老人的叙述做得更加饱满，我现在做不到，因为要让他的叙述显得真实，就需要很多我不了解的知识，比如猪的感受，还有参军打仗的经验。”祖锋说道。 于东缓缓点头，祖锋说得没错。 沉吟了片刻之后，他忽然开口道：“我想到该给你们布置什么作业了。” 一听于东要布置作业，所有学生都屏住呼吸，认真地听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作业。 “这次的作业，我准备让戏创的学生跟你们一起做。” “跟戏创的同学一起做？”祖锋诧异地看向于东：“于老师，这是个什么样的作业？” “我需要你们虚构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坐在前排的聂沅问道。 于东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缓缓写下几个字：我活了一万年。 看到这行字，学生们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梅亭举手问道：“老师，什么叫我活了一万年？” 于东压了压手，然后解释道：“这就是我要你们虚构的事情，你们需要利用你们的知识编造一个故事，让别人相信你已经活了一万年。” “啊？这怎么可能？” “哪有人能活一万年。” “这种话根本没人会相信吧？” “一万年前有人类么？” 于东又压了压手，“想要让别人相信你是一个活了一万年的人，你们需要了解很多东西。当然，考虑到这个作业比较困难，所以我会让戏创的学生跟你们一起来做。这次不是个人作业，而是分组作业，你们会跟戏创93的同学混在一起，然后分成六个小组，半个月后每个小组交一份作业上来。到时候我会跟其他几位老师一起为你们的作业打分，得分最高的小组会有奖励。” “什么奖励啊，于老师？” 问话的是胡婧，这姑娘刚才还因为于东训斥她一脸委屈，这会儿听到有奖励，倒是来劲了。 于东摇了摇头，“暂时保密，半个月之后你们就知道了。你们可以参考祖锋写的那个故事，假如你们想让别人相信你是一只猪，你该说一些什么？” “说一些只有猪才有的体验？” “这个思路是正确的，所以你们可以想一想，一个活了一万年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体验，他会经历什么。再比如，假如你是个活了一万年的人，应该会从事什么工作？还是说已经是个大富豪，有着取之不尽的钱财？” 祖锋举手道：“如果一个人活了一万多年，那么他的身份就是个问题，毕竟他不会变老，所以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地方生活。”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于东笑道：“不过这些东西今天我们不讨论，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等到小组分好之后，跟你们的组员们分享。”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能分好组？”祖锋搓了搓手，看起来挺有干劲的。 “今天晚上，我会给你们分好小组的。” 于东准备今天晚上跟毕飞雨以及崔心琴对接一下，把分组的事情定好。 这个作业是于东临时想出来的，但其实这个作业不是为表演班准备的，而是为戏创的学生准备的，所以这次的作业也肯定是以戏创的学生为主。 戏创93的学生也快毕业，是动起来的时候了。 布置这个作业的时候，于东想到了一部小成本电影：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这部电影全片都是几个人在一个屋子里，探讨一个问题，主角到底是不是一万年多前的人。 一个大学教授在哈佛工作十年后突然辞职，同事们前来送别都表示不能理解。 然后男主角就在自己的屋子里跟这些朋友说了一个秘密：他是从石器石器活到现代的人。 朋友们当然不信，只觉得这是个玩笑，又或是一个游戏，不过他们还是选择参与了这个游戏，开始了一轮一轮的讨论，讨论主角到底是不是石器时代活到现在的人。 不过电影跟于东布置的作业不同的是，电影里面主角所说的并不是编造的，而是真的，他确实是石器时代就活着的人。 而证明这一点的是，他的其中一个同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无疑间发现主角竟然是他的父亲。 第四四七章先试试水 当天晚上，于东、张先、毕飞雨、崔心琴四个戏剧系的骨干聚在于东的办公室里。 听于东说完了他给学生布置的作业，崔心琴有些疑惑地说道：“于老师，这样的作业对表演系的学生来说，是不是有些太过为难了。这种作业，其实更加适合戏创专业或者是导演专业的学生才对，而且表演的学生现在才大一，搞这些东西也过早了。” 于东看向张先：“老张你觉得呢？” 张先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也同意崔主任的看法，这个作业对表演的学生来说，难度太高了。这些学生，现在连表演都还没入门，就让他们接触剧本的创作……老于，我说实话，有些本末倒置。” 见两人都不太同意，于东点点头，“你们考虑的都没错，所以这次的作业还是以戏创的学生为主。我之所以提出以小组的形式让表演的学生加入，并非是要考验他们，而是想让他们早点对剧本有个大概的印象。” 一旁的毕飞雨开口说道，“于东的意思我明白，他无非是想让表演的学生多接触一点影视业其他方面的工作，积累一些经验。而且戏剧系作为一个整体，各个专业彼此息息相关，本来就应该精诚合作，让他们多接触接触也是好事情。现在他们是同学，以后从学校出去，很有可能就是一起共事的同事，早点接触接触，也能为以后的共事做铺垫。” 毕飞雨这么一说，崔心琴有些被说服了，“这样说的话，让学生们花些时间在这方面，也确实有些好处，而且我看有几个学生确实也对写作课挺感兴趣的。” “其实这次的作业，灵感就是来自于祖锋的作业，这也是我让他们参加这次作业的主要原因。”于东抚掌笑道：“如果你们都没有意见的话，那我们就开始给学生们分组，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们说一下，这次的作业如果呈现的效果很好的话，我会考虑找深空来把他拍成电影，上电影院。” 张先意外地挑了挑眉毛，“真的？” “当然。”于东笑着点头。 “这样的话，那可真不错。” 张先并不怀疑于东的话，别说是一部电影，张先相信，就算是于东让深空公司帮忙拍十部电影，深空公司也肯定会同意的。 崔心琴跟于东接触的时间还少，对于东的情况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但是看张先跟毕飞雨的反应，她知道，于东这话绝不是吹牛。 “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快给学生们分组吧。” …… 作业小组分好的第二天，于东联系了吉米。 吉米接到于东电话后，笑着问道：“我的东，你这段时间不是休息么，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帮我联系一下道格·李曼吧。” “道格·李曼？”吉米有些惊讶，“你不要告诉我说，《蝴蝶效应》的剧本你已经写好了。” “剧本还没动，找他是为了另外一间事情。” “什么事情？” “我想让他帮我拍另外一部电影。” 于东的话说完后，电话那头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于东还以为是信号不行，出声道：“听不见么？” “听得见。”吉米在对面开口道，“是什么电影？你为什么找他拍？” 这个问题吉米实在是想不通，因为于东跟道格·李曼压根就不认识。 “一部成本不会太大，可以让他试错的电影。” 于东这么一说，吉米倒是明白了：“你是想在《蝴蝶效应》交给他之前，考教一下他？这么说来，你还是对他不太放心啊。行，这事我会跟他说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要让我知道是什么剧本吧？” “剧本还没写出来，不过我相信他会有兴趣的。” 吉米笑道，“服了你了，剧本都还没写，就开始物色导演了。我也不问你具体的故事了，你就跟我说，大概要多少成本吧。” “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美元。。” “啧啧，那可真是小成本，我们自己公司就能消化掉。不过这种片子不好上院线啊，是准备直接发碟片么？还是要去拿奖？” “拍出来再说吧。”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能不能大赚于东也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亏，毕竟成本够低，拿着版权以后怎么卖都赚回来了。 之所以要让道格·李曼来拍这部电影，一方面正如吉米所说，于东想试一试道格·李曼现在的水平，是不是能够拍《蝴蝶效应》，另一方面，他也想让深空多一些赚口碑的电影。 …… 吉米跟于东通过电话之后，就去联系了道格·李曼。 道格·李曼一直在等吉米的消息，接到吉米电话的时候，他差点高兴地从沙发上蹦起来。 “詹姆斯先生，是剧本的事情有消息了么？” 自从知道yu愿意为他编写剧本之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种等剧本的焦急状态。 这段时间他也推掉了所有的社交活动，把《蝴蝶效应》中国版以及《混沌日记》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希望当自己拿到剧本的时候已经有充分的准备。 吉米从道格的声音中听到了热烈的期待，他笑着说道：“道格，很抱歉，要让你失望了，《蝴蝶效应》的剧本，yu还没有开始动笔。” “呃……” 道格甚至还没来得及失望，吉米又继续说道：“不过我这次打电话给你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虽然《蝴蝶效应》的剧本还没开始写，但是yu希望能跟你合作另外一部电影。” “另外一部电影？” “没错，另一部，也是非常优秀的剧本，yu用了很多心血。” 道格·李曼却不太相信吉米的话，他有些失落地说道：“我明白，yu不太相信我的能力。” “不不不，道格，你千万不要误会，yu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而且这部电影的拍摄并不会影响《蝴蝶效应》。” 道格·李曼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我依旧可以拍《蝴蝶效应》，是么？” “当然，就是这个意思。” “那这部电影什么时候开始拍？”道格·李曼搓了搓手，“我现在要不要去你那里看看剧本？” “……其实，剧本还没有写出来，我这里也没有。” “是这样的……” 随后，吉米把情况跟道格·李曼大概说了一遍，也告诉了他这部电影的成本很低。 本来吉米以为道格·李曼听到成本低会嫌弃，却没想到道格·李曼在确定剧本由yu提供之后，直接就答应了下来，甚至他连要拍什么故事都不知道。 在他看来，只要是yu的剧本，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作为一个富二代，有时候干事情就是这么随性。 …… 十一月中旬，秋意正浓。 刘晔走在去往政务楼的路上，一路上，他低着头，不停地用脚尖去踢地上的落叶。 他是课代表，所以经常要去找于东对接一些课业上面的事情。 但是他又很怕见到于东。 于东不比他大多少，但是却很有压迫力，每次见到他都会问他最近上课的情况。 一步走三步晃，花了得有二十来分钟，刘晔才从宿舍走到于东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刘晔先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于东，随后又见到坐在于东对面的一个男人。 这男人背对着门口，刘晔只能看到背影。 看到于东办公室有客人，刘晔准备敲门的手停了下来，刚要退走，于东却发现了他。 “刘晔。” 于东喊了一声，刘晔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于老师。” “嗯，你找我？” “昂，于老师你有客人，一会儿我再来吧。” 于东却摆了摆手，“不必，你进来吧。” 刘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朝于东的方向走了几步，这会儿背对着他的那个男人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当刘晔看到男人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住了。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导演张一谋。 作为一个表演专业学生，不可能不认识张一谋这张脸。 于东抬眼看了看呆住的刘晔，“发什么呆，不会叫人么？” 刘晔连忙开口打招呼，“张导好。” 于东点点头，给张一谋介绍，“表演专业的学生，刘晔，底子有点差，人也比较呆，不过还算有点潜力。” 张一谋笑着说道：“才大一，还小，以后前途一片光明。” “还要打磨。”于东又看向刘晔，“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刘晔眨巴着眼睛说道：“这次的作业，同学们都感觉很有难度，所以让我来问问，能不能把交作业的时间推后一点。” “要推后到什么时候？” “推后……”刘晔伸出一根手指，弱弱地说道：“一个礼拜，行么？” “行，还有别的事情么？” 刘晔又愣住了，他没想到于东答应得这么快。 “没，没别的事情了。” “没别的事情，你先出去吧，我跟张导有事情要聊。” “好，好，我先走了。” 说着，刘晔忙不迭要往办公室外面走，于东却又喊住他：“要走不知道跟人打招呼？” 刘晔又满脸通红地跟张一谋说：“张导，我先走了。” 张一谋笑着点点头，“嗯，再见。” 等到刘晔逃也似地出了办公室，张一谋看向于东：“没想到啊，你在学生面前这么严厉，倒是有点颠覆我对你的认识，我还以为你跟学生们在一起，会像朋友一样。” 于东笑着起身给张一谋的杯子添了点热水，“我可以跟他们交朋友，但首先我们是师生，我要对他们的学业负责。其实我对他们严厉点，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我可是在尽心尽力地为你这样的导演输出优秀的演员啊。” 张一谋哈哈一笑：“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 “正该如此。” 张一谋笑着摇了摇头，于东这家伙，偏偏就能把这种强盗逻辑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行了，咱们别瞎扯了，说回正事吧。你上次电话里跟我说，让我直接去好莱坞拍电影，真地不只是说说而已？” 说到正事，于东也正经起来，“当然不是说说而已，你要是愿意呢，我帮你安排。不过这事不急，毕竟中文版才刚出来，还没有在国外发表。这次你来，我是想跟你聊聊另一件事情。” 张一谋点点头，关于另一件事情，于东之前就已经提到过，只不过在电话里，于东并没有具体说。 “你说说看。” “我想拍一部跟乡村教育有关的电影。”于东直接说道。 张一谋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据他所知，于东一直都比较关注国内的基础教育，之前他们几个捐出《黄瓜园随笔》的稿费扶持乡村教育那事还上了新闻。 “已经有具体的想法了么？”张一谋吐了口茶叶，“我是说，剧本已经写了出来么？” “暂时还没有，只是一个大概的想法。如果剧本已经写出来，我就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把剧本拿给你，问你拍不拍就行了。” “那倒也是，只不过你这什么都没有，咱们聊什么啊，难不成，你是想让我自己去找剧本？” “也不是，如果你自己找到合适的剧本，也就没必要跟我聊了，你自己去拍就行了。” “就是嘛，我要是有剧本，直接就拍了。我之前也跟你说了，要帮广影拍几部电影，现在正愁手头上没有好计划。” “这我知道。”于东点点头。 其实要是张一谋迟一点来，或许于东能给他具体答复，因为于东已经着人去找施强生询问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得到施强生的回复。 如果施强生那边回复说已经有计划了，那就把施强生的版权买过来，如果施强生没有计划，那于东就自己上了。 张一谋是突然来的，甚至没有提前给于东打招呼。 “你这次来得太急了，不然我也有所准备。” 张一谋笑着说道：“正好去上沪有点事情，离得不远，就过来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你会去参加白玉兰，想着跟你在上沪能碰着面，哪知道你竟然没去。” 7017k 第四四八章梦幻联动 白玉兰奖颁奖这两天刚刚结束，于东原本是想过要去的，不过后来权衡了一下，还是让余量找人代表他去的。 于东虽然跟影视圈接触比较多，但他的重心还是在文学圈还有学校这边。再说得现实一点，人家连个编剧奖都没有设置，他去凑什么热闹。 赵宝钢他们倒是去了，不过也没有混到奖，最佳电视剧是霓虹的《锦鲤鱼》，最佳导演跟最佳男主角都被《像春天一样》包揽了，最佳女主角是法国的卡特林·雅各布。 总体来说，白玉兰还是想走国际路线，而且《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在他们现有的这套评奖标准下并不讨好，没得到奖于东也并不意外。 因为不意外，所以不在乎。 反倒是赵宝钢打电话跟于东聊了得有一个多小时，虽然没有诉苦，但是话里话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受到公平的对待。 张一谋这次去上沪，并不是为了参加白玉兰奖的，他跟这个奖的关系不大。只不过之前电话里面聊天的时候，于东说过自己收到了白玉兰奖的邀请函，以至于张一谋以为他会去参加。 后来张一谋去上沪参加另一个活动，到了上沪给于东打电话，才知道他没参加。 “还是走不开，而且白玉兰奖也不缺我一个。”于东随口解释了一句。 张一谋笑道：“其实他们错了，不应该邀请你去当嘉宾，而是邀请你去做评委的。” 于东笑了笑，“我去做什么评委，电视剧这块我了解的也不多，甚至这次获奖的霓虹电视剧《锦鲤鱼》我都没看过。” 张一谋摆摆手，“这不影响，据我所知，这次评委里面余秋雨也在。相较于他，你对电视剧的了解应该更多，不然也写不出《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于东也摆摆手，“不可能的，我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编剧，肯定要避嫌。而且，就算是他们不怕人说闲话，邀请我去做评委，我也不会干的，做评委可比做嘉宾更耗时间。” 随后，没等张一谋回应，于东又说：“白玉兰的事情咱们不聊了，你这次在金陵待多久？” “明天不走，后天也得走，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 “没别的事情，好不容易来一趟，不给学生们上上课，着实有些可惜了。” 张一谋抱着茶杯撇撇嘴，“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我每次过来，你都要拉壮丁。” 于东哈哈一笑，“你这格局小了，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你现在给学生们上一堂课，把知识留下来，他们会记你一辈子的好。而且这次让你给表演专业上课，以后这些孩子从学校出去，不还是你的兵，你的将么。” 张一谋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行了，行了，别跟我来这套了。不过是一堂课而已，我去上就是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上课可没那么专业，就是跟学生们瞎聊，效果不好你别怪我。” 于东笑道：“好说。” …… 位于纽约的小熊书店，现如今已经成为了YU书迷的聚集地。 不仅仅是当地的书迷经常会到小熊书店来，其他地方的YU书迷也会慕名前来，看看这个办过两次YU签售会的书店。 吸引书迷们的，当然不仅仅是书店里面的YU专区，毕竟其他地方也有书店设有YU专区。 真正吸引书迷们的，是小熊书店存有很多YU签名书籍以及签名所用的笔。 这些签名书籍或者笔，都会被书店定时拿出来抽奖，回馈给顾客。 泰勒一大早就到了小熊书店，一进门她就直奔收银台而去，“珍妮，今天有活动么？” 收银员珍妮正在整理贵台，听到泰勒的声音她笑着抬头，“不好意思，泰勒，今天跟昨天一样，也没有活动。” 泰勒噘嘴道，“今天跟昨天一样，昨天跟前天一样，前天又跟大前天一样，你们书店的活动可真少啊。” 因为经常见，珍妮跟泰勒也算熟悉，她笑着为泰勒解释道：“没办法啊，因为咱们的存货现在已经不多了。假如YU能再来办一次签售会的话，活动也会变多。” “那你们为什么不请他来呢？” 泰勒嘟嘟囔囔说了一句，却没等珍妮回答，她就抬脚准备往楼上走去。她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而已，毕竟她也知道，想要请YU来办签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作为YU的忠实书迷，泰勒敢拍着胸脯保证，她看过所有……至少是所有被翻译成英语的YU的作品。 甚至，即便不是YU的作品，只是跟他有些关系的作品，她也会去看。 比如余桦、毕飞雨、莫言这些中国作者的作品，以及上次YU推荐的电影。 还有之前，她还看了《冰与火之歌》以及《哈利波特》，也是因为YU。 不过她还没走两步，珍妮就在后面喊住了她：“泰勒，别急。” 泰勒转过头来，疑惑道，“怎么了？” 珍妮笑着从贵台下面拿出一卷海报，“这是今天新上的海报，因为你来得太早了，我还没来及挂起来。” “什么海报？” 泰勒眨巴着眼睛往后走了两步，伸头朝珍妮手中的海报看去，只见上面写着：YU新作《金色梦乡》即将推出！ “真的？” 泰勒激动地从珍妮手中抢过海报，然后慢慢把海报剩下的部分展开。 海报的主要内容就是新书预告，YU的新书《金色梦乡》即将在十月十二日跟大家见面。 对于新书的描述，全海报只有一句话。 “这是一个关于逃亡的故事……” 金色梦乡……泰勒看到这个书名，首先想到的竟然是披头士的歌曲，也叫金色梦乡。 这两者是否有什么联系？ YU是个中国人，他会听披头士么？ 泰勒继续往海报下方看，又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在海报的下半部分，内容跟《金色梦乡》就没什么关系了。 【YU操刀编剧电影《狙击电话亭》，十一月二十七日正式上映。】 原来，这个海报不仅仅是一个新书预告海报，还是个电影宣发海报。 不过关于《狙击电话亭》的信息并不多，只有海报下半部分的这么一句话，并没有其他描述或者图画。 关于《狙击电话亭》，泰勒是听说过的。 之前有人拍到了YU出现在纽约街头，那时候就有消息透露说，YU正在跟一个叫《狙击电话亭》的剧组。 那个时候，泰勒就对这个电影非常好奇了。 现在看到海报上的描述，泰勒才知道，原来这部电影还是YU自己编剧的。 “怎么样，看到这样的消息，是不是比看到我们书店里有活动还要开心？”珍妮在一旁笑着说道。 泰勒拿着海报歪过头去，看着珍妮，“当然，不过我更希望为了庆祝这样的好消息，你们店弄一次抽奖活动，那样的话，我肯定会更加高兴。对了，你们店里的海报应该不止一份吧？” “嗯，怎么了？” 泰勒笑着摇了摇手上的海报，“这张就送给我吧。” 说完，泰勒就攥着海报上了二楼，珍妮在后面喊都没喊住。 见喊不住她，珍妮在柜台后面笑着摇了摇头，随她去了。 店里的海报有很多，送一份给熟客并不算什么。而且这张海报在泰勒手里，可能比挂在门口还要有用。 …… 事实上，珍妮想得没错，海报在泰勒手里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拿到海报之后，泰勒四处帮忙宣传，生怕别人不知道YU要出新书和新电影了。 对YU的书迷们来说，今年的圣诞节注定是无比快乐的。 圣诞节前，他们能看到YU的新书《金色梦乡》。 等到新书看得差不多了，过完圣诞节，他们又会迎来新电影《狙击电话亭》。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需要经历一个多月的等待。 但是，这次的等待却有些不一样，因为书迷们找到了陪伴他们等待的东西，那就是披头士的《金色梦乡》。 书迷们并不知道YU的新书《金色梦乡》跟披头士的《金色梦乡》是否有关系，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借以歌曲消磨等待的时间。 一时间，披头士的《金色梦乡》收听率忽然拔高，各大电台也非常合时宜地播放这首歌。 《金色梦乡》是收录在披头士第十一张录音室专辑《Abbey Road》中的一首歌，而这张也是被广泛认为是乐队最精致的专辑之一，发行之后两个月就售卖出超过四百万张，是当年当之无愧的最畅销专辑。 而且这张专辑对披头士来说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因为它是真正意义上披头士的最后一张专辑。 当时，成员之一的保罗·麦克特尼感受到乐队即将分崩离析，便创作了包括金色梦乡在内的一组混曲，这其中寄托了他对乐队能够重新走到一起的希望。 时至今日，距离这张专辑发行已经过去了接近三十年。 《金色梦乡》虽然还在传唱，但是早已没有往日的热度。 只不过YU这时候预告新书名为《金色梦乡》，让很多人重新想起了这首歌。 对披头士和YU歌迷或者书迷来说，这无疑是一次梦幻联动。 当然，高兴的不止是披头士和YU的歌迷或书迷们，还有保罗·麦卡特尼本人。 他甚至在自己主创的电台节目《Oobu Joobu》中聊到了这件事情，对于这段时间《金色梦乡》能够重新被大家找出来听，他感到非常高兴，也对YU的新书用了《金色梦乡》这个名字表示非常荣幸。 深空这边反应也非常迅速，在麦卡特尼的电台节目播出之后，深空就出面表示，希望能够跟麦克特尼合作。 随后，双方一拍即合，麦卡特尼决定重制《金色梦乡》等三部曲，再加上自己一首新曲，合成一张ep，由深空公司协助发行。 在之后，新书发售的时候，深空公司会随机在发售的新书里面夹一下跟普通版本不一样的书，而买到这些书的书迷，都可以到门店去免费获取一份《金色梦乡》ep。 …… 深空公司中，吉米听着助理汇报着最近《金色梦乡》引发的热度，十分满意地靠在沙发上。 这次的活动并不是他操作的，而是坎波特主动提出来的，吉米分析了可行性之后，就拍板让坎波特放手去干了。 对深空来说，这次的联动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们可以通过这次的联动，跟披头士产生联系，讨好披头士的粉丝，把他们拉过来，《金色梦乡》的销量肯定会有所增长。 而他们深空所要付出的，则是《金色梦乡》ep发行的费用，这点钱对于深空来说自然不值一提。 另外，深空也有意进入音乐市场，之前也做过一些努力，不过一直没什么效果，有了这次的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听完汇报之后，吉米开口说道：“把这个消息传到中国去，把新闻炒起来。” “好的。”助理点头。 “另外，一会儿跟深空中国的余量联系，安排一个时间，我要跟他开个电话会议，叫他至少腾出来一个小时的时间。” 助理看了看手表，“现在金陵那边应该是早上五点钟，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没问题，等到八点半的时候联系他，今晚你辛苦一下，跟我加个班。” “没问题。” 等到助理走后，吉米转着椅子看向落地窗外面的风景。 中国音乐现在的市场不大，但是他非常重视，在他看来，中国才是他们深空的大本营，只要把那边的市场牢牢把握住，即便美国这边在战略上有什么错漏，中国那边的大本营都有让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美国这边，他们深空更像是先锋兵，竭尽全力地冲刺，而在中国那边，则是徐徐图之，步步为营。 他倒是想起中国一句老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称王不称王的先不说，但是他们现阶段在中国就是在高筑墙、广积粮。 早晚有一天，他们所做的那些准备会迎来一次大爆发，吉米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第四四九章巧合 张一谋给表演专业上课，却一下子来了一百多人。 张先特意安排了一个大教室，就是为了让更多的学生参与进来，但是依旧容纳不下前来听课的学生。 看看教室里满满当当的学生，张先笑着对身旁的于东说道：“可惜，应该把课放在小礼堂的。” 于东却摇了摇头，“放在小礼堂反而没什么效果。” “也是。”张先点点头，“不过这名人课堂以后还是多多益善，讲课水平不提，名人效应还是有的，你看看，平时让这些学生上课，一个一个无精打采的，一听说张一谋要来给他们上课，一个比一个积极性高。” “这种课开多了也不行。”一旁的毕飞雨说道：“于东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一开始学生们上他课也是非常积极，这几年下来，积极性就下去了，也就新生，没见过于东，图个新鲜，积极性高一些。” 张先笑道，“你的情况不也一样？” 毕飞雨总结道，“这些学生对我们已经审美疲劳了。” 于东听他们聊天，抿嘴笑了笑。 除了“审美疲劳”之外，也跟他们所教授的专业有关。 他跟毕飞雨两个，毕竟不是影视专业出来的，所教的内容更多都是偏文学性的。 这些内容对这些学生肯定是有用的，但作用是潜移默化的，一时间很难看得出来，只有等他们耳濡目染几年，真正地去工作，再回过头来，才能够切实地体会到这些文学课程对他们的用处。 而张一谋，以及之前来上过课的赵宝钢，他们教的东西很实用，也跟学生们的专业非常贴近，很容易让学生们提起兴趣来。 譬如现在，张一谋在台上也不用讲什么专业性的东西，只是将他之前演戏和拍戏遇到的一些事情拎出来跟学生们讲一讲，就已经让学生们眼睛发亮了。 张一谋很够意思，一节课上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课结束之后，学生们又围着张一谋问了好一会儿问题，还是于东出面将学生们“驱散”，张一谋才得以脱身。 等到学生们走后，张一谋做出一个夸张的擦汗手势，冲于东他们说道，“我为了你们金艺，可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于东笑着说道：“你可不是市恩贾义的人啊。” 张一谋笑眯眯地回道：“那你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张先在一旁说道，“张导你大可放心，于东一直都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他肯定责无旁贷。” “你可真会做生意，恩你受着，回头却要我来报。”于东摇了摇头，“算了，怪我命苦，课也上完了，去吃饭吧。中午咱们不去其他地方，就在食堂对付一顿。” 他看向张一谋，“下午我还有点事情要跟你商量，等到晚上咱们再出去吃。” 张一谋笑道：“你知道我的，吃饭事小。” 于东点点头，张一谋对吃饭这事确实不太看重，总的来说，张一谋比于东他们的生活都要寡味，他甚至可以连续一个月都吃一样的东西，还可以把烟给戒了。 之前余桦就说，张一谋这种人，很可怕。 …… 中午，于东他们就在食堂吃了一顿，不过还算丰盛，毕竟张一谋也是个名人，有点特权，所以吴常新特意让食堂后厨给张一谋他们“特供”了金艺食堂的镇堂之宝——红烧肉。 吃过饭之后，于东带着张一谋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于东正在给张一谋倒茶，张一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吃饭前你说找我有事商量，难不成是剧本的事情有眉目了？” “确实。”于东端着茶杯过去，“关于乡村教育的剧本，我有点想法了。” 事情也挺巧，昨天张一谋才来找他，今天上午于东就接到了公司那边的消息，施强生那边有了回复，表示最近没有任何作品计划。 也就是说，施强生暂时不会写《天上有个太阳》。 既然如此，于东就可以自己动手了。 张一谋接过茶杯，目光炯炯地看着于东：“你说说看。” 于东点点头：“我的想法是，拍一个电影，既能体现乡村教育的困难，又能鼓舞基层教育者，表达对改善乡村教育环境的希望。” “说具体点。” 于东没急着说自己的想法，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想要表达这样的主题，重点应该放在什么上面？” 听到于东的问题，张一谋皱了皱眉毛思考起来。 过了好半晌，他沉吟道，“我个人认为，还是应该把重心放在老师身上，可以在老师形象的塑造上下点功夫，比如这个老师为了学生无私奉献，放弃了很多自己的东西，甚至连身体都弄垮了。” 说完还没等于东回应，张一谋自己又摇头否定，“不行，这样的话就落于窠臼了，而且典型形象的苦难，可能赚取一些观众的眼泪，但是无法做到鼓舞其他基层教育者，也无法很好的表达改善基层教育环境的希望。” “没错。”于东点点头，“我同意你的看法，可以把故事的重心放在老师身上，但是一个典型的无私奉献的老师形象太过普通，也太过形象化。别的不说，光是从戏剧性的角度来说，就无法达到预期。” 张一谋皱了皱眉头，“那你怎么想的？” 于东还是没有急着告诉张一谋自己怎么想的，继续提出问题，“你对基础教育有过多少了解？是否去实地看过乡村小学的现状。” “听的多，看的少，而且我听到最多的也就是老师无私奉献的故事。”张一谋如实说道。 “我倒是认识一个支教老师，她是我的一个笔友，我们彼此认识很多年了。此前她是江城大学的老师，前几年写信告诉我她要去支教，这一去就是好几年。” 张一谋点点头，认真地听于东说。 “乡村的教育环境相当差，基础设施的简陋自不用说了，很多学校连最基本的校舍都很难保证。甚至到了刮风下雨的时候，他们就要转移阵地。但是相对于校舍，最缺乏的还是老师。很多乡村实在太穷太偏僻，一般的老师根本不愿意去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 “没错，所以你那位笔友非常值得敬佩。她原本是江城大学的老师，有着光明的未来，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乡村的教育当中去，这是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而这样的人，确实也很适合树立成典型和标杆。” 于东笑着摇摇头，他知道，张一谋大概以为他想写跟他笔友有关的故事。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他继续说道：“她所在的那个学校，在她去的时候，加上她只有三个老师，后来有一个老教师退休了，另一个教师离开了，就剩下她一个。再后来，学校迎来了一个代课老师。这个代课老师，既是帮手，也是学生。白天代课老师帮忙照看学生，晚上，我那个笔友就会抽出时间给代课老师加课。” 张一谋感叹道：“不容易啊。” 到这时，于东才开始抛出《一个都不能少》的故事，“其实，我认为电影可以从这类没什么基础的代课老师身上入手。” 张一谋眨了眨眼睛，正如于东所想，他一开始确实以为于东是想写一写那个笔友的故事，没想到最后竟然来个大转弯。 “代课老师……你继续说。” “从代课老师的角度引入故事，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把故事限于一群孩子身上，因为这种代课老师年纪都不大，通常是中学生。这样一来，既能保证故事的重心在老师身上，又能把更多的视角投放到学生身上。” 张一谋有些听明白了，“这样的话，故事确实多了一些戏剧性。而且对于这样一个代课老师来说，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足为奇了。” 于东笑道：“还是以我那个笔友所在的学校为蓝本来说，假如我那个笔友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那学校就剩下代课老师那一个老师了。” “这样一来，这个代课老师将要面对很多她可能无法解决的问题，矛盾冲突自然而然的就出来了。”张一谋也笑了起来，他越听越明白了：“首先第一个，很多课她就教不了。” “这不是问题，没人会指望一个中学生能够把学生们教好。她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学生的离开。这个问题一直都有，很多学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选择辍学，小小年纪外出打工。为此，我那个笔友做出过很多努力，有过成功的挽留，也有过无奈地看着学生离开。当我那个笔友走后，那个代课老师将要独自承受这一切。” “而且可能还会更加严重。” 于东点头：“没错，我要讲的重点也是在这里。” 讲到这里，于东起身找来纸笔，一边在纸上比划一边跟张一谋说：“我跟你大概说一说这个故事……” …… 于东正在给张一谋说《一个都不能少》的剧本时，刘慈新刚从金陵火车站出来。 这次他到金陵，是为了《超新星纪元》而来。经过数次修改，《超新星纪元》已经跟初稿大不一样，在电话里跟余量他们聊过之后，余量也觉得这本书可以出版了，所以他就带着这次的稿子赶了过来。 出了火车站之后，刘慈新见到有一个年轻人举着个大牌子，上面只有两个加粗加黑的大字：大刘。 见到这个牌子，刘慈新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大刘这个外号是于东先开始叫的，后来其他人有样学样，都跟着于东教他大刘，这个外号就流行开来了。 跟来接他的人对接上之后，刘慈新就坐上了深空安排的车去了公司那边。 一路上，刘慈新不免感慨，跟深空公司签约确实是一件幸事，他们总是能把事情给安排得妥妥当当，不让作者们多操一点心。 到了公司，刘慈新先去见了余量。 余量最近非常忙，因为近期有很多计划都在进行，还都需要他亲自盯着。但是刘慈新来了，他不管怎么样都要抽出时间招待的。 “大刘，现在公司还比较简陋，不过用不了多久我们的新大楼就要弄好，到时候环境要好很多。” 深空大楼的事情刘慈新也有听说，这座大楼自规划到开建再到封顶花了好几年的事情，听说现在正在进行内部装修。 其实深空大楼不止一栋，除了深空公司办公作用的大楼之外，还配有其他诸如科幻主题馆等建筑，整体计划完成应该要到两千年以后。 刘慈新在余量的办公室里看了一圈，笑着说道，“现在的环境也非常好了，至少比我们办公室要好太多。” 余量哈哈一笑，“你要是嫌自己办公室不行，以后等大楼弄好之后，我跟吉总申请一下，给你在大楼里面弄个办公室。” 刘慈新连连摆手，“别别别，我现在的工作做得挺好的，可不能扔了。” “没事，到时候给你准备着，随后等你来。《超新星纪元》的事情我们再电话里面也聊了，具体的你去跟图书部的管向宁对接，他会帮你联系出版社商议出版事宜，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刘慈新点点头：“没问题，我跟管总也通过电话。” “那就没问题了，这次好不容来一趟，就多待几天吧，我让人陪你在金陵好好玩玩。对了，这次你过来有跟于老师还有胡书记联系么？” “没有，我请的假不多，在金陵只能待一天多点，《超新星纪元》的事情弄完我也要回去了，就不去打扰他们了。”刘慈新笑着说道。 其实他也想去见见于东他们，但是他这边还要跟图书部那边对接《超新星纪元》的事情，干正事的时间未必都够，根本没时间去找于东他们。 既然如此，倒不如不去打扰。 余量想了想，说：“还是跟他们说一声吧，毕竟来了一趟，打声招呼也是应该的。也怪我，我还以为你跟他们联系了。要是知道你没跟他们联系，我就提前跟他们说了。” …… 金艺这边，于东跟张一谋还没聊完《一个都不能少》，就接到了余量打来的电话。 第四五零章找你有点事第一更 于东也没想到大刘这个时候会来，《超新星纪元》他倒是关注过一段时间，前面的三个版本他也都有看，不过听说现在已经改到第六个版本了。 余量跟于东说了两句，就把电话给了刘慈新。 接过电话之后，刘慈新就忙不迭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啊于东，这次时间实在太仓促，不然的话我肯定提前跟你说一声。” 于东笑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正事要紧嘛，我听说《超新星纪元》的事情基本定下来了？恭喜你啊。” “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一会儿我就要去图书部，跟他们仔细聊聊，我怕有一些细节有什么问题，毕竟跑来一趟，不确定下来，就浪费了行程。” 于东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张一谋，想了想，说：“其实这事交给他们图书部那边看就行了，如果有问题，他们再联系你就是。如果是些小问题，你当场给改了，要是有大问题，这两天你也改不了。这样吧，你把稿子拿到图书部那边，你人呢，先到我这里来，我恰好有事情想要跟你聊聊。” “跟我？”刘慈新有些疑惑，他是突然来的，怎么于东还找他有事？ 于东笑道：“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过来吧，我让余量找人送你一趟，耽误不了你太长时间。” 刘慈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道：“那行，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 刘慈新到于东办公室时，距离挂电话才过去不到二十分钟，速度十分之快。 看到张一谋也在，刘慈新颇为意外，“张导，你也在啊。” 刘慈新跟张艺谋之前因为深空年会见的面，也聊过几句。 张一谋对刘慈新也有印象，深空年会那次就不说了，短片大赛的时候，刘慈新的《带上她的眼睛》让张一谋印象很深。 “好久不见啊，刘老师。” 两人握了握手，随后都坐了下来，于东知道刘慈新时间比较紧，就没有多絮其他的，开门见山道，“大刘，请你过来，是因为我跟张导正在做一个电影，是跟乡村教育有关的。本来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过知道你来了之后，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写一个乡村教育题材的科幻。” 刘慈新突然听到这个事情，人还有些懵，他推了推眼镜没有回话，旁边的张一谋开口道：“刚才你们通完电话，于东跟我说了这事，我觉得挺好的。虽然我对科幻不太了解，但是之前看过你写的《带上她的眼睛》，相信你可以把科幻跟乡村教育结合得很好。” “张导抬举了。”刘慈新笑了笑，“可是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忽然听到这事，脑子里面真地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次张一谋没说话，其实这事他单纯是觉得有意思，毕竟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暂时也没有拍科幻片的想法。 于东则开口说道：“没想法没关系嘛，咱们可以聊聊，说不定聊着聊着就有想法了。之前我跟张导对新电影也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不也聊着聊着就有思路了。” 一旁的张艺谋抿了抿嘴，虽然于东说的是事实，但是他认为这些想法都是于东想出来的，或者是于东引导着想出来的，跟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于东继续说道：“大刘你也不用急，深空图书部那边正在看你的稿子，有问题他们会打电话过来。所以，没接到电话之前，你就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咱们几个好好聊聊。” 听于东这么说，刘慈新点点头，于东说得没错，如果图书部那边不来电话，他确实没有必要急。 “那你们可以说说电影的事情么，说不定听完电影后，我能有些想法。” “没问题。”于东爽快地说道：“我先跟你简单说一下故事的大概，故事发生在一个落后的乡村……” 花了四五分钟，于东把《一个都不能少》的故事梗概跟刘慈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刘慈新连连点头，“虽然只是个梗概，但是能听得出来，这个故事可以发挥的空间很多，角度也非常好。不过呢，刚才在听的时候，我有点不同的想法。” 张一谋挑起眉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刘慈新，“嗯，刘老师你说。” 刘慈新笑着摸了摸头，“张导你就别叫我刘老师了，叫我刘慈新或者小刘就好。” “叫全名生分，叫小刘不合适，我跟于东一样，叫你大刘吧。” “当然可以。”刘慈新笑道：“其实我的那个想法不是针对剧本提的，我只是想，假如我要是写一部乡村教育题材的科幻，肯定不会写这么多学生，最多有那么五六个就行，这样冲击性会更强。当然了，这是针对短篇说的。” “如果想要更直接，是不是要加上乡村教师的牺牲？”张一谋说道。 刘慈新点点头，“是的。” “那这个角度是不是太普通了一点？”张一谋提出疑惑。 刚才张一谋跟于东聊剧本的时候，就想到过用“牺牲”来突显主题，但是被他自己给否决了，因为他觉得这样的话就落入窠臼了。 刘慈新还没有说话，于东却笑着帮忙回答，“既然是科幻，那就没有必要在这方面追求不同，而是在其他地方寻求一些特别之处。首先我们要定下来一件事情，这个故事是不是发生在地球上？” “既然是写的乡村教育，我想应该放在地球上更加合适，这样更能引起共鸣。”刘慈新说。 于东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这个故事是不是局限在地球上？” 刘慈新考虑了一会儿，摇头道：“考虑到故事的时代性，如果把它局限在地球上，就很难跟科幻产生联系。” “那要怎样把它跟地球外联系起来呢？”于东又问。 这次把刘慈新给问住了，这一时半会的，他确实没什么想法。 见他没想法，于东倒也不急，拿着茶壶给两人添了点水：“不急，咱们慢慢来，今天大刘过来也是碰巧，我也没想过今天就一定要再弄一篇出来。” 随即他又看向张一谋：“不过我们聊这些，你不会觉得无聊吧？” 张一谋笑着摇摇头，“当然不会，虽然我不拍科幻片，但是这样的头脑风暴我是十分乐于参与的。” 第四五一章输送第二更 在于东办公室待了一个多小时，茶也喝了好几杯，刘慈新并没有等到深空公司的电话，他也逐渐安定下来，专心地跟于东讨论的事情。 这一个多小时里，他们聊了很多跟乡村教育有关的事情，于东还把金马碧鸡老兵的事情跟刘慈新说了。 但是科幻的事情，他们还没有聊到。 于东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开口说道：“其实我们不妨换个思路，把乡村教育与我们地球的命运联系到一起去。” 刘慈新跟张一谋相互看了一眼，前者沉吟道：“乡村教育跟地球的命运联系到一起去……就比如，因为某种病毒或者其他自然灾害，整个世界只剩下这几个学生……不行，如果这样切入的话，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故事很容易发展成伊甸园，毫无新意，还容易陷入伦理的纠结。” 张一谋跟着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一种病毒，成年人无法抵抗，只有纯洁的孩童才能免疫，而乡村的学生更是通过努力得出了解决的办法？” 随着交谈的深入，张一谋的参与度也越来越高，时常会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 只是他的节奏跟于东还有刘慈新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面，想事情的方式也大大不同。不过他这次提到的这个点子，倒是跟刘慈新写的《超新星纪元》有些相似。 在超新星纪元里，就是因为辐射病，只有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免疫，十二岁以上的会死去，人们只能尽量培养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让他们掌管世界。 不过张一谋后面提到的“乡村的孩子通过努力解决了问题”这个点子，就有点无厘头了，不属于科幻，而是纯纯的浪漫主义。 因此刘慈新笑道：“对于乡村的教育水平，咱们还是要正视，不然的话，反而适得其反，体现不出乡村教育工作者的伟大。” 张一谋点点头，“有道理，是我想得太过简单。” “我跟你们说个故事吧。”于东开口道。 刘慈新跟张一谋转头看向于东，等着他的下文。 于东笑了笑，开始说道：“话说，有一个比较落后的县刚上任了一个县长，在这个县里面有八个村都非常贫困。这个县长初上任，一心要把贫困的问题给解决掉，但是他不可能一次性解决八个村的问题，所以他决定先挑出两个村来，让这两个村先富起来，然后再解决其他村的问题。” 听到这里，张一谋开口道：“那他挑选这两个村的标准是什么呢？” “这八个村的地理位置和资源其实区别并不大，他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去到各个村里走一走，实地看看哪两个村最有潜力能快速脱贫。其实他的标准很简单，就是要看看哪个村的人文最好，人最勤奋，他相信，给予勤奋者们机会要更有效。” 刘慈新点点头，“理智上来说，确实如此。但现实中，人文环境更好，人更勤奋的地方，大概率不会是最穷的。” “是不是最穷不是他要考虑的，他要考虑的是，快速把其中两个村贫困的帽子摘掉。做了决定之后，他就挨个村去探访，但是时间有限，他也只能进行抽查。他会走在田间，随便找几个人聊聊天，然后通过这些人的反馈得出结论。” 张一谋皱眉道，“这是不是有些儿戏了，抽查可以理解，但是这样的抽查很难保证准确性，毕竟一个村少说也有上千人。” 刘慈新没有说话，而是在认真地想着于东的话，在于东说的故事中，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 于东没有回答张一谋，继续说道：“其中有一个村，其实人们都非常勤劳，而且文盲率是几个村最低的，但是因为运气不好，县长碰到的恰是几个没有文化，且好吃懒做的人，给县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以最终被县长排除在第一次的计划之中，落后……” “我想到了！” 于东的故事还没说完，刘慈新忽然一拍大腿叫了出来。 张一谋看向刘慈新，疑惑道：“大刘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该怎么把乡村教育跟地球命运联系到一起去了。”刘慈新激动地站了起来，“听了于东这个故事之后，我的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假如在地球之外还有更高层的文明，那么我们的命运很有可能就受到这些文明的左右，他们让我们生，我们就生，他们让我们死，我们就死。” “如果有那么一群外星人，想要发展某个星球，或者毁灭某个星球，而对其他低等文明进行考察……” 看到刘慈新如此兴奋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于东笑了起来，他知道，《乡村教师》要出来了，也不枉他在这里跟他们俩聊了一个多小时。 刘慈新现在说的想法虽然跟《乡村教师》还有区别，而且非常笼统，但是大概的影子已经出来了。于东相信，再给他一些时间，就能把给弄出来。 张一谋也是十分惊奇。 这就出来了？ 刘慈新嘴里说的什么奇点武器，什么文明之战，什么文明等级，张一谋都听不太明白，但是大体的故事他还是听得懂的。 大概就是说，通过外星文明对地球的“抽查”，把地球命运跟某个乡村的几个孩子的知识水平绑定在一起。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写出来也必然会是一个好故事。 张一谋又看了眼一脸笑意的于东。 现在细细想来，在今天下午整个谈话的过程中，不论是他还是刘慈新，似乎都在跟着于东的节奏走。 于东这个人，脑子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很深，完全看不透。 好像他随便一个点子，都能成为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故事。 在认识于东之前，张一谋从来没有这样佩服过一个人。 张一谋暗叹一声，真想把于东的脑壳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于东不知道张一谋在惦记他的脑子，这会儿“任务”完成之后，他笑着看了看窗外。 不错，今天收获颇丰，希望过些日子跟那些编剧们在一起开会的时候，也能像今天这样顺利，顺利地把自己提前知道的东西输送给他们。 第四五二章特邀代表 刘慈新在于东办公室一直等到傍晚，深空图书部那边给他来了电话，说是《超新星纪元》稿子基本没有问题，可以继续走后续的流程了。 晚上于东带着一群金陵本地的朋友请张一谋跟刘慈新这两个远道而来的朋友吃饭，这次人到得比较齐，连顾前也来了。 顾前这几年经常去其他地方，所以想要找他吃个饭也并不容易，这次他之所以会回来，也是因为听说金陵大学邀请克莱齐奥等作家过来，他也想凑凑热闹。 因此，席间免不了会聊到这事。 顾前只听说了有这事，具体情况却并不了解，所以有不少疑问，正好见到于东，便问了出来，“于东，这次克莱齐奥他们过来，单纯地就是做一做文学交流？是官方性质的么？” 于东笑着说道：“是金陵大学跟深空公司对接的。” “深空公司啊，那到时候我找深空要张克莱齐奥课堂的门票，应该没问题吧。”顾前笑着说道。 “当然，你要是愿意，上台给学生们讲讲课，也没什么问题。” 顾前摆摆手，“这就算了，到时候我在台下听你们几个讲，苏桐这次要上台讲课么？” 苏桐摇头笑道，“没有，最近社里时间紧，我没空准备。而且我也不想跟他们几个一起上台讲话。” 刘慈新奇怪道，“为什么这么说，苏主编？” “还能为什么。”韩冬帮忙解释道：“这几个人说话太有意思，跟他们一起上台，显得我们其他人特别呆。” 刘慈新奇怪地看了看于东他们几个，这几个人中，于东讲话他是见过的，而且不止一次。 于东的讲话肯定是有水平的，但是要说“太有意思”，刘慈新倒是没这样的感觉，因为于东每次讲话似乎都挺严肃的。 “听你们这么说，我都想留下来凑凑热闹了，可惜时间离得太远，这热闹注定跟我无缘。”刘慈新惋惜道。 张一谋笑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如果有时间，我倒是想去凑凑热闹。” “十二月七号。” 张一谋歪着头想了会儿，说，“这时候还真有可能，我先去西影办个事情，如果事情顺利，就还能来一趟金陵。” “那敢情好啊，如果你到时候能来，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麻烦你。”于东说。 “什么事情？”张一谋问。 于东笑着摇头，“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了也没用。” 张一谋不禁撇嘴，“还卖起关子来了，那行，到时候再说吧。” …… 第二天，张一谋跟刘慈新相继离开了金陵，于东却没得到闲，余桦、毕飞雨加上莫言这三个人在他研究密码学资料的时候，跑到了他书房里，说要跟他研究过些天去金陵大学上台讲话的稿子。 听到三人的来意，于东颇为奇怪地看着他们三个，“我有没有听错，你们竟然这么早就要研究稿子？莫言就算了，老毕跟余桦，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三好学生了？” 以于东对余桦跟毕飞雨的了解，这两人属于不拉到裤子里不知道急的主，哪有这么早就关心讲话稿子的可能。 莫言笑道：“是我拉着他们俩来的，毕竟是涉及到国外的作家，咱们得重视起来。特别是你啊，于东，你可是咱们的代表。” 于东觑了一眼莫言，“我是个屁的代表，到时候你们几个顶前面。” 毕飞雨一脸严肃地说道：“于东，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你这话说得可是一点责任感都没有体现出来。” “我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要什么责任感。责任感这种东西，还得是你们几个老哥体现……” 于东话没说完，余桦嘿嘿笑道，“你可别忘了，这次活动，你老丈人可是十分重视的。” 听到这话，于东舔了舔嘴唇，态度一下子就变了，“这稿子嘛，也确实要重视起来，有外国朋友过来，咱们要是吊儿郎当的，也不像话。行，那咱们就商量商量。” 莫言他们几个见于东态度转变这么快，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老泰山的面子还是好使啊。”毕飞雨调笑了一句。 莫言笑道：“主要还是程老师面子好使，行了，咱们也不用细聊，主要是金陵大学那边也没规定讲话的时间，咱们几个就商量商量到时候讲话的长度，彼此不要差距太大就行。” 于东点点头：“行。” 随后他们几个就在书房里面商量起来，不过很快于东就发现，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是真地要来聊稿子的事情。 关于稿子，他们从头到尾聊了不超过五分钟，就聊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余桦提议道：“反正下午没事，咱们凑桌掼蛋吧。” 随后也不由于东反抗，三人就把于东架到了桌子旁边，毕飞雨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副扑克。 看到扑克的时候，于东瞬间明白了，这三个家伙聊稿子是假，找牌搭子是真，不然不可能连牌都准备好了。 坐在桌边，看着欢天喜地洗牌的毕飞雨，于东无奈地拍了拍额头，这几个人绝对是他创作道路上的绊脚石。 …… 四人大概打了一个多小时牌，于东家的电话忽然响了，正好他抓了一手烂牌，便将手里的牌往桌子上一扔，“这牌不算，等我接了电话，重新来。” 毕飞雨刚抓了一手好牌，正暗自高兴，见于东耍无赖，当即暴跳如雷，“于员外，你什么牌品！” 于东根本不理他，笑盈盈地起身去接电话。 电话接通，是个男人的声音。 “是于东老师么，我是创联部的高伟。” 于东一脸疑惑，“哪个创联部？” “中国作协的创联部。” 于东恍然，“哦，是作协的同志啊。” 听到是作协的来电，牌桌的三人也都纷纷看了过来。 高伟在电话那头说道：“是这样的，于老师，不知道您下个月中旬有没有空，来燕京参加今年的作协******？” “下个月吗？” “是啊，我知道，咱们这边通知的确实有些迟了，希望您不要介意。这次您是特邀代表，您看是把您放在上沪团还是苏省团？” 于东沉吟道：“高同志，你这电话来得太仓促了，我这还不知道能不能去。” “没关系的于老师，咱们这名额给您留着，到时候您要想来随时过来。不过这名单要先定好，所以您看是选择跟哪个团？”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于东自然也不好再多推辞，不过他想了想，又问道：“高同志，参加中国作协的作代会，必须得是作协会员吧？” “那是当然啦。” 于东笑道，“那我还不能参加，因为我还不是作协会员。” “哦，这个没关系，您是特邀代表，特事特办，到时候您到燕京来，随时给您办手续。” “额，那我就跟上沪团吧。” “行，那就这样定了，期待与您在燕京见面，如果有什么疑问，随时联系我。” 这边于东挂了电话，莫言他们几个看向他，“什么情况？” 于东还没回答，余桦家的电话忽然也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 也就两分钟，余桦跑了回来，“作协那边来电话，说让我去参加作协代表大会。” 于东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我也是。” 莫言笑道：“这是好事啊，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你也要去？”余桦问道。 莫言点头：“嗯，我早就接到通知了，今年的作协代表大会从十二月十六开始。原本我是要跟燕京团的，现在到了金陵，就跟苏省团了。不过你们这电话来得也太迟了，眼瞅着就快开始了。” 于东眨了眨眼没说话，其实他大概能够猜到，自己跟余桦能接受邀请，应该跟王孟有关。 之前他在兰市的时候就接到过王孟的电话，跟他说过参加作代会的事情。 不过后来再没有音讯，于东也就渐渐忘了这事。现在看来，应该是王孟当时的话起了作用，作协那边才会让他跟余桦作为特邀代表去参加。 之所以这么迟才通知他们，大概是因为作协那边也忘了这茬，最近在核查名单的时候，发现他跟余桦不在，才想起来。 …… 十二月七号，大雪，金陵却没下雪。 事实上，一般情况下，无论是小雪还是大雪，金陵都是不会下雪的。 不过早上起来的时候，雾却很大，能见度非常低，到了九点多钟，太阳出来，雾才渐渐散去。 于东他们几个也是九点多到的金陵大学。 对于这次的活动，金陵大学十分重视，门口挂着几条长长的横幅把这次参与的作者名字全都写了上去，还安排了很多人在门口迎接，就连校长曲金月也在其中。 于东他们几个先到一步，曲金月带着一众师生非常热情地迎了过来。 “于东，余桦，毕飞雨……欢迎几位来到我们金陵大学。” 因为有于东跟程立业的这层关系，加上吴常新会做人，金陵大学跟金艺现在的来往还是挺频繁的。 于东跟曲金月握了握手，笑道：“曲校长客气了，这次的主角还是克莱齐奥他们，我们几个又都在金陵，对我们不用这么隆重。” 曲金月哈哈一笑，摆手道：“克莱齐奥他们远来是客，我们重视是应该的。而你们几位都是国内的文坛翘楚，更应该受到我们的重视。” 虽然无论是于东还是余桦、毕飞雨、莫言，他们的脸皮都不算薄，但是曲金月这话还是把他们捧得有些不好意思。 几个人打着哈哈客气了几句，随后融入到队伍当中，一会儿克莱齐奥他们就要到了。 大概也就过了五六分钟，载着克莱齐奥跟艾莉丝·门罗的汽车就停在了金陵大学的校门口。 接上了克莱齐奥跟门罗，众人安步当车，朝着学校里面走，这会儿雾散了不少，但依旧迷迷蒙蒙的，天上的太阳蒙了层白纱，也显得无精打采，曲金月无意带着他们在外面聊天。 众人先去休息室坐了不大一会儿，九点五十的时候就开始往学校的大礼堂赶去。 金陵大学的大礼堂历史悠久，民国初期就落成使用了。 大礼堂位于西大楼的南面，距离他们休息所在的行政楼并没有多远。 众人刚走到大礼堂门前，克莱齐奥就被眼前的大礼堂给吸引了目光，他略带羡慕地看着礼堂的大门，“这就是你们学校的礼堂么？” 文学系主任沈昌河笑道：“是的，克莱齐奥先生，有什么问题么？” 克莱齐奥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非常喜欢这种建筑，看起来有种庙宇的感觉。” “你的感觉没有错，大礼堂的外部就是仿照了传统庙宇的样式，地上两层，全是砖木结构。”沈昌河指着大礼堂上面，介绍道：“主屋是中式大歇山顶，四周附设六个硬山顶耳房。” 克莱齐奥点点头：“非常高兴今天能够在这样的建筑里面参加活动，事实上，在来金陵之前，我就对金陵产生过无数的猜想。而眼前的这个大礼堂，恰恰符合了我的猜想。” 他转头看向于东跟余桦他们，“YU他们应该是了解我的，知道我比较喜欢这类建筑。我向来认为，文明应该具有多样性，而传统的东西往往更能体验多样性。可惜的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全世界的建筑长得越来越像。” 克莱齐奥喜欢什么，其实沈昌河他们都了解，毕竟金陵大学文学院是有专门研究克莱齐奥的小组的，而克莱齐奥也不止一次地在作品中表达过自己的这种观点。 “那你应该很喜欢于东家的房子。”沈昌河笑着说道。 克莱齐奥有些意外地看向于东：“为什么这么说？” 于东笑着解释道：“我家的房子样式比较传统，等到这边结束之后，我带你们去看看。” “我非常期待。” 艾莉丝·门罗在一旁说道：“我也是。” 于东笑了笑，指着大门说，“我们先进去吧。” 大礼堂的内部跟外部很不一样，倒有点西式的感觉，这一点都不令人意外，毕竟这个礼堂原本就是美国的基金会捐的。 礼堂能容纳上千人，于东他们进去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坐满了。 于东扫了一眼台下，先看到了顾前，随后又看到了张一谋。 张一谋戴了顶帽子，搞得挺低调的，主要于东知道他来了，所以还是通过帽子认出他来。 他们几个刚刚出现在礼堂里面，掌声就响了起来，不过学生们还是挺克制的，除了鼓掌之外，并没有其他动作。 活动从十点十分开始，主题也十分简单，就是中西方的文学交流，国内外的作家们给学生们讲讲话，然后留出时间给学生们提提问题。 第四五三章落款 作家们的讲话也没什么特别的，两个国外作家上台后先说了说自己对中国以及中国文学的印象，然后又聊了聊金陵大学，基本上都是些好话。 而中国作家这边呢，则是先对两个国外作家表示欢迎，然后聊了聊对克莱齐奥跟门罗两人作品的印象，也基本都是些好话。 这个环节，可以说是商业互吹环节。 等到各自讲话的环节结束之后，国内国外总共六个作家被请到了台上坐下。 文学系主任沈昌河也走上台充当主持人，他先是大概总结了刚才几位作家的讲话，然后又再次对两位国外作家表示了欢迎。 沈昌河虽然见过不少大场面，但是今天还是有些紧张。 跟以往的活动不同，今天的这次活动由深空公司全程参与，整个礼堂到处都是摄像机，他拿话筒讲话的时候，还有工作人员抱着摄像机怼着他脸拍。 相较于台下上千名观众，怼着脸拍的这个摄像机，倒是更让他紧张。 再次欢迎完之后，沈昌河宣布：“接下来，进入提问环节，大家积极参与，举手提问。” 关于这次的提问环节，校方是做了安排的，找了几个学生提前准备好了问题。 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至于这几个学生能不能派上用场，还得看一会儿提问的情况。 提问开始后，不少学生举手，沈昌河随手点了一个前排的学生。 第一个学生的问题就是问克莱齐奥的：“克莱齐奥先生，我是文学系的刘中，请问您是第一次来中国么，您对中国有什么印象？” 很正常的问题，比较适合热场子，沈昌河点点头，毕竟是自家的学生，还是识大体的。 金陵大学的学生确实挺识大体的，第一轮不但问的问题很普通，而且台上的每个作家都兼顾到了，并没有出现集中问某个作家的情况。 到了第二轮，问题开始深入。 “余桦老师，我是物理系的连晓，我们都知道，您的作品基本上都充满了苦难，不论是《活着》还是《许三观卖血记》，有人批评说，您总是为了苦难而苦难，这一点您本人有什么看法？” 余桦接过话筒，笑了笑：“其实，我觉得我自己写得还是蛮有意思的，为了苦难而苦难这个说法我也有点不太懂，假如我要描写苦难，难道还能为了其他的什么东西而苦难？我能把苦难写好，就已经很满意了，至于为了什么，我也顾不过来。” “谢谢您的回答，我个人非常喜欢您的作品。您本人现在也在金陵，希望您如果有时间，可以多来金陵大学看看，这里有很多跟我一样喜欢您的学生。” “也谢谢你们的支持。” 下一个学生站起来，说道：“各位老师好，我是文学系的张长科，我发现余桦、于东、克莱齐奥、门罗、莫言几位老师的作品，总是描写一些民族性的东西，似乎在刻意剥除世界性。特别是克莱齐奥老师，从您的作品中，我们总是能看到您对文化多元性的拥护，非常排斥文化的同化。请问，你们是如何达成这样的共识的呢？” 克莱齐奥听了翻译之后，第一个回答了这个问题，“很高兴能够听到这样一个问题，上次YU他们几位去巴黎的时候，我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你说得没错，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是达成了共识。而达成这个共识的根本原因，是我们对民族文化的尊重与着迷。我刚才说过，我不是第一次来到中国，但是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在这里，我有了YU他们这几位朋友。” 艾丽丝·门罗是第二个回答这个问题的，“其实我写的并非是民族的东西，而是普普通通的小镇生活。我的生活圈子在那里，所有根植在我内心深处的也是这些东西，所以我能写的也就是这些。今年春天的时候，YU他们几位曾去过我所住的小镇……” 莫言代表中国这边的几个作家回答了这个问题，“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来自民族的东西，经过千百年提炼升华，才具有生命力和持久力。我提到了提炼和升华，这意味着我并不认为民族的所有东西都是好的，我们在描写民族的东西时，好的坏的都有……” 这个问题结束之后，一个穿着红色衣服，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被挑中。 女孩子起身笑道：“于东老师，我是文学系三年级的金可可，我想问问您，您觉得中国作家，跟美国作家以及法国作家，有什么区别？” 金可可？ 于东眯了眯眼睛，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狩猎于东”小组组长，就叫金可凡。 而且金可凡就是金陵大学的，上次听说他也参加了这次的交流会。 难道这么巧，这个金可可就是金可凡？ 在国内，特别是南方，姓金的并不多，所以金可可是金可凡的可能性非常大。 如果金可可真是金可凡的话，那还真挺有意思，这网络上果然是谁都不能信，金可凡明明说自己性别男。 于东接过话筒，笑着回答：“我觉得，中国作家跟美国作家以及法国作家最大的不同，是我们写作所用的语言不同。余桦老师，你认为呢？” 余桦煞有介事地点头道：“没错，中国人用中文写作，美国人用英语写作，法国人用法文写作，这就是区别。” 金可可站在台下，眨巴着眼睛，于东跟余桦两位老师这是在开玩笑吧？ 我该笑么？ 不止是她，好多学生也都想笑，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笑，毕竟于东跟余桦两个说得那叫一个正经，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不过细想想，好像也有道理啊，各国作家的不同，跟语言有着极大的关系。 嗯，两位老师肯定就是这个意思。 “我还能再问一个问题么？”金可可问道。 沈昌河大概也觉得于东他们的回答太简单，便点头道：“嗯，你可以再问一个。” 金可可笑道：“几位老师，你们平时会上网么？比如深空中文网，如果有人认出你们的身份，你们会撒谎不承认么？” 于东一听这个问题，就知道金可可肯定就是金可凡，而且她肯定还是怀疑董御道就是自己。 一旁的余桦不知内情，他在深空中文网上不知道骗过多少人，还以为金可可在说自己，便先开口道：“同学，别说是网络上了，就算是现场的采访，我们一般也是不说真话的。我在采访时所说的话，通常有百分之八十不能当真。” 提问的金可可愣了，主持的沈昌河愣了，台下的观众也愣了。 百分之八十不能当真，这比例也太夸张了。 不过金可可反应还是快的，又说道：“余桦老师，您说你采访时说的话有百分之八十不可信，包括这句话本身么？” “这句是真话。”余桦笑道。 “其他老师也一样么？” 于东笑道：“不不不，我的话至少有百分之三十是可以当真的。其实我们几个，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会去逛一逛深空中文网，除了关注文学方面的东西之外，也会跟年轻的网友们聊聊天，如果你也经常上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聊过。网络是一个很好的媒介，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它肯定会带来一些并不好的东西，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够把网络当成自己认识这个世界的窗口，而非肆意宣泄的垃圾堆。” 其实于东说的这些，大部分人都不太理解。现如今网民少，网络环境也还好，在网上倾泻垃圾的还不如教室课桌上多。 别的不说，就在金陵大学，随便找个教室，都能发现有课桌刻满各种各样的话。 有人表白，有人写诗，有人喷洒污言秽语，一张桌子说不定就能看到人间百态，比如今的网络环境还复杂。 克莱齐奥听于东他们聊得热闹，好奇地问了问旁边的翻译，“深空中文网是什么？” 翻译笑着解释：“就是深空公司弄的一个网站，在这个网站上，每个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作品，也可以参与文学的讨论，是中国现在非常有热度的一个网站。” “YU他们平时也会上去？” “听他说的意思，是这样的。” “那回头有机会我也上去看看，不过肯定需要你的帮忙。” “没有问题。” …… 一个多小时后，提问环节结束。 沈昌河也松了口气，全程下来稳稳当当，气氛还是比较融洽的，没有出任何幺蛾子。 不过这会儿活动没有完全结束。 于东他们回到第一排坐下，然后有些幸运观众可以前去找他们签名，这些幸运观众并不多，也就一百多个。 有些人会带着书，有些人则直接拿着入场券。 一百多个人，用不了多长时间，签到尾声的时候，于东发现之前提问的金可可竟然也是幸运观众。 她看来的确是于东的书迷，找别人签名的时候都拿的入场券，只有找于东签名的时候带了一本《向西》。 于东笑盈盈地接过《向西》，“你叫金可可是吧，金银的金，可可西里的可可？” “是的，于东老师，我特别喜欢你的《向西》。上次你到我们学校，在门口签名的时候，我差点就赶上了，那次真的好可惜。” “确实可惜。” 于东点点头，随后在《向西》的扉页上写下：给上次差点赶上的金可可。 写完赠语之后，他又在后面写下落款：董御道，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七日。 金可可接过书，看着落款，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她傻傻地盯着于东，脑子里一片混乱，于老师真的是老董？ 他也肯定是认出自己是金可凡了，不然不可能写这个落款的。 “这位同学，请往前走。” 金可可想要说什么，后面有工作人员催促了一声，她忙不迭地朝后面道歉，然后往前走去。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看向于东。 余桦看了看她，笑道：“同学，要不要我给你也签‘于东’？” “啊？”金可可回过神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余桦老师，签您的名字就行，我特别喜欢您的《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 …… 刘金发中午吃完饭，抽着空上了会儿网，刚点开“狩猎于东”小组专用贴，就看到了组长金可凡一分钟前发的一个新评论。 金可凡：【啊啊啊，我知道于东的账号是什么了！】 看到这条评论，刘金发眼睛瞪老大，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动了起来。 刘金发：【组长，什么情况啊，你怎么就突然发现了，于东的昵称是什么啊，是咱们组里的成员么？】 金可凡：【啊啊啊，可是我不能说啊。】 刘金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不是吊人胃口么。 刘金发：【真的假的啊，你不是故意这么说折腾人的吧？】 金可凡：【千真万确，童叟无欺！谁骗人，谁是小狗！】 陈墨白：【什么情况？】 月氏公主：【组长你快说啊，急死人了。】 金可可看着电脑屏幕不停蹦出来的回复，有些意外，她也没想到大中午的竟然有这么多人蹲在贴子里面。 她之所以发了那条评论，是因为实在太过兴奋，想要跟组员们分享一下自己的激动。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把董御道就是于东的事情给说出去，因为于东自己在贴子里面都没承认。 金可凡：【不好意思了各位，我真的不方便说。】 月氏公主：【金可凡，你是“狩猎于东”小组的组长。难道你忘了你的使命么？】 陈墨白：【会不会是于东自己跟组长说的，不是说今天组长要参加他们学校搞的文学交流会么？于东也在里面。】 刘金发：【小白你说得没错，肯定是于东自己告诉组长的。不过，组长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 月氏公主：【会不会是因为，于东老师就在我们组里？】 罗纳尔少：【很有可能，我有个同学在金陵大学，也参加了今天的交流会，我一会儿去问问今天有什么情况。】 第四五四章想要一锅端 “狩猎于东”的小组成员们，问了组长金可凡半天也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没有继续纠缠往下问，而是问起了今天金陵大学活动的事情。 见他们不追问于东昵称的事情，金可可也松了口气，开心地跟他们分享起来。 金可凡：【今天活动挺顺利的，几位老师都很亲切，对我们问的问题基本没有回避。】 陈墨白：【你也问问题了么？】 金可凡：【是啊，我也提问了。】 刘金发：【我还以为这种活动提问者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金可凡：【瞎说，我们学校从来不干这种事情。】 罗纳尔少：【组长，你提了什么问题啊。】 金可凡：【我提的问题是……】 …… 上午的活动结束之后，金陵大学校方安排于东他们简单地吃了个饭，下午带他们正正式式地参观了一遍学校。 参观完之后，众人往行政楼走的路上，沈昌河忽然开口问道：“门罗女士，克莱齐奥先生，走了一遍，不知道二位对我们学校的风景感觉如何？” 门罗笑着说道：“闹中有静，很多地方都透露着古朴的气息，非常好。” 她说得比较客套，而克莱齐奥则要要真切一些：“我很喜欢你们学校的风景，虽然并不是很大，但是对于学生和老师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当然了，虽然我很喜欢传统建筑，但是我依旧认为，一个学校的环境是次要的，关键还是人。在参观贵校的时候，我有注意到，大部分学生看起来都积极向上，眼中透露着希望。” 这番话把金陵大学这边的老师们说得内心甜蜜蜜的，沈昌河笑道：“托各位的福。” 克莱齐奥挑了挑眉毛，他不止一次听中国人说“托你的福”这种话。一开始他完全理解不了，因为事情跟他完全没有关系，后来听多了，他发现，这是中国人表达感谢跟谦虚的说法。 门罗听到克莱齐奥的话，也轻轻地点头，相较于上次来中国，她能明显感觉到如今的中国比之前要更加开放，更加有活力。 就像今天的天气，之前的中国就如早晨，蒙着一层雾，看不清楚前方。现如今，太阳出来，天朗气清，一切都变得十分明了。 再看看身边的这些中国作家，也跟当年陪同的那些作家完全不一样。 先不论他们的文学造诣，单是他们风趣的谈吐就令人刮目相看。当然了，YU他们的风趣随和、开朗大方，她早就在今年初就见识到了。 沈昌河感觉这会儿气氛挺好，轻轻地戳了戳程立业，后者心领神会，笑眯眯地开口道：“据我所知，二位都在不同地方任教过，特别是克莱齐奥，足迹遍布全世界。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学校做个名誉教授？” 随后，程立业又对于东使了个眼色。 于东看到岳丈给他使的眼色，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就是要他在中间帮忙说说好话。 既然是岳丈的忙，于东自然责无旁贷，请了清嗓子，说道：“程主任说得没错，金陵大学跟你们很有缘分，据我所知，很早之前，他们文学系就有专门研究克莱齐奥你的小组。这两年，也成立了研究门罗你的专门小组。我想，在国内，也找不出几家高校能比金陵大学更了解你们的作品。” “而且今天你们也看到了，金陵大学的学生们也非常喜欢你们。担任名誉教授，以后有时间来中国，你们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于东的一番话，把克莱齐奥跟门罗说得有些心动。 毕竟是名誉教授，基本没有任何义务，而金陵大学也是中国名列前茅的学校，能在这里担任名誉教授，对他们来说当然是件好事。 见两人犹豫，余桦笑着说道：“别的不说，以后你们两个想要来找我们几个玩，金陵大学能给你们包来回机票了。” 余桦这话纯属开玩笑了，不管是克莱齐奥还是门罗，只要他们愿意，想要去哪儿都会有人给他们安排妥妥当当的。 不过余桦这个玩笑也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克莱齐奥跟门罗如果来金陵大学担任名誉教授，以后于东跟余桦他们也会跟两人关系更近一些。 最后还是克莱齐奥先点了头，“我个人是愿意的。” 听到克莱齐奥同意，门罗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也跟着点头，“我也愿意。” 两人同意之后，沈昌河跟程立业都是满脸喜色。 程立业一边感谢着克莱齐奥他们，又一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婿。 于东完成任务，也是微微笑了起来，这波金陵大学可是赚大了，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克莱齐奥跟门罗两人以后都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这就意味着，今天金陵大学一下子收了两个未来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做名誉教授。 唯一可惜的是，原本要来的奥茨因为临时有事没能来，不然的话，金陵大学这波赚得还得更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这一行人中，加上莫言，就有三个未来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了，像这样的场合可不多见。 等到后面，他们三个都拿到诺贝尔文学奖后，再回头看今天的这场文学交流会，大概也会感慨。 把克莱齐奥跟门罗拿下之后，沈昌河还有些不知足，到了休息室的时候，还偷偷地问了于东他们几个的意见，问他们愿不愿意到文学系挂个职。 他的意思是，把于东他们几个一锅给端了，全都拉到文学系去。 但是对于东他们的邀请跟克莱齐奥他们又不一样，于东他们离得近，如果正要在金陵大学挂个职，肯定没那么简单，平时多多少少还是要过来给学生上课的。 所以，于东再次婉拒了。 毕飞雨也婉拒了，他拒绝的理由跟于东一样，因为他在金艺有正职，那边的工作尚且都快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再顾金陵大学这头。 莫言跟余桦，则表示他们没什么好教的，毕竟他们不是文学专业出身，来了之后，除了当吉祥物之外，也没其他的了。 第四五五章凑到一起了 按照计划，克莱齐奥跟门罗在金陵的行程是两天，第二天文学系这边会带着两人去他们的研究小组展开文学讨论。 不过上午结束之后，于东就把两人给“拐”到金艺去了。 对此，沈昌河跟程立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叫这两人都是于东他们给请来的呢？ 因为没事先通知，所以金艺这边并没有摆出阵仗隆重地欢迎他们。 反倒是周大爷给传达室做了个代表，在门口热烈欢迎了两人。 等到于东他们走后，周大爷才摸了摸脑袋：“这两个外国人是谁？” 旁边的小方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于老师认识的外国人不少，估计又是什么大导演啥的。” 周大爷撇了撇嘴，“可惜，这两人都不会中国话。要是都像吉米一样，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咱们还能聊聊。唉，说起小吉啊，我倒是有点想他了，这两年他来得稀了不少。” 小方嘿嘿笑道：“这离过年也没多远了，吉总过年总归要来的。” “也对，到时候他过来找他喝一杯。” …… 于东他们几个带着克莱齐奥跟门罗两人在金艺逛了逛，金艺比金陵大学还要小很多，没一会儿功夫就给逛完了。 逛完学校，又去了校长室找吴常新聊了一会儿。 吴常新其实是想给克莱齐奥他们来一次盛大的欢迎仪式，不过于东他们觉得没有必要，就没有弄。 这会儿见了面，吴常新一直在说这事，告歉说金艺怠慢了他们两个。 等到吴常新这边过了之后，于东大手一挥，就带着众人去了落园那边。 …… 杨啸雄中午就到了金陵，深空公司派车接上他，先安排他吃了个饭，然后他又跟深空公司的总经理余量见了一面。 到了一点多钟的时候，余量派车将他送到了落园。 从深空公司出发之前，杨啸雄没想到车子会跑这么远。 余量说要送他去于东家，他第一反应是金艺那边，后来路上听司机说了，才知道于东在郊区盖了个房子。 这倒是蛮有意思的，现在别人都在往城里面赶，于东倒好，跑到郊区盖房子。 但是等他到了地方之后，就被落园的规模给震惊了。 之前司机轻描淡写了一句“在郊区盖了个房子”，却没跟他说，盖的是一座园林。 到了园子里，还没见到于东，倒是先见到了张一谋跟刘禾平。 杨啸雄之前跟刘禾平没照过面，不过却见过张一谋，他们在会客室见到面之后，杨啸雄颇为意外地说道：“张导，你怎么也在这里？” 张一谋笑着跟杨啸雄握了握手，“我今天是来帮于东知客的，他有点事情，过会儿才能到。来，杨主编，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衡阳的刘禾平。” “原来刘禾平就是你啊。”杨啸雄哈哈一笑，跑去跟刘禾平握了握手。 杨啸雄五十出头，现在是《戏剧电影报》的主编，刘禾平拿过曹禺戏剧文学奖，杨啸雄虽然没见过刘禾平人，但是也听过名字。 “杨主编，咱们坐下聊，小汪去倒茶了，一会儿就来。” 杨啸雄坐下，还没等他问小汪是谁，汪海临甩着个马尾端着茶就走了进来。 “您是杨啸雄杨老师吧，我是于东老师的学生，我叫汪海临，您喝茶。” “谢谢，谢谢。” 杨啸雄起身接过茶，又皱眉想了想，忽然拍着大腿说：“你是《带上她的眼睛》的编剧吧，之前这部短片还上过我们报，我记得你。” 汪海临笑了笑，谦虚道：“没想到您竟然记得我，《带上她的眼睛》是我跟我原著作者刘慈新共同编剧的，我的功劳很小。” “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还在上学？” “已经毕业了，于老师说今天你们几位业界泰斗要过来，让我过来学习学习，也正好给几位老师端端茶倒倒水。” “哎呦，于东这么客气，也辛苦你了，小汪。” 张一谋看着说话谦虚，处事得体的汪海临，不禁有些唏嘘。 他跟金艺这边接触的比较早，汪海临他们这一届刚上大学的时候，他就认识汪海临跟贾章轲了。 汪海临这小子才气先不说，脾气那叫一个暴躁，平时说话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也就于东能治得住他。 几年下来，这小子脾气收敛不少，温和了很多。 杨啸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环视着屋里的装饰，不免感慨，“怪不得说要到家里来，在这里聊工作可比办公室要舒服多了。电话里我也听于东说了，说这次要聊的是古装剧。在这样环境聊古装剧，倒也应景。” 他又看了看张一谋：“我就是没想到，张导也来了，张导现在也关注电视剧？” 张一谋笑着摇头，“没有，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今天就是过来帮于东知客的，也顺便学习学习。” 刘禾平说道：“这老谋子没撒谎，他确实是临时过来的，之前我也不知道他要过来。” “嗯，我本来是有另外的事情过来，被于东临时拉来的。” “那倒是挺巧。” 几人聊了一会儿，于东父母跟岳父母上来打了声招呼，就又下去了。 随后又过了一会儿，于东他们一行人也赶了过来。 一见到面，于东就热情地跟刘禾平以及杨啸雄握了握手，随后为他们介绍，“这是莫言，这是余桦……” 前面几个，刘禾平他们都听过，等介绍到克莱齐奥跟门罗的时候，他们俩就有些懵圈。 外国文学，他们了解的不多，当代的外国作家，他们认识的很少。 但是克莱齐奥跟门罗他们获得的奖项，杨啸雄他们或多或少地都听过一点。 见到这次豪华的作家阵容，杨啸雄跟刘禾平在心里都有些犯嘀咕，这于东到底是要弄什么电视剧，搞了这么多知名作家参与。 而且，不是说要聊古装剧么，这两个外国人怎么参与？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误会了，克莱齐奥他们过来打一圈之后，就去了另一间会客室，只有于东自己留了下来。 “两位老师，实在抱歉，事情都凑到一起去了，不然我今天肯定是要去火车站接你们的。” 杨啸雄连忙摆手，“于东你太客气了，我们都知道你很忙，而且我们都是为了事情来的，别的都无所谓，只要事情办好就行。” “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只要剧本能谈好，其他的都无所谓。”刘禾平笑道。 于东点点头，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堆资料，“那我也不耽误时间了，这是我自己列出来的两份故事提纲，两式八份，你们几位先看看，看完之后咱们再细聊。” 刘禾平跟杨啸雄相互看了一眼，他们没想到于东连故事提纲都写出来了，两人都没说话，默默地接过资料，又给张一谋跟汪海临一人分了一份。 第四五六章预算不要担心 于东拿出的这两份资料并不太详细，只有一个大概的故事。 不过刘禾平跟杨啸雄都是行家，简单看了一下之后就知道于东想要什么样的故事了。 看完资料后，杨啸雄先发表了意见：“《寻秦记》这个就不说了，有原著小说在。我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个以汉宣帝为背景的戏说故事，想法很不错，也很有发挥的空间。” 于东点点头，杨啸雄对《乌龙闯情关》感兴趣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杨啸雄本身对汉代的历史就感兴趣，后来还主笔了《大汉天子》。 “杨老师能不能具体说说，对于这个故事你还有什么想法？”于东问道。 “有没有纸笔？” 于东拍了拍额头，“不好意思，我去给你拿。” “东哥，我去吧，我知道哪儿有。” 于东还没起身，汪海临自告奋勇先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带着纸笔回来，给在座的一人发了一份。 拿过纸笔，杨啸雄现在纸上写下“汉”，然后开口道：“你的这份资料，等于是一套大纲，有骨架，无脉络。想要做一个剧出来，还是先要把剧的结构给架出来，有一个严谨的结构，是一部好剧的基础。” 杨啸雄在纸上写下“严谨结构”，然后继续说道：“这个故事，大体上来看，就是把个人的、市井的生活跟国家的、宫廷的故事联系到一起去。强设定，你也给出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扣子给联系到一起去，并且要做得有趣。我认为，戏说一定要做得诙谐有趣……” 一聊起来，杨啸雄就停不下来了。 高手就是高手，仅仅是看了于东写的一个提纲，他就能在段时间内把想要表现的东西都给盘出来。 爱情、友情、亲情，每一个环节杨啸雄都没有落下。 不得不说，编剧跟文学之间还是有距离的，于东如果不是因为有未来人的超见，以及这几年的进修，在编剧这一块，他恐怕给杨啸雄他们提鞋都不配。 杨啸雄说完之后，刘禾平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汉宣帝早年这段经历，本身就充满了传奇色彩，以这个背景写下故事自然也事半功倍。如果想要更加有戏剧性，可以把刘病己的身份写得更加隐秘一点……” 刘禾平虽然没有直说，但是看得出来，他也对《乌龙闯情关》更有兴趣一些。 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寻秦记》是原著的。 虽然电视剧本出来之后跟原著肯定先去甚远，但是不管编剧做得多好，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为更多的人还是会把功劳算在原著身上。 《乌龙闯情关》就不一样了，于东就给出一个引子来，他们会参与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 于东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没多说什么，这种事情强迫不来的。 反正刘禾平他们不愿参与改编，也没关系，不是还有汪海临么，这小子闲了几个月，也是时候把他这把刀给磨磨了。 看着刘禾平跟杨啸雄在讨论，于东忽然开口问道，“两位介意联合编剧么？” 刘禾平跟杨啸雄抬头看了看于东，随后又相互看了彼此一眼，谁也没开口。 张一谋见状，笑着说道：“联合编剧好啊，你们两个在一起肯定能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于东跟着说道：“我是这样想的，深空这边签约的编剧呢，以后可以多多展开合作，这样更有效率，也能推出更多优质的作品。” 言外之意，除了《乌龙闯情关》之外，以后还有很多其他计划，可能需要他们联合参与编剧。 杨啸雄稍稍考虑了一下，先开口道：“我当然是没有意见的，就是不知道刘老师……” 刘禾平忙说：“能跟杨老师共同编剧，是我的荣幸，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意见。不过我有个建议啊，既然这个提纲是于东拿出来的，那于东你也应该是编剧组的成员吧。” “嗯，于东不仅要是编剧的成员，还应该是编剧组的组长。”杨啸雄说。 于东其实并不在意挂不挂名，但是他也听出刘禾平跟杨啸雄的意思，这两人都其实都担心一个主导的问题。 以后如果在编剧上有什么意见冲突，到底是听谁的呢？ 如果于东参与进来，并且还是组长，那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以后假如他们在编剧过程中有什么意见冲突，就有了于东这个组长做为缓冲带，他们两个不至于直接碰撞。 既然如此，于东也愿意做这个缓冲带，他点头道：“也不说什么组长不组长的，我也参与参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们尽管来找我就行，我尽力给你们解决。” 听于东这么说，两人都笑着点点头。 “还有个问题。”杨啸雄说：“这部电视剧的预算是多少？有没有一个大概的数字，要是有个大概的预算，我们写的时候心里也有个谱。” “是啊。”刘禾平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我们当然希望不受预算限制，随心所欲地去写，不过现在咱们写电视剧还是得考虑一下商业方面的东西。有些东西，我们动动笔写出来倒是简单，但是真要拍的话，可是要真金白银的。” 见两人关心预算，于东笑了起来，“预算方面，你们二位就不用操心了，我可以跟你们保证，只要是情节需要，预算绝对不会给剧本拖后腿。放心吧，深空公司还是有点钱的。” 听到于东这话，刘禾平他们几个都暗自咋舌，没想到于东口气这么大。 深空肯定是有钱的，他们几个也都知道，但是怕电视剧投入有大有小。像是《三国》，当时为了拍摄它，投入了一点七个亿。而且这还是之前的行情，这几年各方面都涨价不少，放到现在拍，没有两三亿根本下不来。 深空公司有这么多钱么？ 即便有，能因为于东就拿出来拍电视剧么？ 当然，于东既然说了这话，即便口气大点，杨啸雄他们也会给面子。 “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 —— 元宵快乐！ 第四五七章你特别有名 因为看刘禾平跟杨啸雄对《寻秦记》都兴趣缺缺，所以在《乌龙闯情关》初步定下来之后，于东就没有再多聊。 其实他也想把两人留下来，让他们留在金陵闭关把剧本快点写出来，但是这显然不太现实。 刘禾平倒是好办，他虽然也有正职，但是比较闲，出差一段时间完全没有问题。 而杨啸雄却不同，他现在还是《戏剧电影报》的主编，不可能在金陵待太久。 《戏剧电影报》创刊十来年，在全国范围其实没有太大的影响力，虽然它在全国发行，但它本质上是燕京的地方报纸，受众也基本上是燕京和周边的民众。 一开始，它叫《燕京戏剧报》，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它的特性，主要内容也是围绕京剧的。 前些年扩版之后，电影内容扩大了比例，这两年京剧在里面只有一两版了。 因为杨啸雄的关系，《戏剧电影报》跟深空公司也有一些零星的合作，偶尔会给他们提供一些新闻。当然，翻过来，《戏剧电影报》也会投桃报李，帮深空公司做一些宣传。 这次，《一个都不能少》计划要是确定下来的话，《戏剧电影报》也能拿到一手消息。 所以杨啸雄来，不仅仅是为了于东的面子，也存在一些商业上的考量。 现如今，以深空的规模，业内谁不想跟他们产生一点联系？ 聊完正事之后，于东把杨啸雄他们领到了克莱齐奥他们所在的房间，让他们两边凑到一起聊聊天。 双方在聊天的时候，于东把汪海临拉到了房间外面。 汪海临正张罗着倒水搞服务，被于东拉到外面后，他竟然有点心虚：“东哥，不是我今天不积极，主要是我看刘老师跟杨老师聊得那么火热，我没好意思插嘴。” 于东撇嘴笑了起来，“没要跟你说这个，我是想问你，对《寻秦记》有没有兴趣。” 见于东不是要批评自己，汪海临松了口气。 上学的时候，他天天被于东骂，都被骂出心理阴影来了，所以每次跟于东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有些发怵。 “《寻秦记》这我还看过，内容有点少儿不宜……不过东哥你给的材料我也看了，这些东西都是要改掉的。我觉得这样是没错，毕竟电视剧是……” 听他废话一大堆，于东皱了皱眉毛，“哪来那么多车轱辘话，我就问你，对《寻秦记》有没有兴趣，有或者没有，这么难回答么？” 汪海临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要说没兴趣，那肯定……” 说到一半，他看到于东眼神不善，连忙说道：“有有有，东哥，我有兴趣。” 于东点点头：“既然有兴趣，这个计划就交给你了。一个月之内，把第一稿交给我。” 汪海临讷讷道：“怎么突然有种我还没毕业的感觉。” 刚才于东说把《寻秦记》交给他，就像是老师给学生布置作业一样。 于东也听到他说的话了，并没有理会，又开口说道：“另外，还有件事情，这两天找个时间，你回趟学校，给戏创的师弟师妹们传授传授经验。” “我？”汪海临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东哥，我能给他们传授什么经验啊。” “你是他们师兄，怎么就不能传授经验了。再者说，你现在在戏创还是很出名的，你那些师弟师妹们都知道你。” “我在戏创有名？” 汪海临愣了愣，随后想到《带上她的眼睛》，也就没有多想，心说大概是因为自己在短片大赛上获了奖，所以才会受到师弟师妹们关注吧。 于东关注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别有意味地笑道：“你在戏创比你想象的还要有名，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正好是周一，你上午就回去，等你回去后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于东就转身进了会客室，留下汪海临一个人在走廊中一脸懵逼，他是在参透不了于东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你在戏创比你想象的还要有名”？ …… 去完于东家，克莱齐奥跟门罗没有急着回国，深空公司派了导游带着他们在金陵游玩起来。 第二天，汪海临回了金艺。 正好于东给戏创96上写作课，于东就把他拉到了教室，给师弟师妹们介绍了一遍。 一听来的是汪海临，师弟师妹们嗷嗷叫了起来。 “欢迎汪师兄。” “热烈欢迎，热烈欢迎。” “久闻不如一见！” 见到师弟师妹们这么热情，汪海临整个人都有些懵。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大明星了？ 一部《带上她的眼睛》也不至于产生这样的效果吧。 要说起短片大赛，贾章轲那小子才应该是大赢家，毕竟《调音师》可是拿到了特等奖，拔得头筹。 于东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学生们静下来。 等到下面没声音了之后，于东开口道：“你们一直好奇汪海临师兄长什么样，今天算是看到了吧。今天他人在这里，你们要好好感谢他，没有他的那些前车之鉴，哪有你们的快速成长？如果不是你们师兄把该踩的坑都给你们踩了一遍，你们又怎么能提前把这些坑给躲掉？所以……” 汪海临在一旁眨了眨眼，越听越不对劲。 听到后面，他终于明白，原来于东给新生上课的时候，会将之前学生们的作业分享出来，其中很多都是反面教材。 而这些反面教材中，他汪海临贡献得最多。 特别是之前他写的那部推理，被于东做成了典型案例。 说到最后，于东拍了拍汪海临的肩膀，继续说，“我总是提到汪海临，也是想告诉你们，犯错不可怕，特别是在学校的时候，你们暴露出来的问题越多，毕业之后的路就能走得越顺。汪海临犯过很多错误，但是如今的他，绝对是你们需要学习的榜样。” 本来，汪海临听到于东拿自己的作业当反面教材的时候，面子上还有些过不去，不过听到后面的话，竟然有些感动。 是啊，要是没有这几年于东对他的严格要求，他很有可能就混过来了，反正肯定是不如现在的。 东哥虽然平时很严厉，但是也特别认真负责。 之前自己写的时候，东哥虽然每次见到自己都说头疼，但是每次却都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指导。 第四五八章还挺人性化的 非常感动的汪海临，给师弟师妹们深情地说了一段话，告诫他们一定要好好听于东的话。 “你们一定要好好听于老师的话，不要怕犯错，于老师说得很对，你们在学校暴露的问题越多，以后参加工作的时候才会越顺利。所谓厚积薄发，就是如此。” “另外，也不要怕麻烦于老师。虽然于老师平时很严厉，看到我们就说烦，但是我知道，他其实特别喜欢我们去烦他。我记得有段时间，隔两天我就会去找他一趟，虽然他会骂我两句，但也都会认认真真地给我指出错误。” 一开始，于东还笑眯眯的，听到后来，一张脸就拉了下去。 这小子不是害人么，要是每个学生都跟这小子似的隔两天就找他，那他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光去应付学生了。 汪海临还在继续说：“我知道，东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于东连忙开口打断：“咳咳，平时去找我讨论课业，我当然是支持的。不过我还是希望，如果你们有问题，在课堂上就问好。行了，汪海临你先下去吧，正式上课了。” “好嘞。”汪海临笑眯眯地走了下去。 重回课堂，汪海临要轻松很多，毕竟他如今已经不是学生，根本没什么压力。 特别是看到于东给师弟师妹们布置作业的时候，他显得非常开心，甚至忍不住起哄：“东哥，这四千字的随笔是不是少了点，我可记得我们以前的随笔作业都是五千字起步的。我看师弟师妹们个个比我们都机灵，不说比我们多吧，至少也要跟我们一样多才行啊。” 于东倒也从谏如流，笑着说道：“那就五千。” 此话一出，无数道如刀似剑的目光全都汇集到了汪海临身上，这小子根本不虚，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些师弟师妹们。 …… 写作课结束之后，汪海临跟着于东去了办公室。 这小子轻车熟路地给于东和自己各沏了杯茶，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东哥，听说你现在还教表演专业的课？” 于东正在整理课件，听汪海林问，抬头道：“嗯，文学素养课，汪大编有什么高见？” “没有，没有。”汪海临摆了摆头，脑袋后面的马尾也跟着左右摆动，“咱们学校今年新开的表演专业我其实还挺关注的，听说生源质量挺高的。贾章轲那小子跟我说，长得个顶个的好看。” “跟你们比，肯定是要好看点。” “比我都好看，那确实好看。”汪海临大言不惭道。 于东翻了个白眼，没搭汪海临这个茬，汪海临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两天东哥你有表演专业的课么，我去见识见识，说不定以后《寻秦记》写出来之后，我还能从这些学弟学妹中间选演员。” “你先写出来再说吧，我先跟你说好，最多给你六个月时间，如果六个月到了，你写的剧本我还是不满意的话，这事就跟你没关系了。”于东说道。 汪海临拍着胸脯说道：“东哥你放心，要是时间到了写不出来好的，不要你说，我自己就没脸继续了。今天回去之后，我就开始研究《寻秦记》。” “不用研究太多，以为底子就行了。碰到什么难题，随时过来问我，不要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汪海临憨憨一笑：“东哥，瞧你这话说的，在你面前，我还有什么面子过不去的。” “那就行，其他的，需要什么支持，你就去找余量他们。演员的话，你先不要想太多，写完之后，如果有想要的演员，可以提，但是未必能够如你的意。” “这我知道。”汪海临点点头，又试探着问于东：“东哥，这主角你心中有想法了么？” 于东看了眼汪海临，“怎么，你小子想套我话？” “没有，这不是跟你探讨么。” “现在探讨这个太早了……” 于东话说到一半，见程砚秋站在办公室门口，他笑了起来：“你来啦。” 程砚秋点点头，看到汪海临在，笑着说道：“小汪来了啊。” 汪海临连忙起身，“程老师好。” “坐吧，不用客气。”程砚秋压了压手示意汪海临坐下，又对于东说：“我妈打电话来，让我们中午回去吃饭。” 于东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打电话叫吃饭？” 其实叫吃饭，于东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们经常过去吃。但是一般情况下，都是提前说，不会像现在这样，都快吃中饭了，才说。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打电话叫吃饭，你中午有安排么？小汪，你中午要是没事，跟我们一起过去。” 汪海临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约了大师兄，中午他请我吃饭，可不能给他省这顿。” 于东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起身说道，“别管这小子了，他跟曲爱国约好了。已经十一点半了，咱们也出发吧。” …… 于东以为岳父母是有什么事情，突然叫他们俩过去吃饭，去了之后，倒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岳父因为克莱齐奥跟门罗的事情，心情非常不错，还拉着他喝了点酒。 等到酒足饭饱之后，岳父去午休，岳母跟于东他们聊起天来。 一开始倒也没聊什么，都是些家长里短，还问了问两人的工作安排，到后来，话题就开始有所变化了。 “今年是个好年啊，咱们不少家都添了丁。我们办公室的刘赟刘叔，落落你记得么？” 程砚秋点头：“记得啊。” “他儿子跟你们一样，去年结的婚，上个月生了个女儿。还有单位新来的小何，前年结的婚，今年夏天生了个儿子。还有……” 听岳母说谁谁谁家生了儿子或女儿，于东当即明白过来，今天这顿饭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怪不得岳父今天喝了点酒，也没撺掇要打麻将，而是跑去午睡。 一开始于东还以为是这两天岳父忙学校的事情忙得有些累，需要休息，现在看来，是因为岳母要跟他们俩聊孩子的事情，所以岳父回避了。 说实话，被催生孩子，于东一点都不意外。这年头就是这样，结了婚，下一件事情就是生孩子，谁要是结婚之后几年都不生孩子，肯定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比如毕飞雨，他跟付静结婚好些年了，一直都没有生育，外面甚至有传言说他们夫妻俩身体不行。 毕飞雨亲口跟于东说的，之前有一次跟付静回娘家，他岳母非常委婉地跟他提议，可以去医院看看身体，把毕飞雨弄得哭笑不得。 于东跟程砚秋结婚的时间也不短了，隔了这么久才有人提到生孩子的事情，已经算是挺出乎意料了。 程砚秋也听出自己母亲的话音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我跟于东还年轻呢。” 陈玉青板起脸来，“什么叫你们还年轻？我跟你爸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有你了。趁着年轻身体好，生孩子恢复的快，等到年纪到了，生孩子伤身体。你眼看着就要三十了吧，再往后拖就是高龄产妇了。” 程砚秋低着头不说话，陈玉青继续说：“我也不是让你们现在就生，总要有个计划吧。趁着我跟你爸，还有你公公婆婆年纪还不算大，孩子出来也能给你们带带。以后等我们老了，也带不动了。你们有钱，能请保姆，我知道，但是这给保姆带和给爷爷奶奶带那能一样么……” 听岳母越说越远，于东赶忙说道：“妈，这事你放心，我跟落落是有计划的，要么明年，要么后年，不会等太久的。” 听于东说有计划，陈玉青笑了起来：“既然有计划，那就好。不过既然是有计划要宝宝，那你们两个的身体可都要保护好，吃的方面你们不要担心，到家里来就行。平时工作不要太劳累，多多休息……” …… 从家里出来之后，程砚秋长长地出了口气，“听我妈说的那些，我头都快炸了。” 随后她又看着于东，“你什么时候都有计划了，我都不知道。” 于东笑道：“这不是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嘛。” 程砚秋撅嘴道：“那你说得那么清楚，说什么不是明年就是后年，我一点都没准备好……”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都不太能听得见了。 于东没说话，只是拉着妻子的手往前走，生孩子这种事情，在生之前，没有谁敢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过了一会儿，程砚秋轻轻地开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于东笑盈盈地看着程砚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如果可以，当然男孩女孩都想要。” 程砚秋掰着手指算了起来，“如果生两个的话，一男一女的概率，是不是三分之一？” “应该是二分之一，你这中学怎么学的。” “我学音乐的，数学差点，很难理解么？” 于东点点头，“很难理解，你爷爷可是程敏德。” 程砚秋皱了皱鼻子：“哼，我爸数学没比我好哪儿去。” 于东摊了摊手，“完蛋，以后咱们俩孩子数学肯定不行。” “你中学不是学习很厉害么？” “我是文科生，数学差点，很难理解么？” …… 于东以为自己跟岳母说已经有计划了，她就不再会问，哪知道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之后的几天，每天陈玉青都叫他们小俩口去吃饭，然后每顿饭都做得特别丰盛，菜谱突出一个字——补。 不光如此，这事于东母亲秦芳也知道了，没事就送点补品过来，什么人参之类的成袋子往学校送。 两个母亲有时候凑到一起，已经开始商量给孩子装扮房间，买新衣服了。 于东去燕京参加作协代表大会的前一天，秦芳还跟他说，从别人口中打听到金陵有个特别出名的木匠，她准备去给未来的孙子孙女做一张婴儿床。 她还不断嘱咐于东说，燕京那边天冷还干燥，过去一定要注意身体。 路上，余桦看着于东手里抱着的人参乌鸡汤，疑惑道：“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莫言笑着说道，“我看不是他身体有什么问题，而是要储备能量做大事了。” “做大事？”余桦挑了挑眉毛，忽然意识到了，“哦，明白了，明白了，那是得补补。” 于东听他们两个打趣自己，翻了个白眼看向窗外，没有理他们。 余桦开了句玩笑之后，换了个话题，说：“说起来，我这次虽然代表浙省，但是我跟浙省那边的作协已经没什么联系了。” “你本来跟那边作协有联系？”于东问。 “倒也没有。” “那不就得了，那你跟哪个团不都一样。其实我应该跟苏省这边的，至少还有认识的人，你说是吧，苏桐？” 坐在前面副驾驶的苏桐捂了捂嘴，没有说话。 他有些晕车，今天还没上车就感觉状态不行，所以主动要求要坐前排，看能不能好点。 不过现在看来，坐前排也用处不大。 苏桐把窗户摇了下来，然后扒着窗户喘了几口，稍微缓过来一些，后排的余桦递了一支烟过去，“来，点一支，专治晕车。” “抽烟能治晕车？”莫言问。 余桦耸了耸肩，“试试就知道了。” 说话间，苏桐已经把烟给点上了。 “还别说，真有点用，比刚才好受多了。”苏桐长长吸了一口烟，然后接着刚才作协的话题往下说：“我倒是希望你跟我们省的团一起，最好你们跟于东都在我们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又不是浙省作协的会员，其实真没必要跟他们团。” “我谁的会员也不是，有人要就算是不错了。可惜这次飞雨没在，不然掼蛋就不缺人了。” 苏桐看了看车里，“咱们四个不是正好？” 余桦嗤之以鼻道：“于东也能算？他最多也就是个替补。” “这不还有小胡么？”苏桐说。 “也是。”余桦挑着眉毛问道：“小胡你会玩掼蛋么？” 胡浩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余桦老师，我会玩掼蛋，之前余量余总招助理的时候，有一个加分条件就是会玩掼蛋。” 莫言愣了愣，“这个加分条件，还挺人性化的。” 第四五九章你们想混进来开会？ 得知胡浩也会玩掼蛋，余桦他们都说这次去燕京不至于太过无聊。 其实这次去参加作代会，肯定要见到不少人，熟人，生人，都有。 即便要打牌，也有一大堆人陪着他们，哪轮得到胡浩上场。 于东笑着说道：“你们放过小胡吧，这次他去燕京可是带任务的，哪有时间陪你们打牌。” 莫言好奇问道：“小胡这次过去有什么任务？” 胡浩回答道：“咱们公司今年的年会不是要开始了么？正好去燕京，我就顺便把邀请函给他们送过去。” “哦，是这事啊。” 年会的事情，莫言他们之前就听于东提过，倒是没太放在心上，反正他们人都在金陵，到时候直接过去就行。 “听说这次的规模比去年还要大？”苏桐问。 “嗯，是这样计划的。因为早就开始准备了，所以各方面都要比去年周整一些。这次除了邀请的客人更多之外，深空中国这边的员工大部分都会参加，国外的那些同事也会来不少。” “深空美国也会来些人？”莫言有些诧异道：“这样的话，花销可不小啊。” “是啊。”胡浩点头笑道，“咱们私下都在讨论说，这次老板阔绰。” “嗯，吉米这次表现得确实很阔绰。不说多了，就算只来二三十人，光是花在员工身上的钱都得好几十万了吧。”余桦感慨道。 “不止呢，这次少说要来一百多国外同事，而且每个人花销肯定也不止一万。” 苏桐咋舌道：“这手笔是大，不过这么多人，金陵饭店就有些局促了吧。” “今年不在金陵饭店了，金陵这边听说我们要弄年会，非常支持，把金陵人民大会堂租给我们了，去个两三千人完全没有问题。” 听说要去金陵人民大会堂，莫言他们不禁有些唏嘘，这才几年，深空开年会都要去人民大会堂了。 去年深空公司忽然搞年会，规模已经超乎他们想象了，没想到今年的规模还要更大。 这样看来，深空公司确实有钱，这一场年会下来，花销估计得有好几百万。而国内绝大部分的民营公司，辛苦一年，也未必能够赚到这么多钱，却都被深空公司花到一场年会上去了。 胡浩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于东。 其实这次对于国外的那些同事来不来中国，吉总是有些犹豫的，毕竟人太多，花费不少。 不过于东听到这事之后，直接就给拍了板，强调今年一定要让美国的同事过来看看。所以说，真正阔绰的还是于总。 …… 开车出行，有个不太好的地方，那就是不能打牌，而且现在路不太好，比较颠簸，所以在车上聊了一会儿，余桦他们就昏昏欲睡了。 其实他们也可以坐飞机出行，不过金陵现在的机场出过不少次大事故，大家都有些怕，新机场到明年才会启用。 中途，于东跟胡浩换了几次，停车吃了两次饭，半夜的时候才到酒店。 到的这么迟，自然没人接。 本次代表大会各团的住宿都是统一安排的，于东他们也没搞特殊，也跟着安排走。 在大厅办入住的时候，几个人已经昏昏沉沉。 虽然白天在车上睡了不少，但是路上太颠簸，睡眠质量不太好，越睡越累，这会儿从车上下来，睡意又上来了。 于东年轻，这段时间又补了不少，虽然开了挺长时间车，状态倒还可以，他看着余桦他们：“作代会后天开始，明天没什么事情，你们可以多睡会儿。” 苏桐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于东这话，微微张开眼看着他：“你明天还想睡懒觉？想得倒美！” 莫言笑道：“苏桐说得没错，睡懒觉这事咱们想都别想了，不管是浙省代表团、上沪代表团还是苏省代表团，他们都知道我们今天到，明天肯定要拉着我们去开小会。还有燕京这边，熟人这么多，也一定会来找我们。” 另一边，余桦已经快要睡着了，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嘟囔道：“明天早上，谁来我都不敲门，反正我肯定要睡到中午……” 余桦的话没落音，忽然一道清亮的喊声在酒店大堂响了起来：“唉，余桦、莫言！” 于东先转身看去，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黑色大衣，一头卷发的青年女性哈着双手从酒店门口往里面走，跟在她后面的还有大概男男女女十来个人。 余桦还没从沙发上坐起来，这女人笑眯眯地往他们这边走，一边走一边说：“刚才在路上我还跟人聊，说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熟人。真没想到，还真给遇到了。” 莫言笑着站起来，“铁主席，你们也才到啊。” “才到，才到。怎们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这时余桦也站了起来，解释道：“我们自己来的，哪像你，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一大阵。” 铁琳不禁撇嘴：“你这话说的，我看是你余桦太清高，有人想跟你走近点，你都不乐意。” 说完，她又看向于东跟苏桐，“这两位是？” 莫言笑着介绍道，“苏桐，于东，这位是《玫瑰门》的作者铁琳。” 铁琳挑了挑眉毛，抚掌道：“久闻两位大名，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于东跟苏桐也都笑着跟铁琳打招呼，“久仰，久仰。” 铁琳对于东跟苏桐来说，算是文坛前辈了，她七十年代就开始发表作品，虽然她没什么特出圈的作品，但是在文学圈还是很受认可的。 除了在文学上有些造诣，铁琳在作协也混得不错，现在已经是北河省作协主席，而且有消息说，这次作代会后，她就会从北河调到燕京来。 于东知道这个消息是真的，铁琳不但被调到燕京来了，后来还会是中国作协主席。 铁琳跟余桦他们聊了几句，就去带着他们省代表团的那些人办入住了。 等到铁琳走后，余桦看着北河的那群人，揉了揉眼睛，“好像没几个认识的。” 莫言笑道，“你是眼神不好使，我看到谭歌了。” “是么？”余桦又看了看，撇嘴道：“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他也不说来跟我们打个招呼。” “又不熟，人家不好意思吧。不过我也没想到，都这会儿了还能见到他们。北河离得这么近，也搞到半夜才到。”莫言说道。 “人家离得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说不定就是吃了晚饭，然后晃晃悠悠坐着大巴车过来的。”苏桐打了个哈欠，“行了，小胡过来了，我们先去房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 第二天一大早，于东就听到隔壁传来轰隆隆的敲门声。 这敲门声响了很多次，越来越响，越来越不耐烦。 后来于东又听到有人喊，“余桦，出来啰。” 听着有点湘江口音，颇为爽朗。 “余桦，出来啰。” “余桦……” 叫门的人大概喊了有七八声，余桦没应门，对面的莫言被吵起来了。 于东在屋里听到莫言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大早就来了，余桦他肯定在睡觉。” 叫门那人有些惊喜道，“没事，找你也是一样的。” …… 随后，敲门声跟说话声都消失了，大概又过了十分钟，于东的房门也被敲响了。 于东本来就被之前那阵叫门吵得半醒，这会儿有人敲门，他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哪位？” “我。”是莫言的声音。 于东叹了口气，跑去开门，“老管，你最好——” 话刚说一半，于东看到莫言后面还站了个人，中等个子，微胖，有点跑牙，年纪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出头，不过鬓角已经能看到不少白发。 还没等于东问，这人就自报家门，“于东你好，我是韩少攻。” 于东笑了笑，原来是韩少攻，怪不得感觉这么面熟。 韩少攻是han省作协主席，跟深空也有合作，他今年出版的《马桥词典》就是深空公司帮忙操作的。 对于韩少攻跟莫言认识，于东一点都不意外，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个共同的词将他们系在一起，那就是“寻根”。 十年前，寻根文学引起潮流的时候，对于这种潮流，还没有一个定义，到了后来，韩少攻写下《文学的根》，等于是寻根文学的宣言了。 自那以后，人们开始以寻根文学来称呼韩少攻、莫言等人的文学作品。 韩少攻会去敲余桦的门，于东也不意外，先不说余桦跟莫言两个是老朋友，且说余桦跟李驮之间的关系，他跟韩少攻会认识都是理所当然的。 李驮是早期倡议“文学寻根”的人，而他跟余桦的私交也特别好。 “进来坐吧。”于东笑着将莫言跟韩少攻请进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脸没洗，牙没刷，见笑了。” 韩少攻爽朗一笑，“这有什么，隔壁还有一个，怎么敲门都不醒的呢。” 于东知道他说的是余桦，笑了笑，“莫言，你陪韩主席聊会儿，我去洗漱。” “别叫韩主席，叫我老韩就行。” 于东点了点头，跑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他这边还没弄完，就听到余桦骂骂咧咧地进来，“韩少攻，刚才是你敲我门吧。” 韩少攻说，“应该是我。” “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余桦嘀咕了一句，又伸头到卫生间看于东，“你也是被他吵醒的？” 于东嘴里含着水，呜呜哝哝地说，“应该是他。” 韩少攻笑道：“不是我吵你们，刚才我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碰到铁琳了，她说你们已经到了，我才来的。她还说，一会儿要来找你们。这女同志要过来，我要是不先把你们喊起来，肯定多有不便，所以，你们还要感谢我才对。另外，酒店的早餐到酒店便结束，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你们要是不搞快点，早饭都没得吃。” “我看你就是没事干。”余桦揶揄了一句，走去跟他们聊天。 等到于东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三人已经一人捉着一支香烟，在吞云吐雾。 看于东出来，韩少攻站起身催促道：“快去吃饭。” 余桦看了看时间，“这不还早，急什么？” “一会儿咱们一起去看看铁笙。” 听韩少攻提到史铁笙，余桦他们便没再说什么。 “你们先去，我去把师兄喊起来。”说了一句，于东就跑出去了。 韩少攻在后面疑惑道，“他师兄是谁？” “苏桐啊。”余桦说。 韩少攻恍然，“原来他们还是师兄弟。” …… 这次作代会，史铁笙也是代表，但是他似乎没有要参加的意思，于东一行人到他家的时候，他就在客厅里靠近门口的位置，捧着一本书在读。 见到于东他们，他颇为惊喜，“你们来了？” 他又举了举手上的书，露出笑容：“巧了，于东，正在看你的《人群》。” 好些日子没见，史铁笙的状态似乎差了不少，来的路上听韩少攻说，前些日子他来见过史铁笙。 史铁笙的肾病还在持续恶化，很有可能发展成尿毒症。 如果真地发展成尿毒症的话，那他以后就要持续透析。 如此一来，一方面身体会承受更大的痛苦，另一方面，家庭也会遭到重创，毕竟尿毒症的治疗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过看到史铁笙后，于东却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乐观一点，看来病痛只能摧残他的身体，却无法摧残他的意志。 陈希米见家里来了客人，也很高兴，要为于东他们沏茶，史铁笙却摆了摆手：“别忙了，我跟他们出去走走吧。” 这些日子，史铁笙难得出去，陈希米自然高兴，还嘱咐他们中午一定要回来吃饭。 出门之后，于东推着史铁笙，众人朝着地坛那边走。 走了没多会儿，史铁笙掏出一包香烟，给余桦他们让烟，“家里地方小，容不下你们几杆烟枪，只能出来了。” 等到几人把烟点上，史铁笙又转过头看于东：“之前电话里面听你说，你跟余桦入作协的手续还没办？明天就开会了，时间还够么？” 于东摇了摇头，“不知道，作协那边说是不要我们操心。” “那就行。”史铁笙点点头。 韩少攻在旁边抽了口烟，笑眯眯地看着于东跟余桦：“弄半天你们俩还不是中国作协会员，你们想混进来开这个会？” 史铁笙说道：“我觉得他们现在跟作协之间的关系挺好的，既没有矛盾，也不要太深入。” “言外之意，我跟作协这样的关系，就不太好了？”韩少攻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跟你开玩笑的。”韩少攻笑道，“这次你也是代表，要过去看看么？” 史铁笙抬头看了看天：“看情况吧。” 第四六零章久仰，久仰第一更 史铁笙原本是不想去的，不过看到于东他们之后，又动了一点心思。 他身体有疾，平常不太喜欢别人打扰，但是好朋友来访，他却十分高兴。 特别是于东，他不仅喜欢于东的作品，心中更多了分对于东的感激。 史铁笙有些名气，平时作协虽然会给他提供一些帮助，但是这些帮助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假如他是专业作家，生老病死就有国家负责，即便后面被诊断出是尿毒症，也不用担心巨额的医疗费用完全落在个人头上。 只可惜他不是专业作家，无法享有这一切。 好在经过于东牵线，史铁笙跟深空公司签了合同。 深空公司那边不仅帮忙给他作品做宣传，让他从写作中获得更多金钱，还提供了不少福利，帮忙照顾他生活。 也是因此，他心中对于东多了份感激。 虽然是冬天，但是上午十点多的阳光还算不错，众人坐在地坛里的那棵大树旁边，随意地聊着天。 余桦坐在台阶上，半仰着身体，眯眼看了看天空。 “难得的好天气，可惜没有带扑克来，不然我们几个正好能够凑一桌。” 韩少攻抖了抖烟灰，颇为不屑道：“既然是难得的好天气，你却偏偏满脑子都是打牌的事情，陪铁笙聊聊不好么？” 史铁笙笑道：“其实我也挺想看你们几个打牌。” 韩少攻抿了抿嘴，“要不，我去买两副扑克？” 苏桐提议道：“现在还打什么牌，等到回酒店再打吧。铁笙你也别犹豫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去酒店那边，中午就在那吃饭，也省得你家陈希米忙活。” 史铁笙本来就动了心思想去，听苏桐这么说，点头道：“行吧，正好去看看有哪些朋友来了。” “好啊，来了不少人，比如铁琳……”说到铁琳，韩少攻拍了拍额头：“坏了，光想着来见铁笙了，忘了铁琳早上跟我说要去找你们。我们现在都出来了，她不是得扑个空？” “人家一省的作协主席，比谁都忙，哪有时间去找我们，肯定是跟你说的客套话，也就你当真了。”余桦说。 韩少攻一双小眼睛眨了眨，连带着两条厚厚的眼袋也跟着颤动，“我也是一省的作协主席……” …… 铁琳在自己房间里休整了一会儿，就去找了韩少攻。 韩少攻房间没人，铁琳想着韩少攻或许还在余桦他们那边，就又往余桦他们房间赶去。 她还没到门口，就远远看到几个人站在余桦房间门口，其中那个女人她一眼就认出来是王安意。 “王安意老师。”铁琳笑盈盈地走了过去。 王安意跟赵厉宏连续敲了于东他们几个人的房门，都没有反应，正在苦恼时，听到了铁琳的声音。 “哦，铁琳老师啊，你们北河代表团也住这层？” 铁琳笑着摇头，“我们团住上面一层，我下来是为了找余桦他们几个的。” “我们也在找他们，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没人应么？”铁琳奇怪地看了看房门，又抬手敲了敲，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会不会是吃早饭去了？” “这会儿早饭已经结束了，他们昨晚到的迟，没道理这么早就离开的。” 铁琳点点头，“他们昨晚到的确实迟，我还在大厅碰到他们了，对了，你们找他们有什么事情？” 旁边赵厉宏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虽然于东是单独来的，但毕竟是名义上还是跟的我们上沪团，我们是想在明天作代会正式开始之前跟他碰个头。” “那不急，他今天肯定会回来的，我估计他们可能是出去了。这样吧，反正也没找到他们人，不如我去那里坐坐？” 王安意看了看身边的人，笑道：“去你屋里不方便，咱们去餐厅那边找个地方聊聊吧，也是好久没见了。我听说这次你要调到燕京来，提前恭喜你啊。” “还没准呢。” …… 于东他们去到餐厅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王安意他们几个，正要过去时，另一边有人喊史铁笙。 “铁笙，你来了！” 于东他们又转头看向说话那人，是个六十岁出头，浓眉大眼的男人。这男人个子不算高，有些瘦，皮肤红黑，倒像个常年下田地里干活的庄稼汉子。 史铁笙见到他，也非常高兴，笑着回应，“梁老师，你回燕京啦。” 知道史铁笙行动不便，男人就起身朝这边走，他身边的另两个人也跟着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男人笑道：“我上个月月底就回来了。” 也是到了跟前，他才认出史铁笙后面站的几个人是谁，有些惊讶道，“莫言，余桦，韩少攻……你们几个怎么凑到了一起？还有这位……看着面熟……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旁边的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开口道：“梁老师你平时不看电视，这位是《向西》的作者于东。” “哦，你好，你好，我是梁浩然。” 听到是梁浩然当面，于东也有些意外。 梁浩然是老前辈了，于东小时候去新华书店，别的书很难看到，但是总能看到他的那套《艳阳天》。 说一句于东是看梁浩然书长大的，一点都不过分，就像于东也是看王孟的小说长大的一样。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民众们能看到的小说并不多，而《艳阳天》就是其中之一。 随后梁浩然又为于东他们介绍身边的两人：“这两位都是燕京作协的同志，左边这位是袁深，右边这位是方言吾。” 听到“方言吾”三个字，于东这边几个人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方言吾跟于东他们可是隔空打了不少叫道，除了韩少攻跟史铁笙之外，于东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方言吾批评过。 于东还是第一次见到方言吾，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粗框眼镜，镜片很厚，眼神不太集中，外表给人的感觉是一个老老实实的文化人。 余桦笑了笑，开口道：“久仰，久仰。” 莫言跟着屁股后面说，“幸会，幸会。” 苏桐不甘落后，“失敬，失敬。” 第四六一章你认识李幼学么第二更 虽然莫言他们说的都是正常的话，但是听起来就感觉不太正常，于东也知道他们三个是故意的。 不得不说，作家的心眼，也不比旁人要大。 包括于东自己。 他倒也想学余桦他们阴阳怪气几句，不过当着梁浩然的面，他还是决定收敛一点。 “梁老师，你们是过来吃饭么？” “不是，这还没到饭点呢。我就是知道肯定有很多人到餐厅来，所以过来看看，刚进来呢，就看见着你们了。” 韩少攻笑道：“梁老师，你肯定是要找你们北河省的代表团吧？我看到铁琳了，咱们一起过去？” 梁浩然笑眯眯地说：“我刚才也看到了，咱们过去吧。” 方言吾这时忽然开口道：“梁老师，你们先过去吧，我看到了一个朋友，先失陪了。” 梁浩然没想太多，点头道：“行，你忙你的去吧。” 另一边王安意他们也早就看到于东他们，只不过梁浩然将于东他们叫住，王安意他们就没急着过去。 这会儿见梁浩然跟于东他们一起过来，铁琳跟王安意他们都站了起来。 梁浩然是文坛老前辈，大家都认识，自然不用多作介绍，王安意跟梁浩然打过招呼后，就看向于东，“我刚才还跟铁琳在聊，你们去哪儿了，现在看来是去找史铁笙啦？” “嗯，他们在我那儿坐了会儿。”史铁笙说道。 王安意笑着点头，随后招呼道：“大家坐下来聊吧。” 随后众人落座，铁琳先开口问了问梁浩然的身体，“梁老师最近康复得如何？看你这状态，应该没问题了吧？” 梁浩然笑眯眯地说：“没问题，要是有问题，我也不会回燕京了。” 莫言好奇道：“梁老师身体怎么了？” “身体本来就有毛病，之前在长安边修养边写作，上个月初的一天，忽然晕了过去，送到医院过了三天两夜才行，医院还发了病危通知书。好在运气不错，救了回来。” 梁浩然说得风轻云谈，但是于东他们却听得惊心动魄，昏迷三天两夜，医院还发了病危通知书，可见病情之严重。 于东感触最深，他跟病魔抗争十几年，到了后期，基本上每天都有可能跟死神见面。 梁浩然的这种心态，他倒也可以理解，病到后期，他也跟梁浩然一样，对死亡已经有些麻木了。 不是不再恐惧，而是每天所要面对的东西就那些，时间长了已经不知道恐惧是什么。 梁浩然跟铁琳问了几句北河代表团的事情，随后又看向于东，“于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我平时很少看电视，报纸也看得少，所以对你个人的信息知道的很少。不过你的《向西》跟《人群》我多看过，还偶然看到过你两篇短篇小说，也很不错。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厉害了。” 于东正要谦虚几句，韩少攻笑着说道：“梁老师，我可是记得你二十岁出头就写了《喜鹊登枝》，三十岁就写了《艳阳天》，现在的年轻人，也比不了你当时啊。” 梁浩然摆摆手：“这高帽子就别给我戴了，咱们所处的时代很不一样。不少人说，现在国内的文学快凋亡了，我倒是不太认同，如今这个时代，恰恰能让你们走出一片天来。你们几位的作品我平时都有关注，水平很高，我自愧弗如。” “梁老师太谦……” “不谦虚，说的是实话。这些年，有很多国外的作品传入到中国来，为你们开了眼界，这是前些年的作者们所缺乏的东西。我们中国文学在根上，是有好东西的，但是闭门造车不可取，需要吸纳国外文学的一些长处。当然了，把国外的东西放得太高也不可取。现在有些作家，光知道国外的东西好，忘了咱们中国自己还有好东西，一味的……” 梁浩然外表很有欺骗性，他的外表让人感觉他是个木讷憨厚的庄稼汉，但是当他侃侃而谈起来，身上的那股子文人的东西又会流露出来。 这可能跟他过往的经历有关。 梁浩然十六岁就参加gm了，新中国成立之后，在地方上做过八年的基层干部，在文学这块，算是“半路出家”。 听到梁浩然从学习国外经验聊到国内外的文学对抗，袁深笑着开口道：“梁老师在三河，难道连于东他们之前在巴黎的事情都没从报纸上看到么？” “看过，而且还看到于东的那张照片，只不过照片上于东跟真人不太一样，老成不少，所以我刚才才说比我想象中要年轻些。” 其实梁浩然之所以会对于东他们几个另眼相看，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作品优秀，也跟巴黎那件事情有关。 在梁浩然看来，能在国外展现如此气节，这几个人就值得他们所有人高看一眼。 又聊了一会儿，梁浩然有事，就先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嘱咐袁深：“小袁，你陪他们聊会儿。” 等到梁浩然走后，袁深跟于东说道：“梁老师这些年身体不太好，一直在三河那边，平时除了看书之外，很少关注外界的消息。方老师跟你们的事情，他确实不知道。” 袁深是怕于东他们多想，但是于东他们压根就不在乎。 再说了，即便梁浩然知道这事，大概有不会太放在心上，于东他们跟方言吾之间的争斗，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 帮梁浩然说完话之后，袁深又为方言吾斡旋，“其实方老师这个人，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太过冲动，即使是学术之争，他也控制不住方法。” 其实于东对方言吾的意见也没有多大，他们之间的矛盾，在文学刊物上写写文章，对骂几番就行，见面不至于撕破脸。 但是据余量他们的调查，方言吾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的背后还有个人。 “袁老师，你认识一个叫李幼学的人么？”于东忽然问道。 “认识啊，也是我们燕京作协的，之前见过几面，具体在哪个单位工作我倒是忘了。你认识他？”袁深奇怪道。 “不太认识，随便问问。” 第四六二章绝配第一更 问了一句，没得到答案，于东也没有再问。 深空那边调查过这件事情，写文章骂于东他们都是方言吾，但是背后搞小动作，想要利用舆论搞臭于东他们的，却是一个叫李幼学的人。 李幼学之前在《燕京文学》工作过，后来被调去了《青年文学》做文学编辑，有些人脉关系，但是总体来说是个十分普通的人物。 至于他做这些的动机，暂时还没有查出来。 但是于东相信，李幼学不可能无缘无故做些事情，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之所以现在没查出来，只是因为深空的调查力度比较小，手也伸不了太长。 而且很有可能，李幼学背后还有其他人。 …… 于东他们在餐厅闲聊的时光并不太长，很快就陷入到无尽的应酬当中。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过来搭个话。 其实也没几个不认识的，即便不认识人，听作品也会有印象。 今年参加作协的，总共有八九百人，这其中大多都是有作品傍身，在文学圈混出些名堂的人。 …… 秦奋一大早就去了店里，因为有于东他们一群科幻小说家的联合签名，二道巷子科幻书店如今在蓉城特别受科幻迷们的欢迎。 早上书店刚开一会儿，就来了好几个客人，而且都是熟客。 在来书店的路上，勤奋特意买了几份报纸，想要看看有没有跟作代会有关的新闻。 倒是给他找到了，不过篇幅不大，看起来新闻媒体也没有多关注这次的作代会。 媒体都不关注作代会，普通人自然就更加不会关注了。 其实秦奋是想看看于东有没有参加，不过看这情况，就算于东有参加，估计新闻也不会特意报道。 秦奋在楼上楼下跑了一圈，先给书架整理了一番，然后走到收银台后面，从抽屉里随手找了盒磁带放到录音机里。 随后舒缓的音乐在书店里面响起。 张雪友的《李香兰》，也是秦奋非常喜欢的一首歌曲。 歌声响起后，秦奋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闭目听着歌，享受悠闲的上午时光。 不过一首歌还没放完，一道叫喊声就扰了他的清净。 “大奋锅，起来噻。” 秦奋没睁眼就知道喊他的人是谁。 他活到这么大，有叫他小秦的，也有叫他秦哥的，就只有一个人会叫他“大粪锅”。 “林成帆，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课？”秦奋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林成帆。 林成帆嘿嘿一笑：“今天周日，大奋锅你忘啦？” “昨天不就周日么？” “昨天周六。” 秦奋拍了拍脑袋，双休制已经实行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还是不太适应。 以前这些中学生，也就周日一天能出来玩，现在倒好，一周要在他书店里泡两天。 一般的中学生，秦奋倒也欢迎，就是林成帆这种的，他实在不想看见。 “想看书就去自己去找，这两天没有新书，不是跟你说了么？” 见秦奋不想理自己，林成帆也不在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戳了戳秦奋的腰。 腰是秦奋的气门，被林成帆这么一戳，他当即从躺椅跳了起来：“你搞啥子！” 林成帆举了举手上的东西，嘿嘿一笑：“有好东西，大奋锅你看看。” 秦奋扶着腰，看了看林成帆手上的东西，看清楚之后，他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一盒磁带么，能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你这磁带一看就是盗版的好吗，连个贴纸都没有。” “不是没有贴纸，贴纸被我撕了。” “那更是盗版的了，要是正版的，你舍得撕贴纸？” “大奋锅你这一抽屉盗版带，还说我。”林成帆见秦奋不搭茬，自己就走到录音机旁边，把磁带换上了。 秦奋又躺回躺椅上，对于林成帆换磁带这事他倒没怎么在意，他这店本来就可以点歌的，有时候客人确实也会自己带磁带过来放。 只不过林成帆这小子天天叫他大粪锅，他不爱搭理。 录音机开启，磁带在里面缓缓转动起来，前面有一大段空白带，听了二三十秒都没出声音，秦奋有些不耐烦道：“你这行不行啊。” “快了，快了。” 林成帆话音刚落，动人的音乐从录音机里传了出来。 是一首英文歌。 国外的小说秦奋看过不少，但是国外的音乐秦奋却了解的不多。这歌虽然歌词听不太明白但，旋律很舒缓，挺好听的。 见秦奋认真听歌不说话，林成帆得意道：“大奋锅，这歌好听吧？” “凑合吧，还能听。” 林成帆知道秦奋是嘴硬，又笑着问道：“大奋锅，你知道这歌叫什么名字么？” “叫什么？” “甲壳虫乐队你知道么？” “知道，唱《黑猪》的那个。” “大奋锅，你真的上过大学？” “哎，你小子找……” 林成帆抱着头，讨饶道：“错了，错了，我错了。” 秦奋收回停在半空的手，“这歌是甲壳虫乐队的？” “就是啊。”林成帆搓了搓手，“这首歌就叫《金色梦乡》。” “金色梦乡？” 秦奋呆了呆，他是有听人说过于东的《金色梦乡》跟外国的一首歌歌名一样，但是他没听过，而且这种撞名的事情也没什么稀奇的，并不能说明小说跟就跟歌有关。 “大奋锅，你知道我这是什么带么？” “盗版带？” “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你知道我这个带盗的是什么带么？” 秦奋想了想，说，“甲壳虫的专辑？” “对了一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对了一半？” “大奋锅你有所不知，这甲壳虫乐队已经解散了，我的这张专辑是他们乐队的成员麦卡特尼重制的，里面收录了包括《金色梦乡》在内的四首歌，而专辑名就叫《金色梦乡》。大奋锅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重制这张专辑么？” 秦奋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毛：“要说你就说，别老是用这种设问手法。” “好好好，我说。其实之所以重制这张专辑，就是因为于东的新书《金色梦乡》。这首歌跟这本小说，绝配！” 第四六三章勤奋的月氏公主第二更 “绝配？” 两人说到这儿的时候，《金色梦乡》已经放完，到下首歌了。 “这歌这么短？” “嗯，就是这么短。” 秦奋眯了眯眼睛，问：“你刚才说那个迈特尼……” “是麦卡特尼。”林成帆纠正道。 “嗯，麦卡特尼，这名字得好，他的卡带肯定特好卖。你说他因为小说重制了这个专辑，意思是《金色梦乡》已经在外国出版了？” “还没有，不过出版的消息已经出来了。大奋锅你不是知道么，我表姑一家都在纽约，他儿子，我表哥，跟我说《金色梦乡》现在在美国特别火，因为……” 林成帆花了十来分钟，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为秦奋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之后，秦奋热血澎湃。 “牛牛牛，于东老师一出手，就不一样啊。小林，你把磁带倒回去，咱们再听一遍这歌。” 终于把秦奋的情绪给调动起来，林成帆笑着说道：“好，我来弄。” 林成帆刚要去倒带，秦奋又忽然站起身来，说：“你别急，我去楼上把我的《金色梦乡》拿下来，配着音乐听一听，看看是不是绝配。” “绝对是绝配！不过大奋锅你的推理小说主题店也要快点开起来了，以后咱们再想看推理小说也有地方了。” 秦奋挠了挠头，“这事再说吧。” 开推理小说主题店这事，秦奋早有计划，之前于东他们夏天来的时候，他还雄心勃勃地跟于东他们讲了自己的计划。 可惜隔壁的门面一直没谈下来，所以这事就耽搁下来了。 至于推理小说，秦奋一开始也想过把《金色梦乡》等推理小说放到书店里的，后来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放。 既然是科幻主题书店，就只科幻。 秦奋上了二楼，在小仓库拿出《金色梦乡》，回到楼下，开始配着音乐来看。 他又让林成帆把歌词给他抄下来，对着歌词听。 这一听，就停不下来了。 林成帆说得没错，这首歌好像就是为这部小说量身打造的一样，配着小说一起听，非常有意境。 …… 到中午的时候，林成帆已经回家吃饭，秦奋也出去匆匆吃了个饭，然后回到了书店。 书已经放下，音乐还在播放。 他又打开店里的电脑，登上了深空中文网。 如果说二道巷子科幻主题书店是秦奋的第二个家，那深空中文网就是他第三个家。 作为一个资深科幻迷，他在深空中文网，最关注的当然就是科幻小说。 先去hcq的主题贴里面逛了逛，发现没有什么新的内容就退了出来。 随后他又点进了“狩猎于东”小组专用贴里，想看看有什么新的进展。 前些天，组长金可凡忽然冒头说她已经知道了于东的账户，可是后面任大家怎么问他都不说于东的账户到底是什么。 不过，虽然没有查出来于东的账户，但是金可凡的身份却暴露了。 他们组里一个叫“罗纳尔少”的组员，有个同学也在金陵大学，而且同样参加了那天的交流会。 通过罗纳尔少的那个同学，他们得知，金可凡其实是个女孩子。 如此惊天的消息，把贴子直接给炸开了。 这几天，大家也不关注于东的账户昵称到底是什么了，天天逮着金可凡轰炸，只要她露头，大家就会集体跳出来开她玩笑。 这种玩笑当然都没有恶意，其实大家对于彼此的性别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谁要是暴露出来，都会调侃几句而已。 而且大家其实也意识到了，不少人都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性别。 秦奋看了看自己的账户昵称“月氏公主”，扯动嘴角笑了起来。 上午贴子里面比较冷清，只有零零散散几条不太有营养的新评论。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都是中午吃过饭之后，贴子里才会慢慢热闹起来，晚上吃饭过那段时间则是高峰期。 秦奋也没管有没有人，先写了条回复上去。 月氏公主：【各位，各位，跟你们分享一个消息。】 这条评论刚发出去没一会儿，下面就冒出来一条新评论。 陈墨白：【什么消息啊，公主。】 月氏公主：【跟于东老师有关的。】 刘金发：【别卖关子了，快点说，我要下机了。】 月氏公主：【金发同志你在哪儿，下机？】 刘金发：【我在网络会所，一寸光阴一寸金啊，公主姐姐，别浪费时间了。】 罗纳尔少：【金发同志，月氏公主肯定是哥哥，不是姐姐。】 月氏公主：【这事比较长，现在我开始讲，你也看不完。】 刘金发：【有这时间，你已经讲完了。】 月氏公主：【好好好，不耽误你时间了。你们知道甲壳虫么？】 罗纳尔少：【披头士，谁不知道啊。】 月氏公主：【那你们知道《金色梦乡》这首歌么？】 刘金发：【知道，上次我们不就说了么，于东的新书《金色梦乡》跟披头士的一首歌撞名了。不是，我说公主姐姐你能不能干脆点，有事直接说事行么，不要老是用这种设问手法，跟谁学的！】 月氏公主：【爱听不听！】 刘金发：【嘿，介介，我错了，行不？】 月氏公主：【事情是这样的，甲壳虫的成员之一，麦卡特尼因为《金色梦乡》这本小说，重制了一章专辑，这张专辑里面总共有四首歌，就包括了这首《金色梦乡》。】 刘金发：【真的假的？】 月氏公主：【应该是真的。】 罗纳尔少：【什么叫应该？】 月氏公主：【我也是听人说的。】 看到突然出来这么多人，秦奋笑了起来，原来大家都在潜水，等着别人先说话。 大家围绕《金色梦乡》的事情聊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忽然一个“生面孔”冒了出来。 姜还是小的辣：【这事是真的，后续中文版单行本出版时，也会随机赠送正版的《金色梦乡》ep。】 这个“姜还是小的辣”是第一次出现在贴子里，大家都不认识，不过他说的话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罗纳尔少：【这位新朋友，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啊。】 陈墨白：【难道是深空内部人员？】 金可凡：【连载都结束了，单行本说什么时候出来啊。】 刘金发：【本来还想去买个《金色梦乡》磁带来听听，既然是要送，我还是等等吧。】 月氏公主：【金发同志，你还是断了念想吧，你没看见他说，是随机赠送么？】 刘金发：【我手气向来很好啊。】 大家都比较关注这条消息是真是假，不过那个“姜还是小的辣”只说了那么一句，就再也没有露头。 至于送ep这个消息，则因此传了出去。 第四六四章作家的历史跟历史中的作家 时隔十二年，再次举办作代会，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少人都没有参加过上次的会议，参加过的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一切都按照固定的流程展开。 除了第一天是zong书记讲话之外，后面的四天大家都是在会议和听报告中读过的。 其实这些会议跟于东他们关系并不大，既没有什么文学探讨，也没什么学术交流。 巴今老先生毫不意外地再次当选了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因为毫不意外，所以大家也都不在意，反倒是马锋等十四人当选为副主席，更加令人关注。 等到为期五天的会议结束之后，于东他们几个也终于松了口气。 出了会议厅，于东跟余桦他们商量着后面两天在燕京的行程。 好不容易来一趟燕京，自然是要多干点事情。 于东想的是，先去燕师大看看自己老师，然后再去见见王晓波。如果还有时间，再去见见赵宝钢、冯远佂和栁云龙他们。 几人刚没走几步，新任的中国作协主席蒋梓龙就喊住了他们。 “几位，有时间聊聊么？” 蒋梓龙站在于东他们面前，五十来岁的年纪，脸上沟壑纵生，说话时表情严肃，嘴巴两边往下弯去，他的面相给人一种非常不好惹的感觉。 韩少攻跟在于东他们身边，看着面前的蒋梓龙，笑着问道：“蒋主席这是找我们，还是找我们其中的谁？” 蒋梓龙笑了起来，他应该是在笑，但是这笑容看起来依旧不太友善，因为他脸上的沟壑太深，像是一条一条锁链把笑容给捆绑起来。 “如果你们都有时间，我自然希望大家一起聊聊。” 面对蒋梓龙的邀约，于东他们也不好拒绝，便点头答应，随后众人就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到了餐厅，蒋梓龙让人找了个空桌，大家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蒋梓龙先开了口，“这几天的会议，对几位来说，应该有些煎熬吧。” 苏桐笑着回道，“蒋主席说笑了，能来参加作代会，自然是我们的荣幸。只有在这样的日子里，才能一下子看到如此多的优秀作家。这次会议也让我们受益匪浅，特别是蒋主席最后所致的闭幕词，真的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他的话音刚落，作为师弟的于东就跟着说道：“没错，咱们既为世纪之交成功召开这次文学盛会而喜悦，同时又感到巨大的压力，我们有悠久灿烂的历史，我们生活在中国令世界瞩目的世代，我们有实力雄厚的老、中、青三代作家队伍，创作世代的文学精品，翻开文学历史的新篇章，责无旁贷而又任重道远。” 于东跟苏桐的话，是对蒋梓龙闭幕词的总结和解析，蒋梓龙听过之后，心里是受用的，只不过表情依旧严肃。 他点了点头说，“我之所以会叫住几位，也是想说这个。说到要翻开中国文学历史的新篇章，我认为你们几位年轻的作家是不可以被忽略的。” 韩少攻笑道：“蒋主席，我不算年轻了吧。” “四十出头，还是年轻的。”蒋梓龙继续说：“其实叫住你们，还为了另外一件事情，之前你们的作品，受到一些非议。其实都是正常的，一部作品写出来，要是不受到非议反而不太正常，所以我想，即便是受些非议，你们也大可不要放在心上，而是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即便是把时间倒退二十年，这种非议也无法把人打到，到了今天，就更不可能了。” 于东他们相互看了看，心说原来这蒋主席拦住他们，竟然为了安慰他们。 蒋梓龙说出这样的话，于东既能理解，也觉得意外。 理解是因为蒋梓龙确实也有过同样的遭遇，从七十年代开始，蒋梓龙基本上是写一部作品出来，就要被人从上到下的批判一番。 而意外则是因为蒋梓龙看起来就不太像是个会安慰人的人。 但他确实过来安慰了。 还没等于东他们表示感谢，蒋梓龙又说，“明年鲁迅文学奖就要开始评了。” 这没由来的一句话，把于东他们几个都搞得摸不着头脑。 蒋梓龙笑了笑，站起身来，“作代会虽然结束了，但是我还有点公务要忙，恐怕是陪不了你们了，如果这两天你们不走，回头我请你们吃个饭。” 说罢，他就告辞了。 等到蒋梓龙走后，余桦摸着下巴，颇为疑惑地看向韩少攻：“这蒋老师拦住我们就为了说这几句话？艄公你知道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 几人中，就韩少攻跟作协关系最深，也是他跟蒋梓龙最熟，所以余桦才会问他，想着他或许知道更多的信息。 韩少攻却摇摇头，“我也是莫名其妙，前面说的话我倒是还可以理解，最后怎么突然说起鲁迅文学奖的事情？这跟前面他说的事情也不挨着啊。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都不知道，我们就更不清楚了。”苏桐说道。 “不清楚就别想了吧，你们这两天有什么安排，晚上我请你们吃个饭？这几天因为要开会，都没有好好喝一杯。”韩少攻说。 “喝酒什么时候不能喝？年底你不是要去金陵嘛，到时候让于东做东，咱们陪你好好喝一杯。”余桦笑着说道。 于东翻了个白眼，“你想做人情，就自己请，别每次都赖着我。” “不是我不想请，主要在金陵，你才是东道主，也轮不到我们请，是不是？” “什么叫我才是东道主？你们不是？” 余桦掰着手指头说，“来，我给你算算，我是浙省人，莫言是高密人，苏桐是苏市人，飞雨没来，就算来了，他也是杨州人。你嘛，虽然是上沪人，但是程老师是金陵人。” 听余桦一个一个算下来，于东无奈摆手，“行行行，到金陵我做东，反正也被你讹惯了。” 韩少攻听他们斗完嘴，摆手道：“去金陵的事情还早着呢，喝酒这事却宜早不宜迟，反正今天你们也没别的事情，不如先喝一顿。”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莫言忽然开口，“是没什么事情。” 于东看了眼莫言，这位看着老实巴交的，其实蔫坏得很，他肯定是自己想喝酒了，所以才“适时”地表示自己可以赴宴。 余桦跟苏桐也接着说，“明天有事，今晚没事。” 韩少攻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今晚喝酒，不过谁做东？按照余桦刚才说的那套，是不是该莫言做东，毕竟莫言你在燕京待的时间最久。在这里，你该是东道主。” 莫言颇为沉稳地点点头，“要说我做东，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说我是东道主，这话就错得离谱。真算起来，也该是于东跟苏桐，他们两个可是在燕师大上的学，不像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里。” 看到火烧到自己身上，苏桐连忙说道：“虽然同样在燕师大上的学，但是于东可是我们中文系的优秀学生，那是不能比的。我们院的胡院长，待于东跟亲儿子没两样，要说他不是东道主，都没天理了。” 于东瘪了瘪嘴，得，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到他头上来了。 “行吧，也不单独请你们几个了，再叫上几个朋友，咱们晚上出去好好吃一顿。” 于东说要请客，请谁他们当然都没有意见。 一开始说要再叫几个朋友，这一叫就有些收不住了。 王安意、铁琳、赵厉宏……随便叫叫，就小二十人了。 众人也没去其他地方，就在所住的酒店订了一个大包间。 近二十个作家坐在一起，难免会聊到文学。 虽然这次的作代会开得热热闹闹，会上的报告也做得非常漂亮，但是不少作家对作家的处境还是有些担忧。 赵厉宏就是其中之一。 “十年前，大家都认为是新时代文学的黄金时代，作品多，读者多，一切都很繁荣。但是才过了十年，情况就变了，如今作家们的作品越来越少，读者也越来越少。小说，慢慢地被边缘化。”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厉宏看向于东他们几个：“于东他们这几年表现很好，看起来似乎新一波的繁荣将会出现。但一种集体的繁荣，是少数几个人难以带动起来的。我认为，不是作家们成就了黄金时代，而是黄金时代成就了一批包括我在内的作家。我们是历史中的作家，而历史，则并非我们作家的历史。” 苏桐开口说道：“好的东西、有情感的东西是超越时间的。一两千年以后读，也可以唤起情感记忆。现在的文学越来越边缘，越来越丧失读者，是因为很多作品没有提供历史，既没有个人的，又没有集体的记忆。文学留住时间、留住记忆，是作家对历史负责的一种态度。” “我不太认同苏桐的话啊。”韩少攻说，“作家的历史无非两种，一种是革m性阶段的历史，可遇不可求。一个作家碰上这个时代太幸运了，在座很多作家赶上了一个小尾巴。实际上，更多的历史阶段是一种积累性的工作。我们如今面临的可能是文学的沉闷开端，当然，这也意味着我们可以做很多工作。如果文学是长久的，那它也未必需要提供历史。” 韩少攻说完之后，看着苏桐，等他反驳，不过苏桐托着下巴却没开口。 另一边铁琳说道：“苏桐有一句话我是非常认同的，文学留住时间，留住记忆，是作家对历史负责的一种态度。这句话我所理解的是，我们并非是历史学家，无需去纪录历史，但是我们笔下的文字，必将展现我们所处的历史。但是韩主席的话也很有道理，大部分的历史时段是一种积累性的工作。” 铁琳这次刚升中国作协副主席，虽然在这样的场合大家并不论官职，但是她毕竟也要注意作家们的团结，所以才会适当说一些平衡的话。 随后，她又看向于东：“于东，你怎么看？” 虽然在座所有人中，于东最年轻，但是这场饭局的东家，而且这几年于东蜚声文坛，特别是在走出国门这一块做得最为出色，叫他出来说两句，也正合适。 被铁琳cue到，于东没有谦让，点头开口：“我赞同苏桐的作家需提供历史的说法，也赞同艄公所说的如今文学可能处于沉闷开端时期。但是我这个人比较务实，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些作家现在所需要做的是，把我们的东西让更多人看到。我自始至终认为，不管是什么时期，中国都不缺乏好的作品，中国的好作品，也会是世界的好作品。”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努力走出国门？”赵厉宏问道。 于东摇了摇头，“赵老师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们可以走出国门，而不是把走出国门作为我们的目标。我说这个，是想给诸位一些信心。我们中国的文化、文学，还有很多值得我们去挖掘的东西。读者不爱读书了，有作家的原因，有读者的原因，也有时代的原因，但是这都将会过去的，我们所要做的是静下心来创作。即便真如艄公所说，现在是沉淀的阶段，那我们要做的也是沉淀，而不是离开跟放弃。” 这次赵厉宏没有提出疑问，但是他在心里还是认为于东有些理想主义。或者说，于东因为通俗作品受到读者的青睐，让于东以为，文学颓势是可以轻松扭转的。 其实这倒是误会于东了。 于东比谁都清楚，想要扭转颓势的难度。 但恰恰如此，于东更明白，如果他不来做些事情，而是随波逐流，一切顺势而为，那么中国文学的颓势就更难扭转了。 而且，这几年的努力也算有了一些成效，这也让他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了更多的信心。 只要面前的这些作家们能够坚挺住，他就有信心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 见没有人再开口，于东笑着说道：“今年的深空年会，我代表深空公司诚挚地向诸位提出邀请。我相信，只要有诸位的支持，我们深空公司能够克服所有困难，达成一切目标。” 第四六五章YU参演 跟于东认识很久的朋友们，听于东要代表深空公司，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妥。 虽然他们不清楚于东跟深空公司的具体关系，但是长久的接触下来，在他们印象中，于东跟深空公司就是绑在一起的，不管是深空公司代表于东，还是于东代表深空公司，都不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 倒是铁琳跟韩少攻等几位第一次跟于东接触的人，对于东的表达有些诧异。 在韩少攻跟铁琳看来，于东跟他们一样，也只是跟深空公司有合作的一个作家而已，最多也就是于东的商业价值比他们要高一些而已。 不过韩少攻他们也都没有多问，只当是于东比较热情。 -…… 第二天上午，于东睡了个自然醒，一直到九点多钟才晃晃悠悠地起床。 昨晚喝了点酒，结束之后余桦他们又拉着韩少攻凑了一桌掼蛋，干到了十二点多才罢休。 本来他们几个打牌，于东去睡觉就行，但是韩少攻非拉着他让他在一旁观战。 说是观战，其实就是陪着一起闲聊。至于聊什么，也没个主题，扯到什么就聊什么，一觉睡过，于东都不太记得昨晚聊了些什么。 洗漱之后，于东先去找了余桦，抬手正要敲门，却看到门上贴了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年底再战——韩少攻。 七个字，笔走龙蛇。 如此不拘章法的字，自然非韩少攻莫属。 不过从这七个字，于东能感受到一种决心与战意。 昨晚韩少攻输了一百多，估计很不甘心，所以才一大早跑来贴下这封战书。而之所以贴在余桦门口，是因为昨晚余桦赢的最多。 将纸条撕下，于东敲了敲余桦的门。 过了一会儿，余桦睡眼惺忪地来开门，嘟囔道，“这么早就来敲我门？你这是谋杀，知道么？” 于东拿着纸条在他眼前晃了晃，“瞧瞧，艄公给你下战书了。” “战书？”余桦清醒了不少，接过纸条，见到上面的字，顿时笑了起来，“我还怕他不来……这家伙就是个提款机。” 要是韩少攻在这，估计要被余桦这话气到吐血。 但余桦说的也是实话。 他们在一起打牌，向来玩得不大，两三个小时就能输一百多，确实不太容易。 可以说，韩少攻的输钱效率，是创下纪录的。 “快点收拾收拾起来了，一会儿我们还要去我老师那里。” “哦，忘了这茬。”余桦拍了拍脑袋，“我去刷牙。” 随后于东又去将苏桐跟莫言一个一个叫起来。 …… 于东他们到胡月明家时，已经十一点了。 开门的是王晓波，于东笑着说道，“你都到了啊。” 王晓波咧嘴笑道：“吃饭的事情，我向来都是积极的。” 进了门之后，胡月明围着围裙，拿着锅铲出来，打招呼道：“你们先坐会儿，我这边还有两个菜弄完就行了。” “呦，老师今天亲自下厨啊。”于东打趣道。 “你师母娘家今天有点事情，回去了，我做饭你们将就着吃吧。不过我做的饭，你小子吃的还少么？” “不少，不少，没您的饭，我都长不到这么高的个子。” “贫嘴。”胡月明摇摇头，“你给他们几个沏点茶，我一会儿就忙完了。” 其实根本不用于东动手，他跟胡月明说话的功夫，王晓波已经给余桦他们倒了水。 王晓波在燕京朋友不多，因为于东的关系跟胡月明认识，后来三不五时的就带着酒跑过来跟胡月明喝一杯，对这里也算是熟悉了。胡月明很早就关注到王晓波，对他很欣赏，所以两人在一起有不少话题。 于东看了看胡月明家的客厅，相比上次过来，书更多了，除了沙发之外，其他地方基本上都被摆上了书。 茶几还是原来的茶几，坏的那个脚没有修，垫在下面的那本法文版的《忏悔录》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 余桦从沙发边上抄起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有些感慨，“每次过来，看到这么多书，我就在想，这恐怕就是爱读书人的天堂了吧。” “于东家的望秋阁难道就不是天堂了么？”莫言笑道。 “望秋阁的书虽然多，但还是少了一些生活气息，更像是个图书馆，或者博物馆。不像这里，不管是什么书，都被随意地摆放着。而且看到它们，就可以想到胡老师读它们时的场景。” 说到这里，余桦看了看茶几脚下的《忏悔录》，笑了起来，“至少胡老师看这本《忏悔录》时是什么心情，是很容易想到的。” 余桦他们倒是不讨厌《忏悔录》，也不讨厌卢梭，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拿《忏悔录》开涮。 能拥有这一屋子书确实不容易，首先一点，要有钱。 胡月明没有清点过，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书，不过家里这些，加上办公室里的那些，以及被学生们“借走”的一些，少说也有一万册。 一万册，一本按照十块钱算，也要十万块钱。 普通人根本就没有十万块钱，即便有，也不会拿出来买书。 所以拥有这么一屋子书，不仅仅是爱读书这么简单，还得是有闲钱才行。 …… 胡月明下午还有课，按说不能喝酒，不过看到于东他们过来，他心里高兴，还是开了瓶酒几个人分了，他自己倒的少点。 喝完一瓶之后，他又开了第二瓶。 等到从胡月明家出来的时候，于东他们几个都晕晕乎乎的。 王晓波喝的最多，却最清醒。 其实他们本来还想在学校踢会儿球，不过喝了酒之后，这个计划就被取消了。 “在学校附近逛逛吧。”苏桐提议道，“上次过来，逛了学校里面，外面倒是没逛。” 这个提议被一致通过，于东他们几个又晃晃悠悠地朝学校外面走。 燕师大的门很多，大大小小得有七八个门，靠近胡月所住的地方有一个小门。 这个小门非常小，平时来往的人并不多，但是这一小截路上，于东他们还是被一些学生给认出来了。 好在学生们都很克制，打个招呼，或者简单聊上两句就离开了。 出了小门，除了一条路，啥也没有，几个人就这样沿着马路瞎走。 走了得有小半圈，渐渐热闹起来，北门这边有一条小街，规模不大，但是五脏俱全，卖什么的都有。 于东他们晃晃悠悠地往前走，没一会儿，余桦左右看了看，“王晓波呢。” 几人才发现王晓波不见了，又急忙回头找，只见王晓波站在一家店面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于东喊了一句，“晓波，干什么呢？” 王晓波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店门口，于东他们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于东才知道王晓波在看什么。 王晓波驻足的这家店，是一间叫作“飞虹”的音像店，而他所指的正是店门口竖着的一块小黑板。 这块黑板大概跟二十来寸的电脑差不多大，长方形，竖着放的，外面还用木头镶了道宽边。 抬头的木头上贴了一张白纸，写着两个黑色的大字：货讯。 下面的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了三行字。 第一行是：于东新作。 第二行是：金色梦乡。 第三行是：原价十元，现价五元，先到先得。 余桦看着黑板，笑呵呵地说：“于员外你现在可不得了，音像店都开始卖你的书了，不过这书卖得也太实惠了。” 莫言跟苏桐也跟着笑，确实实惠，即便是盗版书，一部长篇小说卖两块钱也太便宜了。 王晓波笑道：“我看卖的好像不是书，而是磁带。” “磁带？”余桦愣了愣，往里面走。 大中午的，店里生意一般，只有三五个学生蹲在地上找磁带，余桦看了一圈，果然在靠前的一个柜子里看到了《金色梦乡》的磁带。 上面还有英文。 余桦虽然不怎么懂英文，但是也大概明白过来，“这是那个外国乐队的歌吧。” 于东点点头，“应该是的。” 老板见有一波客人进来，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几位，要什么？” “我们来看看这《金色梦乡》。”余桦说。 “金色梦乡啊，你们可来对了，别的地方还真未必就有。我跟你们说，这张专辑可是披头士的，而且跟于东的新书《金色梦乡》是联名款，联名款您懂么？就是说，披头士的这首歌跟于东的新书强强联合，这歌专门就为了这书写的。” 于东眯眼说道：“老板，这书是新的，但是这歌不少年了吧。难道这披头士未卜先知，书还没出来，就给书写了首歌？” “那就是我记错了，应该是，这书是为了这歌专门写的，反正意思都差不多。”老板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一听这话，其他几人也都笑了。 老板见他们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哥几个，笑什么啊。” 于东摆摆手，“没什么，就觉得这联名款挺有意思，不过老板你这卖得是不是有些贵了，一盘磁带要五块钱。” 老板连忙叫屈，“您这话可就外行了啊，经常买的可都知道，这外来的磁带，一张少说也得买十块。我这不是赶上店庆了，来个大打折。不过我可跟您说好了，这打折的磁带不剩几盘了，要是出手晚了，可就得按照原价来了。” “这还挺有意思，咱们几个运气不错，赶上老板店庆了。”王晓波笑道。 老板看了王晓波一眼，赶忙挪开眼睛。 虽然王晓波在笑，但是在别人看来，这笑容属实有些吓人，在加上他这大个子，还真让老板犯嘀咕。 于东问道：“老板，你这消息都是从哪儿来的？” “还要从哪儿来？传开了都。这专辑在美国都卖开了，也就国内迟一步。”老板笑着说道。 于东又笑了笑，这老板说的话，有真有假，大概是公司那边已经开始做宣传了，老板得到消息，又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其实于东是错怪老板了，这消息还真不是他自己编的。 自从深空中文网上，有重制专辑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就衍生出了各种版本。 其中最离谱的就是说披头士的那首《金色梦乡》是专门为小说《金色梦乡》而作，不过这传言虽然离谱，但是很多人竟然还就相信。 相对不那么离谱的说法就是小说《金色梦乡》是专门为歌曲《金色梦乡》而作，这个说法比上一个更加有市场一点。 而老板只不过是听到了这些消息，跟着就往外传，并没有自己发挥。 老板其实也知道这种传言不太可靠，但是为了吸引别人买磁带，他也愿意这么跟人说。 而且在中国，于东可比披头士更出名，所以披头士为于东的小说写歌这个说法更容易吸引到人。 “对了。”老板又想起来一件事情，“这《金色梦乡》啊，这两天就要在美国开售了。而且我还听说，这小说开售之后，再不过几天，于东演的电影也要在美国上映了。” “越说越夸张了还。”王晓波甩了甩自己的长发：“于东什么时候还演过电影？” 一旁余桦拉了拉他衣服，小声说，“还真演过，而且不止一部。” 王晓波回头看向余桦，意外道，“还有这事？” 余桦点点头，“没错，不过都是路人，严格说起来，不算参演，而且当时我们好几个人都在。” 老板看他们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哦他们在说什么，估摸着他们也不会买东西，摇了摇头，往里面走，“几位，你们先看着，我先失陪，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 等到老板进到里面，于东笑着跟王晓波他们说，“走吧，往前看看，我好像看到一家书店，门脸看起来还不错。” …… 于东参演的电影即将上演这事，先是在美国传开的。 《狙击电话亭》的宣传费用并不多，还是蹭了《金色梦乡》的海报，才打响了第一枪。 后来电影海报上电影院的时候，除了把yu编剧这个噱头写上去之外，还写了yu参演，号称是yu荧幕首秀。 这噱头效果还不错，虽然yu的书迷们知道yu肯定不是主角，但还是想去看看电影里面的yu。 第四六六章给一棒子，喂颗甜枣 二十二号晚上，于东约了赵宝钢、栁云龙以及冯远佂一起吃晚饭。 原本还要约蒋文丽夫妇和郑小龙，但是不巧的是，他们几个这段时间都不在燕京。 晚饭吃过之后，余桦他们去打牌，于东把赵宝钢拉到自己房间，准备单独跟他聊会儿。 进到屋里，于东先给赵宝钢倒了杯茶，“酒店没什么好茶，老赵你将就着喝吧。” “我不挑，喝不死人就行。”赵宝钢接过茶杯，笑道。 于东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跟赵宝钢面对面坐着，他上下看了看赵宝钢，虽然晚上喝了点酒，但是赵宝钢的状态还不错。 “老赵，我听余量说，你对跟深空签约这事，还有些顾虑？” 赵宝钢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看于东，他没想到于东会跟他聊这事。沉吟了一会儿，赵宝钢开口问道：“于东，我不太清楚，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跟我聊这事。是朋友之间的闲聊，还是你在代表深空公司？” “后者。”于东干脆道。 “全权代表？”赵宝钢又问。 于东点头，“嗯，全权代表，比余量跟你谈的级别还要高一些。” 这下轮到赵宝钢打量于东了。 赵宝钢举起杯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两只眼睛在于东身上上下扫动。 于东没喝醉，这一点赵宝钢可以肯定。 于东也不是开玩笑，这一点赵宝钢同样可以肯定。 那么之前他猜测的“于东在深空有参股”这事就得到了印证，于东应该是深空中国的小老板。 赵宝钢笑了笑：“于东啊，你不但在创作上先人一步，在做生意上面，也更是把旁人甩得老远。” 于东笑了笑，没有否认。 赵宝钢又说，“既然如此，我也跟你说实话，我现在的情况，没有必要跟深空公司签约。我知道，深空公司现在家大业大，掌握了话语权，但是你们资源再多，电影电视剧也要有人拍，有人演。在这一块，我不需要深空。如果有什么项目，咱们合作可以，签约就算了。” 于东点点头，“可以，那就不签约。” 赵宝钢刚要喝水，听到于东这话，诧异地放下杯子，盯着于东，“我没听错吧，你是说，不签约？” 于东笑了起来，“老赵你惊讶什么，不签约不是你要的么。” “我以为你单独把我留下来，是想说服我。” 于东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干这种没有效率的事情。” “那你拉我过来干什么，单纯请我喝杯茶？” 于东再次摇了摇头，放下水杯，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马路，他开口道，“老赵，其实我认为，跟深空签约，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你也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试图说服你签约，我只是把情况跟你大概说一下。站在你的角度，深空公司是民营资本，有自己的运作模式，你进入其中，很有可能受到掣肘，这我可以理解。” “或许是吧。”赵宝钢点了点头。 “今天我来找你，是为了跟你聊一聊合作的事情。” “合作？”赵宝钢疑惑道，“什么样的合作？” 如果是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那样的合作，于东根本不要来谈，因为这种合作他们一直在进行着，特别是在海延跟深空签约之后，他们后续会有很多项目在一起合作。 “老赵，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一个公司？” “开公司？” 赵宝钢眼角跳了跳，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 这两年拍摄电视剧，他总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无法放开手脚去干，所以他有时候就想，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开一家公司，找一批人，制作自己想要的电视剧。不用再求这个，告那个。 但是这事做起来并不容易，很多时候，这个想法刚出来就被自己打消了。 于东忽然提到这个，是听谁说了什么？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赵宝钢开口道：“我老老实实拍电视剧就行，哪能开公司啊。” 于东笑了笑，他知道赵宝钢言不由衷。 “老赵，咱们相互都坦诚一点。深空公司这边，我能够全权代表，所以你我之间的谈话结果，是绝对可以实现的。你如果想自己开公司，深空公司可以以入股的形式跟你合作。” 赵宝钢揉了揉脑袋，“你让我缓一会儿，我一下子给你搞懵了。咱们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入股开公司了？” “没事，你想一会儿。” 于东又去拿起水壶给赵宝钢添了点水。 其实这事原本是要余量跟赵宝钢谈的，不过于东还是决定亲自跟赵宝钢聊聊，这也能显示出深空的诚意。 想签赵宝钢，不仅仅因为他是个优秀的导演，更因为他在影视圈有着雄厚的人脉关系。 深空想要这些人脉关系，所以在赵宝钢不愿意签约的情况下提出要合作开公司。 其实让赵宝钢自己开个公司也好，这样深空既能利用到赵宝钢的人脉，也能把风险分摊，精简人员，防止以后尾大不掉。 过了大概十分钟，赵宝钢抬头看向于东：“如果我同意，深空公司愿意投资多少钱？股份又怎么算？” 于东露出了笑容，既然赵宝钢动了这个念头，那一切都好谈了。 “公司那边拟了一份合同，回头我让人送过来给你看看，如果有什么其他想法，我会让余量来跟你谈。如果余量满足不了你的诉求，你再来找我。当然，如果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说。” “我……”赵宝钢张了张嘴，最终摇头道，“还是等看到合同再说吧。” 于东举起杯子：“希望下次再见面，咱们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 “好。”赵宝钢点点头，同样举起杯子。 …… 于东跟赵宝钢谈合作的时候，《金色梦乡》已经出现在了纽约的各大书店里。 泰勒一大早就去了小熊书店。 她戴了一副耳机，耳机另一头插在一个cd机上面，cd机里面装着她前些日子买来的《金色梦乡》ep。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要将这张mini专辑听上无数遍，也在脑海中无数次地去幻想过《金色梦乡》的情节。 收银员珍妮看到泰勒，笑着说道，“泰勒，你的书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泰勒走上前去，从珍妮手中接过书，“这本书是‘幸运书’么？” 《金色梦乡》ep出来的时候，深空官方就发了通告，说有一批“幸运书”，里面有特殊的标记，只要读者买到这些“幸运书”，就能免费得到一张《金色梦乡》ep。 珍妮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不过你还关心这个么，你不是已经有了一张《金色梦乡》？” 说着话时，珍妮指了指泰勒的cd机。 “谁不想成为幸运儿呢？” 泰勒笑了笑，结了书款之后，就拿着书去了楼上，她想找个好地方，安安静静地把《金色梦乡》看完。 …… 泰勒所想的注定无法实现了。 因为今天是yu新书发布的日子，所以小熊书店从早上开始就涌入了一大波客人。 这些客人跟泰勒一样，进到书店之后，先买下一本《金色梦乡》，然后直接上了楼。 所以，很快小熊书店上面几层就已经坐满了人。很多书迷没有椅子坐，却也不会离开，随便找个地方站着就看起书来。 道格·李曼并没有在书店逗留太久，拿到书之后就回了住处。 不久前，他已经拿到了《蝴蝶效应》的剧本，而这些天里，他也一直在研究剧本。 在拿到剧本之前，道格·李曼对于电影有不少自己的想法，但是当他拿到剧本之后，脑海中的那些想法就消失了大半。 yu写的这个《蝴蝶效应》，跟小说《混沌日记》以及中国版的《蝴蝶效应》已经完全不同。虽然用了同一个设定，却完全是另一个故事。 而这个新的故事，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这些天来，他每天都很早就起床，然后开始研究剧本，甚至开始为电影画分镜头。他深知，如果自己不付出全部努力，就对不起这么好的剧本。 但工作归工作，yu出了新书，他自然也是要看看的。所以今天早上他没有急着去研究剧本，而是先去书店买了一本《金色梦乡》。 这一看，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等道格·李曼合上小说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就一个念头：我要拍！ 他甚至一刻都等不了，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吉米的电话。 吉米刚刚吃过午餐，准备泡点茶，享受一下难得清闲的午间时光，但是道格·李曼的电话来得不太是时候，打扰了他的清静。 “喂，道格，有什么事情么？” “吉米，我看了《金色梦乡》。”道格·李曼有些兴奋地说道。 吉米不咸不淡地回应道，“嗯，好看么？” “非常好看，所以，我想把它拍成电影。” 吉米皱了皱眉头，心说道格·李曼这个富二代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蝴蝶效应》还没启动，还有于东说的另一部小成本电影也正在计划中，他怎么突然又要拍《金色梦乡》了。 但是对于道格·李曼，吉米有着足够的耐心，他笑着说道：“道格，我理解你的心情。《金色梦乡》这部小说确实很好，我也非常喜欢，但是要把它拍成电影，是不是太早了点。我才刚把《蝴蝶效应》的剧本拿给你没几天，剧本你已经看完了么？” “已经看了很多遍。”道格·李曼笑道：“吉米，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现在就要拍。之所以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如果这部小说要改编成电影，你一定要考虑我。” 吉米笑了笑，给道格·李曼画饼：“道格，如果你能把前面两部电影拍好的话，让你拍《金色梦乡》没有什么大问题。你知道的，在yu面前我帮你说了很多好话，他也很欣赏你。但是你现在还没有证明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道格·李曼点点头，“那部电影的剧本什么时候能拿给我？我想尽快把那部电影给拍出来。” “这你不用急，很快就会出来了，yu的效率向来很快。”吉米笑道，“对了，过几天《狙击电话亭》要上映了，我们公司准备组织一起去看，你有时间么？” “当然。”道格·李曼爽快道：“我正想这两天去买票呢。” “那就不要买了，到时候跟我们一起看吧。” “没问题，对了，我看有新闻说《狙击电话亭》里有yu的参演，是真的么？” “哈哈，到时候去看就知道了。好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回头再聊。” 跟道格·李曼通完电话之后，吉米也没再休息，又将助理叫到办公室来。 吉米先问了《伯恩的身份》版权归属，助理告诉他，版权在罗杰·扬手里，还有两年才到期。 “行，先不用去管，记住这事就行。” 随后吉米又问了《带上她的眼睛》电影的情况。 “拍摄阶段已经结束，正在忙后期。我跟哈罗德导演确定过了，今天的深空年会，他可以参加。” 吉米点点头，“《带上她的眼睛》这部电影你要盯好，它很重要，比yu的小说改编还要重要。” 对吉米这话，助理有些不解，“难道不是yu的作品最重要么？” 吉米笑着解释道，“没错，yu的作品对我们公司来说是最重要的，但是他的小说改编成电影，不需要我们太过担心，因为有成功的例子，而且不止一个。我们现在要看的是，其他中国作家的小说改编能不能成功。” “我明白了。”助理笑道：“我认为是可以成功的，这部小说我看过，很有感染力，哈罗德导演的能力也特别出众。” “希望你的判断没错。” “吉米，你一点都不担心《狙击电话亭》的票房么？” 吉米摇了摇头，“不用担心，这部电影肯定能够赚钱，无非就是赚多赚少而已。至于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不是么？” …… 美国人正在过圣诞夜的时候，于东正在收学生们的作业。 “我活了一万年”这个作业，于东已经收过一次，不过第一次学生们表现的不太好，所以于东又给了他们一点时间。 看着手里的九份作业，于东说道：“好赖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你们有信心打动我么？” 两个专业的学生，没有一个回应于东。 于东又问了一遍，“有没有信心？” 祖锋举起手，回道：“有。” 不过声音不大，听着没什么底气。 于东撇嘴道：“瞧你们这怂样。” 想了想，于东又说，“反正是最后一次了，跟你们说说奖励吧。” 听到奖励，学生们纷纷抬起头来。 于东拿手摁着作业，“我正在准备写一部电影，这九份作业里面，只要有我用到的东西，我就会把相应的名字写进编剧栏。如果有哪一组写得特别好，那我自己就不写了，直接用你们的。到时候你们的剧本不但会拍成电影，而且我还会付给你们编剧费。这个奖励，还算丰厚吧？” “丰厚，丰厚。”张长江眼巴巴地说道。 于东笑了笑，“至于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行了，下课吧。” 说罢，于东就拿着作业转身离开了教室。 他走了，学生们却都没动，而是热烈地讨论起来。 张长江拍了拍脑袋，十分懊恼，“要知道奖励这么丰厚，我就认真一些了。” 聂沅看着张长江，“你还敢不认真，没给于老师骂够？” 说到于老师骂人，张长江心有余悸，他虽然脸皮厚，但是于老师骂人确实比较难捱。 上次交作业的时候，大家表现都不太好，于东把学生们给骂了个遍，有那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的，比如胡婧那丫头，哭得不成样子。 祖锋看着同学们讨论，抿了抿嘴，心说于老师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于老师确实很厉害，他对文学的研究超乎他们这些学生的想象，只要他不骂人，上他的课就是一种享受，而且真的能够学到东西。 但是想让于老师不骂人，又有点难，他对学生的要求太高了。有时候祖锋甚至怀疑，于东老师对他们的要求，正儿八经的中文系学生能不能达得到。 而于东不管提出多么严格的要求，同学们也都会努力地去完成，不仅仅是怕于东骂他们，更主要的是于东总是能够掐住他们的七寸，总是给一棒子，喂颗甜枣。 第四六七章更黑的黑马 于东抱着学生们的作业去找了崔新琴和张先。 “两位领导，学生们的作业到了，请过目吧。” “终于是出来了。”崔新琴笑着接过作业，问，“你自己看过了么？” “还没，等着你们先看，看完记得打分。” 张先拿了两份作业翻了翻，学生们交的作业篇幅不短，这九份作业看完估计得花不少时间。 “你捣鼓出来这作业，最后还得我们两个给你出工出力。” 于东笑道：“老张，你这话说得可没良心，我一授课老师这么尽心尽力，让你批个作业唧唧歪歪的。” “你也别这么说，老吴不是要正式提你做系部副主任么？我们戏剧系的事情，你不尽心谁尽心？” 于东摆摆手，“还没定下来呢，行啦，看完记得打分。” 吴常新确实要提于东做系部副主任，不过也就是个闲职，不分管任何专业，跟毕飞雨他们不同。 张先虽然嘴上抱怨，但是真看起作业来比谁都卖力，他跟崔新琴两人当天就把九份作业给看完了。 作业还给于东的时候，还附上了一份表格，上面是两人给学生们的打分。 张先跟崔新琴分别为九份作业打了分，并且贴心地算出了平均分和总分。 两人的评分标准差不太多，给大部分学生打的分也没有差很多，只有个别的有些分歧。 于东先把分歧最大的刘晔他们那组的作业拿出来看了看。 看完之后，他也大概明白了张先跟崔新琴为什么会有分歧。 刘晔他们这组的剧本写得比较商业化，有点模仿好莱坞大片。主角活了一万年，一直都在平平稳稳地活着，但是忽然有一天，他长生的秘密被一个特殊的机构给发现了。 这个特殊的机构想要抓住他，然后研究他长生的秘密。 而主角似乎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所以他做了很多准备，比如他家有个超级无敌的地下武器库，而且他还跟古老的帮派有合作，他有数之不尽的财富。 而这些，都是在他被迫逃亡时暴露出来的。 说白了，这就是个爽片，长生，扮猪吃虎，王者归来，都是爽点。 对于这样的一个剧本，崔新琴不太看得上，满分十分给了五点五分，都没及格，而张先却给了七点八分，是个中等偏上的分数了。 或许在崔新琴看来，这样的剧本实在没什么意义，也无法体现演员的功底。但是在张先看来，这个剧本的节奏比较好，该用的技术都用到了。 单从人物上来说，主要的几点，这个剧本都已经做到了。 主角一开始是个普通人，随后才暴露出他是个不死人，这就是身份上的颠覆。之后秘密机构围住堵截，给主角设置了障碍，这有点像打游戏闯关，可以拉观众的期待，而且在解决障碍的同时一步一步暴露出主角活了一万年所拥有的东西…… 综合以上种种，张先才给了这个作业七点八分。 于东继续往下看，学生们这一次的表现明显要好于上一次，先不说创意，至少剧本写得有模有样。不像上次，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起，于东看得头疼。 但是也说不上多好，没有那种让人看了眼前一亮的东西。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要说有多厉害，其实也不至于，但它就是特别，让人意想不到。 将学生们的作业收拾好，于东长长地呼了口气，并没有什么他能用的东西，但是他倒也不算失望，毕竟一开始就没指望靠学生们把剧本弄出来。 之所以布置这个作业，不过是看到祖锋的作业后突发奇想而已。 现在看来，效果还是有的，至少通过这次的作业，学生们表达出了一些自己的东西。 而且这也是戏创跟表演的第一次合作，之前崔新琴一直担心这次的作业浪费表演学生的时间。现在作业完成了，崔新琴倒是不说话了，因为她也看得出来，经历了这次合作，表演的学生们也有些一些进步。 之前于东在教室里说的奖励，没有学生能够得到，不过于东的甜枣还是要喂出去的。 明年深空公司会有几个电视剧和电影的计划，于东准备让这些学生去参与，学习。 至于《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他只能自己写了。 …… 于东正在专心写剧本的时候，《狙击电话亭》正式在北美上映。 圣诞档的电影并不算多，这段时间票房表现最好的还是已经上映两周的《甜心先生》。 《艾薇塔》是歌舞片，票房不会太好。 另一部比较有竞争力的，可能是恐怖大师韦斯·克雷文执导的《惊声尖叫》。 道格·李曼参加了深空公司的电影包场活动，电影放映的时候，他跟吉米坐在一起。 他对这部只用了十一天就拍摄完成的电影十分好奇，并不算丰富的经验告诉他，一部高质量的电影，很难用十一天的时间就完成。 yu说在拍摄《蝴蝶效应》之前，让他先拍一部小成本的电影，而对于那部小成本电影的好奇，也转移到了《狙击电话亭》上。 电影开始之后，先是一段关于手机的介绍。 现如今手机越来越普遍，而电话亭则面临了危机，随着时代发展，电话亭早晚有一天会在纽约这样的地方消失。 看到电影里面的手机，道格·李曼转头看了看吉米。 吉米也注意到了道格·李曼的目光，他依旧盯着荧幕，笑着说道：“这个广告还算不错吧，摩托罗拉为此付了不少钱。” 道格·李曼笑了笑，吉米的关注点总是跟他不一样。 但是说实话，这个手机广告确实不错，他刚才看的时候，甚至也有冲动要去买一部，但是他回头一想，似乎自己已经有了，而且也是摩托罗拉的。 摩托罗拉这几年发展越来越好，出的机型也都十分受人们喜爱，据说这些机型的外型设计多跟深空公司有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摩托罗拉的大卖，跟深空公司肯定是有关系的，当年《第二世界》票房破纪录时，里面的手机广告就成了经典案例。 后来有不少手机商想要复刻摩托罗拉的成功，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道格·李曼继续把目光放在大荧幕上。 马修·麦康纳饰演的主角斯图很快出场，而他也很快地引起了观众们的反感。 他英俊帅气，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用谎言欺骗着为自己工作的助理，而且没有一丝羞愧。 很快，斯图走进了电话亭，主线故事就开始了。 电影很短，也就八十多分钟。 而这八十多钟里，道格的注意力没有丝毫松懈，全程在跟着故事情节走。 看电影之前，道格·李曼以为这会是个精彩的狙击故事，但事实上，全片下来，狙击手也没有开上几枪。 而电影营造的紧张气氛却一点都不少。 “这部电影要表达什么？救赎？审判？不要撒谎？” 稍稍冷静下来，道格·李曼开始思考电影所要表达的东西，不过很快他就自嘲地笑了起来，这部电影表达了什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关键是，它只用了一个简单的场景，就能把观众们的注意力给吸引住，这个故事的节奏跟台词有很多可取之处。 周围的观众开始鼓掌，道格·李曼也跟着鼓掌。 随后有很多人笑了起来，大声地恭贺。 道格·李曼才想起来这是深空公司包的场，他转头看向吉米，笑道，“吉米，你又要赚钱了。” 吉米耸了耸肩，笑呵呵地说道：“这不是早已经注定了的事情么，需要这么惊讶么？” “嘁。” 道格·李曼撇了撇嘴，吉米总是这么自信，但是他的自信又总是让人无法指摘。 一千万不到的拍摄成本，交出了这样的一份答卷，深空公司这次肯定又要赚很多钱，就像之前《两杆大烟枪》一样，或许还会更多。 吉米心情不错，问道，“道格，你觉得这部电影能拿到多少票房？” 道格·李曼认真地想了想，说：“按照现在这个档期，估计能在一亿左右吧，即便差点，也能有个六七千万。不管怎么样，你们肯定都是赚的。唉，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们亏一次。” 吉米哈哈一笑：“这还不容易？回头等到你给我们拍电影的时候，少用点心就行了。” 道格·李曼翻了个白眼，“你放心吧，就算深空公司有一天会亏，也一定不会因为我的电影亏。” 吉米拍了拍道格·李曼的肩膀，“我很喜欢你的自信。” …… 《狙击电话亭》的票房表现比道格·李曼预料的还要更好一些，头一天的票房就达到了八百五十万美金，加上后面两天，整个周末拿下了两千二百万的票房，在少四天的情况下，力压《惊声尖叫》拿下周票房冠军。 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这部电影就已经能够保证回本了。 其实《惊声尖叫》的表现也很不错，一开始稍微差点，但是口碑越来越好，同样作为一部r级片，成本只有一千五百万的情况下，有希望冲击北美票房过亿，绝对算得上是一批黑马。 只不过《狙击电话亭》要更黑一些，黑得都有点超过吉米的想象了。 那天在电影院时，道格·李曼说电影的票房应该在一亿左右，吉米没有反驳，他的看法跟道格·李曼差不多，对电影票房的预期也在一亿美金左右。 但是按照现在的数据以及市场调查来评估，北美最终的票房很有可能超过一亿五千万。 今年北美票房表现平平，票房最高的是《独立日》，北美总票房三亿美元，紧跟其后的是华纳的《龙卷风暴》，两亿四千万。第三名是一亿八千万的《职业特工队》。 第四名就是《斑点狗》，一亿三千多万。 也就是说，如果《狙击电话亭》的票房能超过一亿五千万，就很有可能拿到第四名。 之所以说很有可能而不是肯定，是因为现在还有另外两部电影也有可能超过一亿五千万，分别是已经上映了两周的《甜心先生》以及跟《狙击电话亭》齐头并进的《惊声尖叫》。 特别是前者，如今票房已经超过一亿。 …… 还有件事情比较有趣，《狙击电话亭》虽然票房跟口碑都挺不错，但是骂的人也不少。 而骂声基本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电影前期宣传说是yu参演，但是很多人看过电影之后根本没有发现yu的身影。 当然，也有眼尖的，在一晃而过的一个镜头中捕捉到了yu。 yu在电影里面饰演一个路人，而且只有一个远景镜头，如果不一帧一帧地看，还真不容易找到。 不过，这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有些影迷或者书迷，就为了找到yu，虽然已经看过电影，还是跑去电影院重新看了一遍，甚至两遍三遍的都有。 后来有人发现，这部电影里面出现的不止是于东而已，竟然还有余桦和毕飞雨。 余桦跟毕飞雨在美国也算混出一些自己的名气来，《活着》跟《慌乱的指头》很受读者们的喜爱。 虽然他们的脸没怎么被曝光，但是之前他们签售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见过他们。 所以在找于东的时候，也被人发现了他俩的存在。 …… 《狙击电话亭》在北美拿下票房冠军的消息很快就在中国传开了。 新闻标题都是大大的“全美票房冠军”，只有看完新闻内容才知道原来只是拿下来一周的票房冠军。 但是这样的标题党，还在大部分人的容忍范围之内。 毕竟能拿下来一周的票房冠军，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当然，对于于东的书友们来说，这似乎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毕竟从《土拨鼠之日》开始，于东小说改编的电影拿到的周票房冠军已经数不过来了。 当时不少人还在《参考消息》上追了《第二世界》的票房，有一段时间，连续好多周的票房冠军都是《第二世界》拿到的。 不过这次也有点不太一样，那就是《狙击电话亭》不是于东小说改编的，而是于东自己操刀写的剧本。 之前于东操刀写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时，很多人就挺意外的，这次《狙击电话亭》票房丰收，更是让不少人惊掉了下巴。 写小说，写电影，写电视剧，还有于东不会写的么？ 而这次的新闻里，除了对于东他们几个的报道之外，还专门报道了金艺的学生秦一在《狙击电话亭》里面的表现。 其实秦一没什么表现，只不过有几个镜头而已。 但总归是在好莱坞走了一趟，刷了个脸。 当然了，新闻之所以会专门报道秦一，也是深空公司引导的，为的就是上演一出“千金买马骨”的戏码。 演员们看到这个新闻，会意识到深空的资源之强大，更愿意跟深空签约。 学生们看到这个新闻，则会意识到去金陵艺术学院的好处，自然会在报考学校的时候偏向金艺。 《狙击电话亭》还促成了另外一件事情，原本赵宝钢面对深空的合作邀请，还有些犹豫，但是看到了《狙击电话亭》成功之后，很干脆地跟深空达成了合作。 赵宝钢也彻底明白，这将是他的一次机会，而且错过了以后就很难再有了。 他自恃在影视圈有人脉，但是他的人脉再广也没有深空这么好的渠道。 现在的他或许对深空来说还很有用，但是他并不是不可取代的，等到深空找到别人，等到他们摊子彻底铺开之后，他再想找深空合作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 余桦跟毕飞雨没想到自己会因为《狙击电话亭》在美国露一把脸，两人拿着报纸跑到于东办公室，聊起了这事。 “可惜电影在国内不上映，不然我倒要看看我们几个上不上镜。” 于东看了看余桦，调侃道：“你余大作家哪有不上镜的道理，难道你没发现么，你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特别的光芒，与常人不同。” 余桦扭了扭身子：“是么？” 于东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嗯，你要准备好了，说不定这次你要在好莱坞出名了，以后好莱坞的那些大导演争相找你拍戏。要不要我找崔老师给你补补表演课？到时候去了好莱坞也有点准备。要是表现好，拿个奥斯卡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毕飞雨跟着说道，“他演技都不用补了，天生就是个演员，我看啊，要补的是英语才对。” 余桦一脸的狂傲：“要我去好莱坞演戏，不该是我学英语，而是他们其他人该学中文，想着怎么跟我交流才对。” 毕飞雨跟于东对视一眼，笑道：“看看，这人不能夸，一夸就抖起来了。” “他倒也不是狂，毕竟他也明白自己的学习能力有多差。恐怕让别人都学中文，倒比让他一个人学英语来得简单点。” 被于东揶揄，余桦一点没怒，反而哈哈笑了起来，“知我者，于员外也！” 第四六八章文学节第一更 于东跟两人聊了一会儿，又从抽屉里面掏出几份请柬来。 “说点正事。” 于东对着名字将请柬分给他们两个，然后解释道：“是圣马洛国际文学节的邀请函，前两天就到了，差点忘了给你们，正好你们今天来了，就顺道拿回去吧。” 余桦看了看邀请函，诧异道：“就邀请了我跟飞雨？” “我也有。”于东笑了笑，“这次邀请了不少人，还有莫言跟王晓波，都在被邀请之列。” “嗯，这次他们倒是挺上道。”余桦点点头。 余桦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圣马洛国际文学节之前就邀请过余桦，第一次是出版社那边帮忙争取的，就是为了给余桦做做宣传。 本来余桦是准备去的，不过因为夏天要跟于东他们去欧洲，就没有独自一人过去了。 “这次咱们去么？”毕飞雨问道。 “看情况吧，如果到时候学校事情不多，咱们就去看看。实在不行的话，让他们几个做代表去看看就是了。这种文学节，虽然不大，但也能做些宣传。”于东说道。 听于东这么说，余桦立马摆手，“我可说好了，你们要是不去，我也不去啊。” 于东笑道：“嗐，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干什么事情都要成群结队。再者说了，莫言肯定要去的。这次还有晓波，他外语好啊，到时候你们不至于跟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那也不行。”余桦抱着胳膊，嘀咕道：“跟他们两个一起出门，过不到什么好日子。” 他声音不大，于东却还是听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余桦同志，你这意志是越来越薄弱了啊。” “我这不是——” 余桦正要刚开口，张先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朝里面喊道：“飞雨，我就知道你在这，出来一趟，我找你有点事。” 毕飞雨点点头，“好嘞。” 等到毕飞雨跟张先走了，于东看了看余桦，“你也别在我这赖着了，你们两个在这待了两个小时，我的剧本一个字都没写。我早就说过，你们是我创作道路上的障碍物。” “你这典型的屙不出屎怪茅厕。”余桦摇头起身，“我这邀请函就放你这儿了，到时候你要去就把我邀请函带着，要是不去，我就不去了。” 说完，他就出去了。 等到余桦走后，于东先起身把他们俩的茶杯收拾干净，然后回到座位准备继续写《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因为剧情简单，没有什么场景变换，剧情也主要集中在台词上，所以复刻起来并不难，这几天已经写了百分之八十，要是顺利的话，今天写一点，明天就能写完了。 他也不是完全复刻，还在电影里面加了一个华裔的角色。 也就是因为加了一个角色，需要为这个角色设计一套台词，而且这套台词还要跟其他角色台词结合到一起去，不然的话，剧本早就写完了。 不过他这边刚拿起笔，电话就响了起来，是胡浩打来的。 “老板，之前要查的事情有进展了。确实很可能跟鲁迅文学奖有关，李幼学有个表哥，叫黄国忠，是津沽作协的一个作家……” 听着胡浩的汇报，于东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当时在燕京的时候，蒋梓龙就暗示过，之前他们被骂的事情跟鲁迅文学奖有关，所以回来之后，他就让胡浩着重查了查。 不过背后竟然是黄国忠，于东有些意外。 黄国忠在文学圈没什么名气，作品不多，也就这两年高产一些，而且没什么代表作。 这种级别的作家，也想拿鲁迅文学奖？ 即便他跟毕飞雨、余桦、格飞等人都退出，也有其他人盯上，轮不到黄国忠。 “后面没别人了？” 胡浩说道：“也不能说没别人，不过这事有点怪，似乎跟冯晓刚还有点关系。” “冯晓刚？”于东眯了眯眼睛，他完全没想到这事能跟冯晓刚扯上联系。 冯晓刚就是个导演，要说跟文学圈之间有联系，也是因为王硕，他毕竟是王硕的跟班。 他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件事当中？ 难道是因为之前海马工作室的事情？ 海马工作室冯晓刚倒也在，不过完全是个边缘人物。 就算冯晓刚爱惹事，但是这会儿的他，也不可能找自己麻烦吧，他也没这个胆子。 难道后面有王硕的影子？ 应该不会，王硕这人纯属嘴臭，这种在后面搞小动作并不是他的风格。 “还有其他情况么？” “暂时就这么多，我们还在查。” 于东点点头：“查还要继续查，不过不要太上心了，咱们的工作重心不需要放在这种事情上面。公司年会快开始了，这段时间你在公司那边多待待，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忙，你就伸把手。金艺这边暂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的，我明白。” “对了，音乐公司的事情到什么进度了？” “公司已经注册了，现在正在做框架，余总的意思是不用太着急，等到年后重点发展。”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深空公司要成立一个独立的唱片公司，把现有的音乐业务全部转移到新公司里。 当然，现在深空也没什么音乐方面的业务，最大的业务可能就是老板娘程砚秋的业务了。 于东也能理解余量为什么不急，毕竟音乐不是深空公司的主营业务，而且唱片市场跟深空的整个战略计划其实是有背的。 在深空公司的长远战略计划中，传统唱片是注定要没落的。但是音乐这块的业务却又不能不涉及，因为后面公司要发展新媒体，音乐是一个重要的版图。 而且即便不发展新媒体，单单说现在深空的主营业务影视剧这块，音乐也是不可或缺的，不管怎么样，都要配套起来。 于东其实挺看重音乐这块业务的，文化的传播，不仅仅要征服视觉，听觉也是重中之重。特别是在互联网时代，一首热门歌曲所能造成的影响并不亚于一部电影。 但是在音乐这块，他自身能做的并不多，毕竟他对音乐确实不太懂，也就只能帮忙挖掘挖掘人才了。 第四六九章两部一起拍第二更 马修·麦康纳因为《杀戮时刻》跟《狙击电话亭》获得了一些名气，特别是《狙击电话亭》，他在其中饰演绝对的主角，而且贡献了非常好的表演。 《狙击电话亭》如今票房越来越好，来找马修·麦康纳拍戏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只不过让马修·麦康纳失望的是，送过来的剧本都很一般，而且找他饰演的角色基本都是那种长相帅气，年少多金的花花公子。 如果是在《狙击电话亭》拍摄之前，他或许会迫于生计去接这类角色，但是如今他有着更高的追求。 马修·麦康纳之前的经纪人是跟icm合作的一名独立经纪人，手上的资源不多，对他也不够重视。 不过后面的情况会好一些，因为今年夏天他已经转投了深空公司的经纪公司。 “斯图，在想什么呢？” 酒吧老板见马修·麦康纳在发呆，拿着一瓶酒走了过来。 马修·麦康纳抬头笑道：“哈利，不要这样叫我。” 老板哈哈一笑，给他的杯子里倒了点酒，“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斯图这个角色演得特别好，最近有新的电影么？” 马修·麦康纳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随后摇头道：“有几个剧本找我，不过我都没接。” “你不是签了深空公司么？他们难道没有给你安排剧本？” “你竟然知道深空公司。”马修·麦康纳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除了酒，其他的什么都不了解。” 哈利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本来是不了解，但是自从有了你这么个演员朋友，当然要多去了解一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难道深空没有给你安排剧本么？我听说深空公司挺厉害的，《第二世界》跟《生化危机》也是他们公司的。” “没有那么简单，深空公司也是分开的，我是跟深空的经纪人公司签了合约，他们只负责帮我处理演艺方面的事务，并不是说有剧本就要安排我来演。” “那不都一样？不然签你干什么？”哈利撇了撇嘴，随后又笑眯眯地凑近说道：“马修，你既然也是深空公司的，那你见过jk罗琳么？能不能帮我找她要一份签名？你知道的，汤米特别喜欢《哈利·波特》。” 汤米是哈利的儿子，今年十一岁，还是个小学生，非常痴迷《哈利·波特》，之前jk罗琳在纽约办签售，汤米就吵着要去，不过因为一些事情没能去成。 这小子对《哈利·波特》的痴迷已经让哈利有些头疼了，前些天，汤米非常认真地问哈利，能不能把他们父子俩的名字换一换，让他叫哈利。 因为他非常羡慕自己爸爸能有一个跟主角一样的名字…… 马修·麦康纳笑着摇了摇头，“哈利，虽然我们都跟深空签约了，但是我跟罗琳并不太熟，唯一见过一次面，还是去年在中国的深空年会上……今年的深空年会也不知道她参不参加，如果参加的话，我尽量帮你要一个吧。但是，我可不能保证。” “没问题。”哈利拍了拍马修·麦康纳的肩膀，“我等你的好消息……那个深空年会什么时候举办？” “一月底，过段时间我就要去中国了。”马修·麦康纳笑道。 “中国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穷？在那里，有没有像我们这样的酒吧？”哈利有些好奇。 “我去的是金陵，虽然不是很繁华，但也不是很穷。至于酒吧，他们喝白酒比较多……他们有一种酒叫茅台，味道非常重……” 说起白酒，马修·麦康纳就想起了茅台的浓烈口感，他准备好好跟哈利形容一下茅台的味道，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负责他的经纪人刘易斯，电话接通之后，刘易斯在电话那头问道：“马修，你在哪儿？” “我在洛杉矶啊。” “我知道你在洛杉矶，我是问你在洛杉矶哪儿。” “我在以前打工的酒吧喝酒，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刘易斯笑呵呵地说道：“是有件好事，老板找你，应该是有新的剧本。” “新的剧本？”马修·麦康纳坐直了身体，“什么剧本？” 酒吧老板哈利听说马修·麦康纳有正事，笑着往他杯子里又添了点酒，然后做了个手势便离开了。 电话那头的刘易斯说道：“具体什么剧本我也不清楚，不过最近yu新出了《金色梦乡》，不知道会不会改编成电影，如果是真的话，那你可就太幸运了，这本书最近非常受读者欢迎。如果改编成电影，票房肯定不会差。当然，这只是猜测，具体的还得等你去公司见了老板才知道，赶快动身吧，明天咱们就过去。” “行，一会儿我就动身。” “马修，《金色梦乡》这本书你看了么？” “看了，而且还是伴随着披头士的音乐看的。” “那就好，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金色梦乡》，但是最好还是做点准备。这样吧，路上你再把小说研究研究。” “没问题。” “行，明天联系。” …… 挂了刘易斯的电话之后，马修·麦康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着烈酒下肚，他的胸腔燃起了一股火焰。 他知道，这股火焰不仅仅是因为酒，更因为剧本的事情。 如果真是《金色梦乡》，那他做梦都要笑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这部小说火，也因为他确实喜欢这个故事。 他有一个不幸的童年，这些年来也一直没什么朋友，不然也不会在休息的时候特意跑到之前自己打工的酒吧来找老板聊天。 《金色梦乡》这本书给了马修·麦康纳一种温暖的感觉，主角虽然被诬陷，但是朋友却都无条件地信任他，这是他羡慕的，也是他渴望的。 想到剧本的事情，马修·麦康纳有些坐不住了，他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完，留下一张钱后，就转身离开了。 刘易斯说得没错，他是该再认真研究研究小说。 …… 马修·麦康纳所做的准备并没有派上用场。 当他见到吉米后，吉米拿了两个剧本给他，都不是《金色梦乡》。 他看着手里的两个剧本，疑惑道：“这是？” 吉米笑道：“《蝴蝶效应》和《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我想，剧本上面应该写的很清楚了吧？” 见马修·麦康纳脸上只有疑惑没有惊喜，吉米又说道：“这两个剧本都是yu写的，《蝴蝶效应》就是《混沌日记》。” 果然，吉米此话一出，马修·麦康纳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虽然不是《金色梦乡》，但是《混沌效应》似乎也不错，至于另一个《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既然是yu写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趁着马修·麦康纳翻看剧本的时候，吉米给他介绍道：“这如果可以，这两部电影我们希望用同一个主角。” “这是系列片么？”马修·麦康纳问道。 吉米摇摇头，“不是，之所以要用一样的演员，完全是为了省事。” 其实吉米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是要拍，干脆就两部电影一起拍，反正《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场景简单，在拍《蝴蝶效应》的时候顺便就拍掉了，不但省事，而且省钱。 马修·麦康纳还没看完剧本，有些不解，“省事？” “没错，省事。《这个男人来自地球》非常简单，并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到时候先拍这部，也能让你跟道格·李曼磨合磨合。” “道格·李曼？” “这两部电影的导演。” 马修·麦康纳在脑海中搜索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道格·李曼是谁。 吉米看出他疑惑，却没有多做解释，“你先看看剧本吧，具体的事情一会儿再聊。” 随后吉米对他经纪人说，“刘易斯，让马修看剧本，我们俩聊一会儿。” 吉米跟刘易斯跑到一旁聊天，马修·麦康纳认真地看起来剧本。 因为他看过《混沌日记》小说，对情节有了大概的了解，所以先看了《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吉米说，这部电影拍摄不会花太多时间，所以他有些好奇，想看看会不会是跟《狙击电话亭》一样的剧本。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马修·麦康纳将《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剧本看完，随后长长地吐了口气。 说实话，如果是《狙击电话亭》跟这个剧本同时放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倒不是说面前这个剧本不好，只不过这部戏注定成本很低，而且主角也并不算出彩，跟其他配角比，主角的台词都没有多很多。 他也能够理解吉米所说的了，这部戏确实不会耗太多时间，如果导演有经验，估计两三天就能搞定。 将《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放到一边，他又拿起了《蝴蝶效应》的剧本。 当他拿起剧本的那一刻，手甚至有点颤抖，因为他想起了原著小说，里面的主角跟他一样，也有一个不幸的童年。 虽然他们的不幸全然不同，但是所感受到的痛苦却又相似。 第四七零章我们出钱，他们出作品第一更 《混沌日记》的原著比较文艺，而且比较有中国特色，所以销量相对于yu的其他小说要差点。 虽然马修·麦康纳挺喜欢原著的，但是要改成电影在美国放映的话，恐怕会跟小说一样，有些水土不服。 所以在拿到剧本的时候，马修·麦康纳就担心这些问题会被带到剧本上来。 但是看过剧本之后，他发现他多虑了，yu明显比他更了解观众想要看到什么。 虽然还是用了原著的设定，但是故事已经完全不同。 相对于原著小说，电影剧本更有戏剧冲突，节奏也更快。 还有一点，虽然剧本还能够看到一些跟中国文化有关的东西，但是更多地还是贴近美国，这样一来，就完全不存在水土不服的问题了。 看完剧本之后，马修·麦康纳自嘲一笑。 他笑自己太天真，竟然会质疑yu这样的编剧大师，明明一部《狙击电话亭》就已经能够证明一切了。 吉米跟刘易斯注意到马修·麦康纳已经看完剧本，笑着走了过来。 “怎么样，马修，对这两个剧本满意么？”吉米问道。 “当然。”马修·麦康纳毫不犹豫地说道。 吉米笑着抚掌道，“非常好，既然你满意，那我们该聊一聊具体的细节了。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带你见见道格·李曼，我刚才跟你说过，他将会是这两部电影的导演。虽然yu推荐了你担任主角，但是我们还是要对导演给予充分的尊重。” “是yu推荐我的么？” “当然。”吉米笑道：“他一直很看好你，你难道不记得了么，斯图这个角色，也是他推荐你来演的。” “我记得。”马修·麦康纳点点头，他心中既感激又意外。 他自认演技还不错，长相也还行，但是比他长得好看，比他演技好的大有人在，所以他有些想不通yu为什么这么看好他。 他跟yu甚至都没见过几面。 吉米似乎是看出了马修·麦康纳的疑惑，笑着说道：“马修，其实一开始我也挺意外的，yu为什么会看好你，但是接触过几次后我发现，你有一种天生的能力，这种能力会让你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好好干吧，以后还会有更重的任务交给你的。” …… 道格·李曼一开始对深空公司指定演员这事挺反对的，听到是饰演斯图的演员之后，他才松了口，说要给马修·麦康纳试个镜。 试镜中，马修·麦康纳的表现非常好。 其实根本不用试镜，道格·李曼就知道马修·麦康纳能够胜任，因为他看过《狙击电话亭》，对马修·麦康纳的表演印象很深。 之所以坚持要试镜，一方面是确保不会出问题，另一方面道格·李曼也是在争取自己作为导演的权利，如果这时候不尽量争取，他担心后续拍摄的时候会被深空公司插手而影响到作品。 之后，道格·李曼开始忙碌起来，一下子要拍两部电影，对他来说也是一次不小的考验。深空公司给他指定了男主角，却将其他角色的选择权交给了他，所以除了忙活资金的事情外，他还忙着找角色。 其实资金的事情也没什么忙活的，他自己投点，深空投点，他爹知道他跟深空公司合作，又帮他联系了几个公司投了点，就齐活了。 而且他爹找的公司都是业内的，不但资金有了，宣发也有了。 …… 燕京紫禁城影业公司，张合平坐在办公室里，静静地等着客人们的到来。 没过一会儿，燕京电影制片厂厂长韩山平先到了。 “张总，今天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一进门，韩山平就笑呵呵地问了一句。 紫禁城影业是燕京电视台、燕京但是艺术中心等单位共同出资组建的，成立没几天，一切都是崭新面貌。 公司成立了，肯定急着要开启计划，不能一直干等着，所以韩山平猜想，张合平这次叫他过来，应该就是为了新计划的事情。 张合平给韩山平倒了杯茶，又让了支烟，笑道：“不急，我还约了其他几位，等他们来了，一起说。” 韩山平将烟点上，好奇问道：“还有哪几位？” “还有高君，都是业内的，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张合平说道。 “不能提前给我说说？” “急什么，现在跟你说了，一会儿还得再说一遍。” 听张合平这么说，韩山平也就没再多问，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人终于来齐了。 等人都到了后，张合平给他们一人发了份资料，资料上面的内容是关于香江贺岁档具体情况的调查报告。这份资料不太长，都是近年香江贺岁档的电影以及票房数据。 在他们看资料的时候，张合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这两年国内电影市场不繁荣，其中有很多因素。不过我今天叫各位来，也不是要跟你们探讨电影市场为什么不繁荣，我是奔着解决问题叫你们来的。” 韩山平看了几眼资料，又看向张合平：“张总，看这情况，你心里有谱了？” 张合平笑道，“谈不上有谱，就是一点想法，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街头的卖场东西不好卖了，还知道做做促销，电影市场不繁荣，我们肯定要做些什么。那我们电影行业要怎么做促销呢？” 说到这里，张合平指了指手上的资料，“咱们还是有借鉴对象的，香江的贺岁档……” 其他人也渐渐听明白了，为了提振电影市场，张合平想要学习香江，在内地搞个贺岁档。 对于张合平的提议，其他人都挺认可，香江的例子也很好地说明，贺岁档这事有搞头。 只不过贺岁档这个概念，不是说上下嘴唇往中间一搭就能出来的，必须要观众们能认可才行。 想要观众们认可，首先就得要有一部或者多部高质量的电影在贺岁档播放。 就像是卖场做促销，那也得有商品上架。 张合平今天之所以叫韩山平他们来，其实也就是为了讨论这个问题，想着叫他们一起，群策群力，选个方案出来。 聊到一半的时候，韩山平开口道：“我有两个提议，第一，面向社会招选剧本，谁的剧本好，咱们就选谁。第二，咱们可以试着找深空公司合作。” “深空公司？”张合平皱了皱眉毛。 张合平当然也知道深空公司现在实力雄厚，但是在他心目中，还是认为深空公司跟他们是对手。 韩山平笑着说道：“没错，深空公司，我们负责出钱，发行，他们负责出作品，就这么简单。” 第四七一章双管齐下第二更 对于韩山平的提议，张合平内心还是觉得不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那行，咱们双管齐下，跟深空公司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寻求合作，同时也向社会征集剧本。你们帮忙联系一些优秀的导演，把情况跟他们说一下。” 韩山平眯眼笑了笑，其实他认为张合平有些保守了。 紫禁城创立的目的就是为了繁荣国内的电影市场，而深空公司现在也在做这件事情，既然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那么在一起合作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情。 刚才韩山平说紫禁城帮忙筹钱，深空出作品，但事实上他也知道，深空公司既不缺钱，也不缺作品。 相较于深空公司，紫禁城唯一的优势就是在业内有背景，发行方面不用有什么顾虑。 “深空那边，我来谈吧。”韩山平主动请缨。 他之所以会这么主动，也是想着燕京电影制片厂能跟深空公司打好关系，方便后面合作。 韩山平愿意去谈，张合平自然求之不得，只不过不管韩山平跟深空谈得如何，深空也不会在这次的征选中得到额外优待，除非深空真地拿出最好的剧本。 …… 余量接到韩山平电话后，第一时间联系了于东。 于东听说了紫禁城要弄贺岁档的事情，一点都不意外，他记得内地第一部贺岁片《甲方乙方》就是这两年出来的。 “老板，这事我们该怎么回应？”余量问道。 “当然是积极回应，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好机会。你去跟吉米汇报一下，问问他的意思，另外，现在开始就开始注意收集剧本。” “好，我明白了。韩厂长的意思呢，是问有没有时间当面谈谈。” “这也好办啊，邀请他来参加深空年会，到时候咱们坐一起聊聊就是。” “好。”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抬头看向旁边的小虎，“你继续说吧。” 阮小虎来找他有事，事情还没说，余量的电话就来了。 “我……” 阮小虎刚才都酝酿好了，突然被电话打断，现在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于东看他有些不对劲，问道：“遇到什么难事了？我看你自从上次从老家回来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大对啊，天天跟一颗蔫菜似的。你即便今天不来找我，过段时间我也要去找你的，说说吧，是什么事情。” 阮小虎咽了口唾沫，开口道：“我爸让我回家结婚。” “结婚？”于东一脸诧异，“跟谁结婚？” “我们隔壁村的一个女孩子。” “你不会告诉我，上次你回去是相亲吧？” “是……” 于东当即皱起了眉毛，“你跟李玉不是在处对象么？还回去相亲？” 阮小虎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回去之前不知道是相亲。回去之后，有人领了那个女孩子到我家，后来人走了我才知道，原来是相亲，说是相上我了。” “你父亲安排的？” “嗯。”阮小虎点点头。 “人家相上你了，那你相上人家了么？” 阮小虎急道，“怎么可能呢，老师，我都有李玉了。” “没事，你现在大小也是才子了，才子风流嘛，多几个红颜知己，不都是常有之事。” “老师，你别逗我了。”阮小虎苦着脸说道。 见阮小虎这样子，于东笑道，“相亲的事情，你跟李玉说了么？” “没有。”阮小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李玉的事情，你跟你父亲说了么？” “说了，但是我爸不听我的，非说演电视的不踏实。” “那你自己觉得呢？演电视的踏实么？” 阮小虎想了想，说，“其他人我不了解，但是李玉踏实。” 于东点了点头：“你自己心里不是有数么，来找我干什么？这么大人了，你爸叫你跟谁结婚你就得跟谁结婚？再说了，你们那风俗不是分家之后，你爸就管不着你了么，怎么突然操心你结婚的事情了？” 阮小虎低着头没说话，于东微微叹了口气，要是别人的家事，他一句都不会问，但阮小虎不同，阮小虎是他学生，而且不是一般的学生。 沉吟了一会儿，于东又说：“你父亲那边你就别管了。” “我怕他跑到金陵来找我。” “他要真到金陵来，我去跟他聊聊。” 阮小虎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老师。” “要真谢我，就多把心思放在书上面，当然，也不能把心思全放在书上面，平时也要多出去走走。一个作家，还是得要有生活。莫言他们不都在么，没事的时候去找他们聊聊。” 阮小虎讷讷道：“莫言老师他们老是拉着我打牌。” 于东拍了拍额头，这确实是个问题，这几个老油子太喜欢玩了。 特别是余桦，天天就没把心思扑在写作上。 还有莫言，平时跟余桦他们玩得起劲，一旦有灵感了，几天就把东西写出来了。等到他事情忙完了，又跑去找人玩。 小虎这孩子脸皮薄，每次过去被他们拉着打牌，也不懂得拒绝。 “要是莫言他们没时间，你也可以去《钟山》找苏桐老师，他肯定不会拉着你打牌。” “我怕苏老师太忙了，我去会打扰他。” 于东翻了个白眼：“你这小子心思怎么这么重，苏桐是我师兄，算起来也是你师伯，你去他那里聊聊天还要想这么多？我看你平时就得跟曲爱国多处处，他那一张脸皮你能分来十分之一就够用了。” 被于东训斥，阮小虎只是痴痴的笑，于东看得气不打一处来，摆手道：“没别的事情快走吧。” “好的，老师。” 等到阮小虎走后，于东抬头叹气，小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了。他那脑子里面就跟有九曲十八弯一样，什么事情到了从他脑子过一趟，拐拐绕绕的要费老大的劲。 他又不爱说，什么事情都喜欢装在心里。 原本跟李玉谈了恋爱，这种情况要好不少，平时笑模样也多了，现在又出了逼婚这事，于东还真怕他又被打回原形。 第四七二章人畜无害的吉米第一更 吉米得知了贺岁档的消息后，非常重视，原本他是要在二月一号才跟深空美国的其他同事一起到金陵的。 但是为了尽快把贺岁档的事情敲定，他提前三天，一月二十九号就带着助理先到了燕京让，然后直接杀到了燕京电影制片厂。 韩山平也没想到深空的老总竟然会对贺岁档的事情这么上心，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中国电影，不论是制作水平还是市场，跟美国都有不小的差距。 深空美国所参与的那些电影，一个比一个票房高，一个比一个影响力强，特别是《第二世界》，到现在还占据着全球影史票房总冠军的位置。 《第二世界》的全球总票房接近一百亿人民币，这是什么概念？去年中国电影票房总收入才十亿，也就是说人家一部电影的票房就抵得上中国十年加起来的票房总和了。 试想想，在这样的巨大差距下，人家堂堂公司老总，有必要对他们这个贺岁档感兴趣么？ 但人家就是感兴趣，而且还亲自跑了一趟。 对于吉米的到来，韩山平也非常重视，还特意找人弄了点品质比较好的咖啡，想要招待吉米。 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吉米对咖啡根本不感兴趣，表示一定要喝茶。 等到茶泡好了，吉米抱着茶杯，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这次赶路比较急，到燕京之后也没休息，所以整个人有些疲惫，现如今喝到一杯热茶，确实非常舒心。 他笑盈盈地跟韩山平说道：“韩厂长，您有所不知，我啊，真不是好心为您省，我是喝茶喝惯了，现在喝咖啡倒是不习惯了。” 听着吉米一口流利的京片子，韩山平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要是蒙上眼睛，真听不出来坐在他面前的是个外国人。 “我这也没什么好茶，您将就着喝。” “您客气，这茶挺好的了。”吉米笑眯眯地摆摆手，随后坐直了身体，“韩厂长您日理万机，我也就不多耽误您时间了，这次我过来，主要就是想跟您聊聊贺岁档的事情。我听余量说，这事是紫禁城影业牵头的？” “没错。”韩山平点点头：“我们初步的计划是，先筛选出一个好的剧本，然后我们燕京电影制片厂跟紫禁城影业各投一点钱，把电影拍出来，放在明年元旦节前后上映。” “电影有什么具体的要求么？”吉米问道。 “这倒没有，还是得看具体的故事吧。但是有一点，不管电影是什么题材的，核心价值观必须得正确，要积极向上。” 吉米拍着胸脯说：“这一点您放心，咱们深空公司出品的电影或者电视剧，肯定积极向上。我们向来很注重人文关怀，力求导人向善。当然，这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最基本的，关键还是在于，我们要在这些基础上，打造出能够吸引观众进电影院看的电影。” 韩山平露出笑容，吉米这话可说到他心坎里面去了。 他们为什么要搞这个贺岁档，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国内电影市场不景气，需要盘活市场，让更多的观众愿意进入到电影院看电影嘛。 见吉米一上来就说到了重点，韩山平真的感觉自己找深空的这步路走对了。 吉米见韩山平笑，就知道他要听什么，所以趁热打铁，继续说道：“韩厂长，说到票房，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们深空公司在票房这一块一直表现得非常好。远的不说，单单就说最近上映的《狙击电话亭》，我离开纽约的时候，这部电影的票房已经超过一亿美金了。”谷波 一亿美金……韩山平暗暗吸了口气，《狙击电话亭》的票房他之前在《参考消息》上面关注到过，那次的报道内容是电影拿到了周票房冠军，没想到现在已经超过一亿美金的票房了。 “韩厂长，您知道这部电影的成本是多少么？” “多少？” “加上广告费，不到一千万美金。您是做电影的，应该知道这个数字代表什么。”吉米笑道。 韩山平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不到一千万美金的成本，拿到超过一亿美金的票房，这代表出品方发大财了。 中国今年上映的所有电影搂在一起，也没他们这一部电影赚钱。 “咳咳。”韩山平轻咳了一声，“吉米先生，我们国内的电影恐怕达不到这样的规模。实话跟您说，这部电影，我们最多只能投入几百万，人民币。” 吉米笑着摇摇头，“韩厂长，您误会我意思了，我跟您说这个，只是想表达，我们深空在市场这块有能力，有经验。至于电影的成本，多有多的做法，少也有少的做法。” “你们愿意做，那自然是好的，不过这事我也定不下来，最终还得看你们提交过来的剧本质量。” “那是自然。”吉米点点头，“要是剧本质量不好，我们也不会拍的。” 吉米端起茶杯喝了口，虽然没聊几句，但是他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情况。这位韩厂长应该还是很有诚意的，不然也不会特意打电话联系他们公司。 只不过正如韩山平所说，他应该无法独自拍板合作的事情。 沉吟了一会儿，吉米又继续说道：“韩厂长，其实我认为，既然是搞贺岁档，只上一部电影有些不够看。” 韩山平叹了口气，“这个我们也清楚，但实在是资金有限，一部电影尚且是我们费了大劲挤出来的，再来一部，就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没关系啊，这件事情上，我们深空可以帮忙。即便是你们投资的这部电影，最终没有选择跟我们合作，我们公司也可以另外拍个几部电影投到贺岁档去，给你们这贺岁档造造势。”吉米笑眯眯地说道。 韩山平眉角一跳，他认真地看了看吉米那张笑眯眯的脸，分不清楚这个外国人是真心实意说的这话，还是故意给他压力。 吉米这话，表面听起来，似乎是要做好事，帮着把贺岁档给支愣起来。但是细细一品就会发现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说，即便他们这次没有选择跟深空公司合作，深空也会插一脚进来，不对，还可能不是一脚，而是好几脚。 毕竟深空有钱，拍两三部电影对他们来说轻飘飘的。 如果深空真地这样做了，最后贺岁档或许会支愣起来，但是他们投资这部电影的票房很可能会受到影响。到最后，这贺岁档可就不是他们的贺岁档，而是深空公司的贺岁档了。 韩山平暗暗感慨，这个吉米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手段不简单啊。 也是，能经营起深空这么一家大公司，怎么可能会简单。 第四七三章防守 韩山平跟吉米相视而笑，随后他说道：“贵公司的诚意，我一定会如实转达到紫禁城张总那边。” “韩厂长，方不方便约一下张总，我跟他见个面？”吉米问。 “可以，不过要过段时间，他们公司刚刚成立，现在忙得很，你现在过去找他，恐怕也聊不到什么头绪。不如我先跟他对接一下，找个机会咱们几个坐下来好好聊聊。”韩山平说道。 吉米点头，“没问题，那我就等张总有时间了再去叨扰。” “吉米先生你也放心，咱们之间的合作是好事情，如果可以，我也会尽力促成。” 听韩山平表明立场，吉米笑着说道：“多谢，多谢，其实我个人认为，做事业，特别是影视事业，合作才是主旋律。再厉害的人或者单位，单打独斗都是走不长的。我们深空公司从来不想做什么孤胆英雄，我们看好中国市场，想要在这片市场中大力发展，同时我们也清楚，想要在这片市场上走下去，离不开朋友们的帮助。” “特别是像燕京电影制片厂这样的单位，也一直都是我们希望合作的。如果这次的合作能够成功，我相信，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合作机会。” “一定，一定。” …… 韩山平热情邀请吉米留厂里吃饭，不过吉米婉拒了，跟他约好深空年会的时候再见。 出了燕京电影制片厂，助理好奇地问道，“老板，你是不是在试图分化这位韩厂长跟紫禁城公司？如果紫禁城影业那边最终没有选择跟我们合作，我们是不是可以跟燕京电影制片厂这边合作，把紫禁城影业给甩开？” “这不可能。”吉米摇了摇头，“韩厂长是不可能把紫禁城影业甩开的。” “为什么？”助理有些不解，“紫禁城影业的资料我查过，他们是一家新的公司，规模不大，即便他们的老总跟韩厂长是好朋友，在利益面前，他还会选择友谊么？” “不是友谊这么简单的，中国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你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这次的贺岁档计划我之所以非常重视，是想加快我们进入中国电影市场的速度，如果他们不带我们玩，那我们只能放缓脚步。” 简单地跟助理解释了一句，吉米笑道：“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去金陵吧，余量他们已经把初步计划做好了，我们快过去合计合计，把计划给定下来。” …… 两天后，于东办公室里，吉米把一份计划书放在了于东的面前。 “东，你看看吧。” 于东瞅了眼计划书的抬头，翻了个白眼，吉米这家伙还真会给他找事情。他这两天刚沉下心来，要把《达芬奇密码》结构给捋出来，吉米就过来捣乱。 “这事你难道没有信心？”于东调侃道，“我以为，有你出马，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我只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还有百分之二十的信心在你这里。”吉米笑眯眯地把计划书往于东面前推了推，“看看吧，又不耽误你多少时间。” 于东拿起计划书看了看，篇幅不长，里面主要列举了这次要用的几个剧本。 总共是三个剧本，《调音师》长电影版、《天斧沙宫》改编版以及原创剧本《无声》。 《无声》这个剧本于东看过，讲的是一个聋哑人通过不懈的努力做了大学老师的励志故事。 这个剧本是王述平写的，质量非常高，虽然故事梗概乍听起来挺惨，但是具体情节非常轻松，阳光，常常还冒出点黑色幽默。 当时看到这个剧本的时候，于东就觉得挺意外的，因为国内现在就缺这种类型的编剧。 也难怪他后来能参与《让子弹飞》的编剧，现在就已经能够看出来他的风格了。 去年深空年会上，张一谋跟于东推荐了王述平，随后于东就让人把王述平签了下来。 其实即便不是有这次的贺岁档事件，深空公司也是准备要把这个剧本给拍出来的，只不过碰巧赶上，吉米就把这个剧本加入到了计划当中。 三个剧本当中，于东比较看好《调音师》跟《无声》。 《天斧沙宫》不是不好，只不过作为一个神话故事，拍摄成本高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服化道各方面都要更费钱一些，不然不可能出品质。 “你觉得我们应该主推哪个剧本？”吉米问道。 “《调音师》吧，《无声》可以做备选。” 吉米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对了，你上次让余量把王硕的《你不是一个俗人》的影视改编权卖下来，是为了什么？” 关于这件事情，吉米非常疑惑，之前贺岁档的事情出来之后，于东就让余量他们把王硕的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的影视改编权买了下来。 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吉米第一反应就是于东想要改编这部小说，为的就是这次贺岁档。 但是过了这么些天，《你不是一个俗人》的影视改编权攥在手里，但是于东却迟迟不动手。 这可不太像于东的风格。 于东笑着解释道，“本来是有点想法，不过不太成熟，想着先把小说的影视改编权拿下来，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吉米点点头，“先占个坑，倒也对，而且费用也不高。” “看看吧，说不定哪天我就想动了。” 其实于东之所以让余量拿下《你不是一个俗人》的影视改编权，完全是为了防守冯晓刚。 虽然于东不认为冯晓刚能拼得过深空公司，但是他还是决定把冯晓刚的后路给断掉。 一般情况下，于东不会这么狠，主要是冯晓刚之前在后面捅了刀子。 这种藏在暗处的敌人，早点按下来是最好的。 而且从王碩那里购买《你不是一个俗人》的影视改编权，也能验证一件事，那就是王硕有没有跟冯晓刚参与到那件事里。 结果证明，王硕应该是没参与，甚至是不知情的，不然他不可能愿意把自己的书卖给深空。 第四七四章YU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你不是一个俗人》的影视改编权被深空拿到，《甲方乙方》大概率是出不来了，这次的贺岁档冯晓刚也很难再参与其中。 于东不想多聊《你不是一个俗人》的事情，又问吉米，“你特意跑了一次燕京电影制片厂，没谈出一个结果来？” 吉米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最终还要过紫禁城影业张合平的那一关。当然了，这次见面也不是一点用没有，至少摸出了韩山平那边的态度。既然韩山平想要跟我们合作，那这件事我就更有把握了。” “如果这次跟紫禁城影业的合作没有达成，你会怎么选择？摆开架势，跟紫禁城影业对撞？” 以于东对吉米的了解，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贺岁档的事情，应该不会轻易罢休。即便跟紫禁城影业没能合作成，也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于东现在好奇的是，如果不能跟紫禁城影业达成合作，吉米会怎么做。 吉米笑呵呵地说道：“那就没办法，只能正面对抗了。” 于东点点头，没有多问，吉米做事有分寸，多余的不用他去操心。 其实吉米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去年深空年会的时候，他就去拜访了电影局的主任蒋先勇，从蒋先勇那里得到了一些成诺。 如果紫禁城影业的这条路子走不通，吉米还可以继续走电影局的路子，也不求电影局多照顾，至少到后面深空公司跟紫禁城影业真刀真枪干起来，电影局不会出来拉偏架。 只要没人拉偏架，深空公司没有丝毫的理由会败给紫禁城影业。 当然，如果不是到最后一步，吉米也不想跟紫禁城影业正面冲突。 和气生财，这四个字是吉米的人生信条之一。 计划的事情聊完之后，吉米又笑着说起了今年深空年会的事情，“你可要准备好啊，到时候你这办公室肯定装不下那么多客人。” “礼堂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这次年会老吴比我还兴奋，礼堂还是他亲自安排的。” “吴校长当然高兴，这么多名人到他学校来，回头拍几张照片，再找两个……不，根本不用他自己去找，那些媒体记者闻着味道就过来了。等那些记者给宣传宣传，金艺又要出个大风头。”吉米笑道。 于东点点头，正要接着往下聊，吴常新忽然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吉米来啦？”吴常新十分热情地走过来，跟吉米握了握手。 吉米也热情回应，“说曹操曹操到，吴校长，我跟于东刚才正聊到您。” “哦？聊些什么？”吴常新好奇道。 “说您为人热情，知道过些天于东这边客人多，还特意帮忙安排了小礼堂给他会客。” 吴常新笑着摆手：“应该的，应该的，热情好客本来就是咱们中国的优良传统嘛！说到热情，吉米你才是真热情，你们公司年会，请一些合作伙伴就得了，还请我干嘛。我们学校承了你们公司不少情，反倒没帮上你们什么忙，汗颜啊。” “吴校长言重了，咱们公司可是靠着金艺一直在给我们输出优秀人才。别的不说，于东跟余桦他们几位，可就占了我们深空公司的半壁江山。” “他们几个确实优秀，但是说他们是我们学校输出的，那就更让我汗颜了……” 听两人你来我往地说着客套话，于东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轻咳一声，问吴常新：“校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吴常新拍了拍额头，“唔，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表演专业新生考试的资料出来了，你去给帮忙参考一下？” “现在么？” “不用，这些日子你比较忙，我组织了一场会，五号下午，就两三个小时，你有时间么？”说完吴常新又看了看吉米，“吉米，你五号下午有没有时间，来帮忙看看，你是专业人士，给出的意见肯定很宝贵。” 吉米谦虚道：“我算什么专业人士，已经多少年没写过剧本了。而且表演这块我也不太懂，还是不去了。” “说笑了，你要不是专业人士，那这全世界也没几个专业人士了。要是五号下午有时间，不妨过来看看，权当是玩了。” 吉米点点头：“行，我看看，如果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好好好。”吴常新连连点头，又看向于东，“你呢，那天有时间么？” “有。”于东点头道。 其实之前考试的时候，吴常新就提议于东去现场当个考官。 只不过考试时间太长，于东没有答应，只去看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现在影音资料和各个考官的分析材料都出来之后，于东倒是可以花点时间去看看。 见于东答应，吴常新笑眯眯地点头，“好，那就这么说了，五号下午三点钟我来找你。其他也没什么事情了，你跟吉米聊正事吧。吉米，那我就失陪了，有时间多来金艺坐坐。” “自然，自然。” 等吴常新走后，吉米笑呵呵地说道：“这老吴好像有点依赖你了，看来你去年给他挑的那些个学生，他们还挺满意？” “这批学生的资质确实不错，当然，主要还是老师们认真负责，不然再好的学生，也教不出来。” 吉米眉毛一挑，调侃道：“你口中的老师，也包括你自己？” 于东倒也一点都不谦虚，“当然。” 吉米竖起大拇指，“不错，脸皮越来越厚了。” …… 今年的深空年会，朱塞佩又是第一个到金陵的国外嘉宾。 深空年会二月四号开始，朱塞佩二月一号就到了金陵。 “我不得不提前几天来，因为我担心迟一点过来，你就没时间跟我谈了。” 朱塞佩这次带的翻译还是罗西，因为跟中国这边的交流越来越多，所以他干脆长期雇用了罗西，全职给他当翻译。 于东每次看到罗西跟朱塞佩在一起，总会觉得他们两个是兄弟，因为发际线实在太像了。 “其实也不用这么急，你不是要在中国过年么？后面有的是时间。” 朱塞佩笑着摇头，“那么重要的节日还找你谈工作，是不是有些不太近人情？” 于东暗暗腹诽，大年二十四来谈工作，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次朱塞佩过来主要是要跟他聊一聊《玛丽莲》的剧本，朱塞佩告诉于东，拍完《海上钢琴师》之后，他就回到了西西里的老家，闭关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把剧本写了出来，并命名为《玛丽莲》。 “剧本我已经翻译成了中文，水平不高，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于老师不吝赐教。”罗西说道。 “说笑了，我也不懂意大利语，翻译上的毛病我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于东大概翻了翻《玛丽莲》的剧本，内容基本跟后世的电影差不多，中间有一些小细节不同，但是也没什么影响。 “上次你跟我说你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写得出来。”于东拍了拍剧本，对朱塞佩说，“这个剧本，是我今年到现在为止看到的最好的剧本。” 朱塞佩哈哈一笑，“今年才过去一个月。” 于东也笑了起来，“对你来说，今年才过去一个月，但是对我来说，今年只剩下几天时间了。朱塞佩，我并不是恭维你，这个剧本确实写得很好。我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到，你会如何将这个优秀的剧本拍成电影。” 朱塞佩摇了摇头：“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要找到我心目中的卡斯提库托小镇，还要找到我心中的女主角——玛丽莲，我相信这个工作不会非常简单。当然了，最重要的，也是最先要完成的，就是我需要从你这里拿到《寡妇之死》的影视改编权。” 于东笑道：“嗐，这也算是个事情？一会儿我打个电话，让余量跟你谈，相信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朱塞佩点了点头：“我知道，其实来找你，也不是问你要影视改编权，纯粹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剧本能够得到原著作者的认可，我相信，电影就成功一半了。” …… 在美国飞往中国的飞机上，斯皮尔伯格跟道格·李曼的座位挨在一起。 起飞之后，飞机渐渐平稳下来，道格·李曼也有了聊天的心思，他看着斯皮尔伯格，笑道：“史蒂文，你是第二次来参加深空年会了，心情如何？” “没什么特别的，你呢，第一次参加，感觉怎么样？” 道格·李曼摇摇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就想去见见yu。我问过很多人对于他的印象，得到了很多不同的答案。在你心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我心中嘛。”斯皮尔伯格沉吟道：“第一，他非常有才华，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我见过很多小说家，也见过很多编剧，但是从没见过一个思维发散有他快的人。有时候，我们随便聊一个东西，他都能想出一个很好的点子来。” “这一点我完全相信，很多人都这样说。这是第一，后面呢？” “第二，他是个典型的中国人。” 道格·李曼奇怪道：“这话怎么说？” 斯皮尔伯格解释道，“他很传统，虽然点子很多，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并不轻易发表自己的观点。也很谦虚，我从来没见过他有自大的表现，这对他这样一个这么年轻就如此出名的人来说，非常不容易。同时，他也不会轻易妥协，认定的事情，不会随便更改。” “认定的事情，不会随便更改，这是不是证明他非常自信？”道格·李曼问道。 “也算是吧，但是我认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件一定要做的事情，yu 的心中肯定也有一件这样的事情。他做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完成这件事情。” 听了斯皮尔伯格的话，道格·李曼若有所思，他对yu的了解全都来自别人口中，但越是听别人描述yu，他对yu这个人就越好奇。 看道格·李曼不说话，斯皮尔伯格以为他是因为要见到yu而紧张，便笑着安慰：“你不用想太多，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你那两部电影不是还没有开始怕么，这次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找他多聊聊。” 道格·李曼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还有，我还想跟他聊聊《金色梦乡》，因为我很想拍这个电影。” “如果你想聊《金色梦乡》，那我还是建议你等到手头上的这两部电影拍完再去吧。如果这两部电影能够拍好，他自然愿意跟你聊，如果拍得不好，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道格·李曼咬了咬嘴唇，他特别想跟于东聊聊《金色梦乡》，但是斯皮尔伯格说的话又十分有道理。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他的小说总是很特别，让人看了就想拍成电影。” 斯皮尔伯格看了眼道格·李曼，笑了笑没再说话，他跟道格·李曼有着一样的感受，yu的小说就有这样魔力，让人一看到就想将它们拍成电影，变成画面。 而且渐渐的，yu已经成为票房的保证了。 似乎只要一部电影跟yu沾上边，票房就能大卖。 《第二世界》破纪录的时候，斯皮尔伯格还可以非常有信心地告诉自己，他就是最大的功臣。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生化危机》、《两杆大烟枪》、《狙击电话亭》，一个接着一个成功之后，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自负，或许，《第二世界》能够成功，yu的功劳要更多一些？ 特别是这次《狙击电话亭》票房大卖之后，人们对yu的评价又上了一层楼。 只要是yu参与的计划，就没有亏本的，而且都是特赚大赚。 《两杆大烟枪》就不说了，毕竟yu没有直接参与，但是《狙击电话亭》以不到一千万的成本，获得超过一亿的票房，如此以小博大，不知道红了多少双眼睛。 也是因此，斯皮尔伯非常关注yu交给道格·李曼的两部电影，如果这两部电影成本不高，导演还不怎么有名的电影也能成功的话，可想而知，以后会有多少人捧着美金挤破脑袋去买yu的小说，或者找他写剧本。 第四七五章深空年会直播第一更 【上午九点十六分，斯皮尔伯格以及道格·李曼进入金艺校门。】 深空中文网，“深空年会直播贴”中更新了这样一条新评论。 这条评论刚刚出来没多久，下面就冒出来一堆网友回复。 上官落俊：【斯皮尔伯格我知道，但是道格·李曼是谁？有专业人士介绍一下么？】 五粮液兑辣油：【等一会儿吧，官方肯定会介绍他的。】 自动化三皇子：【官方这速度不行啊，斯皮尔伯格他们九点十六就进去了，现在都九点二十一了，才出来。】 陈墨白：【是啊，之前乔伊斯·卡罗尔·奥茨来的时候，两分钟就出来了。】 戏剧电影报官方：【道格·李曼是一位美国导演，今年三十二岁，出生于美国纽约。】 金陵小麦郎面馆：【我就知道戏剧电影报官方永远不会让人失望——欢迎大家到金陵小麦郎面馆用餐，深空的朋友过来有折扣哦。】 五行山下的鸭子：【楼上的小麦郎，我忍你好久了，打了这么久广告，也不说个具体地址。】 福贵：【这个戏剧电影报官方，真的是戏剧电影报的人弄的么？】 刘金发：【楼上新来的吧，这就是官方啊，已经给我们介绍了很多名人了。】 许二乐：【官方，多说点，多说点，这个道格·李曼拍了什么，深空为什么请他，还有他为什么跟斯皮尔伯格一起过来？】 陈墨白：【这会儿已经有十几个名人到金艺了吧。】 …… 深空公司中，姜杰盯着电脑上不断刷出来的数据，心情一片大好。 “深空年会直播”这事，是姜杰一手操作的。 自从他被调到深空中文网之后，压力一直很大，因为他知道，这个网站老板十分看重，所以每天都在挖空心思想着如何让网站变得更好。 有时候他也会去找于东聊聊天，想从于东那里取取经，虽然于东不是专业人士，但是偶尔冒出来的一个点子，能让人豁然开朗。 比如这次直播，就是姜杰在一次跟于东聊天的时候，从于东口中听到的。 后来姜杰一直就在摸索着，怎么样才能在网站上实现一场“直播”。 方式很原始，深空的工作人员随时通过打电话的方式将消息传送到公司这边，然后公司这边再把消息上传到网站上去。 为了让直播更迅速，内容更加丰富，姜杰这次调用了十五个人，而且还有一些编外人员。 比如金艺的传达室。 刚才斯皮尔伯格跟道格·李曼他们两个到学校的消息，就是金艺传达室在斯皮尔伯格他们登记之后，打电话传过来的。 不得不说，网友们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 前几天，网站公布将会进行一场“年会直播”的时候，大多数网友都非常疑惑。 因为在他们眼中，直播就是电视直播，那种通过卫星信号把画面传送到电视上的形式。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在网站上通过文字进行的直播形式。 而且他们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一开始进行直播的时候，网友们都在惊叹，深空公司的效率果然很快，十分钟之内就能把消息传到贴子里面来。 但是这才没过多久，五分钟出消息已经无法满足他们了。 还有一点不得不说，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官方进驻到深空中文网了，比如《戏剧电影报》，因为他们跟深空有合作，所以是最早一批进驻到网站来的官方。 而恰恰是因为跟深空有合作，所以一开始就从深空这边拿到了这次年会的嘉宾名单。 因为提前就拿到了名单，所以他们才能这么快给网友们介绍嘉宾的身份，这些身份信息他们一早就收集到了。 看着越来越多的官方进驻，姜杰的想法是，后面等到时机成熟，就把文学板块给分开，单独成立一个网站，然后把主板块打造成社交、新闻一体的综合板块。 “姜总，有不少网友想知道这些名人在学校里面的情况。” 姜杰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数据，点头道：“可以，把一组传过来的消息整合一下，发上去。” “好的。” 很快，“深空年会直播贴”里面又出来一条新的消息。 【因为来宾太多，已经开始从于东的办公室向金艺的小礼堂转移。为了迎接……】 瓶子里面没有水：【好！终于有里面的情况了。】 罗纳尔少：【怎么有种战地记者的感觉？】 暗香波动：【坏了，我出不去了，好像知道后续的情况。】 刘金发：【我也是啊，一直在刷新页面。】 明日红花：【这年会还没开始，我就开始紧张了，要是明天年会开始，我不得晕过去？】 金可凡：【可惜只能看到文字，要是有照片或者视频就好了，可惜了，要是电视上有深空年会的直播就好了。】 明日红花：【你可真敢想，有文字我已经非常知足了。而且就算是电视上有直播，也不可能这么全面的。】 刘金发：【组长，你不是金陵大学的么，没过去看看？】 金可凡：【进不去啊，不过我准备毕业之后去深空公司应聘，到时候想看啥都有了。】 …… 【九点五十六分，刘慈新已经到达金陵饭店，不过被门口的记者拦住，正在接受采访。】 月氏公主：【哦吼，还是多视角的，我大刘威武。】 明日红花：【刘慈新是不是《带上她的眼睛》的原著作者？】 罗纳尔少：【是啊，是啊，他的科幻小说非常好，我个人认为他绝对能成为于东之后中国科幻的扛鼎人物，推荐你看看他的小说。】 金可凡：【于东之后……我们于老师比大刘还小几岁好吧，不过大刘的小说确实好啊。】 陈墨白：【呜呜，大刘好惨，就他被记者给拦住了。】 …… 【十点三十六分，张一谋突破重围，进入到金陵饭店。】 蓝色梦乡流浪者：【张导！】 九儿的妹妹八儿：【谢谢张导，把我姐姐拍那么美。】 陈墨白：【楼上的，按理说，八儿不是九儿的姐姐么？】 路瑞泽：【张导怎么没去金艺那边？】 摇晃的烛光：【不得先休整一下？】 …… 姜杰不停地在关注网友们的发应，以及后台给出的数据，到了十一点的时候，他又让组员开启了采访模式。 所谓的采访模式，就是让深空的同事去找来宾们问几个问题，做个简单的采访，然后把这些采访内容发到网站上去，顺便还能让来宾们跟深空的网友们说几句话。 这样一来，不但能够极大地丰富直播的内容，而且还能拉近来宾跟网友们之间的距离，让网友们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第四七六章阵仗很大第二更 姜杰的计划没有错，自从采访模式开启之后，深空中文网变得更加热闹了。 第一个接受采访，也是第一个跟大家打招呼的是张一谋。 他在房间刚休整了一会儿，正准备去金艺那边，深空的工作人员就跟他说了采访的事情。 听完之后，张一谋笑了起来：“我刚才好不容易才逃过那些记者的轰炸，没想到又被你给拦住了。” 工作人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张导。” 张一谋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很简短是吧，你赶快问。” “好的，第一个问题是……” 等到几个问题问完之后，张一谋又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跟网友们简单地说了几句话，都是什么过年好之类的吉祥话。 等到说完之后，张一谋忽然又问道：“哎，我说的话是不是有很多人都能看到？” 工作人员点点头，“没错，这次的直播，参与的网友非常多。” “非常多是多少？”张一谋问。 “具体数据我这边还没到，同时在线关注的可能有上万吧。”工作人员回道。 “这么多？”张一谋一脸惊讶：“咱们国家的网民有多少？” “也还好，几十万网民还是有的，听说很快就要突破到百万了。” “啧啧。” 张一谋很是感慨，全国只有不到百万的网民，深空中文网竟然的一场直播竟然能够吸引上万的网民同时观看。 而且现在还没到中午，很多人都没有时间上网，如果到了晚上，这个数字还得往上升。 “咳咳，我能把我对网友们的话改一下么？” 工作人员意外地点点头：“当然可以，现在还没发上去，您说，我记着。” “嗯，那我重新说。”张一谋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深空中文网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导演张一谋，很高兴能通过深空中文网这个平台跟大家交流。过几天就过年了，我先提前跟大家说一声过年好。新的一年，我也将会有新的作品跟大家见面，这部新电影是关于……” 等到说完之后，张一谋贴心地问道：“会不会太长？” 工作人员连忙摇头，“不会，不会，您说的越多越好。” “那我可以走了？” “可以，可以，我这就安排车送您过去。” …… 张一谋人还没到金艺，他的采访内容以及跟网友们说的话已经被传到了网站上面。 网友们大概也没想到还有这个环节，纷纷大呼惊喜。 彩色奶牛：【竟然还有采访！】 东家巷子小少爷：【采访不稀奇，竟然还有祝福语，张导明年的电影我肯定去看。】 大河朝东：【这种采访再多点！】 西桥第一美男子：【没错，多多益善，本大爷有赏。】 勿忘我：【想看斯皮尔伯格的采访，有没有？】 陈墨白：【附议。】 流年：【赞同。】 …… 韩山平被工作人员拦住的时候，一头雾水，他看了看只拿着纸笔的工作人员，奇怪道：“还有这种单独采访的环节么？” 工作人员笑着解释道：“这只是我们深空中文网的采访，问题不多，非常简短，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 “你们深空中文网不是搞文学的么？”韩山平疑惑道。 他对深空中文网有所耳闻，但是了解不多，也不记得上次是在哪篇报道中看过关于深空中文网的报道，隐约记得这个网站是跟文学有关的。 一听韩山平这话，工作人员就知道他对深空了解不多，又耐心解释道：“文学只是我们网站的一个板块，现在我们网站正在进行一场直播。” “直播？”韩山平非常诧异：“网站还能直播？” “领导，这个直播跟您平常所接触到的直播并不是一回事。我们是通过文字的形式……” 工作人员花费了很长时间解释，却也没有给韩山平说通。主要是韩山平平时很少接触这些东西，所以光是听工作人员解释，很难理解网站直播的那种模式。 当然，这也跟人有关系。 张一谋其实对网站的那些东西不了解，但是工作人员提出采访邀请的时候，张一谋却什么也没说。 一方面是因为张一谋跟深空关系好，没有太多顾虑，另一方面，张一谋也不太愿意去追问这些东西。 工作人员见韩山平依旧困惑，就知道自己肯定没办法解释清楚。 想要让韩山平明白，恐怕得让他自己去网站上看看，他才能明白发帖、发回复、直播都是什么意思了。 “韩老师，在您之前，张一谋导演已经接受了采访，而且宣传了他的下一部电影。同时关注这次年会的网友过万，加起来肯定有好几万，所以您说的话有数万人都能看到，是一次很好的宣传机会。” 工作人员这么一说，韩山平就明白了。 他不管深空中文网怎么运行的，也不管什么是网站直播，他所关心的就是这次的采访很有多人能看到，有宣传效果。 原先他倒是没有太多宣传方面的需求，不过现在他们要搞贺岁档了，就有了宣传方面的需求。 “行，那咱们开始吧。” 看韩山平答应下来，工作人员松了口气，心想着，再多的解释都不如告诉他们好处来的有用。 …… 于东也知道网站搞直播的事情，只是这两天他没时间上网，不知道具体情况。 不过姜杰这次弄得还挺认真，安排了不少人，光是金艺这边就有五六个工作人员，这些人组成了一个小组，专门负责把这边的情况传达到公司那边。 除了网站那边安排过来的人，还有一个摄影组，也有十来号人，在加上其他的工作种类，在金艺这边就有二十多个工作人员。 不少来宾都表示了惊叹，他们知道今年的阵仗比去年大，但是没想到要大这么多。 于东安排客人们坐好之后，就去了斯皮尔伯格他们那里，刚才斯皮尔伯格跟道格·李曼一起过来，但是因为人多，所以他跟道格·李曼只是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这会儿空闲下来，他准备去跟道格·李曼好好聊聊。 第四七七章难道不是么？第一更 道格·李曼远远地就看到于东朝他们这边走来，他还以为于东是找斯皮尔伯格的，没想到于东到了跟前，跟斯皮尔伯格点点头，就开口跟他说话：“李曼先生，第一次来中国感觉如何。” 道格·李曼如实说道：“很可惜，一路上都在车里，没有太多机会能够近距离观察。” 于东笑道：“没关系，等到年会结束之后，我让人陪你们在国内逛逛。我听吉米说，《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和《蝴蝶效应》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 “没错。”道格·李曼点点头，“很快就能正式开始了。” 斯皮尔伯格在一旁笑道：“或许，yu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现场看看，我想道格肯定非常需要你的意见。”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yu能够去现场。”道格·李曼忙道。 “等你们的拍摄时间定下来之后，我再看情况吧。”说着，于东又看向斯皮尔伯格，“你要是这么关心，当时吉米邀请你担任制片人的时候，你就不应该拒绝。” 斯皮尔伯格无奈道：“我当然不想拒绝，但是这两年我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有精力顾得上新的计划，要是随口答应，可能不是帮忙，反而是害人了。” 于东知道，斯皮尔伯格说的是实话，这两年他确实很忙。 《侏罗纪公园2：失落的世界》今年五月份就要上映，随后《黑衣人》也将在七月份上映。 另外，他还接了《断锁怒潮》、《佐罗的面具》以及《拯救大兵瑞恩》。 除此之外，《火星救援》还没启动，但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等到《火星救援》启动，斯皮尔伯格会更加忙碌。 于东又看向道格·李曼，这位未来的大导演，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看起来道格·李曼平时应该很少打理，任由它们肆意生长。 他身材高大，也很壮实，给人的感觉不像个导演，倒像个篮球运动员。 “李曼先生，即便我不能去现场，如果拍摄过程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随时联系我，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我肯定会帮的。你的《摇摆人》，我也看到了，你的拍摄技巧非常成熟，也很有想法。所以我相信，即将开始拍摄的这两部电影应该不会难倒你。”于东笑着说道。 “感谢你的认可。”道格·李曼高兴地说道。 随后他又忽然开口道：“yu先生，等到《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和《蝴蝶效应》拍完，你能不能考虑把《金色梦乡》交给我来拍？” 斯皮尔伯格听到一半的时候就知道道格·李曼要说什么，但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没好气地看了道格·李曼一眼，他在飞机上明明嘱咐过道格·李曼先不要提这事，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提了。 不过既然提了，也没办法收回，斯皮尔伯格又看向于东，想看看他的反应。 于东只是笑了笑，“中国有句老话，叫欲速则不达，我想，你现在还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眼前的这两部电影为好。” 道格·李曼听明白于东的意思，也没好再说什么。其实他不是没把斯皮尔伯格的话放在心上，只不过他实在是太想拍《金色梦乡》了，所以才忍不住问了出口。 其实这事还是要赖吉米，为了省钱省事，把两部电影打包给了道格·李曼，才让他有了更多的想法。 而于东之前想的是，先让道格·李曼把《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拍完，再把《蝴蝶效应》彻底交给他。 如果按照于东所计划的那样做，道格·李曼现在哪有心思想其他的，肯定是一门心思想着把《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先给拍好。 而《金色梦乡》这个剧本，于东其实是想拿给张一谋去好莱坞试试水，到时候把剧本给打磨打磨，再给张一谋配个好一点的团队，即便这部电影不能大爆，也能给张一谋执导水平升升级。 于东虽然也挺看好道格·李曼，但道格·李曼到底还是个美国人，而于东希望的是把更多的中国导演带到世界平台上去。 至于道格·李曼，后面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比如《伯恩的身份》和《史密斯夫妇》，这些电影本来就是他拍的，所以他也擅长。 “李曼先生，我听吉米说，你挺喜欢军事题材和犯罪题材的？”于东问道。 见于东岔开话题，道格·李曼也很配合地点点头：“没错，我确实很喜欢这两个题材，当然，科幻题材我也非常喜欢。我一直很想拍摄这几类题材的电影，当然，如果这几个题材能融合到一起去就更好了。” “其实我觉得你在爱情喜剧类题材上也很有天赋，《摇摆人》就是证明。” 于东在夸道格·李曼，但是他却为此感到沮丧，因为他刚刚才被于东婉拒，所以于东现在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解释为什么要婉拒他。 难道在yu看来，我更适合拍爱情喜剧么？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问，有个工作人员来找于东，于东只能面带歉意地跟他们告辞。 等到于东走后，斯皮尔伯格笑眯眯地看着道格·李曼，“因为被拒绝，所以很失望？” 刚才斯皮尔伯格就注意到了道格·李曼的情绪变化，不过于东在的时候，他没好说。 道格·李曼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应该能够想到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我感觉yu好像认为我更适合拍爱情喜剧片。” 斯皮尔伯格拍了拍道格·李曼的肩膀：“或许是你多想了，如果他真的认为你更适合拍爱情喜剧片，为什么会把《蝴蝶效应》交给你？《蝴蝶效应》可不是爱情喜剧片。” “可能是因为吉米的原因？”道格·李曼猜测道。 斯皮尔伯格笑着摇摇头，“你以为吉米能够左右yu的想法？难道你觉得yu跟深空公司只不过是合作关系，他只是一个作者？” “难道不是么？”道格·李曼疑惑道。 第四七八章决堤第二更 斯皮尔伯格没有跟道格·李曼解释于东跟深空的关系，只是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斯皮尔伯格也无法确定于东跟深空的具体关系，但是他能猜到于东肯定跟吉米肯定是合伙关系，而不是普通合作关系。他跟深空合作这么些年，如果这都看不出来，那也白忙活了。 于东跑去招呼新来的客人，斯皮尔伯格也准备带着道格·李曼去跟其他来宾聊一聊，现在来的这些人，基本都是中国人，他也不熟悉，但是他还是准备去认识认识。 不过他们还没动身，一个深空的工作人员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斯皮尔伯格先生，李曼先生，能腾出一点时间来接受采访么？” “采访？”斯皮尔伯格颇为诧异，“今天还有采访环节么？而且还是在这里？” “是这样的……”工作人员将深空中文网直播的事情跟斯皮尔伯格说了一遍，最后笑眯眯地说道：“根据网友们的投票，他们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采访你。另外，很多网友也对李曼先生非常关注。” “对我？”道格·李曼意外道：“中国的网民也认识我？” 他当然诧异了，别说中国了，他在美国都没有多少观众认识他。 即便是在影视圈里，相对于导演李曼，大家更熟悉的是大律师亚瑟·李曼的儿子。他父亲的名气实在太大了，不管是在法律界还是娱乐界。 工作人员解释道：“当然，在中国，在深空中文网上，只要跟深空有关的人，大家都会关注。特别是像你这样年轻有才华的导演，更容易获得网友们的关注。” 深空公司的企业文化，就是逮着人的优点把人往死里捧。 听起来好像很俗，但事实上确实很有用。 而且斯皮尔伯格跟道格·李曼也对深空中文网的这种直播模式也很感兴趣，即便是在美国，他们也没见到类似的形式，一般都是电视直播。 或许有人会说，电视直播难道不比网站的文字直播更好么，毕竟有画面，有声音，相对于文字，更加丰富，也更加直观。 但网站的文字直播也有其不同凡响的优势，因为网友们可以随时随地地参与进去，跟其他网友们讨论，这种实时的交流非常吸引人。 另外，网站文字直播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覆盖范围广，可以随时切换场景，甚至同时对几个地方进行直播，不像电视，只能有一个画面。 当然，如果能给每个网友都配一台电视机，用来接收直播画面和声音，那就更好了。这样的话，网友们就能一边看着电视直播，一边在网站上相互讨论…… 了解了大概之后，斯皮尔伯格跟道格李曼也没有多犹豫，就同意了工作人员的采访请求。 …… 深空中文网上。 【1997年2月3日，上午中午10点58分，著名美国导演史蒂芬·斯皮尔伯格接受采访……】 斯皮尔伯格的采访内容像是一颗大石头，一出来把原本就不平静的湖水砸出了一个大漩涡。 二道巷子科幻主题书店里，秦奋憋了一上午的尿，这会儿网站上的消息停了一会儿，他准备趁着这个空当去上个厕所，开闸放水。 但是屁股刚刚离开椅子，他还是忍不住刷新了一下页面，随后就看到了斯皮尔伯格的采访。 秦奋恨不得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 “叫你手贱！” 得，厕所还是等会儿再上吧。 他又坐了回去，准备把斯皮尔伯格的采访看完再去放水。 但是深空公司实在可恶，根本不一次性把斯皮尔伯格的采访内容发出来，而是一段一段往外发，每一段也没隔多久，大概也就一分钟左右。 月氏公主：【杀千刀的网站管理员，能不能一次性把所有采访内容都发出来，我快尿裤子里了。】 罗纳尔少：【公主，你还说你不是男的！】 月氏公主：【女生就不能尿裤子了？】 胖子立猪猪：【……】 蹲守的北风：【不过网站管理员确实该骂啊，太吊人胃口了。】 逍遥的哥：【我觉得挺好，人老了，一下子看到太多文字，眼睛受不了，这样一段一段发出来，我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节奏正好。】 梦中为你：【楼上这位大哥指定是深空的工作人员吧。】 老朱是个瘦子：【要么他深空的工作人员，要么他就不是个人类，正常人类能说出这话？我是不信的。】 金可凡：【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呼吁还是有效果的，这不就把斯皮尔伯格的采访呈上来了么？】 刘金发：【果然是金陵大学的高材生，这个“呈”字用得好。】 金陵小麦郎面馆：【嘿，呈字用得确实好——迎大家到金陵小麦郎面馆用餐，深空的朋友过来有折扣哦。】 五行山下的鸭子：【楼上的，你到底是不是开面馆的，我今天看到你好几回了，也没见到你说面馆地址。我就在金陵，有时间去尝尝，你不说地址，我怎么去？】 金陵小麦郎面馆：【鸭子先生，我的面馆在燕京啊。】 刘金发：【你不是金陵小麦郎面馆么？】 金陵小麦郎面馆：【是啊，谁规定说不能在燕京开一家叫作“金陵小麦郎面馆”的面馆了？】 罗纳尔少：【牛，我记住你了。】 陈墨白：【我也记住了，有时间去燕京，一定要去看看。】 刘金发：【我决定了，准备去金陵开一家“燕京小麦郎面馆”跟他遥相呼应。】 冰粉的拥趸：【我看不如叫“燕京大米娘饭店”，这样就对仗了。】 月氏公主：【我只关心管理员能不能快点把采访内容发完，我真的快憋不住了。】 刘金发：【嘘……】 陈墨白：【嘘……嘘……】 罗纳尔少：【嘘嘘嘘……】 金陵小麦郎面馆：【嘘嘘……嘘……】 秦奋看着满屏的“嘘”，感觉身体里有一根神经动了起来，他实在憋不住了，赶忙夹着腿往厕所跑，再迟一秒钟，都要决堤。 …… ps：过懵了，还以为是二月。 第四七九章意外的演出 姜杰正盯着电脑屏幕，分析着网友们的评论，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面。 “谁——”姜杰扭头一看，笑道：“吉总，你来啦。” 吉米笑眯眯地拖了把椅子在姜杰旁边坐下：“在看什么呢？” “我是觉得有些网友的评论挺有意思的，想看看有什么对我们有用的。”姜杰说道。 吉米点点头：“你这个想法很不错，不过你没有必要自己做，有什么想法，交给其他同事就行。要是什么事情都自己来，那不得累死。” “我就是忽然想到，就试试看，如果真的有用，回头我就让其他同事来做。还有啊，吉总，我们发现，现在网站的在线人数越来越多，有不少商家也开始在里面打广告了。” “哦？什么样的商家？”吉米问。 “都是些小商家，他们的方式就是通过不停地发帖，这种情况，我们是不是要实行一些措施来制止？” 吉米摇了摇头，“没有必要，让人打广告也是吸引人的一个手段。而且版主是有权力禁言跟删帖的，如果这些打广告的引起别人的反感，版主会处理的。” 姜杰想了想，又问：“吉总，我们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招点广告？毕竟网站到现在也没有赚钱，如果能通过招广告来赚点钱，网站这边的运转也能……” 他还没说完，吉米就打断了他：“小杰，赚钱的事情你暂时不用考虑。” “可是网站这样一直亏钱也不是个事情。” “不会一直亏钱的，不过你要耐得住性子。现阶段，深空中文网的主要任务不是赚钱，而是发展壮大。” 吉米其实明白姜杰的心情，毕竟他们深空中文网如今是独立出来的，但是一直都靠着总公司那边贴钱，作为网站管理人，姜杰肯定不好受。 如果深空中文网确实无法赚钱也就算了，但是姜杰现在看到了一条能赚钱的路子，想法就多了起来。 吉米又拍了拍姜杰的肩膀：“不用多想，你干得不错，不论是于东还是我，都很认可你的能力。比如说这次的直播，就让我非常惊喜。” 姜杰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直播的点子，我也是从老板那里学到的。” “不用妄自菲薄，于东的点子很多，多到他自己有时候都意识不到，但是他随口一说却能够被你抓住，并且还干得这么好，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是学计算机出身，在这方面很敏感，我跟于东都不如你。” 姜杰挠了挠头，“吉总你今天不去金艺看看么？” “去过了，待了一会儿就回来了，那里有于东就行。这次来中国，我虽然会待很久，但是相对于我们的任务来说，时间还是很紧的，所以我想趁着这段时间，把公司的事情给捋一遍。明年我们公司的邮箱跟即时通讯软件就要上线，到时候网站这块肯定要配合，所以这段时间你也要辛苦一点，带着同事们跟着做一些准备工作。” “吉总你放心，宣传这块，深空中文网绝对不会拖后腿。” “这个我当然相信，除了邮箱跟即时通讯软件，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贺岁档。年后你需要空出一段时间来，陪我去一趟燕京。” “我？” “对，你，到时候我们会去见几个人，你只要把深空中文网的情况跟他们介绍一下就行。把资料做足一点，让他们看到网站在宣传这块的能量。” 姜杰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吉米的意思，“吉总，我明白了。其实根本不用我开口，只要把网站自运营以来的数据摆出来，就足够有说服力。” “数据是好东西，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从中提取到关键信息，所以还是需要你给他们解说。” 其实这事吉米自己也能做，虽然他不是计算机专业的，但是拿着数据去吹牛是他所擅长的，不过他需要带着姜杰去走一圈，以后跟网站这边有关的事情还是得姜杰去沟通处理。 …… 王硕跟sting夫妇结伴到的金艺，这让于东十分意外，而且看起来王硕跟sting夫妇还相谈甚欢。 问题是，王硕也会英语？ 等到于东走近了听明白，原来他们用的不是英语，而是中文。 只不过sting的中文是在惨不忍睹，不论是发音还是词汇量，都差得很远。 王硕一见到于东，笑着说道：“哥们儿可是帮你招待了一路。” 于东笑道：“聊了些什么？” “不知道，瞎聊呗。” 于东翻了个白眼，跟sting握了握手，“欢迎你，sting，深空没给你们安排翻译陪你们过来么？” sting妻子特鲁迪·斯泰勒没好气地说道：“安排了，可是被他拒绝了，他说他会中文，完全用不上翻译。幸好有这位朔望先生帮忙，不然我们还到不了这里。” 朔望？于东看了看王硕，笑道：“你们怎么碰到的？” 王硕回道：“这哥们跟我住隔壁，我出门整好碰到他们，看他样子贼拉酷，我就上去套瓷。哎，这哥们干嘛的？也是作家？” “人家干什么的你都不知道，就跟人聊一路？得了，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吧。” 随后于东为斯汀夫妇介绍：“这位是王硕，一位非常出名的作家。” “你好，你好。久仰，久仰。”斯汀握住王硕的手，非常热情地晃了起来。 “王硕，这是斯汀，非常出名的歌手。《杀手里昂》看过么，主题曲就是他唱的。” “原来是个歌手，这电影我有印象。” “嗯，旁边这位是他妻子。” “你好，你好。” 介绍完彼此之后，于东在礼堂看了看，想找个翻译陪着他们，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个空闲的。今天来了很多外国人，深空不可能给每个人都安排翻译，只能让一些翻译人员灵活穿插。 不过没找到翻译，却让于东看到了正窝在一边嗑瓜子的毕飞雨，他就招了招手把毕飞雨给叫来了。 毕飞雨把没吃的瓜子揣兜里，然后跑了过来，先跟王硕和斯汀打了声招呼，然后问于东：“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说你怎么跟来的客人似的，什么事都不干，就知道嗑瓜子。” 毕飞雨一脸无辜道：“也没我什么事情啊。” 于东指了指王硕跟斯汀，“他们三位就交给你了。” “小事一桩。”毕飞雨点点头，“走，我带你们去转转。” 于东之所以找毕飞雨，是因为毕飞雨英语不错，而且今天到场的大部分客人他都认识。 毕飞雨领着他们扫了一圈后，就带他们去找了余桦他们。 余桦他们这边都是些中国作家，像是韩少攻、王晓波、韩冬…… 经过毕飞雨介绍，他们也知道斯汀是个英国摇滚歌手。 有人听过斯汀的歌，比如王晓波。 王晓波听过斯汀的歌并不稀奇，毕竟他之前在国外待了很久，像斯汀这种级别的歌手的歌，他多少都听过一些。 韩少攻戳了戳王晓波，小声问：“他的歌好听么？” 王晓波点头：“挺好听的，他在音乐节地位挺高的。” “有多高？”韩冬。 “这不好说，反正拿了很多奖，在国外很出名。”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晓波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深空公司开始进军音乐界了？” 大家伙聊了一会儿，还是王硕比较直接，笑着说：“哥们，介不介意给我们来一首？” 毕飞雨将王硕的话翻译了一遍，斯汀看了看礼堂的舞台，为难道：“至少要有一把吉他。” 王晓波哈哈一笑：“斯汀，你知道这是什么学校么？别说一把吉他，就算你需要一架斯坦威，都能给你找来。” …… 于东刚刚去问了食堂的情况，准备安排大伙去吃午饭，转头就看到斯汀抱着把吉他站在小礼堂的舞台上。 “什么情况这是？”于东拉着一个深空的工作人员问道。 “毕主任他们起哄让斯汀上台唱歌。” “哦？”于东饶有兴趣道：“这吉他是他自己带的？” “是您夫人程老师提供的。” “有说要唱什么么？” “说是要唱《shape of my heart》。” 于东点点头，大家坐在礼堂里面也挺无聊，既然斯汀愿意唱歌活跃气氛也挺不错的。 此时，台上的斯汀已经把吉他弹响。 听到吉他声，台下原本正在聊天的众人也都停了下来，开始认真听演奏。大家也都没多想，还以为是于东安排斯汀上的台。 一段熟悉的前奏结束，斯汀浑厚的声音在礼堂响了起来。 虽然条件很差，但是斯汀优秀的嗓音能够掩盖很多不足。 …… 金艺礼堂的来宾们正享受着美妙的歌曲，深空中文网的网友们却不得不忍受着“不能去现场”的煎熬。 【著名摇滚歌手斯汀上台演奏《杀手里昂》主题曲《shape of my heart》，现场……】 深空之徒：【竟然还有现场表演，我傻了。】 喜欢喝酸奶：【强烈建议金艺对外出售门票。】 刘东东：【我是金艺的学生，啊啊啊，早知道就不那么早回家了。】 陈墨白：【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斯汀也会来？】 金可凡：【这有什么，刚才官方不是给消息了么，麦卡特尼也到了，现在人在金陵饭店，下午也要去金艺，说不定也会儿上台演奏。】 图钉屁股：【深空这么大公司，有几个歌手来参加年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半瓶子：【人在扬州，现在赶去金艺还来得及么？】 罗纳尔少：【来得及，但是金艺不给进啊。】 石子牧：【现场有没有摄像，以后深空会不会出年会的录像？表示想看。】 太阳语：【是啊，最好有电视台能够把录像买下来。】 月氏公主：【金陵电视台官方不是在么，出来说句话。】 自动化写作业机：【东方卫视官方也在啊。】 金陵电视台官方：【各位朋友的建议，本台会认真考虑。】 蓉城电视台官方：【本台已经开会讨论相关事宜。】 一九四八：【其实没那么简单的，如果播出的话，这次年会的性质就变了，可能要走一些别的程序。】 刘金发：【大家都这么关注，我看明年不如就当一次晚会来办吧。人家奥斯卡金像奖不也有电视直播么？】 琛空公司老板：【哈哈，我有《shape of my heart》的磁带，正听着呢，一边看直播，一边听歌，挺带劲的。】 打桩机：【楼上这个昵称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真是深空公司老板呢。】 刘金发：【希望下午麦卡特尼也能唱首歌。】 陈墨白：【唱了又怎么样，咱们又听不着。】 刘金发：【听不着也行，只要能看到直播。而且谁知道后面深空公司会不会公布录像？】 罗纳尔少：【没错，没错。】 胖子立猪猪：【有没有咱们中国歌手到场，咱要求不高，来个张雪友，刘欢就行。】 篮子装水：【嘁，你把这当春晚啦。】 …… 斯汀一首歌唱完之后，王硕他们几个又在下面起哄，要他再来一个，他也大方，接着又连唱了三首歌。 他倒是还想唱，不过于东给叫停了，食堂那边饭菜都准备好了，实在不能耽误。 等到吃过饭回来，正好麦卡特尼也到了，有人又拉着麦卡特尼唱歌。 麦卡特尼似乎早有准备，还带了人手和装备，上台先来了一首《金色梦乡》，然后挑了另外几首披头士的经典歌曲唱了。 等到麦卡特尼他们演奏完之后，毕飞雨看向不远处的程砚秋，“程老师，上去弹一首啊，跟外国友人切磋切磋。” 余桦笑道：“瞎胡闹么，程老师跟他们也不是一个路子，怎么切磋？” 正当大家以为余桦不建议程砚秋上台时，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嘛，今天是于员外做东，程老师作为女主人，老是让客人上台也还在说不过去，是不是？” 这话一出，跟程砚秋比较熟的人都跟着起哄。 那些国外的客人听到这些人起哄，都比较好奇，问过之后才知道是于东的妻子要上台演奏，便也跟着鼓掌。 第四八零章世界名曲致爱丽丝 大家都在鼓掌，程砚秋也没推辞。 因为考虑到下午麦卡特尼他们演奏可能要用到，所以工作人员提前就抬了架钢琴过来，就放在角落里。 在两个工作人员帮忙把钢琴往舞台中间推的时候，直播一组的工作人员也在着急，这古典音乐跟流行音乐不太一样，不好做直播。 别的不说，至少程老师弹的曲子要知道是什么名字吧。 问了一圈，工作组里没一个了解古典音乐的。 于东注意到直播一组的动向，主动问了情况，随后将丹·布朗拉了过来，让他帮忙做个解说。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程砚秋慢慢走到台上去，虽然今天她是女主人，但是穿着却很素雅，浅灰色的高领羊毛衫搭配一件黑色中款大衣，浑身散发着一种知性的美丽。 于东看着自己的妻子，眼含笑意，程砚秋弹琴的样子他经常看到，但是这样在台上演奏他却很少见到。 先向观众致意，随后程砚秋缓缓落座，只是轻轻地吸了口气，手指搭在琴键上，一串音符就迅速地蹦了出来。 工作人员看向丹·布朗，后者挑了挑眉毛，“肖邦的《冬风练习曲》，没想到她上来就弹这个。” “有什么特别的么？” “现在是冬天，我以为她可能要先活动一下手指，这首曲子挺难的，对手指的灵活度要求比较高。” 工作人员点点头，原来是这意思。 过了一会儿，丹·布朗又补充道：“她弹奏的是意大利钢琴家波里尼的版本。” 丹·布朗听过程砚秋弹琴，不过对她的水平没有一个具体的认识，所以现在她弹的这首《冬风练习曲》让丹·布朗有些意外。 水平很高，让人自愧弗如。 其他观众，虽然大部分都不了解这些，但是依旧能听得出来水准很高。而且让他们意外的是，程砚秋看起来这么婉约的一个女子，上来竟然弹了一首有种进行曲感觉的曲子，让整个礼堂的气氛都变得热烈起来。 而且这还没完，《冬风练习曲》结束之后，程砚秋没有耽搁，又弹了一首李斯特的《钟》。 又是一首十分考验钢琴手的曲子，相对于《东风》的激烈，《钟》显得华丽而又轻快。 等到这两首曲子结束之后，音乐忽然舒缓起来。 有些对古典乐有所了解的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因为他们没有听过这首曲子。 不过丹·布朗恰好知道，他笑着对工作人员说：“这是她自己写的曲子，只是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我却不清楚。” 于东在一旁说道：“它叫《惊鸿》。” 工作人员恍然道：“原来这就是《惊鸿》啊，真好听。” 深空公司的员工基本上都知道程砚秋为电影《海上钢琴师》写了一首曲子叫《惊鸿》，不过他们大多都没有听过这首曲子。 工作人员开心地将于东他们讲的东西记在纸上，一会儿直播贴里面又有东西可写了。 …… 程砚秋开始弹《惊鸿》的时候，她上台演奏的消息已经被传到了直播贴中。 【麦卡特尼演奏结束之后，在众人的邀请下，程砚秋老师上台为大家演奏钢琴曲，令人没想到的是，她起手就弹了首《冬风练习曲》……】 这则消息让很多人都看不太明白。 逍遥的哥：【这位程砚秋老师是谁？怎么跟京剧大师一个名字？】 流苏之泪：【起手冬风啊，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自动化写作业机：【国内有叫程砚秋的钢琴家么？】 刘东东：【我的天，程老师竟然上台了？】 金可凡：【对了，刘东东你是金艺的，这程老师是谁啊？】 刘东东：【程老师是我们音乐系的老师啊，教钢琴和声乐的。】 陈墨白：【钢琴和声乐，跨度挺大啊，不过你们学校老师都能上台，真羡慕。】 刘东东：【她不只是我们老师这么简单。】 月氏公主：【还有什么不简单的？】 刘东东：【她还是著名钢琴家刘诗昆老师的学生。】 陈墨白：【刘诗昆的学生，那水平应该很高。】 罗纳尔少：【水平不高能当老师么？】 刘东东：【程老师很厉害的，听说还给朱塞佩的电影写了首曲子……对了，《调音师》短片的配乐就是她弄的。】 刘丰：【哦，是她啊，这电影的配乐挺高级的。她给朱塞佩的什么电影写了曲子？】 刘东东：【好像还没上映。】 虽然刘东东不知道，但是很快，官方就给出了答案。 【程砚秋老师演奏的第三首曲子是《惊鸿》，这首曲子是专门为朱塞佩·托纳托雷导演的新电影《海上钢琴师》所作，这部电影有于东参与编剧，将在今年上映。据知情人透露，在创作这首曲子的时候，于东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天然去雕饰：【惊鸿，这名字挺好听的，期待朱塞佩导演的新作，我很喜欢他的《新天堂乐园》。】 陈墨白：【你说的是《星光伴我飞》吧，这部电影简直是神作，我看了好多遍。】 罗纳尔少：【哈哈哈，有于东参与编剧啊，真的很期待。】 月氏公主：【我好奇的是，为什么程砚秋老师写曲子时，于东会给意见，难道于东还懂音乐？】 刘东东：【于老师懂不懂音乐我不太了解，但是妻子写曲子，丈夫给出点主意，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胖子立猪猪：【啥啥啥？妻子，丈夫？】 刘东东：【是啊，程老师是于老师的妻子啊，我们金艺有名的神仙眷侣。】 陈墨白：【这部电影，我一定要看到！】 金可凡：【我也是，这种夫妻档难得啊。】 刘金发：【什么难得的，《调音师》不就是于东编剧，程砚秋老师配乐么？】 陈墨白：【是哦，那我要再去把电影看一遍，我还买了那张碟。】 上官落俊：【我也买了。】 …… 于东不知道网友们的热议，他只是看着妻子在台上弹琴。程砚秋弹过《惊鸿》之后，又将《调音师》里面用的几首重要的曲子给弹了一遍。 全程加起来大概二十多分钟，结束之后，她再次向台下致意，然后缓缓走了下来。 掌声很热烈，很多人都没想到于东的妻子竟然是一位水平这么高的钢琴家。 朱塞佩一直都在认真听着程砚秋演奏，没有出声，一直等到程砚秋下台之后，他侧过身子看向旁边的斯皮尔伯格：“你知道刚才第三首很舒缓的曲子叫什么名字么？” 斯皮尔伯格摇了摇头，“你知道？” “当然。”朱塞佩颇为自豪地说道：“这是我电影里面的一首曲子，叫《惊鸿》。” 罗西将《惊鸿》翻译成《playing love》，这是夏天就定好的。 斯皮尔伯格也没当回事，只当是程砚秋借着于东的关系，学到了这首曲子，“恭喜你啊，朱塞佩，这首曲子很好听，听过之后很难忘记。” “你知道这首曲子是谁写的么？” “谁？”斯皮尔伯格问。 朱塞佩朝前方指了指：“就是yu的妻子。” 斯皮尔伯格十分意外：“竟然是她自己写的？她竟然为你的电影写了一首曲子。” “这还不止，她还参与了其他配乐，据埃尼奥说，她是一位很优秀的配乐师。” 听了朱塞佩的话，斯皮尔伯格眼珠子转了转，如果真如朱塞佩所说，yu的妻子配乐水平很高，那以后就可以找她合作配乐。 世界上配乐师很多，但是yu的妻子可只有这么一个。 …… 程砚秋下台之后，工作人员正准备把钢琴推到一旁去，毕飞雨忽然站起来起哄道：“于东，上台给我们弹一首世界名曲。” 坐他旁边的王硕一愣：“这家伙还会弹钢琴？” 余桦白了王硕一眼：“废话，他老婆钢琴大师，他能不会？” “瞧你这话说的，合着这钢琴技能是被窝里捂出来的？”王硕撇嘴道。 毕飞雨笑道：“瞎白话什么，跟着喊就对了。” 王硕还没跟着喊，不太会中文的斯汀就跟着喊道：“来一个，来一个。” 随后大家都跟着起哄，余桦他们几个纯粹是想逗他玩，而有些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于东真的会弹钢琴，所以认认真真地跟着起哄让他上去。 于东脸皮也厚，他们起哄，他还真就上去了。 到了台上，他也有模有样地向台下致敬，颇有气势地坐在了钢琴面前，然后高高地扬起一只手，别的不说，范起来了。 程砚秋在台下，捂着眼睛不敢看台上，因为她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不过她还是失算了，她不该捂眼睛，应该捂耳朵才对。 于东弹了一首致爱丽丝。 他记忆力很好，虽然学过的时间不长，但是把按键都记得差不多了，顺序也没错，不过弹出来的东西实在不能听。 原本起哄最来劲的斯汀愣愣地看着台上，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难道是《致爱丽丝》？” 斯皮尔伯格他们也没想到，yu弹得这么差。 不，关键不是yu弹得差，关键在于他弹得这么差，竟然还真就上去弹了。 王硕摇了摇头，“这于东，还真没把这满堂宾客当外人啊。” 他没想到，这么多客人在场，于东竟然搞起怪来，可真够玩世不恭的，他还以为于东是那种正经八百的人。今天于东这真是纱布擦屁股，给他漏了一手。 道格·李曼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台上，心说yu这难道不是在表演一种行为艺术？ 他又看了看周围人认真的模样，暗自点头，嗯，应该是了，yu大概是想看看自己弹的这么差，台下人会是什么反应。看来大家都落入了yu的行为艺术当中了啊。 咦，不对，我会这么想，是不是也落入其中了呢？ 其实于东什么都没想，他纯粹是要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第四八一章你对他有误解第二更 于东上台弹完琴，直播组那边可犯难了。 这直播消息不好发啊，难道写“于东上台演奏《致爱丽丝》，无比难听，在场宾客忍痛听完”？ 消息发到姜杰这里，姜杰也在犯难，思考着如何组织语句，不过吉米知道后，哈哈一笑，跟姜杰说道：“没事，这条消息我来写。” 【于东上台表演节目《勇气》，现场气氛严肃。】 这条新消息把正在讨论程砚秋的网友们弄得摸不着头脑。 于东也上台表演节目了？ 《勇气》是什么意思？ 歌曲？没听说过于东还会唱歌啊。 话剧，小品？那可能性更不大了呀。 一品黄酒：【这官方越来越不着调了啊，光秃秃地发了这么一条消息，也不加任何阐述说明。】 流云白光：【是啊，这勇气是什么，也是钢琴曲么？】 半桶米饭：【不可能，于东除了镲之外，不会其他任何乐器。】 陈墨白：【楼上的仁兄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半桶米饭：【我跟于东是中学同学，他在乐团就是负责镲的。】 月氏公主：【我的天，于东老师竟然还混过乐队，厉害，怪不得能娶到钢琴家程老师。】 半桶米饭：【……】 罗纳尔少：【没错，这个镲一听就是高级乐器，普通人无法驾驭。】 半桶米饭：【这个世界，疯了，疯了！】 陈墨白：【哈哈，这位仁兄跟于东老师是同学，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怎么样？是不是就有名家风范了？】 半桶米饭：【名家风范我倒没看出来，不过他学习好，比较受老师喜欢。】 罗纳尔少：【果然，于东老师从小就天资聪颖。】 半桶米饭：【当然，有时候他也让老师很头疼，好像是高二上学期，他在操场给大家表演大撒把、双展翅，一个不小心把胳膊摔骨裂了，后来我们学校规定，不准在校内骑自行车。大家每次骑车到门口，然后推着车到车棚。】 罗纳尔少：【果然名家从小就与常人有异！】 半桶米饭：【罗纳尔少，我忍你很久了。】 陈墨白：【哈哈，老哥别气，这家伙就这样。不过没想到于东老师以前也挺调皮啊。】 流风回雪：【因为他不能在学校骑车，那你们不恨死他了？】 半桶米饭：【恨啊，但是他也挺惨，打石膏打了两个多月，石膏上面都是我们写的字。】 自动化写作业机：【你们是不是跑题了，我们明明在讨论《勇气》是什么啊。】 …… 网站最终还是没有解释《勇气》是什么意思，不过有金艺的学生后来路透，把于东上台演奏《致爱丽丝》的事情说了出去，倒是引起了网友们的好奇心，都想听听于东弹的《致爱丽丝》有多难听。 因为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今年深空有年会，所以金艺有不少学生都留了下来，没有急着回家过年，想凑凑热闹。 之前斯皮尔伯格他们到学校的时候，门口夹道欢迎的学生比去年还要多。 上午斯汀唱歌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跑到小礼堂外面听，等到下午麦卡特尼他们开始演奏，小礼堂外面已经为了一圈。 再后来，小礼堂里面传来一阵十分诡异的钢琴声音，大家都比较奇怪，有人从扒着门口往里面看，才知道原来是于东在弹琴。 于东表演结束之后，十分自信地向台下弯腰致意，观众们也很给面子，热情地为他刚才的表演鼓掌。 不过他这个表演确实也起到了活跃气氛的作用，自从他弹完之后，礼堂里面的气氛明显更轻松一下。 原本不认识的人，见面第一句话就聊起了于东刚才的表演，就如同当年有段时间，继光中学有人见到于东他们班学生都要问一句“你们班那个大撒把胳膊好了么？” 四点多的时候，小礼堂的宾客们开始分批往金陵饭店赶去，今天晚上他们要在金陵饭店赴年会前夕的晚宴。 王硕跟于东他们几个是最后一批走的，在车上的时候，王硕问于东：“上次深空公司找我买《你不是一个俗人》的影视改编权，是你授意的么？” 于东也没遮掩，大方点头道：“嗯，是我。” “你想把它改成电影？” “是有这么个想法，不过暂时比较模糊。”于东看了看王硕，笑道：“你自己有想法么？” “想法倒是有点，不过我不能给你提。” “这话怎么说？” 王硕扯了扯嘴角：“我现在这情况，你还不知道？别装糊涂了。” 于东揶揄道：“你也别太拿自己当盘菜，我平时忙得脚不沾地，还真没时间去了解你的情况。” 这话说得不客气，不过王硕没当回事。于东发现，跟王硕这人交流，就得跟他的节奏来，嘴要贱一点，不然会吃亏。 “我现在不能沾电影，一沾就要被毙。”王硕说道。 于东点点头，王硕这段时间的情况他倒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说起来，王硕近期确实不好过，只要他沾手的电影，干脆没人愿意接。 这段时间也没赚到钱，光是在亏钱，他平时都是赚一分花一分，要说赚钱能力，他比不上于东，但是要论花钱的能力于东就是拍马也赶不上。 他之前赚的那些钱，给他霍霍完了不说，现在还欠了不少外债。 不然这次深空要买他的《你不是一个俗人》的影视改编权，未必会这么干脆，说不定他自己要留着折腾。有了深空给他的版权费，虽然填不完外债，至少让他近期要轻松一点。 “你要有想法，回头我让吉米跟你聊聊。”车里还有不少人，于东不太想聊正事。 “那老外？”王硕摇了摇头，“精得跟猴儿似的，我可玩不过他。” 这话一旁的毕飞雨听不下去了，“你可别瞎说，吉米挺朴实的一个人。” 莫言也点点头：“没错，吉米这人还是够处的，王硕你对他有误解。” 王硕撇嘴道：“你们几个这么认真干什么，我不就这么一说？” 莫言他们相互看了眼，都没再说话，虽然知道王硕说话就是这风格，但是听他说话还是挺来气的。 第四八二章好梦一日游 到了金陵饭店之后，才能感觉到这次来的人是真多。 很多人知道于东那里人多，所以就没去金艺，待在金陵饭店这边。 到了饭店之后，于东跟他们一个一个打招呼，手都快抬麻了。 吉米早就落位，在众多宾客之间辗转腾挪，应对自如。不得不说，吉米的交际能力真是非常人可以比的。 别说眼前这么多人，今天在小礼堂里，于东都感觉有些应付不过来了。要不是斯汀带了个好头，上台表演了节目，今天金艺那边的场子还真有点冷。 不过于东也不用刻意去找别人，因为大家见到他都想往他身边钻。 宁婧是第一个跑来的，却没找他，而是一把将程砚秋的胳膊给抱住，“姐，你终于来了，要不是听说你们要过来，我都想去金艺那边了。” “你要是早点到金陵，不就能去了么？”程砚秋笑道。 宁婧嘟着嘴说：“没办法啊，最近好忙，我差点都来不了。要不你让姐夫给我少找点活吧。” 于东斜眼看了看宁婧：“行，那我让余量把你明年的戏全给推掉，你就在金陵好好陪你姐玩吧。” “那一点工作都没有也不行，我也是还要吃饭的。” “这好办，我给你在金艺表演专业安排一个助教的工作，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五十块钱补贴。” 宁婧摇着程砚秋胳膊，“姐，你不管管。” 程砚秋白了于东一眼，“你就逗她。” 于东笑道：“我也不是完全开玩笑，回头宁婧你有时间去金艺帮帮忙，给表演专业的学生传授点经验。” “那得看我有没有档期了。”宁婧昂着头说道。 于东笑着摇头，“看你这妹妹，现在是金马影后了，派头越来越大了。” 这话说得宁婧有点不好意思了，“没有，提名，只是提名。” 程砚秋笑道，“提名也很不错了，你才多大啊，以后有的是机会。” “姐，我跟你说，其实我觉得金马奖的评委没什么眼光，不然最佳女主角肯定给我了……” 听着她们俩说话，于东笑着摇摇头，宁婧这两年事业正红火，去年参演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一举爆火，今年又被金马奖提名最佳女主角。 如果不出意外，《红河谷》也会为她带来一些奖项。 此外，她还跟张国容，刘德桦合作主演了《新上海滩》。 她们两人说这话，于东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yu，好久不见。” 于东转头看去，原来是斯科塞斯，他似乎是刚刚才到，从餐厅门口过来，有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斯科塞斯先生，你也来了。”于东笑着迎上去跟斯科塞斯握了握手，“一路还顺利吧？” 斯科塞斯笑着点头：“一路上很顺利，我原本还以为赶不上晚餐了。” 随后他让了让身体，指着站在他身后的男人说道：“这位是伍迪·哈里森。” 于东刚才就看到了斯科塞斯身后这个魁梧的秃头男人，毕竟斯科塞斯格子很矮，根本挡不住他。不过于东只觉得眼熟，并没有认出来，听到斯科塞斯介绍后，于东恍然道：“哈里森先生，你好。” 看着于东跟伍迪·哈里森握手，斯科塞斯说道：“今年有时间去美国参加《致命身份》的首映礼么？” 于东拍了拍额头：“你知道的，今年有好几部我参与的电影上映，如果我每一部都去参加首映礼的话，那在美国可就离不开了。” “你可以去纽约或者洛杉矶定居，我帮你找房子，肯定让你满意。” “纽约的房子可不便宜，等我赚够了钱再考虑吧。”于东笑了笑，转移话题：“怎么样，下一步有什么计划么？你跟哈里森先生一起来的，是跟下一部电影有关么？” “你可真聪明，哈里森确实跟我下一部电影有关，不过我是制片人，导演是史蒂芬·弗雷斯。”斯科塞斯推了推眼镜：“要说下一步计划，其实我对你的新小说《金色梦乡》很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聊聊，把它拍成电影。” 于东扬了扬眉，这是今天第二个导演向他表达对《金色梦乡》的兴趣了，上一个道格·李曼已经被他婉拒了。 他自己都没想到，这部小说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斯科塞斯改变想法，“斯科塞斯先生，我暂时没有要把《金色梦乡》拍成电影的打算。或许你也可以看看我的其他作品，比如《深空》或者《最后的城》。” 这是于东手里最不吃香的两部长篇小说了，他的其他小说，来问影视改编的人很多，但是这两部问的人却很少。 即便《深空》的销量非常好，仅低于《第二世界》跟《生化危机》，但是想要影视改编的依旧不多。 听到于东推荐《深空》和《最后的城》，斯科塞斯摆摆手，“这两部我可拍不来，还是等你想要拍《金色梦乡》的时候再说吧。” 随后他又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跟哈罗德聊天的斯皮尔伯格：“如果你想要拍《深空》，或许可以让斯皮尔伯格试一试，我认为他很适合这个题材。而且他也是仅有的几个有能力把这部电影拍好的导演了，那种宏大的科幻场面，一般的导演并不能驾驭得了。” “我想，史蒂文听到你的评价一定会非常高兴。” “我只是陈述事实。” 那边斯皮尔伯格就像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一样，转头看了过来，随后笑眯眯地跟哈罗德说了两句，两人就朝这边走来。 这几个导演往于东身边这么一围，周围的其他导演或者演员也忍不住往这边走。 没过一会儿，于东身边又围了一圈人，都是影视圈的，国内外的都有。 于东一眼就看到了想往里面钻的韩山平，笑着跟他招了招手，“韩厂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韩山平正有此意，听到于东的话，笑得眉眼绽放，两三步就走到了于东身边。 “各位，我身边这位是燕京制片厂的负责人，韩山平先生。” 有于东帮忙介绍，斯皮尔伯格他们自然也都很给面子，挨个上去跟韩山平握了握手。 韩山平笑眯眯地跟斯皮尔伯格他们握手，内心要跟深空公司合作的念头变得越加强烈，他甚至打定主意，如果张合平不愿意跟深空合作，他就算威胁撤资也都要说服张合平。 有深空这么深空的资源，又何愁事情不成？ …… 因为明天年会正式开始，所以今晚的晚餐并不隆重，大家吃过饭之后，九点多就散场了。 坐车回去的路上，于东看了看坐在余桦旁边的王硕，“硕爷，你确定酒店的大床不睡，一定要去金艺那边挤？” “要不，打完牌我再回去？” “那得什么时候，我可不送你。” “你不送就不送，给我辆二八大杠，我就骑回去了。” “晚上去我家客房对付一晚吧。”余桦在旁边说道：“我说你也是，你要真想打牌，跟韩少攻搭一下，牌局不就起来了么，非要跟我们回学校。” “我就跟你们打牌才踏实，韩少攻这家伙胜负心太强，要是赢了他，回头他肯定惦记着要赢回去。” 王硕这话，于东他们都没反驳，韩少攻的胜负欲，他们是亲身经历的。作代会的时候，韩少攻输了后，还特意给余桦的门上贴了战书。 今晚其实韩少攻就想报仇来着，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提这事，不过后来他们几个被王硕拉着，直接放了韩少攻的鸽子。 到了金艺之后，莫言、余桦、毕飞雨、王硕四人就在毕飞雨家凑了一桌掼蛋，于东在一旁观战。 决定玩什么的时候，莫言他们看王硕没怎么玩过掼蛋，还好言劝他换种玩法，不过不劝倒好，一劝就把他牛脾气给劝起来了，非掼蛋不玩。 要说玩掼蛋，余桦他们几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王硕哪是他们的对手，一个半小时就输了一百多块，直接把韩少攻的输钱效率纪录给打破了。 见王硕输得直挠头发，余桦笑嘻嘻地给他让了支烟，“你悠着点，别把于员外给你的版权费都给输光了。” 王硕接过烟，点上，一脸不屑道：“瞧把你给能的。” 吸了口烟，王硕也恢复了点精神，看向于东：“说起版权，我还是要跟你说说改编电影的事情。我这边不方便出面，但是可以给你们提供一点意见，之前这小说写完之后，我就琢磨过这事，一直没机会弄。你也放心，给你们提供意见，是不收费的。” 于东不想在这种场合聊正事，不过王硕非要说，他还是接茬道：“你要是真有什么想法，说出来给我们参考参考当然是好。要是你心中已经有了剧本，不妨直接写出来看看。至于让不让你出面，咱们可以再商量。” “我是肯定不能出面的，出面肯定黄，这我自个儿清楚。” “那编剧费总是要给你的。” “编剧费也不用……”王硕顿了顿，又看向桌上的牌，“这样吧，今晚我输多少，你给我补上，就算编剧费了。” “不行，这太儿戏了。”于东摇头拒绝。 “是你太认真了。”王硕弹了弹烟灰，又问余桦他们：“你们觉得我这提议怎么样？” 余桦给了他一个白眼，“管我们屁事，你快出牌。” 王硕吃了个瘪，老老实实地出了手牌，然后又看向于东：“就这么定了，你要是担心我后面反悔，咱们可以立个字据。” 于东笑道，“字据的事情你去跟余量谈，不过我比较关心的是，假如你今晚赢了呢？” 王硕大手一挥：“那不可能，除非这几位做好人好事。行啦，别墨迹了，就这么定了。你记住啊，这会儿我输了一百一，回头给我补上。” “行，没问题。”于东点头答应。 于东打定主意，今晚就陪王硕瞎胡闹一把，等到明天让余量找他好好谈谈剧本的事情，该给多少编剧费就给多少编剧费，不然后面要是碰到什么事情扯皮真不好弄。 “好，那咱们就聊聊剧本。之前写完这部小说的时候，我就想呵，说不定后面要改成电影，所以从一开始我自己就琢磨过……” 王硕侃侃而谈，余桦他们虽然嫌他出牌慢，但是也都没说什么，耐心地听着他说，没有出口催他。 《你不是一个俗人》之前在《收获》上发表过，恰好跟于东的《寡妇之死》挨在一块。 余桦他们几个当然都看过这部小说，对里面的情节也都记得。 《你不是一个俗人》主要讲了一个捧人的故事，一堆人聚在一起弄了一个三号协会，什么事情也不干，专门捧人，有些无厘头。 王硕现在讲起剧本的事情，前面捧人的情节没提到，主要从“好梦一日游”开始拓展。 他认为，如果要拍成电影，就应该把“好梦一日游”作为故事核心。 “我觉得要起到一些反讽的作用，好梦，好梦，未必就一定是好梦，还有可能是坏梦。人嘛，心里想要的东西，真给他了，就不一定会珍惜了。大明星想着要自己的时间，不被人打扰，穷人想要钱，富人才矫情，什么都嫌，天天想着没钱时候的好。反正吧，人就没有知足的……” 于东笑道：“这要这样写，未必能过得了，这次的贺岁档要求主题积极向上，讽刺自然是好的，过了就不行了。” 王硕一根烟正好抽完，手头又没烟，伸手从余桦面前抢了根烟，点上，继续说：“这事没什么难办的，你肯定能解决掉。讽刺归讽刺，主要突出一个珍惜眼前嘛，这还不积极向上？” “是不是积极向上，我说了不算，回头这剧本要写出来，得送到张合平跟韩山平他们面前审核，他们说积极向上，那就积极向上。” “这就是麻烦，所以我就说不能把我名字带上。剧本你来写，这尺度你肯定能拿捏得好。” “我现在哪有时间给你写剧本，你自己现在不闲着么，你自己动手就是。” “嘿，你把我小说买了去，就不负责任了？” “谁来写暂时不聊，你继续说说，还有什么梦。” “行，我再说说，刚才不是提到了明星嘛，就可以从这里入手……” 第四八三章红毯 王硕边打牌边说剧本的事情，就这么一直到凌晨三点钟，剧本说完了，牌局也结束了。 扑克牌一搂，大家算了算，王硕总共输了二百三十块钱，于东全给他补上了。 王硕口述的剧本，其实已经有《甲方乙方》的模子了，不过形式上更大胆，语言更加具有讽刺性，如果真按照他说的那样写，肯定是过不了关的。 想要得到张合平跟韩山平他们的认可，还得改改。 《甲方乙方》这部电影，说实话，制作水平一般，整体节奏也寻常，能成功有赖于三点。 第一点，作为内地贺岁档第一部电影，燕京当地给予了大力扶持，才创造了票房上的丰收，从票房分布就能看得出来，燕京本地的票房都已经爆炸了。 第二点，演员，特别是葛悠的水平很好，表演风格也契合剧本。 第三点就是剧本了，《甲方乙方》脱胎于《你不是一个俗人》，故事本身就有趣，语言也很有特点。 于东想的是，如果真要把《你不是一个俗人》给拍出来，肯定是要在好剧本的基础上，把电影拍得更精致一些，真正地体现贺岁档电影的水平。 不然的话，非常有可能会被制作精良的《调音师》碾压。 回到家后，洗了个澡，已经接近四点钟，今天白天还有一天的仗要打，于东必须快点睡觉。本来是要早点睡的，听王硕侃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 八点多钟的时候，于东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听到外面程砚秋接起电话。 打电话的好像是宁婧，这丫头又要带着早餐过来了。 于东在床上翻了个身，不想动弹。 又眯了一会儿，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程砚秋看了看他，抱怨道：“你说说你，去看人家打牌都能看到天快亮。” 于东挠了挠头：“不是看他们打牌，跟王硕聊了会儿剧本的事情，一聊起来就没边了，你们吃过了么？” “早就吃过了，婧婧从外面带了点早点，我熬了锅稀饭，我去给你热点。” 程砚秋起身去厨房给于东热饭，一边走又一边说：“王硕他们是客人，今天白天基本上没什么事情，能补觉。你不一样，这么多客人来了，总不能让吉米一个人去应酬吧。而且很多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你要是一天不出面，总是不好。” 于东知道妻子说得对，也就任她说了，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旁边等着自己的早饭。 宁婧抱着本杂志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看着于东，“姐夫，被训了吧，我姐算是讲道理的了，要是以后我丈夫夜不归宿，我把他头打烂。” 于东觑了宁婧一眼，正准备要说什么，余量却来了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于东问道，“是会场那边有什么事情么？” “老板你放心，工作进展顺利，一切都没问题。我打电话过来，是因为刚才王硕来公司找了我一趟。” “王硕？” 听余量说王硕去了公司，于东特别意外，因为昨晚王硕打牌打到接近四点，于东离开的时候，王硕都没说，还跟毕飞雨他们在絮叨。 这会儿他应该在睡觉才对。 “我刚到公司他就来了，说是要谈《你不是一个俗人》剧本的事情，还跟我说是跟老板你说好了，他来写剧本，编剧费你已经付过了。” 于东皱了皱眉毛：“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编剧费就是开个玩笑，我原本想的是让你找他谈谈，编剧费另谈。” “我不知道情况，但是他写了个收据给我们，说是已经收到编剧费，后面会把剧本交给我们，用不用是我们的事情。他刚走没一会，我就想着跟你汇报一下情况。” 于东没想到王硕会来这么一出，一大早不睡觉跑去深空公司给什么收据。 “收据怎么写的？” “内容简单，就是说他王硕已经收到《你不是一个俗人》的编剧费，总计贰佰叁拾块钱，回头会将剧本送过来，还特别提示，剧本可以不署他名。” 于东沉吟道：“先把收据收着吧，等他剧本写出来再说。” “好，我明白了。” …… 电话挂了之后，程砚秋正好把饭热好送过来，于东一边吃早饭一边跟她们聊起昨晚的事情。 “这王硕可真有意思啊。”程砚秋笑道：“他的《你不是一个俗人》我还看过，好像跟你的《寡妇之死》同一期吧。” 于东点点头：“嗯，挨在一起，《寡妇之死》就在《你不是一个俗人后面》。” 宁婧好奇道：“姐夫，你们要拍《你不是一个俗人》么？” “你知道这小说？”于东问。 宁婧笑道：“当然知道，那一期《收获》我看过，不过《寡妇之死》是在它后面么？我倒是没什么印象了。” 于东点点头，宁婧看过《你不是一个俗人》好像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毕竟之前她演过《阳光灿烂的日子》，而《阳光灿烂的日子》就是根据王硕的小说《动物凶猛》改编的，她跟王硕还算熟悉。 她只知道《你不是一个俗人》却不知道同一期的《寡妇之死》，也侧面证明她不过是因为王硕才去看的《收获》，并不是真地关注文学。 “这个电影拍不拍暂时还不确定，看情况吧。” 宁婧眼珠子转了转，问道：“这电影什么时候确定下来？我可以去试镜啊。” 于东吸溜了一口稀饭，“你都不知道电影有什么角色，就想着试镜？” “不管怎么样，总有女性角色吧？只要是个女的，我不就能演？姐夫你放心，我正正规规地去试镜，如果导演不要我，我不会说什么，也一定不会让人说你徇私。”、 “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你要是想演，到时候我跟公司那边说一声，如果有什么比较适合的角色，就让你去试镜，至于结果怎么样，那得导演说了算。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还抱怨工作多，现在倒是开始自己给自己揽活了。” 宁婧煞有介事道，“我是深空的演员，自家公司出的电影，那我肯定是要帮忙的。” “说得跟真的似的。” 于东三两口把稀饭扒完了，然后又拿了两个肉包，起身道：“我先去找吉米，你们俩上午自己安排，下午两点钟之后要去会场那边。” “知道了，你去吧，一会儿我带宁婧她们去逛逛。” “她们？” “嗯，还有李冰跟李玉，约了他们一起去玩。” “行。” …… 从金陵饭店去往金陵人民大会堂的车里，王安意看了看旁边的李晓林。 “李主编，刚才深空的人说的你听明白了么？” 李晓林正在看窗外，听到王安意问她，便回过头来：“大概意思不就是说，会堂门口有条路，会有不少媒体记者在旁边，让我们稍微走慢点，给记者们多拍点照片。” “我们又不是什么电影明星，没这个必要吧。” 李晓林笑道：“你要是怕麻烦，走快点就是了，深空想搞得隆重点，可以理解。” 没过一会儿，车子到了金陵人民大会堂跟前，速度忽然慢了起来。 王安意朝外面看了看，只能看到前面一溜的轿车，都在缓慢行驶，他们这辆车现在的位置距离会堂门口大概还有个一两百米。 “师傅，什么情况？” 司机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其他宾客的车，这会儿正在排队下车，咱们可能要等一会儿。” 李晓林点点头：“那就等会儿吧，今年来的人确实比较多。” 她们在车里等了有十来分钟，车子终于来到了金陵人民大会堂的门口。 看着会堂门口的场面，王安意有些傻眼。 “这么多记者，竟然还铺了这么长的红毯。” 她话刚落音，就有人过来帮她们开了门。 两人刚下车，就被一阵闪光灯闪花了眼。 面对镜头，两人都尽量保持着微笑，虽然在车上的时候，王安意说要快点从记者们面前走过，但是真上了红毯之后，脚步就不自觉地放慢了下来。 倒也不是她们多想走红毯，只不过周边的记者一个劲地在拍他们，出于礼貌，她们也不好走得太快。 随后她们又听到广播里在介绍她俩的名字。 “欢迎著名作家王安意女士，以及《收获》杂志主编李晓林女士。” 周围的那些记者，原本看到两个没怎么打扮，也不太认识的国内女性，都只是象征性地按了按快门，但是听到介绍之后，便开始疯狂拍照。 他们不认识王安意跟李晓林长什么样，但是两人的名头他们可都听说过。 王安意就不说了，这些年红透文坛，女性作家中的佼佼者，常常被人拎出来跟前辈张爱菱做比较。李晓林呢，即便人们不知道她是巴今的女儿，但是听到《收获》杂志的主编这个名头，也足够了。 《收获》作为中国文学刊物的一座大山，知名度可不仅限于文学圈。 “说实话，我这辈子都没被这么多相机拍过。” 王安意慢慢朝前走，脸上保持着笑容，小声地跟李晓林说道。 李晓林倒是经历过这类场面，不过一般都是跟父亲一起的时候。之前巴今身体还算不错的时候，她常常会跟父亲一起出席一些比较隆重的活动，有时候也会遇到很多媒体。 “咱们要不要挥挥手？”王安意问。 李晓林摇摇头：“算了，快把这段走过去吧，我脸都快笑僵了。” “我也差不多。”王安意深有同感。 …… 王安意她们俩在红毯上煎熬的时候，深空网站上却十分热闹。 天意如此：【终于让我等到了王安意，可惜没照片，我真想看看她走红毯的样子。】 电子阿波罗：【不是有几个网友说是要去现场看走红毯么，怎么都没动静了？】 深情亦是孤独：【你傻啊，他们要是去观礼，现在在现场哪能有电脑给他们上网站跟我们说话？】 老朱是个瘦子：【有人看过奥斯卡红毯么？】 勺子8321：【我之前看过碟，挺热闹的。】 望云山人：【跟深空年会的比怎么样？】 勺子8321：【不知道，我也没看到深空年会现场啊，不过两个也不能比，毕竟奥斯卡去的都是演员导演啥的，深空年会还有很多文学界的。】 小白兔的黑点：【重金求购一张现场照片。】 透彻孤独的妖：【等着吧，后面肯定出录像。】 黄天在空：【哎哎哎，余桦上红毯了。】 阿帕奇很白：【余桦上红毯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且末末：【哦，还有莫言，毕飞雨，苏桐，他们真的很喜欢扎堆啊。】 百九十七悠：【听说现场有很多市民围观。】 梦魂翔：【金陵市民可真幸福啊，明年这个时候我绝对要去金陵玩两天。】 夜半听荷：【我也是，到时候组团一起啊，不知道这两天能不能订到金陵饭店的房间，要是能住金陵饭店，就能跟他们近距离接触了。】 麻烦47：【估计不可能，听说这次去的嘉宾很多，金陵饭店都住不下，哪还有房间给别人。】 苏中三狼：【于东什么时候上场，我一直在等他。】 六月玉如意：【唉，等到了又怎么样，也看不到画面。】 草丛中的大叔：【之前于东走过奥斯卡红毯，那一年的奥斯卡录像我还看过。】 暴雨96：【真的？我竟然不知道。】 无聊、祖师：【老书友都知道啊，当时因为《第二世界》被邀请去的。】 困在舒适区的孩子：【我也不知道，回头得去找来看看，不过这种录像很难找吧。】 无聊、祖师：【嗯，是不好找，我是有朋友在美国，让他给我录的。】 冷风中寂寞：【覆水老师今天会走红毯么？昨天我蹲了一天都没看到关于他的消息。】 讲道理的呦：【大哥，覆水就是金艺的老师，昨天直播都是来宾的消息，你不也没看到毕飞雨他们的消息么？】 冷风中寂寞：【什么？覆水竟然是金艺的老师？】 逍遥侯：【？？我还以为这事大家都知道。】 冷风中寂寞：【我是真不知道。】 番茄炸鸡饭：【别吵了别吵了，斯皮尔伯格跟乔·舒马赫上红毯了！】 第四八四章老板 于东是最后一个上红毯的。 他原本不想上去，毕竟他是东道主，自己公司年会搞个红毯，自己又上去走，感觉有点怪怪的。 但是吉米坚持让他上去，而且让他最后一个上。 于东一露面，现场围观群众们的热情达到了顶点，掌声甚至要比李雪建上场时还要响。 如果是在其他城市，于东这张脸可能不如李雪建他们这些电视明星吃香，但是在金陵，他是绝对的名人，一般的名人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在金陵，人们总是能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听到于东的名字。 这几年来，单单是《扬子晚报》报道过的关于于东的新闻就有上百条，刊登过于东的照片超过十张。 金陵电视台也做过好几次跟于东有关的专题。 于东在金陵的知名度，是这一条一条新闻堆砌出来的，也是人们口口相传传出来的。 今天到金陵人民大会堂来凑热闹的金陵群众，或许有路过带着好奇心来瞅一眼的，但是更多地还是冲着深空年会来的，而这些人，或许不认识其他宾客，但都认识于东。 感受到人们的热情，于东也双手合十，弯腰致意。 红毯走到一半的时候，于东脸就笑僵了，离远了看，没感觉这红毯有多长，但是真走在上面，仿佛这红毯没有尽头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完。 而且他走在最后，前面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一个人占了好长一截红毯，混也混不过去，只能认真对待，尽量照顾到每个方向的记者跟围观群众以及公司安排的摄像。 等到红毯全部走完，于东回过头跟人们挥挥手。 再转过头去，当即松了口气，这可比当年走奥斯卡红毯要累多了。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他在礼堂的前排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他的旁边是斯皮尔伯格和韩山平。 这一天多来，韩山平跟于东也熟了不少，见他过来，开玩笑道：“这红毯走起来不容易吧，深空公司这次排场做的确实大，我刚才来的时候被吓一跳。” 于东转头看了看后面，礼堂的一层已经基本坐满，二层到还有些空位置。 “韩老师说笑了，你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这还不至于让你吓一跳。我倒觉得，深空这年会，因为有韩老师你这的参与，才更有光彩。” “于东你太抬举了，你才是深空公司最重要的客人啊。” 韩山平笑眯眯的，他这两天被夸得都有些飘飘然。 “嗐，我算什么重要客人。” 于东笑着说了一句，低头看了看时间，距离年会正式开始还有十来分钟，整个流程在控制范围之内。 今年的年会不但在规模上要更大，形式上也更加丰富，在年会总结之前会有大概一个小时的节目时间，深空请了一些歌手以及歌舞团来表演节目。 除此之外，余量他们还专门找当地的话剧团跟歌舞团，一起排了一个舞台剧。 这个舞台剧名字就叫《深空》，取材于《第二世界》，讲述了信息时代的文娱发展，基本涵盖了深空公司未来发展的大方向，同时也是个广告，里面涉及了深空中文网、深空邮箱和深空即时通讯软件。 舞台剧在彩排的时候，于东去看了，从文艺角度上来看，水平不算高。但是这个舞台剧就不是为了搞文艺，本质上就是一出企业定制的宣传片。而从商业角度来看，它确实又是成功的，因为深空想要表达的东西都表达出来了。 《深空》舞台剧是倒数第二个节目，而最后一个节目则是麦卡特尼团队演奏的《金色梦乡》组曲。 舞台剧结束的时候，斯皮尔伯格嘟囔了一句，“可惜没有翻译，有些地方看得不太明白。” 于东没办法回应斯皮尔伯格，舞台剧这种东西，带上翻译真的不太行。 设计这出舞台剧的时候，余量他们已经考虑到会有外国观众，所以尽量减少台词，弄得更加简单明了。 可以看得出来，余量他们的努力是有成效的，斯皮尔伯格只说“有些地方看得不太明白”，这就意味着，整体他是看得明白的。 等到《金色梦乡》组曲演奏结束之后，吉米拿着话筒笑眯眯地上了台。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来参加深空公司一年一度的年会。很多朋友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深空的年会了，去年这个时候，是我们深空公司第一次办年会……” 吉米用的是中文，现场会有同传将他的话翻译成英语，至于少部分其他语种的来宾，只能专门在旁边配备翻译，比如朱塞佩，他的翻译罗西也来到了礼堂里面，贴身为他翻译。 今年年会时间很长，所以吉米请了很多嘉宾上台讲话，譬如《狙击电话亭》的导演乔·舒马赫，譬如《两杆大烟枪》的导演盖·里奇，譬如《收获》的李晓林，又譬如imax的负责人格雷姆·弗格森。 自从去年于东有意无意地跟斯皮尔伯格他们透露消息之后，斯皮尔伯格跟卢卡斯影业也关注起了了imax，今年年中的时候，斯皮尔伯格、卢卡斯影业以及深空公司三方开始跟imax谈合作，已经初步达成了合作。 后续，他们几家会围绕imax展开一些列的计划。 等到来宾们上台发言结束之后，吉米再次上台，开始了深空公司的年终总结。 “去年年会的时候，我用数据说话，今年也不例外。公司营业额多少，利润多少，今天我就不说了，我想大家肯定也都不感兴趣。” 吉米这话一出，台下响起一片笑声。 在这片笑声中，隐约能够听见有人说：我们对利润很感兴趣。 吉米也听到了这话，他笑着说道：“即便你们感兴趣，我也不准备告诉你们。事实上，深空公司并不是一家以盈利为主要目的的公司，这几年我们花出去的钱比赚到的钱还要多，要说纯利润，我们或许还比不上金陵街上的一家饭店。” 其实吉米这话也不完全是假话，深空公司每年的现金结余确实不多，因为赚到的钱基本上存不了太久就会被花出去。 这两年深空公司花钱的地方很多，他们到处买版权，签明星，拍电影，这一项项可都要花钱。 不过这种话，大部分来宾是不太相信的，因为深空公司花钱的时候他们基本上是看不到的，他们能看到的是，深空公司总是能够以小博大，赚取极大的利润。 今年光是《两杆大烟枪》和《狙击电话亭》这两部电影就为深空公司带去了几千万年美金的收益。还有《生化危机》游戏，也为深空公司赚得不少利润。 “接下来，我将分三方面跟大家聊聊深空公司去年一年的情况。第一个是图书方面，也是我们公司的立足之本，去年一年，我们公司总共参与出版书籍两百余部，较之去年的四十多部，增长了百分之四百。而这一年里，我们公司旗下的书籍总销量已经超过了一亿册，平均每一部小说的销量二十五万册，虽然平均销量下降了不少，但是我们这一年里发展了不少新人，相信在明年，这个总销量还会有一个大幅度的增长。” “影视方面，我们公司参与拍摄的电影较去年要多不少，其中……” 吉米着重讲了讲影视方面的数据，因为《黑衣人》跟《致命身份》还没有上映，所以吉米着重讲了《两杆大烟枪》和《狙击电话亭》。 其实，明年才是深空公司大爆发的一年，因为明年深空公司会上很多电影。 《黑衣人》、《致命身份》已经定档，《带上她的眼睛》、《海上钢琴师》也拍摄完毕，过不了多久也会定档。另外，国内的贺岁档，深空公司最少也会上两部电影。 说完了图书跟影视，吉米说起了第三部分。 他将音乐跟网络这块放在一起，作为了明年公司要重点发展的业务。 “新的一年，在原有的基础上，我们公司将会着重发展音乐跟网络这两块的业务，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我们公司在中国有一个深空中文网，在国外也控股了亚马逊……” 深空控股了亚马逊？ 听到吉米的话，乔·舒马赫看向了旁边的斯科塞斯，“吉米说的亚马逊是可以买书的那个网站么？” 斯科塞斯皱了皱眉毛，“什么可以买书的网站？” “就是一个网站，大家可以在上面买书……”舒马赫解释了一句，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马修·麦康纳：“你知道这事么？” 马修·麦康纳摇了摇头：“亚马逊网站我是听说过，但是我不知道深空公司控股啊。” 乔·舒马赫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对，他旁边都是影视圈的，对经济这快关注的并不多。 亚马逊这个网站，他也是无意中知道的，之前朋友跟他介绍过，可以在上面买书，他也买过一次，感觉挺方便，也挺实惠，不过他根本没想到这个网站竟然是深空公司控股的。 因为亚马逊，台下议论纷纷，吉米没有管他们，继续说道：“明年，深空公司将会在中国开放邮箱业务并且上线我们公司的第一款即时通讯软件……” …… 吉米的话不仅仅现场的观众能听到，也被同步发在了深空网站上，瞬间引起了网友们的热议。 电子阿波罗：【亚马逊网站是什么？是中国的么？】 且末末：【据我所知，应该是美国的一家购物网站。】 小白兔的黑点：【购物网站是什么东西？】 百九十七悠：【购物网站，顾名思义就是能在上面购物的网站，这个亚马逊我知道，这两年发展很快，在美国有一定的知名度，没想到竟然是深空公司控股的。】 梦魂翔：【深空要开放邮箱了，我一定要去注册一个，以后传东西就方便了。】 罗纳尔少：【什么是即时通讯软件？】 百九十七悠：【就是一种可以让我们彼此交流、聊天的软件，美国那边已经有了。】 刘金发：【没搞懂，要想聊天，在网站上发帖不就行了？】 月氏公主：【不一样的，到时候这个软件出来你就知道了，你们还记得《第二世界》里，人们在电话上发信息的那个界面么，就是即时通讯软件的电话版，听说美国的那款即时通讯软件的灵感就是来自于《第二世界》，不知道是真是假。】 且末末：【这是不是说，以后电话上也能用这种功能？】 月氏公主：【我相信可以，不过就是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实现。】 飞翔大笨熊：【诸位，我回来也。】 月氏公主：【大笨熊，你今天真的去现场了么？】 飞翔大笨熊：【去了呀，目睹了走红毯的全过程，太爽了，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明星。】 刘金发：【大笨熊你不才十八岁么，你这一辈子可真长。】 紫夜唯一：【大笨熊你怎么不在现场了？】 飞翔大笨熊：【进不去了，只能跟一堆记者干瞪眼，没什么意思，我就先回来了。幸好回来了，不然还错过了年会的直播。】 月氏公主：【大笨熊你傻呀，他们现在进去，一会儿不得还要出来？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很可能会接受记者采访，说不定还会跟路人们聊聊天，心情好了给个签名。】 百九十七悠：【是啊，我要是你，就带几本书过去，见着作者就喊，说不定能喊一个过来。】 无所不在的小胖：【我要是你，就拉条横幅过去……】 飞翔大笨熊：【……】 月氏公主：【快看，于东上台了。】 百九十七悠：【我还以为于东今天不上台了呢，现在什么情况，在公司老板之后上台？】 罗纳尔少：【管他呢，能上台就行。】 …… 于东上台之后，吉米没有下去，他们两个一人拿着一个话筒站在上面，吉米笑着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台上的这位叫作于东，干勾于，东风的东，是一位作家，也是我的好朋友。” 听到吉米一本正经地介绍于东，台下的来宾们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座可没有不认识于东的人。 吉米压了压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都认识他，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身份。” 另一个身份？ 这次，来宾们没有笑，只是认真地看着吉米，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吉米笑道；“他还是一个编剧，一个老师——” 说到这里的时候，台下的人还以为吉米在故意逗乐子，刚要笑，就听吉米又继续说道：“而在今天这个场合，最重要的是，他还是我们深空公司的另一个老板。” 第四八五章不一样的天空 吉米这话一出，坐在最前排的韩山平反应最大，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台上，脑海中浮现的是刚才他跟于东聊天的画面。 韩山平转头看了看斯皮尔伯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心说难道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不对，他又听到了周围人低呼。 “于东竟然是老板？” “我就说他肯定有股份。” “那他跟吉米什么情况？谁是大老板？” “应该是吉米吧。” “不会是吉米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这事怎么可能开玩笑。” …… 斯皮尔伯格其实也很意外，虽然早就猜到yu跟深空的关系没那么简单，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今年吉米会上台特意说这个事情。 既然吉米能够特意上台公开说yu是公司另一个老板，那yu肯定在公司有股份，而且肯定不少。 会不会，yu才是幕后大老板？ 斯皮尔伯格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随后他自己又否定，应该不可能，yu没成名之前只不过是金陵艺术学院的一个老师，哪有钱开公司？ 中国这边的情况斯皮尔伯格也多少了解一点，像yu这样的大学老师，每年的工资最多也就几千美金，前几年还要更少。 之前跟几个中国人聊天，他们也都说前些年谁家能拿出一两千美金都是富裕家庭了。好像之前yu的小说《一天》影视改编权卖给哈罗德，只拿到了不到十万美金的改编费，这些钱即便足够用来开公司，也不可能让吉米出卖大部分股份。 吉米虽然是个不成功的编剧，但是手头应该也有些钱，他不至于为了几万美金去跟一个中国人分享股份。 所以，应该是公司起步的时候，都靠着yu赚钱，吉米为了拉拢yu，所以给了一些股份吧。 斯皮尔伯格的想法，跟大部分人的想法一样。 但是吉米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傻了眼。 “事实上，深空中国这边，我只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剩下都是于东的。” 其实不管是哪个深空，股权的比例都是一样的，但是吉米只说了深空中国的，是因为这样说对深空公司最好。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台下宾客惊讶了。 赵宝钢看了看张一谋，小声道：“你之前知道这事么？” 张一谋摊了摊手，同样小声回道：“不知道啊。” “你跟于东这么熟，竟然都不知道？” 张一谋撇了撇嘴，他要是知道于东占了深空中国百分之八十的股份，恐怕早就跟深空公司签约了。毕竟中国人控股的公司跟外国人控股的公司，完全是两码事。 赵宝钢其实在之前于东跟他谈合作的时候，就猜到于东在深空有股份，但是他意外的是于东竟然占大头，反而是吉米只占了百分之二十，这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都在为于东打工。 其实吉米不仅仅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另外还有工资和奖金，这些钱每年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只要吉米依旧担任公司的ceo，工资和奖金就一直会有，基本上相当于近十个点的分红。 看着下面议论纷纷，吉米没有说话，抬手示意于东说两句。 于东点点头，举起话筒开口道：“呃，我说两句吧。” 他一开口，台下的议论声就停了，大家都想听听他怎么说。 …… 新街口，深空网络会所里，总共三十三台电脑，每台电脑除了正在上机的客人，后面都要站好几个人。 网吧是个新兴事物，虽然现在国内网民不算多，但是因为电脑少，所以基本上只要开一个网吧，生意肯定都十分火爆。 深空网络会所自然也不例外，作为这座城市乃至全国第一家网吧，它有着非同凡响的历史地位。 而且跟其他网吧的小破乱不同，深空网络会所空间很大，每两台机器之间都空了很大的位置，座椅用的也是那种带靠背的很舒服的椅子，甚至还有几台电脑配备的是沙发。 除此之外，网吧还有休闲的地方，为客人提供茶饮。 最关键的是，相对于其他网吧，深空网络会所的收费并没有高多少，所以大家都喜欢到这里来上网，只不过常常没有机器。 马真永挎着相机走进了网吧，看到里面的环境，暗暗感慨，他也去过好些网吧，但是深空网络会所是他见过条件最好的网吧，没有之一。 只不过网吧里的人有些多，马真永环视了一圈，皱起眉毛，应该是没用空余的机器了。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吧台前面，问道：“老板，还有机器么？” 吧台的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姑娘，这样的问题她每天不知道要听多少遍，她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先生，暂时没有空余的机器，如果您想上机，可以领一个号先排队，等到这边有空余机器了，我们那会喊号，轮到您就可以上机了。在等待的时候，可以先去休息区休息，如果有其他需要，随时跟吧台联系。” 听到没有机器，马真永有些失望。 他是《周末晚报》的记者，这次到金陵来是专门跟踪深空年会这条大新闻的，刚才他还在金陵人民大会堂那边。 年会现场不让他们进，他就想着来网吧转转，看能不能找台机器，从深空中文网上找到一点可用的信息，方便回去写报道。 “先给我个号吧。” 收银员点点头，给他写了个号，然后又在纸条上盖了个章。 领了号，马真永抱着相机准备去休息区坐坐，这两天他累得够呛。 不过他人还没走到沙发边上，网吧里就爆发出一声惊呼。 “什么情况？” 马真永诧异地看向大厅，随后就听有人说道：“这可是大新闻啊！” 一听到“大新闻”三个字，马真永身体不自主地就动了起来，朝大厅走去。 那些客人们还在讨论。 “谁能想到于东竟然是深空的老板？谁能？” “是啊，这谁能想到？” “我就说深空肯定是我们中国自己的公司，不然能有那么好心，到处做慈善？” “其实我早就知道深空是于东的，我天天来深空网吧，不就是为了支持于东？” “吹吧你。” “哈哈哈。” 在一阵笑声中，马真永赶到了现场，他这才发现，竟然好几台连在一起的机器显示的都是深空网站的页面。 而周围的人围在这几台机器旁边，在讨论着直播的事情。 “各位，你们刚才说于东是深空老板，是什么意思？”马真永着急忙慌地问道。 其中二十来岁的年轻客人看了眼马真永，也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相机，“你是记者？” 马真永点头：“没错，我是《周末都市报》的记者，我叫马真永。” 为了让他们相信自己，他还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你是来跟深空年会的新闻的？” “是的。” “那你怎么不在现场？” 马真永苦着脸说道：“我也想进，可是人家不给我进啊。” “哈哈，你混得不行啊。” “兄弟，你们刚才说于东是深空老板是什么……” 马真永话还没说完，一个人指着电脑屏幕大喊道：“快看，于东讲话了。” “真的？” “我来看看。” 瞬间，所有人都凑到电脑跟前，马真永心如火烧，一边护着相机一边矮着身子往里面钻。 费了老大的劲，马真永终于是钻到了里面，看到了电脑屏幕，之间上面出现一行字。 【于东说：首先……】 …… 见大家安静下来，于东笑着说道：“首先，很高兴能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跟各位共聚一堂。今天到场的每一位，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深空的朋友。深空公司能有今天，也有赖于诸位的支持和信赖。” “正如吉米所说，深空中国是我跟他一起经营的……说来惭愧，大部分时间，公司都是吉米在维持，我更多时候是个甩手掌柜。我跟吉米的缘分，还要说到五年前我写的小说《一天》，它在《科幻世界》发表，并很凑巧地被吉米看到。我依然记得那天下午，我正在跟一群学生打篮球，那天我状态不错，得了不少分……” “后来他将我的小说送到了哈罗德导演的面前，并帮我争取到了我人生中第一笔影视改编费，也是从那时候，我们之间的合作正式开始了。后来有一天，我们开了一家公司，也就是现在的深空中国……” 于东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但是来宾们却都颇有兴致地听着，他们对于东跟吉米之间的故事非常感兴趣。 等到于东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吉米笑呵呵地开口道：“好了，大家听完了于东的版本，也可以来听听我的版本了。” 来宾们都是一愣，啥，还有两个版本？ “我记得当时我在燕京，因为我之前当记者的时候在燕京待过很久，即便后来回了美国，依旧会不定时地到燕京去。那天很冷，我早上吃完早饭准备回酒店的时候，路过一家报摊，看到了《科幻世界》……” “没有提前联系的情况下，我去了金艺，门卫周大爷很热情，领着我去了金艺的篮球上。周大爷指着场上的于东跟我说，那个白白净净、瘦瘦高高，打球不怎么样的就是于老师。” 吉米说到这里的时候，台下爆发了一阵笑声，因为于东刚才明明说他那天状态不错，得了不少分。 但是似乎在吉米的视角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绝对是你记错了。” 吉米笑了笑，说：“当然，于东那天确实得了不少分，因为所有的人都把球交给他。没错，是所有人，包括他的对手……” “哈哈哈！” 台下的人事先没有想到，听吉米再说一遍竟然这么有趣，虽然是一样的故事，但是在他们两个人的视角中，感觉却完全不同。 …… “这两个人是在说相声吧？” 深空网络会所中，客人们看着直播上两人的讲话，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真永却没有时间跟着他们讨论，他一边拍照，又一边拿纸笔记录着网站上直播的内容。 有人见他顾头不顾尾，好心提醒道：“这些直播纪录又不会消失，回头你找台电脑再抄就是了，这两天还有很多有意思的直播。” 马真永笑着感谢，手却没有停下来，这动作他已经习惯了，改也改不过来，有什么新闻他要是不记在本子上，浑身都难受。 虽然电脑上都有纪录，但是他总感觉电脑上的东西不太靠谱，没有自己用手记下来踏实。 “我感觉于东跟吉米之间的故事可以拍成电影。” “没错，而且就用这种两个视角穿插，还能有一种冲突感，有喜剧效果。” “这电影名字就叫《中美企业家》，怎么样？” “你这名字多没意思，我看就叫《不一样的天空》，既能代表两国差异，也能暗示他们视角的诧异。” “这名字不能用了，之前美国有一部电影就叫《不一样的天空》。” “还有这电影？” “好像是的，不过是翻译过来的名字，原名好像不是这个。” …… 等到吉米说完之后，于东再次开口：“说完了我跟吉米的故事，再说一说我个人在新的一年的规划吧。新的一年里，我应该至少会有一部长篇小说跟大家见面，这部小说已经酝酿了接近一年，真正动笔写也要花不少时间。至于会不会还有其他小说跟大家见面，就得看缘分了。” “另外，我也会参与几部电影和电视剧的制作。具体是什么电影和电视剧，暂时卖个关子，等到计划正式开始之后，再告诉大家。好了，年会持续了这么久，想来大家也都有些累，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一会儿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大家有序地去往饭店，开始晚宴。我宣布，一九九六年深空公司年会圆满落幕。” 随着于东最后一句话说出，礼堂里面的掌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今天这个年会显然是圆满的，大部分人都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还意外地听到了特别的消息。 这边工作人员安排来宾们出去，于东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坐好，等着被安排。 韩山平笑呵呵地说道：“我现在是不是要叫你一声于老板了？” 于东笑着摆手：“不用，不用，叫我于东就好。” “你可瞒得够深啊。” 斯皮尔伯格也笑着说道：“yu，你实在太低调了，看来找个机会，我要找你好好聊聊。” “随时奉陪，不过今天晚上，我们还是开开心心地一起吃个饭吧。” “没问题，这次我并不急着走，会在金陵待几天。” 斯皮尔伯格是要找于东跟吉米好好聊聊，之前吉米跟他说过引进国外电影的事情，吉米的意思是说想要深空公司接过中国引进国外电影的活，斯皮尔伯格对这个很感兴趣。 第四八六章文学奖送选 年会结束之后，众人去了金陵饭店，在晚宴开始之前，还有一个采访环节。 这个环节并不长，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采访。 于东带着余桦他们几个露了个面，记者们消息还挺灵通，虽然没有让他们今礼堂，但是他们依旧知道了于东是深空中国大股东的事情，所以问题也都集中在了这一块。 “关于这个事情，我们公司会在深空中文网上发布公告，如果大家想要知道具体的信息，可以登陆深空中文网查看。另外，深空中文网现在正在大力发展新闻板块，也诚邀各位媒体的朋友进驻网站。还可以跟我们的工作人员联系，认证你们的身份，一旦认证通过，你们在深空的id就会把你们认证的身份显示出来。” 余桦站在于东侧后方，小声地跟莫言说道：“老板就是老板，随时随地帮公司的业务做宣传啊。” 于东听到了余桦说的话，又笑着将他拉到了前面：“我刚刚得到消息，余桦老师的《活着》在北美的总销量已经突破到了两百万册，成绩斐然。而且他平时也会在深空中文网上转悠，说不定你们还可以在网站上聊天。” “余桦老师，你在深空中文网的昵称是什么？” “恭喜你，余桦老师，能在北美卖到两百万册，真的非常厉害。” “余桦老师，你最近有什么新作品么？” 记者们也是看出于东不想回答问题了，正好他把余桦拉了出来，便顺势问起了余桦问题。 于东笑着拍了拍余桦的肩膀：“余桦老师，你陪记者们聊会儿，我去餐厅还有事情。各位记者朋友，今天深空年会，大家辛苦跑一趟，一会儿采访结束不要忘了进去就餐。” 莫言跟毕飞雨也拍了拍余桦的肩膀。 “辛苦了，余桦老师。” 余桦伸了伸手想要把他们给抓住，却抓了空，随后被记者们给围了起来。 于东跟莫言他们笑呵呵地往里面走，莫言笑眯眯地说道：“我是知道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你于员外。” “莫言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我给他提供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属于是以德报怨了。”说着，于东又回头看了看被记者众星拱月围在中间的余桦，“而且你看看，他有半点为难的样子么，我看他倒是挺享受被人采访的。” 毕飞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话不假，余桦确实不怯镜头。” 三人说说笑笑往里面走，刚进到餐厅，就看到杨潇带着几个科幻作家在聊天，刘慈新，王靖康他们几个都在。 于东笑着打了圈招呼，“杨社长，怎么不去落座，还在门口站着？” “我们在聊大刘的新电影《带上她的眼睛》。正好碰到一起了，就聊聊，这不还没开席么，还有不少人要接受采访吧。” 杨潇之前叫刘慈新都叫小刘，后来听于东他们老是喊大刘，也跟着这样喊了。 于东低头看了看表：“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吃饭，各位要是肚子饿，边上准备了一些糕点，大家可以先垫垫肚子。” 王靖康推了推眼镜，笑道：“留着肚子就为了今晚的大餐，现在你让我们去吃糕点，谁干？” 胡长青开玩笑道：“这你们还看不明白么？他可是公司老板，当然要为公司省点。” “你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于东笑着摆摆手，又问：“你们刚才在聊《带上她的眼睛》，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么？” “没有，他们几个开玩笑，说等到电影上映了，大家组织组织去美国看一场。”刘慈新说。 谭锴笑道：“我们可不是开玩笑啊，如果上映的时候我们有时间，还真要去看看。虽然前面有于东的《第二世界》跟《生化危机》，但是这部《带上她的眼睛》对我们来说有着更多的参考意义。而且，我们正好也去看看国外的科幻小说环境，总是只看纸面数据，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于东，你说对不对？” “我是觉得没问题，去看看也好，刚才年会上吉米没有细说，但是新的一年开始，科幻将会是我们在国外主推的题材。科幻电影会是未来电影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就要抢时机，把国内优秀的科幻小说给推出去。之前吉米弄的单元剧，虽然没有爆火，但是也收获了一批观众，算是为了以后你们打入北美市场做了一些铺垫。” 于东能感受到，杨潇他们还有这些国内的科幻作者心气越来越高，已经开始不满足于国内市场了。 这一点非常好，不管打什么仗都必须军心可用才行，所以于东才会特意给他们鼓鼓劲。 “我们主要还是抱着学习的心态过去，毕竟我们的科幻起步晚，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杨潇说道。 她是怕刘慈新他们心中报的期望太高，后面会失望，所以提前给他们降降温。 “对了，你们想看《带上她的眼睛》未必要去国外，后面说不定这部电影也会在中国上映。”于东笑道。 “在国内上映？”刘慈新诧异地看了看于东，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之前刘慈新倒是想过这事，现在国内不是有引进大片的制度么，会不会把《带上她的眼睛》引进到国内来，但是后来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他也就没再放在心上了。 这会儿于东又提起了这事，让刘慈新兴奋起来。 谭锴拍了拍脑袋：“是啊，现在不是可以引进外片嘛。” “这事是不是已经定下来了？于东你肯定是有内幕消息吧。”王靖康问道。 “我现在也不能给你们肯定答复，具体消息要再等几个月。”于东看了看前方，笑道：“回头再聊吧，我去找李晓林主编聊聊。” 他这一走，立马引起了众人的抱怨。 “你就爱卖关子！” 杨潇摇了摇头，叹道：“不然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这于东跟吉米认识时间长了，也跟吉米学会了，就喜欢吊人胃口。行了，这事咱们也别多聊了，我是建议，你们几个安安心心搞创作，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深空公司去做。现在你们也看到了，于东是深空的老板，他为人你们都清楚，绝对不会坑你们的。” “潇姐你说笑了，我还真没想过深空会坑我。说实话，就之前咱们的情况，深空在我们身上又能坑到什么呢？早期的时候，为了给我们宣传，他们公司还贴钱。”王靖康说道。 杨潇点点头，王靖康这话她是认可的，也就是这两年，这些科幻作家们开始为深空赚钱了，头几年，基本上都是公司给他们贴钱的状态。 深空公司贴的不仅仅是这些作家，也帮了《科幻世界》跟《科幻大王》不少，可以说，没有深空公司，他们不会发展这么好，至少不会发展这么快。 现在他们开始反哺深空公司，也是深空公司种瓜得瓜。 同时杨潇也在感慨，当年深空公司全靠于东一个人的作品支撑，现在几年过去，已经是多面开花，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庞然大物了。 …… 李晓林这边坐的都是些杂志社的负责人，像是《雨花》、《花城》、《人民文学》等杂志社都在，于东师哥苏桐也在。 见于东跟毕飞雨他们过去，李晓林笑道：“正聊到你们呢。” 于东他们拉着椅子坐下，“聊我们什么？” 《花城》的副主编吕梦萍笑道：“鲁迅文学奖不是要开始评奖了么，咱们各家杂志社都在考虑递交哪些作品，自然而然就要聊到你们了。这次我们社，肯定主推于东老师你的《树洞》。” “其实我想把《寡妇之死》递上去。”李晓林叹了口气：“可惜这次鲁迅奖只评95-96年出来的作品，你的《寡妇之死》够不上了。” 于东笑道：“明年颁奖么？” 李晓林摇摇头，“应该要等到后年了，明年一年的时间都用来评奖。” “那可真够久的。”莫言笑道。 对于鲁迅文学奖，莫言并不太关心，这两年他就发表了一部长篇，像鲁迅文学奖这种只评中短篇小说的奖项跟他基本上没什么关系，至少这一届是这样的。 要说他们三人中，谁最有可能获得这次的鲁迅文学奖，那肯定是毕飞雨了，因为他短篇小说特别多，尤其是这两年，粗略算一下，他这两年发表在各大杂志上的中短篇小说得有近二十篇。 《作家》杂志社主审李如镜这次也来了，他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镜片泛着点棕色的光芒，眼睛看起来不太有神，这会儿听到莫言的话，他笑着开口道：“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多一年大家也能等得及。” 随后他又看向毕飞雨，“毕老师，这次我们社准备把你的《8床》和《哺乳期的女人》送去，你看怎么样？” “可以啊，我没意见。”毕飞雨点点头，他跟《作家》合作比较多，这两年在《作家》发表的小说多达四五篇，不过李如镜提的那两篇确实是几篇中最有竞争力的两篇。 而且《作家》能帮他递交两篇小说，可以说是非常看重他了，毕竟每个单位送选的作品都是有数量限制的，多送了一篇毕飞雨的，就要少送一篇别人的。 “其实在我看啊，哪些作品能获奖，咱们这些人坐在一起，不说推出个七七八八，也能推出来一半了。”李如镜说道。 李晓林看了李如镜一眼，说道：“李主审，这可不好随便说的。” 面对李晓林的提醒，李如镜不以为意，“没关系，咱们就是随便聊聊而已，最终哪篇小说能获奖，自然也不受我们影响。报告文学、诗歌、杂文这些咱们不猜，也猜不着，就单猜猜中篇小说跟短篇小说这两项。虽然没有具体说每项评几篇，但是据我推测，每项应该评出四到十篇，咱们就按照最多的来猜，一项十篇，两项加起来二十篇。” 吕梦萍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道：“那我肯定要推《树洞》。” “《树洞》多少字？”李如镜问。 “两万多字，三万字不到。” “你这要搞清楚，按照鲁迅文学奖的标准，两万五千字以上算中篇，两万五千字以下算短篇。” “是短篇。”于东开口说道，“算上标点符号，应该是两万三千多字。” “那就是短篇了。”李如镜笑道：“我个人认为《哺乳期的女人》应该能获奖，也是短篇，大家认为呢？” “我们的想法也没什么用……不过我也觉得《哺乳期的女人》能拿一个奖。”苏桐说，“还有一个，阿城的《赵一曼女士》应该也会收到评委们的关注。” …… 也就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几个主编主审就拟出了一份二十篇作品的获奖名单。 于东对照着自己看过的“最终获奖名单”，李如镜他们拟的名单确实中了不少，比如毕飞雨的《哺乳期的女人》、阿城的《赵一曼女士》以及史铁笙的《老屋小记》。 只不过最终到底能中多少，于东也不确定，毕竟这一世跟上一世比，有了很多变化。 既多了一些作品，又少了一些作品。 比如《树洞》，如果它最终真的获奖了，那就是一个变数，而这个变数所能引起的其他变数，是于东推测不出来的。 对于鲁迅文学奖，于东要说一点都不在乎，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他确实没有那么在乎，毕竟他早已获得过主流文学界和普通读者的认可，一个奖项对他来说能代表的东西就少了很多。 …… 这边刚聊完，工作人员就过来提醒晚宴要开始了，让他们各自找自己的座位。 晚宴的座位不是随便坐的，每个位置都有对应的铭牌，当然，如果真要换座位也可以，不过必须把铭牌也跟着一起换过去，这样方便深空那边统计谁来了谁没来。 于东跟李晓林打了声招呼，带着毕飞雨他们去找自己的位置了。 他被吉米安排跟斯皮尔伯格他们那一批外国的大导演一起，而吉米自己则跑去陪国内的重要客人。 第四八七章一举三得 年会结束的第二天，一大早斯皮尔伯格就去了金艺。 周大爷刚刚上班，保温杯里面还没装上热水呢，就看到斯皮尔伯格他们的车开到了学校门口。 “谁呀这是，来这么早？” 周大爷戴上帽子走出传达室，只见斯皮尔伯格从车里伸头出来，用英语说：“嗨，周先生。” “是你啊。”周大爷也叫不出斯皮尔伯格的名字，不过见他来过不少次，也算是面熟了，“找于老师的吧。” 两人一个用中国话，一个用英语瞎聊了几句。 随后前面的司机帮忙登了记，周大爷就放他们进去了。 看着车子朝学校后方开去，周大爷笑着摇摇头，走回了传达室，嘴里还嘀咕：“这老外来得可真早。” 他刚端起水壶准备倒杯水，又听到车子的声音。 “这又是谁？” 打开窗户伸头看了看，只见吉米从车上下来，笑着说：“呦呵，周大爷，你这么个大领导，到岗这么早啊。” 见是吉米，周大爷也挺开心，笑眯眯地说道：“小吉你就别寻我开心了，我算什么领导。再说了，多大的领导也比不上你吧，你都来这么早，我们怎么敢迟？” 吉米笑呵呵地给周大爷让了支烟，周大爷接过去一看，“嚯，中华，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抽了你这中华，我那红梅还抽得下去么？” “大爷你这文学素养是越来越好了。”吉米竖了竖大拇指，又探头往桌子上看，“本子呢？我登记一下。” 周大爷摆摆手，“你先进去吧，我给你登记。对了，刚才那个美国的大导演也来了，你们约好一起的？” “嗯，昨天就约好了，那行，我先进去了，登记的事情麻烦你了。”说着吉米又把那包中华烟扔在了桌子上：“这烟给你留下了，好好奢侈一把，要真抽不回去，我批个条子，让公司给你供烟。” “哎，你这属于行贿啊，给吴校长知道要找你麻烦的。” 吉米哈哈一笑：“我是帮他考验干部，他谢我还来不及。” …… 于东刚起床，正在刷牙，就听到有人敲门，他咬着牙刷去开门，却见斯皮尔伯格站在门口。 “史蒂文，你怎么来了？”于东声音含糊地问道。 斯皮尔伯格笑道：“我们昨晚不是约好，今天见面的么？你忘了？” 于东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昨晚吃饭的时候说的，不过后来他被灌了不少酒，迷迷糊糊的，有些记不清了。 他拍了拍额头：“这酒是不能多喝，耽误事情，你进来吧，吃过早饭了么？” 这时程砚秋也从厨房出来，笑着跟斯皮尔伯格打了声招呼，也问他吃没吃过，要不要在这吃一口。 “不用，我在酒店吃过了。”斯皮尔伯格笑道。 “嗯。”于东点点头，把斯皮尔伯格请进屋里，一边跑回卫生间洗漱一边问道，“我记得昨晚好像也约了吉米吧，你们没有一起？” “我去敲吉米房门的时候，他还没起来，要是等他的话，可能要过很久，所以我就先过来了。” “他昨晚也喝了不少酒，估计现在酒还么没醒吧。不过，你来得可真早啊。” 于东三下五除二洗完脸，然后跑出来给斯皮尔伯格倒茶，“现在天也冷，早上起来不容易。” “我是听你说今天下午还有事情，所以特意来早一点，这样就可以多聊一些东西。” 于东下午确实还有事情，之前他跟吴常新约好，今天下午去帮他们看看表演专业考生的视频资料。 “来，喝杯茶。” 斯皮尔伯格接过茶杯，正要开口，于东家的门又被敲响了。 于东去把门打开，吉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进到屋里，一看见斯皮尔伯格，吉米就抱怨起来，“史蒂文，你这起得也太早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可看到了，就连冯明家养的狗都还在睡觉。这大冬天的，就不能让我在被窝里好好睡一会儿么？” 斯皮尔伯格看到吉米，也挺诧异：“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我去找你的时候，你明明还在睡觉。” “可不快么，我早饭都没吃。” 程砚秋端着饭锅出来，“没吃正好，做了一锅稀饭，还有点咸猪脚炖黄豆，你们就着吃。” 吉米倒也不客气，自己找碗自己盛，刚出锅的稀饭，他吹了几口拌上几勺冷黄豆，就扒拉起来。 扒了几口以后，他摸着肚子长长地出了口气：“活过来了。” 于东端着稀饭先问了斯皮尔伯格一句：“要不，再吃一点？” 斯皮尔伯格见吉米吃得这么香，对猪脚炖黄豆还挺感兴趣的，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没关系，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等吉米扒完了稀饭，先打了个嗝，然后看着斯皮尔伯格开口道，“引进外国片这事，我已经问过，有戏。” 斯皮尔伯格挑了挑眉毛，“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你们深空，可以随意挑选进入中国上映的电影？” 吉米笑道：“这怎么可能，史蒂文，你还是不了解中国，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完全交给我们这种民营公司呢？” “中国电影发行这块不是在搞改革么？民营公司已经可以参与制作电影，为什么就不能负责引进外片。而且，不是你自己说可以么？”斯皮尔伯格疑惑道。 吉米摇摇头，“史蒂文，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在中国这种引进外国电影的权利不可能全部交给民营公司，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不可以帮忙。” “帮忙？什么意思，你具体说说。” “行，我仔细说给你听。”吉米起身去给自己倒茶，一边倒一边说：“史蒂文，你知道现在中国怎么引进大片，又是如何分账的么？” 斯皮尔伯格点头：“当然，毕竟《第二世界》可是中国引进的第一部分账外片。一部电影想要进入中国，必须要过中影的关，由他们筛选出合适的电影外中国放映，至于分账，出品方其实比较吃亏，既要负责宣发，分账的比例也远远低于在北美上映，算下来只有百分之十几。” “嗯，虽然分账比例小，但是大家都愿意把电影送到中国上映。” “这是肯定的，不管分账多少，这些钱都等于是多出来的。就算不上映，后续也没办法在中国赚到光碟的钱。”斯皮尔伯格说道。 “没错。”吉米点点头，“而且现在中国每年只引进最多十部好莱坞电影，所以竞争比较大。” “不仅仅是竞争的问题，中国这边对电影的审核比较严，很多电影多过不了关。”斯皮尔伯格微微叹了口气，他的《侏罗纪公园2》想要在中国上映，不去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就是因为审核。 《第二世界》之后，中国引进的几部大片表现都很不俗，最高票房已经超过了一亿人民币。 这样的票房或许对于北美票房来说很少，而且分账到手的也不多，但是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刻给一把力。 而且跟吉米他们接触时间长了之后，他也莫名地对中国的市场有着充分的信心，认为这片市场前景一片大好。 “是这样的，我接触了几位中影的领导，他们都说现在他们自己去谈片子这种模式太单一，合作的也都是成本比较高的好莱坞大片，不利于丰富市场。” “那他们的意思是？”斯皮尔伯格问。 “他们的意思是，可以由我们深空向他们推荐电影，而推荐过去的电影可以分两种形式合作，第一种就是按照原有的分账模式……” 斯皮尔伯格皱起了眉毛：“有这种必要么？每年最多引进十部电影，他们还需要你们推荐？给你们分利润？” “你错了，史蒂文，即便最终采用原有的分账模式，中影也不用向我们支付任何费用。” “那就是说需要出品方给你们支付费用？” 吉米打了个响指：“宾果，你猜对了。如果真的按照原本的分账模式走，中影还拿他们的那部分分成，而我的深空的利润将由出品方支付。” 斯皮尔伯格张张嘴正要质疑什么，吉米抬手制止道，“史蒂文，你别急，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想，本来出品方就没赚多少钱还要再给我们深空分，出品方肯定不愿意。” 斯皮尔伯格点点头，表示吉米说得没错。 “但是，如果我们推荐的电影更有可能通过审核，并且我们公司会包下电影在中国的宣传费用呢？” 斯皮尔伯格沉吟起来，他在思考吉米说的到底可不可行。 过了一会，他开口道：“通过率这种事情太抽象，出品方未必会买账，至于宣传，说实话，在中国的宣传投入并不大，即便交给你们做，也赚不到多少钱。” 吉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赚多赚少没关系，只要这事交给我们做就行。我重点要说的是第二种模式，如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办法走第一种模式，而我们公司又比较看好某部电影，就可以用买断的方式跟出品方进行合作。” “买断？” “没错，买断。”吉米看了看于东，笑道：“这个模式还是yu给我提的，所谓买断就是说我们负责买下电影，然后挂靠中影的指标发行，后续电影在中国上映跟版权方就没什么关系了，票房由我们公司跟中影以及电影院分账。” 斯皮尔伯格挑眉道，“这样，你们就可以买一些成本较小的电影借着中影的指标来发行，赚其中的差价。不过这样的话，风险比第一种模式要大。”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按照这种模式，跟他就没什么关系了，他的电影就没有低成本的。 吉米当然知道斯皮尔伯格在想什么，他笑着说道：“未必都是低成本电影，有时候一些大制作的电影也有可能走这个模式，毕竟我们深空在中国的宣传渠道还是挺扎实的。另外，跟你说这个事情，也是想跟你合作。” “怎么合作？” “我们深空可以出资跟你合开一家公司，专门收北美的电影。先筛选出我们认为能赚钱的电影，然后交给中影去审核。”吉米说道。 “你让我想想。” 斯皮尔伯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有些苦，他喝了一小口就喝不进去了。 吉米所说的这种模式，还是有搞头的，这家公司能不能赚钱在于两点。 第一点，是深空要跟中影那边打好关系，能保证能够挂靠中影的名额，不然一切免谈。第二点，既然是买断模式，最根本的就是能够低价买断然后卖出高票房，这就需要他们有非常好的市场把握能力。 不过，即便这两点都满足，还有一个问题…… “吉米，中国每年引进外片的名额只有十个，去掉走老分账模式的，恐怕剩不了几个了，我们可操作的不多啊。” “哈哈，现在是十部，以后还能一直都是十部么？不过以后名额多了以后，这种模式别人肯定也会想到，到时候未必就有我们的机会了，所以现在我们要抢占时机。”吉米笑眯眯地看着斯皮尔伯格，“史蒂文，你犹豫什么呢？不会让你出太多钱，等赚钱后也不会给你少分。” 斯皮尔伯格看向于东：“yu，你呢，从刚才开始，你一句话没说，对于这事，你有什么想法。” 于东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稀饭，他吃豆子不喜欢像吉米那样一股脑扒到碗里，而是喜欢用筷子一颗一颗夹着吃，他觉得用筷子把盘里的豆子准确地夹起来的这个过程很有意思。 听到斯皮尔伯格的话，他笑着开口道：“史蒂文，该说的吉米已经跟你说了，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们之间的合作绝对不会止步于这个公司。我也跟你说实话，之所以要推进这个事情，赚差价只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我们想要方便推以后我们自己公司的电影，不管是大成本还是小成本的，都有机会进入到中国来。” 其实斯皮尔伯格已经心动了，关键是这事对他来说成本不高，风险也不会太大，如果能做起来，赚取的利润却不会少。 而且这两年深空公司以小博大的成功案例不少，他也相信深空公司能做起来。 “我当然愿意参与，不过开公司的事情还要等我回到美国再说，你们知道的，我看不来那些合同。” “当然没问题，今天咱们三个只是初步达成合作意向，后面还需要具体地谈。”说着，吉米端起茶杯，“来吧，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斯皮尔伯格也端起茶杯，于东没有茶杯，只能端起饭碗。 “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合作的事情谈完，于东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起身要收拾碗筷，程砚秋摆摆手：“你去陪他们谈天吧，碗我来刷，对了，瓜子花生在柜子里，用盘子装点出来。” 于东又跑去找瓜子花生，斯皮尔伯格看着收拾碗筷的程砚秋，笑着说道：“于夫人，我听朱塞佩说，你为他的新电影写了一首曲子，并且还参与了其他配乐？” 程砚秋听他提起这事，收拾碗筷的手停了下来，谦虚地说道，“当时看到剧本试着写了一首，没想到朱塞佩导演竟然会用，至于其他配乐，我完全是去学习的。” “你太谦虚了，那首曲子我也在现场听了，旋律很能抓住人的耳朵，你的演奏水平也非常高。” “过誉了。” 程砚秋只当斯皮尔伯格这是出于礼貌的恭维，没有太当回事，吉米却听出一些不一样的来，他笑着说道，“史蒂文，你不会是想跟我们老板娘合作吧？” 斯皮尔伯格笑了笑，“确实如此，我是想让于夫人去试一试《火星救援》的配乐。” 程砚秋愣道：“斯皮尔伯格先生，我可没有独立给这么大一部电影配乐的经历，之前《海上钢琴师》的配乐主要还是莫里康内先生的团队制作的，我只是在一旁帮了点微不足道的小忙。” “可是我听朱塞佩说，埃尼奥夸你很有才华，看得出来，你肯定不只是帮了点小忙而已。而且《火星救援》是yu的作品，你是他的妻子，对这部小说肯定有着别人所没有的感受，在配乐的时候更有优势。另外，我也没想过让你一个人承接太过繁重的任务，肯定会帮你找一些帮手。” 程砚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吉米眨了眨眼说：“程老师，这事你就同意吧。你可别忘了，音乐公司现在没签什么人，那些员工可都要靠你养活。” “你这说得也太夸张了。”程砚秋笑了笑，又对斯皮尔伯格说，“我尽量试试吧。” 听程砚秋答应，斯皮尔伯格高兴道：“十分感谢。” 他当然高兴了，这可不只是找到一个配乐师而已，程砚秋做了《火星救援》的配乐师，那回头电影拍摄的时候，yu肯定会十分上心。 而且他也不质疑程砚秋的能力，毕竟能被埃里奥夸赞的人，不会差的，所以请到程砚秋，可谓一举两得。 不对，应该是一举三得才对，夫妻俩合作本身就是一个有助于宣传的噱头。 第四八八章还是个关系户 《火星救援》的拍摄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斯皮尔伯格也就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聊，和程砚秋说好等后续计划启动之后再和她联系。 程砚秋刷好碗后，四人坐在沙发上聊天，斯皮尔伯格正要问于东的新书是什么，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道声音。 “咻——砰！” 这声音不小，斯皮尔伯格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声音？” 吉米笑道，“应该是谁在外面放炮仗吧，他们这楼挨得近，只要有点什么声音，听起来就非常响。” 这道声音过后，楼道里响起一阵孩童的惊呼，充满了兴奋。 于东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余桦家的小子余海果，大概是谁在外面放炮仗，被他听到了，着急忙慌地要跟着一起玩。 再之后，楼道里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急促的下楼声，有家长训斥孩子的责骂声，还有其他人帮着孩子说话的安抚声，就好像这一道炮仗声把他们这栋教师公寓楼给炸活了。 训斥孩子的是莫言，刚才放炮仗的应该就是她女儿。 莫言女儿十几岁了，在这栋楼是大孩子，余海果跟冯常棣这些小屁孩天天就跟她后面混，然后被她嫌弃。 吉米的关注点却很特别，他听了一会儿，开口道，“冯明家的狗也醒了。” 于东笑了笑，看来吉米对于被早起这事依旧耿耿于怀。 斯皮尔伯格听出吉米的抱怨，他低头看了看茶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根本不理会。 吉米见他不理会，又笑着说道，“史蒂文，你下午没事的话，我带你去考察考察中国电影界的未来？” 斯皮尔伯格把目光从茶杯上移开，看向吉米，好奇道，“中国电影界的未来？怎么考察？” “下午你就知道了。” “行吧。”斯皮尔伯格点点头，反正他下午也没事。 这次他不急着回去，而且明天就是中国的传统节日除夕，他准备在这里跟吉米他们过完节再走。 …… “老吴，你也真是的，明天都过年了，今天你还去上班。你自己上班也就算了，还要把于东他们也拉上，年前谁不忙？特别是于东，他们深空公司刚办完年会，还没喘口气又要被你占用时间。” 吃过午饭，吴常新换上衣服准备去学校，又被爱人逮住一阵数落，埋怨他不该这大过年的把于东他们拖出来加班。 吴常新还没回应，他爱人又继续说：“人于东对金艺真够好了，他这么大公司一老板，在学校，是他的活他没落下，不是他的活他也没推脱。” 说起于东是深空公司老板这事，吴常新也是暗暗叹了口气，他还真没想到于东跟他们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他爱人说的也有道理，金艺欠于东的人情确实很多，有时候他也确实不好意思。 但是学校想发展，他要这脸皮也没什么用。 “好了，好了，我尽快把事情了掉，不耽误他们时间。”吴常新想了想，又说，“这样吧，你准备准备，我晚上叫他们到家吃饭。” “那也行，家里菜准备的多，也不用再出门……我先不准备，你去跟他们说吃饭的事情，看他们怎么说，要是同意你再打电话回来。” “好好好。” …… 吴常新骑车到小学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胡长青跟传达室周大爷聊天。 “老周，昨天你没到场可惜了，场面壮观啊，去了不少围观群众，大多都是本地人。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我在金陵本地还有不少读者，我走红毯的时候就听人喊，覆水，覆水——人太多了，四面八方都有，我都顾不过来了。” 周大爷嘬着香烟，嘿嘿直笑：“那是，胡书记你现在可是大名人……呦，校长来了。” 吴常新笑着走过去，“两位领导在这聊什么大事呢？” “闲聊呗。”胡长青笑道。 吴常新撇了撇头：“长青，你这昨晚喝得不少啊，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有酒气。你这样子，不是睡到中午刚醒吧？” “没有，我是中午又喝了点。” “家里来客人了？” “不是，就我一个人喝的。” 胡常新啧啧嘴，“你还真有雅兴，行了，咱们快进去吧，别让于东等急了。” 胡长青点点头，推着车子跟在吴常新后面。 他之所以中午又喝了点，是因为心情好，而他之所以会心情好，则是因为大清早他起床后打开电脑登上深空看了直播贴的记录。 他也不看其他的，就看自己出场那一段，好家伙，那一堆网友把他给夸上了天。 今天虽然网站没有继续直播了，但是余热却未消，依旧有很多网友在帖子里面热烈讨论着昨天的事情。 也有些人这两天没有上网站，错过了直播，只能今天上来看看。 吴常新没有骑上车，胡长青也不好意思骑车，只能推着车在后面跟着，走了有一会儿，吴常新开口道，“长青，最近有新作品么？” 胡长青挤了挤眉毛，有些意外，吴常新虽然从不反对他们写科幻小说，但是也基本不会主动来问。 而现在这情况，这吴校长应该也不是随口问问，不然也不会特意没骑车。 “这段时间忙着过年，没考虑新书的事情，之前倒是有些想法，准备等过完年再说。”胡长青如实回答道。 吴常新点点头，又从口袋里抖了支烟出来点上，“我看《带上她的眼睛》弄得不错嘛，之前学生们自己拍的就不错，现在又被美国的导演看中。” “大刘这篇小说写得确实不错，有深空公司在，能被外国导演看中也不意外。” “是吧。” 吴常新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胡长青，“那你的那些小说有希望能改变成电影么？” 他突然停下来，把胡长青搞得一愣：“这我也判断不了，还得看深空公司那边。” “这样啊。”吴常新点点头，重新推着车子往前走：“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长青你可要把握住啊，咱们学校现在大刀阔斧地在搞改革，电影这块是重中之重，如果的作品也能改变成电影，那可是很提士气的。你要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开口，于东那边我想帮忙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这边呢，我肯定要上点心。” “校长你放心，我肯定为咱们金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吴常新笑着摇头，“你跟我就别捣江湖了，行，咱们过去吧，上次吉米说今天有时间也来，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已经来了。”胡长青说道。 “你看到他了？”吴常新意外道。 “没有，刚才跟老周聊天的时候，他跟我说的，今天一大早，吉米跟斯皮尔伯格就来了。” “那不知道他们在家还是在办公室……咱们先去把设备弄好，再联系他们吧。” …… 吴常新还没联系于东，吉米就给他打电话了，说是要带个人过去一起看考试局长，问他方不方便。吴常新一听就猜到是斯皮尔伯格，连说方便。 等到于东他们三个到会议室这边的时候，吴常新看到斯皮尔伯格，还开玩笑说：“乖乖，这可不得了，咱们金艺先生都能请到斯皮尔伯格来了，以后学生们要是不认真都不行，他们可都是大导演斯皮尔伯格选出来的。” “吴校长你说笑了，我只不过是过来旁观的，不会影响你们判断的。” 斯皮尔伯格看了看吉米，他是吉米给坑来的，来之前吉米告诉是考察中国电影界的未来，走半路上吉米才告诉他真相。 但是吉米也没说错，这些新生可不就是中国电影界的未来么？ 吴常新也不想耽误于东他们的时间，设备早就准备好，把学生资料给它们一人发了一份，然后就开始放录像了。 “你们现在手上的这些资料，都是初步筛选过后，我们觉得还不错的学生，有些崔主任还标了红，是她比较认可的。” 于东随意翻了翻资料，里面大概有六七十个学生。 今年来金艺参加考试的学生很多，据说是去年的两倍，不过初步筛选过后剩的却比去年给了合格证的人还要少，可见今年金艺的尺度要比去年严很多。 这也是因为金艺现在更有底气了，不太担心给了合格证之后有太多学生跳票。 吉米盯着录像看得很认真，看起来一点细节都不愿意错过，而且每看一个录像都会在相应的学生资料上做一些批注。 于东一边看着录像，一边翻看着资料。 表演这一块，他不如吉米跟斯皮尔伯格专业，所以他想看看今年一批学生里面有没有他熟悉的。 别说，还真让他看到几个，其中比较出名的是三个，海青，佟大伟，陈郝。 放到海青录像的时候，胡常新开口道：“这个海青我印象很深，她是江省戏剧学校毕业的，有舞蹈底子，接触戏剧也比较早，今年九月份参加桃李杯舞蹈大赛，还拿了个奖，心气很高。” 于东低头看了看，他的这份资料上，海青的名字花了个红圈，代表崔新琴也认可她。 “她心气高？表现出来了？” “那倒没有，我听陈老师说的。” “哪个陈老师？”于东问道。 “你岳母。” “啊？” 胡常新哈哈一笑，“海青在省歌舞剧院工作，跟陈老师认识。海青想学戏剧，一开始是奔着中戏去的，陈老师知道后，就劝她来金艺试试。” 于东有些意外，没想到海青竟然跟自己岳母认识。他再低头看了看海青的资料，果然，这姑娘是金陵鼓楼区人，十七岁就进了省歌舞剧院，也在里面待了好几年，跟他岳母认识也正常。 吉米笑着说道，“呦呵，还是个关系户，不过她基础是不错，长相却不太上镜。” 胡长青奇怪道：“我觉得挺漂亮的……” 说到一半他就没说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吉米是个美国人，大概审美跟中国人不太一样。 他没说完，吉米却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没说她长得不漂亮，只不过她这张脸不适合大荧幕，也做不了大女主。” 于东看了看吉米：“你这话是不是主观了点，她连表演都没学过，你就凭一张脸去定她能不能上大荧幕？” 虽然于东确实没怎么见海青上过大荧幕，但是他实在理解不了吉米怎么就能只看一段事情就断定海青不适合大荧幕大女主。 吉米耸了耸肩，“你可以说我主观，但是哪个导演选角色不主观？” “导演也不会只看一张脸吧。” 吉米笑了笑，看向斯皮尔伯格，“你觉得呢？” 斯皮尔伯格扬起嘴角，说道：“如果不是对演技要求特别高的戏，我基本上就看看脸，主要是看演员给人的感觉，演技差得不多导演可以调教的。比如威尔?史密斯，他的演技很一般，但是我们就是看中了他的感觉，当然，名气也是一部分原因。拍了《黑衣人》以后，他的演技提升了不少，这就是我们的功劳。” 于东听了斯皮尔伯格的话，有些发愣，他一直觉得对于演员来说，演技永远是第一位的，但是似乎导演并不这样看。 吉米拍了拍于东的肩膀，“演技当然重要了，但是脸也很重要。有些人可能没有这个海青长得好看，但就是比她更适合拍电影。” “受教了。”于东点点头，“那你是认为不需要录取她？” “那倒也不是，上不了大荧幕，小屏幕也行嘛，既然有底子，先收了再说，反正不能给中戏。” 吉米这话有些自私，不过现在他们的立场来说却没什么错。 其他人也没说什么，继续往下看。 于东自然想把海青收下来，或许真如吉米说的那样，海青不适合上大荧幕演大女主，但是她也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角色，是很有潜力的一个学生。 所有的录像看完以后，斯皮尔伯格他们竟然一致觉得陈郝很不错。 于东看到陈郝的时候，想起了刘晔，想起了《那山那人那狗》，他们两个都参演了这部电影。 或许，陈郝如果能招来的话，可以让他们俩先把《那山那人那狗》给拍了。 第四八九章奇点科幻书友会 《那山那人那狗》是根据彭建明的同名小说改编的，而于东上次去参加全国作代会的时候恰好还见到了彭建明。 彭建明是代表湘省去的，他是湘省作协副主席。 当时于东正跟铁琳聊天，彭建明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虽然没说太多话，也算是认识了。 于东准备年后找个时间去联系一下彭建明，问问《那山那狗那人》的版权。 他很喜欢这篇小说，读起来隐隐有种《边城》的感觉，有时候他也在想，是否湘江的作家写湘江的事情都是这个味道，从前他专门研究过一段时间，也写过论文，比较了湘江作家的乡土气息。 湘江有个年轻作家，叫王耀文，也很关注乡土文学，比于东大几岁，不过现在还不怎么出名。上一世的时候，于东也关注过王耀文的文学，把他的文学跟沈从文以及彭建明做了比较。 “想什么呢？” 吉米见于东愣神，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于东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们说的对，这个陈郝形象不错，可以重点关注一下。” 吉米盯着于东的眼睛，摇头道，“不对，你刚才那眼神我可太熟悉了，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你每次想到什么，都是这样一副表情。” “你这也太玄乎了，我就不能随便发个呆？”于东眨了眨眼睛，在办公室找了一圈，他想找个镜子，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表情。 “你就说是不是吧。” 于东无奈一笑，“确实是想到了东西，之前我不是去参加作代会么，见到了湘省的作者主席彭建明，他有一篇小说叫《那山那人那狗》，看到陈郝，我想起了这篇小说里面的那个红花衣服女孩子。” 吉米没看过《那山那人那狗》，吴常新却有印象，“这小说有好些年了吧，里面有个红花衣服女孩子么？我只记得是写乡邮员的。” “有的。”于东笑道。 他们说中文，也没顾得上翻译，斯皮尔伯格听得干着急，“吉米，你们在说什么？” 吉米又用英语给斯皮尔伯格解释了一遍，随后斯皮尔伯格笑着说道：“你看吧，yu，这就是挑演员。你不过是简单地看了这么一段视频，就能想到那个角色。” 于东抿了抿嘴没有解释，这也不好解释，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看过陈郝演了《那山那人那狗》所以才会联想到上面去吧。 他敢说，人家也不敢信啊。 对于斯皮尔伯格他们来说，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导演或者编剧总会有那么一刻认准一个演员。 不过经过于东这么一说，吉米倒是下定了决心要把陈郝给拉到金艺来。 “这事我让余量去安排……我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余量，让他们也赶快联系一下这个彭建明，把这篇小说的改编权拿过来。” 于东本还想着等年后再联系，但是事情到了吉米这里节奏变得快了起来。 吉米就是这种雷厉风行的人，不管干什么事情，他都喜欢闪电战，生怕夜长梦多。 而且基于对于东的信任，他甚至连小说都没看到，就安排好了一切。 吉米打电话去了，于东他们几个坐下来闲聊，吴常新这才想起来晚上吃饭的事情，就连着斯皮尔伯格一起邀请了。 斯皮尔伯格也没拒绝，直接就答应了下来，他已经想好了，这两天就跟吉米他们混了。 说好吃饭的事情，吴常新问道：“斯皮尔伯格先生，眼看你这也不急着回美国了，明天除夕准备在哪儿过？” “他在金陵饭店过，今年来了不少深空美国的同事，也都没回去，吉米就在金陵饭店定了年夜饭，到时候深空美国的那些同事，还有一些不急着走的外国嘉宾都聚在一起过年。”于东说道， 吴常新点点头，“那还挺热闹的，要不是我们食堂太简陋，其实倒是可以把他们请过来在金艺过年。前段时间我还在想这个事情，咱们学校有不少老师，还有像余桦，阮小虎他们过年都不回老家，人少了过年不热闹，要是学校组织把他们聚在一起倒挺好的。” 胡长青笑道：“我看这事校长你就别包揽了，现在这样大家各过各的挺好。你也别怕余桦他们人少不热闹，不是还有于东么，他们能凑在一起。” 于东也觉得吴常新说的不靠谱，他想法是好的，想让外地来的老师和作家们感受到温情，但事实上很多人未必喜欢这样，他真要弄起来，有些人不愿去，却又不好意思不去。 想到这，于东转移话题道，“明晚你们要是吃完饭有时间，可以去饭店看看嘛，听说他们今年搞了不少活动，好像还有抽奖，说不定你们运气好也能抽到。” 说起深空美国的同事，胡长青挤眉弄眼地说道：“这深空美国那边的员工，个个中国话都说得好。” “是么？深空美国那边是专门招的会中国话的员工？”吴常新意外道。 想到那帮人的普通话，于东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吉米带着他们学过，说得都一般。” “那还一般吧。”胡长青表情夸张道：“有些词说得可地道了。” “咳咳，先不说这个了。”于东看了看斯皮尔伯格：“史蒂文，你不是说要，你过完除夕什么时候回去？” “我？可能要再待几天，《火星救援》里有几场戏我想在中国拍，所以准备让吉米带我去看看，有什么地方合适。” 于东点点头，他确实在《火星救援》里面加了不少中国航天的戏份。 斯皮尔伯格当然也可以把这部分戏放在美国拍，不过吉米主张让他放在中国，这样既能帮深空造势，又有利于后面被引进到中国来。 其实吉米的野心还要更大，想看能不能在中国找到合适的场景，如果可以，到时候把火星上的戏也放在中国拍。 不过现在事情还没定下来，最终会不会在中国取景，不仅取决于在中国能不能找到好的取景地，也取决于深空公司在这部戏里面的参与度，说得通俗点，就是深空投多少钱。 如果深空公司是大投资方，那不是他们说了算嘛。 吴常新听于东翻译了斯皮尔伯格的话，十分感兴趣，“这么说，我们有可能在中国看到斯皮尔伯格先生拍戏了？” 于东一听就知道吴常新什么意思，笑着说道，“校长放心，如果真地在国内取景，我尽量安排我们学校的学生去现场学习。” 心思被于东点破，吴常新笑眯眯地说道：“这份关照，学校也没办法回报，到时候学生去了，有什么要干的活只管使唤他们，食宿什么也不能让你们贴，一定要学校这边出。除此之外，所有需要用到我们学校的随时开口。我们学校还有音乐，美术，人才还有一些，总会能起点作用。” 吴常新这话说得局气，但是也很聪明，到时候真用到学校其他专业的人，自然不可能免费。即便深空公司真的脸皮厚不给钱，学校这边也能培养人才，毕竟斯皮尔伯格的剧组能学到很多东西，而且是方方面面的。 这会儿吉米也打完电话回家，听他们在说《火星救援》的事情，他笑道，“这次正好把《月球》的取景地也看看。” “月球？就是yu还没发的那本新书？” 吉米点点头，“说起来，这书也快在美国上架了，坎波特他们走之前，宣传工作正要开始，这会儿估计已经公布上架消息了。” “等我们回到美国，能看到这本书么？” “那还不能，前期宣传至少要一个多月。” …… “唉，还要一个多月啊，可真难熬啊。” 纽约，yu伞协会的办公室里，卡迪得知新书《月球》还有一个多月才上架，有些失望。 这段时间，他听着《金色梦乡》把《金色梦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又去重温了yu的几本老书，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就连《向西》以及丛书里面的《活着》，他也都看过了。在此之前，卡迪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看这类书，但是喜欢上yu后，他就爱屋及乌，也开始愿意看这类书了。 一开始因为yu硬着头皮去看，后来竟然发现这类文学书籍竟然也挺有好看的，能让人回味很久。 哈恩斯听到卡迪的抱怨，笑着说道，“你对yu宽容点吧，上上个月《金色梦乡》才出来，yu已经是个非常高产的作家了，而且，这次又是你最爱的科幻小说，等上一个月也没关系，不是么？” 卡迪嘟囔道，“总是这样，《月球》在中国已经发表很久了我们才看到。还有啊，中国那边的读者可真是幸福，不能有希望现场去参观深空年会，还能看到文字直播。深空年会的时候，我登了深空中文网，不过页面加载速度特别慢，而且即便加载出来，我也什么都看不懂，里面全都是中文，我都在想，我是不是要请个中文老师学习中文了。” 副会长杰夫点了点头：“这事怪我，应该早点跟深空沟通，组织人员对深空中文网的文字直播翻译过来，给我们的成员看。” 哈恩斯笑着安慰道：“这事不能怪你，本来我听说这次的文字直播都是试行，中国那边自己都怕出问题，怎么有时间跟我们对接？而且我们协会的网站现在用户也不够多，起不到什么作用，等明年吧，明年我们跟深空公司好好对接一下，把这事给敲定好。” “行，那今年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把我们协会的网站给运营好，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注册用户能够突破十万。” 说到这里，杰夫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笑了起来，“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吉米告诉我，明年中国的深空大楼就能启用，如果有机会的话，吉米准备让我们组织一批会员去中国参观。还有，明年的深空年会，我们也会组织一批贡献突出的会员去现场参加。” “真的？”卡迪一脸的惊喜：“有多少名额？” “有多少名额要看我们的发展情况，如果明年我们协会能把网站给做起来，我跟你们保证，至少问深空公司要十五个名额。” “十五个……这也不是很多啊。” 哈恩斯白了一眼卡迪：“你可不要太贪心，十五个已经非常多了，你要知道，去参加深空年会的都是哪些人。” 杰夫对于卡迪的抱怨，没有当回事，卡迪年纪小，很多事情他想不到。但是协会也很需要卡迪这样的年轻人，有活力，协会里出的任务，他也总是很积极地完成。 而且卡迪还是协会最早的一批元老，一开始就是哈恩斯跟卡迪两人办的这个协会。 “今天开会还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家说。” 杰夫又拿出一沓资料，给在座每人发了一张，“因为yu的缘故，我们协会有不少会员对中国的科幻小说很感兴趣，之前深空拍摄的那个单元剧《x元素》，观众主要是我们协会的成员。” “没错。”一个会员笑着说道：“我很喜欢里面的《外星猴子》，非常有意思，可惜这系列单元剧并没有多出名。” “深空公司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协会有不少人都对中国的科幻小说感兴趣，干脆再建一个协会，专门关注中国的科幻小说作家们，你们觉得怎么样？另外，如果这个新的协会发展还不错的话，深空公司也会组织一场协会交流会。” “协会交流会？”有人表示疑惑：“我们两个协会内部交流？” “不止是我们两个协会，到时候还会有中国的黄瓜园科幻协会。” 黄瓜园科幻协会，在座的人都有听过，虽然黄瓜园科幻协会跟他们yu伞协会的运转模式很不一样，没有他们协会这样商业化，但是发展也很不错，在中国拥有众多会员，而且大部分都是大学生。 “新协会名字已经定下来了，就叫奇点科幻书友会，这个新协会的建立并不简单，虽然是我们的人去运营，但是跟yu伞协会相互是独立的，工作地点也是另一个地方。这个新协会的任务很重，因为新的一年，会有很多中国科幻小说家的小说在美国发表，还会有中国科幻小说改编的电影在美国上映。”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刘宇坤忽然开口道，“你说的电影是刘慈新的《带上她的眼睛》么？” 见刘宇坤开口，杰夫笑了起来，从会议开始，他就在等刘宇坤开口。 新成立的奇点协会由谁来负责，这事杰夫还有哈恩斯跟吉米聊过，他们俩都认为刘宇坤非常合适。相对于在场的其他人，刘宇坤对中国科幻作家最为了解，事实上，他们很多人对中国科幻作家的了解都来自于刘宇坤。 “凯恩，对于奇点科幻书友会，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挺好的，我们是yu伞协会，吸引过来的会员也基本上是yu的读者，如果冒然推广其他作者的书，可能会引起会员们的反感。有了这个奇点科幻书友会之后，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其实中国有很多优秀的科幻作家，只不过没有得到好的推广，所以没有被美国的读者认识。” 显然，对于新协会的成立，刘宇坤非常高兴，除了于东之外，他还很喜欢刘慈新、王靖康以及覆水等中国科幻作家，他也一直都希望能够把这些作家推荐给更多的美国读者。 甚至他没事的时候，也会尝试自己翻译这些作者的小说给朋友们看。 “凯恩，你没有兴趣负责这个新的协会？”这次开口的是哈恩斯，他跟杰夫的性子不一样，更喜欢直接一点。 只不过他提得有些突然，让刘宇坤有些措手不及：“我……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可太合适了，凯恩。”卡迪笑道：“刚才杰夫说要成立这个协会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在怎么协会里，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杰夫点点头：“卡迪说得没错，没有人比你还要更合适了。” “要不，我再考虑考虑吧。” 刘宇坤其实也想把这事接下来，但是他现在还在上学，未必能够把两边的事情都兼顾到，他怕的是，到最后协会没发展好，学业也落下了。 杰夫也没有急着要刘宇坤回复，点点头，“行，你考虑考虑，那下面咱们继续说下一项，新书《月球》的宣传工作。” …… 让于东没有想到的是，王硕竟然也跟深空公司一起过的年。 他跟余桦他们在落园那边吃过年夜饭就赶到了金陵饭店这边，一到现场就看到王硕挥舞夹着烟的手跟几个深空美国的员工侃大山，而那几个员工竟然都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于东带着好奇心走近，只听王硕说道：“一个名字加一个动词，意思可能全不一样，比如你们喜欢说的牛b，你们也都知道，是非常厉害的意思。但是在这个词前面加个动词‘吹’呢？你们猜猜是什么意思……” 第四九零章不服输的王硕 王硕说这话，几个国外的深空工作人员听得不太懂，只能请教一旁的华裔同事王默，听王默翻译过后，他们几个开始非常认真地讨论起“牛b”前面加个“吹”到底会是什么意思。 牛b这个词他们不陌生，属于他们一开始学习中文的时候就能灵活使用的一个词。 深空公司的文化就是“捧人”，见别人捧，见同事也捧，恰恰碰上他们大部分都学习中文，所以经常能够在办公室听到“牛b”这个词。 不管谁谁谁，随便干个什么事情，都能收获一堆牛b。 “不对吧，牛b不应该是形容词么？”有人发出疑惑。 “什么，难道不是叹词么？” “啊？我一直以为是拟声词……也有可能是助词？” “怎么可能，我们平时的用法不都是形容词么？不然怎么加程度副词？” “不是，我一直都是当叹词用的，跟咿呀啊呦一样，放在句子的末尾。” “我的天呀，你竟然把它当叹词用！” “难道不是么？它本来就是叹词啊。” “那你怎么解释牛b哇？难道是两个叹词连在一起？” “两个叹词怎么就不能连在一起了？嗷呜不就是两个叹词连在一起？” “嗷呜难道不是拟声词么？” “那哎呀呢？” …… 王默看着自己的同事们你争我吵地讨论这“牛b”的词性，有些发愣，心说这都还是美国人么？ 王硕也是挠了挠头，他听不懂这些个老外说什么，只觉得他们讨论得挺激烈。 这时于东他们又往这边走了两步，他开口说道：“王硕先生在这儿给外国有人宣扬国粹？” 王硕转头看到于东他们几个往这边走，笑呵呵地站起来：“跟他们瞎聊天，没别的。你们怎么来这么早？才七点出头。” 见王硕站起来，于东有些意外，“我们年夜饭吃得早，赶过来看看。” 其他人也都看到于东，纷纷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其中有个人比较开朗，笑嘻嘻地问道：“yu，你说‘牛b’属于什么词？形容词，还是叹词，又或者是拟声词？” “这小子问什么？”王硕问道。 “问我牛b是什么词性。” 王硕吧嗒吸了口烟，也有些愣，“这些外国人，想法跟我们是不太一样。不过这问题问你，倒也算是专业对口，你不是中文系毕业的么？” “你放屁。”一旁的毕飞雨说道：“中文系的范围大了去了，他们燕师大各个研究所研究的方向都不一样，你们现在讨论的这个属于应用语言研究的范畴，于东当时主要研究的是现代文学。” “我这不是没上过大学嘛。”王硕笑道。 于东笑着说道：“新的问题出现了，飞雨刚才说的这个放屁，是动词还是名词，抑或是形容词？” “这不是动词也不是名词，这应该是动宾短……”说到一半，毕飞雨笑了起来：“嗐，咱们还真讨论起来了，这种玩意咱们有讨论的必要么？” 几人哈哈一笑，这会儿吉米在台上招呼着大家要抽奖，于东笑呵呵，对刚才提问的那个人说：“这个问题得以后你们自己的探索了，马上抽奖了吧，大家准备准备抽奖吧。” 说完他把王硕拉到一边，“你怎么没回家过年？” 王硕嘿嘿一笑：“我这人四处跑惯了，回家多没劲。” 于东撇了撇嘴，王硕这话说得有些逞强，这家伙今年刚离婚，老婆女儿去了美国，他跟家里人关系也不好，估计故意躲开的。 王硕这么大的人，马上就奔五了，要说是叛逆也不合适，但是于东总感觉王硕就是个叛逆的大孩子，就没长大。有时候不看他那张脸，光听他说话，就有一种中学时嘴特别贱，从没有正经相的同学的感觉。 余桦开玩笑道：“我们几个都跟深空公司签约了，王硕你一个编外人员，今晚属于是过来混饭的。” 王硕撇嘴道，“混饭就混饭，哥们我还跟你说，今晚我不但要蹭饭，还要中奖。” “那就没天理了。” …… 在这个世界上，没天理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 王硕中了个一等奖的时候，余桦在旁边眼睛都看直了。 年夜饭的抽奖活动设置的奖品十分丰厚，特等奖一名、一等奖二名、二等奖五名、三等奖十名，即便没有抽中奖，只要到场的也会有个安慰奖。 特等奖和一等奖都是电脑，一等奖的电脑价值两万，二等奖的电脑也价值一万多。 抽中特等奖的是网站的一个同事，小伙子家住东北，因为今年要负责网站直播的事情，所以也没办法回家，只能留下来过年，没想到抽到了一个特等奖，高兴得不行。 深空公司的福利待遇很好，但是两万块钱还是超过了大部分人一年的工资，所以对普通员工来说，这个奖十分重。 至于王硕，拿到了一等奖得瑟得不行，拿着自己中奖的条子来余桦面前来来回回地走。 余桦不想看他，每当王硕走到他面前，他就把脸撇到另一边，但是王硕总能很快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王硕拿着条子在余桦面前晃动：“一些编内人员拿不到奖，反倒是我这个编外人员拿到了，公正，真他娘的公正，不服不行。” 只不过王硕的得瑟并没有持续多久，晚宴结束之后，他又跟余桦他们几个凑在一桌打牌。 鉴于上次王硕输得比较多，所以这次莫言就提议，换一种王硕比较擅长的玩法。不过王硕倒也硬气，说是在掼蛋上输的，就要在掼蛋上找回来，坚决不愿意换项目。 才隔了不过一天，他又信心满满，要把之前输的钱都给赢回去。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一夜过去，之前的没有捞回来不说，他又输了两百多，甚至还打破了他自己一天前创下的掼蛋输钱最快纪录。 除夕过后，王硕没有回燕京，而是留在了金陵，呆住了，据他自己说，是要把《你不是一个俗人》的剧本给赶出来。 于东没有时间管他，先是花了几天把程砚秋家这边的亲戚走完，然后又带着父母和老婆杀回上沪，走那边的亲戚。 初七的时候，于东一家人刚到于东表叔家，跟那些亲戚们打完招呼，王硕的电话就来了。 电话刚接通，于东就听王硕打着呵欠说：“剧本我已经写完了，你找个时间来看看吧，如果你有什么要改的地方，自己去改，不用再问我了。” “你已经写完了？”于东诧异道：“这才几天？” “废话，我自己的小说，改起来难道还不快？你也不要装得这么惊讶，我可是听人说过，你写剧本的速度比一般人拉屎都快。” “……” “你什么时候过来拿剧本？”王硕又问。 “现在不行，我回上沪了。” “行，那我让余量来拿吧，你要想看，到时候去找他就行。” 于东点点头：“那行，回头我去找他，你快去睡觉吧，我听你这说话状态，昨晚熬了个通宵？” “也不算是通宵，睡到半夜十二点起来的，吃了点饭写到现在，终于是写完了。现在我也不睡了，准备吃个饭，然后去金艺。” “去金艺干嘛？” “复仇。” 还没等于东再问，那边王硕已经挂了电话。 于东看着手机，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王硕说是要复仇，那肯定是去找余桦他们打牌了。 说不定王硕之所以这么急着把剧本给赶出来，也是为了快点腾出时间去跟余桦他们打牌…… 但愿他不会再输吧。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正要回院子里，却忽然瞥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这人戴个帽子，穿个皮衣，原来是徐铮。 看到徐峥，于东笑了起来，来之前他就想，不知道今天到这里来，会不会遇到徐峥，没想到还真给遇到了。 “你在家啊，这么巧。”于东笑着说道。 徐峥也走了过来，“也不算是巧，这几天我都在家，每天都盯着李小波家看，想着于老师你有没有来。” 于东愣了愣，没想到徐峥竟然是故意在等自己。 “嗐，你要想找我，直接打电话就是，你又不是没我电话。或者直接问李小波，我们到他家来，提前就说好了的。” “也没什么事情，就不电话耽误你时间了，反正我平时过节也是在家，没什么事情。”徐铮笑了笑，向于东发出邀请：“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于东也没多犹豫，点头道：“行，那就叨扰了。” 徐铮家就是那种老的弄堂，楼下空荡荡的没摆什么东西，楼上铺了地板，应该也有好些年了，有些地方已经翘起来了。 “家里简陋，于老师见笑了。” 徐铮给于东泡了杯茶，于东端过来杯子，笑着说道：“这茶倒是不错。” 说完，他又打量了一番徐铮家：“看这样子，你平时很少回来住啊。” “嗯，我平时都住团里，这屋子空着。” 徐峥口中的团，指的是原来的上沪人民剧院，现在的上沪话剧艺术中心，他毕业之前就天天在那儿蹭戏，毕业后到现在也一直在这个单位。 “这两年虽然咱们联系的少，不过你的情况我也了解过，你最近演的几部话剧都很不错啊，这两年演技提升不少。” 徐峥谦虚道：“没有，完全是运气好，团里给安排了不少重要的角色，我自己压力也很大，就怕辜负了领导的信任。” 于东摆摆手，“跟我就别打官腔了。” 徐铮这两年在上沪话剧界混得确实不错，他们中心排的话剧《股票的颜色》不仅仅很受专业人士的认可，在群众中反响也还不错。 现如今，经过十来场的打磨，整个话剧在各方面都越来越成熟。 话剧跟电影电视不同，现场性特别强，同一个话剧，不仅仅是同一批人来演会有很大区别，即便是同一批人来演，不同场次也会有很大的区别。 一部话剧，演第一场跟演第一百场给人的感觉可能像是看不同的两部话剧。 在不断的演出和彩排中，演员对剧本的理解，舞监、导演等幕后工作者对剧本的理解，也都会发声巨大的改变。 于东端着茶杯，又认真打量起徐峥来。 他当年刚认识徐铮的时候就想过要跟他合作，不过又怕揠苗助长，影响他后续发展。 不过现如今的徐峥，看起来要成熟不少，于东也相信，经过几年的磨练，他的演技应该也有很大的提升。 想了想，于东开口道，“徐铮，这两年除了话剧之外，又接别的戏么？电影或者电视剧。” 徐峥摇了摇头，“《胡雪岩》之后，我就一直在演话剧，别的都没碰。” “因为没人找你？” “倒也不是。”徐铮笑了笑，“也有一些剧组找过我，我看过了觉得都不合适，而且我现在演话剧演多了，也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 其实徐铮的考虑并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大家都说话剧考验演员的功底，但是话剧跟电视剧以及电影在表演方式上还是有些不同，有的人能把话剧演好，却未必能够演好电影。 于东就见过有些演员，话剧很不错，被人称为老戏骨，但是一旦上了大荧幕，表演的方式改不过来，就会给人一种浓浓的话剧感。 “其实……” 于东正要开口，却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喊声。 “阿东——” 于东认出是表哥李小波的声音，笑着跟徐铮说：“是李小波。” 徐峥点点头：“听出来了。” “其实……” “阿东——” 李小波就像是跟于东作对似的，于东一开口要说事，他的喊声就响了起来。 于东无奈，只能回了一句：“来了。” 随后他对徐铮说：“吃完饭来找你。” “行，于老师你先忙。” 于东点点头，站起来往楼下走，一边走他一边摇头，他这个表哥，以前都是喊他于东，但是自从他出名之后，这称呼也变了，开始叫他阿东了。 有时候于东听他喊自己阿东，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第四九一章YU的字典里没有…… 表哥喊自己，于东以为是要吃饭了，但是回去知道才知道，叫他回来是因为表婶家的外甥女婿之前在一家报社干过编辑，表婶想介绍于东跟她外甥女婿认识一下。 于东有时候不太想要走亲戚，因为只要他一到场，现场的气氛就会变得很不一样，所有人都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这两天，他至少看了十篇中小学生作文。 只要谁家有孩子的，都想把作文拿给于东，让他看看孩子有没有写作天赋。 一开始，碍于都是亲戚，于东也认认真真地给分析，后来他发现，这些家长根本并不关心孩子们是不是有写作天赋，他们之所以把孩子的作文拿过来，其实就是为了听他这个大作家给说两句好话。 这些作文，很多一看就不是孩子们自己独立完成的，有着家长参与的痕迹。 于东倒也没较真，后来只要谁把作文拿过来，他也不多分析，挑着说两句好话就行。 这次于东倒是没想到，表婶家又冒出来一个干过编辑的外甥女婿。难不成这个外甥女婿现在不干编辑了，想当作家，想让他看看文章？ “来来来，阿东，这就是我那妹夫梁科文，之前在那什么《上沪工人》当新闻编辑。” “哥，是《上沪工运》。” 梁科文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挺高的个子，有些偏瘦，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有些偏大。长相倒是还不错，又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 被梁科文纠正，李小波打了个哈哈，拍着梁科文肩膀道：“都差不多嘛……这是谁我就不用给你介绍了吧，现在在咱们上沪，也没几个不认识他了，特别是像科文你这样上过大学，还在报社干过的。我跟你说啊，我跟阿东的关系好得不得了，光屁股的时候就在一起玩……” 梁科文推了推眼睛，看了眼于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得出来，被李小波拉过来，他也有些不太情愿。不过李小波显得很热情，他显然想借于东在自己这个新晋的表妹夫面前长长面子。 于东已经习惯了李小波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跟梁科文握了握手，“你好，我是于东。《上沪工运》是《劳动报》下面的杂志吧？” 梁科文有些受宠若惊地点点头：“是的，我之前的编制就是《劳动报》的。” “现在在什么单位？”于东问道。 “我现在不在单位里了，自己出来干点小活。” 说到工作的事情，李小波又来劲了，“阿东，你说说，这小子是不是脑子瓦特了，好好的事业编不要了，下海去了。人家下海嘛，要么是开工厂，要么是倒腾一些稀奇玩意，他倒好，跑去给那些小饭店做招牌，那能赚几个钱？我虽然不做生意嘛，但是也知道，要想把生意做好，肯定要不可替代才行，这饭店的招牌，也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谁都能去做的。就算能赚钱，天天都是一些碎银子，没劲的啦。” 梁科文尴尬地笑了笑：“我们主要是做设计，真正的招牌制作都是交给别人的。” 于东倒有些好奇：“你之前不是在报社么，怎么突然搞起设计来了？” 他毕竟当过几届工艺美术的辅导员，所以对设计这块有点了解，自然也就知道搞设计是有门槛的，需要很多专业知识，不学相关专业，很难涉入到这行来。 “我学的是法学，设计也不用我自己动手，我是因为看好广告设计这片市场，所以自己弄了个公司，找了设计人员。因为初期资金有限，所以我想的是先从普通的小饭店这块入手。” 说起生意的事情，梁科文没那么害羞，话也多了起来，“现在这个社会发展得非常快，广告设计这一块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旺盛，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广告宣传的形式也会变得越来越丰富。” 听得出来，梁科文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他上过大学，接触过不少新兴事物，所以对未来发展的走势能看到一些。 听到梁科文侃侃而谈，于东倒是来了点兴趣，他原本还以为见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会很无趣。 又聊了一会儿，于东发现，梁科文虽然是学法学出身，但是对广告学了解很多。 而且他对网络媒体这块也有着超过普通人的认识，他认为，虽然现在电视广告很昌盛，但是随着电脑和网络的普及，广告的主战场会转移到网络上去，广告的内容也一定需要做出巨大的改变。 虽然囿于对计算机网络的认识还不算深，梁科文说得有些模糊，但是他能认识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吃饭前，于东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梁科文，让他过些日子再联系自己。 于东对广告学也很有兴趣，所以见到梁科文这样脑子灵活的人才，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兴趣。 …… 吃过饭后，于东抓了两把瓜子晃晃悠悠地去了徐铮家，却发现大门紧闭，门上还贴了一张纸条。 【不好意思余老师，临事有点事情要去一下团里，归期未定。】 于东笑了笑，将纸条揭下来，在巷子里晃晃悠悠地散起步来。 又过了一会儿，程砚秋从屋里出来，见到他悠哉游哉地在晃悠，白了他一眼，“就你清闲。” 于东笑呵呵地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瓜子送到程砚秋面前，“要不要跟我四处走走？” 程砚秋抓过瓜子，又看了看身后的院子：“我们不说一声，就这样走了，好么？” 于东笑道，“没什么不好的，吃完饭前回来就是。” “那行，咱们去逛逛，在里面被他们围着，快给我闷死了。” 于东抓着老婆的手，晃晃悠悠地穿过巷子走到了大路，也不管方向，就这样随意地走着。 静安区这边于东从小经常在这边混，还算熟悉，倒不至于担心会走丢了。 正月初七的上沪，反而不如寻常热闹，这附近新修了不少路，比以前要宽很多，他们小时候奔跑撒欢的田间野地已经少了很多，地理格局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们去哪儿？” “随便。” 于东笑了笑，他并不想去哪儿，就想这样拉着程砚秋四处晃荡，脑子里面不用装太多俗务，不用想明天，也不用想昨天。 只不过这样清闲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于东的移动电话响了起来。 于东本来不想理会，程砚秋笑着说道：“接吧，说不定有什么急事。” “唉。” 于东微微叹口气，将电话接通，随后吉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的东，在干什么呢？” “本来在悠闲地散步，可惜接到了一个不太合时宜的电话。” 吉米笑道：“我想，这个不合时宜的电话肯定不是指的我这通。” 于东翻了个白眼，“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么？” “有两个消息要跟你说。”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两个都是好消息。”吉米哈哈一笑，“不过一个是一般的好消息，另一个是很好的好消息，你想听哪个？” “先来个一般的吧。” “嗯，那就先说一般的，我们跟紫禁城影业没谈拢，张合平不愿意在贺岁档上跟我们合作。” 于东嘴角抽了抽，“你确定这是好消息？” “你听我说完，虽然紫禁城没跟我们谈拢，但是燕京制片厂的韩山平给我们伸出了橄榄枝，表示愿意跟我们合作一部电影在贺岁档上映，并且愿意出资一百万人民币。” “这不就得罪了紫禁城影业？不对啊，既然紫禁城影业都不愿意跟我们合作，燕京制片厂为什么会愿意？他们不应该会为了我们得罪紫禁城影业啊。” 虽然深空现在发展很好，但是为了一家民营企业去得罪紫禁城影业这类几个国营单位合作的公司，显然不像是燕京制片厂能干出来的事情。 “这就要跟你说一说第二个消息了，中影那边已经被我说动了，说要考虑跟我们展开战略合作，他们对买断的那种模式比较感兴趣，我估计着，用不了多久，他们内部就会达成统一意见。” 于东眉毛一挑：“所以说，燕京制片厂是因为中影的态度才愿意跟我们合作的。” “正是如此。” “那也不对啊，既然燕京制片厂会看中影的态度，紫禁城影业难道就不看中影的态度了？他们完全没有理由要拒绝跟我们的合作啊。” “这事你得去问问张合平，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中影我们不能抗衡，但是紫禁城影业还不至于太过放在眼里。张合平大概是仗着自己后面有几家国营单位撑着，想要把贺岁档这事全部拦在自己怀里，怕我们深空参与之后掩盖了他们的光芒。” 说到这里，吉米发出一声轻蔑的笑：“但是说白了，他们公司的诞生也不过是为了刺激电影市场，如果有另一家公司能做到这件事情，还能做得更好，他们自然就是可以被舍弃掉的。至于是不是民营……我想领导们也很务实，他们更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成果，而这个成果，是我们可以给他们带去的。” 于东点点头，非常认可吉米的话，紫禁城影业这种公司注定只能成为过渡，民营公司的介入是势不可挡的，中影的领导也能认清这一点，自然不会把紫禁城影业看得太重。 “你跟紫禁城影业的张总谈的情况怎么样，没有谈拢，也没有谈得太崩吧？” “那倒没有，明面上不可能撕破脸的。不过我听说了一件事情，是韩山平告诉我的，张合平跟一个导演最近走得比较近，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导演，他们才会拒绝跟我们的合作。” “哪个导演？”于东问道。 “冯小刚。” 于东皱了皱眉毛，怎么哪儿都有这个冯小刚？ 他原本以为，把《你不是一个俗人》的版权拿到手，冯小刚拍不出来《甲方乙方》，自然也就跟今年的贺岁档不会再有什么关系。 但是没想到的是，冯小刚还是跟这件事情扯上了联系。 不过张合平这个人也着实有点奇怪，他竟然会为了冯小刚放弃跟深空公司合作，难道他真的认为在现在这种形势下，他们紫禁城影业真地能够独自在影视业搅弄风云？ 沉吟了片刻，于东开口道：“这次的贺岁档好好准备吧，虽然明面上没有撕破脸，但是已经注定要得罪紫禁城影业了，以后恐怕也很难成为朋友，甚至还有可能发展成敌人。既然如此，倒不如在这次就把他们打趴下去，也好让韩山平和中影那边看到，紫禁城影业没有任何用处。” “还有，冯小刚这个名字我不太喜欢，以后尽量不要让我再听到。” 电话那头的吉米顿了顿，他大概也没想到于东会说出这么狠的话。 不过能从于东口中听到这种话，吉米还挺高兴的，深空公司的发展，注定要劈开一条铺满失败者尸骸的道路，成功者就那么几个，深空公司成功了，就注定会多一批失败者。 在这条路上，得罪人是在所难免的，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所有人都能满意的局面。 “没问题，既然他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自然不会有让他成功的道理。行了，就这两件事情，你继续休闲吧。” 于东点点头，正要挂电话，却听吉米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了跟你说，明天二月十四号，我们的情人节，美国那边做了一个官方的情侣投票，让读者投出你小说里面最受欢迎的情侣。” “啊？我小说里面最受欢迎的情侣？这不是闹呢么？” 他的小说类型很多，风格各异，但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于爱情的描写少之又少。 要从他小说里面选什么最佳情侣，就像是从康师傅红烧牛肉面里面找牛肉一样困难。 “选出来了么？” “嗯，选出来了。” “哪对？是不是《金色梦乡》里面主角和他的初恋？” 于东想来想去，也就这对比较有可能了。 “错了，是《致命身份》里面的那对学生。” “啊？” 于东的脑袋上冒出了好几个问号，他实在不明白这些读者是怎么想的，《致命身份》里面的李双和刘长林甚至都不能算是情侣，也没什么爱情。 吉米大概是意料到于东的疑惑，笑着说道：“读者们都说，在yu的小说里，只有精神病患者的幻想里才有爱情这回事。还说，yu的人生字典里，根本就没有爱情这个单词。” 于东咬了咬牙，“简直——放屁！” 第四九二章常先生的书 于东用“放屁”两个字亲切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吉米在电话那头笑呵呵地说道：“这都是读者们的评论，跟我可没有关系。” “你别装无辜，这个活动肯定跟你脱不了关系。” 于东当然没有猜错，这种带着一种调侃意味的活动，除了吉米拍板，公司也没人敢弄。 “好了好了，就是弄个活动，跟读者们一起开心开心而已。”吉米笑呵呵地说道，“就这么说了，我还有点事情，电话费也贵。” 说完，吉米就挂了电话，于东拿着电话摇了摇头，一旁的程砚秋笑着说道：“其实你的小说里面并不缺乏爱情啊，比如《人群》里，老肖经常去的那个房子里不是住了一个老头，他因为亡妻每天都很消沉。” 于东点点头，《人群》中确实有这么一段情节。 主角之一的老肖，年少的时候只要被母亲责骂都会跑到一处老房子里，一待就到晚上。 一开始，老肖以为这老房子没人住，所以才会进去，后来发现，里面住了一个老头。 这老头住在里面的小屋子里，跟一屋子书作伴，因为老伴去世，老头性情乖戾，见到老肖，以为老肖是要去偷他书的，拿着扫帚追着老肖打。 他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当然追不上老肖，追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跌到，老肖不落忍，也怕老头出什么问题，就回头去扶，没想到老头却一把将他衣服攥住。 原来老头知道自己逮不住老肖，故意使的诈。 被逮住之后，老头也没打老肖，两人反倒是安安稳稳坐下来聊了天，之后老头知道老肖是被家人责骂才跑出来躲着的，也就没说什么，让他在院子里待着，不过不准进里面那间装满了书的屋子。 又过了一段时间，老肖跟老头熟了，老头时常会拿着本书出来给跟老肖聊天。 只不过在老头口中，这世界上就没有一本能够入得了他法眼的书，几乎每一本书他都要从头到脚地批判一遍，特别是里面有爱情的书，他更是表现出十分的厌恶。 后来老肖才明白，原来老头的爱人很早就去世了，他不是不喜欢爱情，只不过一看到爱情就会想到亡妻。 这一段在整本书里面占的篇幅并不多，关于老头的背景以及他跟他妻子的故事，于东并没有展开交代。 于东站在路边，朝四周望了一圈，拉起程砚秋的手：“咱们往那边走。” 程砚秋被于东拉着，满脸的疑惑，不知道他这突然要去哪里。 只不过于东没说，她也没问，只是跟着于东往前走。 两人在大路上走了七八分钟，转到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又走了五六分钟，来到了一条河边。 这河边坐落着四五栋房子，有的已经坍塌，剩下的也都显得很破败。 于东走到其中一栋房子前，笑着说道：“到了。” 程砚秋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房子，这间破旧的屋子旁边原先应该有另外两栋房子，不过已经被拆除，只剩下地基，它就孤零零地站在一堆瓦砾旁边，外面是一间并不大的院子，门只剩下半扇，透过另外半扇门留下来的空档能看见，院子里面杂草丛生，还堆了一些黑乎乎的东西，看样子像是破碎的轮胎片。 院子的一侧是石棉瓦遮起来的小棚，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东西，另一边就是屋子的正门，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将军把守。 “这是哪儿？”程砚秋问道。 于东一边伸头往院子里面看，一边回道：“这就是老肖经常去的那间房子。” “是么？竟然还有原型么？”程砚秋惊讶道。 于东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瓦砾，点头道：“确实是有原型的，只不过现实并没有发生跟书里一样的故事。我小时候经常到李小波家来玩，路过几次这间房子，他家院子从来都不锁门，也从来没见过里面有人，我就好奇，回去问了李小波他爸。” “表叔他们告诉我，这个院子里住了一个老头，以前是个教书先生，人很不错，待人也热情，不过后来他妻子去世，他就不怎么跟外人接触，性情也变得乖张。一开始，有人还会送孩子过来请教他一些问题，不过他读什么书都一通批判，家长们害怕他把孩子们教坏了，就不再让孩子们过来玩。” “你进去过么？”程砚秋问。 于东摇摇头：“没有，我从来都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倒有一次，我忽然看到里屋的窗户后显出一张老头脸，把我吓了一跳。” 听于东这么说，原本正在打量里屋的程砚秋，也被吓了一跳，看着里屋的玻璃窗，总感觉后面有一张老头的脸。 于东朝里面又看了看，这里应该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 至于那个老头，当年应该就有六七十岁，现如今过去二十多年，即便活着也得八九十了。 一个鳏寡老头，无人照顾，能活到八九十可不容易。 于东最终还是没有进去，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又去其他地方晃悠起来。 一直到四点多钟，他们两个才又慢慢腾腾地往回走。 路过徐铮家的时候，于东特意看了一眼，门还是关着的，徐铮留下的那张纸条也还在门上贴着没有动。 回了表叔家，趁着还没吃饭的当口，于东特意找李小波问了那间破房子的事情。 李小波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于东说的是谁家，他拍了拍额头，笑呵呵地说道：“老疯子家嘛，他死掉了，得有好几年了，具体几年不记得了，不过那时候你还上大学嘛，我还以为你知道的呀。” 果然是死了。 于东又问：“那这他家的房子是什么情况？” “不晓得。”李小波摇了摇头，“我们哪有心思关注人家的事情嘛，老疯子虽然没什么亲人，但是人死掉了，不管多远的，总能冒出来一些亲戚的嘛，他家的房子虽然破，但是位置不错的，这两年快要拆了的，到时候也能拿不少钱的。” 李小波他爸正好从旁边路过，听到他们聊天，问道：“在聊哪位？常先生？” 看得出来，对那个老头，父子俩的认知是不一样的，李小波张口就是老疯子，他爸却尊称一声常先生。 “是的呀，阿东忽然问起来了。”李小波说。 李纪雍唏嘘道：“常先生去世有六七年了，我印象特别深，他去世之前，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天天抱着书到处送，我们这里虽然离他家有段距离，但是也送了过来，我家还留了一本。” “叔叔你还留了？”于东惊讶道。 “嗯，是留了，后来被我收起来一直没看……在哪儿来着……”李纪雍皱眉想了想，随后拍了拍脑袋：“想起来了，被我放在了阁楼，我去给你找出来。” 李纪雍见于东感兴趣，便主动提出要拿出来给他看，于东也确实想看，就没拒绝。 等到李纪雍去了阁楼之后，李小波笑道：“不就一本书嘛。” 于东努了努嘴，没有说话，有时候于东也在想，他表叔这么忠厚的人，怎么就养出李小波这样的憨批儿子。 过了一会儿，李纪雍拿着一本书下来，“就这本，还算没丢。” 于东接过李纪雍手中的书，只敢轻轻捧着，不太敢用力，这书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给人的感觉是好像稍一用力就会破掉。 白色的封面，用红笔画了一圈花纹边框。 抬头第一行是“创作文库”，下面有一个小括号，里面是“九”。 再下面，是两个线条很有风度的红色大字：边城。 中间还有几个印章，已经有些模糊看不清楚印的是什么。 封面的下面，有两行字，第一行是：上沪生活书店发行。 第二行是：中华民国二十三年十月。 于东又把书翻了过来，看了看背面，确定这应该就是上沪生活书店在1934年发行的初版《边城》，不过这是平装版，所以封面材质一般。 1934年发行的书，距今已经超过六十年，如果这本书是常先生拿到的一手，那么说明它陪伴了常先生得有五十多年。 按照这个时间来看，这本书保存得还算不错，没有破页，连卷边都没有。 见于东对这本书很感兴趣，李纪雍笑着说道：“当时常先生拿了四五本书来，我一开始想要选一本厚的，后来我想了想，就问常先生，这几本书里他最喜欢哪一本。随后他就盯着几本书发愣，过了得有一分多钟他才把这本《边城》拿出来。他还跟我说，这本书最薄，纸张最差，假如当成废纸卖也比其他书贱些，叫我不要后悔。” “我小时候跟他后面读过书，当然不可能把他书拿出去当废纸卖了，我当是只想留下来做个念想，他既然最喜欢这本《边城》，我就留下来了。” 于东捧着《边城》，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相对于老人的去世，他说的话才更叫人唏嘘，大概他也能预料到以后这些书的命运，但是他还是把书都送了出来。 “我能翻开看看么？”于东抬头看了看李纪雍，问道。 这种书比较脆弱，每一次翻看都可能产生一次磨损，所以于东才会这么问上一句。 李纪雍却笑着说道：“你要是喜欢，这书你就拿去吧。我当是把书留下时，想的是留个念想，但是这书放在我家好几年了，一直放在阁楼里，跟其他书堆在一起，要不是你今天问到常先生，我都忘了它的存在。这书放在你那，比放我这好。” 于东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李纪雍又说：“我不会保存，说不定过几年就坏了。” 听李纪雍这么说，于东也没再矫情，点头道：“那就感谢叔叔馈赠了。” “没事，宝剑赠英雄，古籍送文豪嘛。”李纪雍爽朗一笑，又拍了拍于东的肩膀，“你看吧，我去帮你婶娘忙活。” 等到李纪雍走后，于东却看去看书，而是找了个袋子认认真真地将书包好。 这里人多杂乱，他怕不小心把书弄坏了，他准备把书带回去，晚上再看。 晚上吃完饭后，于东再次去徐铮家看了看，徐铮依旧没有回来，于东就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门上的纸条留了余量的电话，告诉他找个时间跟余量联系。 随后于东又给余量去了个电话，告诉余量，如果徐铮打电话给他，就把徐铮给签下来。 …… 晚上回到家之后，于东将《边城》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程砚秋看到他拿出一本老版的《边城》，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淘了本旧书？” “不是淘的。” 于东笑着将后来的事情又跟程砚秋说了遍，听过之后，程砚秋忍不住唏嘘道：“这位老先生当时应该是知道自己大限快到了，所以才会把书散去。” 看着面前的《边城》，于东笑道：“常先生虽然老是批评爱情，但是最喜欢的却是《边城》。” 随后他将书慢慢翻开，初版的《边城》于东没看过，留心去看就能发现，初版跟后面几版差别还是挺大的，很多地方都做了修改。 不过最大的不同，还是排版上，这一版的排版用的是竖版，从右往左，从上往下。 于东也没想多研究两个版本之间的区别，只是简单地翻了翻，可以看得出来，常先生对这本书的保护还是挺到位的，里面的书页没有出现一点批注。 不过翻到最后，于东却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最后一页的反面，原本应该是空白的，此时却写满了字。 蓝色的钢笔字，苍劲有力。 “三十多年前，你我在书店相识，便起缘于这本《边城》，我大概看书看得昏了头，抬头见到一个蓝衣服的女子，还以为是翠翠从书里蹦了出来……” 文字内容大概就是常先生跟妻子相遇相知相守，最终妻子撒手而去，留他孤守人间。常先生真地很喜欢看书，他甚至用书来标记自己跟妻子相处的每一个时期。 初遇是《边城》，热恋是《金银岛》，新婚是《飞鸟集》…… 落款时间是1973年秋，注明是妻子的忌日，当时他妻子应该刚刚去世一年。 第四九三章礼物 于东用心地将末页的这些文字抄录下来，然后又找来一个盒子，小心地将《边城》放到盒子里装好，他准备把这本书带到金陵，放进望秋阁保藏好。 第二天，于东一家又走了一天亲戚。 到了初九，他先回了金陵，程砚秋则跟着他父母继续走亲戚。 之所以他要先回学校，是因为系里面跟学校都要开一个开学前的动员会，他现在大小算是个系部领导，自然是要到场。 回到学校后，他们系里面先开了一个会，这两年系里面老师和学生越来越多，需要沟通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上到课程安排，下到学生住宿都要一条一条的开会讨论。 到了学校的会，讨论的话题也基本上集中在他们戏剧系。这几年，戏剧系也一直是金艺的工作重心，吴常新也一直都非常支持戏剧系。 对于吴常新的偏心，其他系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们系也并没有因为这份偏心少了什么，反而这两年学校发展越来越好，他们其他系也跟着过起了好日子。 开会的时候，于东没怎么发言，大部分时间都是听他们说。 其实他还惦记着常先生的事情, 自从看了《边城》后面的那段文字, 他就一直在想常先生跟他妻子的故事。 关于他们的故事，于东之前听说过一些, 但都零零散散，而且很多都自相矛盾。 他想着，等到开学之后有时间再回一趟上沪，在周围寻访一下, 看能不能挖掘出更多的故事。 等到大大小小几个会开完, 学校也开学了，程砚秋他们却还没有回金陵，于东打电话去问，说是又有哪些个亲戚约他们吃饭, 于东听了也没当回事, 只让程砚秋不要因为走亲戚耽误自己的课。 该走的亲戚基本上都已经走完了，后来的一些，于东其实觉得没有必要再去, 他是怕程砚秋不好意思拒绝。 一直到正月十八，开学第一个周末，于东正在余桦家看他们几个打牌，程砚秋回来了。 “我给你带了样东西。” 听到程砚秋这话，陈虹她们都笑了起来。 “还是年轻人有激情啊，也就这几天没见，回来还带礼物。” 毕飞雨也调侃道：“小别胜新婚么，我看这几天于东一个人住, 整日地不知道往哪儿蹿。” “可不是嘛。”莫言接过话茬, “以前要拉他来打牌，他推三阻四的, 现在没事就跑过来看我们打牌。” “这么说来, 程老师还是于东打牌路上的拦路虎了。”余桦说道。 陈虹撇撇嘴：“你倒以为打牌是好事情。” 程砚秋被他们几个调侃得有些脸红，拉着于东往自己家赶。 于东被她拽着, 好奇道：“你给我带了什么？” “回去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回了家后, 于东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箱子。 “什么东西, 还挺大的。” “不是大, 是数量多。” 程砚秋笑了笑，走过去将箱子拆开, 露出里面的书来。 “这是？” 于东看着上面的几本书，每本看起来都很有历史, 而且无一例外的，每本书的封面都有印章，看起来跟之前李纪雍给他的那本《边城》很像。 难道是…… 于东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程砚秋，程砚秋也知道他心中的猜测，笑着说道：“花了几天的时间，只能找到这么多了。可惜啊，很多人拿了常先生的书，没当回事，要么是找不到了, 要么就是当废品卖了。这个箱子里总共有两百五十六本，刚才胡浩他们帮忙抬上来的……” 程砚秋话没说完, 于东已经一把将她抱住。 虽然程砚秋没说找到这些书有多不容易，但是于东能够想象到，为了这两百五十六本书, 她费了多少心血。 “谢谢你，程老师。” 有人说，夫妻间不用说谢谢, 但是于东此时就想跟程砚秋说一声谢谢。 程砚秋被丈夫抱着，心里也十分熨帖，她做这些就是想要给于东一个惊喜，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人拥抱着，情绪正要上来，忽然门口传来一道孩童的声音。 “东叔，婶婶，你们在做什么？” 夫妻俩吓一跳，连忙分开，转头一看，只见余海菓端着个盆站在门口。 于东轻咳：“咳咳, 海菓你来干什么？” 余海菓指了指手里的盆：“妈妈让我把盆给你送来。” 这盆是于东送水果过去用的，回来的时候忘了拿了。 于东从余海菓手里接过盆，“谢谢你了, 海菓。” “不用谢的, 妈妈让我跟你们说, 让你跟婶婶晚上过去吃饭。” “嗯，我知道了，回去跟你妈妈汇报吧。” 余海菓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等他走后，程砚秋看了看于东，脸还有些红。 “我去把我的行李收拾一下。”程砚秋说了一声，就走开了。 于东笑了笑，走到箱子面前，翻看着里面的书，却发现上面一层还有一个笔记本，看起来是新的。 他将笔记本拿起来看了看，里面的字迹于东认识，是程砚秋的。 “这笔记本是什么情况？” 程砚秋在屋里回答道：“笔记本上是我给你记录的一些资料，我去收书的时候，跟那些人也聊了聊，问了一些关于常先生跟他妻子的事情。我记的不是很详细，不知道有没有用。” 于东点点头，认真地看起笔记本里面的内容。 程砚秋的书写很简单，基本都是一问一答的形式，里面有些东西于东听人说过，有些东西于东还是第一次知道。 而且，这个笔记本里面记录的内容也有相互矛盾的地方。 譬如说起常先生爱人，有的人叫常夫人，有的人叫许大姐，还有的人叫李婶婶……光是不同的称呼就有七八种，让人搞不清楚常先生的爱人到底叫什么。 但是他们说的应该都是一个人，因为据这些回忆所说，常先生跟夫人在建国前就住在了那间屋子里，后来夫人去世后，常先生也没有搬走。 还有常先生以前教书的地方，有人说他自己开过私人学校，有人说他教小学，也有人说他教中学，大家的回忆都不太一样。 这一点其实不难理解，程砚秋采访的这些人，基本上都跟常先生不是一个年代的，他们对常先生的认识有很多也是从长辈口中得知的。 于东将笔记本放下，又看向箱子里面的书。 程砚秋应该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最终也只能找到这两百多本书，但是据于东表叔李纪雍所说，常先生家应该有一屋子的书。 能给人“有一屋子书”的感觉，保守地说，也要有个三五千本书才行。 这么看来，这些书绝大部分都已经丢失了。 于东有些失望，但也有些庆幸。 失望的是常先生的那些书并没有全都保存下来，只留了这么一点，而庆幸的则是他们找的还算是早的，如果再过上几年，连眼前的这些书恐怕都没有了。 他没急着把书翻开，而是先找了几本印章比较清晰的研究了起来。 看了大概十四五本，他发现，这些印章基本上就两种。 一种是“常怀英”，另一种是“静居主人”，都是阴刻的小篆。 常怀英应该就是常先生的名字，而静居主人则可能是他的自号。 随后于东又一本一本地将箱子里的书全部拿出来，在客厅里面摆开，最终让他找到了第三个印。 庆幸的是，这唯一一个第三种印还算比较清晰，能够认出来，是阴刻小篆“英平”二字，这很有可能就是常先生他夫人的名字。 留有“英平”二字的是一本屠格涅夫的《前夜》，文化生活出版社民国三十七年出版的，译者是丽尼。 丽尼原名郭安仁，是三四十年代比较有影响力的一位散文家。于东对这位散文家的印象是，他的作品充满诗意，却缺少叙事。 这一点丽尼自己也知道，他在《百夜》就有写到，他认为自己在讲故事上是一个比谁都拙劣的低能者。 于东翻到这本书的后面，才知道为什么独独这本书会有“英平”二字。 英平是不是常先生妻子的名字，这一点还不能确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英平”确实是常先生妻子的印章。 在《前夜》的后面，也有常先生写的一段字，讲述了这个印章为什么会出现。 夫人去世后，常先生翻看旧书，发现了这本《前夜》竟有妻子的印章。 他妻子确有一枚印章，还是常先生亲手篆刻，不过他妻子一直都没用过，却不知道为何会在这本书上留下印纹，后来他苦思冥想，才终于想起来。 1968年的时候，丽尼去世，他妻子非常伤心，大概是因此，她才会在这本书上留下自己的印。 于东将《前夜》好好地放在一旁，又随手拿起一本屠格涅夫的《贵族之家》，他想着，既然《边城》和《前夜》都有常先生写的字，或许其他书也会有。 只不过可惜的是，他将整本书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哪怕一个手写的字。 看来常先生也不是在每本书上都会留下字。 于东倒也不死心，又翻起其他书来，试图找找是否还有其他常先生的字留下。 找了好几本，没找到常先生的字，却让于东找到了另一个人的字。 相对于常先生的字，新发现的这段文字写得就不太漂亮了，歪歪扭扭。 看过内容，于东明白了来龙去脉，这册钱钟书的《围城》竟是一位爱慕常先生的女子所赠，这段文字也是表达了女子对常先生的欣赏。 只不过看落款时间，已经是1949年，那时常先生已经跟妻子结婚，也不知道常先生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第四九四章一条故事线第二更 总共有两百五十六本书，只是一本一本翻开看里面有没有手写的字，其实任务量也不算大。 不过于东倒希望任务量能够大点，因为这就证明找到的常先生的手迹就更多。 可惜现实总是很骨感，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于东翻了得有一百多本书，其中能发现常先生手迹的也不过才七八本，而且这七八本中也基本都是些很普通的读后感，或是看不明白的随手记。 把这几本书单独拎出来，于东准备继续往下看的时候，程砚秋在一旁提醒道：“虹姐让我们晚上去吃饭，现在快六点了，该去了吧。” 于东点点头，“嗯，我先把这些翻过的书给收起来。” 他看了看客厅，沙发上，餐桌上摆的都是书，又叹道：“还是得去落园那边，不然真不好施展。” 程砚秋笑道：“不过这次倒是为望秋阁添了不少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它给装满。” “望秋阁看着大，其实也装不了太多书，格子跟架子放得比较散，估计也用不了多久就能装满了。” 两人把看过的书收好，然后就去了余桦家，那边正好已经把饭做好端上桌了。 余桦见到于东他们过来, 调侃道：“你们俩鼻子够灵的，这菜刚端上桌, 你们就过来了。” 于东没理他, 朝着还在炒菜的陈虹说道：“嫂子, 这么多菜哪吃得完，别忙活了, 快过来一起吃饭吧。” “哪有什么菜，我再炒两个素菜就成了，你们先喝着吧。” 余桦也招呼道：“坐吧, 坐吧，也没其他人了，本来还喊了张先跟小虎，他们两个都没空。” “这大周末的, 他们怎么没空？”莫言问道。 毕飞雨笑着帮回答，“小虎去上沪了，张先嘛，来了个朋友。” 他们两个没来, 于东是意料到的, 阮小虎现在隔三差五地就往上沪跑，李玉现在大四了, 比较忙, 所以也没时间到金陵来, 只能他多去上沪。 至于张先，今天招待朋友, 既是私事也是公事, 来的是中戏的老师黄围若。 张先想把黄围若请到金艺来，不过摸不透黄维若的想法, 所以只是单独宴请，并没有带于东他们。 其实这事于东不太看好，张先当时能来金艺, 根本原因是他还年轻, 到金艺这边来既能得到高职位，又能一步一步打造围绕自己教学理念展开的院系。 黄围若却不同, 黄围若今年已经五十出头, 还在中戏干了几年, 让他从中戏过来本身就不容易。再者说, 他来了也在张先之下，金艺也不可能许诺他更多。 金艺这两年风头正劲，特别是戏创专业，虽然才开设几年，但是已经出了不少优秀的作品。而且金艺戏创的发展是可以预见的，因为金艺可是背靠着深空公司。 但是即便如此，金艺对这些老师们的吸引力还是不如中戏。 不过能不能成，张先肯定也是要去试试的，说不定就成了呢？ 这会儿余桦从柜子拿出两瓶茅台，啪一声放在了桌上, 颇有气势。 众人见他竟然拿出两瓶茅台，都很惊讶，毕飞雨开玩笑道：“怎么, 发大财了？喝这么好的酒, 日子不过了？” “还别说，真是发了点财。”余桦笑眯眯地开着酒瓶，“上次于东不是说《活着》销量挺高嘛, 我当时还不信，以为他是忽悠记者们的，今天余量告诉我说，最近那边要结稿费了，我听了数字，吓了一跳。卧槽，他妈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看得出来，余桦确实挺高兴，连爆了两句粗口。 余桦他们在国外的作品，因为种种原因，结算过来比较费时间，所以中间已经有好长时间深空没给他们结算了。 那段时间《许三观卖血记》在一些国家出版，加上《活着》卖得特别好，所以这次给余桦结的稿费非常多，有大几百万人民币。 对于东来说, 几百万人民币当然不多，但是对余桦这种苦逼惯了的穷作家来说, 这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虽然跟深空签约之后, 他的日子就好了很多，但是一下子拿这么多钱还是第一次。 其实毕飞雨跟莫言这次也结了版税，虽然没有余桦多，但也是绝对不菲了。不过相对于余桦，他们俩表现得要低调很多。 见余桦这么高兴，于东笑着调侃道：“赚钱是赚钱，创作上也不能便秘啊，总不能你以后就靠《活着》活着了吧。” 余桦笑道：“现在靠《许三观卖血记》活着，也不难了。” 于东其实也只是在调侃，他根本不担心余桦会因为赚到钱而在创作上变得懒散——因为，即便他没赚到钱，在创作上也没勤快过。 之前《活着》还没给他赚钱的时候，他们几个人中，最穷的是他余桦，最懒的也是他余桦。 既然从没勤快过，又哪有变得懒散一说呢？ ……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毕飞雨忽然又提起了一件事情，“今年的圣马洛国际文学节，咱们去么？前些天王硕在的时候还问了我们这事。” “他也收到邀请函了？” 莫言点点头：“嗯，收到了，听他的意思，要是我们去他就去，要是我们不去，他就算了。” “大概是要跟你们去打牌吧。” “不打牌，难道还能为别的？你不在的那两天，他又输了不少，想着往回捞呢。” 莫言摇头笑道：“跟我们打这牌，输赢也没多少，他现在的情况可不是这几百块钱的事。” “知道。”余桦点点头，没再揶揄王硕。 其实王硕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虽然上次深空给他一笔版权费解了他燃眉之急，但是外债还是没有平掉，他现在在国内有一堆债主找他。 上次聊天的时候，他还说过要去美国待几天，说是要去玩玩，其实也是为了躲债。 王硕的债不算少，但是对他这么个大作家来说，也不算多。 如果王硕能狠狠心，消停一段时间不花钱，他的那些书还能收到不少版税和版权费，绝对能抵他自己的债了。 于东也没多聊王硕的事情，又把话题说回到圣马洛国际文学节：“现在还没到三月份，距离文学节还有两三个月时间，谁又能定得下来。不过我到认为，假如我跟飞雨到时候没时间去，你们几个可以过去，也够凑一场牌了。” 余桦翻了个白眼，“你还真当我们为了打牌啊，主要是就我们几个去实在没什么意思。对了，你那本书开始写了么？什么时候能写完？” “哪本书？” “还能是哪本，不就是那本跟符号学有关的书？” “哦，那本啊，快了。” “快写完了？” “快开始写正文了。” “嗐。”余桦朝于东甩了甩手，“你现在怎么速度越来越慢了。” “那还不是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毕飞雨嘿嘿一笑：“他是在骂我们几个效率低，特别是你余桦，几年憋不出一本书，你好意思说人家于员外速度慢？他就是用脚写都比你快，亏你还是用电脑写书的。” 莫言点点头，也看向余桦：“是啊，余桦你完全是现代科技的耻辱，你说你，又写不出来东西，非要买台电脑干什么，不是浪费钱的么。” 余桦翻了个白眼，端起酒杯，“喝酒，喝酒，哪来那么多废话说。” …… 两瓶茅台，四个男人喝了一瓶半，付静跟陈虹加起来喝了半瓶。 三两多酒下肚，于东感觉还算可以，连薄醉都够不上。 回家之后，他看了看没有被装起来的那些书，又坐下来一本一本地翻起来。 程砚秋也没上来帮忙，她这段时间都在外面，备课工作一直没有做，从明天开始，她新学期的课就要开始了，所以今天晚上要抓紧备课。 夫妻俩一个在里一个在外，谁也不打搅谁，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让于东很意外的是，剩下这一百多本书里，竟然在十几本书里找到了常先生的手迹，而且很多都非常有用。 他甚至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找到了常先生对之前赠他《围城》的女子的叙述，原来常先生连送他这本书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一开始，常先生收到《围城》，见到后面的字，心中还有些窃喜。虽然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但是能被异性欣赏，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魅力。 他甚至搜肠刮肚地去想过，到底是谁会送他这本书，但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最后常先生又自嘲，既然注定要辜负对方的爱慕，又何必去寻她呢。 于东把写了字的二十多本书收在一边，又将其他书全部都收了起来，随后就坐在沙发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将常先生的这些手迹给誊抄下来。 写完之后，他会在每个稿子上面都写上时间、编号以及对应的书籍。 当他做完这一切，看着眼前的这些文稿，脑海中忽然有些东西被连了起来，形成了一条故事线。 · 第四九五章写得真好 于东脑海中形成了一条故事线，但是他感觉这条故事线有些单薄，思来想去，又加了一条故事线，然后把两个故事线给糅合到一起去。 第一条故事线，自然是常先生如何遇到他的妻子，两人又如何度过艰难又幸福的半生，以及后来常先生的孤守。 而另一条线，于东把背景放在了当下，以自己挖掘常先生故事的角度做了一些延伸。 这第二条线讲述了一个报社记者，偶有一天收了一本旧版《边城》，并在小说的末页发现了常先生写的那一段文字。 他被常先生这段文字所表现的深情触动，同时作为一个报社记者，又敏锐地发现这是一个可以引起读者兴趣的新闻，便循着这本书的足迹找到了一个小镇。 在那个小镇，他找到了一个书店。 这个书店不卖新书，满店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旧书，那本《边城》就是从这家书店流露出去的。 老板是一个下身瘫痪的女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得知记者是为了找《边城》的主人，老板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只说了一句“已经不在了”。 随后任凭记者再怎么问，她都不愿意多说什么。 虽然没有从老板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但是记者并不气馁，在小镇上待了两天, 一方面想着从附近调查看看能不能有《边城》主人的消息，另一方面他也想着能够说动书店老板。 但让他失望的是, 周围的居民根本就对《边城》的主人一无所知, 而老板也鸟都不鸟他。 临走前, 记者想着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就在旧书店买了一本自己非常喜欢的《活着》。 当他付完钱要离开的时候, 女老板却开口问他：这本书你看过么？ 他回答：看过。 老板问他：既然看过，为什么还要买？ 他回答：原本没办法鼓足勇气再读一遍，既然在这里又看到它, 索性买下来，也给了自己一个再看一遍的理由。 老板笑了笑：矫情。 他说：矫情就矫情吧。 转身要走的时候，老板又喊住了他：你不是想要知道《边城》主人的故事么？ 随后，老板就跟记者讲了那本《边城》的主人常怀英的故事。 而书中的视角也转到了常怀英初遇妻子的那个时代，讲述了常怀英如何在书店看到了《边城》, 两人又如何想爱, 故事到这里又停止了。 视角回到了现代, 记者听到了常怀英跟女孩相爱, 老板却不再往下说。 记者没办法, 只能带着这点素材回去了。 后来，记者隔三差五地就跑去小镇，想从老板嘴里听到更多跟常怀英有关的故事, 但是老板总是不说。 不过一来二去，记者倒是喜欢上了这家旧书店，不再只是一心想着追寻常怀英, 也会静下心来在书店里看书。 这是本书的第一章，名字就叫《边城》。 而这本书的第二章, 就叫《活着》。 有一天, 记者照例来到书店，却发现书店老板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就赶忙将她扶起来。 问过之后，才知道她是为了去够书架上边的一本书, 不慎跌落, 疼得无法坐回轮椅上去。 记者问她：为什么不呼救？虽然书店没人，但是店外的路上总有人。 她说：不需要。 记者笑了笑，没再问，相处久了, 他也清楚老板的性子，犟得很, 自尊心非常强。 不过这次之后，老板跟记者的关系缓和不少，又给他讲了两个故事。 视角转到常怀英和他妻子，常怀英跟妻子结婚之后，一开始生活很幸福，后来还生了个儿子，原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却因为一次动乱，孩子早夭。 这是老板讲的第一个故事，一对夫妻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老板讲的第二个故事，则是一个孩子失去了自己的双亲。 她没说是谁的故事，只说曾有个孩子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在渡船的时候双双落水死了。 后来，这个孩子在工厂工作的时候，从高处跌落，摔得半身不遂。 …… 于东要写的这本书，总共有十章，每一章用一本书的书名做章节名，内容也跟那本书有关。 记者在小镇的旧书店发生了很多事情，不仅仅慢慢了解了常怀英的故事，也慢慢读懂了女老板。 而女老板，因为记者的到来，慢慢敞开心扉，化开心结。 当然，故事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中途旧书店遭到恶意纵火，店里面的书被烧掉一大半, 老板也差点被烧死, 幸好记者及时赶到才幸免于难。 从这个故事也延伸到常怀义的书遭到的两次劫难, 第一次特殊时期有人到他家抄家, 毁去很多书, 第二次就是他死后, 把书送人。 最终在旧书店纵火的人也找到了，是一个曾经爱慕过书店老板的男人，他本来已经决定跟书店老板求爱，却因为书店老板出了事故作罢。 后来他结了婚有了家庭，却时而还会想起女老板，原本只是远远地看着，后来发现记者跟女老板走得越来越近，他心生怨念，才放了火。 而这一章，跟常怀英收到陌生女人送的《围城》的故事放在一起，同样是被另一个人爱慕，故事的走向跟结局却完全不同，这一章的书名正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整本书，故事在两个时空来回切换，围绕的主题却都是同一个。 于东之所以要加记者跟老板这条线，是为了增强时空感，也是为了提供一组对照，在纯美的爱情中加一点温暖人心的治愈。 而且多了这么一条线，一个时代，也是于东想要告诉人们，书籍的力量是永恒的，它们能够影响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甚至不仅仅是一代人。 即便身处不同时代的人们，也能因为书籍隔空产生联系。可以说，于东想要表现的不仅仅是爱情的力量，也是书籍和文学的力量。 …… 于东有时候跟余桦他们讨论，一个作家在写作的时候，什么样的状态是最好的。 最终几人得出的结论是，作家在写作的时候，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忘了所有现实的东西，才是最好的状态。 而于东，就进入了这种状态。 他原本想着，只是简单地把这本书的梗概给写出来，后面再找时间来写正文。 但是当他坐在桌子前，开始动笔后，就进入到了一种十分专注的写作状态中。 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很久，到了第二天早上程砚秋睡眼惺忪的从卧室出来喊了他一声，他才意识到已经是第二天了。 程砚秋见他写了一夜，一脸关切道：“是碰到什么难题了么？”谷猹 于东笑着摇摇头，“是写得太顺了。”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数了数自己已经写过的稿子，竟然有三十一页，超过了一万字。 虽然是刚刚写下的稿子，再回头去看，于东竟然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这些稿子不是他写的，而是凭空冒出来的，就有点像是喝多了酒短片的感觉。 “你别忘了，你今天还有课。”程砚秋提醒道。 于东拍着额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这会儿再睡来不及了，而且他感觉现在也不太困，就决定干脆不睡了，先去把课上了再说。 “你要不睡会儿吧，反正是文学素养课，一个上午的课时，迟点去也没关系。” 于东摇摇头，“没事，这段时间休息得不错，偶尔熬一夜，还能扛得住。” 其实于东的作息，相对于其他几人已经非常好了，像这种半夜写作的情况，余桦跟毕飞雨经常会干。 简答地吃了个早饭，于东抱着教案准备去去教室，随后想了想，又把稿纸和墨水给带上了。 文学素养课正儿八经上课的时间很短，剩余的时间基本上都是答疑或者学生自习。 金艺对于戏创跟表演系学生的文学素养非常重视，而想要提高文学素养，也不单单是几节课就可以达到的，所以平时不论是张先还是崔新琴都会让学生们多读名著。 也因此有人经常会开玩笑说，在金艺学编剧或者学表演，不亚于在别的学校学文学。 于东花了半个小时把上周的作业给讲解了一遍，又花了半个小时给学生们讲了戏剧的文学性，就让他们自习了。 而他自己，则是伏案继续写他的小说。 这种上班摸鱼的事情，他以前是不会干的，主要是这次写作的感觉确实太好了，他不想错过，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在课堂上写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熬了一个通宵，状态会变差，昨晚的状态不可能再延续，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再次提笔开始写之后，又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等于东把这本书的第二章《活着》给写完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底下，发现学生们都在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给你们布置的课题都已经讨论完了？” 这时课代表刘晔期期艾艾地开口道：“于老师，已经下课了。” 于东眉毛一挑，有些诧异，“已经下课了么？我没听到下课铃……嘶，已经十二点半了嘛。” 他的文学素养课是四节连堂，一般情况下十一点半就会放学生们走，即便按照学校的下课铃声来，到十二点也结束了。 这就意味着，今天这节课已经超时半个小时了。 于东拍了拍额头，带着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你们应该上来提醒我的。特别是刘晔，你是课代表，应该主动上来提醒我一声，不该让同学们在这等我这么久。” 刘晔抿了抿嘴角没说话，班长祖锋开口说道：“于老师，不怪刘晔，刚才他想上去提醒的，我跟几位同学把他拦住了。我们迟半个小时吃饭没关系，但是要耽误了于老师你写作，可就罪大恶极了。” “罪大恶极……” 于东笑着摇摇头，“说得太夸张了，这样吧，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以及谢意，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饭吧，就在食堂，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买单。” “好耶！” 听于东说要请吃饭，学生们都挺高兴，像张长江这种平时就跳脱的已经起身往外面跑了，生怕去迟点食堂就没好菜了。 …… 从食堂回去后，于东倒床就睡，一直到天黑才悠悠醒来。 虽然还有些困，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睡了，要是再睡今晚可能又是一个不眠夜。 吃过晚饭后，整理了一会儿资料，不到十点他就逼着自己躺在床上了。 …… 也就过了一个多星期，三月六号这天傍晚，余桦跑到于东家窗外喊了一句：“写完了么？” 这段时间，余桦他们哥几个天天都来找于东玩，要么是约他打牌，要么就是拉他踢球，但是都被于东给拒绝了，他们也知道了于东是写新书。 今天余桦过来，其实不过是“打卡”似地问上一句，还没等里面于东回话，就准备往回走，不过刚转过头，就听到于东在屋里回道：“写完了。” “写完了？” 余桦回到窗口扒着窗沿往里面看，“这么快就写完了？” 于东笑着走过去，隔着窗户笑道：“嗯，写完了，你今天找我是为了打牌还是踢球？” 余桦瞅了瞅外面的天色，已经快黑了，撇嘴道：“这个点，怎么踢球？” “那就是打牌？” 余桦又挠了挠脑袋，说：“今晚人够了，正好老刘有空，加你一个就多了。” 于东翻了个白眼，“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这不是以为你还没写完么？” 于东被他逗笑了，“嘿，我说你这厮可真有意思，既然是以为我没写完，又偏要过来喊我一声，你是有毛病吧。” 余桦笑了笑：“你权当我是有毛病吧……书写完了，给我看看？你研究了这么久的符号学，我倒要看看你写出了什么。” “让你失望了，我这段时间写的不是符号学的那本，而是另一本。” “另一本？”余桦有些没太反应过来，这才几天，上次不还说正要动笔写符号学那本的正文，怎么转眼就换成另一本书了？ “那我更得看看了。” “要看就进来拿吧，稿子堆在书桌上。” 余桦点点头，迫不及待地绕到了门口，走进了屋。 拿到新书的稿子，余桦往客厅的沙发一窝，就开始看了起来。 …… 一个多小时后，于东正在摆弄门口的鞋柜，毕飞雨跑了过来，“于员外，看到余桦那家伙了么？他说要打牌，我们三个都就位了，就他没影了。” 于东指了指沙发那边，“呐！” 毕飞雨见余桦竟然在沙发上看稿子，正要开口埋怨，却忽然听余桦突然拍腿叫道：“妈的，写得这么牛逼，卧槽！” 第四九六章作家的工作不是还原 “你说什么这么牛逼？” 毕飞雨见余桦这动静，一脸好奇地走了过去，伸手要去拿余桦手中的稿子，却被余桦一下子闪开了。 “我还没看完，你急个什么劲。” “这是什么？”毕飞雨问。 “于东的新书。” 毕飞雨看了看门口正在摆弄鞋柜的于东，意外道：“就是那篇跟符号学有关的小说？上次吃饭的时候不还说没开始写正文么，这才几天，小说就写完了？” 余桦嘿嘿一笑：“你呀，想法还是保守了，我跟你说，这不是那篇小说，而是另一篇。” “另一篇？” “昂，另一篇，于员外这家伙这些天突发奇想又捣鼓出来一部小说，我刚看了不到一半，写的是真好。” 毕飞雨没想到于东又写了一篇小说出来，他看着余桦手里的稿子，也不算薄，那于东的这部新小说的篇幅应该也不短。 能在这几天的时间，临时蹦出来一个想法，又能把书给写出来的，恐怕也就于东了。 于东在门外笑着说道：“也没那么快，其实这部小说在初几的时候我就有想法了，前些天整理资料，感觉一下子上来了，就趁势把小说写完了。” “好一个趁势。”毕飞雨竖起了大拇指，“写一部长篇小说，到你于员外口中，怎么就变得这么轻轻松松呢？” 随后他又朝余桦伸手：“先把看完的拿给我，我来看看，到底有多牛逼。” 余桦点点头，把稿子分了点给毕飞雨：“你看吧。” 毕飞雨接过稿子，在余桦旁边坐下，还不忘朝着于东吩咐了一句，“于员外，给我泡杯茶。” 于东撇了撇嘴, “得, 我还得来伺候你们二位大爷。” 他起身把茶泡好, 送到毕飞雨面前，又问了一句：“你们不是说今晚组了个牌局么？老毕你还是来找余桦回去打牌的，你们现在到我这儿来了, 牌桌上另外两个人怎么办？” 毕飞雨头也不抬地说道：“让余桦回去跟他们说一声。” 余桦把身体往旁边转了转，根本就不搭理他。 毕飞雨又看向于东, “要不, 贤弟你帮咱们跑一趟？” 于东有样学样, 也不理他，跑到书房里面去了。 毕飞雨见他们都不愿意, 自顾自地说：“不用去找，一会儿他们等急了，肯定要自己过来的。” …… 另一边, 莫言跟刘昌敏两人在桌边等了十来分钟, 余桦没回来就算了, 出去找余桦的毕飞雨也没影了。 “什么情况？这两个大活人丢了？”刘昌敏看了看手表, 已经快八点了。 自从刘昌敏妻女来了学校之后，他就很少打牌了, 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有机会才能跑来跟莫言他们组一局，没想到牌没开始，已经跑了两个人了。 他也不能玩得太迟, 如果这两人再不来，这牌也打不成了。 “要不, 我再去找找？”莫言提议道，“就这么点儿大地方, 他们能去哪儿？” 刘昌敏想了想，说：“咱们俩一起去吧, 别到时候你去了之后又不回来，让我一个人在这干等着。” “也行。” 说罢，两人就起身朝于东家这边走。 于东家门没关，他俩到了于东家门口的走廊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余桦跟毕飞雨。 见他们俩老神在在地看稿子，莫言肝火大动，“好哇，我说你们俩跑哪儿去了，原来跑这来躲猫猫了。” 毕飞雨抬头看了看莫言跟刘昌敏，笑呵呵地说道：“我就说吧，他们等不到我们，肯定会过来的。” 余桦点点头，眼睛都没离开稿子，“正是。” 莫言跟刘昌敏莫名其妙地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又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们看的是什么？”刘昌敏问。 “是好东西。”毕飞雨笑道，“来来来，今晚这牌估计是打不成了，咱们一起看吧，欣赏欣赏于员外的新作。” 一听是于东的新作，二人都来了兴趣。 “这么快就写出来了？” 毕飞雨跟余桦笑了笑，都没解释，只是把稿子又分了一点给他们。 刘昌敏接过稿子，先给了莫言：“莫言，你眼睛好，看书快，先看吧，第一页看完给我看, 咱们接火车。” 莫言也不谦让, 点点头, 接过稿子。 看到稿子抬头上竟是《边城》, 他颇为惊讶道：“怎么是《边城》？” “那是章节名, 哪有那么多问题，只管看就是了。” 莫言嘴角抽了抽，嘀咕道：“问还不能问了。” 于东在书房听到莫言跟刘昌敏的声音，伸头出来看了看，见他们在看稿子，又把头缩了回去，他怕这俩大爷又跟毕飞雨似的，让他伺候茶水。 …… 余桦当然是先看完稿子的，他把剩下的稿子拿给毕飞雨，自己则跑到厨房给自己的茶杯添了点水。 能看到这本小说，他着实高兴啊。 除了因为这本小说写得好之外，还因为于东在小说里把他的书给写了进去，《边城》后面的第二篇就是他的《活着》。 于员外这家伙，够处。 喝了口茶，余桦又跑去书房，见于东又在伏案写东西，笑着说道：“这篇小说刚出来，又要写别的了？” 于东笑着摇摇头：“没有，只是把之前抄录的资料给整理一下。” 他现在整理的都是常怀英的手书，他想的是，如果有机会，在出版的时候，把常先生的一些手书也放进去。 “抄录的什么资料？”余桦问道。 “就是跟这篇小说有关的资料。” 于东放下手中的资料，又简单地把他发现常先生手书的事情给余桦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余桦端着茶杯感慨道，“竟没想到，这本书里面的常先生还有原型，他写的这些东西能给我看看么？” “当然。”于东点点头，把抄录的东西递给了余桦。 谷苶 余桦接过资料，大概地看了看，随后笑道：“有些东西你在小说里面用了，有些东西又没用。” “常先生跟他爱人的故事，基本已经无法还原了，我只能从中抽出一些东西来构建新的故事。” 余桦呵呵笑道：“还原从来都不是我们作家要干的事情。” 于东微微点头，余桦说得没错，作家不是新闻工作者，所要做的工作也一直不是还原。 作家往往只会提取，提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用来构建自己想要的故事。 “这本书有名字么？”余桦又问道。 “没有。” 于东摇摇头，这段时间，他一直奋笔疾书写故事，压根就没想过给书起名字的事情。 但是一本书写出来，必须要有一个名字。 他看向余桦：“你可有什么高见？” “我能有什么高见，你自己的书，自己想名字。” “你觉得叫《旧书》怎么样？”于东问。 “旧书？”余桦认真地咀嚼了这两个字，随后皱着眉说道：“听起来没什么感觉，没觉得好，也没觉得坏。” “我暂时只想到了这个。”于东说道。 “没关系，你慢慢想。”余桦笑了起来。 他觉得挺好，于东写什么都快，总要有一件干不快的事情。 而且他也知道，有时候起书名比写书还让人纠结。 …… 于东跟余桦在书房里聊了好大一会儿，毕飞雨他们几个也陆续把书看完。 看完稿子的莫言一脸的兴奋，将于东从书房里拖了出来，非要跟他好好聊聊这本书。 这会儿程砚秋正好从琴房练完琴回来，看到余桦他们几个都在，有些意外道：“今晚在我家打牌么？” 毕飞雨笑道：“不是，我们来看看于东的新书。” “已经写完了么？” “嗯，写完了。”于东点头道。 听说已经写完，程砚秋也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看于东为了这本书废寝忘食，心里心疼，却又不好说什么。 她甚至都有些后悔去把常先生的那些书找回来了，要是没有那些书，于东应该也不会这么累。 从前她刚跟于东认识的时候，对他的情感更多是对一个年轻作家的欣赏，想着他能多多出些作品给世人看就好。 后来真正在一起了，她的想法就完全变了，什么作品，什么才华，都不如身体来得重要。 “我去给你们弄点零嘴，边吃边聊吧。” “多谢弟妹。” “麻烦了。” 看程砚秋去给他们找吃的，于东撇嘴道：“给他们吃，瞎子点灯，白费。” “吃你点东西，看你这样子。”毕飞雨笑着把手中的稿子扬了扬，“我可告诉你，现在你手稿可是在我手里，你要是惹我不开心了，小心我一把灰给它焚了。” 余桦嘿嘿一笑：“这就体现了用电脑写作的好处。” 于东一脸无所谓地指了指脑袋：“放心，都存在这里，反正这稿子还要修改，重新誊一遍的。” “行了行了，不开玩笑了。”毕飞雨忽然做出一副正经的表情，“你说说吧，是不是余桦给你塞红包了，你还要把《活着》给写进书里。” 提到《活着》，余桦洋洋得意道：“我没问他要版权费就算不错，还给他塞红包？” “呵，还抖起来了。” “我看你是因为自己没作品被他写进去，泛酸了吧。” 毕飞雨摸了摸鼻子，“还别说，真有点。” 莫言白了眼他们两个，“别闹了，我想听于东说说，这故事是怎么写出来的。之前不好说要写符号学么，怎么就突然写了这篇小说，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么？” 于东笑了笑，起身去书房把那叠资料拿了出来，分给他们，余桦已经看过，自然没接。 “这是？”莫言看着手中的资料，“好像是你的笔迹？” “嗯，确实是我的笔迹，不过这里面的内容却不是我写的。这些内容全部来自一位老先生的藏书，原件我都收藏了起来，这是我誊抄的。” 毕飞雨看着手中的资料，有些明白过来，“这个老先生就是书中常先生的原型？” “没错，正是如此。书中常先生跟妻子的故事，也大多来自于这些记录。这位常先生是上沪人，住在静安区，跟我一位叔叔家离得不远，小时候我去叔叔家玩的时候，见过……” 这次，于东把自己如何知道常先生，又是如何得到这些书的过程，给余桦他们详细地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余桦调侃道，“我看啊，你应该在这部小说里面再加一条线，把你跟程老师的故事写进去，特别是你回到金陵，程老师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这二百五十六本书的过程。” 不远处的程砚秋笑道：“余老师你说笑了，哪有什么千辛万苦。” “我相信肯定是有的，这可是二百五十多本书，别的不说，肯定花了不少钱。” 挺余桦提到钱，于东挑了挑眉毛，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钱的事情。 不过现在想想，这些书还真有可能花了程砚秋不少钱。 他们虽然结婚了，但都是各管各的经济。 家里的大物件一般都是于东来置办，不过程砚秋平时也有不少花钱的地方，所以她应该也没有存太多钱。 如果这些书买得贵点，说不定能把程砚秋的小金库给掏空。 “其实也还好，人家基本上没多要，大多都是正常价格。” 莫言说道：“常先生的故事固然感人，但是于东穿针引线的手法还是让我惊叹，特别是他能够把故事都围绕着某本书展开这一点，充分证明了他的控制能力。只是有一点比较可惜……” “哪里可惜？”刘昌敏好奇道。 他看过整篇手稿，就感觉这书写得可真好，各方各面都很好，完全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所以莫言说有可惜的地方，让他有些好奇。 莫言笑着说道：“可惜的是，里面提到的这些书，我全都看过。要是能够出现一些不太出名的文章，我看了之后，还能因此又找到一些好的作品，也是意外的惊喜了。我想，对于其他读者也是，如果他们能够因为你的小说而想着去了解你提到的这些小说，自然也是幸事一桩。” 第四九七章国际科幻大会 莫言这话当然是在调侃，他其实觉得于东这部小说里面用到的书都挺好的，包括余桦的那篇《活着》。 “这部小说已经有名字了么？”莫言问了一个余桦刚刚问过的问题。 “没有。”余桦帮忙回答道：“不过他想了一个，叫《旧书》。” “旧书……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简单朴实，完全可以用。”毕飞雨说道。 莫言笑道：“我觉得也还行，不过这书名是不是有点赶不上潮流。” “现在什么潮流？” “要按照现在的潮流，你这本书的名字应该叫《旧书笔记》。” 余桦不屑地笑了笑：“你从哪儿听来的潮流？” “我不是从哪儿听来的是，而是一本一本文学刊物上看来的，现在的很多小说都喜欢用这类的书名。” 余桦指了指于东：“要说潮流，他才是潮流吧？” 听余桦这么说，他们几个都点点头，也对，要说潮流，于东现在才是潮流。 现在走出金艺的大门，沿着秦淮河一路往上走，随便找几家书摊看看，都能找到模仿于东风格的小说。 这类跟风或者盗版的书是最现实的，于东现在卖得最好，所以他们模仿于东也就最多。 于东写科幻，好多人跟着写科幻，于东写推理，好多人也跟着写推理，甚至于东写完了上沪之后，又有很多人开始跟着写上沪，而这中间，很多作者甚至都不是上沪人。 刘昌敏笑道：“我觉得吧，书名这种东西，再怎么起，总有人觉得好，也总有人觉得差，只要是内容好，最后人们都会记得书名的。” “老刘说得没错，于东你之前两部长篇《向西》跟《人群》，书名乍一听也很普通，现如今却让很多人都记住了。”毕飞雨笑了笑, 又问：“这部小说, 你准备往哪儿发？《收获》还是《钟山》？” 于东摇了摇头, “还没确定，等我把稿子改完再说吧。” “之前《作家》的李如镜让我给他们杂志说说好话。”毕飞雨又说。 于东笑道：“这次就不考虑他们了，下次再说吧。” “嗯, 考不考虑你自己决定，反正我好话已经帮他说过了。” 余桦笑道：“你可真够敷衍的。” “什么敷衍不敷衍, 我……” 毕飞雨说说到一半, 于东家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稍等, 我先接个电话。” 于东走过去将电话接起，电话对面的杨潇笑着说道：“于东, 吃过晚饭了么？” “九点多了，潇姐。”于东笑道。 “你还挺较真，我就是开个话头……本来白天就要给你电话的, 可是今天实在是太忙了, 现在好不容易忙完了, 才想起来给你来个电话。” 于东点点头：“嗯, 潇姐你有什么事情直说。” “你不问问我最近忙什么？” “《科幻世界》现在这么火，每天不都很忙么？” “倒也是……不过这几天更忙点, 我现在给你打电话，也跟这些天忙的事情有关，今年的银河奖颁奖典礼应该要放在燕京了。” “哦, 是么？怎么想起来跑到燕京去？” “是这样的，科协那边……不是我们川省科协, 是全国科协，他们觉得这几年国内科幻发展得很好, 就想要办一届国际科幻大会。其实这事去年年底国际部的朱部长就跟我说过，也是到现在才终于定了下来。” “什么时候？” “暂定七月二十八号。” 于东皱了皱眉毛：“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既然是国际会议, 按照惯例，一般情况下都要至少提前一半年开始筹备，但是听杨潇这话的意思，这次的国际科幻大会从头到尾也就只有半年的筹办时间。 “是啊，有些仓促，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的任务才重啊。说实话，大会要邀请的嘉宾都还没有定下来，你算是知道得比较早的。这次大会，参会的肯定不止是科幻作家，还可能邀请一些航天方面的知名人士。”杨潇的声音听起来既疲惫又兴奋。 于东可以理解，虽然时间仓促，但是这件事情对中国科幻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很能够提振士气。 “有什么我需要做的么？”于东问道。 杨潇笑了笑：“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大会要有代表发言，国内科幻作家代表，我提名了你，朱部长当场就同意了。” 于东也没推辞，点头道：“没问题。” “因为这次大会比较严格，所以朱部长希望发表讲话的论文可以提前交过去，防止出现什么纰漏。” 于东明白杨潇的意思，毕竟沾上了国际两个字，官方肯定是无比重视的，到时候也会有很多国外媒体到场，所以官方肯定不希望出现任何问题，以至于连讲话的稿子都要提前送上去审核。 “可以, 我这段时间写好就给你们。” “那就谢谢你了，这事先这样说, 咱们保持联系。” “好。” …… 挂了电话之后, 他主动跟余桦他们解释：“今年要在燕京办一个国际科幻大会，杨社长他们希望上我去讲两句。” 毕飞雨笑道：“你当然要上去，现在你可是中国科幻的门面。” “何止。”刘昌敏笑眯眯地说道：“可以说是于东现在在全世界都是科幻的门面，上次我还听人讨论说，什么星云奖、雨果奖不把奖颁给他，简直就是瞎了眼。” 于东摆摆手，“那倒不至于，毕竟每个奖项都有自己的标准。” “这国际科幻大会什么时候开始？”毕飞雨问，“是不是暑假？” 余桦笑道：“你还关心这个？” “嘿，我怎么就不能关心这个了？我是个资深的科幻迷。” 谷姙 “嗯，资深。” “我说你这人不阴阳怪气会死？” “会。” …… 第二天是妇女节，于东没有工作，陪程砚秋逛了一天街。 本来余桦他们是准备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掼蛋来度过妇女节的，不过陈虹得知于东跟程砚秋要去逛街，也非拉着余桦陪她逛街，这还不止，陈虹又拉上了莫言、毕飞雨、刘昌敏、冯明等人的家属，把一众男同志也给带上了。 逛完一天街之后，余桦他们累得不行，连牌都没打就睡觉了。 而于东，改稿子一直改到十点半，也被程砚秋拉去睡觉了。 后来半个月的时间，于东一边改稿子，一边写国际科幻大会的发言稿。 到了三月底的时候，他打了个电话给余量，让他把稿子发给杨潇，顺便让他给《旧书》找个杂志社。 《旧书》这个名字最终还是定下来了，主要他想了半个多月，也没想到其他的名字，干脆就遵循一开始的想法，用了它。 余量拿到了发言稿和《旧书》的稿子，先迫不及待地把《旧书》看了，然后给吉米打了个电话。 这段时间吉米一直在中国，所以余量有什么事情都会跟吉米说一声。 接到余量电话时，吉米正在深空驻燕京的办公处看报告，听到余量说于东写了本新书，下意识就以为是那本跟符号学有关的小说。 “写得好么……瞧我这话问的，不可能不好，不过国内没有能发这本书的杂志，我看还是直接出单行本吧。” “老板说，让我们看看《收获》或者《钟山》，不行的话，就看看《人民文学》和《当代》。” “啥？”吉米有些意外，“这几家杂志社能收这类书？” 一听吉米这话，余量就知道他误会了，笑着解释道：“这部小说不是跟符号学有关的，是另一本书，是老板年后临时起意写的。” 吉米眯了眯眼睛，没想到于东会给他来个惊喜。 “先别急着定，我这两天就要回金陵，把稿子留给我看看。还有，国际科幻大会的事情咱们深空公司也要尽量帮着筹备，昨天我跟科协国际部的朱部长见了面，他的意思也是希望我们深空能够帮个忙。前期工作很简单，咱们就配合《科幻世界》那边干点杂活就行，等到六七月份，你派一些人到燕京来，成立一个专项小组。另外，跟姜杰也说一声，让他们准备好直播。” “好的，我明白了。” …… 两天后，吉米回到了金陵，他把其他事情都放在了一边，先将《旧书》拿到手看了看。 看过之后，吉米就直接杀到了金艺。 “这本书，不要发杂志了。” 于东正在办公室忙着呢，见吉米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突然撂下这么一句，便有些奇怪道：“什么意思？” 吉米又走到于东面前，“这本书不要发杂志了，直接发单行本，而且一定要全球同步发售。” “有这个必要么？” “有。”吉米非常坚定地说道：“你这本书跟你其他的所有书都不一样。” 于东饶有兴趣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它很有文学性，同时又很容易受到读者的欢迎。《向西》能在美国卖得动，大部分靠的是你的名气。但是这本书不同，即便你不是yu，这本书也一定会受到美国人的欢迎，冲上热销榜。” 于东写《旧书》的时候倒是没有想过这点，他只是单纯想把故事给写出来，没有考虑过市场的问题。 不过吉米这样说，于东还是信服的，因为吉米对市场的把握能力很强。 他笑了笑，说：“怎么发，我不管，你安排吧。” “这就对了。”吉米打了个响指，“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竟然会写爱情，不会是被美国的读者们刺激的吧。” “你觉得呢？” “我希望会，但你肯定不会。” 于东哈哈一笑：“会不会，反正都写出来了。” “不管怎么样说，你写爱情有一手的，以后就应该多写一写，把能收割的读者都给收割了，以后谁还能是你的对手？这部小说就很好，适合各个层次，各个年龄段的读者。” 于东笑了笑，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而是看着吉米，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回美国了，这次怎么待了这么久？” “快回……咦，你就这么想让我走？我还以为你会希望我在中国这边多待待，没事我还能找你玩玩，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持续升温。” 于东摸了摸胳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吉米侧着耳朵听了听，“没什么声音啊，你是说操场上的声音？” 于东摇了摇头，指着地上：“我是问你，有没有听到鸡皮疙瘩掉在地上的声音。” 吉米瘪嘴道：“我只听到我一颗炙热的心脏被你冰冷的话语冻破碎的声音。” 于东感觉地上的鸡皮疙瘩更多了。 “别瞎扯了，燕京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要不是忽然出了个国际科幻大会的事情，我早就回金陵了。这次的国际科幻大会来得正好，我准备到时候组织yu伞协会跟奇点科幻协过来，还有黄瓜园科幻协会，一起去参加这次的国际科幻大会。” 于东点点头：“可以啊，这是个不错的想法，让两国的科幻爱好者们一起交流交流是件好事。不过奇点科幻协会才刚成立，应该也没多少成员吧。” “还好，有yu协会帮忙，奇点科幻协会现在已经有四百多位成员了。最近他们正在宣传《带上她的眼睛》，效果还不错。” “那就好，《带上她的眼睛》一定要宣传起来，这件事情对我们后续的工作至关重要。” “你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对了，你的《月球》今晚就要在美国那边发售了，我三天后回去，正好能看到头天的数据报告。这段时间，我会让人把《旧书》的翻译给确定下来，尽量在上半年把这本书给发出去。今年是个大年啊，咱们都要忙起来。” 于东点点头，对他们深空来说，今年确实是个大年，已经开始的，还有没开始的电影电视剧计划，加起来有十多个。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收惊奇漫画的版权，以及跟斯皮尔伯格还有卢卡斯影业合作经营imax。 今年如果一切顺利，深空的规模又要再上一个台阶。 第四九八章春风化雨 吉米比预想中要迟了几天才回到美国，他到纽约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了。 到了纽约后的第二天，他就让坎波特将《月球》头一周的数据拿到了他办公室。 《月球》第一周的销售数据非常好，只用了一个礼拜销量就超过了一百万。 不过坎波特对于《月球》后续的潜力却表示了担心：“吉米，根据数据显示，《月球》后期的销量恐怕不会太好，读者们对这本书的评价也……” “也什么？”吉米问。 “也不是说这本书不好，只是很多读者认为，相对于《第二世界》跟《深空》，《月球》并没有给他们很多惊喜，要低于他们的期望值。假如他们期望中yu的新书能够拿到九分，那么新书可能只能拿到八分，甚至是七分。” 吉米笑了笑，倒是不怎么担心：“没有任何一个作家能做到每一本书都是神作，即便是yu也不可能，只要他所有的作品都能保持在水准之上就行了。你也说了，大家只是觉得这本书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并不是说这本书质量不行。另外，这本书比较适合拍成电影，后期电影出来之后，还是会有一波销量上的回温。” 坎波特点点头：“这个我明白……”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响了，吉米喊了声“进来”后，王默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坎波特, 吉米，雨果奖的提名名单已经出来了。” “我们公司有作者的作品入选了么？”吉米问道。 王默点点头：“有两个, 一个是乔治·马丁的, 另一个是yu的。” 吉米有些意外, 于东去年也没在美国发表科幻小说，《深空》英文版是前年年底发售的。 雨果奖跟星云奖不一样, 星云奖的评奖范围要到前面两年，但是雨果奖只评前一年度发表的作品。 “yu提名的作品是什么？” “是《坠落火星》，提名了短中篇。”王默回答道。 吉米眯了眯眼睛, 随后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王默愣了愣, 还是回去了。吉米他们的态度让他很意外，看起来他们似乎根本不关心雨果奖，甚至连乔治·马丁是哪篇小说提名了都没问。 等王默走后，坎波特皱着眉头说, “这wsfs有点过分了。” 吉米点点头, 这次世界科幻协会确确实实做得过分。 前几年，于东每年都有长篇科幻小说在美国发表, 他们雨果奖有很多次机会把奖项颁给于东, 但是他们偏偏没有。 要说没有内幕, 吉米完全不信，雨果奖本来评的就是商业性比较强的作品, 换言之, 哪本书卖得更好，就更有希望获得奖项。 而要说销量的话, 这几年没有一个科幻作者的小说能跟于东相比。 但是世界科幻协会就是一次都没有给于东发奖，甚至连个提名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吉米他们也不稀罕这些, 反正不影响小说的销量, 但是现在那边又忽然给了个提名，还是给《坠落火星》的。 《坠落火星》的署名是于东跟胡长青两个人, 而且是个短篇, 即便获奖, 也没什么用。 世界科幻协会这次就是既不想给于东奖, 还想把于东的热度给蹭了。 “这事怎么办，要不要我们出面？”坎波特问道。 吉米看了眼坎波特，“我们出什么面？抗议雨果奖评委会不公？要是想抗议，前几年我们就应该抗议了。”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如果最终他们把这个奖给了《坠落火星》呢？” “给就给呗，到时候让胡书记过来领奖就是了，yu就不必出面了。” 坎波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wsfs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在yu出名之前，科幻小说的市场是什么样子他们自己难道还不清楚么？至于连一个长篇小说奖都不愿意给么？” 吉米笑了笑：“这个国家的有些人啊，嘴上说的跟心里面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情。他们世界科幻协会，虽然叫世界科幻协会，但实质上，其实还是美国科幻协会。让其他语种的作家来拿奖，他们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今年他们会给一个提名，恐怕也是迫于读者们的压力。” 关于雨果奖和星云奖一直没有给于东发奖这事，早有于东的书迷表示不满了。 其实每年给于东的作品投票的会员有很多，但是每年的提名名单出来，都看不到于东作品的影子，一来二去，就有人质疑雨果奖暗箱操作。 吉米对雨果奖并不是十分看重，以于东现在的名气，就算获得几个雨果奖，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每年那么些本获得雨果奖和星云奖的小说，加起来的销量都不如于东一个人的，这就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而且吉米给于东的定位也不止是科幻作家，甚至不是畅销书作家这么简单，他希望于东能在文学道路上走得更高、更远。 一个畅销书作者，不管书卖得多好，根基都很容易撼动，但是一个大文学家却完全不同。 “这个事情，如果世界科幻协会那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们就不要管了, 就当是没看见，也不用发通告庆祝。现在我们要做的, 就是经营好除了yu之外的其他中国科幻小说作者。另外, yu最近又写了一本新书，我们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面。” 坎波特点点头：“我知道了。” …… 于东知道了雨果奖提名的消息后，反应跟吉米差不了多少，他对雨果奖并没有看得太重，他已经过了需要雨果奖来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相对于雨果奖，反倒是七月底在燕京举办的国际科幻大会更让他上心。 前些日子，他将自己发言的论文稿交到了《科幻世界》那边，杨潇给出的意见是这篇稿子大体上没有问题，不过具体能不能用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定下来。 杨潇作为这次国际科幻大会的副秘书长，这段时间任务很重，非常之忙，跟于东通了几次电话，两人聊不到几分钟，她那边就匆匆挂断，这让于东即便远隔千里，也能感受到大会筹办的紧张气氛。 这几天，张一谋也来了几通电话。 《一个都不能少》的剧本已经通过审批，最迟下个月就能开机，张一谋一直想让于东去跟几天组，于东没有直接答应，他实在是太忙了，学校这边的事情先不说，五月份他还有可能会跟余桦他们去圣马洛国际文学节。 谷壶 除此之外，深空筹划的几部古装电视剧也都需要他参与。 特别是《寻秦记》的改编，汪海临已经交上来了好几稿，于东每次都认真地给出意见，而且每次给意见都是点到为止。 他其实完全可以一步到位，把剧本给改好，但是他故意这么一点一点给意见，一点一点让汪海临改，就是想要把汪海临培养起来。 汪海临倒也争气，虽然悟性差了点，也有些毛躁，但是还算努力，经过这一次一次的修改，进步也非常明显。 刚跟余量通过电话，于东看了看手表，嘀咕了一句：“也该到了。” 他话音刚落，徐铮就出现在了他办公室门口。 徐铮戴着个帽子，先是伸头往办公室里面看了看，看到是于东之后，他才敲了敲门：“于老师。” 见徐铮来了，于东笑着招呼，“进来坐吧。” 徐铮不是第一次来金艺找于东，但是这新办公室他还是第一次进来。上一次来，他们还是在于东原来那个单身宿舍见的面。 这次徐铮到金陵来，是为了跟深空公司签约，顺便来见见于东。两人约好了时间见面，所以于东之前才会嘀咕。 于东倒了杯茶，送到徐铮面前，“一路上还算顺利吧？” 徐铮连忙站起来接过茶杯，点头道：“一路上很顺利。” 于东在徐铮对面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本来签经纪人合同这事，应该是深空这边派人去找你的，不用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是我自己要求的，我正好想到金陵这边来拜访你。上次在我家时，因为临时有事我走了，实在是怠慢了，回去之后我心里一直都过不去。还有，于老师你把我介绍到深空公司来，这事我也要当面感谢你才是。” 于东呵呵一笑，“签你可不只是为了帮你，你很有潜力，跟深空签约是相互都有利的一件事情。余量只跟你说了签约的事情，还有跟你说别的么？” 徐铮摇摇头：“余总只跟我说了签约的事情，别的就没有了，是还有什么问题么？” 于东笑着摆摆手，“问题倒是没有，只不过公司正好有一个新的电视剧计划，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徐铮眼睛一亮，忙道，“当然有兴趣。” “你也别急着答应，剧本要过些天才能出来，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跑一趟金陵来看看剧本。” “没问题，没问题。”徐铮连连点头，随后又问：“于老师，我能问问这个新的电视剧是什么题材么？是古装还是现代的？” “古装。” “古装啊，好好好。” 听到古装，徐铮忽然松了口气，好像生怕是现代剧一样。 见他这样子，于东打趣道：“怎么，担心是现代剧？” 徐铮讪讪笑了起来，“于老师，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个头发，也不太适合演现代剧。反正古装剧要戴头套，我这倒省事了……现代剧虽然也能戴头套，但是总感觉哪儿不对。” “你会这样想我倒是没想到，毕竟你演的话剧不少都是现代背景。” “话剧跟电视剧毕竟不同。” 于东笑了笑，他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徐铮后来也演过不少现代背景的影视剧，头套戴得好好的。看来现在的徐峥还是脸皮薄，对自己的头发很在意。 他跟徐铮说的新电视剧，也是上次遇到他后想到的。 《寻秦记》想要开播，今年肯定是不成了。 即便是现在剧本定下来，后续的准备工作可能都要搞到明年，即便速度快也只能明年开播。 但是于东却想要在《还珠格格》之前，多出几部古装电视剧，阻击一下《还珠格格》。 他倒不是对琼遥有什么意见，只不过是想把古装言情剧这块的先机给占了。 《还珠格格》能火成那样，跟电视剧本身肯定是有关系的，但是如果在它之前就出几部让观众耳目一新、制作精良的古装言情电视剧，肯定会降低它的热度。 而想要阻击它，于东觉得一部《乌龙闯情关》可能还不够，还得要加一部《穿越时空的爱恋》，这两部电视剧如果能在《还珠格格》开播之前出来，观众们肯定就不会觉得《还珠格格》有多新鲜。 于东跟徐铮聊了一会儿，又问道：“你这次来金陵准备待几天？急不急着走？” 徐铮摸了摸后脑勺，“于老师你是有什么事情么？” “事情倒是有一桩，不过也不是十分重要，也要看看你的时间。”于东笑着说道：“我们金艺表演系有几个学生最近正在捣鼓一个话剧，没什么经验，我想让你去给他们看看。” 徐铮谦虚道：“我也才刚毕业没几年，哪有资格去指导他们。” “过于谦虚，可就是骄傲了。他们这些学生，都才一年级，说实话，他们连话剧到底是什么，可能都还没有弄清楚。当然，你也不要有什么压力，也不是真地要让你去给他们指导出一部大剧。”于东笑着说道。 徐铮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们要排什么话剧，剧本已经定下来了么？” “定下来了，剧本我写的，叫《化雨》。” “于老师你写的剧本。”徐铮的语气既惊讶又羡慕。 他惊讶的是于东既然会为了这些一年级的学生写话剧，同样，他羡慕的是这些学生才一年级就有于东这样的人给他们写原创的话剧，哪个学校的学生能有这样的待遇？ 其实这事也没徐铮想得那么复杂，《化雨》不过是于东信手写的一部练手之作。 当时写完《一个都不能少》之后，他就想再写一部跟教育有关的话剧，后来就写了这部《化雨》。 《化雨》跟《一个都不能少》的切入角度不同，同样是以教育为主题，这次于东把目光放在了民工子弟身上，讲述了城市中民工子弟学校的学生慢慢变少的故事。 主要是《一个都不能少》的剧本不好排话剧，所以于东套用了《一个都不能少》的核心换个角度写了这样一个故事，方便学生们表演。 第四九九章准没什么好事 《化雨》中，有一个叫化雨中学的民工子弟学校，原本因为当地民工子弟上学比较困难，所以校长就办了这么一个学校。 一直以来，这个学校都是勉强维持，学校每个年级就一个班，也就收几十个学生。 这几年，收的学生越来越少, 毕业的学生就更少了。 后来，化雨中学初中三年级总共有三十多人，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参加中考的却只有四个学生。 这件事情引起了当地电视台的一个记者的注意，便跑到了化雨中学进行采访, 想探寻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学校校长得知记者来采访，就跟记者说, 学生们学习都很好，但是因为条件不好，所以没办法继续念下去。 不过根据记者的采访，事实并非像校长说得那样每个学生的学习都很好。剩下参加中考的四个学生，只有其中一个学生的学习不错，另外三个学生的学习都很不好。 看到这种情况，记者一开始非常气愤，认为校长是为了骗取社会跟政府的同情心，所以才会撒谎，而且学校在教育这块并没有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导致学生们的成绩都很差，她想要曝光学校，谴责校长这种行为。 但是随着调查的深入，记者才发现，学生們学习不好, 并不完全是因为学校，每个学生所面临的环境都大不同，有的学生因为家庭贫困，不得不出去做一些帮工贴补家用, 也有的学生，父母离异，父亲酗酒，经常家暴。 …… 相对于《一个都不能少》，这部《化雨》缺少了点浪漫主义，对贫困家庭的教育进行了更多的挖掘，耽误贫困家庭孩子们教育的，其实不仅仅是贫穷这么简单，往往还有贫穷所带来的一系列负面的东西。 于东跟徐铮聊到了五点钟出头，笑着起身道：“他们今晚正好有排练，我带你去看看。看完之后，咱们直接去吃饭。” 徐铮自无不可，起身跟着于东去了。 表演专业有自己的练功房，就在新建的演艺教学大楼里面。 两人刚靠近练功房，就听到里面传来班长祖峰的声音：“刚才这个小节，一会儿大家再走一遍，咱们必须尽快把演员给确定下来，不然要把这部话剧拍出来得到猴年马月了。” 徐铮透过门上的小玻璃朝里面看了看，问道：“说话这个是表演专业的老师么？” 于东笑了笑，徐铮会误会也正常，因为祖峰本身年纪就大，长得又成熟，在刘晔他们这群少男少女中站着，确实像个老师。 “他是班长。” “我还以为……”徐铮摸了摸脑袋：“那他们没老师指导么？就自己瞎琢磨？” “也不是他们瞎琢磨，导演、编剧、表演三个专业的老师都在，他们有什么问题都会去问。”于东说道。 “这样也不容易啊。”徐铮笑道：“我还没上大学的时候就去团里看戏蹭戏了，后来读了表演系好几年，要是让我排一出话剧来，我想我也做不到。他们才大一，这对他们来说，太难了。特别是表演以外的一些东西，要是之前没有接触过，真的不知道要从哪里入手。” 于东也知道这事对大一的学生们来说很有难度，但是并不觉得把《化雨》交给学生们有什么不妥。戏剧系的老师们都在办公室里，他们这些学生如果真有什么不明白的，要去问老师不过是走几步路的事情。 在他们戏剧系，想要学好，不仅仅要完成老师交代下来的任务，还要有学习的主动性。 特别是戏剧的学习，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一辈子的事情。 现在他们在学校，还有老师逼着他们学习，但是等到从学校毕业出去呢？总不能就靠着在学校学的这点东西演一辈子戏。《化雨》这个话剧就是拿出来给他们练手的，于东并不指望他们能够很快把话剧给排好，只希望他们能在排练话剧的过程中克服困难，得到成长。 “我们进去吧。” 于东把门推开，祖峰看到于东带着个人进来，连忙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于老师，你来啦。” “于老师。” 见到于东，学生们心情都比较复杂，有些高兴，但又有些害怕。特别是像胡婧这样年纪小的孩子，对于东很崇拜，但是又害怕自己的表现不好被于东批评。 于东看了一圈，表演96的学生基本上都在。 他点点头，指着徐铮说道：“这位是上沪话剧艺术中心的演员徐铮徐老师。” 学生们齐齐喊道，“徐老师好。” 谷勠 徐铮练练摆手，“别别别，别叫我徐老师，我比你们也大不了几岁，你们叫我一声徐哥，或者干脆叫我名字也行。我跟于老师是同乡，认识也好些年了，我也一直把他当老师看。” 于东笑道：“徐铮话剧演出的经验很丰富，年纪轻轻就是上沪话剧艺术中心的骨干了，这次他正好来金艺有点事情，我就带他过来看看，你们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请教他。” “请教不敢当，咱们相互学习。我也是听说于老师为你们写了一部《话剧》，所以很想来看看。”说着，徐铮又看向祖峰，“我刚才在门外，听这位同学说，你们还在确定角色，是么？” 祖峰点点头：“是的，我们正在试戏。” “我能一起看看么？” “当然可以。” 徐铮回头看向于东：“那于老师，我跟他们去看看。” 于东点点头：“你去吧，咱们六点半去吃饭。” 等到徐铮跟祖峰他们去看学生们试戏，于东在人群中把刘晔找了出来，带到了一边。 “于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刘晔低着头站在于东旁边，眨巴着眼睛，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 他一直都怕于东，每次于东找他，他都担心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事情。 于东见他这样子，翻了个白眼，倒也没训斥他，而是拍了拍他肩膀：“最近在看什么书？” 刘晔立马挺了挺胸膛，像是给领导做汇报一样说道：“回老师，我最近在看两本书，一本是莫言老师的《酒国》，还有一本是《傅雷家书》。” 于东听说是这两本书，饶有兴趣道，“感觉怎么样？” “回老师，都看不太明白。” “哪里看不明白？” “《酒国》是莫言老师的写作方式我看不太明白。《傅雷家书》我……” “你什么？” “我理解不了傅雷先生的感情。” 于东看着刘晔，没问他为什么理解不了，只是说道：“有时候，理解，并不等同于感同身受。这世界有很多种人，有你刘晔这种人，也就有傅雷这种人。有你父亲那样的父亲，自然也会有傅雷这样的父亲。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能理解了。看一本书时，是让自己跟这个世界慢慢接触的过程，而不是像小学生一样，希望从书里学习到什么人生大道理。另外，我推荐你看一篇小说。” 他从自己的教案夹中拿出一本《萌芽》杂志，递到刘晔面前。 刘晔呆呆地接过杂志，看着封面，有些惊讶道，“这是83年的杂志？” 于东笑着点头，“嗯，十几年了，我还是托关系才要到的。” 刘晔不明白于东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拿了一本十几年前的杂志给他。 是要他看里面的文章么？ 又有什么特殊含义？ 于东又指了指杂志：“你看看里面的那篇《那山那人那狗》，看过之后，写一篇读后感给我。” 刘晔愣了愣，回头看了看其他学生：“他们要写么？” “不用，就你一个写。” “……”刘晔嘴角抽了抽，他就知道被于老师抓来没什么好事，“嗯，我知道了，于老师，读后感有字数要求么？” “没有，你想写多少字就写多少字。” 刘晔松了口气，“好。” 第五零零章角色的声音第二更 于东把杂志给了刘晔之后，自己就在练功房找了个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学生们排练。 徐铮说得没有错，从无到有地排练一场话剧，对这些刚学表演不到一年的学生来说确实有些难度。 但是让于东欣慰的是，学生们的积极性都非常强，表现出了毅力以及对表演的渴望。 祖锋他们先定下来的是胡婧的角色，大家一致认为她比较适合演顾君。 顾君是四个学生中的一个, 长得漂亮，家庭不美满，父母半离异状态，她本人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性格比较叛逆。 她的角色定下来之后, 祖锋跑来过来问于东：“老师, 你看胡婧来演顾君, 怎么样？” 刚才胡婧试了一段顾君的戏，于东也在旁边看了。 “形象比较合适，不过胡婧对这个角色的理解还有些偏差。”说到这里，于东皱眉想了想，又说：“又或者，不是对角色理解的问题，而是对演员这个职业的理解问题。” 祖锋不明所以，“老师，这话怎么说？” 胡婧也在旁边听着，她一听于东这话不太好，嘴就委屈地噘起来了。 于东见她噘嘴，皱眉道：“就你这心态，怎么当演员？” 胡婧吓了一跳, 嘴也不敢噘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于东。 于东没再看她，继续说道：“顾君是一个非常叛逆的女孩子，她的家庭环境造就了她的性格, 她这个人易怒, 喜欢爆粗口, 而且非常敏感。胡婧刚才试的这段戏，顾君和同学陈小光起了冲突，原因是陈小光的母亲四处跟人说顾君家里面的事情，让顾君感觉非常难堪。她跟陈小光拍着桌子说的那段台词，你们还记得么？” 学生们都挠了挠头，毕竟他们拿到剧本也没多长时间，又怎么可能把所有台词都记下来？ 于东看了看胡婧：“胡婧，你记得么？” 胡婧支支吾吾地说：“记得一点。” “你跟我说说，剧本怎么写的？” “顾君说，没乱说？别人家的事情她这么关心……干什么，你这么听话，就……别跟我说话了。” “这是我剧本的原台词？” “我……记得不太清了。” 于东似笑非笑地看着胡婧：“我看你不是记不住台词，而是说不出口吧。” “我……” “我剧本写的原台词应该是：没乱说？别人家的事情她这么关心是不是犯贱！你这么听你妈的话就他妈给我滚一边去。” “于老师记性真好。”张长江忽然拍了一记马屁。 于东看了这小子一眼，斥道：“滚一边儿去。” 张长江缩了缩脑袋，没敢再说话。 于东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当然能看得出来张长江肚子里的小九九，这小子是喜欢胡婧，所以拐着弯帮胡婧解围。 谷指 不过于东这一声骂，也把胡婧吓得够呛，小姑娘忍不住旁边梅亭的身后缩了缩。 “胡婧，你是不是觉得这台词太粗俗，说不出口？” “我不是……”胡婧想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于东确实说中了她的心思。 她总觉得顾君的台词太粗俗了，顾君明明是个初中生，说话却都是粗口。 于东看出她有想法，说道，“你如果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提。” 胡婧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说：“老师，顾君的叛逆难道就不能是内在的，无声的么？非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又这么粗俗，是不是太刻意了？” 说完之后，她有些后怕地看着于东。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于东不但没斥责，反而笑了起来：“能提出自己的想法，很好，对一个角色的塑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但是你似乎忘了我在文学的戏剧性课上给你们说的了，戏剧的张力，在于冲突，在于矛盾，也在于夸张。特别是话剧，台下的观众没人能听到角色内心的想法，需要用具有张力的台词和肢体来呈现内容。” “如果今天是写一本小说，我自然可以换一种方法来塑造顾君这个角色，给她更多的内心独白，给她加更多的旁人很难观察到的生活小细节，我也可以用大量的象征物来‘围猎’这个角色。这些东西，是作者可以用一支笔来实现的。但是，当你们站在台上，面对观众的时候，要考虑的是，观众是否能够观察到你们设计的这些东西。” 学生们都没说话，但是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于东的话，他们听进去了。 既然是排练，于东也不想耽误他们太多时间，又笑眯眯地说道：“戏剧方面的东西，我就多说了两句，至于表演上面的，我会跟崔老师说一声，让她来给你们调整一下。我倒是没想到，叫你们解放天性，到现在连几句粗口都说不出来。” 说完胡婧的事情后，也六点多了，于东跟徐铮说了一声，两人就离开了练功房。 出了练功房之后，于东笑道：“对这些学生的印象怎么样？” “都挺好的，有些同学虽然底子差点，但是很有潜力，比如于老师你刚才批评的那个胡婧，虽然说是有脸皮薄放不开的问题，但是对角色的把握还是有的。即便以后她依旧放不开，只要给她找到合适的角色，也能表现得非常好。” “但是上限也就在那儿了。” 徐铮点了点头，他深知于东这话没错，一个演员，如果角色被限定住了，那么上限绝对不会很高。 “这两天如果不急着回上沪，就多去指导执导他们吧，也跟他们多交流交流。虽然他们现在才是大一，但是说不定以后你们会有很多机会在一起合作。”于东笑着说道。 徐铮眼珠子转了转，他听出了于东的弦外之音，当即点头道：“我明白的。” …… 徐铮第二天没走，在金艺连续待了一个礼拜，每天定时定点地跑去跟跟表演班的学生排练《化雨》，还混了一个角色替补——化雨中学校长。 不得不说，经过历练的就是不一样，徐铮一出手，就跟其他学生区分开了，虽然他也才二十多岁，但是演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学校长一点问题都没有。 又因为他不是老师，在学生们面前没有架子，所以很快就跟学生们混熟了。 到了他要离开金艺回上沪的时候，表演班的学生还给他践了行。 其实于东让徐铮去指导表演班的学生排练话剧，一方面当然是想让表演班的学生从徐铮身上学到东西，得到进步，另一方面也确实想让徐铮跟学生们混熟，方便后面的合作。 《穿越时空的爱恋》要拍，男主角大概率就是徐铮了，至于女主角，现在于东心中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李冰，另一个就是胡婧。 但这也只是于东的想法，后面如何选角，他并不会过多干涉。 第五零一章处处被针对 徐铮离开金陵的时候，于东已经把《穿越时空的爱恋》的剧本写了三分之一，再有一两个礼拜就能全部完成。 不过等他写完这部电视剧，也就要到五月份了，他需要抓紧时间开始写《达芬奇密码》，不然今年上半年就没有时间弄它了。 四月二十号，于东正在家修改《穿越时空的爱恋》剧本，宁婧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电话接通之后, 于东开口，宁婧就说：“我姐呢？” “这会儿她应该是在琴房，你有什么事情？” “我要跟她说个好消息。” “哦。”于东点点头，“那你等她回来再打来吧。” “哎哎哎，姐夫你别挂啊，你难道对我说的好消息一点都不好奇？” “嗯，好奇，什么好消息？” “姐夫你好敷衍啊……不过我心情好，就跟你说了吧，我试镜《甲方乙方》过了。” “过了什么角色？女主角？” “不是，我过的是里面的那个女明星。” “哦，那挺适合你的。”于东点点头，又问：“其他角色你都知道是谁演么？” “不太清楚嗳，不过我听说葛悠要参演，至于他演谁，我就不知道了。其实一开始我也挺想试镜那个女主角的，毕竟这个团队，就这一个女的，多突出, 多有戏份啊，不过他们都说，我长得太漂亮, 不适合这个角色，我觉得他们说得挺对的……” 听宁婧絮絮叨叨地说话，于东把话筒往旁边挪了挪，这姑娘就是个碎嘴子，一说起来就没完。 正巧这会儿程砚秋开门回来，于东笑着举了举话筒：“你的好妹妹。” 程砚秋一边拖鞋一边笑道：“婧婧这时候怎么来电话了？” 宁婧在电话那头听到程砚秋的声音，笑着回答道：“姐，我有个好消息跟你说。” 于东歪了歪嘴，将电话放在柜子上，起身回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他又想起《甲方乙方》的事情，这个电影的剧本定下来之后，余量他们要找导演，问于东要推荐谁。 一开始，他们是想找几个知名的导演，但是于东给推荐了金艺导演专业的吕希。 这让余量他们非常惊讶，吕希毕竟年轻, 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大作，他现在甚至还没有正式从金陵艺术学院毕业, 还是个学生。 不过于东却认为吕希没有问题。 如果是拍文艺片, 吕希肯定比不过张一谋等人，甚至比不过他学长贾樟柯，但是要说拍商业片，吕希可能要比他们都更好。 吕希从大一的时候，就接触过很多国际知名的商业片导演，接触过好莱坞最先进的电影拍摄理念。 虽然他还没有什么大作傍身，但是之前拍的一些短片都能看得出来他在拍摄商业片这块很有潜力，是个节奏感非常好的导演。 比如他之前参与拍摄的《带上她的眼睛》，虽然制作不大，故事也简单，但是整体的节奏完全没有问题，甚至有些出人意料的好。 这其中，吕希有很大功劳，不然光靠着曲爱国跟汪海林，根本就不行。 让他来拍《甲方乙方》，应该要比冯晓刚还要好。原先的《甲方乙方》就是靠着故事和台词出彩，本身的拍摄手法非常简陋，讲故事的节奏也差了点意思。 此外，让于东感觉有意思的是，葛悠竟然还是被选上了。 之前他们定角色预选名单的时候，于东就看到了葛悠在里面，当时他们没有多嘴，怕自己影响了他们的判断。 谷囻 现在看来，葛悠也确实适合这部电影。 …… 冯晓刚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段时间，他干什么感觉都很不顺。 原本紫禁城影业的张和平打电话给他，让他写一部电影，参与贺岁档电影的竞争。 一开始他还挺高兴的，心说只要这事成了，以后中国电影界就能留下他的名字。 他绞尽脑汁地想点子，但是脑子里面都是王硕的那些东西，因此特意给王硕打了个电话，想要改编《你不是一个俗人》。 本来他觉得这事应该没问题，毕竟他跟王硕关系不错，而且王硕现在处境也不好。 但是万万没想到，《你不是一个俗人》的电影改编权已经被人买了，他问王硕是谁买的，王硕也没跟他说。 冯晓刚倒也不气馁，自己又写了一个剧本出来，拿去给张和平看了，虽然张和平不是十分满意，但还是同意投拍这部电影。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之前紫禁城影业跟燕京制片厂合作，加起来准备投入大概三百五十万来拍摄这部电影，现在燕京制片厂不跟他们紫禁城影业合作了，他们的预算一下子从三百五十万变成了二百五十万。 本来三百五十万就紧巴巴的，现在少了一百万，拍摄就变得更难了。 后来紫禁城影业不知道是感觉这投入确实少了，还是觉得二百五这个数字不太好听，又凑了三十万进去，把电影的预算增加到了二百八十万。 好了，这下剧本有了，资金有了，要开始组织团队，选角了吧？ 因为时间紧，冯晓刚双管齐下，一边组建拍摄团队，一边选角。 对于选角，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葛悠，他们在一起也合作不少次了。前不久他们还在一起聊天，冯晓刚也知道葛悠最近除了在《半生缘》里面演个配角之外，就没其他工作了。 冯晓刚想着，都是哥们，自己出马，葛悠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但是电话打过去之后，葛悠一听时间，立马就回绝了。 他问葛悠为什么，葛悠只说要参演另一部电影，也不透露另一部电影的名字。 今天他去紫禁城影业找张和平，才终于从张和平口中知道了一切。 原来买下《你不是一个俗人》电影改编权的是深空公司，把葛悠挖去的也是深空公司，燕京制片厂的新合作伙伴还是深空公司。 “张总，他们深空公司为什么会处处针对我们？” 冯晓刚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他也不确定深空公司是不是知道了他之前干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针对。 张和平笑了笑，说：“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深空公司太贪了。本来贺岁档这事跟他们就没有关系，是他们非要横插一杠子。只不过也有点巧合，他们的新电影竟然要用葛悠。” 冯晓刚暗暗撇嘴，何止，《你不是一个俗人》也被深空买去了。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冯晓刚问道。 张和平觑了冯晓刚一眼，“怎么，没信心了？” 冯晓刚讪讪笑道：“也不是没信心，主要是深空公司这几年发展太快，要说没用点手段是不可能的。现在我们跟他们是对手，光明正大的我当然是不怕，怕就怕他們在暗地里使绊子。他们现在还有一个深空中文网，里面的网友越来越多，他们要是在网站上发表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言论，我们也没地方还嘴，只能吃哑巴亏啊。” 张和平沉吟道：“这他们应该不会吧。” “不能把人想得太好了啊，张总。” “可是他们如果真的要这么干，咱们也没办法啊，毕竟这个网站是他们创立的。”张和平皱眉道。 冯晓刚笑眯眯地说道：“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弄的这个网站本来就是擦边球，只要咱们找媒体给他们……” 第五零二章直接粗暴的宣传方式第二更 “收到了，收到了。” 杨潇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于东笑着回道：“收到就好。” 今天，深空公司的邮箱正式开放，杨潇注册完邮箱后，打电话给于东非要他发个邮件过去试试。 “其实你让老谭他们注册一个邮箱给你发个邮件也是一样的。” 杨潇笑呵呵地说道：“那怎么能一样？老谭他们跟我离得太近，根本就没有这种超远通信的惊喜感觉，再说了, 让你这163邮箱第一位用户给我发邮件，也有面子不是？” “我还跟你说，这还是我这个邮箱发的第一封邮件。” “那就更好了啊。”杨潇笑了笑，又说：“只可惜，这次发来的不是你的新书稿子。” 听杨潇催稿，于东笑道，“你放心吧，很快你们的邮箱就会收到很多稿子的，我们深空签约的作家基本上都注册了邮箱，胡书记跟大刘他们也不例外，相信他们很快就会给你发去稿子。”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好了不说了，以后联系我可以用邮箱。” “好，再见。” 于东挂了电话，又跑去书房看了看自己的邮箱界面。 不得不说，这个界面是真的土，不过胜在简洁，一进去就能发邮件。 163这个名字是于东起的，抢先了丁雷一步把这个域名给注册了。本来于东也想过就用深空的首字母缩写sq来做域名和后缀，但是后来想了想, 还是觉得163好用。 在中国, 这三个数字跟网络紧紧地绑定在一起，人们一看到163这个数字，就会想到上网，就像是看到110会想到警察，看到120会想到救护车一样。 所以，用这个数字做域名和后缀，有着天然的优势。 “咦，有一封新邮件？” 于东刷新了一下页面，发现有一封新邮件，便点开看了看，等他看到内容后，忍不住拍了拍桌子。 随后他又冲到门外，朝着毕飞雨家的方向喊道：“老毕，你是不是有毛病？” 毕飞雨走出门来，回道：“哈哈，我就试试，你收邮件的速度还挺快啊。” “有钱烧的。” 于东摇摇头，正要回去，莫言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于员外, 你回去看看, 我发给你的邮件，收到了没？” …… 于东实在是想不通，同在一个学校，甚至是同住一栋楼，余桦、莫言、毕飞雨、胡长青他们几个竟然能够互发邮件持续一整个下午。 而且他們发的邮件完全没有涵养。 余桦给莫言发一句“吃了么”，莫言回一句“还没”，然后回问“你吃了么”，余桦回复“也没”。 就现在这网络拨号速度，在再加上他们打字发送的时间，发邮件还不如出门喊一嗓子来得快。 …… 虽然余桦他们注册邮箱后纯粹在玩，但是对于广大网友来说，163邮箱的出现有了不同的意义。 深空中文网上，从早上开始，大家就在讨论邮箱的事情。 胖子立猪猪：【刚注册了邮箱，地址是xxxxx，有谁跟我互发邮件的么？】 逍遥散人：【我也在注册，不过老是掉线，烦死了。】 月氏公主：【再等会儿就行了。】 罗纳尔少：【听说开放后第一个注册的是于东老师，是不是真的？】 金可凡：【是真的，官方出通知了，不过没说于东老师的邮箱地址。】 福克纳尔：【当然不能公布，要是公布的话，于东老师的邮箱就要炸了。】 刘金发：【如果我随便输入一个地址，是不是能够发送成功？】 金可凡：【如果这个地址有效的话，是可以的。】 刘金发：【那是不是说，可以随机找笔友？】 福克纳尔：【理论上是这样的。】 陈墨白：【大家在网站上聊天不也挺好的，为什么非要用邮箱？】 罗纳尔少：【你懂什么，邮箱一对一才有意思，而且能发的东西也多一些，不止是文字。】 陈墨白：【听说今年深空还会出一个即时通讯软件，那才是用来聊天的。】 金可凡：【我也听说了，非常期待。】 罗纳尔少：【月氏公主，我邮箱是xxxx，你给我发张照片来，我看你是男是女。】 谷補 月氏公主：【不好意思，没有数码相机，也没有电子图片。】 金可凡：【你傻啊，就算发，她也能给你发别人的啊。】 …… 邮箱的出现，让网络进入更多人的视线当中，相对于吃瓜的网友们，像《科幻世界》这类杂志社更切实地需要邮箱所展现的功能。 有了邮箱之后，作者们投稿更简单，杂志社手稿也更加便捷，回复的速度也变得更快。 所以，在163邮箱面世之后，不少杂志社都第一时间注册了，并同时向外公布了他们的邮箱地址，以供作者们投递稿件。 这也体现了深空公司在国内的影响力，如果是换一个公司出的邮箱，这些杂志社在使用的时候肯定会有所顾虑，担心比如丢稿、窃稿等问题，但因为是深空公司出的，大家的疑虑就会少很多。 …… 就在人们热议163邮箱的时候，深空中文网忽然又发出了一条消息：于东新作《旧书》即将面世。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网友们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毕竟相对于邮箱而言，深空中文网给自家的“头牌”发一条宣传广告，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很快大家发现这次有些不一样。 这条消息挂在深空中文网首页，连续几天都没有撤下去，而且一直都是这几个字，也没说新作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阿加沙：【这条消息是一直都要挂着么？也不说具体是什么时候出来。】 陈墨白：【挂着就挂着呗，自家老板的小说，难道还不能宣传了？】 金可凡：【关键是感觉有些异常，既然是还没定发售时间，那应该还有很长时间才会出来，这么早就开始宣传，不像是深空的风格。】 妞妞：【确实，而且这个宣传也太简单了，就这么一行字，天天在首页挂着。】 刘金发：【你们想的也太多了，反正我一直期待着于老师的书。】 罗纳尔少：【你期待什么，咱们现在连这本书是什么题材都不知道。】 小飞猫001：【我冥冥中有种感觉，这本书不太一样。】 无所不在的小胖：【哈哈，深空的目的达到了，他们就是想让你这么想。】 刘金发：【或许，真的不一样呢？】 …… 新书是否不一样，大家不知道，但是对于新书的宣传力度，大家是看到了。 一开始的几天，网站主页都挂着“于东新作《旧书》即将面世”，过了一个礼拜之后，这行字又变成了“于东新作《旧书》即将全球同步发售”。 人们纷纷猜测，这到底是本什么样的书，为什么深空公司这次会给这样的宣传力度。 不仅仅是普通网友们好奇，连那些跟于东合作过的杂志社也都纷纷打电话给于东来问，《旧书》到底是本什么样的书。 杨潇是第一个打来的，听于东说不是科幻之后，就没再说什么。随后李晓林、苏桐也都陆续打了电话，苏桐还好对付，毕竟是师兄，于东简单地解释了两句，他并没有再问。 李晓林却不同，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在问稿子能不能给《收获》用，得知深空已经定下计划之后，又问于东能不能把稿子给她看看。 “于东，你也不要担心，现在既然你们已经定下来要全球同步发售，我也不求你把稿子给我们了。我现在纯粹是好奇，这到底是一本什么书，昨天我跟父亲聊天的时候，还聊到你的书，他也说很有兴趣。” 李晓林说得很诚恳，又把巴今给搬了出来，于东实在是拗不过，就把稿子发了过去。 没成想，李晓林拿到稿子看过之后，又回了个电话过来，抱怨了于东得有半个多小时。 “这么好的稿子，怎么就不想着点《收获》呢？” “是不是《收获》现在已经进入不了你于员外的法眼了？” “去年年底还问你，有没有稿子，你跟我说没有……好好好，就算是后来才写的，怎么就不记着我问你稿子的事情了？” “行了，这次就算了，不过下次再有稿子，一定要拿给我看看。” “不行，我还得给余桦他们打个电话，这几个家伙，也不知道给我通风报信。” …… 好不容易应付完李晓林，于东坐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李晓林虽然抱怨多，不过知道深空这边的计划之后，倒也没有再强求，她也知道，相较于发到《收获》，直接全球同步发售，更有利于这本书的宣传。 不管怎么样，她也想于东他们这些作者能有好的发展，这也是《收获》创办之宗旨。 …… 深空对《旧书》的宣传，当然不仅限于中国国内，在美国，他们也很早地就开始了宣传工作。 最离谱的是，亚马逊网站一早就挂上了《旧书》预售的信息。 网友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亚马逊这么强势地发布一部新书的预售信息，甚至这本新书连售价跟具体发售时间都没有就开始预售了。 第五零三章遇到一个小朋友 “嗐，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些营销手段而已……行，有时间你到金陵来聚聚……” 于东刚刚应付完韩少攻的电话，一抬头就看到刘晔站在门口。 “于老师，我来交读后感了。” 于东招了招手，“进来吧。” 刘晔进来之后，于东一边给自己茶杯添水，一边笑道：“你这书可读得够仔细，离我把杂志交给你，这都一个月了吧。坐吧，把读后感放茶几就行。” “我怕写得不够好，所以改了好几稿。”刘晔将稿子放下，讪讪道。 于东点点头，走过去拿起刘晔的读后感，忍不住掂了掂：“嚯，这么厚……《那山那人那狗》原文也没这么长吧。你这得有……” 刘晔挠了挠头，回答道：“加上标点符号，总共八千多字，本来有一万多字的，我给删了一些。” “行，你坐会儿，我来看看。” 其实拿到这篇读后感，还没看，于东就感觉挺满意的，至少说明刘晔这小子这一个月不是在拖延时间，确实是认认真真地读了那篇小说，不然的话，就是让他硬扯也扯不出来这八千多字来。 把茶杯放下，于东开始认真看起刘晔的这份读后感。 四五月份的金陵午后，虫鸣鸟叫跟操场上的嬉戏打闹声混在一起，晃悠悠地钻进办公室里，反而能让人感受到一片寂静与安详。 但是刘晔的心却一点都不安详。 于东在认真看读后感，刘晔在他对面坐着，上身笔直，双手不停地搓着大腿，似乎是想要把心里的紧张跟不安给搓掉。但是他越搓，心里的不安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搓越多。 他没有骗于东，为了写好这篇读后感，他前期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遍《那山那人那狗》，甚至都快能把全文给背诵下来了。 等到读熟了之后，他才开始写读后感，写了好几稿都不太满意，而且总是写着写着就会有新的想法新的感悟，又不得不重新开始写。 后来写着写着，一下子写了一万多字，他又觉得太多，删删减减给弄到了八千多字。 来于东办公室之前，他在自己宿舍里反反复复地把自己的这篇读后感看了又看，生怕有什么问题出现，送到于东面前后出丑。 等到他已经快要不认识读后感上的字了，他才终于鼓足勇气把读后感拿过来给于东看。 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于东就把刘晔的读后感放了下来，随后笑眯眯地看着刘晔：“写得挺认真，能看得出来，小说你也确实认真读了。遣词造句方面，我就不多说你了，平时还是得要多阅读，只有阅读能力了提升了，才会有好的语感，才能写出好东西。虽然你以后未必需要写东西，但是我相信，有了好的语感，以后不管是对剧本的理解还是对台词的掌握，你都会更加得心应手。” 刘晔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明白，我回去肯定继续认真读书。而且不仅仅我自己会认真读书，也会督促别的同学认真读书的，我们班所有同学都加入了黄瓜园读书会，一到周末就去参加读书会。” “这是好事。” 说起读书会，于东也好久没去参加活动了。 黄瓜园读书会跟黄瓜园科幻协会的发展不同，科幻协会如今已经发展到全国的高等学校，规模十分之大。 但是黄瓜园读书会却只在金陵的几所高校中有些发展，会员主要集中在金艺和金陵大学。 读书会没发展壮大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读书会的范畴太广，世上又有那么多读书会，而黄瓜园读书会跟其他读书会也没什么显著的区别。 一开始很多人因为于东他们这些作家在读书会里面才加入的，但是对于其他学校的学生来说，加入读书会并不能让他们有更多跟于东他们接触的机会。 “稿子你拿回去吧，另外，回去想想如果让你来演这个年轻的乡邮员，你要怎么表现。” “啊？” “啊什么？我这两句话很难理解？” “没有，没有，这次要写报告么？” 于东摆摆手：“不用，你自己琢磨琢磨就行。” 刘晔松了口气，“我明白了，于老师。” …… 刘晔刚走，余桦又跑了进来，于东正低头喝水，听到脚步声，一抬头余桦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 于东白了他一眼：“你就不知道敲门？” 余桦吸了吸鼻子，什么也没说，起身跑到门口，敲了敲门，阴阳怪气道：“于老师，我能进去么？” “不能。” 余桦没理他，兀自又跑到沙发坐下。 于东摇了摇头，在余桦“吩咐”他倒水前，给余桦倒了杯水，“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飞雨给联系了一个活动，说是金陵师范大学中文系邀请我们几个去搞个讲座。他们的中文系今年要升级成文学院了，估计是想造造势吧。” 于东好奇道：“怎么是飞雨联系的？” “他有个大学同学本科毕业考去了金陵师范大学，后来又留在金陵师范任教，现在是中文系的老师。这是他同学问了好几次，飞雨让我来问问你有什么意见。” “这事老吴知道么？” 余桦点点头：“飞雨跟吴校长说了，吴校长的意思是看我们自己的意愿，他不干涉。” “既然如此，那就去呗，反正金陵师范也不远，找个周末，咱们散着步就过去了。你让飞雨把时间定在这个月，我们去法国之前去一趟，不然等我们从法国回来，到了毕业季，又要忙起来了。” “行，我一会儿去跟他说。”余桦点点头，随后又皱着眉头看向于东：“不对啊，你们不是有电话么？干什么非要我来传话？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这不是怕打电话说不明白，你过去一趟能说清楚一点。” “放屁，打电话直接对接，不比我在中间传话要简单明了？” 于东翘起二郎腿，身子往后一靠，笑呵呵地说道：“余桦吾兄，人生在世，有些事情不要理得太清楚，不然带来的往往都是伤痛。人间，不能太清醒啊。” “这话怎么说？”余桦问道。 “飞雨是在什么情况下让你过来的？” “我去找他聊天，没聊两句呢，他说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不过他暂时抽不开身，让我帮忙跑一趟。” “那你知道，为什么飞雨明明可以打个电话跟我说，却非要你跑一趟么？” “为什么……”刚开口，余桦眯了眯眼睛，拿手点着于东：“你们两个完蛋货。” 他明白了于东的意思，毕飞雨是嫌他打扰自己工作，所以刻意把他给支到于东这边来。于东呢，也嫌弃他，又想把他支回到毕飞雨那边去。 于东也是想逗逗余桦，见他发火，笑着说道：“息怒，息怒。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飞雨那边，帮你好好地批评一下他，帮你质问他这人怎么搞的，也不能因为你天天四处游荡，无所事事就这样对你吧，让人看不下去。他难道不知道么？你是天才型，海明威式的作家，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不一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只要有那么一两天抓住灵感就行了。我去问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虽然努力，却依旧难以望到你的项背，所以心生妒忌……唉，余桦吾兄，你去哪儿……慢走啊……” …… 事实证明，人是一种记仇的动物，而这种动物中，名为作家的尤甚。 下午被于东怼了一番，后面连续三天，只要见面，余桦必然会阴阳怪气于东跟毕飞雨一顿。 早上于东吃早饭的时候，余桦透过窗户往里面看，“呵，这么努力的作家也要吃早饭的嘛，那我这种天才型，一天要吃八顿才可以。” 于东去办公室工作，余桦偶尔会站在办公室门口，装作自言自语地大声说：“还是不进去了，免得招人嫌。” 到了晚上打牌，余桦会看着毕飞雨跟于东两个，说：“非天才型的作家，难道也会打牌？” 后来于东跟毕飞雨两个实在是受不了了，表示愿意请余桦吃顿饭赔罪，余桦这才作罢。 至于金陵师范大学的事情，也定了下来，时间是五月十七日。 听到这个时间的时候，金陵师范那边也有些意外，因为距离五月十七号已经没几天了。他们原本想着，如果能够把于东他们请过去，自然要好好宣传一番，这必然是要花时间的。 但是既然于东他们定了时间，金陵师范这边也不好反对，这事他们也是说了好久才有了这次的机会，如果这次再请不来，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五月十七日上午，于东他们几个吃过早饭之后，真就没有坐车，而是靠着双腿晃晃悠悠地去了金陵师范大学。 他们到金陵师范大学门口的时候，迎接他们的金陵师范师生们集体愣住了。 “那好像是于东他们？” 梁惠实推了推眼睛，眯眼朝正在往这边走的一群人看去，随后睁大了眼睛，“还真是他们！” 校长许扬帆责问道：“惠实，怎么搞的，怎么让他们走过来了？” 梁惠实就是毕飞雨的大学同学，这次的活动全程都是他跟毕飞雨联系的。 被校长责问，梁惠实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提前问了毕飞雨，要不要我们派车去接，他跟我说的是不用，他们自己会安排，我哪知道……” 他哪知道，毕飞雨他们的安排就是步行过来。 其实金艺离金陵师范大学不远，走过来确实没问题，只不过现在这场面却有些尴尬。 金陵师范这边的师生们远远地就看到了于东他们，按理说为了表示重视，应该是要迎过去的，但是双方距离实在有些远，真要迎过去好像也有些不合适。 就这样，金陵师范的师生们看着于东他们慢慢走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整个过程持续了有两三分钟，直到于东他们走到跟前二三十米的时候，许扬帆脸上浮起笑容，带头迎了过去。 “于东老师、莫言老师、余桦老师、毕飞雨老师，我代表金陵师范大学一众师生欢迎几位莅临敝校，有失远迎，请多包涵。” 于东笑着跟许扬帆握了握手，“许校长客气了，咱们都是邻居，权当过来串个门子，诸位这样到门口迎接，倒是让我们几个心生惶恐了。” “是我们安排不到位，应该派车去接的。” 毕飞雨笑道：“梁惠实跟我说过要派车来接，是我们给拒绝了，这么近的距离，我们几个安步当车，一路走来，也正好欣赏欣赏早景。” “几位好雅兴。”许扬帆抚掌笑道，“还请几位随我一起进校，咱们边走边说，路上我再跟几位介绍与我一起出来的师生以及我们学校的风景。” …… 金陵师范大学历史悠久，校内建筑古色古香，置身期间，倒像是走在一个园林中间。它的前身是中国第一所女子大学——金陵女子大学，大概因为这点，学校看起来颇有一种婉约的气息。 学校面积不算大，不过弯弯绕绕的，总能走出一种“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许扬帆带着于东他们在学校晃了一圈，先去了会议楼坐了会儿，然后就去了大礼堂。 路上，许扬帆笑着说道：“几位老师，这次因为时间比较近，相关的一些设备也没有置备齐整，一会儿各位讲话可能形式会比较简单。” “话筒总会有的吧？” “毕老师说笑了，话筒自然是有的。不过，如果各位再迟点过来，我们学校购入的几台三片式lcd投影机就要到了，到时候讲话的形式也会丰富一些。” 余桦摆摆手，“不用，不用，还是简单点好。” 说话间，众人进了礼堂，于东看了眼人头攒动的礼堂，不免暗暗感慨许扬帆他们可真会利用空间，整个礼堂除了本来的座位，走道中加了小板凳，最后排还站了不少学生。 甚至在靠近舞台跟前的地方，还摆了不少长凳，学生们肩膀挨着肩膀坐在上面。 于东他们一进来，便引起了学生们的欢呼。 他们几个现在在国内的人气本来就高，这又是在金陵，受欢迎的程度自然更不用说。金陵师范大学离金艺比较近，他们学校有不少学生时常偷偷跑到金艺去看于东他们。 主持人梁惠实看到学生们的热烈反应，也是推着眼镜直笑，这次的活动是他出力弄起来的，能办好他自然开心。 梁惠实压了压手，等到底下稍微静了点之后，笑着开口道：“各位，台上的几位，还需要我介绍么？” “不用！” 学生们的声音很齐整，于东他们相互看了眼，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事先排练好的。 梁惠实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都认识这几位老师，但是我还是要将他们几位隆重地介绍给各位，在我右手边的第一位，就是莫言先生……” 一通介绍之后，于东他们几个也坐了下来，正式开始了活动。 这次的活动跟于东他们之前参加的活动大同小异，他们几个轮流上前讲话，等到大家都讲话完之后，梁惠实会代表金陵师范大学问于东他们一些问题，也会抽几个学生代表提问。 对于这套活动流程，于东他们驾轻就熟，先上去聊一聊文学，然后再祝福金陵师范大学越办越好，祝他们的文学院能够有一个好的开始。 等到梁惠实提完问题之后，轮到学生们提问。 听得出来，这些学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问问题的顺序都很有讲究，是一步一步往前推进的。 于东本以为今天的活动将会很平淡地度过时，其中一个学生站起来后，却引起了他的关注。 “各位老师好，我是中文系的徐择臣……” －－－－－－题外话－－－－－－ 感谢【perforated45】大佬的500打赏 感谢【小肥猫001】大佬的5000打赏 第五零四章我就是中文系的 徐择臣站起来提问，意外的不仅仅是于东，身为主持人的梁惠实也愣了愣。 梁惠实就是教中文系的，这次活动问问题的学生也都是他安排的，但是这个徐择臣他根本就没有安排，而且他也不记得中文系有徐择臣这么号人。 不过眼下这场面，梁惠实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笑道：“这位同学，有什么想问的？” 徐择臣看着年纪不大，浓眉小眼，虽然个头不算高，但是整个人挺有精神。最令人关注的是他的鼻子，鼻头很大, 鼻孔有点外翻，加上他说话时喜欢昂着头，因此, 虽然于东在台上依旧能看到他的鼻孔。 听到梁惠实的问话，徐择臣笑着说道：“我第一个问题，想问问于东老师。” 于东对徐择臣不算陌生，这小子是七零后作家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就拿了四大奖中除了曹禺戏剧之外的其他三个奖项，光从获奖数量和份量上来说，同辈之中，无人可敌。 不过这么年轻的徐择臣，于东还没见过。 于东记得，2019年年底他离开的时候，徐择臣刚拿了矛盾文学奖，那时候媒体都在说徐择臣年轻，也才四十出头。 按照时间算，这会儿徐择臣可能连二十都不到。 于东看着年轻的徐择臣，饶有兴趣地问道：“同学, 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 徐择臣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 “于东老师，我有研究过您前几部长篇小说，发现每一部的风格都有所变化，特别是《人群》，在写作手法上，跟前面的几篇小说有很大的不同。我们都知道，一个成功的作家，往往会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在写作中留下痕迹，但是您似乎一直在尝试着改变……这种改变是您刻意为之，还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呢？您不觉得这样不断地改变，会让您损失个人风格么？” 于东抬了抬话筒，正要回答，一旁的毕飞雨笑着说道：“要不，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可以，你来吧。”于东点点头。 毕飞雨见于东点头，笑眯眯地看着徐择臣：“我之所以要帮于东回答这个问题，是因为作为他的读者，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这位同学，于东在写作手法上确实有改变，但是他的风格却并不像这位同学说的那样不强烈。事实上，如果认真去读于东的小说，就一定能认出他的作品个其他人作品之间的区别。” “一个人的风格是整体的东西，而不是固定在某个范围。一个作者，今天写了现实主义，并不意味着明天他就不能写浪漫主义。正如一个厨师，今天做了一道黄瓜炒鸡蛋，明天自然也能烧一盘萝卜炖肉。作家的风格不会因为他写的类型不同而被磨灭，厨师的风格当然也不会因为做的菜品不同而消失。我这么说，你们听明白了么？” 徐择臣点点头，又问：“那于东老师下一本作品《旧书》，会不会在写作手法上继续寻求更多的改变？” 毕飞雨看了看于东，意思是这问题他可回答不了。 于东笑着接过话茬，“《旧书》相对于《人群》和《向西》，不论是故事还是语言，都会更加平和一点。另外，在此我跟各位透露一点，《旧书》跟《人群》有些关系，事实上，《旧书》就是从《人群》中的某一部分延伸出来的。更多的我不能说了，等到它出来之后，你们看过便知。” “于东老师，这本书什么时候出来？”徐择臣又问。 徐择臣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了，但是梁惠实却没有打断，因为看起来这几个问题都还算正常，而且《旧书》的发售日期，他也确实想知道。 之前他在设计问题的时候，想过要让学生问一问跟《旧书》有关的问题，但是考虑到其他三位，他就没有设计这样的问题。 于东摊了摊手：“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现在这本书的其他语种版本正在翻译，需要等到所有语种翻译完毕之后，才会有下一步的消息。现在能决定这本书什么时候发售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在背后默默付出的译者们。” “余桦老师，我听说……” 问完了于东之后，徐择臣又问了余桦他们几个问题，梁惠实看他像是问不完的样子，连忙说道：“这位同学，今天的时间有限，还请你把机会让给其他同学。” 听到梁惠实的话，徐择臣点点头，又坐了下去。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活动又走向了原定的轨道，平平稳稳地进行着。 等到讲座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个人走上台跟梁惠实耳语了几句，梁惠实一脸惊讶地看向了台下徐择臣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走到徐择臣旁边将徐择臣给请了出去。 整个过程没有闹出大动静，不过于东一直在关注着徐择臣，所以看到了他被请出去的一幕。 谷營 等到讲座彻底结束之后，梁惠实请他们往侧边走，于东忍不住问了梁惠实一句：“我看有人把刚才提问的那个学生带了出去，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听于东问起这事，梁惠实露出尴尬的笑，“于老师你也注意到了啊，这事还真不好跟你解释……” 说话间，几人走出礼堂，正看到有两个人站在徐择臣面前，跟他说着什么。 而徐择臣呢，则是一直低着头，乖乖地听着，一点都不反嘴。 梁惠实看着他们，笑道：“呐，保卫处的同事正在教育这小子呢。” 听到“教育”二字，毕飞雨好奇道：“老梁，什么情况？是不是因为这孩子没有按照你们设计好的流程走？” 梁惠实连忙说道：“那怎么会，虽然流程上我们是进行了一些设计，但是也不至于因为这事为难学生啊。再说了，这孩子也没问什么过份的问题。” “是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教育他？”余桦问道。 梁惠实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们几位是有所不知，这孩子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你们学校的？”于东诧异道：“那他们怎么进去的，还在前排？” “具体我也不清楚，他们跟我说的是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其实我刚才看到他的时候，也感觉有些陌生，我就在中文系任教，中文系的学生我不敢说都认识，但是也基本都照过面，这孩子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余桦听到这情况，觉得还挺有意思的，笑道：“咱们上去跟他聊聊，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说着，余桦一马当先走了过去，其他人跟在后面，走到近前，两个保卫处的人看到他们过来，也都停了下来。 “梁老师，各位老师。” 梁惠实点点头，问：“情况问清楚了么？” “问清楚了，他同学是咱们学校的，这次活动在礼堂里面有位子，他就替了他同学进来了。” “哪个学校的？” “淮阴师范的。” “嘿，还真够远的，你们学校到这儿来一趟可不容易。” “也没多难。”徐择臣说道。 余桦调侃道：“你那个同学够讲义气的，真就让你进去了。” “说好了请他吃两顿饭。” 徐择臣的话让于东他们几个都笑了起来。 他听于东他们笑，便抬头看了看他们，有些不服气地跟保卫处的人说道：“你们学校没说参加活动的名额不准转给别人，也没说外校的人不能参加，我这样做并没违反你们学校的规定。” 梁惠实咽了口唾沫，还别说，徐择臣这话没毛病，这次活动发通知的时候确实没有说这些。 “不过你也不能撒谎啊，撒谎肯定是不对的吧。” “我没撒谎。” “没撒谎？你刚才在礼堂里面还说，你是中文系的。” 徐择臣把头一昂，“我就是中文系的，不过我是淮阴师范中文系的。” 第五零五章论吹牛 徐择臣不是本校学生，即便是违反了什么规定，梁惠实他们也没办法给予实质性的惩罚，最严重的也就是打电话给淮阴师范那边说一说这事。 不过梁惠实并没有要打电话的意思，今天这事并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如果真上纲上线，反而显得他们学校小气。 “你走吧, 下次不要这样干了。” 徐择臣眨了眨眼：“下次于东老师他们还会来？” 于东笑道：“你赔上了两顿饭，外加来回路费，就为了见我们几个一面？” 徐择臣回道：“这是主要目的，我是小地方来的，想来省城见见世面。还有，我来看看金陵师范大学怎么样, 明年我说不定会来这里读书。” “哦？”梁惠实来了兴趣, “你要考研到我们学校来？” 徐择臣摇了摇头, “不是, 我们学校有名额到你们学校来，我要去争取一下。” “那可比考研还要难。”梁惠实笑了笑，“祝你好运。” 随后梁惠实又看向于东：“于老师，咱们也该移步去会议室了。” 于东看了眼徐择臣，点点头：“行。” 余桦看起来对徐择臣很感兴趣，拍了拍徐择臣肩膀说道：“小伙子，要想见我们，有时间到金艺去，我随时欢迎。” 徐择臣眼睛一亮：“余桦老师，你今天没时间么？” 余桦拍着徐择臣肩膀的手忽然停了下来，表情微滞，他不过是说个客气话，没想到徐择臣竟然打蛇上棍，逼了上来。 “呃，今天恐怕不行，今天的活动还没有接触。”余桦摇摇头。 “那明天呢？”徐择臣又问：“明天我还在金陵。” 余桦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还真没见过徐择臣这么耿直的小伙子, 但是他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收也收不回来。 于东他们几个在旁不作声，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状态。 想了想，余桦说：“可以，明天上午你去金艺，我带你逛逛。” “谢谢余桦老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徐择臣一溜烟就跑了。 于东看着徐择臣的背影，笑道：“还是年轻人好，腿脚麻溜。” 毕飞雨也笑：“可不是嘛，不但腿脚麻溜，这嘴也麻溜得很。看看刚才，有些人一下子就被他给抵住了。” 余桦知道这两人在阴阳他，揉了把脸，说道：“我看这小伙子不错，带他在金艺逛逛也挺好的。我跟你们不同，我对年轻人是很关爱的。” …… 第二天上午，徐择臣一大早就到了金艺。 因为余桦没给进学校大门的暗号，所以周大爷不得不给余桦去了个电话问明情况。 余桦还没起床呢，电话是陈虹接的，听说是找余桦的，陈虹朝里屋喊了声：“余桦，找你的。” “谁啊。” “传达室周大爷。” 余桦睡眼惺忪地跑去接电话，听周大爷说了两句之后，他才想起来头天跟徐择臣的约定。 “周大爷，你让他进来吧。” 挂了电话之后，余桦赶紧穿戴洗漱，等到小方把徐择臣送到教职工公寓楼下时，余桦刚好走到阳台边上。 “徐择臣，这里。” 徐择臣抬头一看，见是余桦，笑着挥手回应，“余桦老师，我来了。” “你上来吧。”余桦朝徐择臣招了招手。 等到徐择臣上来，余桦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迟点才会过来。” 徐择臣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急着来看看，没打扰您休息吧？” 余桦摆摆手：“没有，我向来起得比较早。人上了年纪啊，觉就少……你吃早饭了么？” “我吃过了，余桦老师。” “真吃过了？要是没吃过，在我家对付一顿，我们还没吃早饭。” “真吃过了，余桦老师您别客气。” “行，你先进来坐会儿吧，等我吃完咱们再……” 余桦话说到一半，莫言从家里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余桦这边，说道：“余桦你今天起得这么早啊，天阳从西边出来了？哦，是小徐啊。” “莫言老师。”徐择臣赶忙打了声招呼。 被莫言拆了台，余桦没当回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早与不早，只是个相对概念。” “对对对。”徐择臣连连点头，“余桦老师说得对，譬如我昨晚因为紧张一直没睡，到了清晨五点钟才眯了一会儿。这难说是睡得早还是睡得迟，要说睡得早，这一觉却推迟了好几个小时才睡，要说睡得迟，却又是早晨。所以早或者迟，都是相对的。” 听到徐择臣这番话，余桦竖起了大拇指，“不错，有悟性。” 莫言默默翻了个白眼，徐择臣这小子说的话听起来有点油滑，但是却又总是能够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毕竟刚认识，也分不清楚他是真的耿直，还是小心思多。 余桦带着早饭后，就带着徐择臣挨个地去敲于东他们家门，把他们几个都给叫了出来，非要让他们也陪着徐择臣一起逛学校。 于东本身就对徐择臣感兴趣，自然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毕飞雨跟莫言则被余桦闹得没法子，也只能答应，最终四人一起陪着二十岁不到的徐择臣在金艺的校园中逛了起来。 虽然是周末，时间也比较早，但是路上已经有不少学生。 这些学生看到于东他们几个围着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学生，都有些好奇，猜测这位到底是谁，竟然让于东他们几个大佬陪着。 谷皨 徐择臣被金艺的学生们盯着，倒有些害羞，本来不算白的脸变得又红又黑。 余桦饶有兴趣地看他这一张红黑色的脸，笑道：“奇了怪哉，一个敢只身闯到别人学校礼堂的人，竟然见不得别人的注视？” “余桦老师，其实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内向的。”徐择臣一本正经地说道：“只不过，偶尔我的脑海中会闪过一些疯狂的念头，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接触了这么一会儿，于东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徐择臣这种一本正经说着黑色幽默的样子。对于陪着一个学生逛学校这事，他们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们几个也确实很久没有这么早一起逛过学校了。 走到半路，毕飞雨问徐择臣：“小徐，你们学校去金陵师范大学的名额多么？” 徐择臣摇了摇头：“不多，一千个人中，有一个。” “这么听来，还挺难的。” 徐择臣笑了笑：“其实不难，比高考考去金陵师范大学要简单多了。所以说，我是幸运的，赶上了这个好机会。” 于东他们点点头，徐择臣说得没错，淮阴师范跟金陵师范大学之间的差距非常之大，如果是高考，他们学校的这些人几乎没人有希望能考去金陵师范大学。 但是现在，一千个人中有一个能上，而且竞争对手都是淮阴师范的同学，就要简单得多。 于东对徐择臣的学历不太了解，只记得他是北大中文系出来的。作为能跟燕师大中文系掰掰手腕的存在，于东自然会对北大中文系多关注一点。 “其实，今年之前，我一直想当一个律师。” 于东他们看向徐择臣，等着他的下文。 “我想当律师已经很久了，但是后来考到了中文系，一开始的时候，我很迷茫，整天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其实我高考语文考得也不是很好，快没及格，我就想啊，我这样的人，上中文系有什么用？以后也是去某个中小学当个语文老师，混日子的料。不过上学期最后一段时间，我开始泡图书馆，看了看不少文学著作，渐渐有了一些想法。” “几位老师的书我都看过，只要出版过的，我确信，全都看过。” “那看过这些书之后，你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余桦问道。 徐择臣摇摇头：“我依旧不清楚自己以后具体要干什么，但是我对文学产生了兴趣，想法也跟着转变，或许，以后从事着跟文学有关的工作，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听徐择臣说自己的心路历程，于东他们也没多说什么。 今天这事本来就很奇怪，不过是昨天去做活动遇到的一个学生，今天他们几个竟然陪着他在这逛校园，还听他说了一堆少年心事。 余桦拍了拍徐择臣肩膀：“好好干吧，你小子运气不错，你去问问，哪个中文系的学生，能有这待遇，让我们几个陪着一起逛学校？” 毕飞雨撇撇嘴：“本来就你一个，非得拉着我们一起。” “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不也挺好？再说了，我觉得小徐这小子不错，以后在文学这条路上肯定能有建树。说不定，以后他的成就能超过我们。”余桦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于东挑了挑眉毛。 徐择臣日后能不能超过余桦他们，于东不清楚，但是徐择臣的成就确实不小。他没想到，余桦竟然能看得出来这点。 于东仔仔细细地把徐择臣打量了一番，但是从头到脚也没看出来这小子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要是不知道徐择臣日后的成就，在于东眼中，如今的徐择臣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而已。 …… 徐择臣虽然耿直，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跟着于东他们几个走了一会儿，还没到午饭的时间，就主动告辞了。 等到徐择臣走后，于东忍不住问余桦：“你怎么看出来他以后能在文学上有建树的？” 余桦笑道：“感觉吧，只要他愿意走文学这条路，以后肯定不会差。你要知道，淮阴师范的水平不是很高，他又才大一，却能有这样的心思，证明他在文学上是有天赋的，内心比一般人都要细腻一点。此外，最重要的一点，我认为他很会吹牛。” “吹牛？”毕飞雨诧异地看向余桦：“这算哪门子的理由？” “在我眼中，一切会吹牛的人，都是有文学天赋的。比如你，比如莫言……” 莫言回敬道：“也比如你自己？” 余桦笑着点头：“没错，也比如我自己。” 莫言他们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余桦说得确实挺有道理。 文学这个类别或许大了，但是写小说的，基本上都挺会吹牛。 就连公认内向的阮小虎，在跟同辈玩熟了之后，那吹起牛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既能侃天，又能侃地，可以说是一个作家的基本素养。 用苏桐的话来说，啥都侃不出来，那还写个屁的小说。 …… 吹牛一事，原本是于东他们几个在一起的戏谈，但是让于东没想到的是，余桦这家伙回去之后竟然写了一篇《论吹牛》，把他们几个关于吹牛的言论给整合了起来。 写完之后，余桦拿去给苏桐看，没想到苏桐当即拍板：这稿子，《钟山》用了。 这事本来也没啥，不过于东他们几个知道后都不愿意了，因为这篇《论吹牛》里面有不少都取材于他们几个平时吹的牛，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他们说的话。 但是于东他们没有阻止余桦发表，反而各自写了一篇文章来“报复”余桦。 毕飞雨写了一篇《吹牛说》，把余桦关于吹牛的言论做成了一套学说，正儿八经地以学术研究的口吻写了出来。 莫言写了一篇小说《神牛》，讲了吹牛的害处，警醒人们平时不要吹牛。 于东则写了小说《牛之国》，写了一个叫作华愚的人误入牛国，这个国家的法律是必须吹牛，要是谁不吹牛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是偏偏这个国家的人因为长期被强迫吹牛，对吹牛深恶痛绝，所以很多人又都不爱吹牛。 有些人宁愿整日不开口说话，也不愿意吹牛，还有些人，为了不吹牛就上街游行，反抗这条法律。 华愚原本在自己的国家，因为爱吹牛而被周边的人嫌弃，现如今到了牛国，自然是如鱼得水，一到牛国整日吹牛，而且越吹越大，甚至惊动了牛国上层。这里所有人都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会吹牛的人。 后来他凭着高超的吹牛技术成功地在牛国从政，并且步步高升，最终成为牛国领导人。 第五零六章敌人无处不在 于东他们去法国参加圣马洛国际文学节的路上，于东他们还在讨论那几篇稿子的事情。 余桦颇有怨言地说道：“过了啊，你们，特别是于员外，主角的名字叫华愚，怕人家不知道是说我？” 苏桐就坐在余桦后面，笑着说道：“说实话, 这几篇稿子写得都不错，我都有点想给我们《钟山》安排一个吹牛专栏，专门刊你们这几篇稿子。” 这次圣马洛国际文学节请了不少中国作家，苏桐也在其中，他原本是没打算去的，不过后来见于东他们都去, 就暂时放下了杂志社的工作，跟他们一起跑一趟。 有时候, 苏桐也想过调离《钟山》，因为在《钟山》当主编确实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不说跟于东他们一起“厮混”，他的文学创作也因为杂志社的工作受到了一些影响。 不过每次想到最后，还是舍不得。虽然纯粹当个作家会自由很多，但是《钟山》杂志社主编这个位置是很多人干一辈子都干不到的。他还这么年轻，如果好好干，以后肯定能够走得更远。 他又问于东他们几个：“你们几个的稿子找到地方发表了么？” 毕飞雨笑道：“我的发给了文艺报，昨天他们打电话来告诉我过稿了，于东的稿子，我推荐给了《作家》，他们求了很久于东的稿子，这次拿到稿子自然没有松手的道理。至于莫言，应该是要发给《花城》吧。” “嗯，稿子给了《花城》那边。”莫言点头道。 余桦嘀嘀咕咕道：“这些个文学杂志现如今也堕落了，什么稿子都收。” 苏桐笑盈盈地看着余桦：“这话也在说我们社？” 余桦侧头乜了眼苏桐：“你们尚可。” 苏桐笑了笑, 没理余桦，又看向于东：“这两天我逛深空中文网，好像看到有些声音, 在说你这次的新作品肯定不行，是公司那边的营销策略么？” “不是。”于东摇摇头，“这也不是我们公司的营销风格。” 苏桐说的事情，余量有跟于东说过。 前几天，深空中文网进一步公布了《旧书》的信息，告诉了读者们这部新作的主题跟爱情有关。 这个消息一出来，就引起了热议。 于东的作品虽然风格很多，但是专写爱情之前还从来没有过。 起初，对于他忽然写起爱情，大部分读者都表示了好奇跟期待，也有一小部分人表示了怀疑，怀疑一直没怎么写过爱情的于东并不能把这个主题写好。 有一小部分人质疑，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这两天，后面这种质疑的声音竟然越来越响，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 除了质疑之外，还有些人偷换概念，把深空的放出的消息“于东的新书主题跟爱情有关”解读成了“于东要写一部情爱小说”，把新书跟地摊上的那些情情爱爱的小说归在了一类。 而且还有人正儿八经地写了分析文章，说这次于东的新作完全是为了迎合市场，走了流行的路子，所以深空公司才会这么卖力营销。还有的说法是，于东想要发展宝岛那边的市场，所以走的也是琼瑶剧的那种风格。 这种情况很快就引起了深空公司的注意，他们查了后台的数据发现，这些散播消息的账号都是新注册没几天的账号，而且很多账号的ip地址都是同一个地方。现在没有实名制，也没有手机绑定，所以注册账号很难限制，一个人能够拥有很多账号。 关键现在深空中文网还在发展得初期，新账号本来就多，所以这些新账号的出现并不能引起很多人都额注意。 如果再过几年，深空中文网发展稳定下来，高级账号变多的时候，再出现这么多新账号，就会变得很显眼。 而这些小号也证明，此事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挑起来的。 “既然不是公司的营销，这类言论是不是应该压一压？人都喜欢跟风，你们就不担心因为一小撮人的言论，影响了更多的人？”毕飞雨说道。 于东笑着摇摇头：“才这种程度，还不至于。网络世界就是这样，真真假假，没点干净的。而且这事对我们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 “好处？”莫言有些不解道：“有人说你的坏话，而且还是造的谣，难道还是好事情？” “如果不是好事情，那师兄刚才为什么会怀疑是公司那边的营销呢？”于东笑道。 苏桐点点头：“如果操作得当，确实是有好处的。吉米跟我说过，一个事件，如果想要持续有热度，一味的宣传和吹捧是达不到效果的。营销的核心在于话题和对抗，一个事件，只有但它有了话题和对抗，才能够一直保持热度。” “话题我可以理解，但是对抗是什么意思？”莫言问道。 苏桐笑了笑，“要不，让于东给你解释一下吧，我都是听吉米说的，于东肯定更专业一点。” “别了吧，师兄，吉米可从来没有教过我这些。” 谷膲 “那是你不用他教。”苏桐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还是我来跟你们说说吧，当然，我说的这些都是吉米告诉我的。所谓的对抗，就是这个话题中，要有不同意见的双方产生碰撞，最好势均力敌，相持不下。双方的势力越接近，事件能持续的热度就越久。比如这次的事情，原本是于东写了一本新小说，大家可能会期待，但是时间长了，这种期待就持续不下去了，事件的热度也就会降低。即便深空中文网天天把消息挂在首页上，也很难达到效果。”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有了一部分人跳出来质疑于东，自然就会有人拥护他，双方产生了碰撞，这种对抗的情绪就会持续下去。也是因此，我才会猜测这是公司那边的营销手段。” 余桦听完苏桐的话，笑着说道，“说来说起，不过就是要起骂战，这种东西，自古以来都有。什么事情，越骂才越有人知道。” 毕飞雨此时点点头说道：“我也明白了，这样一来，事件也更有戏剧性，戏剧的本质在于矛盾和冲突，如果大家都在期待于东的新作品，等到小说出来之后，写得再好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如果出现了质疑的声音，等到小说出来后，假如小说的质量非常高，自然会有一个戏剧性的结果，前面的这些质疑声音就起了一个欲扬先抑的作用。特别是解决矛盾和冲突的那一刻，观众们的情绪会有一次爆发。” 莫言疑惑道，“观众？” 毕飞雨点点头：“嗯，观众，在这件事情中，我们所有人都是观众。” 苏桐摸了摸脑袋，有些疑惑：“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有人在背后推动，不像是自然发生的。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有什么人会这么做，他们是图什么？难道是为了帮你营销？” 于东眯眼笑道：“师兄，这种营销也很容易玩脱的。” “玩脱？”苏桐皱了皱眉毛，“这怎么可能，你的新作水平那么高，绝对……”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桐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所站的角度有问题。 他们这几个人都是看过《旧书》手稿的，知道这部小说的质量非常高。 但是做这事情的人可没有看过这篇小说，或许在对方看来，于东的新作品可能写得不好……当然，即便写得还算不错，如果低于于东之前作品的质量，就可能受到这波营销的反噬。 看嘛，果然于东写不好爱情，这次写爱情就不如之前的那几部小说。 一旦让读者们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那么他们编造的其他话，比如于东为了迎合地摊读者才写了这篇小说的话也会被一些人接受。 “不过这种人胆子也是大，明知道深空中文网是深空公司的地盘，还敢在上面干这事，他们也不想想，在网站上面，他们根本不可能干得过你。”毕飞雨说道。 于东笑了笑，没有解释。 网络世界很复杂，也充满了危险，想要干点坏事也非常容易，而且往往不用承担什么后果。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次搞事的是谁，但是深空公司想要走下去，这种事情肯定需要面对。 明面上的，藏在暗处的，敌人总是无处不在。 …… 冯晓刚看着电脑上网友们的评论，眯起眼睛，他那张合不拢的嘴巴微微翘着，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之前只是他们的人在挑事，现在已经有不少路人网友被他们影响，也参与了质疑的阵列当中。 甚至不用他们再挑事，两边的人自己就自己吵了起来。 只不过比较遗憾的是，这么明显的挑事，深空公司那边竟然没有反应。 冯晓刚其实希望深空公司那边能发现他们，最好还能把他们的帖子给删了，或者限制他们的发言，这样的话，他们就能从质疑于东的新书转移到质疑深空中文网本身。 相对于搞于东的新书，冯晓刚更想要搞这个网站，这样才能牵动深空公司。 如果深空中文网大面积限制网友发言，他就能把这事给告上去，要是引起上头相关部门的注意，深空中文网即便不关，也要被审查一段时间。而且，如果让网友们知道深空公司限制他们发言的自由，肯定也会产生抵触情绪。 如果可以，冯晓刚也不想得罪深空公司这样的存在，但是深空公司却屡次三番地挡在了他前面。 从之前的海马工作室开始，就是如此。 那时候，冯晓刚就觉得自己只要抱住海马工作室那些人的大腿，就能一帆风顺地走下去。 但是谁曾想，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而且塌得还那么快。 海马工作室散了，他也就失去了靠山，而他认为，他们之所以会散，深空难辞其咎。 当时他们几个散之前还在聊天，海延说了一句“我们干不过深空这种公司的”，这话让冯晓刚记在了心里。 而最让冯晓刚难受的是，海延跟王硕最终竟然都跑到了深空那边，这让他觉得自己才是坚守到最后的那个人，甚至在心中生出了一种使命感，即便海延他们投降，他也不能投降。 第五零七章假如一切都是真的第二更 中国没有直达圣马洛的航班，于东他们需要先坐飞机抵达巴黎，然后再从巴黎转车去圣马洛。 于东他们在巴黎下了飞机之后，就有深空公司法国办事处的人过来接他们，来接他们的也是于东他们的老熟人了，深空法国办事处的负责人瑞斯特。 瑞斯特带了几个人帮于东他们搬行礼，随后又为他们介绍他旁边的一个高大的光头男人, “各位，这是巴黎警方特意派来保护你们几位的警官，威尔斯。” “保护我们？” 面对于东他们的疑惑，威尔斯笑着说道：“yu先生，你们几位都是巴黎的重要客人，为了表示我们对各位的重视与尊敬, 所以局里面特别派我随行, 防止出现任何意外。” 于东点点头，他大概也明白了，估计是去年夏天的事情巴黎警方还记着，所以这次他们几个过来，巴黎警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大概巴黎警方对自己辖地的治安也不太有信心。 于东笑着说道：“那你麻烦你了，威尔斯。” 其实于东他们的随行人员还挺多的，瑞斯特这边安排了翻译跟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遇到一般的情况，他们都能应付。 再说，即便没有保安，这次他们人也很多，还有王晓波这个身高一米九的“野兽”，一般的小飞贼估计也不敢招惹他们。 说起王晓波，他跟王硕两人同行，前两天就到了巴黎。 这两个人现在都是“闲人”, 比较自由，所以特意早来了两天，想着在巴黎好好逛逛。 于东他们到酒店的时候，这两个人还在外面，听瑞斯特说这两人来了巴黎之后, 也没什么地方可玩，天天跑去咖啡馆泡着，一坐就是一天。 等到晚上十点多钟，这两个人才晃晃悠悠回到酒店。 不过这时候，于东他们几个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他们需要尽快把倒好时差。 今晚先在巴黎的酒店休息一晚，明天早上他们要去出版社拜访何碧云，下午还要再坐四个小时的车赶到圣马洛，文学节后天就开始了。 …… 倒了两天时差，于东这种经常出国的已经倒过来了，他师哥却还不行，到了文学节开始的时候，苏桐还昏昏沉沉的。 圣马洛国际文学节于东还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的风景还算不错，但是除此之外，文学节并没有什么其他可取之处。 参与的读者并没有于东想象中多，现场也比较简陋，活动就在野外，临时搭建了一个一个露天帐篷，用作签售之用。 最关键的是，来的一些作家，于东他们几个都不太认识，像是莫迪亚诺他们这些当地的重量级作家都没有到场，原本克莱齐奥说是要来的，不过因为有些私事给耽误住了。 现场最出名的，反而是他们几个中国作家，特别是于东跟余桦两个，他们两人的小说在法国卖得特别好。 不过，于东跟余桦的情况又有些不太一样，于东的小说是在全世界大部分地方都卖得特别好，相对而言，在法国的销量并不比在其他国家突出。余桦就不同了，他的小说，特别是《活着》在法国的销量要远超其他欧洲国家。 可以说，整个欧洲，最爱余桦的就是法国读者。 文学节的主办方也很现实，因为他们两个的作品销量高，所以海报上把他们两人的名字和作品也印得非常显眼。 于东他们到了属于他们的帐篷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读者。 余桦撇了撇嘴，说：“这跟我想象中的文学节不太一样啊，完全就是个普通的签售会嘛，我还想跟世界各地的优秀作家们做做交流呢。” 王硕在一旁笑道：“你们两个赶快干活啊，我们其他几个人可都比较轻松。等你们把活干完，我们在四处逛逛，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这里风景可真不错。” 毕飞雨也是点头，他跟莫言的小说在法国也有一些市场的，但是完全比不过于东跟余桦他们，今天来找他们签售的读者应该也不会有很多。 至于王晓波跟王硕，情况应该会被毕飞雨跟莫言还要差点。 于东叹了口气，拉了个椅子在桌子后面坐下，准备给读者们签名。他感觉这次来圣马洛真是个错误的决定，这种简陋的文学节，尚不如他在法国随便找个书店开签售会来得热闹。 亏得张一谋三番五次打电话让他去《一个都不能少》现场看看，他都因为文学节的事情没有答应。 而且看得出来，很多人来参加文学节，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文学，更多的还是为了晚上在野地上的露营，大家撒撒欢，交交朋友。 因为排队的读者不算很多，所以于东也就签得漫不经心，并不追求速度，偶尔还会跟读者们聊上两句。 谷趐 当然，至于能聊几句，则取决于这个读者到底会几句英语或者中文。 不得不说，法国人的英语是真的差，能听得出来，有些人真地想跟于东好好聊上几句，但是支支吾吾半天也蹦不出来几个单词，而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单词，往往也很难听得懂。 倒是有几个读者正儿八经地跟于东说了几句中文，都是一些简单的句子，比如“我很喜欢你的书”、“欢迎你来到法国”之类。 当然，有时也会遇到一些来自国内的朋友，于东就会跟对方多聊几句。 签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于东正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拿着一本《金色梦乡》走了上来，操着蹩脚的汉语说道：“yu先生，我很喜欢你，感谢你来到圣马洛参加文学节，圣马洛这座城市因为你的到来变得更加美丽。” 男人的普通话发音并不标准，但是竟然没有出现什么错误，语句十分通顺，而且用词也非常合理，这也是今天于东遇到的第一个能把汉语说得这么好的非华裔读者。 于东接过男人手中的《金色梦乡》，有些好奇地用汉语问道，“你学过中文？” 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对方却用英语回答了他：“不好意思，yu先生，我没听懂你的话。” 于东笑了笑，也用英语回他：“看来你只会那么一句中文。”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可能是因为经常抚摸，他的发际线十分靠后，前额朝天，特别光亮。 “这句中文是我昨晚特意花时间学习的。” “为什么要学习这句中文？” “我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或许我可以因此拿到一份特签。”男人如实说道。 于东笑了笑，“恭喜你，如愿以偿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有些兴奋地说道，“如果用英语拼写，我的名字是marc levy，m-a-r……” 于东听着这名字感觉有些耳熟，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问道：“是马克·李维么？” 马克·李维笑道，“你的读音有些不太对，不过也差不多。” 于东认认真真地盯着马克·李维的脸看了看，猜测着眼前这个马克·李维是不是那个知名作家马克·李维。 他对作家马克·李维的长相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不过看年纪，眼前这位很可能就是那个马克·李维。 “你平时写作么？” 马克·李维愣了一下，他没想到yu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会儿，他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最近确实在写一部小说，而且快要完成了。” “小说叫什么名字？” 马克·李维摇了摇头，“我还没有起名字。” 虽然马克·李维说他的小说还没有起名字，但是于东基本上已经确定眼前这位就是写了《假如这是真的》和《偷影子的人》的作者马克·李维。 不然的话，世界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两人同名同姓，都是法国人，年纪差不多，还都写作。在一个人口只有六千万的国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于东忽然觉得，这次来参加这圣马洛文学节，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让他遇见了马克·李维。 考虑到现在还在给读者们签售，于东没有跟马克·李维多说，迅速给他把名签了，然后说道：“或许，一会儿等我结束了之后，咱们可以聊一聊你的那本书。” “当然可以。”马克·李维既惊讶又兴奋。 虽然他算是个成功人士，一年挣不少钱，但是受到家人的影响，其实他一直都有一个写作梦。 已经三十六岁的他，本来已经快把自己的写作梦给忘了，却因为儿子写了一部小说，他写这篇小说并没有想过发表，只想让儿子以后能够看看。 但是现在yu竟然说要跟他聊聊那部小说，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 接过《金色梦乡》后，马克·李维也没走远，就在帐篷边上站着，等待着于东签名结束。 他一会儿看看远处的草地，一会儿又回头看看给读者们签名的yu，假如这一切是梦，他希望这个梦能够做的长一点，但是，他更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第五零八章天赋 因为跟马克·李维约好了要聊一聊他的小说，所以于东加快了给读者们签名的速度。 只是可怜了后面的读者们，本来排了老长的队，还想着像前面的人一样能够跟yu聊上两句，或者能幸运地拿到一个特签。 不过读者的数量有些超过于东的想象，一开始感觉没多少人，但是签到后面, 排着的队伍好像并没有怎么减少，甚至有增多的迹象。 整个上午过去，余桦他们那边全都已经结束了，只有于东这里还排了不少人。 余桦闲来无事，帮于东数了数，到了中午十二点的时候, 还有两百三十多人排队。 等于东简单地吃过午饭, 再回来时，排队的人更多了一些，余桦又数了数，已经有两百六十多人了。 这种场面于东见得多了，二话没说撸起袖子又开始了签名。 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钟，于东才终于把排在他面前的队伍清干净。 他这边刚结束，文学节的负责人就跑来告诉他们，尽量不要走远，晚上还有个露营活动，到时候现场还会有人表演节目，十分精彩，不容错过。 看得出来，这个负责人对文学节第一天的情况非常满意，据于东他们随行的翻译人员说，其实今年的圣马洛文学节办得不太好，出了不少意外，邀请的一些知名作家都没来。 幸好于东最终来了, 给他们救了场。 至于他们说的晚上的露营活动，于东他们也没当回事。毕竟文学节办得这么简陋, 晚上的活动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十分精彩, 不容错过”这八个字压根就没进到于东他们耳朵里。 等到负责人走后，于东先在帐篷里面看了看，没找到马克·李维，然后又跑到帐篷外面，马克·李维就站在帐篷门口侧边。 “让你久等了，马克·李维。”于东笑着说道。 马克·李维推了推眼睛，笑道：“没有，没有，你还能记得我，证明我的等待是值得的。” 于东哈哈一笑，“难道你觉得我的脑袋存不下几个小时前的记忆么？你或许还不了解，我只要碰到谁在写作，都会很感兴趣。” 这一点于东说的是真的，他并不仅仅因为对方是马克·李维才会表现出这样的兴趣。事实上，不管在哪里，只要他听谁说自己在写作，都会对对方的作品产生兴趣。 譬如之前在饭店里面碰到的那个小学生莫为，他现在偶尔路过的时候还会进去看看那小子。 于东跟马克·李维说话用的是英语，在场的只有王晓波还有毕飞雨能够听得明白，王晓波好奇道：“于东，这位是？” 他们没见到之前的情况，还以为马克·李维也是来参加文学节的作家，要么就是来这里寻找机会的人。 在这样的场合，不乏一些自认很有才华却得不到赏识的不知名作家，他们来到这里，往往会向一些文学界或者出版界比较出名的人兜售自己的作品，希望自己这个千里马能够找到伯乐。 当然了，这类人的才华往往还达不到他们自己认为的那个水平，所以常常会碰壁。 于东笑着解释道：“这位是马克·李维，刚才来找我签名的一个读者，我跟他聊了聊，听说他在写一本小说，我挺感兴趣的，所以让他留下来等我。” 听于东这么说，其他几人也都没当回事。 莫言调侃道：“老板就是老板，到哪儿都不忘了招揽人才啊。” 毕飞雨笑道：“行，那你们两个先聊，我们几个去附近转转，王硕说南边有一个小湖泊，那里风景挺好的。” 于东点点头：“好，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等他们几个走了之后，于东笑着看向马克·李维：“走吧，我们也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说着，他朝四周看了看，找到一个遮阳伞，下面正好有两把椅子。 “走，我们去那儿。” 到了遮阳伞底下，于东先是靠在一起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虽然已经坐了大半天，但是这样靠在椅子上坐着要舒服很多。到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来欣赏文学节驻地附近的景色，毕飞雨他们说的那个湖泊其实并不远，从于东现在坐的位置隐约能够看到一点湖面的反光。 隔着一片小树林，阳光照在湖面上经过折射再通过树林的缝隙来到于东他们的眼前。 “圣马洛的风景确实不错啊。”于东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马克·李维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这个地方距离圣马洛海湾已经不远了，沿着我们后面的这条路往西走五公里，就能看到圣马洛海湾，海湾每天有高达十多米的潮汐落差以及强劲的北大西洋洋流，不但确保了海水的……” 于东挑了挑眉毛，看着马克·李维，等他说了一长串地理知识之后，笑道：“你以前是学地理的么？” “不是，我之前学的是计算机和管理，现在从事建筑设计行业。” 其实看到马克·李维一本正经的样子，于东倒是挺意外的。 他接触马克·李维的小说比较迟，第一本还是《偷影子的人》，相对于马克·李维的其他小说，这本书在世界范围传播得更加广。 马克·李维的小说总是透露着一种柔和与纠结，行文风格给人一种少女心事的感觉，喜欢他的人会说他的小说非常温柔，治愈，如果不喜欢，则会认为太过矫情。 但是马克·李维本人看起来倒更像是个标准的理工科技术人员，一举一动都很规范，甚至看起来都不太像是法国人。 谷庰 当然了，这种类似的反差于东见过太多，余桦他们几个身上多多少有这种情况存在。 于东把目光从马克·李维身上挪开，重新投向树林那边的湖面，“跟我说说你的小说吧，马克，它是一部什么样的小说？” 马克·李维已经为了这一刻准备了半天的时间，之前也组织了很多次语言，想着如何才能最快地吸引到yu，但是当此时yu问他时，他却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组织的那些话，开始了他有些冗长的叙述。 “在一九九六年的夏天，某一个清晨，劳伦从自己的羽绒被里钻出来，她是旧金山纪念医院的实习医生……” 于东也没想到，马克·李维叙述竟然会这么精细，甚至可以算得上一篇短篇小说了。 但是于东并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他叙说。 此时，于东也能确定，马克·李维所说的那部还未完成的小说，就是他的处女作《假如这是真的》，它本质上是一部鬼怪小说，女主角是个住院实习医生，因为车祸住进了自己就职的医院，她的身体没治好，但是却灵魂出窍回到了自己之前住的房子里，而那个房子已经有新的人住了进去。 男主是个建筑设计师，就是他搬到了女主之前住的公寓里面，他发现了女主，并且只有他才能看到女主。 马克·李维的作品，经常会出现这种比较灵异的事件，像是他的《偷影子的人》，主角的特殊能力就是能够偷别人的影子然后知道别人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等到马克·李维讲完了自己的小说之后，于东点点头，笑着说道：“很不错的一个故事，我还注意到，男主角是个建筑设计师。” 马克·李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确实用了我自己的经验。” “嗯，作家总是需要用自己熟悉的东西，每个人都一样。这部小说你写了多少了？”于东问道。 “已经写了三分之二……或许，应该有四分之三，其实我也没办法确定，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写到哪里结束。我的姐姐是一个编剧，她告诉我说，想要写好一部小说，应该在写之前就能够确定自己要从哪儿开始，又从哪儿结束，但是我似乎没有这个能力，总是写着写着就出现了偏移，写之前想的东西经常会发生变化。” 对于马克·李维这样的疑惑，于东很能够理解，至于他姐姐说的那些话，有些道理，但却不完全对。剧本跟小说在形式上也不太一样，小说除了本身的框架之外，还要填充很多东西，甚至很多时候，框架都不重要，反而是填充的那些东西更加重要。 譬如马克·李维的这部小说，从故事梗概上来看，精彩么？或许还算有些趣味。但是单单看它的这个故事梗概，就确定这本书会受到欢迎么？未必。 像这样的奇思妙想，深空中文网上那些网友们每天都能编出来不少。 主要还是在于作者该怎么写。 《假如你是真的》这本书于东看过，所以他对马克·李维驾驭这类题材的能力是了解的。马克·李维总是能够用简单的笔触营造出合适的氛围，然后让读者们接受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设定。 女主为什么会灵魂出窍？为什么灵魂出窍后会回到自己之前住的房子里？为什么回到那个房子之后却只有男主才能看到他？ 马克·李维甚至不用卖力解释，就能让读者们在看这部小说的时候忽略这些问题。 于东又往椅背上靠了靠，后脑勺枕着手掌，笑着说道：“我倒觉得你不用太过考虑这些东西，只管去写，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不一定非要按照自己之前想的那样去设计。即便写完之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满意，自然也可以去修改。对你来说，写作应该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这样的话或许也有别人跟马克·李维说过，但是此时他从于东口中听到，感觉又不太一样。权威这种东西，即便不刻意去提，也总是无处不在。 而对于此时的马克·李维来说，于东毫无疑问地就是权威。 “我明白了，谢谢你，yu。” 于东摇摇头，“不用谢我，应该我谢谢你，谢谢你能让我在这样无聊的日子里听到一个好故事。” “很无聊么？”马克·李维一愣，他没想到文学节对yu来说竟然很无聊。 “不无聊么？”于东反问。 马克·李维笑了笑：“其实，晚上要热闹一些，来这里的人基本上晚上都不会离开，到时候会有些精彩的节目。” 对于晚上的节目，于东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之前文学节的负责人也告诉他，晚上的活动不容错过。 只是于东没放在心上，他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走吧，咱们去找我那几个伙伴，或许你们也会有些共同话题。” …… 去找余桦他们的路上，于东就给瑞斯特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遇到了一个很有潜力的作家，然后又把瑞斯特的联系方式给了马克·李维。 马克·李维听于东有签他并给他出书的打算，非常感激地给了于东一个拥抱，并且告诉于东，他一定会珍惜这次的机会。 不过马克·李维根本不会想到，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他将会走向职业作家的道路。 如果现在有人跟马克·李维说，喂，你以后会做个职业作家，他肯定会不屑一顾，虽然他喜欢文学，喜欢创作，但是他现在的事业很挣钱，而小说却不一定能帮他养活家庭。 两人绕过那片小树林，于东已经找到了王硕他们的位置，正要朝着王硕他们走去的时候，于东忽然回头问马克·李维：“马克，你之前跟我说的那句中文真的只花了一个晚上学习？” 马克·李维笑道：“其实，只花了一个小时。” “以前没有学过中文么？”于东问。 马克·李维摇了摇头，“没有。” 对此，于东不免感慨道：“你的语言天赋可真好，至少中文是这样的。” “我只不过是机械地去背而已。”马克·李维笑道。 于东摇了摇头，马克·李维这话完全是在谦虚，一个之前从来没有学习过中文的人，能够只花一个小时就把一个那么长的句子给记下来并且说得还算不错，这可不是简单的死记硬背，没有语言天赋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 第五零九章玩个游戏吧 吉米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就接到了瑞斯特从法国给他打去的电话。 看了看手表，吉米笑着说道：“瑞斯特，这个时间点你给我打电话可很少见啊，是不是yu他们在法国遇到了什么事情？” 瑞斯特这个人能力很强，也比较圆滑，就是不太爱加班。现在巴黎那边应该已经晚上七八点了, 这个时候瑞斯特一般不会主动去工作。 “你放心吧，没有遇到什么事情，不过yu推荐了一个作家，让我们跟他签约。” “哦？谁？是个有名的作家么？”吉米问道。 “事实上，这個人暂时还不能算是一个作家……他的小说还没有发布，事情是这样的, yu今天在文学节上给读者签名，正好遇到了这位……” 瑞斯特简单地把于东遇到马克·李维的情况跟吉米汇报了一遍, 吉米一边听一边挑着眉毛, 这件事情让他想到了之前于东在英国遇到罗琳那次，这两次的情况非常像。 当时，罗琳的小说也还没有出版，不过于东一眼就看中了她的作品，并让公司签了她。事实证明，于东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短短一年的时间，罗琳就成为了一个炙手可热的畅销书作家，实打实的一书成名。 在深空跟华纳两方共同的操作下，《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很快就在欧美蹿红，而这本书的销量也后来居上，超过了《冰与火之歌》，罗琳不但因此获得了英国国家图书奖儿童小说奖和斯马蒂图书金奖章奖，还一跃成为深空公司旗下第二畅销的作家。 因为有罗琳这个成功案例，所以吉米对这次的事情也非常重视。 “这个人的作品，你还没看到, 是吧？”吉米问道。 “嗯，因为他还没完全写完, 不过我听yu的意思是说，故事很精彩。” 吉米点点头：“行，这事你盯着点，既然yu看好，那这个人的作品肯定有可取之处。。等到他的小说写完之后，第一时间发给我看看。至于签约，就按照我们公司的基本合约签吧，先把他拉过来，等到他的小说写完之后，咱们可以再根据情况给他更改合约。” 深空公司给作家的基本合约很简单，就跟之前他们给毕飞雨他们的是一样的，作家如果年收入不达标的话，深空公司并不会收任何费用。 不过余华他们现在合约已经变成了新合约，新合约的内容规定，深空公司每年会为作家们投入更多宣传费用，同时，也会从作家的版税中收取更多。 瑞斯特本来就是这么决定的，之所以打这个电话，完全是因为yu，他跟吉米想的一样，既然yu看好这个马克·李韦，那马克·李韦肯定有过人之处。 作为深空在发过办事处的负责人，瑞斯特甚至比吉米更重视这件事情，这两年深空公司图书板块在法国这边的发展还是不错的。因为在法国，余桦他们这些作家的作品销量表现比欧洲其他国家都要好。 不过这还不够，他也希望法国这边能出现一个跟罗琳一样的爆红的通俗小说作家，这样的话，再干两年，他或许就能去往美国那边进高层，或者直接在法国开个公司让他独当一面。 跟吉米通完电话之后，瑞斯特并没有休息，而是整合了一下法国办事处的资源信息，为接下来可能需要做的工作做准备。 另一头，吉米的午休时间也结束了，他本来想给深空中国那边打了电话，但想到时差，就作罢了。 一直等到中国那边是上午的时候，吉米才给余量去了一通电话，询问了几部电影最近的情况。 这段时间，最多隔三天吉米就会给余量打个电话，时刻掌握着各个计划的进度。 《甲方乙方》的剧组已经组建起来了，六月中旬电影就会开机，吕希作为导演早已经到位，为了保证质量，防止出现一些意外发生，深空还给吕希找了一个制片人。 这个制片人也是于东推荐的，就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美术设计霍健起。 …… 霍健起端着一碗稀饭坐在临时办公室的门口，作为《甲方乙方》的制片人，昨晚他跟导演吕希研究到了半夜，后来他也就没有回家，就在办公室旁边的宿舍里对付了一宿。 他眯眼看着不远处正在摆弄机器的吕希，忍不住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不得了啊。 吕希也就二十来岁，比他小了一轮多，但是在电影拍摄方面的思路已经非常成熟了。 其实这次深空公司邀请他来担任制片人的时候，他还是比较意外的。 有两点意外。 第一点，中国电影需要特意找一个制片人么？制片人能干些什么？ 第二点，为什么找他来当这个制片人？早前他一直是美术设计，挣了一点小名气，但也算不了什么。换句话说，深空公司为什么要找一个去年才拿到电影金鸡奖嘴角导演处女作奖的导演来做制片人？ 当时他就把这两点疑问提了出来，深空公司也没多解释，就把《甲方乙方》的企划书拿给他看了。 看过之后，霍健起还是决定来试试。 来了之后，他才发现，《甲方乙方》的制片人根本就不是摆设，虽然不像好莱坞的制片人那样权利极高，但是至少能做到跟导演平起平坐了。 虽然他这个制片人并不管钱，但是基本上所有的拍摄准备工作，导演吕希都会过来问他，让他给拿注意。 一开始霍健起还有些不太习惯，毕竟中国是“导演中心制”，在一部电影拍摄中，从前到后都是导演说了算，即便是有些电影设置了制片人，也不过是个摆设。 而且他也没什么制片人的经验，直到后来他慢慢地开始适应制片人这个角色，并用尽自己所有的人脉和经验去帮助导演吕希铺平道路。 这些天，他也琢磨出一些道理来，或许深空公司就是希望借助自己的这些经验和人脉来为吕希这个新人导演保驾护航。 但是霍健起愿意干这事，一方面他挺欣赏吕希这个小伙子的，另一方面，这次的制片工作也让他从中学习到了不少东西，这些是以前他在其他剧组当美术设计或者自己导演无法学到的。 不得不说，深空公司培养新人可真是不遗余力。 正在霍健起琢磨事情的时候，吕希抱着一个本子走到他跟前，笑着说道：“霍老师，等您吃完饭有时间，我想跟您再确认一下坦克的事情。” 霍健起点点头：“没问题，一会儿我把碗刷了就来找你。” “不急，吃饭要紧。” 霍健起笑了笑，赶紧扒拉了几口，等到饭碗扒干净了，他起身准备去刷碗，却在门口碰到了《甲方乙方》的制片经理何佑康。 何佑康是深空公司内部的人，派过来协助他的，其实主要工作就是管钱，同时也是投资方的传声筒。 谷萠 “霍老师，吃饭呢？”何佑康笑着说道。 “刚吃完。”霍健起举了举手中的空碗，“正要去刷碗。” 何佑康抓住他胳膊说，“碗别急着刷，我找您有点事情。” 霍健起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事情？” “好事儿，咱们一边聊。” 说着，何佑康就把霍健起拉到了旁边的宿舍里，这会儿宿舍没人，方便他们说话。 两人在各自找了张床坐下，何佑康让了支烟给霍健起，然后又掏出打火机为他点上。 霍健起舒舒服服地抽上一口，然后看着何佑康：“何总，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是不是公司那边有什么指示下来？” 何佑康笑着摇了摇头，“是件好事，跟《甲方乙方》无关。霍老师，您可知道，我们公司为什么找您来担任《甲方乙方》的制片？” 霍健起眯了眯眼睛，他虽然心里有猜测，但是并没有说出来，反而问何佑康，“这我还真不太明白，您给说说？” “是我们老板推荐了您。” 霍健起挑起眉毛：“你们吉米吉总？” 何佑康摇头，“是于东于老板。” 霍健起拍了拍脑袋，他之前就听说了于东是深空公司老板，但是总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想到深空公司老板脑海中出现的就是吉米。 不过于东推荐他这事，之前深空公司那边倒是没人告诉他。 “于先生为什么会推荐我？” “那当然是因为欣赏您的作品。”何佑康笑了笑，又指向旁边办公室的方向，“霍老师您觉得吕希这个小伙子怎么样？” 霍健起点点头：“很不错，踏实，有想法，虽然还没毕业，但是经验已经很足了。另外，他在文学和美术方面也有一定的鉴赏水平，这应该跟金艺这所学校有关。” 金艺作为一个综合类的艺术学校，他们的美术系本来就挺强的，这两年因为于东他们几个的加入，文学这块也强了很多。 “但他还是有很多不足啊。”何佑康感慨道。 霍健起笑了笑：“毕竟才二十来岁，要是能够面面俱到，那还得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连电影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做个美术设计都做不明白。我相信，经过你们深空公司的大力培养，他以后的成就肯定不会小。不得不说，你们公司在培养新人这一块，很用心。” “这是我们该做的。”何佑康看着霍健起，“不过，我们也不仅仅会培养新人。正如这次请您担任制片人，其实我们也在考虑，为咱们中国电影界培养一位有经验、有才华的制片人。” 霍健起也看向何佑康，两人的目光透过缭绕的烟雾碰在一起。 “何总，你直说吧，到底找我是为了什么？不会就是为了跟我宣传你们深空公司的经营理念和未来规划吧。” “嗐。”何佑康笑了起来，“怪我啰嗦了，其实这次找您，是为了另一部电影。我们公司近期在筹划另一部电影，准备找您来执导。我也不瞒您，这部电影改编自彭建明老师的小说《那山那人那狗》，老板亲自操刀写的剧本，成本虽然不会很高，但是我们公司很重视这个计划。” 听到何佑康的话，霍健起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何佑康大清早的来找他说了那么一大堆竟然是为了找他拍电影。 这边《甲方乙方》还没有开机呢，他们就已经开始计划下一部电影了。 现在中国的电影环境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了么？一家民营公司的戏都不带断的。 但是细想想，人家深空有钱啊，手指甲缝里随便抠抠都够拍一部电影了。具体的霍健起也不了解，只听人说，深空公司赚钱都是几亿几亿的赚。 对于新戏，霍健起很心动，不过他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先问道：“我能看看剧本么？” “当然没问题，下午我就把剧本给您送过来。等您看过剧本，再给我答复也不迟。对了，还有件事情，我要跟您事先说一下，电影里面有两个角色我们这边可能会直接定下来。” 霍健起微微皱起了眉毛，不管是哪个导演，肯定都希望电影的选角完全由自己掌控，也很怕这种由投资方直接指派演员的情况。 怕就怕，深空公司为了培养新人，找的演员不合适。 “我先看看剧本吧，其他的后面再说，怎么样？” 何佑康点头道：“没问题，如果您要是有顾虑，可以等到以后看了我们公司定下来的这两个演员后再决定。” …… 霍健起跟何佑康在聊天的时候，余桦他们这边刚刚结束了晚上的露营活动回到入住的酒店，在此之前，他们并没有想到，一场露营活动会持续到深夜两点多钟。 马克·李维跟文学节的负责人并没有骗他们，晚上的露营活动确实非常热闹，有很多乐队会到现场表演节目，白天文学节，晚上就变成了音乐节。 回了酒店之后，余桦竟然还没有困意，又掏出扑克准备来一场睡前运动。 莫言跟苏桐困得不行，直接回房间睡觉了，王晓波心脏不太好，最近身体有些不适，不想太熬夜。 他们三个走了之后，老牌司就剩余桦、毕飞雨、王硕三个，人不够了。 余桦看了看于东：“于员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时候你可要顶上来。” 于东还没说话，毕飞雨拉了拉余桦的胳膊，然后朝马克·李维努了努嘴，“干嘛非要找于东，这旁边不是有个现成的牌搭子么？” 余桦看了看马克·李维，挑着一边眉毛：“小马也不会啊。” “不会没事，可以学嘛，我看马克的学习能力很强。” 于东听他们打起马克·李维的主意，准备拉他逃离现场，不过毕飞雨手更快，已经先一步拉住了马克·李维：“马克，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吧。” 第五一零章当真了？ 第二天，一直到下午一点多钟，昨晚打牌的四个人才终于醒来。 最新醒来的是马克·李维，于东笑着问他昨晚战况如何，是输是赢，他告诉于东，昨晚还好,没输也没赢。 于东又问他感觉打牌感觉怎么样，他说没什么感觉，不过倒说起了跟毕飞雨他们几个聊天的事情。 “几位先生都非常有趣，特别是余桦先生，他说话非常有深意。能跟他们一起玩扑克牌，是我的荣幸,希望以后能经常有这样的机会。” 于东笑道：“只要你经常跟他们见面，打牌的机会当然不会少。” 原本于东以为马克·李维因为是新手，牌运不错，所以才能做到保本，后来余桦他们醒了之后，于东才从他们几个口中得知，马克·李维不仅仅是运气好这么简单。。 他们玩牌玩到了早上七点才结束，一开始马克·李维是靠运气撑着，但是玩过一段时间之后，能够明显感觉到他已经上路了，后来出牌也有模有样了。 于东也不禁感慨，马克·李维确实很聪明，不管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也难怪他头这么秃。 …… 下午于东他们没有急着走，他们准备在圣马洛好好玩两天，马克·李维也非常热情,带着于东他们四处逛了逛,还带他们吃了不少东西，都是他做东的。 后来于东他们从巴黎离开的时候,马克·李维送到了机场，临别前，他非常严肃地跟于东表示，等到下次见面，他想用中文跟他们交流。 …… “你们说，马克·李维下次真地能用中文跟我们交流？” 飞机上聊天的时候，余桦说起马克·李维的“豪言”笑着问毕飞雨他们几個。 毕飞雨笑着回道：“这得看咱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如果隔个两三年还是有希望的。” 王硕把头靠在舷窗上，“中文我估计他不行，但是按他打牌的天赋，下次见面想要赢他钱那就更难了。这几天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却被我们错过了。” 莫言靠在另一边，说道：“你怎么打牌老是想着赢别人钱？打牌本来是一件修身养性的事情，到你嘴里就变得特别市侩。” 听到这话，王硕坐了起来，看向莫言：“莫言，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啊，贼拉矫情，听起来像是于东或者苏桐说的。” 于东靠在椅背上闭眼养神，听到王硕的话，睁眼瞧了瞧他，然后又把眼睛给闭上了。王硕这张嘴，不理他最好。 余桦笑着说道：“我觉得莫言说得就没错，打牌就是修身养性的事情。” 王硕用鼻子哼了哼，“呵，修身养性，每次就你赢钱最多。” 说起赢钱的事情，余桦转头看向舷窗外面：“看，云彩。” …… 于东他们在燕京下了飞机之后，也没急着回金陵，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燕京，自然要去拜访一下在燕京的熟人。 最最关键的是，他们要去看看汪曾棋汪先生。 今年年初以来，于东就一直挺关注汪先生的身体，因为他记得也就是这两年汪先生去世的。 在他们去法国之前，汪先生长子汪郎告诉他们，他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精神越来越不济，特别是胃口变得越来越差，常常吃不下去，人也越发瘦弱。 主要老先生太爱喝酒，虽然诊断出患了肝癌，但依旧没办法把就酒给戒了，见到五粮液，不说喝半瓶，也要喝上三四两。 之前于东他们来燕京参加作代会的时候，也跟汪老碰了面，那次汪先生兴致颇高，喝了酒，还跳了两曲舞，步伐还算矫健。 只不过才几个月时间，身体竟然坏到了这个地步。 这次于东他们来了燕京，正好去看看老先生。 依旧是蒲黄榆的老屋子，于东他们去的时候，除了汪曾棋老俩口之外，他们的长子汪郎也在。 汪郎四十来岁，在新闻口子工作，见到于东他们，十分热情，“老头儿总是惦记你们几个，可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你们来了，我也能轻松一些。” 这时施颂卿端着一盘茶杯出来，斥了自己儿子一句，“轻松什么？给客人们倒水。” 汪郎笑道：“我就开个玩笑，还真能轻松啊。” 于东他们几个笑着客气了几句，就跑去跟汪曾棋打招呼。 相较于上次见面，老先生是瘦了不少，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坐在书桌前，两只手交叉着搭在面前。 “你们来啦。” 老先生作势要起来，于东他们连忙说：“别别别，您坐着说话。” 汪曾棋也就没再起身，他笑了笑，说：“听汪郎说，你们刚从法国回来？” “嗯，去参加了一个文学节。” “是好事啊。”汪曾祺点点头，又见于东身后藏了个人，便侧着头去看。 于东配合地让了让身子，露出后面的王硕。 汪曾棋笑道：“是你啊，王硕。” 王硕摸头笑道：“好久不见，汪先生。” “是好久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琼州，得有个三年……” “四年了。” “还是年轻人的记性好。”汪曾祺笑道：“我还记得那一场笔会，我跟颂卿一起去的，印象很深的是，当时我俩买了一个菠萝蜜，千辛万苦地背到燕京来，切开却发现不能吃，这一路是白白费了力气……唔，那次苏桐是不是也在？” 苏桐笑着点头：“您老记性好，我当时确实去了，还有叶兆延、格飞他们……当时也请了于东，不过他没去。” “有这事么？”于东一脸疑惑，他压根没有印象。 “确实跟你提过一嘴，不过那时候比较忙，根本就没理我。” “当时我在干什么？” “我记得。”毕飞雨说道：“你那时候为了《向西》，整日闭关，别说是去琼州参加笔会了，当时为了让你出门放放风，我们一群人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于东拍了拍额头，“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 那段时间刚刚开学没多久，他天天就想着怎么写《向西》，而且写了一个月都没把开头写出来，后来刘昌敏他们几个就急了，硬把他从单身宿舍里面拖了出去在古林公园逛了逛。 还记得他当时说了个“一碗屎”的笑话，说完后心情就好多了。 谷藹&lt;/span&gt;　　却没想到，当时苏桐竟然去了琼州还跟汪曾棋还有王硕他们见了面。 汪曾棋看向于东，问起了新书的事情：“你那本新书还没出来就闹得沸沸扬扬的，汪郎跟我说，各界都很关注，倒也让我起了兴趣。前些日子，感觉身子骨不太对劲，随时都要撑不住了，一想到还没见到你新书，我就决定再努力撑一撑，至少要撑到你新书出来。” 老先生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于东也是愣了起来，他没想到汪先生会这么关注他的新书，感动之余又有点不是滋味。 见他们都不说话，汪曾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当真了？” …… “老头儿你就爱开玩笑，瞧把于东他们几个逗的。” 汪郎端着茶水过来，给于东他们一人递上一杯。 汪曾棋笑着摆摆手：“玩笑，玩笑，不必当真。不过有件事情我记得，上次许于东你的，说要给你新书作序，当时也没作，这次新书要用得上我么？” 于东连忙说道：“如果可以的话，那自然是荣幸之至。” “既然是要作序，自然是要在出版前看到稿子吧？”汪曾棋笑盈盈地说道。 于东点头：“那是当然，您要想看，我一会儿让人送过来。” 深空在燕京有办事处，人还不少，叫他们送份稿子过来，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聊了会儿，于东他们准备起身走，却被汪家人留下吃午饭。 因为知道于东他们今天要来，这顿饭准备得非常丰盛，还摆出了一道高邮醉蟹，吃饭时汪先生还一直说，要不是赶上好时候，平时根本吃不到这道美食。 吃饭的时候，施老师叮嘱，让汪先生只能喝一杯。 那杯子很小，满杯也才六七钱酒，当然满足不了汪先生的酒瘾，所以趁着老伴去盛饺子的时候，他又偷偷地给自己加了一小杯，于东他们几个拦都拦不住。 而他偷偷加酒时的表情，竟像是小孩子背着大人做了一件小小的坏事，满是窃窃的欢喜。 施老师听到于东他们规劝的声音，一转头将汪曾棋逮个正着，她端着饺子疾步走来，汪先生已经端起酒杯啜饮了两口，小小一杯酒便只剩半杯了。 拿他没办法，施老师抬起手，最终拍了拍汪先生肩膀，无奈抱怨了两句。 于东他们看得有趣，却又心酸，施老师何尝不知道汪先生好酒，倘若没酒，多活也没意思，但是任他纵酒，心里肯定是过不去。 …… 离开汪家的时候，于东他们几个无一例外全都晕晕乎乎的。 等车子把他们送到酒店，于东强忍着醉意跟困意，先给深空这边的同事打了通电话，让他们把《旧书》稿子送到汪先生那，顺便再送点礼物过去。 叮嘱完之后，于东就趴在床上沉沉睡下了，这几天来回飞，饶是他经常倒时差，也乏得不得了，再加上中午这顿酒催着，根本就扛不住。 睡到晚上，他们几个去了胡月明家，又是一顿喝。 到了第二天下午，于东他们开始往金陵赶，临走的时候，还接到了汪先生的电话。 在电话里，汪先生把于东的新书给认认真真赞扬了一遍，说他这次的作品风格跟以前大不相同，笔触灵动清逸，里面的爱情更令人感动。 而常怀英夫妇的爱情，也让他想到了自己跟施松卿的经历，有很多地方比较像。 汪先生还说，今天晚上就把这本小说的序给作出来。 能得到汪先生的赞赏，于东自然高兴，他也不忘了关怀老先生身体，让老先生一定不要太过消耗精力，作序完全不用太急，汪先生笑着满口答应。 但是于东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他跟汪曾棋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当天晚上十点多，于东他们还在回金陵的火车上，莫言他们几个在下铺打牌，上铺看书的于东忽然接到了汪郎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汪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老头儿没了。” 于东攥着手机，整个人都懵了。 莫言他们打牌的声音也停了下来，齐齐抬头朝上铺看去，带着询问的眼神。 好半晌，于东才声音沙哑地回道：“我知道了，你这会儿肯定很忙吧，不用管我们，我们会自己安排的。” 电话挂了之后，余桦皱着眉头问：“什么情况？” “汪先生走了。” 其实莫言他们刚才看于东接电话那个状态，就意识到了这种可能，但是现在听于东跟他们说完，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 昨天他们还在一起喝酒吃饭，畅谈人生，今天人就没了。 “现在怎么办？”毕飞雨问。 于东叹道：“折回头吧，送老先生一程。下一站泉城我们下车，我来安排回燕京的车。” 随后，于东忙着打电话让人安排回燕京的车，其他几人对坐着一时无语。等到于东安排结束回来，余桦叹息道：“世事无常啊。” 毕飞雨点点头：“虽然昨天看着他状态不如之前，但是……” 后面的话毕飞雨没说，不过大家都明白。 但是没想到，会走得这么快。 甚至下午的时候，他还跟于东通了电话。在电话里，光是聊他跟施老师之间浪漫往事都花了十分钟，精神出奇的好。 “具体是什么情况？”莫言问。 于东摇了摇头，“汪郎也忙，没有细说，等到见了面再聊吧。” 随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们也不敢看彼此，怕被对方看到自己红红的眼眶，也怕再多说两句，心里会更难受。 后来到了泉城站，几人提前下车坐上了于东安排的汽车急匆匆地朝燕京赶。 到燕京时，都是后半夜了，汪先生已经化好了妆送进了冰棺，于东他们隔着冰棺的玻璃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于东想起来前日汪先生开玩笑的样子，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或许汪先生会忽然坐起来，朝他们狡黠一笑：“哈哈，当真了？” 第五一一章我禅让了求月票 闻讯赶来的人有不少，其中不乏跟于东他们一样驱车几个小时赶到的。 人来了一批一批，哭声也响起了一阵又一阵。 有不少人都看注意到了于东他们，不过因为场合不对，所以没有上来搭话。 于东他们问了汪郎才知道，汪曾棋是因为肝硬化造成的食道静脉曲张破裂而大量吐血，最终胃部大面积出血去世的。 “对了,等到这里结束之后，你随我回家一趟。”汪郎拉着于东的胳膊走到一边：“老头许你的东西，已经写完了。” 于东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汪郎，他知道汪郎说的应该是汪曾祺要为他写的序，没想到真就写出来了。。 汪郎拍了拍于东的肩膀：“别走，一会儿我跟母亲他们还要商量追悼会的事情，等商量完了，我先带你们去吃早饭，大半夜的赶来，不容易。” 没等于东回话，汪郎已经走远了。 等到天彻底亮了之后，汪郎那边也已经安排妥当，他告知于东他们，追悼会定在本月十九号，也就是阴历五月十五。 到这时，汪郎他们的工作还没有做完，王老先生德被八方，相识众多，如今人走了，自然要把各方各面的人都通知到位。 一直快到晌午的时候，于东他们跟着汪郎回了蒲黄榆,汪郎从书房找来两张纸给于东，等于东接过后，他笑道：“老头儿自己著书从不让别人给他作序，到了了，却天天忙活着给别人作序。他作序从来都是给那些刚刚冒头，甚至是没冒头的人，像你这样出名的，还是第一次。” 汪曾祺爱提携后辈，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也因此，很多不怎么出名的年轻作家，总也喜欢致函给他，盼着从他手里获得一篇序文。 他给于东写的序文，是用毛笔写就的，运笔行云流水，让人看着神清气爽。 余桦伸头看了看，眨眨眼，往后退了一步，这字写得太潦草，好多字他不太看得懂。 “字是好看，就是不太认识。” 前面其实还好，但是越写到后面，字就越小，也越潦草，有些字甚至于东来认都要费些力气。 两页纸加起来也就写了不到三百字，没用两分钟，于东就看到了最后。 不过看到最后，他却皱起了眉毛。 汪郎见他蹙眉，问道：“怎么了？” 于东指着后面：“好像是没写完。” “没写完么？”汪郎伸头去看，只见第二页末尾写着“肚子有点疼，且写到这里，等肚疼稍缓再写”。 汪郎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道：“未必是没写完，也可能是特意开了个玩笑。不过，这要是拿去出版肯定不太好，要想个办法……” 于东摇摇头，“没什么不好的，就这样放上去挺好。” 汪郎想了想，最后点头：“依你，你们再坐会儿，我去陪一会儿母亲。” “别急。”于东反手把汪郎胳膊拉住。 汪郎回头看了看于东：“怎么了？” “老先生著作很多，他现在走了，我想把他的文章搜寻一下，做成一套文集。” 汪郎点点头：“这当然没问题，这事我代表我们家人同意了，不过具体的我建议还是过些天再聊，今天大家肯定是没这個心思的。” “行，提前跟你说一声，到时候还要请你帮忙。既然是做文集，尽量把先生的作品找全。” “我当然尽力。” …… 汪郎走后，于东他们在书房待了一会儿也没有多留，还没到午饭时间就跟汪家人告辞去了酒店。 这一晚上，他们脑袋里面的弦一直绷着，这会儿终于是撑不住了，随便吃点东西当做午饭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他们才再次踏上回金陵的路。 回到金陵之后，于东汪先生给他写的序抄下来，把原稿小心翼翼地存起来，然后叫胡浩把抄录的序送去了深空公司。 这篇序，于东不仅仅要把它放在中文版上，其他语种的版本也一定要放进去，即便有其他的序，也一定要把这篇加进去。 其实汪先生给于东写的这篇序内容挺普通的，话语很朴实，基本上就是把电话里面跟于东说的那些话给写了出来。 先提了一句两人怎么认识，再提两句于东之前的那些作品，最后夸《旧书》文风灵动，还顺道吹了几句自己年轻时代的爱情。 也就是回忆到往日爱情的时候，没写几句呢，就出现了那句“肚子有点疼，且写到这里，等到肚疼稍缓再写”。 于东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汪先生故意开的玩笑，还是真的写到这里感觉肚疼难忍才搁笔。 或许，真是因为肚疼停笔，汪郎怕自己歉疚，所以才说汪先生是开玩笑。 其实现在想想，他当时写《旧书》，写常怀英夫妇的故事时，也未必没有从汪曾祺跟施颂卿夫妇的故事中取材。 比如早年常怀英夫妇生活中的一些故事，以及被pidou的故事，常怀英的记录中并不详细，很多都是于东自己写的，这中间必然是有之前听汪先生“吹牛”记在脑子里面的内容。 序言送过去的时候，于东也让胡浩跟余量带话，让公司那边跟汪郎他们联系，把汪曾棋的文集版权谈下来。 这事本来有人会弄，上一世，就是燕师大出版社先把这事谈妥，出了一版《汪曾棋全集》。 但是对于这版《汪曾棋全集》，即便是作为燕师大的学生，于东也颇有微词。 燕师大版《汪曾棋全集》出现了很多错漏，譬如同一篇文章但内容不尽相同的多版本问题，即在选用版本上出现一些混乱，标明是某一版本，实际却是另一版本。 而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原因，第一是时间比较仓促，据说燕师大在葬礼上跟汪家人前的版权授权，其后才用八个月时间就编出一套全集。 第二个原因，当代文学的批评往往是即使批评，学者着重研究的是文本的意义、内容、形式，很少从版本、辑轶角度研究，所以在编撰《全集》的时候，难免就出现不是很成熟的地方。 换言之，现在学界对汪曾棋的研究还不是很成熟，有很多地方都顾及不到。 说到底，燕师大出版社还是太急了，想着趁人刚去世，比较有热度把书给编出来。 也是因此，于东才会想着让深空公司拿到全集的授权，多花点时间，多花点精力，把这套书给做得好一些。 等到这套书出来之后，也更方便后来的学术研究者去研究汪曾棋。 …… 第二天中午，于东吃完饭正在书房写大字，外面忽然响起一道呼喊。 “姐夫，姐夫，开门呀。” 于东伸头朝外面看了看，原来是陈涛那小子猫着头站在窗户外面。 “你怎么来了？” 打开门，把陈涛放进屋里，于东奇怪地问了一句。今天是周五，按理说陈涛没时间过来才对。 陈涛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朝茶几走去，兀自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连灌了几口之后，他才开口说道：“这老天，热得日子都不能过。” 于东看着陈涛，刚认识的时候，这小子个子还不高，瘦瘦小小的，几年过去，身高往上窜了一大截，都快有他高了。 “今天学校放假？”于东问。 “没有。”陈涛摇摇头：“我是趁着午休的时间过来的，一会儿还得赶回去。” 于东诧异道：“什么事情，这么急？” 陈涛又擦了把汗，嘿嘿笑道：“这不是端午了么，我妈说要请你、我姐，还有叔叔阿姨他们去家里吃饭。” 于东盯着陈涛看了看，用一副审视的表情，“这事你爸妈已经给我们打过电话了，不用你特意跑一趟吧，有什么事情就快说。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舅妈，说你不在学校好好学习，跑我这里胡混。” 陈涛连忙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模样，“别，姐夫，我妈要是知道我来这里，我屁股肯定又要开花。是这样的，我跟金阳搞了个推理社，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听说搞得还行。” 陈涛一脸得意道：“也就是一点点小小的成绩，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不过现在遇到一点小问题，可能需要姐夫你帮个忙。” “什么问题，怎么帮？”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姐夫你动动嘴的事。我们雨花推理社现在人很多，咱们再线下跟线上都有会员，所以线下线上都会举办活动……” “等等——”听到这里，于东抬抬手，“线上，线下？你说的线上，是指什么？” “深空中文网啊，我们线上的会员经常在网上组织活动的，这不是因为网站是姐夫你公司的么，作为小舅子，我当然要鼎力支持。” “不是，你下学期就高三了，有时间弄这个？你在家的时候，舅妈能给你上网？” 陈涛笑道：“没有，我主要是操持线下，线上的活动都是方社长在组织。” “方社长是？” “方涛，金陵大学的学生，我们社的社长。” “你不是社长么？”于东问。 “我禅让了。”陈涛嘿嘿一笑：“我毕竟还在上中学，时间不够，方方面面的事情呢也不如涛哥考虑得周全，干脆就把社长的位置给他了，方便他管理。” 于东点点头：“你还挺能发扬风格，你们这推理社不是发展得挺好，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陈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这不是为了方便线上活动，我们需要网站给一些特权嘛，至少也给个网站认证。涛哥之前去深空那边问了，因为我们没手续也没证件，所以公司那边不愿意给我们认证，所以我就过来走后门了。” “就这事？” “嗯，就这事。” “行吧，我一会儿打电话去说一声，你让你们社长再去一趟公司。” 陈涛激动地握住于东的手，“你真是我亲姐夫！” 于东嫌弃地将陈涛的手甩开，随后问道：“金阳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呀，最近爱上了电脑，天天捧着书研究，入迷了都。还天天跟我说，以后要搞一个软件，专门让会员们在上面玩狼人杀。” “哦？”于东来了兴趣，“他这么说的？” “嗯。”陈涛瘪了瘪嘴，“我觉得他本末倒置了，线上的狼人杀活动我玩过一次，没什么意思，还是线下的好玩，能听到声音，看到表情，更加刺激。再说了，真要线上玩狼人杀，在网站上玩就是了，干嘛非要另外弄个什么软件，姐夫你说是吧？” 于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不知道金阳到底怎么想的，所以不好评价。 不过金阳那小子于东见过几次，是个聪明孩子，不如陈涛活泼，但是想法很多，逻辑思维很强。所以当时听到陈涛跟金阳搞推理社的时候，于东打心底认为金阳功劳大点。 “这样吧，有时间你带他到我这来聊聊，我看看他怎么想的。” 陈涛点点头：“行，等下次周末吧，他知道你要见他，肯定高兴。” 这时陈涛看了看时间，忽然惊了起来，“不好，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回去，姐夫，这事说定了啊，我回去就跟涛哥说，让他再去一趟深空公司。” 陈涛这话说说完的时候，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少年人脚步还是快，好似声音传播的速度都撵不上他一样。 等到陈涛走后，于东打电话跟余量把雨花推理社的事情说了，事情办起来没什么问题。余量也跟于东解释了为什么没有给雨花推理社认证，是因为最近找他们公司要认证，要权限的个人跟组织太多了。 这些个人跟组织，有的是真的，还有一些都是骗子，想着从深空公司这里要个认证，好到网站上招摇撞骗，所以公司在认证这块卡得比较严，一般没有证明材料根本不会给认证。 “管得严一点是好事情，决不能让网站的认证变得烂大街，没有一点说服力。” “对了，老板，七月份《黑衣人》和《致命身份》上映，你要不要去美国一趟？” 于东想了想，问：“《旧书》的发售日期定在了什么时候？” “初步定在了八月九号，七夕节那天。” “那就等八月初，我再去吧，到时候安排几场签售会，一起给办了。回头我再问问余桦他们，如果他们有时间的话，给他们也安排签售会。” “好，我知道了。” …… 《旧书》安排在七夕节全球同步发售，是一个好彩头，毕竟《旧书》跟爱情有关，同时也能借此向其他国家推广一下中国的情人节，也算是一个推广中文传统文化的好机会。 另外，于东之所以非要拉着余桦他们一起去签售，也是想让他们在国外多多亮相。 只要多亮相，多宣传，中国文学总能在外国打出一片天来。 —— —— 猪胃：求月票 第五一二章两个导演求月票 六月八号，端午前一天，胡浩拿着两沓资料来学校找于东。 “老板，这是《乌龙闯情关》和《穿越时空的爱恋》两部电视剧的导演人选。” 于东正在临帖，这段时间可能是因为刚刚入暑，又碰上汪先生的事情，总感觉胸中有闷气郁结,所以一旦闲下来他就会临帖，想让自己放松下来，把胸中这口气给舒放出去。 见胡浩过来，他将笔放下，抬头笑道：“余量他们有选定的导演么？” “余总没说，只让我把这些资料带过来,让老板你看看。”胡浩伸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字,“老板,你今天这字写得真好，舒服。” “别拍马屁，资料给我拿来吧。” 等胡浩把资料送到跟前，于东翻开看了看，他们准备了不少人选，两部电视剧总共有二十多个人选。。这些导演的跨度很大，不论是风格还是经验。 余量他们之所以要把资料送过来给于东选，是因为《乌龙闯情关》和《穿越时空的爱恋》这两部电视剧比较新奇，国内之前没有差不多的电视剧，所以也就很难对号入座找导演。 于东大概看了看，最终指出两个人来，“这两位，高稀稀和孔生。” 胡浩伸着脖子看了看，随笑着说道：“果然，这两位都挺年轻的。” “这话什么意思？” “余总说，老板你肯定会选年轻一点的导演,所以这份资料中，三十五岁以下的导演有很多。”胡浩笑了笑，又说：“不过我没想到老板你会选这个孔生,他算是半路出家，之前在杂志社干编辑的，这几年也是一直担任摄像，可能经验会不足。” 于东饶有兴趣地看着胡浩，“既然经验不足，为什么还要把他放进去？” “是余总看了《孔繁森》，觉得很不错，就联系了导演王文杰，对方向他推荐了这個孔生。” 于东点点头，王文杰的资料也在他手中。 刚看到孔生名字的时候，于东有些疑虑，毕竟现在的孔生还没冒头，电视剧拍摄的经验也比较少。 他担心现在的孔生无法驾驭一部完整的电视剧，不过后面他在资料上看到孔生已经拍了两部电视剧，而且还拿了奖，就放下心来。 至于另一位高稀稀，于东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高稀稀从北电毕业，这几年拍了好几部电视剧，也拿了好几个奖，已经挺成熟了。 胡浩从于东手里接过资料，将孔生和高稀稀两人的单独抽了出来。 “老板，他们两个，怎么分配？谁拍《乌龙闯情关》，谁拍《穿越时空的爱恋》？” 于东想了想，说：“把他们请到金陵来，让他们自己选择吧。” “好，那我回去跟余总说。” 于东点点头，等到胡浩走到了门口，他又把胡浩喊住了，“回来，把这幅字带走吧。” 胡浩眼睛一亮，屁颠儿地跑过去，“好嘞，谢谢老板，我回去肯定把它裱起来放在我家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于东嗤笑一声，“这是祭侄文稿。” …… 孔生接到王文杰电话的时候，才刚起床，人还有些迷糊。 “孔，有部戏找你，这段时间有时间么？” 孔生揉了揉眼睛：“有啊，最近正闲着我，你要拍什么？” “不是我拍，是你拍。” “我拍？什么意思？”孔生清醒了一点，“让我做导演么？怎么是你打电话过来？” 王文杰笑道：“奶奶的，你走了大运。深空公司有个新剧，招导演，看上你了。你要是最近不忙，收拾收拾赶快去一趟金陵。” “要拍什么，先跟我说清楚啊。” “说那么清楚干什么，叫你去一趟还能吃亏？先不说了，我已经把你号码给了深空公司，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联系你。就这样，从金陵回来之后请我吃饭……” 王文杰的电话挂了，但是孔生还是一头雾水，他完全搞不懂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只知道深空公司要拍一部电视剧，想要找他过去当导演。 不过，这凭啥啊，深空公司凭什么要找他？ 孔生不是不自信，只不过自身的情况他明白。他不过是个半路出家刚干了几年，还没混出来的新人，浑身上下也没有能够让人看上的点啊。 但是王文杰肯定不会骗他。 这边他还没想明白，电话又响了起来，他赶忙去接，对面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你好，是孔生老师么？” “我是孔生，请问你是？” “我是深空中国的总经理余量，我简单地说一下我的来意……” …… 孔生挂了余量电话时，还有些懵，深空确实要拍一部电视剧，不，不是一部电视剧，按照余量说的，他们公司现在同时在准备两部电视剧，至于他要拍那部，等他们看了剧本自己决定。 这深空公司的行事作风实在是出乎人意料，他们公司如今在文化娱乐圈简直如日中天，不管是什么导演，什么演员，他们都能请得过去的。 但是他们偏偏要请自己这么个不知名的新人导演去给他们拍电视剧，更离谱的是，还让他自己挑剧本。 孔生想不通的东西有很多，但是深空公司的成绩和风评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所以他只是有些意外，倒并不怀疑这件事情有什么猫腻。 第二天，他就启程朝金陵赶去。 …… 高稀稀跟孔生是同时到的金陵，他们坐的是同一班车，不过一个是在燕京上车，另一个在泉城上车的。 孔生先一步出来，见到了来接他的深空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小刘把孔生的行李放好，然后又说：“孔老师，咱们还要等会儿，还要接另一位老师。” “另一位？”孔生挑着眉毛，他之前没听说还有另一个人。 也没过几分钟，高希希从通道里出来，看到小刘举的“欢迎高稀稀老师”的牌子，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看着迎面走到来的小胖子，孔生捋了捋下巴有些稀疏的胡子，他没想到跟他一起被深空公司招来得也是个年轻人。 看样子，可能还不到三十岁。 走近之后，高稀稀跟小刘还有孔生都握了手，小刘为他介绍道：“高老师，我是来接你的小刘，我旁边这位是孔生老师，跟您一样，也是来看剧本的导演。没想到您二位竟然坐的一班车，倒是给我们省事了。” “哦，你好，你好。”高稀稀又重新跟孔生握了握手，“以后还要向您多学习。” “客气了你。”孔生笑了笑，“咱们赶快去他们公司那边吧。” “是是是，快过去，先看剧本。” …… 到了公司，没用多久，高稀稀和孔生确定了自己要拍的剧本，高稀稀拍《乌龙闯情关》，孔生拍《穿越时空的爱恋》。 两人没争没抢，没推没辞，看过剧本之后就直接选定了自己要拍的。 余量没想到会这么干脆，也很意外，“我还以为，面对选择，二位至少要纠结一会儿。” 其实于东提出要让他们自己选的时候，余量就想过这个问题，他担心，给了他们选择之后，反而容易出问题。 而且要是两人都看中一个剧本，还真不好弄。 高稀稀笑着说道：“刚才我跟孔导聊了一会儿，这样分配，确实比较合适。其实我们俩都没有接触过这类电视剧，真去拍，也不一定有信心……当然，我代表不了孔导，我只是说说我自己的情况。” “没关系，我也是这个想法，这类电视剧我也没有接触过。之前我听说有喜剧的时候，还以为会是情景喜剧，还多了点信心，因为我刚参与了一部情景喜剧的制作。来了之后才发现，竟然是这类的。” 余量哈哈一笑：“你们两个不用妄自菲薄了，二位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绝对能够胜任。” 随后余量看了看时间，又说：“时间也不早了，一会儿咱们几个一起，去吃个饭。我在金陵饭店定了个包厢，给你们二位接风洗尘。” “余总您太客气了。”高稀稀说。 孔生也说：“确实太客气了。” 余量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今晚也不止我们三个，我们老板也在。” “您说的老板是于东？”高稀释问。 余量点头：“是的。” 高稀稀露出笑意，“我刚才还想说，是不是能见于先生一面，就是没好意思提。我也是于先生的忠实读者了，前年他去燕京电影学院，我就在边上，后来听学弟说那天他去了，可把我给后悔的不行。我那段时间，经常回学校，偏偏就那两天没回去，跟于先生错过了。” “还有《向西》签售的时候，我恰好因为拍《下海的日子》，没赶上去参加。” 余量能听出来，高稀稀确实是于东的读者，不然也不会记得《向西》签售的时间，还有于东去燕京电影学院的日子。 “那今天，你可是不会错过了。对了，公司里面存了一些老板的签名书籍，要不要给你来一套？” “一套？” “嗯，就是老板所有中文出版的书籍。” 高稀稀激动道：“那自然是要的。” 孔生在旁边也说，“我能不能也搞一套。” 余量点点头：“当然可以。” 高稀稀笑着看向孔生，“孔兄也看于先生的书？” “那当然，不过应该没有你多，我就看过两三部。” “孔兄看过哪几部？喜欢哪部？”说起于东小说的事情，高稀稀来了兴趣，开始跟孔生讨论起来。 孔生也笑着回应：“我最喜欢的还是《寡妇之死》，当时因为看了张一谋导演的《软刀》慕名去看的……” 余量听他们两个讨论于东的小说，笑着退出了会议室，让人给他们取了两套于东的签名书籍过来。 这种套装，深空公司存了一些，不仅仅有于东的，还有莫言、余桦他们几个的，不过于东这套里面的书最多。 总共有14本，《第二世界》、《黄瓜园随笔》、《最后的城》、《一天》、《生化危机1、2》、《向西》、《人群》、《致命身份》、《深空》、《火星救援》、《月球》、《金色梦想》、《混沌日记》。 就这还没有把于东所有的作品收录进去。 这两天，公司在跟汪家商讨给汪曾棋编全集的事情，余量就在想，假如哪天要给于东编全集，恐怕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现在于东封笔不写了，也就够他们编的了。 再说了，于东现在还三十不到，刚刚创作五六年的时间，以后还有大把的创作时间，说不定等他百年以后，他的作品量能够在现在的基础上再翻几倍。 …… 高稀稀跟孔生看到工作人员给他们搬来的那两摞书的时候，两人都傻了眼。 他们没想到竟然这么多，刚才孔生还想着等书来了就往背包里面一塞就带回去了。 高稀稀拍了拍脑袋：“瞧我着脑袋，光顾着高兴了，忘了于先生是个高产的作家。” “不急，过不了几天还要多一本。”余量笑着说道。 高稀稀露出好奇的表情，“余总是说《旧书》么？” “没错，就是《旧书》。” “发售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嗯，已经定下来了，就是今年的七夕节。不过高导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提前给你寄一本。” 对余量说要给他寄一本的说法，高稀稀有些心动，不过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用，不用，到时候我自己去买一本吧。” 孔生倒是大大方方地说：“要不，余总到时候给我寄一本吧？” “可以，没问题。咱们也准备准备去饭店吧，老板说不定都到了。” …… 于东确实到了，除了他还有汪海临。 汪海临最近瘦了不少，一头的长发也没了，变成了寸头。 前些天，他写完一稿《寻秦记》的剧本，准备送给于东看，去之前，他自己跟自己较劲，在心里发誓，如果这次再有大问题，他剃光头。 然后，就这样了。 于东看了眼汪海临的头发，笑道：“你头发长得挺快啊。” 汪海临歪了歪头，不愿意跟于东说话。 看他这样子，于东又笑道：“你说说你，跟自己较什么劲，我不是都没说你什么嘛？” 汪海临委屈道：“东哥，你别说了，我已经够难受了。” —— —— —— 刚才瞄了一眼，离1000张票还差90，现在双倍月票，还是有希望的。 第五一三章选角求月票 “呦，小汪，头发长得挺快啊。” 余量进到包厢，一眼就看到了汪海临的头发，笑着调侃了一句。 “……” 随后余量不管一脸抑郁的汪海临笑着给于东介绍，“老板，这位是孔生孔导演, 这位是高稀稀高导。” “你们好，一路过来，还顺利吧？”于东笑着跟两人握了握手，又指着汪海临说，“这是我学生，汪海临，现在也是深空公司的签约编剧。” “两位老师好。” “你好，你好。”高稀稀笑道：“你应该是金艺第一届戏创班的吧，你们这个班我可是有所耳闻，之前深空举办的短片大赛，你们班可是出了不少风头。” 孔生也点头：“嗯，深空短片大赛我也知道，获奖作品《调音师》我看过好几遍。当时听说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拍的时候，可真是太意外了我。” 于东笑着招呼道，“入座吧，大家坐下来聊。” 坐下之后，于东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两人。有了这两个人，再加上赵宝钢，以后国产电视剧这块，恐怕再也没人能够跟深空公司匹敌了。 高稀稀的电视剧作品，给于东印象比较深的有两部，一部是《幸福像花儿一样》，另一部是《历史的天空》。。后来他还翻拍了《三国》，不过他的这一版于东没看多少，也不好做评价。 至于孔生，几乎就是精品电视剧的代表了, 他的《北平无战事》、《父母爱情》、《闯关东》、《大江大河》等电视剧, 都给于东留下很深的印象。 孔生比高稀稀只大两岁，不过两人坐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差了辈一样。孔生有些不修边幅，长相也显粗犷，反观高稀稀，白白净净，很显年轻。 随后于东问了几句两人最近在忙什么，听高稀稀说最近在做《笑傲苍穹》的拍摄准备，于东又问他：“这剧什么时候拍，跟我们这边的时间有冲突么？” “应该没有，《笑傲苍穹》要到十月十一月的时候才会开始拍。” 于东点点头，“高导你似乎对军旅片很感兴趣。” 高稀稀笑眯眯地说道：“算是一种少年情节吧，我从小到大都对军队生活充满了好奇跟向往。去当兵恐怕是不现实了，就想着拍点跟军旅有关的东西。当然，我现在资历还浅，这方面的拍摄经验也不足。” “挺好的，虽然这几年军旅片似乎不在大众视野当中，但是我相信，它永远都会是主流。” “但是从商业上来说，现在的军旅片确实很难吸引到观众。”高稀稀感慨道。 于东笑着说道：“我想，吸引不了观众，不应该全是题材的原因，我们作为文艺从业者，也要自省，是不是我们出了问题。” 高稀稀跟孔生没想到刚开始聊天，话题竟然就转移到了军旅题材上面，不过他们对这个话题也挺感兴趣的。 孔生托着下巴，又揪了揪自己稀稀拉拉的胡子，开口道，“其实这两年国内军事题材的电视剧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也算有些发展了。像《潮起潮落》、《和平年代》，反响都挺不错，比前些年的情况要好很多，至少能看到一些趋势，大家在制作这类电视剧的时候也开始有了一些新的视角，产生了一下本质上的转变。” 于东点点头，孔生说得没错，经历一段时间的摸索，国内军旅题材的电视剧确实有了一些变化，作为过来人，他知道这几年会是一个过渡期，是军旅剧走向繁荣的一個过渡期。 也是因为这些年世界格局变化比较大，大家都比较关注军事方面的消息，所以军旅题材自然而然就有了一些生存的土壤。 而经历过这段过渡期之后，军旅题材才会迎来一个大爆发，走向真正的繁荣。 于东之所以会跟他们聊军旅题材，也是因为他希望能把这个题材给尽快地发展出来，在原有历史的基础上推上一把。他忽然想到一个关于“文化版图”的说法，在跨文化交流的过程中，应该努力捍卫本土文化的优秀传统，弘扬本民族文化的健康气质。 而优秀的军旅题材影视剧，恰恰能够做到这一点，能在国民心灵中固守住本民族的文化版图。 今天于东跟孔生他们说这话，就是想在他们心中种下种子，为以后的计划做铺垫。 这时高稀稀也开口了：“在角度的选取和表现手法上寻找创新，脱离样板戏的桎梏，只要能够把军旅的精神提炼出来，这类题材自然会有好的前景。现在还有个问题，就是军旅题材的拍摄还有拍摄团队的局限性。军旅剧不比平常电视剧，想要追求真实，必须要实地去拍，这样就涉及到军方。” 于东笑着说道：“深空也开始在做这方面工作。” 孔生眼角微挑，他没想到深空还真地去干这事了。其实在他看来，深空作为一家民营公司，完全可以避开这类题材，专门拍一些民众爱看的电视剧，抓住收视率即刻。 就如他们今天看到的这两部电视剧，虽然还没拍出来，但是孔生就能确定，绝对是民众们爱看的，说不定会引发一波潮流。 同时，孔生也佩服深空公司，他们做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只是为了赚钱，还应该是有更高的追求，这也让他对深空这家公司以及于东这个人有了更好的印象。 孔生看人，从不看名气，虽然于东是个知名作家，作品享誉海内外，但是那所有的作品加起来可能还不如于东做的这一件事情。 谷轀 于东当然没有骗他们，深空公司确实已经跟军队进行接触了。 别的不说，正在准备拍摄的《甲方乙方》就要跟军队合作，电影里面用到的坦克全部都是真家伙。当然，军队会干脆地答应给深空帮助，也是有中影在中间起的作用。 于东跟两人聊了几句军旅题材之后，又说回了《穿越时空的爱恋》和《乌龙闯情关》。 聊过之后，他也对两人更加放心。 之前他还有些疑虑，怕如今的两人驾驭不了这类题材，但是现在看来，只要剧本写好，他们绝对能把电视剧给原汁原味地拍出来。 晚饭吃到最后，于东又跟孔生聊了选角的事情。 他跟孔生推荐徐峥来演男主角，至于女主角，他推荐了96表演的几个女生和李冰，孔生表示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去看看。 …… “胡婧，快起来了。” 女生宿舍中，大姐梅亭站在胡婧的床边，掐腰喊她。 胡婧用被子捂了捂脑袋，“今天上午不是没课么？起来干什么啊？” “刚才班长过来说，于老师招集我们去教室。” “啊。”胡婧哀怨道：“又是于判官！他在自己课上折磨我们还不够嘛，还要占用我们休息的时间。” 胡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可小心点吧，要是被于老师听到你给他起外号，准没你好果子吃。” “他难道还能有顺风耳？” 胡婧不服气地抱怨了一句，不过声音却越来越小，也没敢再提于判官。 随后在梅亭的监督下，胡婧像个蠕虫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洗漱过后跟着梅亭去往教室。 到教室的时候，班里面的同学基本上都要到齐了。 于东在学校有些威名，学生都比较怕他，即便是临时召唤，也都不敢迟到。 九点整的时候，于东跟孔生两人准时到了教室。 他大概扫了一眼，然后开口说道：“不好意思，今天临时叫你们过来，耽误你们休息了。” “于老师别这样说，是我们耽误你时间才对。”张长江笑着说道。 胡婧看了眼张长江，嘀咕道：“马屁精。” 于东笑了笑，又为他们介绍孔生，“我身边这位是孔生老师，今天过来，是因为有一部电视剧需要用到演员，想过来看看有没有同学合适。” 今天孔生过来，不止是要看女主角，还要另外选一些角色，所以于东才会让全班的学生都过来，不论男女。 一听有导演来选角，学生们都有些兴奋，开始交头接耳，教室里面也热闹起来。对学生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让他们去演电视更吸引他们了。 于东拍了拍桌子，“安静一点，让孔老师跟你们说两句。” 等到教室里面安静下来，孔生请了清嗓子上前，“大家好，我是孔生。正如于老师所说，我是为了一部电视的选角而来。一会儿我会给各位每人发一个号码牌，然后各位按照号码牌去到另一个教室。可能时间会比较久，所以号码靠后的同学，可以选择先自由活动，不用一直在这里等着，我跟于老师一样，不想耽误大家太多时间。” 孔生的话很简单，说完之后他又跟于东耳语了几句，就开始给学生们发号码牌。 今天其实只是初选，按照孔生的想法，先选一个大概，心里有个印象，等回头做几套衣服出来，正儿八经地再来一次试镜。 古装选角就是麻烦一些，用现代妆容试镜，很容易看走眼。 —— —— 猪胃，求月票呀！ 第五一四章天鹅 有剧组来选演员，班主任崔新琴自然也会到场，她已经先一步去了试镜的教室，系主任张先就坐在她旁边。 崔新琴拿手中的名单扇了扇风，笑道：“今天还真热啊，这教室里面的电风扇也不太管用。” 张先笑呵呵地看了一眼崔新琴，他能看得出来崔新琴有些紧张, 估计是怕这些学生表现不好。 其实他们金艺表演系的资源特别好，表演二年级的学生已经有不少人都去剧组客串过，其中秦一就是典型的例子，上次《狙击电话亭》火的时候，秦一也因为在里面客串了一个小警察而火了一把。 “我听于东说，这次的戏是深空的。”张先笑着说道, 他说这话是想让崔新琴放宽心。 说起于东，崔新琴微微叹口气, “你说, 于主任也是啊，这事应该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好歹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呀。” 张先笑道：“崔老师，我倒是觉得你考虑太多了，不过是一部戏而已，咱们以后要习惯这种事情。这些学生都多半都是深空公司帮忙招进来的，以后公司那边肯定会经常过来招演员。即便这次没有招走任何一个学生，也依旧是好事一桩，至少让学生们有了一次试镜的经历。你们班的学生，有些已经拍过电视剧或者电影，但是有些连这一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都不知道，现在就需要多经历经历。”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崔新琴点点头：“其实我也很矛盾，既希望他们能够被导演看中，但是又有些担心, 他们去拍戏了之后，会影响他们的学业。。现在这個时候, 他们正要打基础。” 张先一脸无所谓道：“没关系，咱们作为老师的把握一个度就行了，实在不行，就给他们留级。” 崔新琴摇了摇头，只当张先是在跟他开玩笑，留级怎么能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两人聊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人进了教室，却不是于东他们或者学生。 张先看着来的几个人，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几个来凑什么热闹？”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胡长青带着余桦他们几个住校作家，也包括了系部副主任毕飞雨。 胡长青走在最前头，先是打量了一下教室里面的布置，随后笑着回应张先：“瞧你这话说的，有剧组来选角，我们作为金艺的一份子，当然要表示关心。还有这几位大文豪，说要来找找灵感。” 张先翻了个白眼，“我记得上次去见你们去老宿舍楼那边偷黄瓜，也说是找灵感吧？你们作家找灵感都是这样的？” “一个偷字从何而来？那黄瓜可是于东种的，瓜架子是毕飞雨支的，水是老天爷浇的。”余桦争辩道。 “那你摘瓜，问了于东，问了毕飞雨，问过老天爷么？” 毕飞雨在一旁问道：“学生们呢，怎么还没来？” “还在另外一个教室，一会儿就过来了，你们几个既然是来了，就先找地方坐吧。”张先说道。 “行，我们先坐。” 他们几个也没有另找地方，就在张先他们旁边坐下来了。 没过一会儿，于东跟孔生也一起过来了。 见到余桦他们几个也在，于东意外道：“你们怎么来了？” 随后还没等余桦他们回答，他又跟孔生说，“孔导，我给你介绍一下……” 等于东介绍完了之后，孔生连忙过去跟他们几个握了握手，这几位可都是名噪文坛的大作家，能一次性见到这么多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孔生表现出的热情，除了是因为对作家的尊敬，也是因为他想跟几位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现如今，作家跟影视圈的合作是一种主流。 双方寒暄过后，都各自坐下，学生们也按照号码牌的顺序依次进来。 孔生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记录着学生的名单。 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女主角，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其他角色的演员。 看着学生名单，孔生暗暗感慨，不得不说，金艺的这批学生中，有不少外形都很好，特别是几个女学生，一个比一个漂亮，而且风格各不相同。 之前他也去中戏和燕京电影学院看过，如果光比外形的话，金艺应该是赢了另外两所学校，不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当然了，演员的外形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演技和身上的那股子劲。 而相对演技，孔生更看重演员身上的劲。演员只要基本功达标，剩下的就拼那股子劲了。 只是可惜，看过了好几个女学生，都没找到跟女主角贴合的那股劲。 梅亭太稳，不太适合女主，演女二倒是挺合适的。袁泉倒是演出了轻快灵动，但是总感觉差了点意思，小丸子的活泼是一种无厘头的活泼，她本身毕竟是个小偷。 颜丹辰也是个大美女，长得比较精致，但是也不适合演女主。不过看到颜丹辰，孔生倒是觉得挺适合《乌龙闯情关》女主的，可惜今天高稀稀没来，不然可以让他看看。 …… 孔生看看名单，皱眉道：“还剩一个女生了啊。” 于东笑着点头，“还有一个胡靖。” 孔生看了一眼于东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些什么，顿时打起了精神。 等到胡靖进来的时候，孔生眼睛一亮，虽然胡靖没说话，但是这丫头身上确实有股子劲……就是一种混不吝的劲，一看就是个不怎么听话的“坏学生”。 特别是她刚进来偷偷看他们这边的表情，就给人一种狡黠的感觉，还掺着一种不耐烦。 随后孔生让胡靖试了一段戏，表现果然不错。 胡靖表演完毕后，老老实实地站着。 于东侧着头问孔生，“孔导，怎么样？” 孔生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其实，在我心中的女主角，应该是偏瘦的。” “……” 于东明白了，孔生是嫌胡靖胖。 其实胡靖不胖，微微有些婴儿肥，只是她的婴儿肥肯定不上镜。 而此时，胡靖还不明白现场的情况。 其实他们都不太明白现场的情况，于东他们只说要选演员，却没说要选什么样的演员，同学们都认为应该是来选一些配角。 多的他们也不太敢想，他们现在才大一，哪有电视剧能让他们去演主角，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们，因为蹭了一些剧组，就够他们羡慕的了。 胡靖用左手扣着右手指甲，于东和孔生既没让她走，也没给她进一步指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谷竺 她就觉得现场气氛好压抑，最好赶快宣布结果，她出去好了。 因为今天没课，所以昨晚她看小说看到好迟，刚才等待的时候，她一直在补觉，现在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就想着赶快回宿舍再好好补觉，趴桌上哪有在床上睡觉舒服。 “孔导，如果觉得不行，不用强求。”于东小声提醒道。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话，影响到孔生的判断。这些学生日后的时间还有很多，并不在乎能不能演上这一部戏。 孔生却抬了抬手。 他也没说话，就炯炯地盯着低头看地板的胡靖，观察着她的小动作。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胡靖感觉现场太安静，忙又抬头望于东他们这边看，看到孔生正盯着她，眼神中先是露出一丝紧张，随后立马露出笑容，歪着头傻傻地说道：“导演，我要继续演么？” 看到她的一系列小动作和眼神变化，孔生拍了拍大腿，“有了。” 刚才他有些纠结，胡靖气质挺合适的，就是有些婴儿肥，可能会影响到电视剧的效果。 但是当他看到胡靖后来的反应后，立马把胡靖的婴儿肥抛之脑后，刚才那一会儿，胡靖简直就是小丸子上身。 …… 孔生直接拍板，定下胡靖为女主角，到让于东有些惊讶，他明明听孔生说想要一个瘦点的小丸子。 等第一轮试镜结束之后，于东找了个机会问孔生，“孔导，你不是想让胡靖减肥吧？” 孔生笑着摇头道：“没有，她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于东点点头，“这样就好，我是怕你定下她之后，要让她减肥。演员为了戏，改变一下身材，我觉得是可以的。不过胡靖他们现在年纪还小，还是以身体健康为主，另外她的脸是婴儿肥，大概减不下来。” “于老师真是为学生考虑啊。”孔生赞了一声，又笑道：“即便能减下来，我也不会要求她减肥的。演员为了戏改变外形当然可以，但是我觉得，那得在必要的情况下才行。如果只是因为脸型，大可不必。” …… 孔生来了燕京之后，也就不急着走了，直接扎在公司这边，准备着《穿越时空的爱恋》。既然是要拍一部明代戏，他自然是要在金陵好好逛逛，毕竟这部电视剧的背景就是在金陵。 不过暂时金陵这边没有地方拍摄，所以最多在这边收一些外景，像室内戏，他们准备去燕京拍摄。 等到孔生离开金陵没两天，于东他们几个再次赶去了燕京，参加汪曾棋先生的追悼会。这一次，程砚秋也跟着去了。 他们头一天赶到了燕京，本想先去汪家看看，最终商量了一下，还是作罢，汪家人此时肯定正忙，还是不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于东他们坐车去了八宝山。 因为去得早，仪式没开始，殡仪馆也没什么人。于东他们一人抱着一个小花篮，还有几个跟他们抱着同样花篮的人。 余桦问：“有认识的么？” 于东摇了摇头，毕飞雨摇了摇头，莫言也摇了摇头，只有苏桐开口道：“其中一个好像是《十月》的编辑。” “是么？”莫言有些意外，他跟《十月》关系还挺好的，倒是对眼前这几人都没印象。 “是新去的，我也是去年的时候才见到他。” 见于东他们朝自己这边看，那三人个人也走了过来。 “苏桐老师，于东老师，余桦老师……” 三人倒是认识于东他们几个。 问完好之后，三人又自我介绍。 “我是《十月》的图书编辑，龙冬，这是我爱人。” “我是苏北。” 于东点点头，跟对方握了握手。 打完招呼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样的场合下，很难找话题。 苏北本来想要聊一聊他们共同认识的人汪曾祺，不过正要开口，眼睛就红了起来。 于东他们正要安慰，苏北直接放声哭了出来，“当时我人在湘西，事情过了好几天我才得到消息……前些日子我明明看过他……” 听到苏北哭得悲恸，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的于东他们几个忍不住看向地面。 为了转移注意力，于东他们几个一会忙着看挽联，一会儿忙着看花圈，反正就是在那儿忙来忙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什么。 陆续来了不少认识的人，铁琳刚过来的时候，本来还好好的，一看到于东他们几个，忽然就绷不住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铁琳受到汪曾祺很多照顾，也一直把汪曾祺当作老师，所以汪曾祺去世，她非常难过。 王孟也来了，看到于东他们几个，轻轻地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现场人越来越多，彼此都照顾不到。 来的还有张兆和，沈从文的夫人，于东还是第一次见到张兆和，以前都是在书里。老太太年纪也大了，八九十岁，能过来已经不容易。 可能是见惯了生死，表情一直都很平淡。 不过，同样见惯了生死的范用表现却完全不同，他拄杖而来，泣不成声。 灵车来的时候，于东看到车后门打开，一个长长的、窄窄的盒子，盒子还被编上了号。 于东他们跟着过去，慢慢走进告别厅，长盒子被放在鲜花丛中，慢慢打开，露出里面的汪先生。 原本稍稍安静下来的现场，立马响起了一阵一阵哭声，施老师趴在冰棺旁边，声泪俱下，她这两天身体也抱恙，整个人显得非常憔悴。 旁边汪郎他们兄弟姊妹一边抹泪，一边搀着母亲。 告别仪式开始后，现场并没有播放哀乐，放的是一首温柔的大提琴曲。 程砚秋告诉他们，这是夏尔·卡米尔·圣-桑的《天鹅》，被收录在《动物狂欢节》里面。 “《动物狂欢节》是圣-桑玩闹写的，其中引用了其他作曲家的一些曲调，而且做了一些恶意改动，对原曲充满讥讽，圣-桑禁止别人在生前演奏这些作品，但是《天鹅》除外。” 于东点了点头，这首《天鹅》曲调很温柔，用它来当作送别曲，倒是挺合适的。 第五一五章除了写作，还包治病 送别仪式结束之后，客人陆续离开，汪郎跟汪潮招呼得差不多了，朝于东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汪郎说道，“几位，中午就不要走了，我请你们吃个饭。地方定好了, 离得不远。” “汪郎，你就不要客气了，吃饭的事情以后再找机会吧。这些日子，你们肯定很忙，回去之后多休息吧。”莫言说道。 “不止你们几个，还有其他人。老……父亲走了, 就让我替他请你们吃顿饭吧。” 一旁的汪潮也说：“是啊，你们能来送父亲, 我们一家人都很感激, 就让我们表表家属的心意吧。” 于东他们几人相互看了眼，最终于东开口道：“那就叨扰了。” 听于东答应，汪郎笑着点点头，又对于东说：“全集的事情，我们家已经跟深空公司签了合同。前两天，我们家里内部也开了会，最终决定让小妹汪潮来跟深空公司对接，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或者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汪潮。” “好，以后肯定要经常打扰。。”于东笑着对汪潮说道。 “于先生说笑了，这是我该做的，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汪郎笑道：“说来也巧，你跟我说了这事没多久，燕京师范大学出版社那边就来找我们了, 也想要编一套全集。听说已经跟你们深空合作了之后, 他们挺失望的。” “如果他们真地想让老师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 知道深空接手，不应该失望，而应该高兴才对。” 几人转头去看，原来是铁琳走了过来，刚才这话也是她说的。 汪潮认同地点点头：“这话说得没有错，就应该高兴。” 铁琳看了看于东他们几个，说：“刚才人太多，一直没时间过来跟你们说话。大老远的，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吧。” “你不也挺远么？”余桦笑道。 铁琳虽然任了作协副主席，但是平时办公还是在北河，这次也是从北河赶过来的。 “你们这次急着回去么？”铁琳问道。 “急也不急，你有什么事情么？”余桦说。 铁琳摇摇头，“没有特别的事情，一年到头跟你们也不见几次，好不容易碰到了，自然想跟你们多聊聊。晚上要是有时间，我请你们大家吃饭，汪郎你们也来。” 汪郎摇摇头，“我们不行，家里还有事情，晚上你们去吧。回头等事情都忙结束了，再来燕京的时候，咱们再聚。” “等他们再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毕飞雨笑道：“这还真未必，说不定过段时间，我们还得过来。” “过段时间过来干什么？”铁琳意外道。 余桦帮忙回答：“托于员外的福，下月底在燕京举办的国际科幻大会也邀请了我们几个，到时候我们来凑凑热闹。” 铁琳饶有兴趣地说道：“你们几个参加国际科幻大会……总感觉不太搭。除了于东之外，你们四個人加起来恐怕都凑不出来一个科幻细胞来。” “不对。”余桦摇了摇头，又指着铁琳，“应该说，加上你，我们五个也凑不出来一个科幻细胞。” 铁琳挠了挠头，“其实我还真写了一篇科幻小说，就发表在深空中文网上，就是没有多少人关注。不过深空中网上的网友们都挺友好的，为数不多的一些读者每天都给我加油打气，深怕我因为没有人关注而放弃那篇小说。” “哦，是么？” 听铁琳说她写了一篇科幻小说，于东他们几个都来了兴趣。 “你平时还上网？” 铁琳翻了个白眼，“瞧你这话说的，我还不到四十，算是个年轻人吧，怎么就不能上网了？” 余桦摆摆手，“上不上网，跟年轻不年轻没关系……你在网站上叫什么名字？我去看看你写的那篇小说。” 铁琳让了让身子，觑了余桦一眼，“干嘛？想要对我进行无底线的批评？” “没有，没有，纯粹就是想要学习学习。” “不管是学习，还是批评，我都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一旁的汪郎笑了笑，看着手表，“行了各位，时候不早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 跟汪郎他们一起吃过饭之后，于东他们就告辞离开了。 谷菒 他们要去看看王晓波，这家伙最近身体不太好，这次汪先生追悼会他本来也是要来的，但是突然有些不舒服，就没来了。 于东他们去到王晓波家的时候，刘新武也在。 见到于东他们，刘新武笑眯眯地说道：“又见面了。” 于东他们点点头，可不是嘛，上午的时候刘新武也去参加汪曾棋追悼会了，当时他们还相互点头打了招呼。 “晓波什么情况？”于东探着身子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王晓波，关切地问了一声。 王晓波高大的身体平躺在床上，因为天气热，也没盖被子，听于东问他，便微微欠起身子，龇牙咧嘴道：“没什么大碍，估计就是这段时间天气太热，闷得有点心慌，都是正常的。” 刘新武在一旁翻着白眼，“听他瞎扯，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加上这段时间喝了不少酒，出问题了。我让他去医院，他偏不干。这人，好歹是留过洋的，思想却很顽固。” 莫言皱起了眉头，“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啊，要是身体有毛病，早点去医院早点解决，别拖到最后，病入膏肓。” 王晓波摆摆手，“说得吓人，不可能的。前两年心脏确实有点毛病，也是因为心事太多了，这两年反而好了很多，没事的。” 看他插科打诨，企图蒙混过去，于东二话没收，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将他两只腿摁住，又指挥几人中最强壮的毕飞雨，“飞雨，你把他给托起来。” 毕飞雨还没反应过来，余桦就先一步走到前面，帮着于东抱起了王晓波的一条腿。 苏桐也跟着反应过来，跑去抢过另一条腿。 随后五六个男人，就这样把王晓波这个“巨人”给抱了起来。 “嘿嘿嘿，你们要干什么这是？” 王晓波一边嚎叫，一边扭着身子要睁开，于东却一把捏住他鼻子，“你可别叫唤，让周围的邻居听见，失了体面。要是不想受罪，就乖乖地跟我们去医院。” “你们真是瞎搞，我这就是因为天气热，有些心慌，哪要去什么医院……” 他说话时，于东他们几个已经开始把他往门外抬。 最后，他实在抵抗不过，只能屈服：“行了，行了，我自己走，我自己走。还有程老师这个女同志在这呢，你们这像什么样子。” 程砚秋在一旁笑道：“我也就是力气小，不然肯定也要上去帮忙的，我看你还是别挣扎了。” 王晓波一阵气结：“我要真是心脏有问题，这会估计要被你折腾过去，行吧，咱们去医院看看。” …… 医院检查的结果出来后，王晓波看着检测报告直发呆，他还真有病，而且不是小病，是能够导致心衰的心内膜弹力纤维增生症。 这病，说严重吧，要是调养的好，能活很多年。 说不严重吧，如果调养不好，可能几个月人就没了。 医生听王晓波说了以前的情况，还告诉他，幸好这一两年他心情还不错，不然的话，问题更加严重。 “酒能不喝就不要喝了，平时吃的喝的也要注意，最关键的是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想问题也不要太钻牛角尖。平时身边最好有个人，心脏病最怕突发情况。” 虽然已经出来了，但是医生的话依然萦绕的王晓波的耳朵中。 于东拍了拍王晓波的肩膀：“这次跟我们去金陵过段时间吧。” 王晓波的妻子李银河现在人在美国，根本没时间回来照顾王晓波，所以于东就在想，让王晓波去金陵过一段时间，调养调养身体，而且有他们在身边，遇到一些突发情况。 毕飞雨也说：“是啊，去金陵吧，大家一起玩。” “嗯，去金陵好。”苏桐点头道：“跟他们几个在一起，有什么病都给你治好了。” 王晓波笑了起来，“意思是他们几个除了写作，还管治病？” “管，当然管！”余桦拍着王晓波肩膀，笑道：“莫言之前也有病，去了金陵之后，立马就好了。” “我有什么……”莫言正要反驳，但是看到余桦的眼神，当即改口，“是，我有病，我有病。” 刘新武虽然舍不得王晓波这个聊友加酒友，但是也觉得他去金陵休养一段时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去金陵换个心情也不错。等到我有时间，就去金陵找你喝……喝酒就算了，到时候找你喝茶好了，金陵那边的茶肯定是比燕京这边要好喝。我跟你说，要不是在金陵这边走不开，我都想过去金陵了。金陵这个地方，好啊……” 王晓波连连摆手，“行了行了，已经到位了，迷魂汤别再灌了。金陵，我去行了吧。” “哈哈哈，行！” 第五一六章蹭课 当天晚上，于东他们去赴铁琳的宴，王晓波也去了，不过他现在不能喝酒，只能拿一杯白开水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本来铁琳还想算王晓波喝酒，但是听说王晓波心脏有毛病之后，吓了一跳, 再不敢跟王晓波提要喝酒的事情了。 王晓波见这情形，自己也笑：“以后再挡酒，倒是有理由了。” …… 第二天，于东跟程砚秋准备去中央音乐学院去看看刘师坤。 最近一段时间，刘师坤都要中央音乐学院度过，他在学校开了一门课，要到六月底才结束。 本来于东想, 他跟程砚秋夫妻俩去就行了，余华他们几个可以待在酒店打牌。 不过余桦他们考虑到王晓波现在身体不好，不适合打牌，也不适合闷在家里，所以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跟于东他们一起去中央音乐学院逛逛，听听音乐，让王晓波轻松一些。 刘师坤上午有课，于东他们想着下午去找他，不过刘师坤让他们直接去教室，然后在教室里等到下课直接去吃饭。 于东他们一群人按照刘师坤所说的地方寻了过去，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音乐厅。 余桦抬头看了看颇为气派的音乐厅，好奇道：“你们学校钢琴专业的上课环境都这么好么？” 程砚秋摇头笑道：“不是的，一般我们上课要么在教室，要么在琴房，很少有到音乐厅的。老师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他的课都在小音乐厅上。其实在小音乐厅上课，钢琴的音听起来肯定更舒服, 不过教学效果并不会比教室活着琴房好，这里地方太大了, 老师说话，台下都未必能听得清楚。” 余桦点了点头：“我就说嘛，在金艺我也看过你们钢琴系上课，也么说一定要在这么好的音乐厅。我还想，难道两个学校差距这么大？” 音乐厅里面传来舒缓的钢琴声，程砚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小声点，咱们进去。” 说着，她轻轻地推开音乐厅的后门。 音乐厅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于东扫了一眼，约莫能装两三百人的样子。 这会已经装了不少人，不过并没有满座，上座率大概有八成。 几人在最后排找了几個空的连座准备坐下。 这边他们几个刚要坐下，正在演奏的刘师坤已经演奏结束停了下来，他笑着说道：“刚才这一段，你们可以看到我用了一种比较特别的表现手法……” 说到这里，刘师坤忽然挑了挑眉毛，随即露出了笑容，“我为你们演示另外一段曲子吧。” 学生们虽然比较奇怪刘老师话说一半又要演示另一首曲子，不过能听刘老师再弹一曲，他们都很乐意。 刘师坤微微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抬手弹起。 听到刘师坤新弹的曲子，学生们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因为这首曲子他们压根没听过。 而且这曲子，听着就比较流行，不太像刘老师的风格。 当然了，虽然曲子比较流行，但是听起来确实舒缓，入耳。 曲子并不长，等到刘师坤演奏结束，底下响起了一阵掌声，刘师坤抬手压了压，说道，“大家安静一下，我问问大家，谁听过这首曲子？”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微微摇头，表示没有听过。 但是对于于东他们来说，这首曲子可太熟悉了。这就是程砚秋为了《海上钢琴师》所写的钢琴曲《惊鸿》，之前她为大家演奏过几次。 见学生们摇头，刘师坤笑着看向程砚秋他们的方向，“我知道有一位学生肯定听过，后面这位同学，你上来跟我们说一说。” 学生们都很茫然，不知道刘师坤这是演的哪一出，程砚秋却知道是老师故意逗她。 “这位同学，难道你不愿意跟大家分享么？” 学生们也都朝后面看来，程砚秋面对着众人的目光，轻轻地拍了拍额头，缓缓地站起身来。 谷琌 大家也不认识她，但是见有人站起来，便都鼓起掌来。 “这是谁啊，咱们系的么？” “应该不是。” “说不好，可能是别的专业或者年级的。” “不可能，我们系有这么漂亮的女同学，我肯定认识啊。” “看这气质，应该是个学姐吧。” “刘老师好像认识她。” “这不是很正常？刘老师跟学校有不少合作的。” “不过说真的，这位同学这的漂亮。” “……” 在一片掌声和猜测声中，程砚秋走上了舞台。 “老师好。” 程砚秋微微弯腰，跟刘师坤行了个学生礼。 刘师坤虚抬了把手，“你也好，这位同学，我刚才演示的这首曲子，你再为同学们演奏一遍。” “老师，我怎么好班门弄斧。”程砚秋谦虚道。 “瞎说……我让你演奏一遍，是想让学生们来听一听我们之间的区别，这样也方便他们理解。” 刘师坤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府，程砚秋无奈地点了点，然后走到钢琴跟前坐下。 在学生们疑惑的表情中，程砚秋将《惊鸿》再次演奏了一遍。 “这到底是什么曲子？很出名么？” “这位学姐弹得真好。” “伱就知道是学姐？” “学妹能有这么厉害的么？” “我为什么感觉这个学姐弹的比刘老师还要好？” “有么？我感觉刘老师弹的更好。” “我也觉得这位学姐弹得更好，当然，只限于这一首曲子。” “可能是新曲子，刘老师不熟悉吧。” “如果是这样，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这个女孩子为什么弹得这么熟。” …… 一曲弹完之后，程砚秋离开座位，笑着说道，“老师，献丑了。” 刘师坤摆摆手：“献美了才对。” 随即刘师坤笑咪咪地对台下的学生说，“我想，肯定很多同学都对我身边这位女同学非常好奇，疑惑她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上台演奏。其实，她并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严谨一点地说，她现在不是央音的学生。” 刘师坤说程砚秋“现在”不是央音的学生，在场的人都听出来弦外之音，她之前是从央音毕业的。 第五一七章音乐厅有人在讲相声？ “原来是师姐，我说怎么之前没见过呢。” “确实。” “师姐就是师姐，水平可谓非常高。” “不过师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母校看看难道有问题么？” “这还要问？肯定是因为知道刘老师在这，所以来看看啊。” “对，一看他们的关系就挺不错的。” …… 刘诗昆看学生们议论纷纷，又笑着说道：“大家肯定都很疑惑，刚才这首曲子到底是什么？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答案, 这首曲子叫做《惊鸿》，是意大利著名导演朱塞佩的新电影里面的配乐。” “朱塞佩是谁？” “天堂放映院没看过啊？就是朱塞佩导的。” “是他啊。” “曲子挺好听，但是为什么要弹这个？” “肯定是有原因的啊。” “什么原因？” “不知道。” 对于钢琴系的学生来说，电影里面的配乐确实好听，但是并不能引起他们的关注，因为他们每天所面对的都是那些名垂千古的古典大师。 不是说流行曲目不好，只不过跟他们不是很对口。 学生们的讨论没有结束, 刘诗昆继续说道：“而这首曲子的作者, 正是站在你们眼前的这位师姐。你们程师姐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学生, 虽然她最终没有继续走演奏路线，但是也依旧在为钢琴做着贡献，奋斗在钢琴教学的第一线。” 此言一出，在场的学生们不禁惊呼，他们没想到这首曲子的创作者竟然就是眼前这位十分漂亮的师姐。 刘诗昆喜欢炫耀自己的学生，所以看到现场的学生们惊讶的样子，他十分受用。 他为什么要程砚秋他们在自己上课的时候过来？ 当然不只是为了方便中午一起吃饭这么简单，更主要就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炫耀一下程砚秋。其实他自己的成绩比程砚秋更值得炫耀，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己的那些成绩炫耀起来已经没有意思了。 另外……刘诗昆抬头又朝最后排看了看，他刚才就注意到了于东的位置。 “还有一件事情。”刘诗昆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知道朱塞佩的新电影，是谁编剧的么？” 台下的学生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部新电影的编剧，就是你们程师姐的爱人, 于东。” 于东？ “这个于东，是那個于东么？”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有学生拍了拍脑袋：“之前深空年会直播的时候, 好像于东老师的妻子上台演奏了一首曲子, 说是哪部电影的配乐，我刚才没想起来。” “师姐是于东的爱人？” “于东竟然是我们央音的女婿？” “这样算，于东就是我的师姐夫。” “没错，也就约等于姐夫了。” “我去，于东竟然是我姐夫，我今天才知道啊。” …… 毕飞雨听着前面几个学生在讨论，差点笑了出来，不得不说，这些学生可真会攀关系啊。 三言两语，就把于东变成他们的姐夫了。 于东翻了白眼，忽然多了这么多舅子姨子，他表示有点慌。 但是话说回来，央音是程砚秋的母校，自然跟他也就有着割不断的联系。 程砚秋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老师又要开始跟人炫耀了。她老师什么秉性，她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而刘诗昆呢，看到学生们议论纷纷的样子, 扯着嘴角笑了笑, 他对眼前这个情况非常满意。 轻咳了一声，刘诗昆又抛出来一颗大炸弹：“而于东，今天也来了。” 于东也来了？在哪儿？ 学生们开始四处观望。 于东见此情景，连忙把头给低了下去，旁边莫言他们几个也跟着低下头。 随后余桦反应过来，“不对啊，又不是说我们，我们低什么头？” 毕飞雨挑了挑眉毛，对啊，我们是来看戏的，低什么头啊。 几个人又把头抬了起来。 最可恶的还是余桦，他拿手指了指低头的于东。 虽然余桦没有说话，但是手势已经非常明显，大部分学生都把目光放在了于东身上。 于东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不得不抬头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又抬手跟学生们打招呼。 央音的学生或许没有那么关注文学，但总有几个人见过于东。 “真是于东！” “不对，还有莫言，莫言长相很特别，我记得。” “莫言旁边那个，好像是……余桦，肯定是余华，之前我看过他们在巴黎的照片。” “另外几位是谁？” “不太认识啊。” “肯定也是什么名家。”谷皐 余桦跟莫言没想到还有人认出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们原本是想看戏的，没想到自己也进了戏里面。 刘诗昆在台上招了招手，“于东，你也带着你那几位朋友上台跟同学们打声招呼吧，来一趟央音也不容易。” 程砚秋有些为难地小声说道：“老师，要不算了吧。” 她是觉得这样赶鸭子上架，把他们几个人弄上来，有些不太好。 刘诗昆还没说话，于东已经站了起来。 他先起来，然后又拉着余桦他们几个一起。 就这样，金陵五人组加上一个王晓波，就排着队上台了。 学生们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一个劲地鼓掌，有个学生把手掌都拍红了。 走到台上，于东先跟刘诗昆打了声招呼，其他几个人也跟刘诗昆握了握手。 “伱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吧。”刘诗昆说。 既然上来了，于东也就没有扭捏，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同学们好，我是于东，央音的女婿，是你们的师姐夫，四舍五入，也就是你们的姐夫。” 这话引起了哄堂大笑，靠后排的几个学生也是尴尬地笑了笑，显然于东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话，才有会这么说的。 于东继续说道，“我右边的这位是莫言。” “大家好，我是莫言。跟于东的关系四舍五入等于是兄弟俩，他是你们姐夫，那我就是你们大哥。”莫言笑了笑，又自觉接龙介绍起他右边的余桦：“这位是余桦。” “大家好，我是余桦，跟于东四舍五入也是兄弟，莫言是大哥，我应该是二哥。” “大家好，我是苏桐……我是三哥。” “大家好，我是毕飞雨……我估计是四哥。” 到最后，王晓波皱了皱眉毛：“我跟于东是朋友，不过我年纪比较大，所以咱们各论各的，你们叫我一声叔就行了。” 前面都是哥，到王晓波这里变成了叔，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平白降了辈份，自然不太乐意，齐齐白了一眼王晓波，王晓波像是没看到一样，咧着张大嘴，笑盈盈地看着台下。 能占到余桦他们几个便宜，王晓波心情非常不错。 “你们几位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就给学生们讲讲文学。”刘诗昆说。 于东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既然是钢琴课，我们几个还是不耽误刘老师你上课了。” 刘诗昆却笑道，“无妨，无妨，艺术都是相通的，音乐跟文学自然也是如此。音乐课他们每天都能听到，差这一会儿不碍事，但是你们几位的文学课可不容易听到。而且，我想学生们肯定也很想听听你们讲文学，是不是啊，同学们？” 学生们兴奋地回答道，“是！” 刘诗昆的话说到他们心坎里了，音乐课天天都上，根本不差这一会儿，但是于东他们这些大作家给讲文学，却不是在哪儿都能听到的。 他们倒也不是真地非常热爱文学，但是大作家的讲话，睡不想听听呢？而且还能在枯燥的学习中，增添一些乐趣。 台上的这几位，也就王晓波的名气弱一点，但是最近深空中文网一直在推王晓波，所以他有一大批年轻的书迷。 于东看向莫言他们，带着询问的眼神。 几人都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随后于东笑道：“那就随便讲讲吧。” 听于东答应，刘诗昆开怀笑道：“那我跟砚秋就下去了，把这舞台交给你们。” 随后他又看向旁边的那架钢琴，问：“要不要我给你们伴奏？” “伴奏？”于东在脑海中试着想了一下他们几个在前面讲话，刘诗昆在后面用钢琴伴奏的画面，立即摇头道：“不用，不用。” “行，那我们下去了。” 等到刘诗昆跟程砚秋下去之后，台上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眼，眼神都透露出一个意思：谁先上？ 最终于东开口道：“咱们也别一个一个说了，就随便聊聊吧。今天既然是来了央音，自然是免不了要聊一聊音乐。我脑海中最早有音乐这个概念，应该是十九年前，1978年的时候。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一年，上沪的街头忽然能看到有些中学生或者社会小青年提着收录机走在上沪的街头和公园里，播放邓丽君的歌曲。那时候，这类歌曲还有一个专有名词，叫靡靡之音。” “我就想啊，哦，原来这就是靡靡之音。靡靡之音一词，出自于《韩非子·十过》，所指的是一首婉转动听，却会让人萎靡颓废的曲子。因此，这个词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一种赞许。大概因为当时大家都觉得邓丽君的歌曲好听，所以才会给冠以靡靡之音的名头。” 莫言接过话茬：“我虽然比于东年长些，但是听到靡靡之音却要更晚。读过我书的朋友，应该都知道，我生长在高密的一个农村。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所听到的只有大人们传唱的童谣。人在贫穷的时候，很难会去追求填饱肚子之外的东西，音乐就属于此列。” “我那时候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多吃几顿饺子，因为在我们那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饺子。后来我当作家，也是因为听人说当作家可以天天吃饺子。如果当时有人跟我说，做音乐家能天天吃饺子，或许我也会考虑去当音乐家。当然，假若我选择当音乐家，我必然是一个很糟糕的音乐家……” 余桦笑着说道：“莫言说，他如果选择当音乐家，必然是个糟糕的音乐家，这话我是不同意的。因为在我看来，如果他选择当音乐家，最终一定会成为一名更加优秀的宣传干事，因为不断练声，他会有一副洪亮的嗓子。当然，如果他能遇到齐宣王这样识人善用的领导，或许也能滥竽充数混入音乐家的行列。” 刘诗昆坐在台下，听着后面不断响起的笑声，低声问程砚秋：“他们，一直都这么幽默么？” 程砚秋笑着回道：“这已经算是很正经的了。” “……” 台下坐着的学生们也没有想到，于东他们几个的讲话竟然会这么有趣。 而且，虽然他们都在瞎扯，但就是能够散发一种文学气息。那种只有书里面才能看到的段子，这几个人张口就来。 于东他们几个还在继续。 轮到王晓波的时候，王晓波说：“说起音乐，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场高雅的音乐会。” 学生们一听“高雅”二字，便以为王晓波跟其他几人不一样，要正儿八经地聊聊音乐，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那是在教堂举行的一场免费的高雅音乐会，朋友邀请我去，盛情难却，我就去了……” 王晓波说的东西，其实在他的《沉默的大多数》里写过。 其实是两场音乐会，一场水平不知道如何，只知道听起来颇为无趣。另一场水平很差，台上演奏者简直是在制造噪音。 “所有狂野粗俗的笑都被我咽到了肚子里，结果把内脏都震成了碎片。此后三个月，经常咳出一片肺或者一片肝。但因为当时年轻，身体好，居然没死。” 王晓波这夸张的说法，直接把台下的学生笑到人仰马翻。 但是这刚刚开始而已，一场别开生面的“文学讲座”就这样在央音的音乐厅里拉开序幕。 音乐厅外，有学生走过，没听到音乐厅里传来美妙的音乐，却能听到一阵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狂笑。 便不禁疑惑。 “奇了怪哉，难道今天音乐厅里面有人在讲相声？” 第五一八章游记 本来刘诗昆的这节钢琴课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但是于东他们几个聊着聊着，倒来劲了，完全刹不住车。 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一晃眼的功夫又拖堂了半个多小时。 最终还是于东看时间不早了，开口道：“今天的闲聊到此结束吧，已经耽误同学们太长时间了。” 学生们却一点都不觉得耽误时间, 听于东说要结束，倒急了。 “于老师，再说一会儿吧。” “是啊，余桦老师刚才那段县文化馆的事情还没说完呢。” “黄瓜园的黄瓜呢？” “你们去法国的事情也说说呗。” “对啊，对啊，还有王晓波老师，你最近怎么不在深空中文网更新了？” “苏老师, 火车上的事情别说一半啊。” 于东看着底下激动的学生们, 倒没想到临时开展的一堂课，竟然还会有安可的环节。 不过时间确实不早了，再讲下去，午饭的时间都要错过。 再说了，于东认为，一堂课讲到这种阶段是最好的，给学生们留点想象的空间，会让他们对这节课印象更加深刻。 正如说书一样，每次到结束的都时候必然留一个扣子，然后来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刘诗昆也感觉今天差不多了，便站起来转身面对学生们说道：“好啦，好啦，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也别不知足。而且有你们程师姐在，还怕以后于东他们不来么？” 随后刘诗昆朝台上于东他们招招手, 示意他们跟他一起走。 几人刚要走出音乐厅，侧门口忽然进来几个人, 带头的是一個五十岁出头的女同志，一脸急匆匆的样子。 进了音乐厅，一见到于东他们几个，脸上便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刘老师，这几位便是于东老师他们吧。” 见到来人，刘诗昆有些意外道：“梁校长，你们怎么来了？” “我是听到消息说，于东他们来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刘诗昆点点头，又给于东他们介绍，“这位是我们央音的校长梁先声，她旁边这位是钢琴系的主任李正明……” 相互认识之后，梁先声先代表央音先欢迎了于东他们，然后跟刘诗昆抱怨道：“刘老师，学校来了这么重要的客人，您怎么不提前跟我们一声啊。好在有学生跑去通知了，不然就这样让这几位走了，说出去让人笑话咱们学校不懂待客之道。” 刘诗昆哈哈一笑：“他们也是临时要来的, 我就想着不惊扰你们好了。” “这怎么能是惊扰呢？几位能来敝校, 是敝校的荣幸。”梁先声又看向一旁的程砚秋, “我怎么感觉于夫人很面熟啊……” 钢琴系主任连忙说道：“梁校长, 程砚秋以前是我们钢琴系的，非常优秀。” “我说呢，就看着眼熟。”梁先声走到程砚秋面前，亲昵地握起程砚秋的手，“砚秋啊，今天你这是回娘家了啊。” 程砚秋笑着应付着梁先声的这份热情，“确实好久没有回来看看了。” “上次我们学校组织顾问小组去兰市，你也在小组里面吧？” “是的，就是上次回来的。” “好好好，以后还要经常回来啊。” 刘诗昆见梁先生跟程砚秋聊了起来，笑着说道：“梁校长，先别叙旧了，咱们先去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 “对对对，先去吃饭，今天我来做东。” “这……” “各位一定不要拒绝，上午没来招待各位已经失了礼数，一定要让我代表央音做些补偿。” 于东笑着眯了眯眼睛，这位梁校长说话做事很热情也很圆滑，一看就非常善与搞关系。 吃饭的时候，于东抽空问了程砚秋，才知道这个梁校长名字就叫梁先声。 之前刘诗昆介绍的时候，于东还以为刘诗昆叫她“梁先生”，当时于东还有些意外，虽然叫女同志先生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完全不是刘诗昆的风格，也不符合刘诗昆的身份。 一顿饭吃过，于东他们本来想告辞的，不过又被梁先声拉着在学校参观了一圈。 所谓的参观，其实并不是让于东他们几个参观央音，而是让于东他们走在央音的校园里，由别人来参观。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梁先声还要留于东他们吃晚饭，不过这次于东他们几个坚决地拒绝了。 离开央音，回酒店的路上，余桦摸了摸脑袋，“这位梁校长可真会利用时机，她逢人就介绍我们几个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特意来央音做活动的。” 程砚秋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今天让你们受累了，我也是没想到梁校长他们会来。” 莫言摆摆手，说道：“其实也还行，今天在音乐厅给学生们讲讲话，我们自己也挺乐意的。至于下午‘参观’的事情，经历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只要是名人，总逃不过这种事情。 “是啊，这事确实需要习惯。”王晓波点点头：“我看啊，随着时代发展，以后你们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信息越来越发达，消息传得越来越快。以后你们再去哪个学校，别说是人家学校校长会知道，可能周边的人都得知道……” 王晓波的话还没说完，于东口袋里面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余量打来的。 电话接通之后，余量笑道：“老板，你们在央音开了个讲座？” 于东一愣，又看了看余桦他们几个，随后问道：“伱怎么知道的？” 谷煍 “哈哈，这消息在咱们深空中文网上都传开了，还有人把你们几个讲话的内容给记录了下来，传到了网站上，上传的人应该是现场的学生。” 于东翻了个白眼，王晓波这乌鸦嘴可真灵。 …… 深空中文网上，今天新开了一个热门贴子，正是央音的一个学生开的，专门记录了于东他们几个在音乐厅讲话的内容。 这帖子下午才发的，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有了几千条评论。 【杯酒莫停：羡慕央音的同学啊，什么时候黄瓜园天团能来我们震旦一趟？】 【可恶的人：黄瓜园天团真是太可爱了，王晓波也可爱。】 【茶烟：有人能把他们几个一起的事迹整理一下么？搞个黄瓜园天团游记之类的？】 【胖子立猪猪：我收集了不少信息，不过我不会写啊，有谁要写，我愿意提供资料。】 【幻月冷眸：还别说，真有不少东西可以写。】 【陈墨白：确实，光是在巴黎的那件事情就能写一段很长的故事了。】 【周三值班员：这故事要写出来，我肯定愿意看。】 【刘言非：写这个，需要于老师他们授权吧，不然我真地想写。】 【逍遥散人：如果想写，建议问一问网站的管理员。】 【刘言非：我是真的想写。】 …… 燕京，一家叫作蓝海的网吧中，刘言非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透出来的光比屏幕还亮。 他是一名杂志社编辑，没事就喜欢上上网，今天一下班他就来了蓝海网吧，像往常一样，他先排了老长时间的队，才终于得以上机。 上机之后，他第一时间就登上了深空中文网，然后就看到了那条热门贴子。 看到有网友提到写“游记”的事情，他就来了兴趣。 他在网站说的那些话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想写给于东他们写一篇游记，因为他实在太喜欢于东他们这几个作家了。 坐在电脑面前发了好一会儿呆，刘言非按照网友们说的，在网站上找到了网站的官方邮箱，然后登上自己的邮箱，给官方发了一封邮件过去，讲述了自己的期望。 …… 深空中文网的官方邮箱每天都会收到无数条邮件，其中大部分都是没有用的，还有一些纯粹就是恶作剧。 负责管理邮箱的李均和，每天为了从一大堆邮件里面筛选出点有用的，脑细胞不知道要死掉多少。 关键是领导要求，必须每封邮件都看，他想偷懒都不成。 刘言非的邮件，李均和第二天才看到。像这类正儿八经有诉求的邮件，是必须上报的，不过上报流程比较简单，他只需要把内容直接以邮件的形式发给更高一级邮箱。 更高一级邮箱的管理者会在这些邮件中筛选出一些比较重要的，再发给姜杰姜总。 …… 姜杰看刘言非的邮件后，就去找了余量，余量也挺重视，还特意开了个会，商量这件事情是否可行。 大家意见并不统一，一部分人认为这是好事情，能提高作家们的曝光度，也是一种正面的宣传。但是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这个口子一旦开了，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出来，大家写的东西未必就是正面的。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余量看向姜杰：“这个事情是从你们网站那边出来的，你怎么不说说意见？” 姜杰笑眯眯地说道：“我听各位领导安排。” 余量嘁了一声，“别来这套，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姜杰看了看与会的其他人，随后笑道，“那我就说说我的浅见，刚才大家的意见我都听了，主要是两种意见，我觉得都挺有道理。不过我个人认为，这事还是应该同意。” “怎么说？” “有些同事不同意的原因，无外乎是怕这事的走向咱们控制不了。但事实上，这事我们不去做，才有可能控制不了。随着网络的发展，大家讲话的地方越来越多，我们深空中文网现在是国内最大的综合网站，可以说，现如今网络上的主要话语权在我们手里。” “但是以后呢？以后肯定还会出现其他网站来跟我们竞争，这是不可能避免得了的。” 余量点点头：“没错，据我所知，已经有几个网站冒了出来，虽然现在做得还一般，但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根据我们统计的数据来看，现在国内的网民数量每个月都以至少百分之五的速度在增长，一年就可能翻个倍。再过几年，当网民增长到千万，甚至上亿的时候，我们深空网是不可能做到垄断市场的。” “所以。”姜杰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尽量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到他的声音，“我们更应该从一开始就把这事给握在手中。我敢肯定，即便我们不做任何授权，以后网络上也会出现相似的东西。这种情况下，才是最难控制的。” “这次的事情反而是提醒了我们，虽然我们公司在宣传方面一直很愿意投入，但是在信息的传播上面还是做得太过保守了。以往，我们在宣传公司签约的作家或者演员的时候，所侧重的无非就是作品有多好。但是，我们完全可以换个思路，就像这次我们讨论的‘游记’一样，我们不但要做，而且要做得更加夸张。” “夸张？”有人提出了疑惑。 姜杰点点头，“嗯，夸张，要更有攻击性。我记得吉总之前在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做过两个案例，就非常值得我们学习。” “第一个案例，当年老板的《生化危机》在美国发售，吉总亲自操刀写了一篇新闻，给老板杜撰了一个励志故事，描写了老板如何历尽千辛万苦为《生化危机》找到了出版商。这个故事并不真实，但是我现在还能在不少地方看到。” “第二个案例，老板受邀去给《第二世界》剧组做道具顾问，签证的时候被卡了一段时间。吉总就让人在美国弄了请愿书，然后又编了几则故事。上个月，我在《读者》上还看到了其中一个故事，还挺热血的。” 余量一边听着姜杰的话，一边拿手指敲着桌面。 姜杰的意思他明白，就说他们现在的传播手法还不够“不择手段”，也不够主动。 考虑了一会儿，余量说：“这种手法或许有奇效，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这类不真实的信息传播太多，我们自己容易遭到反噬？” 姜杰摇了摇头：“我不这样认为，因为以后的网络世界，必将充斥着各种夸张、不真实的信息，如果这些东西一定会有，我希望是由我们来制造。我们不需要攻击和诋毁别人，我们要做的只是展现我们自己更好的一面。” 余量沉吟道：“这事暂时先这样吧，回头我跟吉总聊一下。” 第五一九章无间 吉米听余量说完“游记”的事情之后，先是说了一句：“姜杰，这小伙子不错。” 姜杰说的那些话，很对吉米胃口。 当年公司还没有那么大的时候，吉米经常会做一些夸张的宣传，编一些小故事之类的东西。 现在公司规模大了，这种情就干得少了, 是因为这一个阶段他们并不太需要这些东西，只需要稳扎稳打，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就行。 但是姜杰说得没错，这两年他们的宣传手段确实太过温和，不具有主动性。 这种温和的宣传手段，或许短时期对深空来说是够用的，但是长远来看, 肯定不行。 其实前些日子吉米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也在考虑要不要增加公司宣传的主动性，现在正好姜杰提起来，吉米也就把这个事情提上了日程。 至于游记的事情，吉米当然同意，不过这事还得问问于东他们几个。 “你去问问于东他们几个，所有涉及到的人都要问。还有，形式方面你们在琢磨一下，是直接写实还是按照做得夸张点，哪样比较好，版权也要注意。” 写不写实区别很大。 写实的话，类似于人物传记，可能有些美化，但是故事不会太夸张。 不写实的话，可以发挥的余地就比较多了，人物跟于东他们也会剥离开来，以后也更容易改编成影视剧或者动漫。 这两种形式的核心不同, 传达的东西当然也会不同。 写实的话，发挥余地少，但是表现的更多的是于东他们几個的个人魅力和文学的魅力。 不写实的话, 纯粹就是借他们几个名字，为了让别人记住他们几个人，故事跟他们的经历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 回到金陵之后，于东先去吴常新那里给王晓波申请了一个住处。于东当然也可以安排王晓波住酒店，但是那样一来离得远了，很难照顾到。 听说王晓波要来金艺住，吴常新当然非常高兴，立马就批了。 “要不，直接签王晓波做我们学校的驻校作家好了，我给他安排一套公寓，住起来宽敞一些。” 于东笑了笑，“校长，这事不急。” 一听于东说“不急”，吴常新挑了挑眉毛，心说这事有戏。 “你先去安顿他，等他安顿下来，我代表学校去看看他。” “回头我带他过来见你吧。” “他身体不是不太好么？” “倒也没有到那个地步，不然也不能跟我们跑这么远来金陵了。” 吴常新点点头：“这事你多上上心吧, 人家愿意跟你们过来，是对你们的信任，可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嗯，自然。” 吴常新笑眯眯地掏了根烟出来点上，往椅背靠了靠，这段时间是期末，学校事情很多，他也忙得顾头不顾腚。 “我听张先说，深空最近拍的电视剧，要从学校抽一些学生？需不需要学校这边做些什么？” 在吴常新看来，深空能从金艺这边找演员，是在帮他们学校，所以他就想着不能老是白占便宜，也要回馈一下。 于东笑着摇头，“校长你客气了，能把学生放给剧组，已经是帮忙了。而且张主任跟崔主任他们，夏天可能也要牺牲假期带队过去。” “这事张先跟我说了，我觉得挺好的，进剧组对学生们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有张先跟崔新琴跟着，能够随时帮学生们提高，更是事半功倍。关于这事也是我要说的，张先跟我说，他们跟过去还有深空发的津贴。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津贴就不用你们来给了，让学校负责吧。” “不……” 于东正要拒绝，吴常新夹着烟的手在空中摆了摆：“这事你就听我的吧，学生他们去剧组，不管是不是得到了深空的照顾，总归还是在剧组工作，能给你们帮上点忙。但是张先他们不同，他们纯粹是为了学校去的。如果他们的津贴还要深空来发，实在是不像话。金艺这两年财政状况还算不错，这点投入还是承担得起的。” 吴常新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于东也就没再多说，点头道：“行，听你安排。” …… 六月三十号，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但是金艺依旧非常热闹。 今天的金陵天气很晴朗，天空很蓝，云彩很厚，风不疾不徐，旗杆上的红旗在风中轻轻舞动，散发着无穷活力。 周大爷没有扎在门卫室，下午吃过饭之后，他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任务：巡逻。 只不过走着走着，三点多钟的时候，他的双腿就不受控制地带着他去到了教师公寓那边。 于东他们正聚在一起聊天，一见周大爷来了，余桦笑道：“周大爷，快来喝口水，抽根烟。” “我这正在工作……”周大爷一边摆手，一边往屋子里面走：“就待一会儿啊。” 余桦给周大爷让了支烟，“今天学校有什么好巡逻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没走的老师也都窝在屋子里看直播。” 周大爷接过香烟，瞥了眼正在播放的电视，“已经开始啦。” 毕飞雨笑道：“仪式还早，要到零点，现在是倒计时，都是些相关的报道，再过一会儿英国派过去的总督就要交接英国国旗了。” “零点我可等不了。”周大爷笑呵呵地说道：“这英国佬也真是，霸占这么多年了，就不能早几个小时把香江给我们还回来？非要搞到大半夜的，叫我熬夜。” 王晓波咧嘴调侃道：“这英国人确实不太懂事，没把周大爷伱的睡眠给考虑进去。” 周大爷拍了拍大腿，“可不是嘛。” 众人都笑了起来。 在这样的日子里，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快活气息，连冯明家养的狗，今天的叫声都比平时高八度。 周大爷一直待到五点多钟才走，他说要交班回家继续看电视直播。 于东他们也换了地方，转移到了落园。 他们准备一起看香江回归，但是公寓那边地方太小，他们加起来有二十来号人，挤不下。 落园现在人不也不少，加上程砚秋舅舅一家也到了，总共得有四五十号人了。 为了方便这次看香江回归仪式，于东特意买了个大电视，就放在宴会厅里。 一顿晚饭从八点吃到了十点多，但是酒却还没结束，厨房又准备一些下酒菜，大家就围坐在一起，等着交接仪式的开始。 谷珦 直到晚上十一点四十二分，莫言他们几个都喝得晕晕乎乎的时候，交接仪式才正式开始。 此时中英仪仗队入场，双方礼号手吹响礼号。 当礼号声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电视上。 十一点四十六分，中国国家领导人们登上主席台主礼台，英国的代表也跟着一起登入。举枪礼之后，由查尔斯王子先发表讲话。 十一点五十六分，中英双方护旗手入场…… 十一点五十九分，米字旗缓缓落下…… 零点整，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中，中国国旗和香港特区区旗一起徐徐升起。 肃穆之后，是激烈的沸腾。 沸腾的不只是仪式现场，在中国，每个电视机前都有一双双包含热泪的眼睛。 于东看着电视屏幕，听着身边人激动的叫喊声，眼睛也有些湿润，虽然已经第二次观看香江回归的交接仪式直播，但是这份激动却并没有减少分毫。 对于每个中国人来说，这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不论现在的中国相对于那些发达国家有多落后，多贫穷，至少我们开始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或许我们还有些东西没有拿回来，但是在今天晚上，每个中国人都会相信，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那边余桦举杯要跟于东喝一个，不过于东腰间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抬手跟余桦示意一会儿再喝，便掏出了电话。 是个来自燕京的陌生号码，这个时候来电话，大概率是跟回归的事情有关。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了一道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于先生，我们回家了。” 这道声音充满了激动，虽然隔着电话，于东却依然能够想象到声音的主人此时热泪盈眶的样子。 于东认出了这道声音，是刘韦强。 “刘导。”于东露出笑容，“欢迎回家。” 听到于东的声音，刘韦强变得更加激动，“于先生，你知道么，我以为我不会哭，但是当我听到国歌响起的时候，眼睛就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一样……” 对于刘韦强的来电，于东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 自从上次深空短片大赛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刘韦强了。 之前在美国见面的时候，于东就想过把《无间道》给写出来，但是中间这段时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无间道》被于东给搁置了。 这一年多来，刘韦强在香江电影圈发展得非常不错。 他跟王晶他们几个一起办的“最佳拍档电影制作公司”连续拍摄了好几部古惑仔电影，每一部都获得了成功。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好像在制作《风云雄霸天下》，也非常受关注。 刘韦强说了得有五六分钟，完全都不带歇的，一直在说自己有多激动。 后来于东问了一句：“刘导，你现在在燕京么？” “没错，没错，我现在在燕京。正好这段时间有点事情，过来一趟。我打电话给你，除了想跟你说我很激动之外，也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你有什么事情么？”于东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来大陆了，所以就像顺便去拜访你。” 听到这话，于东笑了笑，虽然方向上，金陵是在燕京和香江中间的区域，但是要说顺便实在有些勉强。 “刘导，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刘韦强笑了笑：“于先生你可真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上次你提到有个想法比较适合我，不知道现在这个想法还在么？” 上次刘韦强来金艺的时候，于东确实跟他提过一嘴，说是有个想法，以后说不定可以跟他合作，说的就是《无间道》。 当时于东只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刘韦强竟然还记得，不但记得，还当真。 “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说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刘韦强又说道。 于东笑着说道：“没有，我反而觉得，在这样的日子里，就比较适合说这事。香江回归了，那么咱们之间的合作确实也应该加强。至于我上次说的那个想法，确实是有，这样吧，如果可以，一个星期以后你来金陵找我，咱们好好聊聊这个想法。” “好。”刘韦强激动道：“那我到时候去金陵找你，现在就不打扰你了，我听你那边也挺热闹的。” “嗯，家人们在一起看仪式。” “好好好，那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在想着《无间道》的事情，余桦端着酒杯碰了碰他胳膊，“来吧。” 于东笑了笑，索性暂时放下《无间道》的事情，拿起自己的酒杯跟余桦碰了碰，“来。” …… 第二天中午，于东才悠悠醒来。 程砚秋坐在榻上看书，见他醒了，先抛了个可爱的白眼给他，“就你酒量最差，偏喝得最多。” 于东半坐起，先伸了个懒腰，虽然昨晚喝了不少酒，不过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宿醉醒来头一点都不疼不晕。 “主要还是陪我泰山大人喝了几杯。” 程砚秋扯着嘴角，“你自己想喝酒，可别赖上我爸。” 于东笑了笑，又问：“其他人呢？” “其他人早就起来，把牌局支起来了。我刚才跑过去数了数，凑了四桌。” “嗯，挺好。” 于东的意思，就是让他们过来别走了，在落园待些日子，权当是避暑了。 他们逍遥的日子也不多了，七月底他们要去燕京参加国际科幻大会，在燕京和蓉城两个地方，加起来估计得过好几天。 国际科幻大会结束，之后，他们就要赶到美国去。 《旧书》即将发布，于东他们几个都要开签售会。 第五二零章差了点奖 暑期正式开始之后，落园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二号的时候，韩冬、顾前跟苏桐也来了一趟，之后苏桐走了，韩冬跟顾前两人却留了下来。 余桦他们几个，平时要么就是在望秋阁读书，要么就是聚在一起打牌……当然, 打牌的时间更多。 于东白天的时候会陪他们聊聊天，打打牌，晚饭结束之后就开始写《无间道》的剧本。 他没想过在原有的情节上做多少改编，基本上就是照搬，所以写起来不怎么费力气。 七月十号，刘韦强来到落园, 还没从落园给他的震惊中走出来的时候, 却又被于东递给他的剧本再次震惊了。 刘韦强接过剧本：“于先生, 你已经写完了？” “加了个班。”于东笑道。 刘韦强半信半疑，一个多礼拜写出一部电影剧本来，效率实在是太高了。 质量上会有问题么？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浮现就被刘韦强自己给打消了。 于东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会拿劣质的东西糊弄人么？ “你先看看吧。”于东笑着说道。 他看出了刘韦强的疑惑，对此他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才过去十天。 刘韦强点点头，开始翻看剧本。 这是一部警匪片，剧本一开始就定下了基调。 看到是警匪片的时候，刘韦强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 来之前，他就在想，于东口中的那个想法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于东会说适合他。现在看到是警匪片，他也明白了为什么。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 于东为什么会写一部警匪片，之前于东可没有这样的写作经历。 唯一跟警匪沾点关系的作品，恐怕也就是《金色梦乡》了，但是《金色梦乡》跟警匪片之前的关系，又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继续往下看，刘韦强发现了这部电影的特别之处。 以往的警匪片, 或者说是以往的香江警匪片，通常都是靠英雄出场，以精彩的动作设计来吸引观众。 但是这部电影却避开了这些东西，反而着重描写警匪双方的复杂关系，对人物心理的刻画比一般的警匪电影要多。 但它显然又不是一部文艺片，其中情节的设计同样充满了各种戏剧冲突，而这些矛盾冲突是用跌宕起伏的情节表现的。 还有一点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好人死了，坏人留下了，打破了一般警匪片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大圆满模式。 特别是看到结局，大b竟然也是卧底的时候，刘韦强特别意外。 这個剧本从从头到尾虽然用一种猜谜的感觉吸引着读者，但是于东似乎并没有想过要用编剧跟观众之间的信息差来制造悬念，唯一一个，就是大b哥的身份了。 刘韦强觉得这个设置挺好的，就像是一道味道很不错，但是口味并不重的菜品，吃到最后忽然咬到一颗辣椒一样, 意外，刺激，甚至于惊喜。 从各方面来说，这个剧本都非常好，不过…… 谷播 刘韦强合上剧本，抬头看了看于东：“于先生，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剧本。不过，里面是不是把黑帮刻画得过于强势了，香江的情况也没有这么夸张。” 于东饶有兴趣地看着刘韦强，“刘导，你可是过《古惑仔》的。” 听到这话，刘韦强笑了笑，也对，他这个质疑确实一点道理都没有。 搓了搓手，刘韦强又开口说道：“于先生，这个剧本……” 于东抬了抬手，“刘导，在这件事情上，我只是个一个编剧。如果你觉得这个剧本还不错，有合作的想法，可以去跟深空公司对接。” 刘韦强点点头，表示理解。 于东是深空老板，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老板就要管生意方面的事情。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于东能够一直保持着创作激情。 “我明白了，一会儿我就跟余量余总联系。” 其实刘韦强想的是，最好能够把剧本直接给买下来，然后拿回去由他们最佳拍档制作公司自己拍，这样他们能够掌握主动。 但是这个想法显然不现实，深空公司肯定不会同意只卖剧本的。 知道在于东这里没办法聊出结果，刘韦强也就没有多留，在落园吃过午饭就赶去了深空公司那边。 不过刘韦强并没有余量那里得到结果。 余量告诉刘韦强，这事他定不了，需要吉米点头。 如果是其他人的作品，余量作为深空中国的总经理，当然有权拍板。 但是吉米早就定下来，只要是跟于东有关的事情，除非于东自己定下来，不然的话必须要先问过他。 而现在《无间道》的剧本，吉米甚至还没有看过，所以暂时没办法定下来。 没有得到结果，刘韦强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他也并不急。 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看到了于东的剧本，即便后续深空不选择跟最佳拍档合作，他大概率也会接下这部电影担任导演。 …… 吉米看过《无间道》的剧本后，第一时间给于东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他第一句话就是，“我的东，你真地准备把《无间道》拿给刘韦强去拍么？” 于东本来正在修改《达芬奇密码》的稿子，听到吉米的话，他笑道：“怎么说，吉总你什么好的意见？” “我是觉得，这个剧本完全可以直接拿到好莱坞去。相对于国内的市场，这类的电影在欧美更有搞头。” “吉米，可能放到美国能赚更多钱，但是国内现在更需要这部电影。” 电话那头的吉米顿了顿，随后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这样也行，如果《无间道》在国内表现不太好，我们依旧可以把它弄到好莱坞做一次改编。” 于东笑了起来，“瞧你这话说的，难道它在国内表现好，就不能再改编了？” “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翻拍片就怕人先入为主，而且翻拍片在奥斯卡也不吃香。” “你考虑倒挺多，都想着奥斯卡了。” 吉米笑道：“咱们的电影现在不缺票房，就差了点奖。” 第五二一章第一人，却有两个人 说起奖项的事情，于东笑着说道：“其实公司参与的电影也拿了一些奖，比如《第二世界》，之前不是在土星奖上发挥很不错嘛。” “也就是土星奖了，你也知道，土星奖关注的人本来就不是特别多。而且我们公司在土星奖这块也有优势，多拿点也是正常的。这次的《黑衣人》, 在土星奖上应该也会表现不错。” 听吉米提起《黑衣人》，于东问道：“《黑衣人》的票房表现怎么样？” 《黑衣人》是七月二号上映的，已经过去了超过十天。 “我还以为你不关注呢。”吉米笑了笑：“《黑衣人》的表现非常好，首周就拿到了超过六千万的票房，我昨天拿到的数据，北美票房已经破亿了。今年到现在为止, 北美票房表现最好的是斯皮尔伯格的《侏罗纪公园2：失落的世界》, 两亿两千多万美元。” “这样看来，《黑衣人》的北美票房能超过《侏罗纪公园2》？” “应该没问题, 这才两周不到，按照票房走势，剩下的时间，《黑衣人》至少还能砍下一亿两千万。” “那倒还不错。” “这么好的票房到你嘴里，就只是还不错。”吉米哭笑不得道：“如果最终能超过《侏罗纪公园2》，它将会是今年的北美票房冠军。” “今年才过去一半呢，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了。” 吉米笑呵呵地说道：“我的东，不是我狂妄自大啊，剩下的那些电影，没有几部能打的。比较有竞争力的电影，基本上已经都出来了。至于像《空军一号》那一类电影, 票房很难会有多高。” “泰坦尼克号呢？不是听说耗资接近两亿美金？也是今年上映吧？”于东问道。 “你还关注这个啦，这部电影的投入确实很高, 不过票房就难说了。我估计，他们的投资未必能够收得回来。” 于东笑了笑, 吉米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还是小瞧了《泰坦尼克号》。 《泰坦尼克号》的票房奇迹, 于东可是经历过的，那横扫全球票仓的架势，根本没有任何一部电影可以阻挡。 后来也有电影的票房超过《泰坦尼克号》，其中就有卡梅隆的《阿凡达》，但是于东再也没见过一部电影能够引起像《泰塔尼克号》那样的轰动。 其实之前于东就打过《泰坦尼克号》的主意，只是当时深空公司各方面实力还不行，很难插手。现在倒是有这个能力，不过时机早已经不在了。 有些可惜，不过倒也没什么，错过一部《泰坦尼克号》，只要抓住十部《黑衣人》就行。 “对了。”电话那头的吉米又说道：“这次的国际科幻大会，我应该是去不了了，到时候坎波特会带yu伞协会跟奇点协会的人赶过去，另外，乔治·马丁也会过去。” “乔治·马丁？”于东有些诧异道：“他今年不是提名了雨果奖么？怎么有时间到中国来，不去参加雨果奖颁奖典礼了？” 吉米笑道：“乔治可聪明着呢，雨果奖他又不是没拿过，而且也不是什么长篇, 就算给他了，也没多大影响。但是这次国际科幻大会，中国科协和《科幻世界》都比较重视，他可是一直盯着中国的市场，当然不会错过。” “我估计，他来了中国，雨果奖就不会颁给他了。” 谷逅 “保不齐，这次你也不去，估计他们也不一定会把奖给你。” “老胡不是去么？” “老胡……算了，咱们也不在乎什么雨果奖了，等国际科幻大会结束之后，你们赶快到这边来，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等着你们这些正主到场了。” “晓得。” …… 雨果奖颁奖典礼是七月二十六日在美国纽约举行的，虽然于东跟乔治·马丁人没到，但是雨果奖还是给他们颁了奖。 于东跟胡长青合著的《坠落火星》获得了最佳短中篇，而乔治·马丁的《龙血》则获得了最佳长中篇。 胡长青领过奖之后，打电话给于东抱怨，说雨果奖颁奖典礼没他想象中那么热闹，白天的活动也没太大意思，早知道就不参加雨果奖，去燕京参加国际科幻大会多好，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还能凑到一起打牌。 “你现在想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啊，这会儿坐上飞机，明天还是能赶上的。” “你想把我给累死啊。”胡长青没好气地说道：“我是发现了，这雨果奖也就是最佳长篇受点关注，其他奖项根本没什么意思。倒是有记者采访我，不过也都是问一些关于你的事情。看得出来，你没到场，现场的媒体记者都挺失望的。” “老胡，伱知足吧。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获得雨果奖的中国人……不，你应该第一个获得雨果奖的亚洲作家。” “嘁，也不能说第一個，应该是第半个，这奖，咱们一人一半。你说这雨果奖组委会也是有意思啊，明知道这小说是我们合著的，奖章就发了一个，回去咱们怎么分？” “放你那儿吧。” “废话，当然放我这儿了。为了这奖章，我大老远跑过来，你倒好，舒舒服服地在家待着。不跟你说，电话费贼贵。” …… 不得不说，现如今的新闻传播速度已经较过去快了非常多。 二十七号，于东他们一行人到燕京的时候，《坠落火星》获得雨果奖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谭锴见到于东第一面，就恭贺道：“恭喜，恭喜，你跟胡书记成为获得雨果奖的亚洲作家第一人。” 余桦在旁边开玩笑道：“第一人，却有两个人。” “那不是更好？以后咱们给于东和胡书记做宣传的时候，这个名头都能用。” 毕飞雨笑道：“谭主编，我给你支个招，以后你们杂志再发排，不要把于东跟胡书记的文章放在同一期，分开放，这样的话，就能多几期的封面印上‘雨果奖获奖作家’的字样了。” 谭锴哈哈大笑：“这主意不错，以后就这样干。” 第五二二章大刘小刘 于东他们提前一天到，已经算迟的了，为此谭锴还抱怨了他们几句。 倒是坎波特和乔治·马丁他们，不远万里从美国赶来，前天就已经到了。 这次坎波特过来，带了不少人，yu伞协会跟奇点协会的骨干基本上都来了。 而黄瓜园科幻协会的代表, 曲爱国他们也先一步到了燕京，三个协会已经完成了碰头。 “他们碰头的时候我也在场，大家聊得很不错。yu伞协会的杰夫他们，其实一直对黄瓜园协会比较感兴趣，毕竟你在金艺，黄瓜园科幻协会也在金艺, 我听杰夫跟哈恩斯说，等这次国际科幻协会结束之后, 他们要去金艺那边看看。”谭锴说道。 “这是好事情。”于东点点头。 余桦在一旁问谭锴，“在蓉城的夏令营活动要持续几天？” 谭锴笑着回道：“就一天。” “才一天。”余桦摇摇头，有些失望。 本次国际科幻大会的行程，二十八号到三十一号都是在燕京，三十一号上午是闭幕式，下午的时候，部分人就会赶到蓉城月亮湾参加夏令营活动。 余桦他们几个纯粹就是过来玩的，相对于前几天的正式活动，他们当然更关心后面的夏令营活动。 “虽然正式活动只有一天，但是既然到了蓉城，你们想怎么玩，我们当然都陪着。” 莫言在一旁说，“谭主编，你别听余桦问得起劲，其实我们在蓉城也待不了多久。” “怎么说？”谭锴问道。 “大会结束之后，我们要去美国。”于东解释道。 谭锴点点头：“是为了新书的事情吧？” “错，是《旧书》。”余桦提醒道。 …… 跟谭锴见过之后，于东准备去找刘慈新和王靖康他们, 不过刚出门, 就碰到了杰夫跟刘雨昆。 于东看着他们俩：“你们是来找我的？” “是的，是的，yu，你这是要出去？” “有要事跟我说么？”于东问。 杰夫摇摇头，“也没什么要事，只是听说你来燕京了，所以就想过来看看你。” 于东笑道：“那好，我正要去找刘慈新他们，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好。”杰夫跟刘雨昆欣然答应。 三人先去了刘慈新房间，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便又转头去了王靖康房间。 还没进门，三人就听到房间里面闹哄哄的。 进去一看，刘慈新、何洪涛、杨鹏、邢玉森……与会的科幻作家有一半都挤在王靖康的房间里。 何洪涛先看到了于东，兴奋地喊道：“东哥来了。” 他这一嗓子，把屋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到了门口。 随后每个人都在跟于东打招呼，乱糟糟的，于东也分不清楚都是谁跟他说话, 只能不停地点头。 点完一圈头之后, 于东没急着寒暄，先给他们介绍身边的两个人：“这是杰夫跟刘雨昆，杰夫是yu伞读书会的会长，刘雨昆是奇点协会的会长，这次专程过来参加国际科幻大会的。” 王靖康点头道，“知道，知道，听说了，说是这次来了三个民间协会，还有一個小曲怎么没来？” “曲会长刚才出去了，好像是去处理一些燕京分会的事情。”刘雨昆说道。 杰夫跟着说：“曲会长说，晚饭前才回来。” 听到杰夫的话，众人都有些惊讶。 他们俩人说的都是中文，刘雨昆说中文，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因为刘雨昆一看就是个华裔。但是杰夫却不同，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外国人。 杰夫的中文发音跟吉米肯定不能比，但是水平已经挺高的了，至少在座的人听得都很明白。 何洪涛笑道：“自从认识东哥之后，我是见到越来越多中文贼厉害的外国人了。” 杰夫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我靠，你连‘哪里，哪里’都会用！”何洪涛下巴都快被惊掉了。 谷壶 语言的学习，最难的并不是文字和发音，反而就是这类比较有语言特色的表达。而这类词汇的运用，基本上都需要倚靠强大的语感支撑。 杰夫能运用得这么好，代表他确实在中文的学习上下了不少功夫。 “为了更好地理解yu的小说，我们协会的人有很多都在学习中文，像我这样的，已经算是比较差了。” 杰夫这话当然是夸张了，yu伞协会确实有很多人在学习中文，也确实有不少学得很不错的，但说得比杰夫好的，除了华裔之外，基本上也不剩多少了。 因为杰夫会中文，所以大家对他的第一印象都挺不错的，很自然地就跟他聊了起来。 王靖康推了推眼睛，笑道：“刚才你没来，我们正在聊雨果奖的事情，大刘说他原本还以为你没去参加雨果奖颁奖典礼，胡书记要白跑一趟，没想到雨果奖还挺大气的，还是把奖颁给了你们。” 刘慈新点头道：“我确实是这样想的，还有老马丁，人没去也混了个奖。” 杨鹏哈哈一笑：“大刘，伱这话要是给马丁大叔听到，他肯定是要不高兴的。” 于东笑道：“也算是混的吧，《龙血》本来就是《冰与火之歌》的副产物。不过销量还不错，雨果奖这几年关注度很低，需要有这类销量好的科幻小说充门面。” 杰夫站在于东旁边，暗自咋舌，yu说话可真是够直接啊。 其实按照雨果奖对外宣布的流程来说，获奖作品肯定就是销量高的作品，因为奖项评选基本就靠读者投票。 但事实证明，根本不是这样的。 如果真地严格按照读者投票来选，这几年获奖的应该都是yu的作品。但是从yu出道至今，却只在这次的雨果奖上拿到一个短中篇奖。 以此就可以看出来，雨果奖还是存在内部操控的。 星云奖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圈子内评选，奖项给谁，还不都是评委会说了算。 想到这里，杰夫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这口气并不是因为yu没获奖而叹，而是为雨果奖跟星云奖的未来而叹。 来到燕京这两天，杰夫也听到了一些跟国际科幻大会有关的消息。 本次的国际科幻大会开幕式，会同时举行银河奖颁奖典礼，听《科幻世界》的谭锴主编说，今年的银河奖将会扩大奖项的评选范围。 这就意味着，并非一定是在《科幻世界》上发表的科幻小说才有机会获奖。 一边在扩大评选范围，一边却放不下自己的偏见，两相比较，谁更有未来自然不言而喻。 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提到科幻，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星云、雨果或者轨迹，反而是银河奖。 杰夫会有这样的想法，不仅仅是因为银河奖本身在做出改变，也是因为这几年中国的科幻爆发太过惊人。 自从yu出来之后，好像一下子就把中国其他的科幻作家都给激活了。 杰夫特别研究了一下92年之前和92年之后的中国科幻小说，发现短短几年内，中国科幻作家的水平整体提升了非常之多。 比如那个笔名叫何夕，微胖的年轻人，这几年的作品在风格上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刘雨昆告诉杰夫，何夕的提高不仅仅是科幻元素的丰富、小说罗辑的加强，他的文字能力竟然也有不少提升。 关于这点，刘雨昆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水平的提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两年中国的科幻作家们开始赚钱了。 在此之前，大家都是为了爱好而写，或许有天马行空的点子，但是故事很少经过打磨。现如今，他们可以把科幻写作当一个事业在做，花更多的功夫，水平自然也就提升了。 杰夫在感慨着中国科幻的发展迅速，刘雨昆却一直在盯着对面的刘慈新。 中国的这些科幻作家里，除了于东之外，刘雨昆最喜欢的当属刘慈新了，所以这次来燕京，跟刘慈新见一面也是他的主要目的。 大家在聊天的时候，刘雨昆也在不断地往刘慈新身边靠。 花了得有半个多小时，刘雨昆才终于靠到了刘慈新身边。 “大刘老师，你好。” 刘慈新正在听王靖康侃大山，转头看了看刘雨昆，笑眯眯地回应：“你好，你好，叫我大刘就行，老师就免了。” 刘雨昆眨眨眼，说：“那你叫我小刘就行了。” “小刘……”刘慈新哈哈一笑：“可以，可以。你们的奇点协会我听说了，办得很不错啊，你肯定是出了不少力。” 刘雨昆谦虚道：“我其实没做什么，全靠深空公司跟杰夫他们的支持。当然，奇点协会的立身之本，还是各位国内的科幻作家，只要有你们这些优秀的作家在，我相信奇点协会一定会长远而稳定地走下去。” 刘慈新笑着推了推眼镜，他没想到刘雨昆这个华裔说话还挺圆滑的。 “你太谦虚了。” 刘雨昆也没再客气，而是转换话题道，“大刘老……你的新作《乡村教师》我看了，很有想法，非常感人。我一直认为，科幻未必一定要宏大的场面，像《乡村教师》这种有一个特别的切入角度，也足够吸引人。” 第五二三章头号科幻迷 没有人不喜欢听别人拍自己马屁，除非马屁拍错了地方。 但是刘雨昆的这记马屁，显然不差分毫，正正好好地拍到了刘慈新的心坎里，让他心花怒放。 “没错，科幻小说固然需要想象力，但是没有依撑的想象, 注定是无谓的。想象力只能是点子，是元素，她们是构成一部小说的重要部分，但是真正想要构建出一部优秀的小说，还需要一个良好的故事结构，而良好的故事结构，首先第一个，就是视角。如果连故事的视角都没有选好，那必然是讲不出好故事的。” 刘慈新越说越来劲：“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我去了金艺，恰好碰到……” 大部分时间都是刘慈新在说，刘雨昆偶尔会搭上几句，不过他每次说的都能切中要点，倒是让刘慈新对他这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刮目相看。 刘慈新能够看得出来，刘雨昆对科幻是有自己的理解的，也非常有想象力，不是一个普通的科幻迷。 于东看着大刘小刘两个人交头接耳，相谈甚欢，也忍不住抿起嘴角笑了笑。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两人的相见应该还要推迟很长时间。刘慈新后来能够获得雨果奖，其实跟刘雨昆是脱不开关系的。一部作品在国外的表现，跟译者的能力是分不开的。 说起来，缘分也确实奇妙，于东记得当时签售会上遇到刘雨昆的时候, 这小子还在上中学, 一转眼他大学都快要毕业了，而且还成为了奇点协会的会长。 …… 于东他们在王靖康的屋子里一直聊到傍晚, 然后才一起赶去了酒店的餐厅。 众人到了餐厅之后，各自找位子坐下。 于东正在张望着找余桦他们几個，却见杨潇远远地朝他招手。 杨潇身边站着一个七八十岁的白人老头，有些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 她先跟于东招手，然后又跟老头说了一句，两人就朝于东这边走来。 等两人到了跟前，老头张开双臂给了于东一个大大的拥抱：“yu，我终于见到你。” 于东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头，杨潇在一旁笑着介绍：“这位是著名的科幻收藏家，福斯特·阿克曼。” 听到“福斯特·阿克曼”这个名字，于东露出了笑容：“阿克曼先生，你好。” 福斯特·阿克曼在科幻界被称为头号科幻迷，而他之所以能获得这样一个名头，完全是因为他那些数量夸张的收集，只要是他见过的科幻杂志, 他一定就会收藏起来。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收集，据说已经收集了好几万册杂志以及超过十万张的剧照。 于东又认真看了看眼前的阿克曼, 很高大，足有一米九，前额光秃秃的，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的眼睛并非是黑框，而是玳瑁镜框。 阿克曼也在打量于东，随后爽朗地笑道：“yu，你真人比电视上更加年轻，帅气。很难想象，在你这样的年纪就能获得如此的成就。” 谷妥 “阿克曼先生，你过誉了。我们都知道，你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国际科幻联盟的头号会员了。” 阿克曼笑着摆摆手：“国际科幻联盟，听着似乎很厉害，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在那样一个时代，没有多少人写科幻小说。我开始写科幻的时候，阿西莫夫他们可能还在某个中学或者小学追女孩。” 于东跟杨潇相视一笑，阿克曼说得没错，他那个时代，确实没什么人写科幻。 科幻三巨头，也就海因莱因比阿克曼要大一些，但是海因莱因也是四十年代才正式进军科幻界的，而阿克曼在二十年代末就开始尝试写科幻小说了。 “现在在我家，最大的一张电影海报就是《第二世界》。当时看过电影之后，我就打电话问史蒂文要海报，却没想到他会送来一个那么大的海报。你知道么？因为那张海报，我的妻子在我耳边唠叨了至少有一万句话。她总是跟我说，福斯特，你快把那张海报叠起来吧，或者挪挪地方，哈哈，我总是没听她的。” 阿克曼的笑容很具有感染力，于东跟杨潇听他笑，也跟着笑。这老头今年已经八十了，但是状态依旧非常不错。 他又说：“等哪天有时间，你们可以去我家看看那张海报。” 于东笑着点头，“当然。” 杨潇笑道，“到时候你一定要过去看看，阿克曼先生的家，就像是一座科幻博物馆。” …… 三人在这边聊天，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第一个来的是著名科幻翻译家郭建忠，他跟于东也是老熟人了，于东有不少作品都是他帮忙翻译的。 郭建忠来了之后，又陆续来了不少人，都是译者。 像是王峰振、岩上治、大卫·赫尔也都在其中，如无意外，这些人应该就是本届中国科幻金桥奖的获得者。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全部跟深空公司有过合作，而且还不止一次。 现在全世界，最需要科幻类翻译的就是深空公司，中国的科幻作家对外的翻译工作，基本上都被深空公司给垄断了。 不过也是因为有深空公司，这些译者近几年接到的活越来越多，待遇也越来越好。 说得世俗一点，对他们来说，于东不仅仅是当前世界上最出名的科幻作家，也是他们的财神爷。 看到现场这样热闹的场面，阿克曼也是十分感慨，“我还记得第一次去参加世界幻想大会的时候，连宴会费用都付不起。当然，付不起费用的不止我一个，总共一百六十多人参加，却只有二十多人付得起那笔钱，一个碟子就要一美元，当然没有食物，要知道，光碟子就要一美元。” 听到这话，于东不禁唏嘘，这世界幻想大会的主办方，可真够黑的。别说那时候，就现在一美元一个碟子也有点离谱。 于东有理由怀疑，那时候的世界幻想大会，就是一部分人组织起来圈钱的，而且圈的还是科幻作家们的钱。 第五二四章你走前面吧 七月二十八日早上，中科协主席周光照跟副书记张郁台一起走进了中国科技会堂多功能演播厅。 看着有些拥挤的演播厅，周光照皱了皱眉头，叹道：“地方还是小了啊。” 这个多功能演播厅能容纳三百多人，一开始他们在筹办的时候，认为这个演播厅应该完全够用了，不仅仅能够装得下国内外代表、各路记者, 甚至还能邀请一些科幻迷来旁听。 但是名单拟出来之后才发现，别说是请科幻迷来旁听了，光是国内外的代表都不够坐了。 没有办法，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一些活动座椅，让大家挤一挤, 最终才装得下这四百多人。 张郁台听到周光照叹气, 笑眯眯地说道：“事先我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有不少新闻媒体不用我们去请, 自己主动请缨就来了。其中英国广播公司还特别重视，光是摄像机就来了好几架。你也知道的，于东在英国很受欢迎，而且他的影响面也不止是在科幻小说领域。” 周光照点头：“嗯，是有耳闻，说他在足球界也挺有名。他踢足球么？” “他踢不踢球我不知道，不过他在英国足球界能出名，最初也是因为《第二世界》那部电影，后来也巧了，他接受哪家俱乐部邀请看比赛，那家俱乐部就赢球，好多球迷都认为他是福星。” 周光照笑了笑：“这外国人竟然还信这个。” “也不一定是相信吧，大多数人估计也就是凑个热闹。” “大概如此。”周光照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办公室主任李想：“会场的资料都发放了吧，可不要漏了谁。” “主席您放心，一切妥当，我再三确认过。” …… 余桦坐在于东旁边, 看着手里的论文集，笑道：“国际大会就是国际大会，这册子做得这么精美，也没几页纸，比十几万字的小说还要重。” “你要是觉得好，回头我让余量找个出版社，给你《活着》弄一個超级精装典藏版，就用这样的纸，再弄一些花里胡哨的插图进去，保证比砖头还重。”于东调侃道。 “要是出了，我一定去买。”毕飞雨笑了笑，随后又补充道：“前提是价格不能超过十五元。” “太阳地里望星星，我看你是白日做梦。”余桦嘁了一声，然后翻开册子：问于东：“你的发言稿呢？在哪儿？” “第十五页。” “哦……我还是别看了，等一会儿你上去说给我听吧，不然没意思。” 这次大会所有发言的代表，都是提前把发言稿提交到组委会，发言稿通过之后就会装订成册，而且还是中英两种文字，然后这些册子会发到每个与会人员手里。 大会还没开始, 于东抬头看了看主席台上悬挂着的大会会标, 演播厅的聚光灯将光线打在会标上面，会标是一个地球，人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地球被笔直的经线分成了明亮和黯淡的两半。 一个修长的人体以优美的飞跃姿态，把一颗鲜艳的红星托出了地平线，飞向广阔无垠的浩瀚宇宙。 一直到九点半，主持人朱建宁上台宣布，1997年燕京国际科幻大会正式开幕。 开幕式上，科协的领导先讲话，然后宇航员代表列昂诺夫也作了简短的发言。 等到他们发言结束，就直接开始进行银河奖跟金桥奖的颁奖仪式。 谷蚊 相对于以往的银河奖颁奖典礼，本次大会上，银河奖的占时并不长，再加上今天奖项比以往多，所以很多人很拿了奖都没有发表获奖感言。 最后颁发最佳长篇的时候，周光照先念了刘慈新的名字，他的《超新星纪元》获得了本次银河奖的最佳长篇。 不过大家的掌声刚响起来的时候，周光照又念了于东的名字。 “恭喜刘慈新和于东，今年的银河奖最佳长篇的荣光将由两位一起分享。” 其实于东听到刘慈新拿到最佳长篇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科幻类的奖项已经带来不了更多的东西，还不如让更多新人来竞争。 杨潇他们怕奖项被垄断，其实他同样不希望这样。 给别人一点希望，这个奖才能更好的发挥作用。 而且于东去年只发了一部《月球》，这部小说的质量还不错，但是不给奖也完全可以。 只不过他没想到，组委会竟然会弄出来两部作品并列获奖。 上台的时候，刘慈新刻意地走在于东后面，但是两人快要走上去的时候，于东忽然停下来脚步，让了让身子，笑着对刘慈新说：“大刘，请吧。” 刘慈新先是一愣，随后摆摆手，“你先吧。” 于东目光坚定地摇摇头，就这样侧着身子等刘慈新往前走。 整个演播厅里四百多号人，科协主席周光照也还在台上等着他俩上台领奖，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们。 迫于这样的压力，刘慈新只能走到了前面，他走到于东面前的时候，还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不合适。” 于东笑道：“我看很合适。” 两人的这番动作，也被摄影机清晰地捕捉下来，记者们也都在关注着他们。 看起来两人似乎在互相谦让，但是于东这谦让已经有些超常了，他宁愿让科协主席在台上等着，也一定要让刘慈新先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刘慈新心里也在嘀咕，不明白刚才于东为什么非要让他先上台。 上台之后，两人先后从周光照手里接过奖牌。 “你们两位，好好干。” 周光照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就回到了主席台，把前面的舞台留给了他们。 接下来要发表获奖感言，刘慈新看向于东，于东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先。” 刘慈新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了话筒前面。 “大家好，我是刘慈新，非常感谢组委会能把这个奖颁发给我，这是对我的莫大肯定。几年前，当我开始尝试写科幻小说的时候，我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站在这样一个舞台上，拿着这枚代表中国科幻最高荣誉的奖章……” 第五二五章白银时代 刘慈新的获奖感言并不长，这次银河奖的时间也不允许他说得太长。 他说完之后，就退到后面，等于东上前。 于东笑了笑，上前走了两步，握住话筒，“今天我很高兴, 这份高兴并不只是因为我自己拿到了这个奖，更因为刘慈新也站在了这个台上。除了他之外，今年获奖的朋友也比去年要多，而且获奖作品的整体水平比往年要更高。看到中国的科幻有如此大的进步，我很高兴。我一直在说，中国科幻乃至全世界科幻的繁荣，不应该只是靠某一个人或者某几个人, 遥想半个世纪前，英美科幻先行一步，同时期诞生出非常多优秀的科幻作家，克拉克，海因莱因，阿西莫夫以及后来的赫伯特等人，是他们这些优秀的作家组成了那個波澜壮阔的科幻黄金时代。” “现如今，科幻文学所面临的情况跟五六十年代有很大的不同。随着电影工业的发展，科幻小说跟科幻电影有了更多的联系，科幻文学受到了一些阻碍，但是也多了更多的可能性。如果，五六十年代，是科幻的黄金年代，那么从九十年代开始，到后来的某一年，我认为可以被定义为科幻的白银年代，在座的诸位, 都会是组成这个年代的一员。” 听到于东的狂言，台上台下的人却没一个觉得不妥。 确实因为于东的出现，这几年在世界范围内, 读者对科幻文学的关注要提升不少。而关注科幻文学的不仅仅是读者，还有无数的电影人们。 于东口中所说的更多可能性，也是指小说改编电影。 “今天有幸能够参加由中国科协跟《科幻世界》共同举办的世界科幻大会，跟如此之多的科幻专业人士共聚一堂。看到科幻界不断冒出来的有生力量，我内心充满着激动，我想，在这样一个时代，有你们在，肯定能够把科幻推向另一个巅峰。” “谢谢大家。” 于东说完之后，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站在于东后面的刘慈新也有些感动，于东在科幻的成就先不谈，他对中国科幻的扶持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这种扶持还是无私的。 刘慈新也终于明白于东之前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走在前面，或许这就是于东对他的一种期望，期望着他跟其他后进的科幻作家们能够扛起科幻大梁，创造一个更加繁盛的科幻时代。 如此用心之良苦，实在令人钦佩。 …… 后来银河奖跟金桥奖的获奖人上台合影，杨潇特意走到了于东旁边, 小声问他：“我怎么听你今天的发言, 有些像托孤，你才多大年纪，就想着把科幻这杆大旗交给其他人了？你是不是听到一些流言蜚语？” 其实是有一些流言蜚语，说于东垄断科幻市场，不给其他人活路之类的。 于东笑道：“潇姐，你觉得我是那种把流言蜚语放在心上的人么？” “你确实不是，那你这是为什么？” “没什么，有更多优秀的科幻作家出来，不是好事情么？你也不要误会，我肯定还会继续写科幻的，不过恐怕没有那么专注了。” “行，我明白了。”杨潇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她能够理解于东的意思，于东现在的精力被很多事情分散了。事实上，从去年开始，于东的科幻作品就一下子变少了，整整一年，到年末的时候才出一本《月球》。 于东的创作激情并没有减少，只不过更多地放在其他方面了。 而且杨潇一直觉得，于东的主战场还是传统文学。 于私心，杨潇当然希望于东能够一直专注于科幻文学，持续地为读者们带去优秀的科幻作品。但是理智告诉她，只有传统文学才能将于东带到一个更高的位置。 看到杨潇心事重重的样子，于东再次强调了一遍：“潇姐，你也别想太多了，我永远不会离开科幻的，直到我提不动笔的那天。” 杨潇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记住这话了，也会一直记住，直到我记不住所有事情的那天。” …… 颁奖结束，发言代表就上台发言，于东跟其他人一样上台把自己的稿子念了一遍，可能是因为稿子写得太官方，很多人都觉得反而是他之前的获奖感言听着更加有意思些。 后面两天的活动，都是在中国科技馆穹幕电影厅开展的，就是科幻迷见面会。 谷葙 没有领导在场，见面会的气氛要轻松一些，大家随意的聊聊天，跟科幻迷们展望展望未来。 美国宇航员罗斯倒是提到了于东的《火星救援》，他说人类在征服太空方面，已经迈出了可喜的步伐，继登上月球之后，人类下一个登临的目标就是火星。他还预言，这个目标在近十年中肯定会成为现实，到时候的太空飞行和着陆将由广泛的国际合作来完成。中国作为一个经济技术高速发展的国家，也必将投身于这一计划中，而这一切也正如《火星救援》中所写的一样。 发言之后，罗斯还特意找于东聊了聊，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说《火星救援》已经交给斯皮尔伯格改编，正在筹拍。 他还开玩笑说，如果电影拍了，他也想蹭个角色演一演，并表示愿意提供一些技术上的指导，给他们分享一些自己的经验。 于东也没管他是不是开玩笑，大大方方地向他发出了邀请。 罗斯是个老宇航员了，今天已经近五十岁，之前有过五次上天的经历，而且他现在并没有退役，后续还有继续接受任务。 如果真地能把罗斯请去客串，对电影来说肯定是有益无害的。 31号下午，大家吃过饭之后就坐飞机赶往了蓉城，在月亮湾开始了夏令营活动。 …… 于东他们几个在月亮湾待了一天多，到了八月一日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他们赶去了蓉城电视台。 之前因为莫言的事情，还欠着蓉城电视台的人情，这次既然来了，自然要把这人情给还掉。 蓉城电视台给他们几个安排了一次访谈，时间不长，也就一个多小时。 等到访谈结束之后，于东就带着莫言他们几个去了电视台的电视剧部。 他过来是要见一个人，《紫密黑密》的作者麦嘉。 深空已经跟麦嘉签了合约，前段时间于东也听胡浩跟他说，麦嘉工作调动，来到了蓉城电视台电视剧部做电视编剧。 当时他就觉得挺巧的，之前莫言也是调到这个单位。 于东他们到电视剧部，先惊动了部门主任朱永刚。 一听于东说要找麦嘉，朱永刚就有些提防，毕竟之前于东才把莫言从他们部门给挖走。 说挖走或许有些不太贴切，因为莫言没在他们部门上过一天班。 不过麦嘉跟莫言情况差不多，也是过来当编剧，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表现非常不错。 如果于东这会儿把麦嘉给挖走，朱永刚肯定要肉疼。 “于老师啊，咱们电视台来个人才不容易啊。”朱永刚苦着脸说道，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停把眼神往莫言身上扫。 言外之意，你已经挖走一个了，就手下留情，给电视台留一个吧。 如果是别的人来，朱永刚根本不用担心，他们电视台好歹也是一级单位，想要从他们这里挖人可不容易。 但是于东可不一样，他本身就是个大作家，手上的深空公司规模又那么大，他抛出的橄榄枝，没几个人能够忍住不接。 见他担心的样子，于东笑呵呵地说道：“朱主任，你不用太紧张，我这次过来，就是顺道看看麦嘉，没别的意思。” 朱永刚看了看于东，又看了看莫言他们，最终点头道：“好，于老师金口开了，我当然没有不信的道理，几位稍等一会儿，我去把麦嘉给叫过来。” 第五二六章玩明白了 把麦嘉叫来之后，才过没多久，朱永刚就有些后悔了。 是，于东确实没有说要挖墙脚，但是从麦嘉进到办公室之后，他们几个人就一直在讨论文学创作的事情。 平时蔫了吧唧的麦嘉，一聊起来文学创作，特别是跟谍报有关系旳文学创作时，他就一身劲。 麦嘉跟莫言还是师兄弟，莫言1984年考进军艺文学系，当年徐怀中因为看到了莫言的《民间音乐》，所以破格给了莫言一个考试机会。 而麦嘉则靠着《变调》和《人生百慕大》这两部作品在1989年进入了军艺，再加上转业都被分配到蓉城电视台，所以两人比较有渊源。 莫言见麦嘉依旧对文学创作保持着热情和渴望，便鼓励道：“麦嘉啊，你的这份热情和才能，可不能被浪费了啊……” 说到这，莫言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朱永刚，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蓉城是个好地方，蓉城电视台是个好地方，你们朱主任更是个大大的好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绝对有条件支持你创作的。” 麦嘉还没应声，朱永刚就点头说道：“是的，是的，麦嘉在台里是编剧，平时也不用坐班，自由时间比较多。我们台里当然也希望他能沉下心来搞创作，给我们台带来更多更好的剧本。” 同样是创作，小说跟剧本就是两回事了。 虽然小说可以改编成剧本，但是效果却完全不一样，朱永刚是怕麦嘉跟于东还有莫言他们聊过天，之后一门心思地要搞文学，搞小说，剧本这块就落下了。 最关键的是，小说如果写多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麦嘉就在电视台待不住了。 别说他自己了，到时候什么作协之类的组织肯定也会盯上他。 于东看着朱永刚的紧张模样，暗自笑了起来，他知道，即便他们今天不来电视台，不见麦嘉，麦嘉自己也一定会拿起笔写小说的。 正如朱永刚自己所说，麦嘉在蓉城电视台不坐班，时间非常自由，他有足够的事情去搞文学创作。 当然，于东也知道，朱永刚紧张归紧张，但绝对不会妨碍麦嘉搞创作的。 他们单位确实需要一个优秀的编剧，但是如果能出一个优秀的作家，能帮他们单位拿点奖，那就更好了。 麦嘉这个人给于东的印象，就是很沉默，聊到文学创作和谍报的时候，他会多说几句，整个人会动起来，但是大部分时间，别人说话的时候，他都不太愿意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回来，肩上挎着个书包，一进来就老老实实地坐在板凳上。 按理说，他比于东还要大几岁，跟毕飞雨一样大，应该要显得成熟些，但是他挎包坐在那儿的样子，文质彬彬的，就像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 他已经离开家乡很多年，但是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 有时候，于东还能在麦嘉身上看到一点点紧张的感觉。他显然在抗拒和隐藏这种紧张感，却无形中把这种紧张感给放大了。 这种紧张的感觉，于东在麦嘉的作品中感受到过，特别是《私人笔记本》这部小说，紧张而又孤独。 这跟麦嘉的童年经历有关，因为背景问题，他在小时候经常受到欺负，这段经历让他变得不太爱说话。或许也是因此，孤独成为了他小说里面的主旋律。 但是于东还是能感觉到，麦嘉不愿多说话，却还有极强的倾诉欲，有时候莫言跟余桦他们聊得起劲时，麦嘉会抬抬头，张张嘴，大家以为他要说话，但他却只是笑了笑。 …… 于东他们在蓉城只多留了一个晚上，头天晚上他们带着麦嘉出去喝酒。 台里面的几个领导也在，一大桌人，只有两个人没有喝酒，一个是王晓波，另一个就是麦嘉。 台里领导劝他喝酒，说是这么好的日子，不喝酒可惜了，他只是真诚地拒绝说：我不会喝酒，真的不会喝酒。 说完这一句，他又跟着说了一句：你们也少一点。 第二天，回金陵的飞机上，余桦又聊起麦嘉。 “这小子以后肯定只能搞创作，不然他在单位里面肯定混不下去。” 毕飞雨笑道：“你这算是夸还是贬？” “不是夸也不是贬，只是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就在单位混不下去了？”莫言笑了笑：“余桦你对机关单位还是有偏见。” 余桦乜了一眼莫言，“你没偏见，那你的《酒国》怎么写出来的？” 莫言争辩道：“我的《酒国》又不真地写喝酒的事情，是要隐喻……跟你说不明白。” “哈哈，其实我说他在机关单位混不下去，并不是因为他不喝酒。你能看得出来，这小子脸上时刻都带着一点‘拽’，不熟的人还以为他爱拿劲。” “你跟他也不熟，你也以为他爱拿劲？”王晓波问。 “我不一样。” “你有什么不一样？” 余桦笑呵呵地吹起牛来：“我这个人，善与通过外表，看到人的内心。” …… 回到燕京之后，他们休整了两天，然后赶往了美国。 这次去美国人很多，大家都带了家属，准备等签售结束之后，在美国那边好好逛逛。王晓波一个人去的，不过他妻子李银河人就在美国，这次过去也算是团聚了。 《旧书》八月九号全球同步发售，七号的时候于东他们就到了纽约。 吉米派了一辆小巴车接他们，从机场去酒店的路上，莫言的女儿管晓晓忽然指着车窗外喊道：“哇，那是东叔的小说海报么？” 众人都朝管晓晓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栋六七层搂的房子外面挂着一面巨幅的海报，上面的两个巨大的字母“yu”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在“yu”下面用英文写着yu的新书《旧书》以及一串数字1997.08.09。 整个海报非常简单，没有一点花里胡哨的东西，蓝色底面，红色字体，非常显眼。 王晓波看着海报，笑道：“这宣传是给深空公司给玩明白了。” 第五二七章旧书开售 管晓晓看着那幅巨大的海报，倒是觉得有点可惜：“这么大的海报，应该把东叔的照片放上去的。” 余海菓在一旁疯狂点头：“嗯嗯，晓晓姐说得对，不过也要把我爸放上去。” 余桦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儿子：“算我没白疼你，这事还想着你家老子。” “东叔太瘦了，照片放上去, 肯定还有很大的空子，爸爸比较胖，放上去就合适了。” “你小子——” 余桦作势要打余海菓，这小子一溜烟跑到母亲怀里躲着。余桦没好气地看了看于东他们，“我胖么？” “胖倒算不上，就是有点发福。”毕飞雨说这话的时候, 还盯着余桦的肚腩看。 余桦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凸起的肚腩, 吸了吸气，把肚腩收了进去。 金艺的日子太逍遥，不仅仅是他，莫言也较之前长了点肉。 …… 纽约时间，八月八号晚上，中国这边已经是八月九号早上。 陈墨白一大早就起床了，简单地洗漱之后，再把挂在门口的日历页给撕掉。 八月九号这天的日历早就被他用红笔给做了个一个大大的标记，今天《旧书》发售，对他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出门之后，陈墨白就加快了脚步，朝着学校门口的书店赶去。 八点零五分，他到了书店门口，本以为书店还没开门，但是他到地方的时候，却发现书店的门已经开了，而且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他在门口碰到了两个同学。 “李超，胡海, 你们也来了？” 李超跟胡海看到陈墨白，笑呵呵地说道：“废话, 不看看这什么日子。” 见他们一人手里拿着一本《旧书》，陈墨白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新书好看么？” “我们也是刚拿到，还没看呢。”李超看了看书架那边，拽了拽陈墨白胳膊：“你快去买吧，不然一会儿要没了。” 陈墨白吓了一跳，“不会吧，枫林书店备货一向很足。” 胡海翻了个白眼，“备货再足架不住人多啊，这才八点出头，已经来了多少人。” 陈墨白也看了看书店里面的人群，连忙跟两人说了声，买书去了。 枫林书店的老板确实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人来，不过《旧书》他们备了三百本，即便今天不够卖，上午也能对付过去。 陈墨白买了两本，因为书店人多，他也没停留, 直接朝家赶。 但是还没到家, 经过镜湖公园的时候, 他就忍不住找個长凳坐了下来。 他等这本新书已经等了太久，先在拿到书了，实在是等不及回家再看。 八月份的早晨，阳光毒辣，不过长凳旁边立着一棵香樟，把阳光遮住，留下一片树荫，清风从湖面吹过，爬上湖岸，推着陈墨白的手指，将《旧书》翻开。 看到章节名的时候，陈墨白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边城？是沈从文的边城么？” 他又忍不住翻到章节目录看了看。 第一章，边城。 谷旌 第二章，活着。 …… 第八章，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 每一个章节，都是一本书的书名。 这是为什么？ 陈墨白带着满脑子的疑惑，翻到了正文的第一页，开始了新书阅读之旅。 才看了几段，陈墨白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章节名会是《边城》了，因为这一章跟小说《边城》大有关系。 一个报社的记者，偶然间收到了一本旧版的《边城》，在这本书的末页发现了一段文字。 这段文字讲述了这本《边城》的主人在三十多年前去书店看到它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的妻子。 “我大概是看书看得昏了头，抬头见到一个蓝衣服的女子，还以为是翠翠从书里蹦了出来……” 看到这段的时候，陈墨白拍了拍脑袋，“我去，这画面感就上来了啊。” 拍过脑袋之后，陈墨白不禁感慨，于东讲故事的能力真的太强了，短短的几段文字，就把读者的心给勾住了，让读者像那个记者一样，忍不住想要知道这本《边城》后面的故事。 看到记者在纠结要不要去探寻这本书背后的故事时。 陈墨白甚至忍不住大叫：“大哥，快去啊！” 他知道，记者肯定是要去的，不然故事也进行不下去，但是他还是跟着着急。 记者最终还是去了，他循着这本书的足迹找到了一个小镇。 在那个小镇上，有一家书店，而那本《边城》就是从这家书店流出去的。 书店老板是个下身瘫痪的女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她不愿意跟记者说太多，但是记者还是从她那里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边城》的原主人已经不在了。 得到这样的坏消息，并不算一无所获，至少记者知道，书店老板是认识《边城》原主人的。 …… 随着不断地往下读，陈墨白发现，虽然《旧书》并不是一部推理小说，但是却处处埋着谜题，让人忍不住继续往下看，想要跟着记者的脚步，把这些谜题一个一个地解开。 而在揭开《边城》原主人与他妻子之间往事的同时，书店老板娘的过去也一步一步地浮现出来。 她像是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跟记者讲述了自己的过往，她的父母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双双落水死了。 后来，她在工厂上班的时候，摔得半身不遂。 …… 当陈墨白把整本书都看完时，他身后的香樟树影子影子已经变得很短，日头高高地挂在香樟树的头顶上，散发着烈烈光辉。 从湖面吹过的风，也已经变得燥热。 两个时空，两对爱人的故事，在陈墨白的脑海中不停地回荡。 这部小说的叙事手法太好了，太合适了，把相隔几十年的四个人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 现在陈墨白再回头去看目录的那些章节名，不停地唏嘘，这十本书他全部都看过，但是如今看过《旧书》之后，这十本书对他来说，又多了一些特别的意义。 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股冲动，想要把这十本书找出来，再看一遍。 第五二八章辐射周边 “老板，书……书不够了。” 傍晚时分，枫林书店的老板唐卫国正在办公室里面清点账目，店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唐卫国看了一眼小张，不耐道：“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了，我已经联系人送书过来了。” 小张连忙摆手：“老板，不是《旧书》, 是《边城》。” “边城？” “嗯，还有《活着》。” 唐卫国皱了皱眉头，要说《活着》缺货还可以理解，毕竟这书这两年卖得确实不错，忽然爆一下也正常。 但是《边城》都多久了，销量一直都比较稳定，每天基本上就那么几本。 小张解释道：“因为《旧书》里面写到了这两本书。” “是么？” 唐卫国桌上就有一本《旧书》，不过他今天实在太忙，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去看。 这会儿他拿起《旧书》翻开看了看，随后恍然，这可不仅仅是写到了这两本书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把书名作为了章节名。 唐卫国也没有多墨迹，直接开始打电话让人把《旧书》里面提到的十本书都送一批过来。 打完电话之后，唐卫国拍了拍脑袋，也怪他大意了，要是之前就把《旧书》看了，现在也不用这么着急忙慌的。 …… 大部分书店都是后知后觉，但是跟深空公司有合作的小熊书店却早有准备。 早在八月三号的时候，深空公司就给小熊书店列了一个清单，上面列了有十本书，让书店这边备点货。 小熊书店的负责人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是深空公司的提议，他们自然愿意采纳。 再者说了，他们这么大的书店，给某些书多备点货也是正常的, 一时卖不掉, 也不会造成什么压力。 八月九号一大早，于东就到了小熊书店。 原本签售会要到九点钟才开始，不过于东看到外面排起的长龙，便提议早点开始。 书店这边当然十万分愿意，当即开闸放读者，签售会从八点钟就开始了。 于东坐下之后，就开足马力，想着尽可能地多签几本。 小熊书店新上任的店长科尔，笑盈盈地看着正在给读者签名的yu，心情十分舒畅。 按照前几次的经验，今天一天他们书店应该就能卖出去几万册书，直接就完成了半个月的绩效。 不过科尔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还是太保守了。 这次《旧书》发售，情况跟前几次完全不同。 签售开始一个小时后，店里忽然来了一个人，声称是华纳公司的代表，直接掏钱订了五百本书。 谷坣 华纳前脚刚走，环球的代表也来了, 一开始说要订五百本, 一听华纳也订了五百本, 直接现场加注, 订了六百本。 梦工厂、卢卡斯影业、乔治·舒马赫、马修麦康纳、摩托罗拉…… 有公司的，有个人的，最少的订了五十本，最多的摩托罗拉直接订了两千本。 一個上午过去，科尔统计了一下，这些个人跟公司加起来订了有近三万册书，而且这还没结束，看这情况下午应该还有。 这么大的动静，于东当然也知道了。 他还挺奇怪的，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突然一起过来帮他“刷数据”，后来抽空他问过吉米，才知道原来是摩托罗拉牵头弄的。 自从有了《第二世界》的合作之后，摩托罗拉跟深空公司之间的合作就非常紧密，基本上只要是深空公司参与的电影，摩托罗拉都会或多或少地跟着投资。 比如《狙击电话亭》这部电影，摩托罗拉就是最大的广告商。 而摩托罗拉之所以跟深空有如此紧密的合作，完全是因为当时《第二世界》拍摄时，于东给他们设计的那些机型。 一开始，摩托罗拉只是为了有更好的广告效应，但是这几年手机更新迭代不断，他们发现，于东带队设计的那些东西，是一条非常好的路线，几乎每一款按照那套设计做出来的手机，都能卖得非常好。 这套设计可不仅仅是机型外观那么简单，甚至连具体的操作方式都有，到现在为止，摩托罗拉的研发部还在研究于东在《第二世界》里面设计的那几套操作模式。 也就是说，现在的摩托罗拉在按照于东给他们规划的路线在走。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当然会想方设法地去跟深空公司打好关系。 这次《旧书》发布，摩托罗拉一看深空公司宣传力度空前的大，就知道深空要干一波大的，所以他们也很配合，到处跟人说要在签售会当天去捧场。 这话先被华纳跟环球听到，这两家公司当然不甘落后，也积极响应了。 事情越传越开，后来马修·麦康纳这些演员都跟着过来凑热闹。 下午来的人并没有减少，任天堂跟索尼也过来凑热闹，一家订了一千本《旧书》。 对于他们来说，一千本书花不了几个钱，但是却能够卖个面子给于东和深空公司。 如果几千美金就能得到于东的好感，这笔买卖肯定是划算的。 看着订单越来越多，科尔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联系书商要书，一边又忙着找人把这些书给他们送过去。 几万册书，可不是小数目，这些书放在一起，直接可以堆满一个小房间了。 一直到晚上八点半中，于东结束了当天的签售，科尔还在忙着解决订单的事情。 他粗略地算了算，今天一天，他们这一家小熊书店就卖出去二十万本书，其中《旧书》占了大头，已经超过十万了。 剩下的九万多本，则基本是于东其他小说以及《活着》、《边城》、《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这些《旧书》中提到的小说贡献的。 一本书在一家书店一天内卖出去十万本，科尔在书店干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十万本书中，有一万多本是于东自己签售卖出去的，另外九万多本中有七万多本是“刷”出来的，还有一万多本是书友们自己来买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数据就是数据，明天这条新闻就会上各大报纸和电视台，深空公司肯定也不会放弃这样好的宣传机会。 第五二九章首日纪录第二更 于东的签售会持续到八点多钟，余桦他们几个就等他到八点多钟。 女人和孩子们在书店待了没一会儿，便由深空的人安排着去逛街去了。 “她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吃饭了。”余桦捂了捂肚子，“为了等你，我肚子可都饿瘪了。” 于东哈哈一笑：“走，我请你们吃大餐。” 王晓波却说道：“我看啊，要请也应该余桦请才对。” “怎么要我请？” 毕飞雨点点头表示赞同王晓波的提议, “就应该你请，今天我可看到了，就这一家书店，你的《活着》得卖了有上千本。这销量，还不是因为《旧书》？你说你是不是该请于员外吃顿饭，然后由我们几个作陪。” 余桦嘿嘿笑了起来，“不才上千本么，于员外今天一天卖出去的书, 估计抵得上我们好几年了。” 王晓波点点头, 摸着下巴估测道，“全球同步发售，其他国家的情况还不清楚，不过看美国这边的热度，首日应该能卖个小几百万，再好点，说不定能卖到三四百万。” 一天三四百万，这个数字光是听着就感觉挺吓人的了。 “这么多。”余桦惊异道：“人跟人不能比，《活着》卖了这么久，也就这个销量吧。” “不止。”于东笑道，“《活着》现在全球销量应该有四五百万了。” 莫言眯着小眼睛，也笑着说：“是啊，《活着》的销量在我看来已经非常之厉害了，但是跟于员外的作品销量放一起，就比不了了。” “嗯, 于员外销量最差的也应该不止四五百万册。”毕飞雨说道。 余桦摇摇头，“不是还有本《黄瓜园随笔集》么？这本销量就没有四五百万。” 毕飞雨翻了個白眼，“这话说的，更显得我们几个拖了他后腿。” “那肯定啊，要不是因为《黄瓜园随笔集》里面有我们几个，销量肯定要翻倍。” 于东斜眼看了他们几个，没好气地摆手道：“别臊皮了，一会儿吉米过来，晚饭让他安排。” …… 秦奋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 这次《旧书》全球发售，深空中文网搞了个全程跟踪，一直在直播着各地新书销售的情况。 秦奋昨天吃过晚饭就开始追，一直追到后半夜才睡。 没办法啊，谁叫东西方有着时差呢，他吃过晚饭那会儿，欧洲那边正是火热的时候，美国也刚刚开始。 后来一直熬到了半夜两点多，还是他媳妇过来把他给拉到床上的。 睡了没几个小时，他又急急忙忙地起床，继续关注新书销售的情况。 这会儿各地的新书销售基本上都已经结束，不过数据还在统计之中，深空直播贴则在不断地发各地书店上传过来的数据。 【纽约小熊书店，当日110000册。】 【伦敦水石书店1, 当日5000册。】 【柏林百利书店, 当日6000册。】 【伦敦水石书店2，当日3500册。】 …… 谷頌 深空中文网的直播非常简单，就是普通的数据放送，但是秦奋却看得有滋有味，欲罢不能。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在地里撒下一颗种子，而后看着种子慢慢生根发芽，破土而出，继而慢慢成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当秦奋看到小熊书店当日卖出十一万册《旧书》的时候，揉了揉眼睛，趴在电脑屏幕前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 最后确定没错，就是十一万，而不是一万一千。 再往下翻，果然大家都在讨论这十一万册的销量。 【沉舟：不是官方多写一个零吧，一个书店卖出去十一万册？】 【陈墨白：肯定不是多写一个零，这个小熊书店我知道，之前于老师的签售基本都是在他家。】 【多伦多少年：那也不能有十一万吧，这太夸张了。平均每个人买三本书吧，也要三四万人才行，一家书店一天内去了三四万人买一个人的书？】 【罗纳尔少：数据应该没有造假，没有这个必要。】 【多伦多少年：我不是说数据造假，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是操作失误。】 【逍遥散人：急什么，肯定会公布具体数据的，咱们看着就行了。】 【桃源结义第四人：官方能不能把《边城》还有《活着》等书的销量也顺便给统计出来？】 【刘金发：是啊，非常好奇，我们家门口的小书店，《边城》都买不到了。】 【林冬冬：哈哈，我已经集齐这十本书了。】 【金可凡：早集齐了，昨天晚上又把《边城》重新看了一遍，好看！】 【回合制：这次《旧书》首日销量应该破两百万了吧？】 【陈墨白：保守了少年，现在发出来的数据都已经超过两百万了。】 【狐假虎威：这次首印了多少册？】 【天下第七八九：我只知道中文版是首印两百万册，其他语种不知道。】 【回合制：两百万册……吓人。】 【罗纳尔少：两百万算什么，就算是印个一亿册，我认为都能卖得出去。】 …… 吉米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不断传过来的数据，心情大好。 他所看到的数据当然要比深空中文网公布的要更新，更多，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旧书》二十四小时内的销量很有可能突破了八百万册。 如果能达到这个数据，他们这次的宣传就没有白费。 首日纪录基本上是拿下了，后续成绩肯定也不会差，因为这本书的质量确实高，既有畅销书的特点，又令人回味，销量肯定非常持久。 不得不说，亚马逊网站这次非常给力，昨天之前，《旧书》在网站的预订量就超过了百万。 而除了销量之外，吉米昨天下午开始就不停地接到各个导演的电话，他们打电话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要《旧书》的改编权。 这其中不乏一些知名导演，比如《死亡诗社》的导演彼得·威尔，《剪刀手爱德华》的导演蒂姆·波顿。 不过吉米却并不急着去跟他们谈《旧书》的影视改编权，这本书才刚刚上架一天，潜力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 第五三零章被击中的阿克曼第三更 于东也接到了斯皮尔伯格的电话，斯皮尔伯格在电话里一面恭喜于东新书大卖，一面邀请他一起共进晚餐。 “找个时间吧，yu，我们一起吃顿晚餐，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五十出头的斯皮尔伯格，依旧充满了活力, 隔着电话，于东感觉自己是在跟一个小伙子聊天。 “吃饭就算了，有时间一起喝茶。” “可以，那我等你的消息。” 于东点点头，“你说的朋友是谁？” “泽米吉斯，《回到未来》的导演, 你听说过么？” “当然。”于东笑了起来，“《阿甘正传》也是他拍的吧？” “看来《阿甘正传》已经成为了他的标志。”斯皮尔伯格笑了笑，“既然你知道他，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俩关系不错，很早的时候我们就合作了，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他看过了《旧书》，对它很感兴趣，希望通过我跟你认识，聊一聊《旧书》改编成电影的可能性。” “是不是有些急了？这本书昨天才刚出来。还有，泽米吉斯拍过这类的电影么？” “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你能跟他聊聊，即便这次不能合作，以后可能还有其他机会。” “见面聊一聊当然可以，好了，不跟你说了，我今天要去洛杉矶。” “你要来洛杉矶？” “没错，我要去洛杉矶, 不过暂时没时间见你。” “哦, 好吧。” …… 余桦他们留在纽约准备开始他们的签售会，于东则带着程砚秋一起赶往洛杉矶，之前他跟阿克曼约好, 有机会就去拜访。 阿克曼家位于好莱坞坡地，一幢独栋小楼房。 于东拉着程砚秋的手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小楼的构造，好像有三层，又好像有四层，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 他抬手钦响了门铃，阿克曼的声音从门边的小喇叭里传出来：“谁？” 还没等到于东回答，喇叭又响起了阿克曼愉快的声音，“yu，你来了，欢迎，欢迎。” 于东看了看周围，寻找哪里有摄像头，随后又看到门自动开了。 程砚秋看着缓缓动起来的门，笑道：“他果然是科幻迷。” “还是头号的。” 于东拉着程砚秋走进院子，阿克曼已经从屋里钻了出来，他看着程砚秋，笑道：“这位是就是伱的妻子吧。” “你好, 阿克曼先生。”程砚秋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好, 你好。”阿克曼点点头，又握住于东的手，把他往屋子里面拉。 到了里面，阿克曼指着木板墙上的一副黑白照片，说：“看看，这小家伙怎么样？” 谷頧 于东笑着说道：“很帅气的小伙子。” 阿克曼哈哈一笑：“这是七十六年前的我，那时候我五岁，现在已经八十多了。” 还没等于东反应过来，阿克曼又把于东往屋子更里面拉。 从楼梯口转弯，上了楼，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第二世界》大海报，上面画着大楼坍圮的情景。 “我没有骗你吧。”阿克曼露出笑容，表情中透露着一点炫耀。 于东站在海报面前，看了看周边。 阿克曼家的房间很多，于东没有细数，但是应该能有十几间。 有的房间全是书架，从地面到天花板堆满了书。 有的房间是一些科幻道具，机器人、恐龙、面具。 在走廊里面，还挂着这种歌样的彩色绘画和科幻影视图片，杨潇说得没有错，阿克曼的房子绝对能算得上是一個科幻博物馆。 于东不禁感慨道：“我已经看花了眼。” 三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一间屋子。 屋子里面放满了东西，阿克曼一件一件地为两人介绍：“这把椅子是我父亲当年收藏的，林肯总统曾经坐过，你们要来试试么……这片枫叶，它是玛丽·雪莱墓前的……这是我的剧照，我可演过不少电影……这封信是威尔斯亲笔所写……” 阿克曼像是炫耀自己的玩具，充满热情地在一件一件藏品间辗转腾挪，侃侃而谈。 后来，他走到一张巨大的照片前，忽然沉默了。 他慢慢地弯下腰，深情地吻了吻照片前花瓶里的红色玫瑰。 “这是我的妻子温蒂，她去年离开了我。她是个德国人，也是个翻译家，翻译过一百多本德文的科幻作品，其中就有《比利·罗丹》。” 夫妻俩相互看了眼，于东想起了之前在燕京的时候，阿克曼还跟他说，妻子如何埋怨他不该把《第二世界》海报摆在房间里，当时见他满脸幸福的样子，于东根本想不到他妻子已经去世了。 阿克曼站在妻子的照片前，并没有太过忧伤，反而张开双臂，笑着跟于东他们说：“怎么样，我家。” “当然好，这是见过最棒的地方，世界上任何一个科幻迷都无法拒绝它。”于东笑道。 “所以，我家每周六会对公众开放一次。昨天，刚刚来了几个科幻迷。” 于东挑了挑眉毛，没想到阿克曼真地把自己家当成博物馆对外开放。 阿克曼继续说道，“本来我以为，昨天会来更多人，后来我才知道，昨天是你的新书发售的日子，科幻迷们都去了书店。我还以为你的新书是一部科幻小说，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把它拿给了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克曼手里多了一本书，正是于东的新作《旧书》。 阿克曼扬了扬手里的《旧书》，“我一般很少看科幻以外的小说，你知道的，科幻就足够占据我的时间，但是它被那几个科幻迷送到了我面前，我决定看一看，就坐在这间屋子里，坐在温蒂面前。” “翻开前，我没想到它会是这么好看的一部小说。我仿佛看到了我跟温蒂的过去，几十年前，我遇到了温蒂，就像常先生遇到了他妻子一样，我不知道翠翠是谁，但她肯定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就像温蒂一样。” 于东看着阿克曼深情款款的样子，不禁唏嘘，不怪阿克曼喜欢《旧书》，常怀英和妻子之前的感情，跟阿克曼和温蒂的感情确实很像，他们甚至是同一年代的人。 第五三一章收藏了世界上最优秀的小说家第一更 正当于东更程砚秋沉浸在阿克曼的深情当中时，这老头却忽然笑了起来，“受到启发，我决定了，以后我也要在我收藏的那些杂志或者小说里面写一点东西，说不定等我死去之后，有人拿到这些书, 也会像《旧书》里面的那个记者一样，想着去追寻我的足迹。” 于东也笑了起来，“阿克曼先生，想要追寻你的足迹，恐怕没有那么困难。” 阿克曼摸了摸后脑勺：“也对，我也算是个名人, 毕竟我演过五十多部影视剧。” 三个人又在屋子里面逛了一会儿，忽然门铃响了。 “又有客人了？” 阿克曼嘟囔了一句，走到楼梯口的位置, 按了按墙上的一个屏幕。 这个可视门铃的清晰度非常高，透过屏幕可以看到门外站在一对年轻男女。 “你们是？”阿克曼对着屏幕问道。 “是阿克曼先生家么？” “是的，我就是阿克曼，你们找我有事么？” “阿克曼先生你好，我们是从新泽西过来的科幻迷，听说你家对外开放，是么？” “是的，可是只在周六开放，你们应该昨天这個时间过来的。” 门外的两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失望道：“不好意思，打扰了，阿克曼先生，我想是我们搞错了时间。” 情侣俩眼巴巴地朝院子里看了一眼，然后有些不舍地转身离开了。 阿克曼看着情侣俩走开，忽然转头问于东：“yu，你介意我让他们进来么？” 于东笑道：“当然, 这是你的房子。” “你呢, yu夫人。” 程砚秋摇头：“当然不介意。” 阿克曼笑了起来，“你们等我一会儿。” 他忙走下楼，推开院门，追了出去。 阿克曼毕竟年纪大了，也有些发福，这一小截路就走得他气喘吁吁。 到了门口，他朝着小情侣的背影招手，“嘿，你们，回来。” 情侣俩听到喊声，回过头来，看到阿克曼站在门口杵着膝盖，男孩子疑惑地问：“你是在喊我们么？” “当然。”阿克曼笑呵呵地说：“除了伱们这里还有其他人么？” “你是阿克曼先生？” “当然，刚才我们不才通过话？” 情侣俩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惊喜。他们大老远从新泽西赶过来，参观阿克曼大厦也是他们此行的重要目的。 但是糊涂的他们却搞错了时间，错过了阿克曼大厦的开放日。 没想到山回路转，阿克曼先生又让他们回去。 两人牵着手，回到了小楼门口。 阿克曼笑着请他们进去：“我一般不会打破我自己定下来的规矩, 不过你们离得太远了, 如果这次错过，下次就很难过来了。” “谢谢你的理解，阿克曼先生。” “哈哈，不用谢，不用谢，你们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罗杰，这是我的妻子珊妮。” ……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屋。 一进门，罗杰就看到了于东夫妻俩。 谷髷 看到于东，罗杰大脑里面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好像yu。 再联想到他现在正站在头号科幻迷阿克曼的家中，罗杰掩着嘴，惊讶地说：“你是yu么？” 还没等于东回应，阿克曼先笑了起来，“你果然是科幻迷。” 于东这时也点头道：“你好，我是yu。” 罗杰搓了搓手掌，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没想到今天的遭遇竟然具有如此的转折。 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因为错过了阿克曼大厦开放日而失落不已，转头来，阿克曼大厦进来了，还见到了yu。 “yu，我，我是yu伞协会新泽西分会的会员。还有珊妮，她也是会员。” 罗杰自报会员身份的样子有些滑稽，于东笑着说道：“感谢你们的支持。” …… 罗杰跟珊妮在阿克曼大厦度过了梦幻的一天。 他们跟阿克曼、yu夫妇参观了阿克曼大厦，还一起吃了午餐。 下午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收到了一本由yu和阿克曼共同签名的《第二世界》。 送走了客人，阿克曼转头对于东说道：“因为有你在，今天的阿克曼大厦显得格外有魅力。” 随后他又颇为感慨看着程砚秋，说道：“我妻子曾经说过，这么多年来，我收藏了世界上最多的科幻珍品，而她收藏了世界上最大的收藏科幻珍品的收藏家。而你，yu夫人，则收藏了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科幻小说家，并且在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能看着这份收藏。” 程砚秋握了握于东的手，默默在心中加了一句：应该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小说家。 …… 第二天，于东跟程砚秋先去了国家作曲学院跟布莱丝见了一面，然后就去了圣莫尼卡 之前于东来参加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的时候，他们俩在圣莫尼卡玩过一次，感觉还不错，金艺的家中，还有之前于东用数码相机给程砚秋拍的照片。 八月份的圣莫尼卡，比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人要多不少，不过沿海岸的景色却没有变多少，只是太阳较上次更加热烈一些。 逛过了海岸，两人又去了第三步行街。 在步行街闲逛的时候，程砚秋见于东一直在找什么东西，便问：“你在找什么？” “咦，找到了。” 于东拉着程砚秋走到一家琴行面前，指着门口的那架钢琴说道：“还记得它么？” 程砚秋看着面前这架暗黄色的老旧钢琴，思绪一下子飞回到两年前，当时这架钢琴就放在这里，没想到两年多过去，它竟然还在。 它本已经够旧了，所以隔了两年多，并没有感觉比之前更旧。 店家似乎也不在意它旧不旧，脱漆的琴键也没想过要补漆，任凭里面的木头裸露在外面。 于东指着钢琴，笑道：“再来一曲？” 程砚秋笑着点头，“你要听什么？” 于东想了想，说：“就听《惊鸿》吧。” “嗯。” 程砚秋活动了一下手指，便走了过去，也没热身，直接上手弹起了《惊鸿》。 不论在哪儿，人们总喜欢凑热闹。 步行街来来往往的行人，听到音乐后，许多都驻足听起了这场免费的演奏。 相较于程砚秋上次弹奏的《钟》，《惊鸿》虽然不具有炫技的功能，但是旋律更加抓耳，对于非钢琴专业的普通人来说也更加友好。 于东站在人群中，笑盈盈地看着正在演奏的妻子。 程砚秋每次在弹钢琴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特别的光芒。 周围的人渐渐变多，于东却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就站在他的旁边，一会儿看看弹钢琴的程砚秋，又一会儿抬头看看他。 第五三二章再遇杰西卡第二更 一曲《惊鸿》弹奏结束，围观群众纷纷鼓掌，也有人起哄要程砚秋再来一曲。 程砚秋双手合十向观众致谢，随后没有再逗留，过来拉着于东继续逛街去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于东转身朝后看了看。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 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头长长的金发。 从刚才开始，这个女孩就一直跟着他们，有好一会儿了。 金发女孩见于东他们扭头看她，便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两人的跟前。 “你们，不记得我了？” 夫妻俩相互看了眼, 都有些疑惑, 他们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女孩。 “小姑娘,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程砚秋开口道。 女孩摇摇头，“我不会认错人的，两年前的春天，你就在这里，在那架钢琴前弹了一首《钟》，我还记得你的名字，你叫恰应切。” 程砚秋想起来两年前在这里弹钢琴的时候，确实是遇到了一个小孩，还通了姓名，当时小孩发音不标准，把她的名字念成“恰应切”。 只不过…… 程砚秋上下看了看面前这个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女孩子，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杰西卡……” 女孩露出明媚的笑容来：“没错，我叫杰西卡·约翰逊，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于东也记得她。 只不过两年前的杰西卡跟面前这個高挑的美少女，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的杰西卡个子小小的, 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 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 短发，歪分，头梳得油油的，看起来就像个男孩子。 程砚秋也惊讶道：“你的变化太大了。” 杰西卡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我只是留了长发而已。” “个子也高了很多，我记得……”程砚秋拿手比划着，“当时你只到我腋下的位置，现在看起来都快有我高了。” “当然，我马上就十四岁了。” 马上就十四岁……于东扯了扯嘴角，欧美人可真是早熟啊。 程砚秋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杰西卡，心情还挺不错的，便拉着她聊了几句。 杰西卡家就住附近，所以她经常会到这里来玩，程砚秋弹的那架钢琴，她平时也经常会去弹。 今天她本来正在瞎逛，忽然听到有琴声，就跑了过来，想看看是谁在弹，没想到弹琴的竟然是两年前遇到的那个来自中国的声乐老师。 这几年她一直都忘不了程砚秋弹的那首《钟》，她有过不少钢琴老师, 但是没有一个能弹出那种感觉的。 “你能去我家玩么？我家有一架非常好的钢琴。”杰西卡忽然提出邀请，“我家离这里不远，步行一会儿就到了。” 程砚秋有些为难道：“可是我正在跟丈夫一起……” “他也可以一起去啊。” “……” 于东看到杰西卡眼中的期盼，笑着说道：“我无所谓，如果你想去的话，咱们就过去坐坐，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那……行吧。” “谢谢你，我家的钢琴一定不会让伱失望的。”杰西卡高兴地说道。 …… 杰西卡家距离第三步行街确实不远，三人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幢庄园式的别墅，面积不小，花园里面的花花草草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打理，错落有致，又不显得杂乱。 他们进去的时候，还见到有园丁正在修剪花草。 “你家很大，也很漂亮。”程砚秋夸了一句。 “是吧，所以你相信我家有一架很好的钢琴了吧？” “我本来就相信啊。” 进了房子里，杰西卡让人泡了三杯咖啡，然后就带着程砚秋他们去了琴房。 杰西卡说的那架钢琴，是一架斯坦威b211，确实非常好，而且恰好跟于东他们家的那架施坦威是一样的。 直到这时候，杰西卡才把刚才就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刚才在步行街那里弹的是什么曲子？” “是一部电影的插曲。”程砚秋回答道。 “什么电影？” “这部电影还没上映。” “还没上映么？”杰西卡露出了疑惑的标清，“既然没有上映，你为什么会弹？” “因为是我写的。” 杰西卡坐在钢琴凳上，一时沉默了下来，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你还会作曲么？” “偶尔。” “那……你能再弹一遍这首曲子么？” “当然可以。” …… 程砚秋跟杰西卡坐在钢琴前一边谈一边聊天，于东一个人比较无聊，就在琴房里晃悠起来。 这个琴房面积不小，除了钢琴之外，还放了不少其他乐器。 谷餆 墙上挂了一些知名音乐家的画像，诸如贝多芬、莫扎特…… 透过琴房的窗户，正好能将前面的花园尽收眼底，还能看到周围的其他房子。 这里是个别墅区，像杰西卡家这样的房子还有不少，只不过每个别墅装修风格都不太一样。 比如对面的那栋。 站在于东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对面院子，不像杰西卡家院子都是花草树木，对面院子弄了一个小型的足球场，看起来简约很多。 足球场上，这会儿有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少年踢球。 …… 莫迪森觉得假期有些无聊，只能跟爷爷在院子里玩足球，对门的杰西卡总是不在家，还有他的那几个好朋友，除了打游戏，就不干别的事情了。 球从爷爷脚下踢过来，他又把球踢回去，无聊的事情总是越干越无聊。 忽然间，他听到了对门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钢琴声。 是杰西卡回来了？ 她今天回来得这么早么？ “莫迪森，接球啊。” 看到莫迪森停了下来，爷爷提醒了一句。 莫迪森把球踢了回去，“爷爷，你肯定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他还没等爷爷回应，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从他家院子出来，然后又到了杰西卡家。 因为是多年的邻居，所以杰西卡家的佣人很快就把他放了进去。 “杰西卡回来了么？” “刚回来。”佣人点点头：“还带了两个客人……” 后面的话莫迪森听不到了，他这会儿已经上了楼梯。 到了琴房门口，莫迪森就喊道：“杰西卡，你今天回来这么早，是不是因为太阳太大了？” 琴声停了下来，杰西卡一脸怒气地盯着刚进门的哈迪森。 “哈迪森，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在我弹琴的时候，不要过来打扰我。” 哈迪森也有点懵，他没想到琴房里面不只有杰西卡一个。 “我，我不知道你还有客人。”哈迪森弱弱地说道。 “我没跟你说客人的事情，我是说，只要听到琴房有琴声，就不要来打扰我。” “可是，你只要在家就弹琴，不弹琴的时候就不在家。” “所以，你就不要来找我好了。” 于东看着他们俩斗嘴，抿起嘴角笑了笑。 这小伙子一脸兴奋地从对门跑过来，全过程都被于东看在眼里。 看来杰西卡已经有爱慕者了。 两人斗了几句嘴，杰西卡可能是看程砚秋他们在，所以没再继续，只是翻了个白眼说：“你可以在琴房待着，但是不能出声。” “好的。” 杰西卡继续跟程砚秋讨论曲子的事情，哈迪森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于东看他这呆模样，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哈迪森带着疑惑走了过来。 于东笑着问道：“你住对面？” 哈迪森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于东指了指正对着哈迪森家的窗户，哈迪森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和杰西卡认识很久了？” 哈迪森点点头：“嗯，我四岁的时候就搬到了这里，那时候杰西卡一家已经在这儿了。” “那确实很长时间了。” …… 闲得无聊，于东便跟这个小男孩聊了聊。 一开始哈迪森还有些拘束，不太放得开，后来聊着聊着，话也多了起来，特别是知道于东他们跟杰西卡并不熟，只不过是来之前旅游时恰好遇到过之后，他就更放得开了。 似乎在他看来，既然于东跟杰西卡不熟，即便多说一些，应该也不会到杰西卡耳朵里。 他第一次见到杰西卡的时候，把杰西卡误认成了男孩子，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都很好，像哥们一样。 不过这两年杰西卡忽然变了，变成女孩子了，有一段时间他特别接受不了…… 听哈迪森说着他跟杰西卡以前的事情，于东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听起来，两人青梅竹马，但并非两小无猜。 中午的时候，杰西卡又邀请他们留下来吃饭，不过他们给拒绝了。 杰西卡给程砚秋写了她家的电话号码，让程砚秋以后有时间一定要联系她。 临走的时候，于东看到客厅茶几上放了一本《旧书》，还挺意外的，问了一句，“这书是你的么？” 杰西卡摇了摇头，“不是，这是我外婆的，她很爱看书。昨天，她看这本书看了一天。” 于东笑了笑：“你外婆读书很有品味。” 杰西卡耸了耸肩：“但是她看的书我都不太喜欢。” 第五三三章怦然心动第三更 离开杰西卡的家，程砚秋回头看了看，笑道：“你的《旧书》好像特别受老人家的喜欢啊，杰西卡的奶奶……或者外婆如果知道你来过，估计会懊悔今天出门了吧。” “可能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能从这本书里找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吧。每个人的爱情或许都不一样，但每个人心中的爱情在阳光照耀下的影子却都是同一个形状。” 程砚秋点点头, “嗯，杰西卡跟哈迪森也是一样，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我能感受得出来，他现在依旧很喜欢哈迪森。” “现在，依旧？”于东扬了扬眉毛。 “是啊，她跟我说, 她第一次见到哈迪森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听她说，那时候的哈迪森长的很好看，而且她觉得哈迪森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也喜欢她。第一天，他们就在一起玩耍了。” 于东挠了挠脑袋：“事实上，哈迪森说的版本跟杰西卡的这一版有些不太一样。” “哈迪森也跟你说了他们俩的事情？”程砚秋扬起脑袋问道。 “小孩子嘛，总喜欢倾诉，或许我们俩长得就比较适合倾诉。” “哈迪森怎么说的？” “他跟我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把杰西卡认成了男孩，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把她当哥们，虽然知道她是女孩。” “那他有说，他为了杰西卡学习弹钢琴的事情么？” 于东笑着摇头，“没有，倒是说了杰西卡强迫他学钢琴的事情。” “那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另一个女孩子出了问题，这事他说了么？”程砚秋又问。 “没有，不过哈迪森确实说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是从杰西卡喜欢打扮, 喜欢穿裙子开始，他当时有些接受不了……” 聊着聊着，于东他们发现，杰西卡跟哈迪森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是他们中的谁说谎了么？”程砚秋问。 于东却摇摇头，“也许，他们谁也没说谎，只不过站在彼此的角度，看到的东西，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样。杰西卡以前虽然是男生打扮，但依旧还是女孩的心思，所以见到一個帅气的小男孩愿意跟他玩，自然就觉得小男孩跟她一样，也喜欢她。后来杰西卡年纪大了些，又看到其他女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也跟着开始打扮，留长发，穿裙子，但是她没想到，在那之前, 哈迪斯已经习惯了她男生装扮，所以一时不太适应。” 程砚秋点点头：“小孩子们的心思确实很敏感。” 其实杰西卡跟哈迪斯之间的故事，倒是让于东想起一部电影：怦然心动。 那部电影里面也是住在对门的小男孩跟小女孩，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两人的视角对彼此的关系却有着不同的解读，挺有意思的。 或许有时间，他也可以把这部电影给写出来。 …… 杰西卡的外婆回到家时，杰西卡正坐在沙发上捧着《旧书》在看，但是听到外婆回来的动静，她又连忙把书放回茶几上。 但是她外婆已经看到了。 “杰西卡，书好看么？”外婆笑着问道。 “还行吧，我只是太无聊了，才会看这种书。”杰西卡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外婆笑了笑，她太了解杰西卡了。 “它至少是一本，在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的书，不是么？”外婆走到沙发边坐下，从茶几上将《旧书》拿起：“它让我想起你的外公，虽然我跟你外公的相遇并不是因为一本书，但是我依旧忘不了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那时候我才像你这么大，他已经上大学了，那天他跟几个好朋友在我家附近的篮球场打球……” 杰西卡本不想听外婆唠叨以前的故事，但是听了几句又开始好奇，外婆很少说跟外公有关的事情，甚至在他们家里，外公的名字都很少提，爸爸跟妈妈怕外婆听到会伤心。 说了一会儿之后，外婆又用手抚摸着手里的《旧书》，有些回忆萦绕在心头像是飘舞的飞絮，看得到，感觉得到，可就是抓不住，也说不出。 “所以我说，yu绝对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作家，上次看过《人群》后，我就这么说过。” 杰西卡撇了撇嘴，虽然她觉得这本《旧书》看起来还不错，但是《人群》却完全看不下去，整本书絮絮叨叨的，情节也是一会儿跳过来，一会儿跳过去。还有啊，《人群》中描述的世界跟她所处的世界完全不一样，里面有很多东西，她都无法理解。 除了《人群》，还有那本《向西》，也是外婆比较喜欢的一本书，杰西卡却怎么也喜欢不来。 之前她把《向西》看了一点，甚至觉得作者有点毛病。 杰西卡的表情也被她外婆看到了，外婆笑了笑，又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海岸那边么？” “今天碰到了两个朋友，我邀请他们来家里玩。”杰西卡说道。 “朋友？他们已经走了么？”外婆在屋子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客人的踪迹。 杰西卡点点头：“他们在这待了一会儿，我邀请他们在这儿吃午饭，不过他们拒绝了。” 谷莥 外婆宠溺地摸了摸杰西卡的头，“哦？还有人能拒绝杰西卡的邀请么？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杰西卡是个小钢琴家？” “程比我更厉害，她不但钢琴弹得好，而且还会作曲，她的那首曲子旋律特别好听，听说还是为某一部电影写的，不过那部电影还没上映。” “程？” “嗯，她是个中国人。” “中国人啊，跟yu一样。说起来，yu的妻子也是一个钢琴家，我听凯安特说，她曾在深空大会上弹过她写的曲子，那首曲子也是为一部电影写……” 说到这里的时候，杰西卡的外婆忽然愣了起来。 “你刚才说有两个朋友？另一个不会是程的丈夫吧。” “是啊。” 外婆连忙拉起杰西卡的手，带她去了书房，打开电视，然后在书架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盘录像带，这是前年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的录播视频。 看着外婆一阵忙活，杰西卡疑惑道，“外婆，你要给我看什么？” “你先别急。” 过了一会儿，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帅气的中国男人。 外婆指着电视屏幕，激动地问道，“是不是他，跟程一起来的男人是不是他？” 杰西卡看着屏幕里面的那个男人，也愣了起来，“他是谁？”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他。” 杰西卡点点头。 看她点头，外婆一下子抱起了脑袋，懊恼道：“我的天，我今天为什么要出门？” “可是你每天早晨都出门啊。” “对，我每天早晨都出门，可为什么就不能歇一天呢？” 杰西卡看着外婆的反应，不敢置信地问道：“他不会是yu吧？” 外婆摊了摊手，“他就是yu，那个最优秀的作家yu，我的老天，他竟然来了我们家，而我却出门了。” 杰西卡嘴角抽了抽，她之前一直感觉程的丈夫太过平庸，根本配不上程。 …… 于东跟程砚秋在洛杉矶晃悠了两天，也没去找斯皮尔伯格。 回到纽约后，余桦他们几个还在签售。 虽然是于东新书发售的日子，但是于东自己只有一场签售会，而莫言他们几个，除了王晓波之外，全都被安排了至少两场签售会，余桦更是有三场。 余桦的三场签售会有两场在纽约，还有一场在芝加哥，这意味着他还需要单独飞一趟芝加哥。 为此，余桦还表示强烈抗议，不过没用。已经定下来的事情，自然不能更改。 既然改不了，余桦就一门心思地要拉着其他几人跟他一起去，不过拉了几天也没人鸟他，最后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去了芝加哥。 《旧书》发售之后，过了接近一个礼拜的时间，首日的销量才全部统计出来。 之前预测的数据没什么大问题，《旧书》的首日销量为八百三十万本，创造了一个新的纪录。 第二天，四十八小时的销售数据也出来了，总共一千二百万本，也同样是个纪录。 于东去公司找吉米的时候，吉米指着数据跟于东说：“伱这个纪录，恐怕不会有人能打破了。四十八小时一千万二百万册，是《老人与海》的两倍还不止。” 对于吉米的话，于东没有回应。 如果于东没记错的话，《哈利波特》的终篇首日就卖出了一千多万册，而且同步发售的国家也没有这次《旧书》多。 当然了，《哈利波特》终篇能有那么好的成绩，一方面是后来网络发达，消息传播快，宣传更容易出效果。另一方面，《哈利波特》有前面几部的铺垫。 现如今深空公司跟华纳一起运营《哈利波特》，如果不出意外，以后还是会达到那个纪录。 不过这次《旧书》的发售有一点是别的书比不上的，就是发售国家多，覆盖范围广，之前还没有任何一本书，同时在这么多国家发售，之后也很难再有。 第五三四章下蛋的母鸡第一更 吉米说完了销售数据，又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于东。 “这是我们这段时间弄出来的东西，你看看行不行。” 于东点点头，接过本子。 之前于东说要搞个联合编剧的时候，除了国内的几部电视剧之外，也有国外的，第一个就是《别对我说谎》。 当时于东让吉米从美国帮他买了本《telling lies》, 经过了一番研究后，于东写了一份简单的企划书给吉米，让吉米找人根据那份企划书完成一套剧本。 而眼前这个，便是吉米他们弄出来的东西。 于东一边翻着剧本，一边笑着问道：“这里面有你参与的么？” “有，只有一集。” “哪一集？” 吉米笑眯眯地说道：“要不, 你先猜一猜？” “好，如果我猜到，你晚上请吃饭。” “没问题。” 于东点点头, 开始认真看剧本。 吉米他们总共弄了四十集出来，量挺大的，不过于东并没有一条一条仔细去看。 之前于东在企划书里面就写过，每一集安排一个简短的故事，类似于有些侦探小说，这样方便共同编剧，也符合题材特点。 厚厚的一本，于东却只用了一個多小时就看完了。 看完之后，于东直接掏出笔在剧本的背面列了一个表。 “第一集、第五集、第七集、第十六集、第二十一集、第二十七集、第二十八集……这十一集写得还不错，可以留下来，不过需要做一些修改。第三集、第六集、第十一集、第九集……这十九集，写得不太行，就不用留了。” 吉米看着于东列出来的那些集数，挑眉笑道：“你这一下子砍得太厉害了，直接干掉一半。后面这十九集，直接砍掉了？不考虑一下，放到第二季？” “暂时不要考虑第二季的事情, 先把第一季给弄好吧。” “行, 听你的，不过你不要光砍树，也要帮忙栽点树啊。这十一集，你说写得还不错，但是要做些修改，我看你直接改了吧，反正这几天你也没什么事情。” 于东把剧本往茶几上一扔：“什么叫我没什么事情？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休息？” 吉米耸了耸肩膀：“我就这么一说，改不改看你自己，反正我也是在帮伱赚钱。” 于东翻了个白眼，又把剧本重新拿了起来，“我看这事你自己可以来干嘛，你写的这一集水平就很高。” 吉米侧着头看了于东一眼，“你知道我写的是哪一集？” “第十二集，十二不是你的幸运数字么？” 吉米撇了撇嘴，“我幸运数字多了去了，十二只是其中的一个。” “你就说这一集是不是你写的吧。” 吉米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情不愿地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于东舒舒服服地往后面一靠, 翘起了二郎腿，“吉米，你别忘了, 我可是看过你写的剧本，你的剧本有几个特点，第一，喜欢用省略号隔行，第二，不写长对话，遇到长对话，你也会另起一行，第三，你的剧本里，总有一个缇娜，第四……” “行行行，别说了。”吉米连连摆手，“你说的这些我自己怎么就没感觉呢？” 于东笑道：“这就叫当局者迷，你去问问老胡他知不知道自己‘释’字一直写的都不对。” 吉米拍了拍额头，“看来这顿饭是省不了了，等余桦回来，我再请你们吃饭，就当是庆功了，他们几个的签售会这次办得也很不错，特别是余桦的。因为《旧书》，他的《活着》这几天卖得很好，已经冲上排行榜了。这样吧，干脆就放在《致命身份》首映那天，到时候我组织一波电影院的包场，你们也一起去，看完电影之后，大家一起去吃饭。” 于东笑着拿手点了点吉米，“又给你绕到这件事情上了。” 《致命身份》要到八月二十四号才会上映，之前吉米就问过于东要不要去看首映，当时于东是很犹豫的，毕竟八月二十四号有些迟了，看完首映回国，有点匆忙。 没想到，吉米还不死心，这会儿又把话题绕到了看首映上去。 于东想了想，便点头道：“行吧，正好找个时间我去跟斯皮尔伯格见一面，等首映的时候再跟斯宾塞斯见一面。” “斯皮尔伯格？你找他有特别的事情么？” “他前几天打电话给我，说要介绍泽米吉斯给我认识。” 吉米脑子还是灵活，一下子就猜出来原因，“泽米吉斯是对《旧书》的改编权感兴趣？” 谷漈 “没错。”于东点点头。 “我就知道，这段时间打电话来问《旧书》的人有很多，基本上都被我凉着了。” “你想留着咱们公司自己拍？”于东问。 吉米摇了摇头，“没有，其实我觉得《旧书》拍成电影，肯定不会有小说受欢迎。我想的是，等过段时间，再发酵发酵，要个高价，把影视改编权直接给卖出去，先把钱拿到手。” 说白了，吉米认为《旧书》拍成电影肯定是能赚钱的，毕竟小说的销量在这里，但是收益未必会有多高，还不如直接把改编权卖个高价，拿到现金之后开展公司其他项目。 于东也同意吉米的看法，《旧书》拍成电影，乍一看似乎投入不用太高，但是如果再把版权费和编剧费算进去，就完全不一样了。 《旧书》现在销量这么高，影视改编版权费和编剧费加起来，没个几百万美金肯定就拿不下来。 光是这一块就去掉好几百万美金，那整部电影的投入起步就有三四千万美金，再配一些知名演员，投入翻个倍很正常，已经是大片标准了。 自己拍也赚不到多少钱，还不如卖出去，让所有人手里都沾点油。 …… 于东从吉米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别对我说谎》的剧本。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吉米亲自修改剧本。 好在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吉米他们已经把故事写得差不多了，他要做的也就是修修剪剪，给一些意见。 之后的一个礼拜，他白天陪着程砚秋到处玩，晚上就在酒店修改《别对我说谎》的剧本。 中间他抽时间去见了一趟斯皮尔伯格和泽米吉斯，于东向他们透露，《旧书》的影视改编权肯定会往外卖，不过要等一段时间。 泽米吉斯也表示理解，相对于《旧书》，他更想跟于东认识。鸡蛋或许重要，但是下蛋的母鸡则要更加重要，而于东在泽米吉斯眼中，就是能够下蛋的母鸡。 在《致命身份》上映之前，于东把自己整理的一套剧本修改意见细则拿给了吉米。 首映当天下午，于东参加了《致命身份》的首映会。 见到于东的时候，斯宾塞斯高兴的不得了，毕竟于东之前可从没有参加过其他电影的首映会。 而且他也算是够幸运的，《致命身份》上映之前，正好遇上了《旧书》畅销的这波疯狂热度。 因为《旧书》热度，于东之前的那些小说也跟着畅销了一波，《致命身份》自然也不例外。 记者招待会上，见到不怎么露面的于东，记者们当然不愿放过，可着劲地问他问题。 “yu，《旧书》的销售数据是否超过你的预期呢？” “《旧书》的灵感是来自哪里？是否有原型呢？” “你是否是因为之前情人节时，读者弄的那个恶搞的活动，所以你才会写一本以爱情为主题的小说呢？” “你之前一直没有写跟爱情有关的故事，这次之后，还会写这类的题材么？” …… 记者们的问题很多，于东只能挑一两个回答，主要今天是《致命身份》的首映会，他也不好说太多跟《旧书》有关的事情。 “故事肯定是有原型的，如果你们看过我的《人群》，应该就会发现，里面有一个孤僻的老头，家里藏了很多书，而《旧书》里面的常就是这个老头。至于写作题材，我的写作一直都很随心，并不拘一定要写什么，一定不要写什么。以后会不会再写这类的故事，要看我有没有这方面的灵感。” 简单地回复了记者们的话，于东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是《致命身份》的首映会，我希望大家能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接下来，我拒绝回答一切跟《致命身份》无关的问题。” 斯宾塞斯在一旁投来感激的目光，yu这个人，还是够处的。 …… 招待会结束之后，于东他们就一起去看电影。 斯宾塞斯的水平自然没话讲，电影拍得非常好，甚至超过了于东的预期，比于东看过的那版《致命身份》要好不少，一些可能存在的漏洞也被斯宾塞斯给解决掉了。 特别是在旅店里面的那几场戏，节奏非常紧凑，而且中间埋的几条线也很好地展现了出来。 如果不出意外，《致命身份》的票房肯定不会差。 …… 第二天，于东上飞机之前，给吉米扔了一份文件。 那是他这些天抽空写的《怦然心动》的电影剧本大纲，没多少字。 第五三五章太丢人了哇第二更 吉米拿到那份文件后，回办公室的路上把它看了。 看完之后，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就会吊人胃口。” 于东给他的这份电影剧本大纲也太简单了，吉米没有细数，但是绝对不超过两千字。 大概内容就是说有一个小男孩随着父母搬到了一个新家, 对门邻居家有一个小女孩…… 这点信息根本看不出来这个故事到底好不好。 当然了，吉米不认为于东弄出来的东西有不好的可能性，所以他已经把这個剧本判定为一个优秀的剧本，而他现在的疑问是，于东后面会加一些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变得非常好。 他将《怦让心动》的大纲放在大腿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不免有些感慨, 于东总是说要休息，但他的产量却比谁都要高。 产量高就算了, 质量也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以前，吉米总认为，一个人不论能力再强，都没有办法抵抗时代的洪流，环境能够把人给困得死死的。 但是遇到于东之后，他的想法却慢慢有所改变，或许有时候，一个人的能力真地能够强到拨动洪流。 …… 回中国的飞机上，于东靠在舷窗边上，看着外面的云朵发呆，余桦从后面伸出手来戳了戳他脖子，然后递过来一卷纸：“来一局？” 于东盯着那卷纸，疑惑道，“什么？” 余桦又把纸展开，露出里面的方格。 于东仔细瞧了瞧，问：“这是围棋棋盘？” “难不成是五子棋？”余桦又递过来一根铅笔，“飞机上无聊, 又不能打牌，咱们来一局围棋。” 于东笑了笑，余桦这家伙兴趣爱好十分广泛，什么足球、篮球、扑克、围棋，就没他不会的。 不过兴趣爱好广泛的结果就是，玩得都不怎么样。 “行，我就陪你玩一局。”于东接过铅笔，又问：“这又没子，怎么猜先。” “猜什么先，我年纪大些，当然我执黑。” 说完，余桦就先在天元的位置画了个叉。 于东笑道：“你要下模仿棋？” 余桦不屑道：“放屁，跟你还要下模仿棋？” “对弈本是雅事，你怎么污言秽语的。”于东揶揄了一句，还是扎扎实实地走了角。 金角银边草肚皮，不下模仿棋，除非双方水平差距很大，不然第一步天元就处在了劣势。 余桦也确实没有下模仿棋，他是真地瞧不起于东, 所以才第一步天元。 不过于东也不争气，虽然余桦起手天元, 等于让了他一手，但是最后还是余桦赢了。 赢了之后，余桦就抖了起来：“中国人围棋下成这样子，好意思。” 于东没说话，坐在余桦旁边的陈虹却笑道：“于东你别理他，他自己也就是个半吊子，之前跟格飞下围棋，下十盘输了十盘。” 余桦面子有些挂不住，翻着白眼说道：“那是因为以前我不太会，现在我进步很多。这围棋啊，跟行军打仗一样，策略十分重要……” 听到余桦说起围棋的策略，于东又把目光投向了舷窗外面。 他从上飞机之后，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就是如何进一步加快文化输出。 文化输出，像围棋一样，布局很重要，一开始下的子可能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到了很多手之后这些子的作用就会显露出来。 而于东之所以忽然想到这事，也是因为《怦然心动》。 他在想，如果《怦然心动》现在要拍，该找谁来演，选角的标准是什么。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文化输出的问题。 或许，他们深空公司可以从小就培养一些明星，长时间地向这些人灌输价值观，等到这些人长大之后，自然也会影响到其他人。 其实深空公司已经影响了很多美国人，最明显的，现在整个深空美国，有至少一半人都在学习中文。 但是这些人年纪已经很大了，再怎么影响都不如从小灌输来得根深蒂固。 或许，他的计划，就可以从《怦然心动》开始。 后面还有《哈利波特》，选演员一定要找那些更容易被发展的。 身后的余桦嘀嘀咕咕说了一大串，却见于东在看窗外的云彩，不免抱怨道：“你小子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于东笑着冲余桦竖起了大拇指：“牛逼，说得非常好，我受益匪浅。” …… 回到金陵之后，于东他们休整了一两天，新学期就开始了。 这一学期对表演专业的学生来说，有些不同，因为表演96有不少学生暑假都去参演了电视剧。 谷笪 其中胡婧跟颜丹辰还演了女主角。 “胡婧和颜丹辰要成大明星了。” 这话一下子在学校里面就传开了，好多人都跑去看未来的大明星。 胡婧跟颜丹辰也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天天打扮的光鲜亮丽在学校里面走东串西，就差在脑门上刻上“大明星”三个字了。 开学后，于东第一次见到颜丹辰是在去综合楼的路上。 颜丹辰穿着一件无袖的碎花连衣裙，胸口露出一大片，下身没过膝盖，肚脐眼的位置还开了一条缝，随着她走路的摆动，肚脐眼若言若现。 她的妆比以前浓得多，还戴了一副超大的墨镜。 “于老师好。” 于东本没有注意到颜丹辰，还是她打了招呼之后才认出来。 他皱着眉头上下看了看颜丹辰，又抬头看了看天。 今天不是什么大晴天，而是有点阴蒙蒙的。 “看得见路么？” “啊？”颜丹辰一愣。 “我说，这么阴的天，你戴个墨镜，还能看得见路么？” 听出于东在揶揄她，颜丹辰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然后立马摘掉眼镜。 于东微微叹了口气，“穿衣打扮是你们的自由，但是这份自由要等到你们毕业之后才有，只要你们还在学校一天，就要注意自身的形象。也不要以为演了一部电视剧，就是大明星了，你们以后的路还很长，想要把这条路走好，就要不断地审视自己，问问你自己到底能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我知道了，于老师。” 于东点点头，继续朝前走。 …… 颜丹辰回到宿舍后，就把裙子给换了，然后把头蒙在被子里面哭。 胡婧正对着镜子试衣服，看到颜丹辰回来后的这一系列动作，人都懵了。 “丹丹，伱怎么了？” “呜呜呜呜，哇。” 颜丹辰头在被窝里，说了一大串话，但是胡婧一句也没听明白。 梅亭坐在上铺听音乐，注意到她俩的动静，弯腰往下看了看，“怎么了呀？” 胡婧一脸迷茫地说：“我也不知道啊，丹丹回来先把裙子给换了，然后就躲在被窝里哭，她说什么我也听不清。” 梅亭一脸关心地爬下来，低头轻轻拍了拍颜丹辰，“怎么了呀，丹丹，受什么委屈了跟我说。你这两天不是挺高兴的么，怎么突然这样了？” 颜丹辰把杯子拉下来，露出已经哭花了妆的脸，“呜呜，刚，刚才，我在路上，碰碰，碰到了于老师，我还跟他，跟他打，打……” “跟他怎么了啊，你快把我们给急死了。”梅亭一脸急切道。 颜丹辰擦了把鼻涕，继续说：“于老师跟我说，只要我们在学校，穿衣打扮就要注意形象……虽然他没直说，但那意思不就是说我穿得不注意形象么。他还说，要想路走得远，要不断地审视自己……” 梅亭挠了挠头发，这事还真不好说。 于老师毕竟是个老师，看不惯颜丹辰穿衣服的风格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实梅亭也觉得这段时间颜丹辰她们穿衣服太过于暴露了，而且天天戴个墨镜，也有些招摇。 胡婧在旁边听到颜丹辰的话，脸都吓白了，她前些天买的衣服，有两件比颜丹辰的那件还要暴露。 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我没碰到他。” 说着，她又连忙去把刚才试的那几件衣服给收进了柜子。 等衣服收好了之后，胡婧又去安慰颜丹辰，“丹丹，咱不哭啊，别看于判官年轻，但就是个老学究，思想不开化。我们穿什么衣服，是我们的自由，他管不着。” 梅亭撇撇嘴，她刚才可是看到胡婧麻溜地把衣服都收了起来。 颜丹辰抽泣道：“于老师说，穿衣打扮是我们的自由，但是这份自由只有等我们离开学校之后才有。” 胡婧忍不住嘟囔道：“他这作风也太大封建大家长了。” 梅亭拉了拉胡婧胳膊，“好了好了，你还在这里拱火。于老师其实说得也没错，我们是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我相信于老师也不是针对你一个的，丹丹。他说这话，肯定还是为我们好。” “我也知道他是为我们好，但真的是——太丢人了哇。” 说着说着，颜丹辰又哭了起来。 这哭声撕心裂肺，把周边的几个寝室都给惊动了。 …… 自从颜丹辰被于东说了之后，表演96的学生一下子低调了很多。 谁也不想跟颜丹辰一样，被于东逮着训斥。 第五三六章新闻日第三更 九月八号，新生军训结束的前一天，刘昌敏笑呵呵地敲开了于东办公室的门。 于东正在写《怦然心动》的剧本，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来，见是刘昌敏，便笑着说道：“老刘,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什么风也没有，我自己来的。” 刘昌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抻了抻胳膊，“还是羡慕你啊，没什么杂事，清闲。我现在当着好几个班的辅导员，琐事一大堆，现如今的学生可比以前难缠多了, 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来找我。” “这不挺好，要是他们有什么事情都不来找你，才是你该操心的时候。” 于东放下笔，端起茶杯走到刘昌敏面前坐下。 刘昌敏这几年没什么变化，跟于东当年来金艺的时候差不多，就连他身上的中山装都是一个款式，于东甚至怀疑还是那一件。 “你来我这里，就为了躲清净？没别的事情？” 刘昌敏笑着坐起来，“还真有一件，刚才路过门口，老周跟我抱怨，说现在他们传达室工作强度大呀，每天都有一大堆媒体记者过来，他们传达室的茶叶才进了没多久，又被那些记者喝完了。” “他那是抱怨么？”于东笑眯眯地说道：“我看他是在跟你炫耀吧, 老周你也不是不知道, 天天要是没事他反而不开心。” “这是没错，不过天天这么多记者想着往咱们学校里面闯，也不是个事情。” 余数缓缓地点头, 老刘说的事情确实客观存在。 自从《旧书》发售之后，原本已经消停的记者潮又起来了，现如今每天至少有十来家媒体的记者要到学校来。 对于这些记者来说，金艺是个好地方啊。 这里不但能采访到于东，还能采访到余桦他们几个。 而且除了他们之外，像金艺的一些学生也非常值得采访，比如在好莱坞亮过相的秦一，以及拍了《带上她的眼睛》的吕希。 于东拿手指敲着茶几，沉吟道：“老刘你有什么意见？” 刘昌敏也没有跟于东绕弯子，直接说道：“我的意见很简单，对外公布一個新闻日，每周一次，每月一次，甚至每年一次都可以。这样一来，有了固定日期，那些记者也没理由每天都过来了。” “嗯，这个方法挺好的, 不过每周一次太频繁，每年一次又太久。” “那每月一次？” 于东想了想，说，“三个月，正好是一个季度一次，应该够用。” “三个月一次……一年四次。”刘昌敏点点头：“应该是够用了，这时间是定下来了，那这形式呢，每次新闻日，你们所有人都接受采访？” 于东笑了笑：“我们所有人，这个说法太宽泛了。谁有时间谁接受吧，我们几个尽量商量一下。” 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于东继续说道：“其实我认为啊，这个新闻日还真不是为了我们几个设立的。老刘你要想想以后，他们有几个学生，已经演了电视剧，其中胡婧跟颜丹辰还是女主角，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今年就要出名，到时候那些记者闻着味就会过来。” “嗯，这事确实需要考虑。” “是吧，我们不能总让学生出面接受采访吧，但是又总不能一直把他们给捂着，所以留个新闻日给他们。” “这我倒是没想到的，还是你考虑周全。” 说起胡婧他们几个，刘昌敏又笑了起来，“你一回来就给表演专业整顿了学风，这事都传到我耳朵里来了，学生们本来就怕伱，估计以后会更怕。” 这事于东自己也听说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说了颜丹辰两句，竟然起到了整顿学风的效果。 “别看他们都已经成年了，但是现在的孩子啊，心智都小着呢，咱们这些做老师的要是不给他们引导，很容易就走歪了。特别是演艺行业，鱼龙混杂，诱惑又多，出事情很容易。” “你的想法我很赞同，不过有一点你想没想过，不是每个人都管得了的。谁要是出了大名后，真膨胀起来，你的话他们也未必会听。” 于东笑道：“我有合同啊。” 刘昌敏拍了拍脑袋：“也对，你除了是他们老师，还是他们老板。” 金艺的学生，只要是拍了深空公司戏的，都跟深空有合同，约不算长，也不苛刻，但也有些约束力。 假如真有人出名了，有人愿意帮他们跟深空解除合同，于东其实也无所谓。 深空需要演员，但是绝对不会缺演员。 谷婬 如果有哪个演员走了歪路，别说他们自己要解除合同，于东第一个就要踢他们滚蛋。 “行了。”刘昌敏拍拍腿站了起来，“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去找付静说，让他们对外新闻小组来落实这个事情。新闻日的具体时间，回头还是要开个会商量一下。你们要是在时间上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也提前跟我或者付静说。” 于东却朝他压压手，“老刘你坐下，正好你过来，我还有件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情？”刘昌敏又坐了下去。 “深空要弄个分公司，专门做视觉设计，你在这方面有经验。我的意思是，你挑一些学生，组建一个工作室，来跟这个新公司合作。” 刘昌敏也来了兴趣，“视觉设计？有具体的服务对象么？” “没有具体服务对象，不过短时间这家新公司的业务肯定都是来自总公司。深空现在的业务你多少也了解一些，主要集中在图书、影视和计算机三个方面，因此，你们工作室组建之后，所要专注的也是这三个方向。” 刘昌敏笑道：“那这个范围可就广了，特别是影视和计算机这两块，涉及的东西特别多。影视还好说，有些学生还是有经验的，毕竟之前也跟你们公司在影视方面有过合作。但是计算机这块太新了，能借鉴的东西不多。” “嗯，确实是这么个情况。不过我还是相信老刘你的能力的，另外，工美91的王阔就在这家新公司里，以后也是由他跟你们工作室对接。” 刘昌敏点点头，王阔这个学生他还是很有印象的。 这小子是个刺头，爱抬扛，但是他的专业能力确实不错，特别是在商业方面的洞察力很敏锐。之前他们一起去美国参与《第二世界》的道具设计，就是王阔提出了耐克跟手机壳的联名款。 当时因为那个手机壳，收割了耐克一波，让电影拿到了两百万美金的广告费。 斯皮尔伯格还因为这事，想要挖王阔，只不过当时王阔没同意去。 考虑了一会儿，刘昌敏问道：“这事吴校长知道么？” 于东摇摇头，“老吴还不知道，这边你要是没意见，我再去跟他说。这事对你们对学校来说都是好事情，老吴没有理由不同意。而且有了这个视觉设计工作室之后，也方便学校后面开设设觉传达专业。” “这倒也是，吴校长不可能不同意的。行，我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那好，回头我先跟老吴说一声，然后让公司那边派人跟你聊具体的细节，聊完之后你就可以着手招人了。” …… 刘昌敏走后，于东又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 那个视觉设计公司是他提出来要弄的，之前在李小波家遇到的李小波表妹夫梁科文，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次组建公司，他也邀请了梁科文过来。 这个视觉设计公司虽然是独立的，但其实还是为总公司服务，就像于东刚才跟刘昌敏说的，这个公司主要的方向也是图书、影视和计算机行业。 它会像是针线一样，将深空公司的这些产业给串起来。 就像是之前耐克跟手机壳做联名款一样，深空的各个产业之间，以后肯定也会有很多联名款。 除了这一点之外，于东也想为金艺培养一些人才，所以才会让刘昌敏带队组建一个工作室跟这家新公司对接。 …… 九月十号，教师节，金艺新生军训结束后的第二天，霍健起来到了金艺。 他一见到于东，就笑着告歉，“不好意思啊于老师，今天是教师节，还过来打扰你。” 于东笑道：“没事，教师节对我们来说，跟平常其实差别不大，该开的会上午已经开完了。下午我也没什么事情，正好你来，咱们聊聊。” 其实相对于教师节，今天对于东来说还是个更重要的日子，不过既然霍健起要来，他也没有拒绝。 跟霍健起见面的事情，暑假的时候就在说了，一直拖到了今天两人才见到。 自从看了《那山那人那狗》剧本之后，霍健起就一直想跟于东见一面。 之前何佑康跟他说，这部电影，于东要亲自指派主角，他想知道，于东选的主角到底是什么样的。 于东也知道霍健起心里想的是什么，所以也没耽误时间，先带他去隔壁找了崔新琴，然后三人一起去了操场。 “他们今天下午没课，这小子肯定是在篮球场。” 作为表演96的班主任，崔新琴对学生们的习性了若指掌。 而事实也如她所料，三人到篮球场时，刘晔正拍着皮球上篮。 第五三七章看上你了第一更 刘晔个子高，打篮球还是有优势的，三步上篮，手已经齐框了，就那么轻轻一松，球就应声入网。 “哇——” 篮球场边上都是人，刘晔这一个上篮, 引得不少女孩子惊叫。 于东瞄了一眼，除了高年级的女生，还有不少晒得黑漆麻乌明显是今年刚进校的新生。 刘晔个子高，打球帅，加上人长得秀气，还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所以每次打球都有不少人来看, 其中有不少女生。 “要不要我喊他下来？”崔新琴问道。 霍健起笑着摆手, “没事，我先看看他打篮球。” 对于这种新人演员，霍健起最关注的当然并不是演技，而是眼缘。 学生嘛，要求他有多高的演技那也不现实，所以更关键的还是他是否跟角色贴合。 现在进行的应该是一场班级对班级的友谊赛，一边是表演96的，另一边应该工美95的。 双方实力整体实力差距不大，不过表演这边有刘晔这个得分手，所以比较占上风。 霍健起笑眯眯地在场边看了一会，不住地点头。 于东推荐的这小子不错啊，瘦瘦高高的，形象好，打起球来一股子劲，歇下来的时候又给人一种腼腆的感觉。 霍健起看了眼旁边的于东，暗暗感叹，看来于东这个选人并不是瞎选的, 说实话，让他自己来找，也未必能找到比刘晔合适的。 这会儿他倒是有些期待女主角的人选了。 既然男主角能选这么好，那女主角应该也不会差了。 虽然是友谊赛，但是也比较正规，有裁判，还分节。 没过一会儿，一节结束，刘晔擦着汗下场，于东他们三人走了过去。 刘晔本来都已经坐下了，一见于东跟崔新琴，像是屁股长了根弹簧，立马窜了起来。 “崔老师，于老师。” 崔新琴看着满头大汗的刘晔，笑道：“表现不错。” 刘晔憨憨一笑：“今天是友谊赛，打着玩的。” 他是没想到，就打個友谊赛，崔新琴跟于东竟然都来了，一下子把他搞得有点紧张。 “这位是霍导，过来看看你。”崔新琴介绍道。 “看看……”刘晔立马反应过来, 连忙弯腰打招呼, “霍导好。” 霍健起点点头：“你好，我看你篮球打得不错啊。” “还行，还行。” “一会儿打完球有时间么，我们聊聊？” “呃，还有两节，可能得要半个小时。” “没事，不急，一会儿你打完球先回去洗个澡，然后去于老师的办公室。” “好。” 霍健起点点头，又看向于东他们：“于老师，崔老师，我们去看下一位？” “好。” …… 女生宿舍里，陈郝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最终叹气道：“唉，感觉晒黑了就回不去了，这怎么办啊。” 同寝室的海青笑道：“你还叫黑啊，那我就算是碳了。” 寝室的另一个女孩子徐妍说道，“我还以为学校的军训就是随便走走，没想到这么严格。” “是啊，连着一个礼拜，一天都没休息。” “这老天也是的，不知道下两天雨么？” “你们金陵比我们那边热多了。” “那可不，金陵出了名的热。” “南方嘛，热点正常。” “金陵算是南方么？” “当然算，你个羊城的就不要说话了。” “……”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话题一下子就展开了。 正聊得火热时，崔新琴站在门外喊道：“陈郝，陈郝，在么？” 陈郝转头看向门外，一见是崔新琴，立马站起来，“在，在，陈郝在。” 崔新琴朝陈郝招了招手，“陈郝你出来一趟。” 陈郝也没问是什么事情，乖乖地出来，两人一起朝楼下走。 到了楼下，陈郝见到了于东跟霍健起。 于东她当然是认识的，学校的大名人，他们新生都认识。 霍健起一见到陈郝，心就稳了。 这姑娘好看。 其实《那山那人那狗》里面的女主角戏份很少。 关键是要漂亮，还不能是那种含蓄的漂亮，必须是热烈、奔放却又纯洁的漂亮，而眼前这个女孩子的气质就非常完全符合。 霍健起笑着对于东说：“我觉得行。” 谷襲 于东点点头，见陈郝穿着拖鞋，便对她说：“你先回去，等到……三点钟的时候去一趟我的办公室，我办公室你知道在哪儿么？” 陈郝摇摇头，于东又说：“在崔老师他们办公室旁边，二楼东北角楼梯上去就能看到。” “是有什么事情么？”陈郝捏着裤腿边，忍不住问了一句。 “去了你就知道了。” “嗯，好。” “行，我们回去了，记得是三点钟。” …… 等于东他们几个走后，陈郝心情忐忑地回到了宿舍，她现在整个人是懵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回到寝室后，几个室友凑了上来。 “陈郝，崔老师找你是什么事情啊？” 陈郝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她带我下楼见了于东老师，还有一个人我不认识。” “不知道？于东老师跟伱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叫我三点钟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海青发挥了想象，猜测道：“我听说于东老师的公司经常会签我们学校的学生，他是不是见你长得漂亮，所以想要签你？” “是啊，陈郝你不是还演过电影么？说不定就是看上你了。”徐妍说道。 “我看不像，没听说深空签人，于东老师会亲自出面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亲自出马？” “大二的张长江师兄跟我说的啊。” 陈郝撇撇嘴，“你们都往好了想，我是担心有什么坏事。” “咱们才刚进学校，能有什么坏事，我们连课都还没上过呢。” …… 刘晔先到的于东办公室。 他打完球之后，回去冲了个澡一路小跑着就过来了。 进到办公室之后，他先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 于东笑道：“不用紧张，坐下来聊。” 等他坐下来后，于东又说：“你之前不是看过《那山那人那狗》么，给霍导说说你的心得感受。” 刘晔之前已经写过读后感，也交给了于东，不过于东让他说，他也不敢多问，在脑子里面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这篇小说写得非常好，首先，它选择了乡邮员的视角……” 霍健起听得不住点头，这小子准备还挺充分的，读后感讲得很有条理，而且也很深入。 通过刘晔，霍健起也感受到了金艺的教学风格。 果然有大文学家坐镇，就是不一样，连表演班的学生竟然都有不弱的文学功底。这一点，是他在中戏跟燕京电影学院所看不到的。 他相信其他学校肯定也希望学生能有更高的文学鉴赏能力，不然表演专业也不会设置文学素养课，但是其他学校却没有金艺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 背靠着深空，金艺跟大半个文学圈都有联系，他们学校大门来来往往的人中不知道有多少个作家。在这样的氛围下，文学素养太容易培养了。 就连他们学校传达室的门卫老头，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讲起于东、余桦、莫言他们几个著作也是如数家珍，更不用说学校里的学生了。 听完之后，霍健起笑眯眯地点头：“不错，不错，你对小说有这样的理解，后续拍戏也就省事不少了。” “都是崔老师跟于老师教的。”刘晔挠了挠头，谦虚道。 崔新琴笑着摆手：“跟我没关系啊。” 于东也在笑，刘晔这小子现在也学会拍马屁了。 “行了，霍导在这，你也应该明白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事情，《那山那人那狗》的拍摄应该是在明年春天或者夏天，你要是愿意，就点点头。” 于东的话刚落音，刘晔就连连点头，“愿意，愿意。” 其实刚才于东让他说一说读《那山那人那狗》的感受，他就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于老师会特意让他读《那山那人那狗》，还叫他写读后感，原来那时候于老师就已经有想法让他来演这部戏了。 想明白这事的时候，刘晔感动的都有点想哭。 于老师平时对他太严厉了，有时候严得让他都有点失去了信心。但是于老师真地是为了他好，不然也不会让他来演这部电影。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电影的事情，陈郝踩着点到了。 这丫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不敢敲门，还是崔新琴看到她，喊了她一声：“快进来吧。” 跟陈郝的聊天就没有那么复杂了，霍健起简单地问了几句，就对于东说：“我看就这样定了吧。” “行。”于东点点头，又对陈郝说，“霍导要拍一部电影，希望你来参演……你可以先跟刘晔师兄聊一聊，他了解的比较多，后续深空公司会有人跟你接洽。” …… 刘晔跟陈郝走后，于东笑着对霍健起说道：“霍导，现在放心了吧。” 霍健起笑道：“完全超出预料，于老师慧眼如珠啊。” “你满意就好，行了，也快四点了，我在金陵饭店定了一桌，一会儿咱们一起吃个饭，我把咱们系的张主任也叫上。” 崔新琴却说道：“于主任，今晚我安排吧，你有事情就去忙。” 于东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崔心琴却坚持，“怎么能没关系，一年才一次。” 随后她又向霍健起解释道：“今天是于主任跟爱人的结婚纪念日，咱们去吃饭，就别打扰他们小俩口了吧。” 听到今天是于东的结婚纪念日，霍健起连忙道歉道：“哎呦，真是不好意思，我要知道今天是你跟爱人的结婚纪念日，打死我也不来打扰你了。” 第五三八章又是大大的一步第二更 于东跟程砚秋的结婚纪念日并没有过得很特别，他陪着霍健起他们聊到五点钟，最后被他们催着回了家。 到家之后，于东撸起袖子做了四菜一汤。 夫妻俩吃过饭之后，于东坐在沙发上看书，程砚秋靠在他身上，拿着《怦然心动》的剧本在看。 两人在一起后, 程砚秋总是他第一个读者。 就这样，在结婚纪念日这天，安安静静地享受着二人世界，他们就觉得挺好。 于东这次写的剧本，多了一些场景描写和心理描写，没有太注重镜头的注解，所以读起来比较顺畅，甚至有种在读小说的感觉。 因为有了很多心理描写, 所以在视角转换上读起来挺有趣的，程砚秋总是看着看着就会心一笑。 看到一半的时候，她抱着于东的胳膊笑道：“你这是把杰西卡跟哈迪森的故事写了出来啊。” 于东点头：“嗯，确实是因为他们才想到了这个故事。” “嘻嘻，等到拍成电影之后，不知道他们俩看到会是什么感觉。”说着，程砚秋又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说，如果让他们两个来演这部电影，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俩？”于东摇摇头，“恐怕不行。” “为什么啊，他们俩挺符合人物的啊。” 于东笑道：“有钱人家的孩子做演员的不是没有，但毕竟是少数，而且我剧本里面的女主是那种耐看型的，而杰西卡的外表，太过出众了，属于那种一眼就让人感觉很惊艳的相貌。一个外貌如此出众的女孩子，男主却对他爱搭不理, 观众会有意见的。” “那倒也是。” 原版《怦然心动》的女主其实也挺好看的, 但是正如于东所说，演员属于耐看型，乍一眼看起来并不会让让觉得非常漂亮。 要是让杰西卡来演，女主不是全校最受欢迎的女生，估计观众都不同意。 “可惜了，其实我挺想看杰西卡演戏的。” 于东笑了笑，说：“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吧。” 杰西卡属于那种可以发展的对象，因为程砚秋，她之前就对中国人很有好感，而且她家里还有人是于东的忠实读者。 …… 第二天，霍健起离开金陵之前，于东还是请他吃了個午饭。 金陵一行，让霍健起对《那山那人那狗》这部电影的信心大振，不仅仅是因为男女主角合他心意，还因为深空公司满满的诚意。 他原本以为这样一部片子，深空不会给太多投入，之前何佑康也跟他提过这一点。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深空公司所谓的“不会有太多投入”竟是一口气给了他三百五十万。 那可是三百五十万啊，深空公司眼睛都不眨地扔了出来，霍健起甚至感觉, 如果他再提一下要求，深空公司那边可能还会给他涨一些，涨到四五百万也说不定。 不过霍健起并没有提，他之前就盘算过成本，这部电影想要拍下来，能抠到两百万之内，要是前几年……嗐，这几年什么东西都涨得厉害，要是前几年，他觉得就这电影五十万之内就能拿下。 现在有了这三百五十万，剧组人员的待遇能提高一些，更关键的是，机器能更好些，最大限度地提升电影质感。 深空公司对好剧本的重视，不仅让霍健起对《那山那人那狗》有了信心，也让他对中国电影有了信心。 只要有深空公司这样不为赚钱，专注于优秀作品产出的公司在，中国电影肯定能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越来越好。 不过同时，这也让霍健起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他必须把电影给拍好，不然的话就对不起深空公司的重视了。 电影要到明年春天或者夏天才开始拍，不过霍健起已经着急回家收拾东西去湘西了。 他要花上一段时间，在湘西各地转一转，实地考察当地的地里和人文风貌，找到一个适合拍这部电影的地方。 …… 霍健起离开金陵后的第二天，于东接到了余量的电话。 在电话里，余量告诉了于东一个好消息，《带上她的眼睛》已经定档了。 这部电影在美国那边早已经定档在十月底，余量口中的定档其实说的是在中国定档。 这部电影当时还在拍摄的时候，深空公司就在操作这件事情，中间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流程，最终有了结果，《带上她的眼睛》将以批片的形式，在十一月十四日跟中国的观众见面。 《带上她的眼睛》也是中影跟深空公司合作开展批片模式之后，第一次买断进来的片子。 其实这部片子中间经过来两道手，先经过深空美国跟斯皮尔伯格合开的一家公司，然后再由这家公司送到深空在中国的一家分公司，通过这家分公司买断，最后由中影挂名发行。 听到这个消息，于东也挺高兴，“好事，好事，这个消息你跟刘慈新说了么？” “还没说呢，我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了，还没来得及跟别人说，吉总那边现在是半夜，我也没打电话给他。我是准备跟你汇报完之后，再给他打电话。” 于东点点头，“那好，这电话你不用打了，我来跟他说吧。” …… 刘慈新还在上班，忽然办公室里面的电话响了起来。 坐在电话旁边的同事接起电话说了两句，随后笑着喊刘慈新：“大刘，找你的。” 大刘这个称呼，是刘慈新身份“暴露”后在他们办公室流传起来的。 随着科幻越来越火，刘慈新越来越出名，办公室里的人也在网络上知道了他的情况。 谷輹 对于他写小说这事，他们之前就听说过，只不过没想到他竟然写出了名堂。 这事传开之后，领导还把刘慈新叫去聊了会儿，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他不要因为写小说耽误工作。 刘慈新跑过去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电话。 “大刘，我赌十一月十四号，你一定会去电影院。” 刘慈新听出是于东的声音，但是于东说的话却让他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去电影院，还是十一月十四号？” 于东笑道：“你这聪明大脑，怎么反应不太快呢，《带上她的眼睛》十一月十四号在国内上映，已经定下来了，你说你那天要不要去电影院。” 刘慈新握着电话，呆呆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说……说个屁，伱肯定听清楚了。行了，快去跟潇姐他们分享这个好消息吧。” 说完，于东就把电话挂了。 刘慈新听着电话里面的盲音，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又把这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于东说得没错，他确实听清楚了，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 他想大叫一声来表示自己的激动，但是考虑到在办公室，最终还是忍住了。 对了，要通知杨社长，跟他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刘慈新没有打电话，而是回到座位上，给杨潇发了个邮件，说了这事。 邮件写完，发出去，随后刘慈新站起来笑着跟办公室的同事说，“各位，十一月十四号，我请大家去电影院看电影。” …… 杨潇看到邮件之后，也激动得不得了，跟刘慈新通过邮件聊了几句，又兴奋地跑到外面跟社里的人宣布这个好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杂志社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之中。 对于中国科幻来说，这将又是向前的大大一步。 当天晚上，中影在深空中文网的官方账号就公布了这条消息。 【兹决定《带上她的眼睛》将于今年十一月十四日在国内上映，同时上映地区如下：燕京、上沪、蓉城……】 消息一公布，网友们顿时炸了锅。 【罗纳尔少：这是出口转内销了吧。】 【懦夫之拳：这叫回马枪。】 【雾都孤儿：这次跟当年《第二世界》走的路线一模一样啊。】 【九毛一牛：不知道外国人拍这个是什么样。】 【烈焰红椿：不懂就问，这部电影啥情况啊，看通稿不是国外电影么？】 【飞翔大笨熊：兄台一定不关注科幻吧，这是大刘小说改编的啊，科幻板块早就有关于这部电影的消息了，只不过没想到会在国内上映。】 【胖子立猪猪：你们没发现么，这次引进《带上她的眼睛》是批片形式，跟之前不同。】 【干东：发现了，有什么不一样么。】 【洛宁：妈耶，楼上这名字，我差点以为是我于大冒泡了。】 【飞翔大笨熊：这个名字我见过好几次了，高仿。】 【幻月冷眸：有谁在蓉城的，到时候组团去看电影啊。】 【天下之大：人在徽州，可惜我们这边不上映啊，想看还得跑去别的地方。】 【飞翔大笨熊：人在金陵，求电影院偶遇。】 【金可凡：大笨熊你是金陵的？】 【飞翔大笨熊：是啊。】 【金可凡：好。】 【飞翔大笨熊：好啥？】 【金可凡：偶遇啊。】 【罗纳尔少：组长，我也要偶遇……】 【金可凡：滚犊子。】 —— —— 求月票。 第五三九章华仔，我是刘韦强 九月十三号，《带上她的眼睛》在国内上映的消息公布后的第二天，也是周六。 余桦他们几个搬了个方桌在公寓门口的树荫下打牌，于东跟程砚秋回了一趟落园，下午回来的时候见他们几个围在树下，便开玩笑说：“你们几个光天化日，聚众赌博啊。” 毕飞雨捏着牌, 看了眼于东：“刚才你家电话响了两次，没人接。” “是么？” 他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了电话铃声，正是他家的电话。 莫言笑呵呵地说道：“是吧？” 于东见莫言学自己语气说话，撇撇嘴，随后跑上了楼。 电话接通, 是张一谋打来的。 “你电话可真难打啊。”张一谋抱怨了一句。 于东笑道：“你不是有我手机号么？” “是啊, 我是有你手机号，问题你是手机能打通么？” “打不通？”于东掏出手机看了看, 原来是没电了。 现在的手机比前几年要小很多，续航也更好些，但是依旧不够用，经常用着用着就没电了。 “续航不行，回头我让摩托罗拉改进一下。” 于东只不过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张一谋却还当真了，“你要是提的话，顺便提一下这按键的事情，太小了，按着麻烦。” “噗——”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回头我就把你的意见跟他们说一说。你打电话找我什么事情？之前两個电话也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郭老师的《大宅门》过几个月要开拍了，要不要去耍耍？” “耍什么？” “去演个角色啊？听说有不少人，姜炆、李雪建他们都在。” “我不行，我跟你们不一样。”于东笑道。 “没关系，伱虽然没有表演经历，但是可以客串一个小角色，不需要什么演技。” “你误会我意思了, 我是说我长得太好看了，不适合客串，过于喧宾夺主。” “我呸！” 于东哈哈一笑：“跟你开玩笑的，开拍的时候我去看看，客串就算了，确实没这个天赋。” “那也行。”张一谋也没再劝，他本意就是拉着于东一起去凑个热闹，只要于东人去了就行，演不演角色倒无所谓：“等开拍了我跟你说。” “我还要你跟我说？” “嗐，你瞧我这脑子，这戏是深空投的，你是个大金主，什么时候拍，你可比谁都清楚。” 于东笑了笑，又问，“《一个都不能少》怎么样了？” “片子还在剪。” “够慢的。” 张一谋嘿嘿一笑：“慢工才能出细活。” “剪辑又不是你，有时间的话来金艺一趟, 跟你说说《金色梦乡》的事情。” 张一谋沉吟道：“行, 我这边先盯一段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找你。” 《金色梦乡》的事情, 于东之前就跟张一谋说过，当时张一谋有些犹豫。 虽然张一谋也有转型商业片的想法，但是一下子跨到好莱坞，确实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谷熈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他也放平了心态，没那么多顾虑了。 既然于东相信他，那就干吧。干的好干的坏，总要干了才知道。 …… 挂了张一谋电话之后，于东正准备回楼下去看余桦他们几个打牌，身子刚转过去，身后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张一谋有什么话忘了说，拿起电话刚要开口，却听到了余量的声音。 “老板，你手机关机了？” “哦，余量啊，手机没电了，找我什么事情？” “跟你汇报个好消息，《黑衣人》的北美票房已经达到了两亿八千万美金，超过了《侏罗纪公园2》，爬上了北美年度票房榜首的位置，不过全球票房才刚过三点二亿，跟《侏罗纪公园》有些差距。当然，想要超过它，还是有希望的。” “嗯，挺好。” 《黑衣人》能拿到这个票房，已经达到预期，至于全球票房能不能超过《侏罗纪世界2》，其实于东已经不在乎了。 超过了又怎么样，账上多分一点钱，但依旧拿不到今年的全球票房榜首。 既然拿不到第一，那么是第二还是第三，已经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相对于《黑衣人》，于东倒是更关心另一部电影。 “《致命身份》的票房怎么样，已经过去三周了。” 余量说道：“我拿到的数据是，票房已经有五千多万，后续想要冲击一亿大关恐怕有点难度。” “其他地区呢？” “其他地区还没上映。” “嗯，我知道了。” 《致命身份》已经拿下五千多万票房，后续再冲冲，加上其他地区的，应该能过一亿。 这部电影的成本只有两千万美金，能有这样的成绩，环球那边已经赚翻了。 当时这部电影，深空只收了一百五十万美金的影视改编版权费以及三十万的编剧费，说起来，现在成绩这么好，深空亏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当时公司体量小，流动资金也不多，想要掺和进去不容易。 当时那一百八十万没有进于东的账户，直接注到了公司，帮公司解决了很多问题，从这个角度看，又没亏。 当然了，如果现在再谈的话，即便深空不要分成，肯定也要在影视版权费和编剧费上多收点钱，这两块加起来，没有五百万美金肯定是不够的。 这次《致命身份》的票房出来之后，对深空来说还是利好的，至少他们手头上的这些ip更好卖了。 …… 九月十四号，香江是个大晴天。 刘得华在家中看着手上资产报表，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虽然之前因为角色需要，他学会了抽烟，但是不拍戏的时候，如果不是特别烦闷，他并不会抽。 现在就是他特别烦闷的时候。 前年，他的天幕公司就入不敷出了，亏损最多的时候有四千万。 不得已，他只能开始打工还债。 这两年，他接连拍了好几部戏，但是账面依旧没有平过来。 什么时候是个头？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努力去拍戏。 一根烟还没抽完，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他连忙把烟摁灭，去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你好。” 对面人笑道，“华仔，我是刘韦强。” 第五四零章这个卧底不太一样第一更 刘得华接到刘韦强电话也有些意外，他们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前年刘韦强跟王晶要拍《古惑仔》，陈浩南这个角色第一个找的就是刘得华，不过当时因为刘得华考虑到这几年香江反黑比较严，怕出演《古惑仔》会造成反面影响，所以就没同意。 当时刘韦强为了这事跟刘得华谈了很久，甚至一度要给他加片酬, 但是最终刘得华还是坚持没有同意。 从那以后，两人就没联系过了。 “刘导，你好。” “现在有时间么，有个电影想和你聊聊，方便见一面么？” 刘得华想了想，点头道：“好，你在公司么，我去找你。” “我不在公司，找一家茶餐厅吧。” …… 一个小时后，刘韦强跟一家茶餐厅见了面。 刘得华其实心里挺奇怪的，刘韦强他们的公司也不远，不知道为什么聊剧本不在公司，非要跑到茶餐厅来。 可能是预料到刘得华有这个疑问，所以入座之后刘韦强笑道：“这次的电影有些不一样，我是以我個人的身份跟你谈的。” 听到这话，刘得华也没多问，点头道：“不知道刘导这次的电影是什么类型？” “是一部警匪片。” “警匪片？” 刘得华笑了笑，警匪片好啊，他刚才来的路上就在担心见面之后刘韦强又拿了一本类似《古惑仔》的剧本给他。 虽然他现在忙着赚钱，接戏的要求比以前少，但是《古惑仔》这类的他还是不想演。 警匪片多好，个人英雄主义，可能没什么深度，但是保险啊, 不会出什么问题。 “是警匪片，但是跟一般的警匪片又有点不一样。还有你的角色，也比较特别，是个卧底。” 刘得华有些没太明白，卧底怎么了，卧底在警匪片里面经常出现啊。 他还没问出口，刘韦强就解释了：“不是警方派到黑帮的卧底，而是黑帮派到警方的卧底。” 刘得华看着刘韦强，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证明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但是刘韦强的脸很认真，显然他说的话也是认真的。 包间里面的气氛忽然降了下来，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刘韦强来之前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让刘得华演的这个角色很复杂，他并不是一个传统的反派角色，正如他台词说的那样，如果可以选择，他想当个好人，只不过他没得选。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依旧是个反派，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静了大概有一分多钟，包间的门被敲响了。 “先生, 餐点来了。” “嗯, 进来。” 谷亄 服务员进来把他们点东西上桌，等服务员走后，刘韦强笑着说道，“先吃点东西。” 刘得华点点头，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随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刘导，我可能……” 刘韦强抬手道：“华仔，你先别急着说拒绝的话，先听我说一说这个剧本怎么来的。深空的于东你知道么？” “于东？”刘得华挑了挑眉毛，笑道：“刘导你说笑了，现在影视圈有谁不知道他的？《第二世界》和《生化危机》这两部电影，在香江街头随便找个人问他们有没有看过，我想十个人有八个人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这个剧本就是于东写的。” 刘韦强看着刘得华，果然听到剧本是于东写的，刘得华的表情变得不一样了。 他又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于东非常重视这部电影，后续也将由深空公司自己投资，他们公司的体量你应该有所了解，而他们公司参与的电影，就没有失败过的。就拿近期在美国上映的《致命身份》来说，成本两千万，票房却很有可能过亿，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刘得华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这部电影的投资方赚翻了。好莱坞的电影，两千万的成本，票房在这个基础上翻个倍基本上就有希望回本了。 票房过亿，先在分账上就能赚两千万，如果口碑比较好，后续的收入也绝对不会少。 “深空这几年确实很厉害。”刘得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他开过公司，当然知道想要做到深空这样有多不容易，他的天幕公司如果能出一部像《致命身份》这样的电影，他现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见刘得华已经心动了，刘韦强又说道：“华仔，上次《古惑仔》我们没能合作，我一直都很遗憾，想找机会弥补，所以这次第一个就找了你。但是伱也知道，现在香江整个影视行业在走下坡路，只要有投资，演员并不难找。” 萝卜加大棒，之前的都是萝卜，现在刘韦强又给敲了一棒子，言外之意，刘得华要是不愿意，他有的是人选。 这招也确实有用，刘得华想了想，最终问道：“我能先看看剧本么？” 刘韦强笑着点头，“当然。” 他知道，事情已经基本上成了。有了刘得华，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一半了。 其实并不是他主张要来找刘得华，而是深空那边的要求。两个主角，深空都指定了人选，一个梁朝韦，一个刘得华。 …… 搞定了刘得华之后，刘韦强又去找梁朝韦，倒是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梁朝韦给谈下来了，毕竟让梁朝韦演的是个正面角色。 搞定了这两个人选，刘韦强又拟了一分演员名单出来。 这份名单里包括了黄丘生，曾志韦等大牌明星。 但是让刘韦强没想到的是，他把名单交给深空公司，对方直接把这份名单给砍掉了一半。 特别是曾志韦和黄丘生这两个，深空公司一个都不要。 这让刘韦强很不能理解，因为曾志韦跟黄丘生都是一线演员，别人想请他们都不容易，深空竟然直接就给pass掉了。 而深空给的理由也很简单：不合适。 至于怎么个不合适法，深空又没说。 是角色不合适，还是其他的不合适？ 因为这事，刘韦强也比较烦，之前就听说深空拍电影喜欢指派演员，不过他没当回事，资方指派个把演员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他没想到，深空在演员方面的控制竟然这么变态。 第五四一章杀鸡要用宰牛刀第二更 张一谋到金艺找于东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份《人民日报》，一到门口就笑着把报纸塞到了周大爷手上。 “周大爷，今天的新报纸，还热乎着。” 周大爷觑了眼“人民日报”四个字，撇嘴道：“张导，咱们俩也是熟人了, 我平时爱看什么报，你还不知道？” “知道。”张一谋笑道：“不过今天这期你要关注关注。” “是么？”周大爷疑惑道。 “你翻到第四版。” 周大爷点点头，按照张一谋说的翻到了第四版，随后看到了一则新闻。 【首届“鲁迅文学奖”评选开始。】 新闻内容大概是，首届鲁迅文学奖的评选已经于昨日，也就是九月二十七号正式开始。 周大爷笑了起来, “这是要关注。” 鲁迅文学奖评选，跟他们一个门卫当然没什么关系, 但是跟他们金艺有关系啊，学校里面可是住着好几个大作家呢。 “你说。”周大爷又开口道：“这个奖，于老师他们能拿到么？” “这我可不敢说。”张一谋笑了笑：“得看评委们怎么看了，当然，我觉得于东跟毕飞雨还是很有希望的。” “莫言跟余桦呢？”周大爷问。 “哦，这个奖啊，他只评中短篇小说，范围是95到96年，莫言跟余桦那两年不是没怎么写中短篇么？” “这样啊。”周大爷恍然地点点头，随后又嘀咕道：“看来我要把这個奖研究研究。” 张一谋哈哈一笑：“行，你研究，我进去了啊。” 周大爷点点头：“去吧。” …… 张一谋到于东家的时候，毕飞雨跟莫言也在。 见张一谋到了，莫言笑眯眯地说道：“正说你呢。” “说我？”张一谋有些奇怪，他瞅了眼茶几上的《人民日报》，“我还以为你们是在聊鲁迅文学奖的事情。” “没有, 我们系接了设计校运会开幕式的活，刚才正说这个，老毕知道你今天要来就提了一嘴，说可以找你来帮忙。”于东笑道。 “哈哈，咱们只是在瞎聊。”毕飞雨说道。 他说瞎聊，张一谋却似乎来了兴趣，“你们校运会规模很大？” “我们校运会规模不大，不过开幕式一向做得不错，艺术类学校嘛，学生们爱搞些花样，什么奇奇怪怪的方阵都有。最经典的那次，还要数于员外家程老师领先出演的圣音驱鬼。” “胡说，什么圣音驱鬼。” “你别不承认啊，我有录像为证。” 于东扯了扯嘴角，那次的开幕式，戏创跟工美的方阵一前一后，群魔乱舞，历历在目。 “你们校运会什么时候啊？”张一谋问道。 谷盰 莫言笑眯眯地看了张一谋一眼，“怎么，老谋子伱还真想帮忙啊。” 张一谋出人意料地点点头, “可以啊，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一个都不能少》要到明年才上映, 我近期也没接其他戏, 也就两个工作，一个是去《大宅门》剧组客串，另一个就是《金色梦乡》。后一个肯定要花很多时间来弄，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就在金陵待一段时间，顺手给你搞个开幕式。” 毕飞雨一脸的诧异，“你还真的想干，我当你开玩笑的。” 于东坐在一旁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张一谋跟开幕式联系在一起，让于东忍不住想起08年奥运会开幕式。 虽然张一谋现在还没有执导过奥运会开幕式，但是作为一个三大电影节的奖拿了个遍的导演，来执导一所普通高校的校运会开幕式，实在是有些杀鸡要用宰牛刀的意思。 “其实我也是想，在没有工作的这段时间，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保持一下紧张感。”张一谋说道。 毕飞雨看着张一谋，再次确认：“张导，你确定么？你要是确定的话，我现在就去跟张先说。” 张一谋也没犹豫，笑着点头，“确定。” “好！”毕飞雨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找张先。” 张先如今也住在公寓楼这边，所以找他很方便，也就过了两分钟，毕飞雨就拉着张先来了。 张先被他拉着，一直在问：“老毕，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啊，你这是干什么，抢人啊。” “马上你就知道了。” “什么毛病你这是。” 两人拉拉扯扯进了于东家，张先一眼看到张一谋，便笑着打招呼，“原来是张导来了啊，老毕这人真是，什么也不说，到我家拉着我就走，我这胳膊都快被他拽断了。” 张一谋笑着回应，“张主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张先揉了揉胳膊，“是得有大半年了吧，上次深空年会之后就没见到了。” 毕飞雨笑道：“先别叙旧，老张，你不是在愁校运会开幕式的事情么，我给你解决了。” 张先迷糊道：“什么叫你给我解决了？之前让你给我出主意，你还推三阻四的，不是肚子疼，就是来灵感要创作，你怎么给我解决？” “我解决不了开幕式，但是我给你找了一个能解决开幕式的人啊。” 张先有点明白毕飞雨的意思了，他颇为惊讶地看向张一谋：“你是说，张导……” “没错！张导已经答应帮我们排开幕式了。” 张一谋配合地点点头：“我是答应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 张先抚掌笑道：“那可太有了，有得不能再有了。我还寻思着让戏创跟导演的学生来办，这下直接升级，跟国际接轨了。” 说着，又把手掌搓得直响：“这下导演专业的学生有福了，有大师亲自示范，他们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张一谋谦虚道：“只能说是相互学习，我在这方面也没有经验，这次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机会，能开拓一下我的艺术视野。” “张导太谦虚了。” …… 就这样，张一谋担任金艺校运会开幕式总导演的事情便在于东家定了下来。 全程于东都没有提任何意见，这事只要张一谋自己愿意，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第五四二章校歌第一更 <!--go-->张一谋一介入，事情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原本毕飞雨跟张先以为，张一谋来执导他们学校的校运会开幕式，自然是不会太费力气。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张一谋接了这活之后，就完全动了起来。 第一步，他就先拉着张先、毕飞雨、刘昌敏还有程砚秋组成了一个导演小组, 他自己任导演组组长。 本来张一谋要把于东也拉进去，还要封于东一个文学总顾问，但是于东没干。 见于东不同意，张一谋就说，是你们系的工作，你一个系部副主任什么力都不出？不行, 你们家必须出一个人。 随后就把程砚秋给拉进去了。 后来于东反应过来，张一谋压根就没想过让他去当什么文学顾问，从一开始, 张一谋的目的就是把程砚秋给拉进去。 毕竟他们导演小组已经有了毕飞雨这个作家，反而更需要其他方面的专家，比如程砚秋这個钢琴师。 导演小组成立了，这还没完，张一谋又从学校招了十来个学生，组成了一个前期创意小组。 看到张一谋一身干劲，毕飞雨他们都有些诧异，他们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校运会开幕式能让张一谋这么来劲。 同时，他们也见识到了张一谋工作有多疯狂。 这家伙白天拉着创意小组开会，会一开就是几个小时，晚上自己又在住处挑灯研究到后半夜。 他这段时间都住在张先家，学校给张先分了套公寓，不过张先妻子没来，家里只有张先一个。 这样过了一个礼拜，张先找于东诉苦。 “于员外, 我快扛不住了。” 张先来的时候，于东还在修改《金色梦乡》的剧本，见他一脸苦色，便问道：“怎么了，开幕式的事情遇到难题了？” “那倒没有，是张导。”张先走到于东跟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瞧瞧我这眼袋和黑眼圈，张导这工作状态也太疯狂了，我怀疑他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有时候甚至只有一两个小时。” 张一谋觉少这事，于东老早就知道，他笑道：“他打扰你了？” “那倒没有，这开幕式本来不是我们的活么，现在看他为了这事连觉都不睡，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晚上就陪他一会儿。一开始我以为，搞到十一二点就差不多了，谁知道，他最早也要两三点钟睡觉，有时候甚至要到四五点才上床。第二天他还起得早, 六七点就起来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人。再这样下去, 我这眼袋能兜住一碗水了。” 于东笑呵呵地说道：“老张，你也别什么事情往人家身上推，你这眼袋可是天生的，老早就有了。” “放你……我以前是有眼袋，能有这么厚么？” “好了，好了。”于东摆摆手：“这不还是你自作自受，他也没让你陪不是么，是你自己抹不开面子，非要陪着。” 张先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他是没住你这里。” “那我去给他另外安排地方？”于东说道。 “别别别。”张先又连忙摆手：“这不合适。” 于东翻个白眼：“那伱来找我干什么？让我劝他多睡点？你觉得可能么。” 谷欼 张先叹了口气：“没让你干什么，就过来跟你诉诉苦。” “你有在这跟我散扯屁的时间，还不如去补个觉。” “觉睡岔劈了，现在睡不着。” 于东摇摇头，继续看向自己的剧本：“我看你啊，还是不够困。” …… 被张一谋影响的不仅仅是张先，他那疯狂的工作状态，让很多人都非常有压力，特别是被招进来的那些学生。 有心细的学生发现，学校这段时间多了不少熊猫， 熊猫便是被招进去的那些学生。 这些学生一开始被招进来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想着这次的开幕式，肯定也不需要他们干什么事情，完全就是一个在大师跟前学习的机会。 但是来了之后，他们却发现，跟他们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张一谋根本就没让他们闲着。说是创意小组，就一定要他们全部都给创意。 而且，他们给一个，张一谋就否一个，否一个，就要再给一个。 活生生给他们一个一个都熬出了黑眼圈，熬成了熊猫。 于东中途去了一次他们创意小组的临时办公室，看到坐着的一排熊猫，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还跟张先说了一句：“恍然间，还以为是到了蓉城动物园。我看你们不要叫创意小组，就叫熊猫小分队好了。” 这话被学生们听去后，熊猫小分队这个称号也被他们给用了，私下他们都称自己是熊猫小分队的成员。 …… 其实前期的工作并不是最折腾的，真正折腾的还是后期的彩排。 张一谋这次的节目安排，在有限的范围内把阵势弄得很大，用了非常多的人，直接调动了金艺全校一多半的学生。 各系各专业都有自己的事情干，画画的画画，弹琴的弹琴，唱歌的唱歌。 开幕式有一个唱校歌的环节，而金艺是没有校歌的，后来经过决议，因为学校的前身是上沪美专，所以暂时定上沪美专的校歌作金艺的校歌为本次校运会使用。 上沪美专的这首校歌没有名字，吴常新提议让于东来起名，于东就把《我爱母校万万年》给提了出来，这歌名看着普通，不过后来大家还是采纳了。 此外，此歌原来的曲谱唱起来有些不太合适，学校又决定让人重新谱曲。 最后，曲子是音乐系主任助理王建原和音乐系副教授程砚秋共同谱出来的。 这首歌写出来之后，是试用阶段，本学期结束之后会征询意见，如果大部分人通过，那么就会最终把这首歌定为金艺的校歌。 其实除了歌名和谱曲，歌词也做了改动。 歌词最终是于东改的，其他人不好意思动，毕竟原来的歌词是蔡元培校长亲手所写。 于东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并非说改了蔡元培的几个词就说明了不敬，不过因时代变更才有所改动，再为正常不过了。<!--over--> 第五四三章那是什么？第二更 金艺的校运会是十一月一号开始，所以给张一谋策划开幕式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个月而已。 想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把开幕式整个仪式给设计出来，然后再调动这么多人把节目给彩排出来，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张一谋的业务能力没话说，他还是出色的完成了。 到了十一月一号这天，整个金艺变得非常热闹, 几乎所有人都涌向了操场，即便操场里面站不下，学生们也会挨在操场边上紧紧地看着。 主席台上，观礼的人比往年要多不少。 因为今年机缘巧合地请到了张一谋，所以吴常新特地邀请了金陵其他学校的领导来金艺观礼，其中就包括了金陵大学的校长曲金月还有于东的岳父程立业，除了金陵大学之外, 其他学校也都来了人，有些是校长亲自来的，有些则是学校其他领导到场。 看着场上布置了不少摄像机，曲金月有些羡慕地感慨道：“吴校长，你们学校出手不凡啊，这些摄像机，随便拎一台出来可都不得了。” “这也是托深空跟张导的福，往年我们的开幕式，也就是安排几台破相机拍拍照，哪里能够有这样的阵仗。” 曲金月摇头叹道，“我们学校现在的校运会开幕式，也还是几台相机拍拍照啊。” 吴常新哈哈一笑，看向曲金月旁边的程立业，“曲校长，你是有资源不知道用啊。” 曲金月当然明白吴常新的意思，他笑道：“已经托程主任不少福了，上次也是亏了于东，才能请到克莱齐奥他们。哦, 对了，我听说你们学校定了校歌？是用了以前上沪美专的老歌？” 吴常新点点头，回道：“是老歌新做，用了蔡校长的一部分词，然后找我们学校老师谱了曲，说起来还要感谢程主任啊，谱曲的事情，程主任的千金也参与了。” 程立业看了眼吴常新：“老吴，跟我们就别来这套了。砚秋他们谱的曲子我也看了，不过一直没听到，今天倒是要现场听听你们这校歌怎么样。” “那自然是好的。” 几人正聊着，曲金月伸头看了看场下，“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吴常新看了看手表：“快了，九点十九分十二秒正式开始。” “这么精确，有什么特别的么？”程立业问道。 “我们学校是1912年创办的，所以把时间定在了十九分十二秒。此外，整个典礼将持续整整八十五分钟，象征这我们学校经历过八十五年的风风雨雨，下個月八号不就是我们八十五周年校庆了么, 我们也不想麻烦了, 干脆放一起弄了。” “八十五分钟。”曲金月惊讶道：“能做到这么精确么？” “我也不清楚, 听说是能。” 其实能不能做到, 吴常新是清楚的，典礼最后几场彩排他就在场，除了有一场发生了意外，时间比预期长了三分钟，其他场都在八十五分钟完成了。 但是他也不好把话说满，不然一会儿要是出意外，多少有点尴尬。 听吴常新这么说，其他学校的领导也都对接下来的典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倒想看看，一个校运会的开幕仪式能玩出什么花来。 …… 领导们在台上悠闲地看着，场上的工作人员们却已经忙疯了。 “九号，九号，九杠十三的位置有问题，太靠左了，你去看看。” “九号收到，九号收到。” “十五号，七杠二十一那里怎么回事，道具错了。” “十五号收到，我现在去处理。” 谷纮 “四号，确定一下六杠五、六杠六、六杠七这几片的道具情况，他们几组用到的道具最多，要确保道具不出意外。” “四号收到，已经确定，已经确定。” “全部注意，距离典礼开始还有六分三十秒。五号，检查一下喇叭。” 于东站在张一谋身边，看他拿着对讲机不停地调度，也跟着有些紧张。 之前，即便是在电视上看奥运会开幕式的时候，于东都没有这么紧张，现如今置身在幕后，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幕后的所有人精神都是紧绷着的，生怕出一点问题。 他们努力了一个月，如果在这时出问题，对所有付出心血的人来说，都是一场遗憾。 虽然这只是一场校运会开幕式，但是每个人都非常重视，这一个月里，他们呕心沥血，为了这场典礼付出了很多。 时间慢慢地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最后阶段，张一谋又拿起对讲机说：“所有人对一下时间，现在是九点十七分38秒。所有人注意主席台上方，注意主席台上方。” 在主席台的上方，天棚上站着一个人，一会儿，这个人将会进行倒计时调度。 一直到九点十分零一秒的时候，场上忽然响起一声悠长沉闷的号角声。 所有人听到这声号角，不管是场上的还是场下的都集中了注意力。 号角，总是让人联想到战场。 而对场上的所有工作人员来说，今天的金艺操场就是他们的战场。 号角响起之后，喇叭里面响起了一道浑厚的声音，来自张一谋。 “1——” 主席台上的观众注意到，当“1”从喇叭里传出来的时候，场上的队伍忽然一变。 阵列所有人举起一块布，拼在了一起，大多人手中都是白布，少部分人是红色的布，而这些红色的布在白布中间形成了一个红色的“1”字。 “2——” 阵列跟着变化，数字瞬间从“1”变成了“2”，场边的人感受到这股紧张的气氛，很多人忍不住也跟着喇叭喊。 “3——” “4——” “5——” …… 当所有人一起喊完“10”之后，阵列中，白色底幕出现一行数字：1912.12.08。 所有金艺人都知道这行数字代表什么。 他们学校的前身上沪师专创立于1912年，这也是他们金艺的建校日期。后来，1952年的12月8号，上沪美专、苏市美专和山大艺术系美术、音乐系经历战火后合并，从此，这一天就成了金艺的校庆日。 这串数字出现了几秒钟之后便消失了。 等到数字消失之后，有人台上指着下面喊道：“那是什么？” 第五四四章神乎其技第一更，求订阅 那是一个小人，出现在白色的底布上。 这个小人先是在白布的东边出现，人形并不精致，就是一个普通的火柴人，能大概让观众认出是个人。 当然，这已经够了。 正在人们猜测这个小人出现是什么意思时，小人动了。 没错, 他动了。 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小人从东边慢慢往中间跑去。 观众们忍不住惊呼：“这怎么做到的？” 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原理，不过是队列中的人通过变化手中布的颜色，组成不同的拼图，拼图变化，让人产生小人动起来的错觉，就像是动画片一样。 最早的动画片, 也不过是用一片一片剪纸组成一帧帧的画面。 只不过，虽然观众们知道原理, 但是能做到眼前的效果，却让他们感觉不可思议。 小人当然不仅仅是动起来这么简单，很快在别的地方也出现了两個小人，第一个小人到了中间后，另外两个小人也在往这边跑，最终三个小人在中心点汇聚，融合成了一个小人。 这个融合过后的小人变得更大，也更加清晰。 小人低头。 在他的脚边，出现了一个棍棒一样的东西，他弯腰捡了起来，然后挥舞了几下。 这几下后，从小人身边开始，周边的白色开始变了，开始有了其他色彩。 等到这些色彩蔓延到整个“画布”，观众们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侧身站着的女人。 熟悉金艺历史的人也都看明白这幅画的意思, 当年还是上沪美专的时候, 金艺发生过一次“luo女模特”风波，有一张特别出名的照片，就是一个luo体模特侧着身子跟学生们合影。 听着外面观众的惊呼声，张先十分满意地笑了起来，这次开幕式的效果确实非常好。 不过张一谋却眯眼嘀咕了一句：“人还是少了，呈现的画面比较粗糙。” 另一边的毕飞雨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老谋子对画面的要求也太高了，他们感觉现在这个效果已经非常好了。 人再多，操场就这么大，根本就摆不开。 就算能够摆得开，这么多人，这么复杂的动态画面，排练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就现在这个画面，他们也不知道排了多少遍才能有如此效果，学生们需要记住的东西太多了，出错在所难免。 其实刚才这一会儿，也一些学生出错的，弄错了布的颜色。 好在只有那么几个, 整体画面并没有受到影响。 …… 主席台上，其他学校的领导都已经被这一系列操作给惊住了。 校运会开幕式，还能这么玩？ 站在下面可能感觉不到, 而主席台上的人看得却最清楚，他们感觉场上是一张巨大的电影幕布，正在给他们放着一部流畅的动画片。 而且这个动画片，跟金艺的历史完美地契合到了一起去。 这就是大导演的威力么？ “听说这个创意，有于东的参与。”程立业在一旁说了这么一句。 曲金月笑道：“老丈人还是老丈人，不忘给自己女婿邀功啊。” 谷鷺 “哈哈，老程说得没错，这个点子一开始是于东提出来的。于东这个家伙，想法确实特别多，就是可惜这次开幕式他并没有太参与，不然肯定还要更好。”吴常新说道。 “吴校长，你知足吧，校运会开幕式能搞成这样，已经是前无古人了。恐怕也后无来者了，我实在没办法想想，一个学校的开幕式到底做成什么样子，才能比这个更好。” 吴常新嘿嘿一笑：“后面还有精彩的，咱们继续看。” “动画”表演持续了十分钟，把金艺校史上的一些重要事件都给演了出来。 结束之后，队列慢慢散开，紧接着就是一些单个的节目。 每个节目都不长，它们代表了金艺的各个专业，按照专业开设顺序一个一个开演。 原本校运会是有各个班级走方阵环节的，今年的方阵环节就免了，直接用各专业的节目给代替了。 到了最后，全场空了出来，一个女生走到了中央，等到她走到中间，喇叭里响起了歌声，正是那首《我爱母校万万年》。 刚才演出结束的学生们，也渐渐走了上来，跟着她一起合唱。 听着清晰嘹亮的歌声，曲金月诧异地看向吴常新，“你们学校的设备收音效果这么好？这歌听起来特别清楚，几乎没什么杂音。” 吴常新倒也没有掩饰：“是提前录好的。” “哦，原来如此。” 其实之前张一谋是想让学生们现场合唱的，但是试了很多次效果都不行，毕竟是露天的操场，学校的录放设备也跟不上，如果现场来唱效果根本不能保证。 最后没办法，就只能先在礼堂把合唱给录好。 …… 一直到十点四十四分，所有节目都表演结束，吴常新对着话筒说：“我宣布，1997年金陵艺术学院秋季运动会开幕式正式结束，接下来开始正式的比赛，祝各位运动员能在本次运动会取得好成绩。” 随着吴常新的声音结束，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而这些欢呼声则大多来自于参与开幕式典礼的学生们。 张一谋看了看左右手两个手表，笑道：“不错，八十五分钟三十二秒，圆满完成任务。” 跟他的冷静不同，总控台这边的学生们已经激动地相互拥抱在了一起。 有一个学生，可能是太过激动了，还要过来抱于东，都已经张开胳膊了，又讪讪地把胳膊缩了回去。 于东见他这样子，反而主动走上去拍了拍他肩膀，“表现不错。” 随后他又在学生惊喜的表情中，大声地说道：“各位，这段时间辛苦了，今天晚上张导请大家吃饭，食堂的红烧肉，管够！” “耶，张导万岁！” “红烧肉万岁！” 在欢呼中，于东他们三个也走到张一谋身边，张先笑着说道：“从今往后，我们金陵艺术学院所有人都会记住这场开幕式，也一定会记住一手导演了这场开幕式的你。” 张一谋笑了笑：“这一个月来，这么多人配合我完成了这场表演，我也会记住这场开幕式的，它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开始。” 四人聊了一会儿，吴常新也带着其他学校的领导们到总控台这边向张一谋表示恭贺和感谢。大家也都挺想认识张一谋这个导演的，还有些领导甚至在话里话外表示，希望有机会也能请张一谋去为他们举办一场类似的活动。 张一谋也都表示了婉拒，给金艺排这场开幕式有各方面的因素，他以后或许还会执导开幕式这种活动，但是应该不会再给某个学校排了。 —— —— —— 求订阅，求月票。 第五四五章去看电影吧第二更 等到各校领导走后，于东搂着张一谋的肩膀，笑道：“走吧，十一点多了，我们去吃饭，吃完饭之后，下午休息一会儿, 这段时间你也累坏了。” 张一谋却摇摇头：“下午就别休息了，咱们讨论《金色梦乡》的剧本吧，上次跟你没聊多久就断了。” “急什么。” “不急不行啊，已经耽误太长时间了。” 当时张一谋接开幕式这个活的时候，想得非常好，一边帮他们学校排开幕式, 一边跟于东讨论剧本, 但是真干起来之后他才发现，开幕式并不轻松, 而且前期做的创意越做越大胆，规模也越做越大，他平时根本就抽不出多少时间来跟于东讨论剧本。 中间倒是有几次碰了头，不过每次都不超过一个小时就匆匆结束了。要么是他自己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没做，要么就是有工作人员过来找他有事。 “行吧，不管怎么样，先吃了饭再说。” …… 吃过午饭后，张一谋就拉着于东讨论剧本了。 张一谋非常仔细，每讲到一个情节他都要提一些问题，然后再把问题和答案写在本子上。 有些时候，他也会对一些情节提出质疑，认为有更好的写法。 不过大部分时间，余数把他说服了，只有一小部分没说服，于东也没有急着采纳张一谋的想法, 而是先放在了一边, 等着后面自己再琢磨琢磨。 这将是张一谋拍的第一部商业片, 还是进军好莱坞的商业片, 所以张一谋十分重视，不愿意错过任何小细节。 甚至有些细节抠到于东已经无法忍受了。 张一谋为了方便自己画分镜头剧本，连主角朋友开的车是什么样子的都要问一下。 但是这种东西，不管是小说还是剧本，于东都不会写得很细，最多写个颜色，例如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白色的轿车，而不会把车子的具体细节给描写出来，因为这些东西对小说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甚至于东认为，这玩意对电影来说也不重要。 张一谋却一定要问这些，而且于东有时候给出答案后他又会自己再说一遍。 比如他问：汤姆孙穿了什么衣服？ 于东回：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吧。 张一谋这时就会陷入思考，过一会儿说：我觉得皮夹克不太好，我感觉汤姆孙不像是个爱穿皮夹克的人。 不过对于这种小问题，于东一般都是顺着张一谋的意思。 …… 很快，时间就到了十一月十四号。 张一谋又是一大早就找到了于东，于东却跟他说：“今天不讨论剧本。” “为什么？”张一谋拿着笔记本，一脸的诧异：“你今天不是没有课么？” 他对于东的课时表了如指掌，甚至比于东自己记得都清楚。 要是哪天于东真地忘了当天有课，如果见张一谋没来找他，恐怕也会因此想起来。 “今天没课是不错, 不过下午我要去看电影，你也一起。” “什么……”张一谋刚问出口，便想了起来：“今天是十四号了啊，我天天跟着你的步调走，已经忘了几号几号，只记得周几周几了。” “跟我的步调走？那我自己怎么没忘？”于东笑了笑：“今天就休息一天吧，明天周六，去落园，咱们在落园好好聊。其实今天也不算是休息，毕竟也是好莱坞引进的电影，可以学习学习人家是如何拍摄的，取长补短嘛。” 张一谋点点头：“说的也对，《带上她的眼睛》这部小说我看过，当时你们学校学生拍的短片我也看过，这次去看看好莱坞大导演拍的，对比一下。” …… 谷癑 电影院门口，金可可看着眼前的男孩子，笑道：“你是飞翔的大笨熊？” 男孩看着金可可，诧异道：“你是金可凡？” 金可凡明明是男的呀。 他们俩在网上认识挺长时间了，经常混一個帖子聊天，金可凡还是【狩猎于东】小组的组长，这次《带上她的眼睛》上映，他们因为都在金陵，所以约好一起来看第一场。 不过在网上，金可凡一直都说自己是男生，却没想到竟然是女孩子，而且还挺漂亮的。 网友见面，十分有意思，却也十分尴尬，金可凡倒是先挑起了话题，指着男孩手上的《人群》，“你是特别喜欢这本书么？” 之前他们在网站上讨论，要怎么碰头，用什么做信物，飞翔的大笨熊就提议用《人群》。 “我是喜欢这本书，不过用它，是因为我觉得书名特别合适，人群，在茫茫的人群中，我们却能够……”说着说着，飞翔的大笨熊就说不下去了，金可凡忽然变成了女孩子，这话说起来就有些轻佻了。 “嗯，挺……” 金可凡刚要开口，却瞥见不远处的一个人，长相有点像……不是有点像，应该就是。 “于老师。” 金可凡一脸兴奋地跑了过去，他没想到会在电影院门口见到于东。 于东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人给认出来了，他今天还刻意穿了一件高领，还戴了一副黑框眼睛。听女孩子叫自己于老师，又感觉她有些面熟，于东还以为她是金艺的，“同学你好啊。” “于老师你还记得我么，我是金可可，之前你们来金陵大学的时候，我提问了，而且伱还告诉了我你的深空昵称。”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组长嘛。” “是我，是我，是我。”金可可连连点头。 这会儿飞翔的大笨熊也走了上来，惊讶地说道：“于东老师。” 于东笑道：“这位是？” “这是飞翔的大笨熊，也在咱们组混过。” “飞翔的大笨熊……哦，有点印象，你们也来看电影啊。” “嗯嗯嗯，我们约好的一起来看《带上她的眼睛》，于老师你也是么？” “没错，我也……” “于东，哎呀，真的是你。” 于东看着忽然跳出来的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岁数的大姐竟然也能认出他来。 这大姐嗓音很亮，这一声喊，周围几十米的人都听到了。 “于东，哪儿呢？” 于东摸了摸额头，心说这下麻烦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他平时也不上电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认识他这张脸。 张一谋就在他后面站着呢，他们都没认出来，好歹张一谋也演过几部电影。 而此时，跟着于东一起来的亲友们，都在一旁看笑话。 特别是余桦他们几个，原本他们就在于东身后，跟他挨得挺近，见金可可认出于东，他们连忙向旁边撤了好几步。 要不是金可可的注意力都放在于东身上，肯定也能认出他们几个，上次去金陵大学开座谈会，他们几个都是一起参加的。 第五四六章我还是很看好的第一更 于东正在胜利电影院应付围观群众们，刘慈新正在安排车，晚上要带同事们去电影院看电影。 费了老大的劲，晚上接近八点的时候，他们才到电影院。坐在电影院里面，刘慈新看着靠前的几个单位领导，心情还是有些忐忑的。 之前一时冲动说要请同事们看电影之后, 他就后悔了。 倒不是他舍不得票钱，这样大张旗鼓地请同事们来看电影，让他总感觉有点招摇了。而且他们单位位置比较偏僻，离市漾泉市中心有四十公里，而且漾泉现在也没有《带上她的眼睛》看，只能去距离七十多公里的石门。 再后来, 他们办公室的主任还跟刘慈新开玩笑，既然是请同事看电影, 为什么不请他。 没办法, 刘慈新又只能把主任给请上了。 请了主任，那其他领导自然也要请，搞到最后他们整个部门从上到下，再加上部门主管的领导都给请来了。 “都怪我这张破嘴。” 黑暗中，刘慈新默默掌了一下自己的嘴。 不过这会儿他也没时间想太多，屏幕上播放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开始了正片。 电影的第一个画面是外太空，一个庞大的外星球基地，穿着宇航服的人类不停地在其中穿梭，显然，人类已经具备在其他星球驻扎的能力。 然后镜头追踪着一组信号，穿越太空，回到了地球。 这两组镜头结束之后，才出现电影名字。 英文名直译应该是《她的眼睛》，不过中文字幕依旧使用了原著小说的名字《带上她的眼睛》。 在小说里面，前期并没有什么铺垫，直接就是男主休假前, 领导给了他一副“眼睛”。 但是在电影中，一开始却是一段铺垫, 交代了主角休假前一天的全部生活。 之所以这么拍，刘慈新可以理解，因为电影不可能用大量的旁白来介绍时代背景，只能用这种情节让观众迅速理解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比如“眼睛”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個东西。 还有，小说中落日六号是在男女主结束了旅途才出现的，但是电影却在一开始就做了铺垫，落日六号的新闻第一天就在电视里面播放。 只不过这个新闻很不起眼，如果不是看过原著，大部分人都会把它给忽略。 当电影中领导将一副“眼睛”交给男主的时候，刘慈新听到旁边有人小声说：“还挺有意思的。” 这也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他们其实很少看科幻，对于科幻，他们的理解也就局限在飞船、外星人这些元素，所以看到“眼睛”这个设定，觉得还挺有意思。 在电影的中期, 为了增添戏剧性，相较原著加了一些冲突, 比如男主在草原遇到了有人抢钱, 女主就在旁边指挥他如何打回去，又比如在某个小镇看到几个美女，女主又不让男主看，看到帅哥，女主想看，男主却拼命转头。 其实在刘慈新看来，这些情节有点儿套路，但是从观众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效果非常好，听到两人吵吵闹闹的，观众们都觉得挺有趣。 而且在电影中，两人之间很明显就能看得出来培养出了爱情，不像小说，隐隐约约，朦朦胧胧。 也因为两人之间的爱情比较明显，所以后来知道真相后，男主的情绪变化非常激烈。 谷忐 看过原著的观众都在体会电影跟原著之间的区别，而没看过原著的观众则直接被结尾的反转给打懵了。 明明前面还是那么欢乐的场面，一转眼，就这么悲惨了？ 到这时，他们才想起来电影前期做的那些铺垫，比如主角第一天看到的新闻，比如“眼睛”没有延迟，再比如女主偶尔会很落寞地说自己很孤独…… 有了充分铺垫的反转，不但不会让人反感，反而会让人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 最终的结局，女主的奉献以及她所承受的无尽孤独将电影的主题升华了，也让观众怅然若失，有一部分女性观众甚至在默默的抹眼泪。 看完整部电影，刘慈新忽然想起了之前跟于东聊到戏剧时，于东说的一个“瓶子理论”。 当时，于东用瓶子来概括各个类型的戏剧，说起悲剧时，于东说：一个瓶子碎了，这是个悲剧，而想要让人记住这个悲剧，它最好是个漂亮的瓶子。 这部电影就有点像是这个理论，前期都在描绘一幅美好的画面，甚至有的观众已经在期待男女主想见的场面了。但是后来，这个画面被导演给粉碎了。 从戏剧性的角度来看，他的原著小说在这一点上就做得不够好。当然，小说是小说，电影是电影，本身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刘慈新正看着大荧幕发呆，忽然电影院响起一阵掌声和欢呼。 他注目一看，原来是谢幕中有他的名字。 原著：带上她的眼睛。 作者：刘慈新。 对这些同事来说，不管别人说得天花乱坠，都不如大荧幕上的这两行字来得有效果。 看到身边同事的名字出现在美国大片的电影谢幕中，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 …… 电影结束，出了电影院后，他们部门领导特意跟刘慈新肩并肩，聊了一会儿电影。 得知《带上她的眼睛》在美国已经上映了，领导好奇地问道：“这电影在美国那边票房怎么样？有很多人看么？” 刘慈新想了想说：“前两天深空的余总跟我说，上映前十天的票房表现一般，好像只有一千万出头。” “一千多万嘛。”领导笑了笑，“也还不错了，毕竟没找什么大明星。” 这两年国人对票房的感受阈值提升了，毕竟每年都有几部电影票房好几千万，甚至还有过亿的，所以一千万这个数字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领导又继续安慰道：“放心，虽然美国人不买账，但是这部电影我还是很看好的，在国内斩下两三千万的票房不是问题。” 刘慈新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领导肯定误会了，其实他说的一千万不是rmb而是美元。 第五四七章可惜，可惜第二更 《带上她的眼睛》在美国上映后，前十天的票房确实一般。 不过吉米并没有特别担心，这部电影前期的票房之所以会不理想主要是跟档期有关。 前些日子是万圣节，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档期，而且在这样的日子，《带上她的眼睛》这类电影并不讨喜。 只是之前因为各方面因素，最终定档在这段时间。 而吉米之所以不担心, 是因为《带上她的眼睛》表现出来的后劲还是有的，虽然已经上映过了十几天，但是每天的票房和上座率都非常好，有点地方已经开始调整排片了。 这部电影的成本只有两千六百万美金，对于一部科幻电影来说已经非常低了，北美票房超过三千五百万，出品方基本上就能回本, 因为后续还会在其他国家上映。 当然, 中国的票房跟出品方就没什么关系了，因为已经被深空公司买断。 这次批片是斯皮尔伯格让人谈的，他们从环球手里拿下《带上她的眼睛》版权费，用了十二万美金，然后深空中国以十九万美金的价格接手过去。 中间的差价是七万美金，斯皮尔伯格占百分之六十，也就是四万两千美金。 这点钱，看起来对斯皮尔伯格来说并不多，但是斯皮尔伯格并不需要做什么，他只要让手下人跑一趟环球，这四万多美金就到手了。 而且这只是斯皮尔伯格和深空合开的那家公司第一次开张，所以胃口并不大。 这边深空中国十九万美金拿到版权之后，就会放到国内上映，能分到总票房的百分之三十七，不过这百分之三十七他们不能全部留下，需要给中影一点。 去掉杂七杂八的费用，深空中国能分到百分之二十五的票房。 只要《带上她的眼睛》在中国的票房能超过一千五百万，深空中国就有得赚。 …… 首映的当晚, 深空中文网发布了一个调查报告，主题是：你给《带上她的眼睛》打几分。 截止到第二天上午九点，调查报告发起十四个小时，总结收到了四千名网友的回馈，这四千多名网友为《带上她的眼睛》打出了8.6的高分。 能有这么高的分，当然因为网站上本来就有很多科幻迷，不少人也是刘慈新的粉丝，所以他们的打分是非常主观的，甚至有些人没看过电影都给电影打了高分，这也是这个调查问卷不完善的地方。 不过深空本来出这个调查问卷就是为了给电影做宣传，所以完不完善，主不主观网站并不在意。 当然，这次的调查问卷也不仅仅是为《带上她的眼睛》宣传，还有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试水。 深空中文网属于深空计算机网络公司，现在深空计算机网络公司想要做一個跟imdb一样的网站，专门收集影音数据。 值得一提的是，上半年，imdb已经被深空控股的亚马逊给收购了，深空计算机网络公司的总经理姜杰受到imdb的启发，想要建立一个类似的网站。 这个事情已经酝酿了一个多月, 这次趁着《带上她的眼睛》上映，做了一次试水。 试水的结果非常好，网友们对这类事情非常感兴趣。 办公室里，姜杰看着不断上升的数据，嘴角扯出了一丝微笑，他已经在想新网站的名字了。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响了，姜杰看了一眼，是内线。 “喂，小陈。” 小陈是他秘书。 “姜总，有个电话找你。” “谁？” “对方自称是燕京金王保健产品有限公司的老板。” 姜杰眯了眯眼睛，想不起来自己跟对方有过交集，“先接进来吧。” 电话很快接了进来，对方听到电话接通，爽朗地笑道：“姜总，我是金王保健的钱勇福，幸会幸会。” 谷阙 姜杰笑道：“钱总你好，不知钱总找我有什么事？” “姜总，我是找你谈合作的。” “合作？” “没错，我们公司的产品正在做推广，希望能够借用一下贵公司的平台。” 原来是要打广告。 随着深空中文网的注册网民越来越多，影响越来越广，不少商家都注意到了他们网站。 有些商家选择自己进去推广，比如注册个账号，然后到处发广告信息，只要不太过分，官方并不会制止。 还有些公司，规模大点，则希望跟网站合作，让网站帮他们推广。 金王保健产品有限公司也不是第一家来找姜杰的公司，虽然姜杰挺心动的，但是公司现在的政策他记得清楚，便开口婉拒道：“不好意思啊，钱总，我们网站暂时没有任何招广告商的计划，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帮忙推广过任何一家公司的产品。”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觉得这样放着深空中文网如此好的平台不利用，实在有些可惜。” 钱勇福打这通电话之前当然研究过深空中文网，不过他还是想要试试，没等姜杰回应，他又继续说道：“我知道贵公司的疑虑，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推广的产品是非常好的，利民的，那么这个广告不但不会影响网站的声誉，还有可能大大提高网站在网民心中的形象。如果可以，我想简单地跟姜总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产品。” “钱总，我劝你不要浪费这个时间了，我们网站在这一块控制得确实比较严格，不管你的产品有多好，我们现在都不会接的。” “现在？”钱勇福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没错，我们暂时不接收任何广告合作，后续肯定会放开，至于是什么时候，我也没办法给你答案。” 钱勇福还不死心，继续争取道：“能不能拨冗跟我见一面？我现在就在上沪，今天下午就能到金陵。” 姜杰有些为难，他不是不想帮钱勇福，但是这事确实不是他能决定的。 沉吟了一会儿，姜杰说道：“这样吧，我帮你约一下总部的余总，他如果愿意见你，你可以跟他聊。” “好好好，多谢，也请姜总代我转达，即便不谈广告合作，我们也可以见个面，交个朋友。” “行。” 余量听说钱勇福特别执着，便同意了见面。 他虽然最终没有同意钱勇福广告合作的事情，不过聊得还算投机，说好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 钱勇福在余量办公室坐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就告辞了。 …… 刘韦强是吃过午饭到的金陵，在酒店休整了一会儿，便打车去了深空公司。 刚进大楼，刘韦强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黑色大衣，非常有气势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见刘韦强看他，还笑着朝刘韦强点了点头，随后两人擦肩而过。 刘韦强又忍住不住转头去看。 中年男人走到大楼门口，一辆奔驰轿车开了过来，司机跑出来为中年男人开车门，而后中年男人将大衣衣摆一撩，坐进了车里。 等到汽车缓缓驶离，刘韦强还站在原地。 刚才中年男人上车那一刹那，刘韦强仿佛是看到了黑老大韩琛，他这个形象气质实在太像了。 “可惜，可惜。” 看这气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不然刘韦强还真希望由他来演韩琛。 这段时间，刘韦强让选角的事情折磨得焦头烂额，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谈这个事情。 第五四八章每个字都是他写的第一更 “可惜，可惜。” 刘韦强到了余量办公室，还在摇头叹息。 余量看他这样子，笑着说道：“刘导，你嘀咕什么呢？” 刘韦强把包放下，说起了刚才的事情，“我刚才在门口见到一个人, 非常有气势，跟我心目中的韩琛非常像。” “哦，是么？” “是啊，不过看他样子应该是某个大老板吧，坐的车是一辆京a牌照的奔驰。” “京a？”余量歪头想了一下，“不会是钱总吧。” 刘韦强挑着眉毛道：“难道那个人余总你认识？” “可能吧。”余量站起来拿手比划了一下：“是不是大概这么高, 穿着一件黑色大衣, 浓眉大眼，梳个背头。” “对对对，就是他。”刘韦强连连点头：“你真的认识。” 余量笑了起来：“确实认识，他叫钱勇福，燕京金王保健产品公司的老板，今天他来金陵就是来找我的，想要跟我们公司合作。” “是吧，一看就是个大老板。” “没错，他们公司这两年生意做得不错，说是大老板没有一点问题。”余量看着刘韦强，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是看上他，想让他来演韩琛？” 刘韦强微微摆手：“我想有什么用，人家大老板肯定不愿意。再说了，也就是刚才那一瞬间他让我有了感觉，但他毕竟不是专业演员，韩琛这個角色还是考验演技的，如果真让他来演的话, 也未必好用。” 余量走去给刘韦强倒了杯茶, 然后在他面前坐下，“你要真觉得他有感觉，我就帮你问问。这个钱老板，他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刘韦强不太明白。 余量点点头：“没错，如果是其他人，我就不提这事了，但是钱老板不同。他在开公司之前，其实就是演员，不过之前出了点事情，他决心息影，跑去做生意了。这人啊，有本事到哪儿都能发光，这几年生意做得很不错，都已经做到出口外国了。” “他以前竟然是演员？” “没错，而且之前在电影圈也有些名头，百花奖你知道吧。” “百花奖我当然知道。” “他之前做过百花奖评奖活动的总指挥。” 刘韦强咋舌道：“那确实已经很有名堂了，那后来怎么就没继续从事影视业了？” “具体的咱们就不聊了，里面有很多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中间是出了不少事情，现在他也彻底离开了影视圈。” 余量没有细说, 刘韦强便也没有多问。 “那演韩琛的事情, 能请得动他么？” “我也不清楚，试试吧。” 刘韦强提醒道：“那得快点啊，也不知道他在金陵要待多久。” 余量看了眼刘韦强，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回到自己办公桌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之后，余量哈哈笑道：“钱总啊，已经走了么……是这样，忽然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帮忙……嗯，行，我在办公室等你……一会儿见。” 谷竑 挂了电话之后，余量笑道：“刘导，人给你请回来了，能不能劝得动，一会儿还要看你啊。” 刘韦强颇有信心地握了握拳头：“只要他以前是演员，我就有信心。当然，余总你也一定要帮我啊。” …… “小张，前面掉头，回深空公司。” “好的。” 回深空的路上，钱勇福一直在想余量叫他回去是什么意思。 广告的事情，之前两人在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余量的态度也很坚决，深空中文网暂时没有要招广告商的打算，如果想要投广告，只能从他们制作的影视剧入手，不过他们现在做的几部电影和电视剧并没有适合金王产品的广告位。 但是除此之外，钱勇福实在想不到余量找他有什么事情。 两家公司的业务差别太大，也就广告这块能产生联系了。 车子没走多远，不到十分钟，钱勇福他们又回到了深空公司。 第二次来，要熟悉不少，钱勇福跟前面打了声招呼直接去了余量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钱勇福诧异地挑了挑眉毛，办公室里除了余量之外，还有一个男人。 还没等钱勇福问，余量就主动为他介绍：“钱总，不好意思，又要让伱往回跑一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刘韦强刘导，刘导在香江电影圈可是鼎鼎有名，提名过好几次金像奖。” 刘韦强笑道：“都是陪跑，一次都没得。” 钱勇福毕竟混过影视圈，自然知道金像奖提名的含金量，而且眼前这位还提名过好几次，所以余量说他在香江鼎鼎有名，应该不至于太夸张。 “刘导，你好，幸会，幸会。”钱勇福主动跟刘韦强握了握手。 刘韦强感受到钱勇福手掌的力量，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钱老板这大哥气质果然是从内而外的。 钱勇福握着刘韦强的手，又眯着眼睛想了一下，随后说道：“刘导，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哦，对了，刚才在大门口吧，你好像还背个包。” “钱总这眼力可真是令人佩服。”刘韦强推了推眼镜，又指着沙发上的背包：“这就是我刚才背的包。” 见钱勇福想起在门口见到刘韦强，余量趁机说道：“钱总，你也是个爽快人，我就跟你开门见山了。其实请你回来，也是刘导的意思，他就是在门口见到钱总，觉得你十分适合他新电影的一个角色，所以……” 钱勇福甚至没听余量说完，眉毛就皱了起来：“余总，刘导，这事我恐怕帮不了你们，我之前就发过誓，退出影视圈。” 余量笑着点头：“这我知道，但是还是那句话，我一直认为你的退出对影视圈来说是莫大的损失，而今天刘导也更让我坚信这一点。钱总你之前遇到的事情确实很让人糟心，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做出这个决定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我觉得现在正是你回来的好时机。” “是啊，钱总。”刘韦强也跟着开口：“如果不能请到你来演这部电影，我恐怕会遗憾终生，同时我认为，你可能也会遗憾。” 这两人一人一句，让钱勇福也不好再拒绝得那么直接。 “我现在办公司，事情也很忙。” 一听钱勇福找其他理由，余量就知道这事有希望，“没关系，钱总，耽误不了你太长时间。此外，你不是非常欣赏我们老板于东么，这个电影的剧本就是他亲自写的。” 果然，一听剧本是于东写的，钱勇福来了兴趣：“哦？是于老板亲自写的剧本？” 刘韦强笑着点头：“没错，每个字都是于先生亲自写的。” 第五四九章我来联系他第二更 钱勇福虽然这些年不在影视圈混了，但是影视圈的事情他却没少关注。 两年前他跟赵宝刚一次吃过一次饭，当时就聊到了于东，言语间，赵宝刚对于东十分推崇。 以钱勇福对赵宝刚的了解，能让赵宝钢如此推崇，可见于东这人不简单。 从那以后,钱勇福就开始关注起于东来。 这不关注不要紧，一关注就把钱勇福吓一跳。 乖乖，不得了，于东这人才冒出来几年的时间，竟然已经做到了常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地步。真地是出一本书火一本书，写一部电视剧火一部电视剧。 最可怕的是，于东的作品在国际上的销量，虽然没有官方统计,但是钱勇福看过好几条新闻，都说于东的作品加起来在全世界范围卖出去了大几千万册，很有希望超过一亿册。 一亿册是什么概念？是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概念，是于东光凭版税就能成为亿万富翁的概念。 而且统计的还是正版书籍，如果把盗版加上，恐怕早就已经超过一亿了，国内的图书市场钱勇福多少也是了解的。 去年，深空年会上于东透露了自己就是深空老板，更让钱勇福刮目相看。 深空公司其他业务钱勇福不太了解，但是深空公司的深空中文网他却一直都在关注，他对这个网站非常看好，认为现在的深空已经在中国互联网行业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钱勇福看了看面前的余量和刘韦强，开口说道，“刘导,跟我说说这个剧本吧。” 刘韦强先看了眼余量,后者点点头,随后刘韦强笑着跟钱勇福说道：“钱总，我大概跟你说一下……” …… 十分钟之后,刘韦强将剧本挑了重点说完,钱勇福眯着眼睛说道：“刘导的意思，是让我演一个黑社会大哥？” “是的，钱总，韩琛这個角色很特别，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哥……” 钱勇福摆摆手：“虽然我知道演员在选角色的时候，不该因为角色是个坏人就不演，但是我个人还是比较介意这一点的。而且我现在是个生意人，我有自己的公司，从某种层面来说，我也代表了公司的形象。是，我之前还演过毛人凤，但是那都是过去了，现在的我，需要注意这些。” 刘韦强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余量，他没想到钱勇福对角色的属性这么敏感。 余量也微微叹了口气，钱勇福这话说得没错，演一个反派,确实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个人形象，冯远佂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上次余量跟冯远佂见面的时候，冯远佂还聊到这事，《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很多台依旧在播，冯远佂经常能遇到那些把他当成安嘉和的观众。 “余总，真是很遗憾，没能帮到你们。”钱勇福看了看表，站起身来，“燕京那边还有点事情，我需要赶回去，有时间咱们再聊。” 余量和刘韦强也跟着站起来。 “钱总，是我们不好意思才对，你本来都走了，又把你给叫回来。” 钱勇福笑着摆摆手：“没有，我还是非常感谢你们的厚爱，剧本特别好，角色也非常好，真的，只不过因为我自身的原因，没办法跟你们合作。” “钱总客气了。” …… 钱勇福最终还是走了，余量跟刘韦强回到办公室后刘韦强唉声叹气道：“果然，还是不行啊。” “本来也就是试一试，现在没成功，也算是意料之中吧。”余量说道。 “来看看我拟的名单吧。”刘韦强油打起精神，从书包里掏出一份名单来，“这次的名单里，韩琛我拟的是吴振宇……” 余量拿过名单跟刘韦强聊了一会儿，也没聊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余量以前是干出版业的，在选角这块没什么经验，之前刘韦强交过来的名单都是于东审核的，砍掉的哪些人也是于东亲自动的。 后来等刘韦强走了，余量给于东打了个电话。 “喂，老板，刘韦强刚刚来了一趟。” 于东正在练字，一手捏着毛笔，一手拿着手机，“聊选角的事情？” “嗯，主要角色他又拟了一分名单。” “黄志诚他拟的谁？” “任达桦。” 于东点点头：“任达桦来演黄志诚，还不错，那韩琛呢？” “吴振宇。”余量说道。 吴振宇……于东皱了皱眉毛，吴振宇演韩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是差点意思，而且第二部的倪永孝于东还是准备让吴振宇来演，现在让吴振宇演了韩琛，后面倪永孝让谁来演？ 在于东看来，韩琛可以换，黄志诚可以换，甚至刘建明跟陈永仁也都可以换，倪永孝却不行。吴振宇对倪永孝的诠释，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如果换人，很难保证达到这个水平。 “吴振宇不行。”于东干脆地说道。 余量也没多问，点头道，“那行，我跟刘韦强说一声。” “算了，伱别跟他说了，让他直接来找我吧，我当面跟他聊。”于东说道。 “好，我让他联系你。” “嗯，叫他明天下午去我办公室。” 说完，于东正要挂电话，却听余量在那头又说道：“对了老板，还有件事情。” 于东把手机重新放到耳边，“嗯，你说。” 余量笑道，“跟韩琛这个角色有关，今天刘韦强来找我，正好在门口遇到了钱勇福，一眼就看中了钱勇福，想要让钱勇福来演韩琛。我打电话把钱勇福叫回来，跟他说了这事，不过他没同意。” 于东挑了挑眉毛，钱勇福这个名字他总感觉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钱勇福实谁？”于东问。 “以前是个演员，之前在《咱们的牛百岁》里演的牛天胜。” 一听《咱们的牛百岁》，于东就想了起来。 这部电影有些年头了，还是于东上中学时看的，大概八十年代初吧，电影讲的是生产承包责任制时期的事情，牛天胜在电影里面也是个重要角色。 后来演牛天胜这个人，也就是钱勇福，还在《永不瞑目》里面演了一个大毒枭。 原来是他，怪不得刘韦强会看中他，于东对这个演员的印象也就停留在《永不瞑目》中的大毒枭上，是个很有气势的反派大哥。由他来演韩琛，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怎么没同意？”于东问道。 “钱总已经很久没有涉足影视圈了，他现在是一家保健品公司的老板，他们公司做得很不错，这次来找我也是想聊广告投放的事情，正巧离开的时候被刘韦强给碰到了。” 原来是下海了。 对于钱勇福的个人生活，于东并不了解，但是他相信钱勇福是可以劝得动的，不然后来钱勇福也不会出演《永不瞑目》。 想到这里，于东问道：“你这边有他电话号码么？” “有，老板你等一下。”余量找了一下，然后说：“老板你记一下……” 于东也没另外找纸笔，直接用毛笔在宣纸上把钱勇福的电话给记了下来，然后又在号码下面写上了钱勇福的名字。 挂了余量电话，于东就给钱勇福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喂，哪位？” 于东笑道：“钱先生你好，我是于东。” 第五五零章雁南飞第一更 钱勇福的车甚至已经出了金陵辖区，但是接到于东的电话后，他还是选择了掉头回去。 这一次不是于东提的，而是他主动提的。 当他听说于东也希望他来演韩琛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动摇了。 钱勇福到金艺的时候，已经四点多钟了，于东正在跟张一谋聊《金色梦乡》的剧本。 于东刚给钱勇福打过电话, 张一谋就过来了。 周大爷把钱勇福领到了门口，喊了一句，“于老师，给你把客人带来了。” 等到于东开门出去，周大爷已经走了，钱勇福一个人站在门口。 于东笑着将钱勇福请了进去，“实在不好意思, 我应该出门去接你的。” 钱勇福笑道：“哪里哪里，门卫大哥将我送进来, 已经足够贴心了。” 说着，他又看到了张一谋，意外道：“这位是张一谋张导吧。” 张一谋也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 于东解释了一句：“张导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我这，有个剧本在聊。” “员外，要不我先回去，你跟钱总聊？”张一谋说道。 于东笑着摆摆手：“没关系，就是聊《无间道》的事情，你不都知道么？回头这部电影拍的时候，我还想让你去剧组跟几天呢。” 让张一谋跟《无间道》剧组这事，于东之前就想好了的。 张一谋跟刘韦强都是摄影出身，业务能力都非常强，但是两个人的风格却很不一样。 于东想着，到时候给张一谋在《无间道》剧组安排一个艺术顾问。说是艺术顾问，其实就是让张一谋去看看刘韦强怎么拍电影的，学习一下, 取长补短。 别看老谋子这么大了，在于东看来，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自己也能学得进去。 “行，我学习一下。”张一谋点点头，又坐了下去。 于东一边给钱勇福倒水，一边笑道：“钱总，你车子应该已经走得挺远了吧。我是想先在电话里面跟你说一说这事，如果有机会在登门拜访的，没想到你这么客气，还特意跑回来一趟。” 钱勇福接过茶杯，笑眯眯地说道：“别人想见于先生一面都没这个机会，我现在有了这個机会，当然要把握住，别说是车子已经出了金陵，就算是到了燕京，我也会二话不说地开回来。” 不得不说，钱勇福确实是个生意人, 简单的一句话, 把于东恭维了一番, 又不动声色地表示自己的车已经开出了金陵，回来一趟并不容易。 于东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钱总这份情我记着了，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时间，聊完剧本的事情之后，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顺便也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求之不得。” …… 其实于东不用太过卖力地跟钱勇福说剧本，因为钱勇福已经知道了故事，现在他能回来，就证明他对出演韩琛这是在心态上有了变化。 没错，之前他确实是发过誓，说不会再涉足影视圈。 但是人都会变的，而这个变化需要一个契机。 现如今，于东亲自打电话，契机就来了。 以后就算说出去，深空中国总经理和于东两番相请，面子说得过去。 有了这个台阶，这一步自然就好迈多了。 不过于东对剧本的解说，直接就把钱勇福给钉死在了这个剧本上，因为于东给钱勇福说了第二部的剧情，在第二部里面，韩琛这个角色更加丰富，更加立体了。 说白了，也就是更加出彩了。 说完剧本之后，于东真诚地说道：“今天下午，余量给我打电话说了你的事情，我当时就觉得，让钱总你来演韩琛这个角色很不错。到了我们见面之后，我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我在伱身上就看到了一种大哥的气质，当然，我说的大哥，不是指的黑社会大哥。” “我明白。”钱勇福笑着点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哥气质，我这个人吧，喜欢耍耍派头，表面上还挺唬人的，其实相处久了都知道，我是什么大哥呀，就是大老粗一个。倒是于先生，不显山不露水的，肚子里面装的都是真材实料。” “那钱总，这……” 谷憛 “别老是钱总钱总的叫，叫我一声老钱，或者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钱大哥也行，我今年也五十四了。” “行，钱大哥。” 其实钱勇福五十多岁还真看不太出来，他保养的好，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 “好好好。”钱勇福抚掌笑道：“于老弟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答应，那我这人也是华佗摇头，没救了。” 听钱勇福答应，于东举起茶杯，“那我们以茶代酒，一起庆祝合作愉快。” 钱勇福哈哈一笑：“别以茶代酒了，晚上我请吃饭，咱们喝真的。” “别，在金陵，怎么能让你请客。” “我比你大些，这是理所应当的。” …… 最后，还是于东请客吃饭的，他还把余量、刘韦强、汪海临、张先跟张一谋都叫上了。 深空跟钱勇福的合作，肯定不会只有真么一次。 海延的长篇小说《永不瞑目》已经写完了，稿子现在就在余量办公桌上，近期在准备出版，到明年上半年就能顺利出版。 到时候，电视剧肯定也就要拍起来，于东已经把毒枭欧阳天这个角色给钱勇福留好了。 钱勇福性情爽朗，也爱喝酒，席间大家气氛不错。 喝到高兴时，钱勇福又现场演唱了一首《雁南飞》，不过唱着唱着他眼睛就模糊了。 后来于东才知道，钱勇福当过兵，一开始在文工团，之后下了连队，去过战争前线，据说当时他所在的那个班死得就剩他一个人了，以前他的战友们就喜欢听他唱这首《雁南飞》。 …… 晚上吃饭就在金陵饭店，刘韦强喝得迷迷糊糊的回到房间，刚躺下手机就响了。 “喂，哪位？” “刘导，我啊，曾志韦。” 一听是曾志韦，刘韦强的酒醒了大半。 他有些疑惑，曾志韦怎么会这时候找他。 “曾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我听说深空公司要拍一部电影，想问问有没有合作的机会。”曾志韦开门见山道。 刘韦强翻了翻有些重的眼皮，果然，香江这样的地方，什么消息传得都很快。 《无间道》还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但是曾志韦却已经得到了消息。 “不好意思啊，曾先生，这个事情你恐怕要跟深空公司谈。” “你是导演啊，韦强，选角色的事情你也做不了主？” 刘韦强为难道：“真的不行。” 对面停了一会儿，随后又说：“那你把于东的电话给我，我跟他聊聊。” 听到曾志韦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刘韦强突然感觉有点滑稽。 好像在曾志韦看来，他想跟于东聊就能跟于东聊。曾志韦还是在香江待得太久了，对如今这个世界了解不够多。 “不好意思啊，曾先生，我今晚喝了点酒，有些醉意，实在没办法跟你聊太多，你要是想跟深空谈，我可以把他们公司的总经理余总的电话给你。” 曾志韦沉吟道：“也行，你先把他们总经理的电话给我。” “嗯，你记一下。” 第五五一章又是一桩麻烦事第二更 刘韦强给曾志韦的是余量办公室的电话，所以余量第二天早上去上班的时候才接到曾志韦的电话。 对于曾志韦的来电，余量还挺意外的。 刘韦强头天晚上喝得比较迷糊，所以忘了先跟余量通个气。 余量听曾志韦说是刘韦强给的号码，下意识还以为刘韦强在选角上有什么意见，才搞这么一出。 他心里对刘韦强生了一些意见，曾志韦这边却还要应付。 “曾先生, 不知道你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曾志韦笑呵呵地说道：“余总啊，我是听说韦强说，你们公司要拍一部电影，所以想问问我们有没有可以合作的可能。” 余量挑了挑眉毛，曾志韦的普通话不太好, 听起来有点费劲, 不过他还是听明白曾志韦的意思了。 “曾先生想怎么合作？” “都可以啊，现在香江回归了, 咱们应该大力合作，既然你们要拍戏，我们当然是有钱出钱，有人出人啊。有什么需要，余总你只管提，只要我能帮得上的肯定不会拒绝。” 余量轻咳一声：“感谢曾先生的好意，这部电影暂时不需要麻烦你。不过没关系，等我们公司下部电影有机会，咱们再合作，曾先生是香江一顶一的演员，如果有合适的角色，我们也希望能够请到你来帮我们。” “哈哈，余总先别急着拒绝嘛，你们拍电影肯定是要演员的嘛，就算不用我, 我也可以给你们推荐几个演员。香江不像大陆，这里地方小，影视圈的人大家彼此都认识。我听说你们还请了朝韦, 很有眼光啊，但是朝韦最近戏比较忙，能不能去演你们的戏，还不一定。” 电话这头，余量扯起嘴角笑了起来，这个曾志韦，软的没用，就想来硬的。他这是想告诉余量，如果他们这部戏一点手都不给他们沾，他就能让梁朝韦不来演《无间道》。 余量将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他想直接把曾志韦的电话给挂了，但是这事不能冲动，毕竟曾志韦在香江还是挺有势力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和气生财。别因为这事，后面《无间道》拍摄的时候受阻，就得不偿失了。 思虑了一下, 余量笑着说道：“曾先生, 是还有些角色确实没有定, 这样吧, 你推一些演员过来吧，最好各种类型的都有，我们这边看看能不能用，如果能用，那咱们合作愉快，如果不能用，只能下次找机会了。” 他说这话，也是想挡一挡曾志韦，而且一些不太重要的边缘角色，丢给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听余量松口，曾志韦笑呵呵地说道：“那就多谢余总了，回头我就把名单弄好给你们送过去。” “好的，没问题。” …… 刘韦强还趴在床上酣睡，酒店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迷迷糊糊伸手去接，电话那头传来余量的声音，“刘导，醒了么？” 听到是余量，刘韦强侧身坐了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笑道：“昨晚被伱们灌多了，回到房间一觉睡到现在，不得不说啊，钱总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这酒量真的好。” 余量没心情跟他聊昨晚喝酒的事情，开门见山道，“刘导，你是不是对选角有什么意见？” 谷仑 “啊？”刘韦强挠了挠脑袋，迷糊道：“余总你这话什么意思？这选角的事情，不一直都是听你们的么？” “既然没有意见，那为什么又让曾志韦来找我？” “哦，这事啊。”刘韦强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知道了电影的事情，昨晚我回房间接到了他电话，他非要找你们谈谈，我就把你办公室电话给他了，是我忘了提前跟你说一声。”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我还奇怪呢，他是怎么知道电影的事情，到现在为止，在香江我只跟三个人说过，刘得华，梁朝韦，任达桦，应该是他们中有谁透露了消息。” “是梁朝韦。”余量斩钉截铁地说道。 刘韦强点点头：“有可能，他跟梁朝韦关系很不错。这个梁朝韦也真是的，我跟他说了先不要透露，他却跟曾志韦说。” 余量叹了口气，“说了就说了吧，你做好准备，我答应曾志韦让他推一份演员名单过来，到时候你看一下，如果有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适合其中某些人，丢個一两个给他们。” “行，没问题。” 挂了电话之后，刘韦强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金陵城，不禁微微摇头。 他比余量了解曾志韦，知道一两个小角色根本不可能满足得了曾志韦。 现在刘韦强最后悔的就是他当时跟梁朝韦聊剧本的时候，把自己想过找曾志韦演韩琛的事情给说了，如果梁朝韦把这事也跟曾志韦说了，他担心曾志韦会一直咬着韩琛这个角色不放。 曾志韦不傻，深空公司什么行情大家都知道，现在深空要搞一部两岸合作的电影，怎么想都不会差，他当然会想要参与进来。 让曾志韦来演韩琛，刘韦强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虽然他认为钱勇福比曾志韦更适合这个角色，但是两人的名气天差地别，曾志韦毕竟是个一线当红演员，本身就有带动票房的能力。 可是，深空却不认啊，之前他把曾志韦的名字交上去后，深空的态度他看得是清清楚楚。 如果这次曾志韦非要插足进来，肯定又是一桩麻烦事。 “妈的，就不能顺利点儿么？” 刘韦强对着空气骂了一句，然后跑去卫生间洗漱了，好不容易来一趟金陵，今天他准备去金艺找于东再聊聊《无间道》剧本的事情。 …… 他到于东办公室的时候，张一谋就已经在了。 见刘韦强来了，于东笑着朝他招手道：“刘导你来得正好，我跟张导正在聊《金色梦乡》的事情，你给提提意见。” 刘韦强虽然更想聊他的《无间道》，不过面对于东的邀请，他还是笑眯眯地点头应道：“好，正好我也来学习一下。” 第五五二章强推第一更 三人聊了一会儿剧本，刘韦强忽然提到一件事情。 “张导，我看这剧本你们研究得差不多了，已经非常成熟，那这电影你们是准备在哪儿取景？” “当然是纽约，书里写的是纽约，我们也没准备改。”张一谋说道。 刘韦强点点头：“那你得提前过去看看, 在那边取景不太容易啊，有许多麻烦事情。” “看是肯定要去看的。”于东笑着说道：“不过也不用这么急，这几个月深空事情比较多，等明年我们一起过去。至于那些麻烦事，自然有人能解决。” 从十一月份开始，深空的工作就开始变得十分密集。 刚刚才上映的《带上她的眼睛》算一桩，后面贺岁档的《调音师》跟《甲方乙方》要上映，这算一桩，还有三部电视剧从十二月中旬开始到明年三月份要陆续播出, 这三个加起来也算一桩。 除了这些影视剧的事情，公司的即时通讯软件十二月底就要开始内测，深空大楼也将在元旦的时候启用，视觉传达公司正在搭建。 这几桩大事情都挤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而且中间还有一年一度的深空年会，所以深空这段时间确实非常忙，于东也就在想把这段高峰期给错过，然后再带张一谋去纽约取景，也能安安稳稳的。 到时候他跟张一谋一起，其一是作为原著作者、编剧、投资人三重身份给张一谋一些帮助，其二他正好也要去启动《怦然心动》的电影计划。 除了他们两个，余桦、莫言跟毕飞雨这三个人一定要带上。 上次他们几个在美国的签售会非常成功，再加上《旧书》里面提到了《活着》，现在美国有不少书商都对中国作家的书感兴趣。 商人都是逐利的，做文化产品的也不例外，既然中国作家的书有市场, 自然就有人愿意来做。 这在于东看来当然是一個好现象。 中国文学的气候已经出来了, 接下来, 他们只要继续树立明星，慢慢地把小雪球滚成大雪球就好了。 至于明星嘛，肯定就是他们这个黄瓜园老男孩组合了。 除了他们几个，于东还准备把刘慈新带过去，正好趁着这波《带上她的眼睛》热度，给刘慈新推到前面去，让刘慈新攻营拔寨，打开国外市场。 其实对于刘慈新的宣传，《带上她的眼睛》上映前已经在美国开始了，不过那时候力度一般。 现在电影出来了，票房尚可，口碑很不错，深空就开始借着这波势头强推刘慈新了。 而这波宣传的主力军，便是由小刘刘雨昆带领的奇点协会。 …… 哈迪森最近迷上了科幻小说，起因很简单——杰西卡先迷上了科幻。 准确地说，杰西卡迷上的不是科幻，而是yu这个作者，除了部分书籍之外，yu的书籍杰西卡都很喜欢看。 哈迪森尝试着让自己也爱上yu这个作者, 但是后来发现，他只能爱上yu的科幻。 一大早，哈迪森抱着一本《深空》往对门跑。 进门后，他就问杰西卡家的保姆，“她在家么？” “嗯，这个点应该在书房……哈迪森，记得敲门，杰西卡说过很多次了。” 哈迪森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次我不会忘了。” 这次他确实没有忘，到了书房门口，他屏住呼吸，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杰西卡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 “我，哈迪森。” “杰西卡不在。”杰西卡说道。 “那我不是哈迪森。”哈迪森说。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杰西卡说：“请这个不是哈迪森的家伙进来吧，不过我希望他千万不要找我玩一些无聊的纸牌游戏。” 哈迪森笑了笑，推门进去，然后朝坐在窗边的杰西卡摇了摇手中的《深空》，“yu的签名书籍。” 杰西卡眼睛一亮，却依旧端坐着说：“是么，恭喜你。不过yu的签名书籍很多，十本有八本都是假的。” “不会的，我这本肯定是真的，这是我幸幸苦苦在yu伞协会赚取积分换到的。杰西卡，你可不知道，yu伞协会的积分，真的特别难赚。” 哈迪森夸大了事实，yu伞协会的积分虽然难赚，有时候去参与一场活动也就只能赚取寥寥几个积分，但是获得积分的方式还有一个，那就是花钱。 而哈迪森手上这本签名书籍，就是他氪金氪来的。 见杰西卡不说话，哈迪森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走到杰西卡跟前：“杰西卡，你帮我看看他的签名是不是真的。” 杰西卡点点头：“那我就大发慈悲，帮你看看吧。” “谢谢，谢谢。” 杰西卡接过《深空》之后，就舍不得放了。 她喜欢yu的作品，是因为夏天的那次事情，因为好奇，她特意找了另外几本yu的书来看，发现除了《人群》之外，其他的书都非常好看。 其中让她比较喜欢的，就是《致命身份》和《金色梦乡》。 当然了，外婆喜欢的那本《旧书》，她渐渐也爱上了，甚至还为了《旧书》，买了《活着》和《边城》。 她更喜欢《边城》，认为《活着》太过悲惨，看着让人很难受，不像《边城》，很美。 看了yu的书之后，杰西卡就一直想要一本yu的签名书籍，因此她常常感到懊恼，如果当时她知道yu的身份，完全可以问yu要个签名。 之前她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给了程，之后就一直盼望着程能给她来个电话。 这段时间，家里面的电话铃声一旦响起，她肯定第一时间跑过去，但每次结果都令她很失望。 没想到哈迪森竟然弄了一本签名书籍。 yu伞协会，杰西卡听过，也想过去加入，但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因为她一直没有干过这种事情。 “协会怎么样？”杰西卡摸着手中的书，忽然问道。 “啊？”哈迪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协会很好啊，我进的是我们圣莫尼卡的分会，人并不多，大家都是科幻迷，也都非常好。” 第五五三章莫测第二更 看哈迪森说起yu伞协会那股子高兴劲，杰西卡撅起了嘴：“哈迪森，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看科幻小说？” “我也是最近才体会到科幻小说的乐趣，而且，我都已经看到yu本人了。”哈迪森笑着说道。 “你是在我家看到的。” “没错，没错，是在你家, 所以我喜欢上科幻小说，也是因为你。” 杰西卡心满意足地笑道：“你跟我说说，yu伞协会平时都做些什么？大家只是在一起讨论科幻小说么？还做一些别的么？” “当然了，好玩的可多了，大家为了争取积分，还会参与志愿活动，一般就是给yu的作品做宣传。而且里面有好几个人都非常厉害，他们还给我讲解了《深空简史》呢。《深空》这本书很好看, 但是有些地方看得不太明白，他们给我讲过之后，就好多了。” 杰西卡点点头，对此她深有同感。 yu其他的科幻小说还都挺通俗易懂的，可是《深空》里面出现的好多内容却让人非常不解，当时她刚接触这本书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看过一遍，只觉得非常神奇，但是一些关键的部分就是弄不明白。 而她身边的人中，又没有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她想问也找不到人。 见杰西卡感兴趣，哈迪森趁热打铁道：“杰西卡，今天协会就有活动，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杰西卡迟疑道：“在哪儿？” “就在第三步行街那边的桃子书店里，听说奇点协会也在圣莫尼卡开了分会，今天两个协会在一起聚会。” “奇点协会？” “嗯，另一个协会, 专门支援其他科幻作家的。” 杰西卡点点头，没有多问，至于哈迪森的提议，她想了想，说：“我只去一会儿，下午我还要练琴。” 哈迪森高兴道，“没问题，午饭前我们就回来。” …… 杰西卡跟哈迪森到桃子书店时，两个协会的人已经到了不少。 虽然桃子书店位于第三步行街这种热闹的地方，但是人流量并不算大。 圣莫尼卡作为一个旅游景点，人们来到这里，当然不太愿意将时间花在一家书店里面。 这会儿，在桃子书店里面的，基本上也就是两個协会的人。 “可惜了，刘的作品有很多都没有翻译成英文，我们没办法看到。” “是啊，《带上她的眼睛》还是在一本合集里面，而且大部分书店已经买不到了。” “听说加印了一些，不过数量也不会太多, 最多也就几万本吧。” “不知道出版商怎么想的, 你们奇点协会都有多少人了, 甚至已经圣莫尼卡开了分会，这几万本怎么可能够？” “谁知道呢？反正电影上映之后，不少人都在吵着看原著。” “我听说是要出一本刘的个人小说集。” “真的假的？” “我也是听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解释得通了。” “我还是不明白，这次深空的速度也太差了，按理说这个合集应该早就弄好才对。” “嗯，希望深空能多重视重视像刘这样的作家吧。” “你们奇点也要多多给他推广。” “也希望yu伞协会能够帮忙啊。” “完全没有问题。” …… 杰西卡听他们在讨论一个叫“刘”的作家，好奇地问哈迪森：“他们在说什么？刘是谁？” 哈迪森惊讶道，“就是《她的眼睛》这部电影的原著作者啊，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的眼睛》。” 杰西卡微微摇头：“你见我去看过电影么？” “老天，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带你去看的。这真的是一部非常好看的电影，在协会里，大家都这样认为。你知道么，刘跟yu一样，也是一个中国的科幻作家，听说他们的关系还非常好。” 有人在一旁听到哈迪森的话，笑着说道：“不仅仅是关系好这么简单，我听说是yu发现了刘，今年的银河奖，刘跟yu一起获得了最佳长篇。” 银河奖？杰西卡眨了眨眼睛，她感觉自己还有很多知识要补。 前两天她才听说了雨果奖跟星云奖，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银河奖，听起来是一个很厉害的奖？ “还有。”那个人又说，“有人说，刘将会成为yu之后，第二个引领世界科幻的人。” 杰西卡嘟了嘟嘴，yu明明很年轻嘛，就有人要接他的班了？ …… 杰西卡老老实实在一旁坐着，听他们讨论的那些东西，确实非常有意思。 每个人看书的角度都不一样，而大家把自己的角度分享出来，这种感觉很好，杰西卡一度也想跟他们分享自己想法，但都忍住了。 如果给她一架钢琴，就算面前有十万人、一百万人她都不会怯场，但是在钢琴意外，她信心明显少了很多。 不过有哈迪森这个家伙在旁边，至少不会让她对这个环境感到太陌生。 两个协会的聚会，从上午持续到了下午，一直到三点多钟，才结束。 两人走出桃子书店时，哈迪森见杰西卡不说话，还以为她生气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杰西卡，今天大家聊得太开心了，我应该早点带伱回家的。午饭你吃饱了么，如果没吃饱，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杰西卡摇了摇头，忽然说道：“哈迪森，我们去看电影吧。” “啊？” “看电影，就看《她的眼睛》，现在电影院还有么？” “有有有，当然有，圣莫尼卡的电影院就有，我带你去。” 哈迪森拉着杰西卡的手就往电影院的方向走，生怕稍微慢一点，杰西卡就要改变主意。 …… 三个多小时后，已经看完电影的杰西卡看着《她的眼睛》的电影海报，说：“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哈迪森奇怪道。 杰西卡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决定了，以后我最喜欢的科幻小说作家，除了yu之外，又多了一个刘。哈哈，从此以后，他将多一个忠实读者。” “不，应该是两个。”哈迪森笑道：“还有我。” …… 远在中国的刘慈新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圣莫尼卡他多了两个忠实读者，此时的他刚刚起床正在洗漱。 现在他一个人住，四年前他就结婚了，不过妻子常年在外地工作，两人聚少离多，大部分时间，他依然过着单身汉的生活。 简单地吃了个早饭，刘慈新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今天是周末，按理说他应该没有工作，但是除了工程师的身份之外，他还是一个作家，写作也是他的工作。 十一月底，日出已经很迟，等到刘慈新吃完早饭，坐在书桌前的时候，太阳才算出来。 时间慢慢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两个小时，是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工作状态。 “喂？”刘慈新的语气不太好，因为他刚才正写到关键的部分，这通电话完全有可能把他的思路全部打断。 这种事情，太常发生了。 “大刘，你刚起床？听起来似乎有起床气啊。” 听到是余量的声音，刘慈新深深吸了口气，缓和一下，说道：“余总，这大清早的，你怎么给我来电话了？” “大清早？”余量的声音有些诧异，“你现在不在娘子关么？” “在啊。” “既然在，那你们娘子关跟金陵什么时候有时差了？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还大清早。” “是么？”刘慈新推了推眼镜朝墙上看去，果然，已经十一点零二分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写东西写得入神了，忘了时间。” “好事儿。”余量哈哈一笑，“我还有一件更好的事情跟你说，《带上她的眼睛》在中国票房已经达到了七千九百万，这是前天的数据，昨天的还没出来。” “这么高？”刘慈新意外道。 “其实还好，第一周的数据还是不如当时的《第二世界》，不过这次票房的下跌不会有上次那么离谱，” 之前《第二世界》在中国上映的时候，第一周的票房就高达六千万，不过后来下画了也才一亿一千万。 而这一亿一千万票房，到现在为止还是中国历史票房冠军，没有被打破，只不过很多电影在统计数据的时候，喜欢截个时间，只算1995年以后的票房。 “没有《第二世界》高那才是正常的，在我预料当中。” “哈哈，有些事情你未必能预料到，虽然前期的票房比不上《第二世界》，但是后续还是有可能超过一亿一千万的。” “是么，还有这种可能？” “票房的事情很复杂，一句两句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不管如何，有了现在这个票房，都已经非常好了，不耽误你创作了，不够身体是本钱，你也要保护好身体，记得吃午饭。” “多谢关心。” 挂了电话之后，刘慈新跑到门外，忍不住握了握拳头，七千九百万，那可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而这个数字，却是他小说改编电影的两周票房。 世事变幻，实在莫测。 第五五四章外面的世界很大第一更 《带上她的眼睛》最终票房还是超过了一亿一千万，一举爬上了中国影史票房榜首的位置。 而票房从七千九百万到达一亿一千万，只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第三周开始，全国各地级市的电影院都放开了，而且有中影在其中运作，《带上她的眼睛》的排片非常高, 已经高到离谱的程度。 有的影院根本不放其他电影，而且《带上她的眼睛》排片也很密集，一场接着一场。 中影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 跟深空公司合作，以批片的方式引进国外大片这事，中影内部是经过一番讨论的。 有赞同派，也有反对派。 除了内部的矛盾之外, 对外中影也顶着压力，毕竟改革总是有风险的。 他们才刚刚开始引进大片没两年, 现在又发展出一个新的模式来, 如果这个模式发展的不好，那么中影所要面对的就是多方的指责。 现如今，把《带上她的眼睛》票房直接顶上了中国影史票房第一的宝座，中影不管是内部的矛盾，还是外部的压力，都瞬间消失了。 这时候，所有人都会向中影表示祝贺，恭喜他们在改革的道路上又走出了坚实有力的一步。 而他们跟深空公司之间的合作，也有了一个梦幻的开局。 …… 《带上她的眼睛》票房破纪录的消息出来当天，余量就接到了曾志韦的电话。 “余总，恭喜啊，你们公司这次可是大赚。” “谢谢，我们其实也没赚什么，都是给院线和发行打工，别看票房一亿多，真到我们手里也才一丢丢。而且曾先生你不知道啊，这片子成本就两亿了，这点票房看起来多, 其实也决定不了什么。” 关于批片的事情，官方是有通告的，但是《带上她的眼睛》引进的具体细节旁人是不知道的，余量这么说，也是不想让人摸到了底。 “余总说笑了，如果这么高的票房你们都不能赚钱，那以后就没人拍电影了。”曾志韦笑了笑，又说：“余总，之前我给你送过的名单你看了么？怎么样？咱们有没有合作的希望？” 余量就知道曾志韦打电话过来要问这事，他笑道：“曾先生，你这事我可是没敢耽误，拿到名单之后，我就去找选角导演了，可惜迟了一步，选角导演跟我说，有台词的角色都选好了，不但首选选好了，连备选也都定了。” 压根就没有选角导演这个人，余量只是把名单丢给了刘韦强。 “那这……” “曾先生，你是不知道我们那個选角导演有多固执, 他决定了的事情，不能有任何更改，就是我这个上司发话了也不行。后来呢，我认真跟他聊了聊，也说了是曾先生你这边推荐的人，他才终于松了口，放出两个角色来。” “麻烦余总了，事成之后，我一定会表达我的诚意，不会让你失望。” 在曾志韦看来，余量之所以诉了这么一大堆苦，其实就是为了邀功，想从他这里要点好处。 这样挺好，至少这个余总是有所求的，只要有所求，事情就好办了。 “曾先生客气了，都是为了电影好，为了公司好嘛。”余量笑道：“两个角色很不错，都是警察，还都有台词。” “台词有多少呢？”曾志韦问道。 “两个加起来大概有十几句。” 听到余量的话，电话这头的曾志韦一下子沉默了，他将手上烧到半截的烟摁灭，然后又掏出一支新的点上。 前面听余量那样邀功，他还以为余量给他争取到什么好角色，谁想到竟然是两个龙套。 其实曾志韦最想要的自然是韩琛那个角色，由他自己来演。 上次他找梁朝韦的时候，听梁朝韦提过，刘韦强之前就是要找他来演韩琛了，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成。 这事就在他心中埋下了一个钉子，所以后来他才会打电话给刘韦强，就是想把这个角色要回来，把心里的钉子给拔掉。 当然了，如果深空不给他韩琛，另外给他几个其他不错的角色，韩琛他也可以不要。 但现在，深空是既不想给他韩琛，又不想给其他角色。 这就有点欺人太甚了。 新点上的烟，猛吸了一口，曾志韦笑着开口道：“余总，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给你推荐的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新人，经验非常丰富，不至于只能演个几句台词的角色吧。” “曾先生，虽然这两个角色台词不算很多，但《无间道》是一部群像戏，没有绝对的主角，角色的台词都不多，能有几句台词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而且我也跟你解释了，选角导演已经定好了演员，能挤出两个也是我费了不少口水争取过来的。” 曾志韦当然不信余量的这套说辞，见余量还在忽悠他，他态度一变，沉声道：“余总，山不转水转，香江就这么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因为一两个角色弄得不开心。我上次也跟伱说过，朝韦的身体不太舒服，说不定就没办法拍你的戏了。” 再次被曾志韦威胁，余量的好脾气也被用光了。 他堂堂深空中国的掌门人，竟然被一个演员威胁，这让他感觉又可气又可笑。香江的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能让这些演员这么膨胀。没错，曾志韦父亲有些权势，但是现在已经回归了，在余量看来，曾志韦现在不仅不应该猖狂，反而更应该低调行事。 “曾先生，最近公司这边比较忙，我也不可能为某一部电影的两个角色花太多时间，这两个角色，我会给你留三个月，到时候你要是不想要，我们自己再做安排。”撂下这么一句后，余量又笑道：“曾先生，外面的世界很大，有时候推开窗户，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说完之后，余量就把电话挂了。 曾志韦听到电话里的盲音，又拨了回去，不过这次电话却转到了余量秘书那里。 “您好，这里是总经理办公室，余总现在正在忙，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我这边可能给您先做记录，等余总忙完之后……” 第五五五章才大气粗第二更 于东接到余量电话时，还以为余量要说一些跟贺岁档有关的事情。 《甲方乙方》跟《调音师》这两部电影都定档在12月26号。 之前说要定同一天的时候，包括余量在内有不少人觉得不妥，认为都是自家的电影，两部放在一起上映，这不是左右互搏，同门干仗么。 不过最后经过多翻商议, 公司还是决定把两部电影定在同一天，而之所以做这个决定，就是为了把贺岁档的气氛给搞起来。 之前有人提出过一个比喻，说贺岁档像是商场搞促销。 那既然是商场搞促销，又有哪个商场会把促销商品分批上的？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九号，距离两部电影上映只剩半个多月, 所以余量给于东打电话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余量没有说贺岁档的事情，反而先跟于东汇报了《别对我说谎》的事情, 这部电视剧的剧本已经定下来了, 明年开春就可以着手准备拍摄了。 说完了《别对我说谎》的事情之后，余量说起了曾志韦的事情，“曾志韦从我这里要角色，给了他两个配角，他还不知足。” 曾志韦要角色的事情，于东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奇怪道：“曾志韦什么时候找你的？” “就上次钱总来金陵后的第二天早上，刘韦强给的电话号码。” 听是刘韦强给的号码，于东皱起了眉毛：“刘韦强是什么意思？他在选角这块对我们有意见？” “那倒没有，刘韦强也就是给個号码而已，曾志韦要角色的事情跟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余量说道。 “那曾志韦怎么知道我们电影在选角的事情？” 余量笑道，“这事跟刘韦强有点关系，他之前去找梁朝韦，把剧本给梁朝韦看了，应该是后来梁朝韦跟曾志韦说了这事, 听刘韦强说, 曾志韦跟梁朝韦关系挺好的。对了，曾志韦还威胁我，说如果不给他角色，梁朝韦有可能就不能演我们的电影。” 于东差点笑出声来，“你说什么？你说曾志韦威胁你说，如果你不给他角色，梁朝韦就有可能不演《无间道》？” “老板，你没听错，他确实是这个意思。” 于东撇撇嘴，笑道：“曾志韦是不是以为我们找不到演员？还是说，他认为梁朝韦好到无法替代？” “谁知道呢？反正他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怎么说的？” “我委婉地告诉了他，他的要求我满足不了。本来他给我一个推荐名单，上面有几个演员，我是给了他两个小角色的，不过他不满足。” “这种事情没必要委婉，可以直接一点。还有，他给的那份名单，上面的人，直接打入黑名单，以后我们的电影, 一个都不要用。” 余量迟疑道：“这样是不是做得有点绝了，毕竟和气生财嘛？” 于东理解余量的考量, 不过这事于东不会让步，“我跟你说，这种做事不规矩的人，我们尽量不要沾，最好能绝一点。以后影视圈要是出事了，这些人都是炸弹，现在沾上，以后他们炸了，我们就算不被炸伤，也会被炸得一身烂泥巴。” 余量其实觉得老板这话有点夸张，不过老板既然这么说了，他直接执行就行。 “好的，我回头就把这些名字打入我们公司的黑名单。”余量想了想，又问：“对了，梁朝韦呢？要不要敲打一下，说起来，这事也是因为他才有的。刘韦强之前给他看剧本，跟他说了让他不要对外透露，但他还是透露给了曾志韦。” 于东点点头：“先给陈永仁这个角色找几个备选演员吧，如果梁朝韦有一点点不合作的迹象，直接把他给换了，不要犹豫。刘建明这个角色也是，咱们要做多重准备，不要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你跟吉米这么久了，应该明白，做什么事情，都要有几手准备。另外，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告诉你，即便这部电影不怕了，也没关系，我们不会有什么损失，你也不用担心剧本会浪费。” “好，我明白了。” ……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看了看面前的张一谋，见张一谋的笑容古怪，便问道：“伱这什么表情？” 张一谋笑道：“我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强硬，这么大的电影，说不拍就能不拍？” “没办法，谁叫我实力雄厚，不差这点儿？”于东开了句玩笑，又正儿八经地解释道：“这种事情，不能退让，你一退，人家就有了空间，到最后，他们会把你也拖到那滩浑水里面。” 张一谋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确实如此，这一行虽说是面向大众最多的，但是隐藏的黑暗也很多，这大概就是，哪里有光，哪里就有阴影吧。” 于东摇了摇头，“不对，阴影并非因为光而出现，只是因为光而变得显眼。” 张一谋眼睛一亮，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了起来：“这句不错，我准备把它加到剧本里面去。” “加哪儿？”于东问。 “就加在主角跟黑警对峙的那段，之前咱们不是一直说这一段的台词张力差了点么？我就觉得你刚才说的这句不错。” 于东想了想，觉得张一谋的提议还是挺不错的。 张一谋说的那段，是主角被黑警抓住，黑警劝他认命，两人之间有那么一段对话。 “可以，先加进去试试。” 张一谋把台词写在笔记本上，然后反反复复读了几遍，最终点头，“不错，感觉要比之前的好不少。” 随后他又放下笔记本，重新说回《无间道》的事情：“你是有选择，不过可苦了刘韦强，要是这部电影不拍了，他这段时间可就白忙活了，哭都没地方哭。” 于东笑道：“怎么就没地方哭？他可以到我这里来哭，不就是一部电影嘛，我以后再还他一部就是。再说了，我刚才也只是这么一说，估计最多也就换几个演员，没到电影不能拍的地步。” 张一谋竖起大拇指来：“才大气粗，才华的才。” 第五五六章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第一更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张一谋拿着修改好的《金色梦乡》离开了金陵。 这次他在金艺待了两个半月，顶得上他拍一部戏的时间了。 他走之前，张先给他张罗了一场欢送会。 欢送会的气氛很热烈，而其中最高兴的就是张先了。 这两个半月里，张先过得很难受。虽然张一谋并不打扰他，但是看到张一谋这么努力,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平时睡得挺早的他，也经常开始加班加点的工作了。 之前他编教材，都是过一段时间挤一点出来，而这两个半月新教材的进程大大加快，顶得上前面一年的工作进度。 “哎呀, 还别说，虽然老谋子在这的时候, 我很累，但是工作确实进展得更快。” 于东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张先，一边收拾着自己的稿子，一边笑道：“这样看来，他还是咱们金艺的功臣，回头你要是工作进度再出问题，我就把他给请过来，给你提提神。” 张先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别了，打两个半月的鸡血就够了，要是再这么来几个月，我大概就顶不住了。我都怀疑老谋子这身体是不是铁打的，每天睡那点儿时间都能行。” “人跟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张先点头道：“确实。” 于东把稿子收拾完之后，又从书房抽屉里拿出一個文件夹，递给张先，“看看这个。” “这是？”张先坐起身来，接过文件夹, “我这刚刚闲下来一点，你又给我找什么活？” “你先看看。”于东笑道。 张先点点头，把文件夹打开，里面夹的是一份计划书，关于金艺编剧工作室的。 深空公司一直在拉拢编剧，发展编剧，所以于东就有了一个想法，想借着公司的这波势头，在金艺成立一个编剧工作室，由张先来牵头，具体工作由汪海临来主持。 有了这么一个工作室，既能加强戏剧系学生们的业务水平，也能把优秀的学生给留下来。 计划书不长，张先很快就看完了，看完之后，他笑着将文件夹合上，“成立工作室这事，别的不说, 对学校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举双手赞同。但是你要让我来牵头, 我却觉得不妥。” “这话怎么说？你是系主任, 还是这方面的研究专家，光是教材都编了好几部了，咱们学校的学生用基本都是你的教材，让你来牵头，不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么？绝对不会有人不服的。” 张先摇摇头：“不是服不服的事情，你是中文系的，应该清楚，研究跟应用是两码事。我写教材可以，但是编剧却不行，依我看，这牵头人还不如你来。” “我哪有这个时间。” “你不来，那就让老毕来。” “老毕……也行，你是确定不来？”于东又问了一句。 “确定。” “行，那我回头跟老毕说一声，问问他的意思。” “他应该没问题。”张先笑了笑，又说：“还有啊，这个工作室成立之后，一时半会肯定看不到什么成效。伱也知道，我们戏创在教学上比较注重基础，比较传统，主要培养学生的专业创作素质，并不急于要求学生在学习期间就创作出完整的作品，而是寄希望于他们离开学校的几年以后，能够厚积薄发。” 于东点点头，戏创是这样的，基础的课程比较多。 之前汪海临他们那届出过事情，有个叫杜楠的二道贩子忽悠学生们写剧本卖给他。 这事被学校查出来，学校还为此立了一条校规，规定学生四年级之前不准售卖剧本，四年级之后若要售卖剧本也需跟学校申请。 不过这次的编剧工作室，针对的也不是低年级学生。 带头的将会是汪海临这些已经毕业的，以及即将毕业的学生，四年级以下的更多是在工作室学习。 “这个我知道，深空公司也不可能把宝全压在这个工作室上，这个计划是长远的，我并不要求现在就出成效，看的也是十年二十年以后的发展。影视业逐渐发展，民营资本慢慢渗入，电影的拍摄成本、演员的工资逐年攀升，但是编剧这个行业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我怕长此以往影视行业会出现头重脚轻的情况。” “没错，编剧是一部作品的基石，如果编剧没做好，电影再怎么拍都不可能好。而且这事估计只有你们深空能做了，其他人想做，也没这个资本。这事做好了，回报肯定会慢一点，但是到了有回报的时候，收获肯定是巨大的。” 于东点点头，又笑了起来，“工作室的事情，我会跟毕飞雨说，让他来牵头。你不愿意牵头，不过也要挂个名。” “挂名就算……” 张先还没说完，于东就摆摆手打断了他，“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我不是不给……”张先笑了笑，还是没有拒绝，“行吧，那就谢谢你了。” 于东让他挂名，等于是给他送礼。 一则，工作室以后发展了，他能跟着捞点功劳，后续升迁也有了资本。二则，既然是工作室，让他挂名肯定多多少少会给他一些酬劳。 事情定下来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余桦忽然跑了过来。 余桦先敲了敲门，还没等于东去开门，这家伙又跑到窗户边上，冲里面喊道：“快看看深空中文网。” 于东本来听到敲门声，正要去开门，回头一看，余桦的头从窗户冒了出来，便没好气地说道：“什么事情，急急忙忙的。” “你看深空中文网啊。” 于东看了看门，又看了看他，“那我是先看网站，还是先给你开门？” 余桦瞥了眼张先，“让老张给我开门，你去开电脑。” 张先拍着大腿站起来，“好，我来开门吧，你开电脑去，看看这家伙搞什么鬼。” 于东摇了摇头，跑去书房把电脑开了，电脑还没开机呢，余桦跟张先就走了过来。 看着电脑一直在开机画面，余桦撇嘴道：“什么破电脑，开机这么慢。” 第五五七章这个好像是真的第二更 等了好一会儿，电脑终于开了，余桦直接占住了位子，把深空中文网打开，然后找到一个帖子。 “你们看这个。” 于东跟张先凑着头看去，只见帖子的标题写着：《旧书》原型常先生藏书，等待一位懂得欣赏的人。 再看下面, 有一个不太清楚的照片，照片里面是一本老版的《骆驼祥子》。 “下面还有。” 余数往下来，又出现两张照片。 一张是书的扉页，上面有一行字：一九三七五月十五日赠吾兄常怀英。 另一张是书的末页，也有一行字：读此大作，甚为宽怀——常怀英留。 “这是一个网友晒出来的照片，说是常怀英的藏书，如果遇到爱书之人，他愿意出手。三个小时前才发的帖子，已经有几百条回复了，不少人都愿意购买，出价最高的已经到两千块了。” “两千？买这個破书？” 张先抓了抓腮帮子，说：“如果这是真的，那两千买回去也不能说亏吧，你之前不是说，外面流落了不少常先生的书么？” “这是假的。”于东斩钉截铁地说道。 余桦意外道：“你怎么知道的？” 于东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知道《骆驼祥子》是什么时候写的么？” “不记得了。”余桦摇摇头，“你的意思是说，这本书写在1937年以后？所以看到这个1937年，判定是假的？” “非也，《骆驼祥子》是1936年面世的，不过当时先是在《宇宙风》上连载，到了1939年才由人间书屋出版成单行本，所以这个1937简直荒谬。” “你这都能记得住？” “之前因为写《旧书》，研究了一些老版书，看过相关的资料。除了时间这一点, 这个字虽然模仿得很像, 但还是有破绽。” “我看着差不多啊。” 于东摇摇头，指着末页的那行字说道：“常怀英留，因为之前曝光的常先生手书中有这四个字，所以模仿得非常像，但是你看前面这个宽字，中间的艹，常先生写起来都是分开的，而这上面却是连起来的。从这两点来看，此书必是假的。” 张先笑呵呵地说道：“这作假的人也太不用心了，至少也要找一本真的老版《骆驼祥子》吧，或者把时间往后推一推。” “现在找一本真的首版《骆驼祥子》，代价也不小，至于时间，他们应该是没有调查清楚，只知道这书是1936年出来的，所以想着把时间往1936靠一靠，能卖更高的价钱。而且，我猜他们这书做了不止一本, 帖子里面只要有真心出价的, 他们都可以卖上一本。这么多人，总有人会上当受骗。” 余桦皱了皱眉毛：“那这怎么办？要不要提醒网友们一声。” “这是肯定的, 一会儿我让余量他们把这个帖子删了，然后官方再发一条声明帖子，提醒一下网友们。” “好，你打电话，我来在帖子里面先提醒一下，别在这会儿，有人上当了，我就用你的号发了啊。” 于东看着忙着回复帖子的余桦，笑着摇了摇头，帖子已经发出去三个小时了，真要有人上当也不在乎这会儿了。 不过现在没有网上支付，所以即便有人被骗了，也能及时挽回。 这边余桦忙着回帖子，余数给余量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余桦发了一条评论，刚编辑好第二条准备发出去的时候，屏幕上去蹦出来一行字：帖子已经删除或屏蔽。 “这么快？”余桦诧异地看向于东。 于东耸了耸肩，“就是这么快，一会儿公告的帖子就会出来，你就别忙活了。” …… 深空官方的公告贴很快就出来了，从于东打电话过去到帖子发出来，中间都没超过十分钟。 官方公告里面，把那条帖子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最后提醒网友们不要轻信此类内容。 看到公告，张先摸了摸脑袋，说道：“为什么不直接把这种有买卖性质的帖子给禁掉，这样就能彻底杜绝网友们被骗了。” 于东摇摇头，“即便网站一刀切，把所有涉及到买卖的帖子给禁掉，买卖也不会消失，只会以更隐蔽的方式存在，因为买卖也是网友们的一种需求，而且是多数人的需求。” “没错。”余桦跟着说道，“我都在网站上买过东西，之前有一个金陵的网友家里有些旧书不要了，我看着还不错，就收了几本。我们是当面交易的，当时那人认出了我，死活不要我钱，最后我给他了一本签了名的《活着》，算作补偿了。” “你这名字还挺值钱。”张先笑道。 余桦翻了个白眼，“值什么钱啊，我就收了三本旧书，本来谈好的是十块钱。我给他的那本《活着》，是我现场在书店买的，花了我十二块，前到后，还贴了两块，你说我这名字值不值钱？” 看余桦说起这事那幽怨的样子，于东跟张先都觉得有趣。 “不过是两块钱而已，却能换那个人开心很多天，也算是值了。” 余桦朝于东伸伸手：“伱给我两块钱，我也能开心好多天。” 于东笑眯眯地从桌上拿起一支笔，作势要在余桦手上写字：“别两块钱了，有人说我一字万金，今天我就送你万金。” 余桦把手一缩：“万金太重，别把我手腕给压折了。” 他搓了搓手，又说回刚才的话题：“虽然我这是一次倒贴的交易，不过网站上的一些购物帖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时代的发展必然会存在漏洞，只能慢慢来，等到以后有一个完善的体系。美国不是有个亚马逊么，做得就还不错。” “深空控股的那个？” “嗯。”于东点点头，“其实亚马逊也有很多问题，也经常有人遇到骗子。现在深空中文网还好管理一些，后面即时通讯软件出来之后，乱象更多，官方管不过来的，只能希望网友们能够提高警惕性了。” 信息时代，这些问题是避免不了的。 有了网络，人与人的距离拉近了，但也方便了骗子，他们可以坐在家里就把人给骗了。 还有电信诈骗，现在电信诈骗少，也是因为电话少，电话费贵。 以后等到电话普及，电话费降下来，电信诈骗的成本降低，自然而然也就会变得多起来。 三人聊了一会儿关于网络乱象的事情，余桦忽然指着屏幕说道，“嘿，又有一个人发帖子，说要卖常先生的藏书，这不是顶风作案么？” 于东伸头看了看，还真是，而且这人专门在标题末尾标注了一句：绝不是骗子。 “这赶快叫余量他们给删了吧。” 于东抬了抬手，认真看了眼帖子里面的图片，随后喃喃道：“这个好像是真的。” 第五五八章谁知道呢？第一更 “真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余桦盯着屏幕上的照片，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这个照片里面，甚至都没有常先生写的字啊。” 没错，这一个网友发出来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上册）》，上面只有一个叫作林瀚文的人写的赠言。 赠言中，林瀚文跟常怀英道了别，他说自己即将远赴法兰西, 或许永远都不再会回中国，此次一别，可能就是永别，言语中也在惋惜，似乎是之前邀请常怀英与他一起，但是常怀英给拒绝了。 落款的时间是一九八四年, 九月十一日。 而于东之所以认为这本书是真的，是因为《群魔（下册）》就在他手里。 于东手里的那本《群魔（下册）》的末页, 有常怀英的手书，在那份手书中，常怀英提到了林瀚文的赠言。 这事于东并没有写入《旧书》里，那份手书的照片也没有曝光，所以知道的人比较少。 不过因为之前的骗子事件，很多网友都认为这人是个骗子，贴主虽然特别标注“绝不是骗子”，但是网友们却觉得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底下不少网友上来就骂。 【御南山：大哥，你这可是顶风作案啊，官方刚刚才曝光一个骗子。】 【周勉励：官方还不删帖？】 【贼喊啄贼：乖乖，你还没上一個骗子用心，上一个骗子的书上至少有常怀英的名字。还有印章，你这印章也太鲜艳了，根本就不像是一本旧书, 大哥，做旧会不会啊。】 【翡翠原石：骗子去死。】 除了骂的，也有插科打诨, 开玩笑的。 【罗纳尔少：大哥, 上册我有, 想要一本下册，可以么？】 【勺子8321：楼上的，我有下册，没有印章，啥也没有的那种。】 【青衣箜篌：勺子兄，我要，五块钱收了。】 【我是不是傻哀：我出六元大洋！】 【青衣箜篌：不要扰乱市场。】 【泯默尘华：说不定是真的呢？我先出价十二块，试试水。】 【胖子立猪猪：我出两百，如果要卖，当我没说。】 …… 于东看到网友们的回帖，弯了弯腰，一屁股把坐在凳子上的余桦给顶开，自己坐了上去。 他操控着鼠标和键盘，开始回帖。 【董御道：我感兴趣，给个邮箱，私聊。】 贴主应该是一直守着网站，于东的回帖刚发出去, 贴主就回复了他, 留下一个邮箱。 于东也没耽误, 直接登陆自己的邮箱给对方发了一个邮件, 表示自己很感兴趣。 简单聊了两句，于东也知道了贴主手中书的来龙去脉。 这个贴主是上沪本地人，老家就在常先生家附近，他手里的这本《群魔（上册）》是常先生当年送给他爷爷的，后来他们搬了新家，书就被收了起来，放在储物间。 后来他看到了《旧书》，隐约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情，就在储物间找出了这本书。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挺有纪念价值，也没想过卖，不过今天在网站上看到有人在卖常先生的藏书，还有人出了两千块钱的高价，他就有些心动，便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网站上，想着能不能也卖个好价钱。 这人完全不会讨价还价，于东这边还没讲价，他就问一千行不行。 于东这边稍微回复慢点，他又急着问八百行不行。 最后，于东一句话没说，他自己把价格降到了五百块。 五百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了，这几年国内工资水平提升比较快，于东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国民平均工资也才一百多，如今六年多过去，已经涨到了五百多。 在全国范围来说，五百块等于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不过在上沪这样的城市，也就半个月的工资而已。 这个贴主一开始估计想的是两千，不过后来看到网友们都不信他，而且他的这本书上面确实没有常怀英的手书，所以自认为卖不到价钱，就主动降价了。 于东见他自己降到了五百，也没跟他们讲价，就把五百的价格谈了下来。 谈下来之后，对方听说于东人在金陵，比于东还急，生怕于东后悔了，还问于东有没有朋友在上沪，如果有的话，他可以把书送到于东朋友那里交易。 他们交流的全过程，余桦跟张先都在旁边看在眼里。 见对方这么急，张先忍不住嘀咕道：“这要是我看到他这么急，肯定把他当骗子，这笔买卖成不了。” “员外，你还是看仔细点，别弄错了，五百块也不少了。”余桦提醒道。 于东笑道：“放心吧。” 对方住的地方离上沪话剧中心不远，于东就想到了徐铮。 他给徐铮打了个电话，让徐峥帮忙去拿一下书，五百块钱也让徐铮先垫付，同时他还嘱咐徐铮，要注意书上的字，以及交易的人年纪。 书的真假，于东不怕，他就怕对方是个小孩子，偷偷把家里人的东西拿出来卖，后面容易扯皮。 也就半个小时，徐铮就给于东回了个电话，告诉他交易完成，对方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等于东跟徐峥通完电话，张先竖起大拇指，“你这下手也太快了。” 确实，从于东回帖开始算，到现在拿到书，中间连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 余桦有些好奇地问于东：“员外，如果对方比较贪心，狮子大开口，跟你要个几万块，你还买不买？” 张先也看着于东，他跟余桦一样好奇。 几万块钱确实很多，但是对于东来说，却又九牛一毛，如果对方真的要几万，于东还会买么？ “不会。”于东摇摇头，“其实我看到他发上来的图片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收藏，有就有，没有就算了，我倒没什么执念。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常先生的书流落在外面的还有多少，如果这个给几万，下个人就敢问我要几十万，没个头了。花大价钱收藏的事情，让别人去做吧。” “别人？除了你，难道还真有人出几万块买这书么？”张先疑惑道。 于东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第五五九章东学家第二更 交易完成之后，贴主就在帖子里面宣布书已经出手，不再接受报价了。 当然，除了于东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真实报价。 看到贴主的消息，有些人说于东是托，也有些人说于东是傻子。 【张言旭：董御道老哥, 这书超过十块你就亏了。】 【书香四溢：这人跟贴主是一伙儿的吧。】 【罗纳尔少：应该不是一伙儿的，老董我早就认识了，之前混过“于东狩猎小组”的，是个老深友了，只不过最近很少出来了。】 【黄尚磊：老哥，糊涂呀！】 【金可凡：你们说, 这么长时间，官方都没有删帖, 是不是证明这书是真的？】 【雾都双胞胎：本来我还有点相信, 但是贴主说书已经送到买家手里了，我不太信，这连一个小时都没到啊。】 【爱吃洗衣粉：说不定就是这么巧，人家住得近。】 【飞翔的大笨熊：我觉得组长说的没错，说不定是真的呢？】 …… 看到金可凡的回帖，于东笑了笑，金可可知道【董御道】就是他，所以才这么说的，不过这姑娘嘴还挺严，一直没有暴露他身份。 至于官方为什么没有删帖，并不是因为于东，而是因为官方也不确定这本书的真假，对于这类帖子，官方只会提醒大家注意，谨防被骗，并不会直接删帖。 …… “老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没什么事情，就先回来了。” 华东师范大学, 教职工公寓，张作海笑眯眯地应了邻居一句，便开门进了家。 才下午四点多，妻子还没下班，张作海先把茶杯刷了刷，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便去了书房。 做晚饭之前，他准备先上深空中文网看看。 张作海是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的教授，平时课不算多，基本上就是学校的最低课时，其他时间都用作相关研究。 从今年年初开始，他就有了一个新的研究对象——这几年炙手可热的大作家于东。 自从于东出名之后，学界研究于东的人很多，不过张作海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他一旦研究一个作家，将会是长时间的，至少要也要持续三五年。 这次研究于东，具体会持续多长时间, 那就要看于东能保持创作状态多长时间。 张作海跟旁人还有一点不同, 那就是他一旦研究一个作家，那么那段时间就只研究那么一個作家，根本不会分摊精力再去研究其他作家。 所以从年初开始到现在，长达十个月的时间，张作海一直在研究于东一个人。 想要长久地研究一个作家，前期的准备工作要做好，这十个月里，他收集了大量跟于东相关的资料，其中不乏跟于东日常生活有关的资料，譬如出生地、家庭环境、求学经历等信息。 虽然于东是名人，但是收集这些东西并不容易，有很多资料张作海都是从深空中文网上得到的。 有时候他也感慨，网友们收集资料的能力，比他这么一个教授还要厉害。 除此之外，研究于东还有一个难点，就是于东实在太高产了。 研究对象的高产，对于张作海的研究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情，有更多的样本，就能更好地支撑他的研究。但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却因为于东的高产变得十分不易。 要把于东研究透，别的不说，首先一个，肯定要把于东的所有作品都看一遍吧。 而于东的作品，数量多，类型广，小说、散文、剧本、论文甚至还有诗歌，这所有的东西，他光是看一遍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电脑打开，网站登上。 张作海一眼就看到了挂在顶部的官方贴，点进去看了看，不禁笑了起来，原来是有人想靠着《旧书》里面的藏书来骗人，不过细节没做好被查出来是假的。 “现在啊，什么都人都有。” 张作海嘀咕了一句，操控鼠标往下拉，随后又看到一条要出手常先生藏书的帖子。 “又是个骗子么？” 带着疑惑，张作海点进帖子看了看，看到了贴主发上来的图片。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但是也看不出来真伪。 书皮上的印章看起来虽然鲜艳，但是他不觉得能以此来判定真伪。这书虽然有十几年了，不过假如当时印章盖得比较深，后续保存还算好的话，是能有这样的状态的。 而且图片也不是特别清晰，很多细节看不到。 更不用说，这本书里面压根没有常先生的笔迹，能判定真伪的有效信息实在太少了。 大部分网友都是不信的，有些人直接开骂，有些人则在调侃。 张作海慢慢往下拉，拉到后面，发现贴主竟然说书已经卖出去了，买主是一个叫董御道的网友。 “董御道。” 张作海推了推眼镜，又在帖子里面找董御道，很快就给他找到了。 这个叫董御道的网友，确实问贴主要了邮箱，他们很有可能真地完成了交易。 难道，这本书是真的？但是这个董御道又是怎么判定的呢？这些照片上的信息也太少了。 有三种可能，第一种，董御道确实是贴主的托；第二种，董御道这个网友人傻钱多；第三种，董御道或许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信息。 想到第三种可能，张作海连忙在董御道的回帖下面回复了一句。 【张作海：朋友，能给个邮箱，私聊么？】 于东这会儿正在厨房做饭，没有看到张作海的回复，不过却有其他网友看到了。 【胖子立猪猪：东学家？你竟然对这本书感兴趣？】 【罗纳尔少：我去，这本书不会是真的吧！】 【neiges：东学家今天下班这么早？】 【阿门的阴影：我估计东学家只是想跟老董交流交流吧。】 【是初见呐：对对对，东学家跟老董聊聊。】 【上官落俊：老董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们的评论，他都没回复。】 【无所不在的小胖：不懂就问，这东学家是个啥意思啊？】 【罗纳尔少：小胖，你也是混东圈的，连东学家都不知道？】 【无所不在的小胖：那你倒是给我说啊。】 【罗纳尔少：专门研究于东老师的学者，简称东学家。】 【追星就是谈恋爱：这个张作海是学者么？】 【上官落俊：哈哈，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张老师平时特别喜欢问于东老师的资料，什么资料都要，而且都会很认真地考证，所以我们称呼他为东学家。】 【追星就是谈恋爱：那我也算半个东学家，我对于东可关注了，张老师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来问我，我连于东开裆裤穿到几岁都知道。】 【罗纳尔少：我靠，你真知道？】 —— —— —— 求月票！ 第五六零章他没问，我没说第三更，求订阅 于东是吃过晚饭才看到张作海在网站上的回复的，他还看到底下有网友叫张作海东学家。 东学家这个说法，于东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一段时间很少上深空中文网，即便上来也待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并不知道竟然还有一个东学家的存在。 对于网友们搞出一个东学来，于东也没当回事, 只当是网友们在起哄开的玩笑。而这个东学家，应该也只是一个在网站上比较活跃的书迷。 张作海想要邮箱，于东没有给他，不过还是在帖子里面回了他一句。 【董御道：等我研究研究，有时间跟你们大家分享，私聊就不必了。】 张作海吃过饭，连碗都没刷就跑到电脑前等着回复, 这会儿终于等到了回复,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让他非常失望。 想了想，他又回了一句。 【张作海：朋友，这事对我真的非常重要，可不可以麻烦帮個忙？】 于东见张作海这么坚持，还是松了口。 【董御道：你把你的邮箱发出来，我找你。】 很快，张作海便把邮箱发了出来。 于东登陆邮箱，给张作海发了封邮件。 这边张作海收到邮件，大为欣喜，慌忙又回了一封。 【董御道先生你好，我是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的教师张作海，不瞒你说，于东是我近几年的研究对象，所以很需要相关的资料，请问你为什么会买下那本《群魔》？是因为你笃定那本书确属常怀英先生藏书么？若此, 能否请教你是如何确定的？如能告知, 感激不尽。】 于东收到张作海的邮件，倒是挺意外的，他没想到网友们口中的“东学家”竟然是个正儿八经的学者，而且真的是在研究他。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 于东挑了挑眉毛，那不就是跟格飞一个系的？ 想到这里，于东抄起手机给格飞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喂，哪位？”格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于东笑道：“格飞，是我，于东。” 听到是于东，格飞笑了起来，“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给我来电话？” “跟你打听个人。” “我就知道，你呀，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要打听谁，伱说。” “张作海，是你们系的么？” “张教授，是啊，在我们学校逮了得有二十年了吧，我来学校上学的时候, 他就在。我81年入学的嘛，到现在也有十六年了。”格飞说道。 于东点点头，看来这个张作海还不是个普通教师。 “你打听他干什么？”格飞又问。 “没什么, 忽然在网上看到这个人，听说跟你是一个系的，就找你问问。” “要不要我给你们搭个桥？我们都住一栋楼，我走两步就到他家了。” 于东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以后有机会见到再说吧。” “行，其他没事了？” “没事了，我挂……” 于东还没来得及挂，就听格飞说道，“你过年前回不回上沪？上次去作协那边，他们还聊到你了，王安意大姐还说你有了媳妇忘了老乡，这都多少年没回来过年了。” “瞎说，哪有多少年没回去过年，再者说了，我正月不是回去了么？还有，过段时间深空年会，你们不还是要来？见面的机会多了，行吧，我还有点事，回头跟你聊。” “你这人，怎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 格飞话没说完，于东已经把电话挂了，他最怕格飞絮叨。 余桦跟莫言爱说话，但是说话有激情，玩笑话比较多，但是格飞讲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慢条斯理的，跟个老学究一样。 如果这通电话，于东不说挂，就让格飞往下说，他一个人都能说上一两个小时。 他们之间的对话时长也取决于是谁给谁打的，如果是于东给格飞打去的，他们就能多聊会儿，但如果是格飞打过来的，那么他们之间的对话就会很快结束。 当然，一般情况下，格飞也不会主动给于东打电话。 跟格飞通完电话之后，于东就给张作海回了封邮件。 在邮件中，于东告诉张作海，因为他手里有一本《群魔（下册）》，所以能够确定贴主的那本《群魔（上册）》是真的。 张作海听说董御道还有本《群魔（下册）》，又意外，又兴奋，连忙又发邮件问他是从哪儿得来的，还有没有其他的。 于东就捡了一些没有曝光的书给张作海说了，还跟张作海说，自己有个亲戚就住在常怀英家附近，所以对常怀英的事情比较了解，如果张作海对常怀英的事情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可以来问他。 …… 张作海关电脑的时候，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他没想到这个董御道竟然知道这么多东西。 从董御道那里，张作海知道了很多跟常怀英有关的事情，那些都是《旧书》里面没有提及的。 跟董御道讨论完之后，张作海就把《旧书》跟《人群》这两本书清晰地联系到了一起，织成了一道以常怀英为中心的关系网。 “走了大运啊！”张作海把后背靠在椅子上，畅快地笑了起来。 另一边，程砚秋走到于东身边，笑着问道：“跟谁聊得这么起劲？” “一个东学家。”于东笑道。 “东学家？”程砚秋诧异地挑着眉毛，“是洞穴家还是什么？” “研究于东的学者，简称东学家，这个词是网友们提起的。” 程砚秋笑了笑：“亏他们想得出来，你三十岁不到，连东学家都出来了。” “这不更好？趁我还活着，早点研究，也能研究透点。这些学者啊，就应该这样，总是等到作家们走了之后才想起研究，那就迟了。就比如这次的《汪曾棋全集》，就是因为汪先生在世的时候，对于他的研究太少了，导致现在人走了，重头研究起来特别费事。” “那这个东学家是找到你本尊了？” “找是找到了，不过他不知道我是我。” “那你也没说你是你？” “他没问，我也就没说。” 第五六一章咚咚第一更 张作海联系上董御道之后，只要遇到什么跟《旧书》有关的问题，都会发个邮件去问。 于东这边，只要有时间，一般都会回。 两人大概聊了有一个礼拜的时候，于东收到了一封张作海的邮件，但是这封邮件却没有问《旧书》的事情,而是提到了深空即时通讯软件。 【御道兄，最近网站正在招咚咚的内测，你参与了么？】 于东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刚刚带着余桦他们选完号。 深空开发的即时通讯软件最终以咚咚做为软件名称，缩写是dd。 一开始于东想的是，召集大家起一个比较优雅的名字,有些员工按照于东的思路提了一些名字，譬如从鸿雁传书中把鸿雁给拆出来,甚至还可以吧logo做成鸿雁，来個配套，还有差不多的飞鸽之类的。 不过后来吉米提议，不要搞得太复杂，一定要简单好上口。 大家选来选去，就选了个咚咚。 咚咚是软件的消息提示音，模拟的是敲门声，简单好记，朗朗上口。 而吉米最终之所以拍板了“咚咚”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咚咚”听起来有点儿像“东东”，跟于东这个公司老板的名字类似。 至于logo，是一只刚刚张开翅膀的蓝色鸽子。 咚咚下周就要开始内测，所以最近一直在网站上招募网友参与内测。 本次内测名额有两千个，持续两到三个月时间，到明年年初才会开放公测。 对于这款即时通讯软件，网友们表现出了足够的热情，官方的内测用户招募贴，截止到今天于东他们选号的时候,已经有接近三万个网友报名参加了。 这次内测，于东他们当然有优先权，所以于东给余桦他们都安排了名额，在内测正式开始之前让他们自己选择“靓号”，除了666666这种同数字连号的不能选之外，其他的六位数字任他们挑。 余桦抢先下手，选了一个123456，毕飞雨紧跟其后，选了一个654321，基本上选的都是连续的数字。 程砚秋选了一个556517，大家问她为什么选这串数字，她也是笑而不语。 后来余桦他们走了，程砚秋才跟于东说这是“祝你生日快乐”的数字简谱，而这也是于东给她弹的第一首钢琴曲。 至于于东自己，用的是他跟程砚秋的结婚纪念日：950910。 看着张作海的邮件，于东当然不能跟他说自己已经有咚咚号了，只是回复了一句：参加了，不知道能不能抽到我。 【张作海：哈哈,我也参加了,听说这个即时通讯软件非常好用,通信比邮件还要快不少。不过参加的人比较多，有两三万，被抽中的机率不足十分之一，而且我们想要通讯，必须同时拥有咚咚才行，这样一来，机率低于百分之一了。而且这还没结束，后续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报名。】 【董御道：哈哈，张老师你虽然是中文系的，但是这概率论学得还挺好。不过官方不是说了么，不纯按机率，也看用户在网站上的活跃度，他们是内测，自然希望能够找一些上网时间长的，你的上网时长还算是多的，所以机率比很多人都大。】 【张作海：承你吉言了。】 【董御道：期待用咚咚跟你聊天。】 【张作海：哈哈，我也一样。】 …… 其实咚咚并不是中国网民唯一可选的即时通讯软件，因为icq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已经打入了中国市场，只不过用icq的网民并不多，在深空开了邮箱业务之后，大部分人宁愿使用邮箱来沟通，也不愿意使用icq。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icq对中国网民很不友好，最令人诟病的一点就是，icq把用户内容和好友列表都存储在电脑的客户端上。 这个问题对美国人来说，可能还不怎么明显，因为现在美国的电脑普及率已经挺高的了，很多人都拥有一台自己的电脑。 但是在中国，这个问题就被无限放大了，因为不少人都没有自己的电脑。 中国网民的数量这两年迅速增加，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有了网吧。 自从吉米推荐大家开网吧并且成功做了一个示范之后，全国网吧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到现在，全国已经有超过一万家网吧。 网吧刚出现的时候，上机一个小时的费用高达三四十块钱，没什么人能够消费得起，但是经过这这两年的发展，网费已经成功下降到了一小时十元左右，亲民了很多。 但是，这些网民如果是在网吧使用自己的icq，那么就不能保留他们的用户内容和好友列表。 试想，当他们换一台电脑上线，原来的内容跟好友列表都不见了，得有多烦人。 除此之外，现在国内上网带宽基本都是14k、28k，连54k都比较少，一个icq软件却要接近5m，想要把它下载下来，要几十分钟。 icq还只能跟在线的好友聊天，没有离线消息功能，不能加陌生人为好友，聊天框和用户头像没有个性…… 既然它什么都没有，那大家为什么要用它呢，倒还不如用邮箱，至少换台电脑，以前的邮件还能保留下来。 …… “余总，我还是觉得内测名额之开放两千个有些少了。” 深空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余量新招的第三助理拿文件给他签字的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 余量在文件上签了字，随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哦？那伱觉得应该开放多少？” “现在已经有接近六万人报名了，按照二十分之一的比例发放的话，也应该开放三千个名额。而且这款软件，我们内部已经测试了很久，应该没问题，这次的内测可以适当开放更多的名额，尽快把市场占有下来。”助理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我们深空现在在计算机网络这块是龙头，但是网络时代瞬息万变，说不定明天就会出现另一款软件来跟我们竞争。” 听助理说完，余量笑着点头，“确实，两个名额是有点少了。” 见总经理这么快地赞同了自己的观点，助理反而有些意外，“那总经理你还……” “小周啊，你的想法没错，不过你刚来，有很多事情还不知道。”余量笑了笑，问道：“小周，我们发放内测名额是哪天？” “十二月二十六号零点，准时公布结果。” “那你知道，这一天我们公司还有什么事情么？” 小周想了想，眼睛一亮，说：“是《调音师》跟《甲方乙方》上映，余总你是说这两件事情之间会有关联……” “把这份文件送到姜总那边去，他们现在应该正在忙这事。” 第五六二章深空的诡计第二更 十二月二十五号晚上十一点多钟，秦奋还在店里没有回家，他当然不是要过圣诞节，而是在店里守着深空公布那两千个内测名额。 咚咚这款软件秦奋已经下载好了，此时就躺在他的电脑里面，甚至他已经打开了咚咚的登陆界面。 这款软件前几天就开放了下载，不过软件暂时没有开放新用户注册通道,而没有账号就只能卡在登录界面，看不到软件的阵容。 一旦他今天被抽中，拿到账号之后立马就可以登陆进去。 秦奋这次用了两个深空号参与了内测名额的报名，他倒是想再多注册一些账号来抽名额，不过深空这次的内测名额招募报名是有条件的，用户必须在深空网站达到三级。 而想要达到三级,说难不难,但是说简单也不简单，一般情况下即便每天都登陆,把活跃点打满也至少要两个礼拜的时间。 幸好秦奋老婆之前也有一個账号，他才能多一个机会。 …… 当零点的钟声响起，秦奋连忙不停地刷新页面，不过带宽跟不上他的刷新速度，网站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刷新出来。 秦奋一眼就看到主页上的官方通稿，点进去就是一份很长的名单。 名单是按照拼音顺序排列的，秦奋自己账号的名字是“月氏公主”，首字母是y，比较靠后，他就开始往后拉找到y的那一块，可是他盯着电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月氏公主”这个名字。 凉凉，已经毙掉一个了。 不过秦奋没有绝望，他又赶忙找自己老婆的账号“可爱兔头”,在中间找了一会儿，眼睛都快花了的时候，忽然让他看到了。 “有了！” 重新看了好几遍，再三确认,最后他平抑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登上了自己老婆的账号在官方帖子下面发了自己的邮箱账号。 官方确认之后，会把被抽中的网友的咚咚账号和密码通过邮件的形式发给他们。 “两千个人，账号的发放应该需要很久吧。” 秦奋嘀咕了一句，想着是不是先休息一会儿，等一会儿再来看。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才过去三四分钟，就收到官方给他发来的邮件。 看到邮件里面的账号密码，秦奋有些懵，“这么快？真是撒泡尿的功夫，深空这得多少人在加班啊。” 深空这会儿确实有不少人在加班，不过也没秦奋想得那么夸张，虽然是有两千个账号，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守到十二点。 秦奋先发了自己的邮箱，深空自然是优先帮他处理。 拿到账号密码，秦奋迫不及待地登陆了咚咚。 软件在登陆的时候，秦奋不停地搓着手，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内测的账号，官方已经给他起好了名字，安排好了头像,主页上面“我的好友”、“陌生人”、“黑名单”、“群聊”、官方号。 群聊是个啥？ 秦奋点进去看了看,有个创建群的＋号，不过他点了+号系统却显示他暂时无权限。 他想着，这个群聊是不是有点像是irc那种聊天室，很多人可以在一起聊天。 不过，秦奋现在并不关注这些，他比较关注的是现在该怎么跟人聊天，是不是需要像icq那样知道别人的账号才行。 其实这些东西，在官方刚刚发布的公告里面都有写出来，不过秦奋现在不想去看那些冗长的文字介绍，他更愿意自己慢慢地摸索。 咚咚的页面简单明了，所以摸索起来并不会很难，秦奋先是找到了修改个人信息的地方，把昵称、性别、头像都给改了。 然后又很快找到了加好友的地方，点进去之后有两种加好友的方式，一种是通过账号直接搜索好友，另一种是通过条件筛选来加好友，条件只有三个：年龄、性别、状态。 他点了一个“男、在线”，然后进行搜索，还真搜出了一页，他连忙一个一个加了好友。 很快有一个人就通过了。 【深空123：你好。】 【月氏公主：你好，看你的昵称，你是深空的工作人员么？】 【深空123：不是啊，我刚抽到的号，你这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头像怎么跟我不一样？还有，伱怎么加的我？这个软件可以在不知道账号的情况下加好友么？】 【月氏公主：我也是刚抽到的号，头像、名字、性别都可以在个人资料里面修改，加好友点旁边那个小鸽子旁边的加号就行。】 【深空123：多谢，多谢。】 【月氏公主：不用谢，你是我第一个咚咚好友。】 【深空123：你也是我第一个咚咚好友，这消息发得还挺快的。】 【月氏公主：确实挺快，挺方便的，比icq好多了。】 【深空123：icq我没用过，招不到中文界面，看得头疼。】 【月氏公主：可惜现在只是内测，只有两千个名额，很多人都没有。】 【深空123：官方不是发通告了么，说后面一个月要陆续发放五千个账号。】 【月氏公主：五千？真的么？我怎么没看到。】 【深空123：刚发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月氏公主：好。】 …… 秦奋又切回了深空中文网，随即就看到了深空123说的那个官方通告。 【福利大放送，内测名额再发5000！】 点进去一看，秦奋笑了起来，深空这又在搞阴谋诡计了。 深空确实要再发五千个内测名额，不过形式跟这次在网站上抽选不同，这一次网友可以通过去电影院看《调音师》和《甲方乙方》这两部电影，凭借电影票抽奖，有一定的机率获得内测名额。 虽然知道深空是在搞宣传，不过对秦奋来说，这确实是福利，因为他原本就准备去看这两部电影的，而且还是跟老婆两个人一起去看。 到时候他们有四张电影票，说不定还能弄一个内测名额。 虽然咚咚这款软件秦奋才用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但是它的方便快捷已经超乎了秦奋的预料，之前icq的问题，几乎全部被咚咚给解决了。 第五六三章没关系的一个没做第三更 深空的这次内测，不仅仅是内测，同时也是配合贺岁档的一次营销计划。 利用内测的名头，做了一波饥饿营销，让深空的网友们对咚咚这款软件产生了非常强烈的渴望，然后再以发福利的方式把软件跟电影票房联系到了一起去。 而这系列的操作能出效果的前提，是深空网的影响力以及咚咚这款即时通讯软件优秀的用户体验。 先抽到账号的一批人，瞬间成为了这款软件的代言人，不停地向其他网友介绍咚咚的优点，什么能加陌生人好友，拓展了社交功能，换电脑也不怕好友列表丢失，软件只有两百多k，几分钟就能下载好…… 二十六号早上，距离账号发放不到八个小时的时候，深空中文网官方又发了一条公告，提醒大家不要买卖内测所用的咚咚账号，若是被发现，则会销号处理。 这条消息不是没由来就发布的，而是在内测账号公开之后，网站上就有人公然售卖自己的内测咚咚账号，不过都被官方警告删帖了。 其实这个公告，只能抑制这种情况，却不能杜绝，买卖账号的行为肯定还是会存在的。 特别是那些不通过深空中文网，自己私下交易的，官方根本不可能查得到。 不过因为深空已经表示即将在发放五千内测账号，所以网友们现在更关注的是电影票抽奖的事情，没把心思放在去买别人账号上，毕竟买别人账号是要钱的，大概率要比一张电影票的价格高很多，而且买电影票，不但能获得抽奖机会，还能看一部电影，多好。 而电影票抽奖这事，还引发了一个意外事件。 并不是每個去电影院看《调音师》和《甲方乙方》的人都知道咚咚软件内测的事情，所以有些电影院里就出现了这样一种人，他们也不看电影，就在大厅里面等着，等谁要是把《调音师》或者《甲方乙方》的电影票扔了，他们立马就会去捡，然后拿着捡到的电影票去柜台参与抽奖。 有时候票扔在地上，但很多时候，票也会被扔在垃圾桶里，因此一开始那两天看电影的影迷们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垃圾桶旁总是会站着一个或者多个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像是在欢迎贵客一般，等他们要扔电影票的时候，就会恭敬地双手接过。 头两天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后来事情就传开了。 原来是深空公司发布了一个软件，可以用电影票抽取内测资格。 一样东西一旦遭到哄抢，那么就会引来更多人的哄抢。 大家开始抢咚咚的内测资格，抢电影票，参与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传得越来越开，甚至很多人连电脑都没碰过，就只知道咚咚软件的内测资格是好东西，要是不抢那就亏了。 到后来，咚咚火了，两部电影火了，也直接把贺岁档给弄火了。 这一段时间，人们听到最多的就两个词：咚咚和贺岁档。 …… “真是绝了！” 元旦那天下午，余桦把于东家的茶几拍得通通响，他为深空这次的营销计划拍案叫绝。 毕飞雨也是忍不住点头：“咚咚内测资格现在抢手得不得了，前两天，付静他表弟还打电话过来，问我能不能帮他弄个账号，走后门都走到我这儿来了。” 莫言笑道：“你应该建议她表弟去看电影。” “怎么没看，不但她表弟看了，表弟家里好几个人也都去看了，估计得有六七张电影票吧，一个账号都没抽到。” “这个很正常，电影票的中奖率大概也就不到十分之一吧，平均十几张票能中一个。” “你们这次发了多少个账号？真是五千个么？” 于东笑着摇头：“当然不止，如果只有五千个，怎么可能做到十多张就中一张。” 其实这次的抽奖活动也还是有范围的，只在那些稍大点的城市才有，小城市很少会有，县城的电影院更不可能有了。 后面具体发放了多少个账号于东也不清楚，不过肯定是超过两万个了。 “不管放了多少，肯定是不够网民们用的，前两天老是有人加我好友，通过了之后，对方就问我账号卖不卖，愿意高价购买。”毕飞雨说道。 “我也收到了，也说是高价买我的号，我还好奇是多高的价格，对方说句五十，我直接给他拉黑了。”余桦说道。 莫言呵呵笑道：“人家出高点你是不是就卖了？” “说不定，要是出五十万，我或许会动心。” 于东笑了起来，“真有人愿意五十万买你的号，那我现在就让余量对外甩卖这些号，一个号五十万，那些连号，吉利数字号，总得有几百上千个吧，光卖号就能赚几亿了，一波就把深空中国现金给干上去了。” “嚯，抢钱都不带这么抢的。”余桦撇嘴道。 王晓波咧了咧嘴，说道：“还别说，这个咚咚如果真做起来，以后赚起钱来可比抢钱容易。icq不争气，一方面他们母公司不重视这个业务，另一方面也不重视中国这片市场，如今咚咚出来了，直接就把市场抢到了手。而一旦咚咚把用户习惯给培养起来，把用户的社交圈给绑在软件上，那么以后很难再有其他软件能够从深空手里抢走这片市场了。” 胡长青抓了抓额头，说道，“你说这些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个软件怎么能赚钱？不都是免费的么？难道以后要收费？可是如果收费的话，其他软件不就会趁虚而入么？” “不用收费。”王晓波笑道：“但是能赚钱的地方很多，比如定制业务，我看现在咚咚聊天群还没有开放，后面就可以设定权限，到多少级才可以建立聊天群。要把升级的难度调高一点，让一般人都达不到那个级别，但是只要充钱，就可比旁人更快一点升级，开放更高权限。” 看王晓波侃侃而谈，于东眨了眨眼睛，他倒是没想到王晓波对这种东西这么了解。 于东扪心自问，如果他不是重生回来的，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些东西，但是王晓波就想到了，而且说得还非常准确，qq之前就是这么干的，现在吉米也准备这么干。 果然还是计算机大佬，不但精通专业知识，对网络发展的走向也有着敏锐的嗅觉。 其实于东倒不在乎咚咚能在这些项目上为深空赚多少钱，咚咚的存在主要也是为了配合深空公司做好整体的布局。 要是真为了赚钱，找个机会去搞搞房子，买买股票就好，虽然于东对商业方面的东西了解不多，但是总知道一些稳赚钱的投资。 而深空公司现在做的所有投资，其实都跟文化传播有关，没关系的他一个都没做。 第五六四章深空卡第一更，求月票，求订阅 几人在一起聊了会儿，到五点多的时候，苏桐来了。 他一进来，就往沙发上钻，旁边余桦跟毕飞雨一下子就跳开了。 “啧啧，苏桐，你这一过来,跟个冰块似的，一身寒气。” “今天外面真冷。” 苏桐一边搓着手一边往火盆边上探，程砚秋在厨房笑着说道：“苏师兄来啦，要喝什么？” “有什么啊，弟妹。”苏桐问道。 “有瓜片。” 苏桐眨眨眼等了两秒没等到程砚秋后面的话，诧异道：“就这个？” “嗯，家里就有瓜片。” 苏桐笑道：“那你还让我选，你是跟于东在一起过日子时间长了,跟他学坏了。” 于东轻咳一声,冲厨房说道：“给我师兄来一杯白水，要加冰。” 听到加冰，苏桐哆嗦了一下：“别说冰了，让我缓会儿，你今天叫我们来干什么？这大冷天的，在家待着不好么？” “有点儿事。”于东笑道：“人来齐了，我就说一下，今年的深空年会是22号，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啊，这不是早就通知了么，还要你再说一遍？” “嗯，那天深空大楼剪彩伱们知道吧？” “也知道。” “好，今天我要跟你们说的事情，就跟深空大楼有关。” 毕飞雨疑惑道：“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深空的园区有一栋矮楼，总共七层，是深空文化馆，这个场馆以后是对外开放的。” “收费的那种？”莫言问。 “倒也不收费,是会员制,深空公司后面准备出一种深空卡，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来注册一张，这张深空卡有唯一性，以后还会跟公司的其他业务绑定……越说越远了，卡的事情我就不跟你们细说了，反正就是有这么一栋楼，里面会放一些书啊、电影道具啊、唱片啊，反正有各种各样的主题。而其中有一栋楼，是给你们的。” “给我们的？” “给你们用的，专门放跟你们有关的东西。” “你说的我们，只是这间房子里面的这几个人？”王晓波问道。 于东点点头：“暂时是这样的，不过后面肯定还有其他作者入驻。” “这是为什么？”胡长青一脸疑惑。 胡长青是最疑惑的，因为这里其他人都是传统文学圈的，就他是个科幻小说作者。 “上次吉米不是说要挖掘一下我们的故事，写一个类似游记之类的东西么？只要是在这个游记里面戏份多的，作品都会被收录到那层楼里。” 莫言呵呵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随便说说，还真搞得这么隆重。” “也不算隆重，除了这个主题,这栋文化大楼还有神话传说主题，科幻主题，推理主题，反正花样挺多的。” “听起来，倒是属于我们的这栋楼没什么意思。”毕飞雨笑道。 “有没有意思，我们说了不算，还要等那个游记写出来才知道。深空大楼剪彩之后，这文化楼就要开始准备了，找个时间我们去看看，选哪一层，怎么布置，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还有呢，后续会有人过来采访我们，问的都是一些咱们在一起的事情，到时候愿说就多说两句，不愿说就少说两句。” “那肯定要多说啊。”余桦搓了搓手，“在这种事情上，必须得掌握主动权，我在书中的形象，可不能由你们几个来决定。” “说可以，但要实事求是，不能瞎吹牛。”莫言提醒道。 “放心，我一定如实说，比如你莫言在金陵偷了多少黄瓜……” “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么？” …… 于东说的深空卡，其实就是一个类似一卡通的东西，有唯一性，跟用户的其他账号都是绑定的，用户在其他账号的活动可以为这张深空卡增加积分，而这些积分可以兑换深空公司旗下的一些业务和权限。 比如深空的这个文化楼，只要拥有深空卡，都可以用积分兑换主题馆的体验机会。 不仅如此，这张深空卡甚至可以兑换深空旗下网吧的上网时长，也算是深空公司回馈给用户的一种福利。 说是一张卡，其实里面并没有芯片，只有一串账号，不过使用的时候需要密码，而且密码保护等级比深空中文网和咚咚号要高。 这张卡也给了深空一道防护墙，只要用户把自己的深空账号跟咚咚号与这张深空卡绑定在一起，后续即便账号丢失了，也可以凭借深空卡找回来。 身份证才刚刚启用没多久，很多人甚至都还没有拥有身份证，更别说是手机卡了，所以暂时来看，深空卡是最好的防止用户账号丢失的方式了。 其实防止用户账号丢失这个作用，只是顺带手做的，公司之所以会愿意付出人力物力来弄这个深空卡，主要还是为了打造一种属于深空的文化符号，培养用户习惯。 试想一下，一个人拥有一个深空账号，可以登陆深空网站，可以登陆咚咚，可以去深空网吧上网，可以免费去深空的文化馆，甚至以后深空旗下作者出的书他们可以用积分兑换，深空投拍的电影他们也可以用积分换票。 这种既方便，还能够薅羊毛的东西，又有谁会拒绝呢？ 今年的深空年会，公司就会在会上推出这个深空卡，到时候所有与会的人也将是深空卡的第一批用户。 …… 于东他们正在聊天的时候，中影公司，吴孟城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听着助理汇报这次贺岁档的情况。 “第一周，《调音师》票房达到了两千七百万，《甲方乙方》的票房达到了两千五百万。一周之内，两部电影的票房加起来超过了五千万。根据陆续送上来的数据，单日票房的衰减速度并不快，两部电影最终应该都能超过五千万票房。” 听到这些数据，吴孟城忍不住点头，如果最终两部电影的票房都能超过五千万，那么就能挤进97年内地票房榜的前六名。 现在排第五的是《天崩地裂》，票房四千七百万，第六名是《有话好好说》，票房四千六百万。 第五六五章题外话 《调音师》和《甲方乙方》的票房，是超过吴孟城预料的。 这两部电影他都看过，质量都很好，之前他预测，两部电影的票房每部大概能有四千万左右，挺不错的，但不会太好, 毕竟两部电影是同时上映的。 按照深空的说法，两部电影同时上映，能够盘活整个贺岁档，刺激民众看电影的兴趣，提高他们走进电影院的可能性。 但是在吴孟城看来，或许深空公司的策略能够奏效, 把市场给扩大了，但是分给两部电影, 各自还是会少一些。 比如原本有五千人这段时间要到电影院来看电影，现在因为贺岁档的刺激，提高到七千人，百分之四十的提升幅度，但是即便如此，分到两部电影头上，也就剩下三千五了，比五千要少。 然而吴孟城没想到的是，深空竟然还有后手，搞了一个什么咚咚聊天软件，大大刺激了票房，直接把观影人次提高了不止一倍。 “经过这一次，贺岁档算是成了。”吴孟城笑着说道。 助理也跟着笑道：“确实，就连我丈母娘现在都知道还有个贺岁档。不过大部分人都还是把贺岁档跟深空联系到了一起去，估计以后一说起贺岁档，大家就会想起深空公司。” 吴孟城摆摆手, 说道，“这个我们就不管了, 只要咱们公司能发展, 只要中国电影的市场能发展，贺岁档的功劳归在哪家公司或者哪个人头上，都是无所谓的。再说，这次贺岁档也确确实实是深空公司的功劳，没有他们，贺岁档也做不起来，至少也不可能做得这么热热闹闹。” “不过可惜了紫禁城影业的张总，本来这個贺岁档就是他们提出来的，可是现在他们却闹得两手空空，估计张总这会儿心情肯定不好。” 吴孟城看了眼助理，“别人家的事情，咱们就不要议论了。贺岁档的事情，也不是他们提出来的，本来香江那边就有这么一个概念，他们想效仿而已。” 被领导点了一句，助理没敢继续再往下说，便转移话题道，“不过深空的咚咚挺好用的, 深空那边送了几个账号给我, 现在我跟朋友聊天都用咚咚。” “是吧，我也在用，你账号多少，回头咱们加个好友，以后有什么工作，就不用打电话或者发邮箱了，直接在咚咚上咚你一下就行，沟通比较快。” “呃……”助理嘴角抽了抽，他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吴孟城的助理说得没错，这段时间张合平确实非常郁闷。 这种郁闷的心情，其实从燕京制片厂撇开他们跟深空合作之后就有了，但是这两天达到了一个顶峰。 他们公司制作的电影《只手遮天》一个多礼拜来，只有三百多万票房，而他们能有这三百万票房，还是靠着他们紫禁城影业在燕京的面子，不然的话，电影院都不愿意播他们电影。 要说电影是不是很差，其实也不是，虽然比不上深空公司的《调音师》和《甲方乙方》，但是票房绝对不应该差这么多。 而之所以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完全是因为深空的这波营销造成的效应太过轰动，导致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深空的两部电影上，根本就没人来关注他们的《只手遮天》。 而且深空明显是是故意的，故意把档期跟他们定在一起，一天都不差，让他们逃都没办法逃，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而结果显而易见，他们头破血流，深空则赚得盆满钵满。 张合平看着桌上的沙漏，沙子已经流完了，他又将沙漏倒过来，让沙漏重新开始。 沙漏可以重新开始，但是时间却永远无法回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现在也无法弥补了。 张合平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他们这家公司的成立就是为了刺激国内的票房市场，而如今，这件事情被深空做到了，而他和他的紫禁城影业却一败涂地，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紫禁城营业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沙漏流下大概一半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张合平皱了皱眉毛，这种时候的电话，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他微微叹了口气，将电话接起：“你好。” “张总，我深空的小余啊，还记得我么？” 张合平眯了眯眼睛，压抑着怒火道，“余总，你这会儿打电话过来，是为了向手下败将炫耀你的战绩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看大可不必。” 说完，张合平就要将电话挂断，对面的余量却笑道：“张总你不要误会，不过是一两部电影的事情，还不至于让我来炫耀，这次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们谈谈合作。” “合作？”张合平又重新把电话放到耳边：“余总你认真的？” “当然，我们之前是对手，但并不妨碍以后我们成为合作伙伴。一个好汉三个帮，不管做什么事情，合作共赢都是主旋律，我们深空也向来不愿意树立对手，更愿意结交朋友，而张总，就是我们十分想要交的朋友。” 张合平对深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现如今的他，对于深空给他抛来的橄榄枝，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明白，拒绝了深空，以后他的路就断了。 “余总你想要怎么合作？” “我们公司最近有一部新电影要拍，不知道张总有没有兴趣参与。如果张总有兴趣，今年的深空年会不妨来金陵参加，到时候我们可以详细聊聊这事。” 张合平也没多犹豫，点头道：“当然可以。” “那好，一会儿我给你发一封正式的邀请函。” “好的，我一定赴约。” “张总，我最后跟你一句题外话，其实我认为，伱们这次之所以会败，不是你们自身的问题，而是因为找错了导演。好了，就这样张总，我这边还有点事，回头再聊。” “哦，好。” 挂了电话，张合平再次看向沙漏，若有所思。 余量最后说的那句“题外话”，在张合平看来，反倒像他打电话过来要表达的主题。 原来，深空是对冯小刚有意见。 张合平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之前冯小刚一直在说深空的坏话，原来双方早有嫌隙。现在看来，在这件事情中，他和紫禁城影业倒成了被城门火殃及到的池鱼。 余量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告诉他，赶快撇开冯小刚，才能投入到深空的怀抱当中。 这样的选择对张合平来说并不困难，既然知道了这次事情的根源在冯小刚头上，那即便深空不要求，他不会再跟冯小刚合作了，毕竟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冯小刚害了他。 第五六六章给的实在太多了第一更 元月二号早上，于东刚刚起床没多久便接到了吉米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吉米的第一句话就是：“《黑衣人》的北美年度票房榜首，应该是保不住了。” 这事于东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并不觉得意外，反而笑了起来, “你很挫败？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挫败倒是不至于，不过确实是没想到《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会有这样的劲头，虽然首周票房还不足《黑衣人》的一半，但是后来这接近两周的时间里，它的单日票房却一直非常强劲，已经有种大红的势头, 说不定《黑衣人》没干成的事情，《泰坦尼克号》能干成，在全球票房上干掉《侏罗纪公园2》。”吉米说道。 “你觉得电影怎么样？”于东笑着问道。 “当然很好，各方面都很不错，情节我就不评价了，整部电影的特效、演员、服道化、音乐做得都非常好，一部受欢迎的电影必要的元素，它都有。”吉米给了这部电影很高的评价，随后他又笑道：“不过你放心，我的东，以后我们肯定能拍出比它更好的电影。” 于东笑了笑，世界上最好的电影是哪部，很多人心中的答案都不一样，在于东的心中，《天堂电影院》肯定要比《泰坦尼克号》更好，他可以看很多遍《天堂电影院》，但是《泰坦尼克号》却只看过两遍，有一遍还是别人逼着他看的。 一部电影好不好，肯定有一套大众的标准, 但具体到每个人，却又很不一样。 但是世界上最火的电影却只有一个, 至少在往后的三十年时间里，只有一个，那就是《泰坦尼克号》。 《泰坦尼克号》能造成如此轰动有很多原因，除了它自身的品质之外，肯定也跟时代有关系。当然，这种说法套用在任何一部大火的作品上都是适用的。 “你算着时差，这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事？” “当然不是，其实是有一个导演想跟你约一部剧本。” “约剧本？哪个导演？” 找于东约剧本的导演实在太多了，所以在他看来，吉米能特意打电话来说，对方应该不是一般人。 “朗·霍华德。”吉米说了一個名字。 于东皱了皱眉毛：“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他拍过什么作品？” “最出名的应该是《阿波罗13号》。” 这部电影于东倒是有看过，只不过对导演的名字却没什么印象。 “他有什么特别？你还特意跟我说一声。” 吉米笑道：“他报价很高。” 于东撇了撇嘴：“能有多高？” “起步四百万。” “美金？” “嗯，美金。” 听吉米确定是美金，于东眼皮子跳了一下，四百万美金对于他的身家来说，当然不算很多，但是这么多钱却只为了买他一部剧本, 而且还是起步, 这就足够令人惊讶了。 这么多钱，完全足够拍一部成本不高的电影了。到现在为止，于东还没听说过哪个人单纯卖剧本能拿到四百万美金的。 “他对剧本有要求么？还是说，随便什么题材的？”于东问道。 吉米笑了起来：“你也因为这四百万美金动摇了吧。” “咳咳，我纯粹是因为对方如此欣赏我的作品，才产生了一点兴趣。” “了解，了解，他要的剧本，要有两个元素，爱情、时空。” “他想要的是《旧书》？” 于东一听，这不就是《旧书》嘛，《旧书》讲的就是两个时空的爱情故事。 “哦，不是，他说的时空，是类似于《闭环》的那种时空穿梭，有点幻想色彩。跟他通电话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特别喜欢《闭环》这部小说，而他想要加入爱情元素，估计也是因为你这次写了《旧书》。” 于东点点头：“时空穿梭、爱情，科幻爱情电影，或者说是奇幻爱情电影，大概明白了，其他还有什么要求么？” “其他还有什么要求么？”吉米学着于东的口气说话，“哈哈，看来这四百美金确实让人动心啊。” 于东翻了个白眼，“那我不写了，行吧，我又不缺这四百万。你找其他人吧，爱谁写谁写。” “别别别，我投降，我投降行了吧，这活你给接了吧，写好一点，回头我再问霍华德多要点，争取要个五六百万。” 于东想了想，又说，“吉米，我总是写爱情，会不会有点儿多了。” “不多，一点都不多。写得好，一万部都不多，写得烂，一部都嫌多。” “行吧，我找找吧。” “找找？” “我说我找找灵感。” “好，那你快点，我先去答复他了，我怕慢点他要后悔。” 吉米匆匆挂了电话，于东放下电话后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跟时空、爱情有关的电影。 他刚才说“找找”，根本不是要找什么灵感，而是要在脑海中找一找看过电影，有哪一部比较合适。 过了一会儿，他倒是想起了两部电影来。 一部是《时空旅行者的妻子》，另一部是《时空恋旅人》。 稍微考虑了一下，于东决定选择《时空恋旅人》，因为《时空旅行者的妻子》故事比较单薄，总感觉有点对不起人家出的四百万美金编剧费。 《时空恋旅人》多好，有时空穿梭，有亲情，有爱情，时不时还能来个人生哲理的探讨。 说干就干，于东直接找出自己的本子和笔，趴在桌上就写了起来。 程砚秋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看到于东在书房里埋头写东西，倒是有些诧异，“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写东西了？伱不是说这两天要休息休息么？” 于东头都没抬地说道：“没办法，人家给的实在太多了。” “给的太多了……你在写什么啊？” “写剧本，人家约的稿。” “给的很多么？” “嗯，足够盖一百所小学了。” 程砚秋咋舌道：“这么多！” “是吧。” “那你赶快写。” 说完，程砚秋又跑去给自己丈夫倒了杯热水，还暖心地把火盆给点着放在于东旁边。 “你好好写，今天中午我来做饭。” 第五六七章闪印第二更，求票，求订阅 仅仅过了五天，吉米就收到了于东的新剧本。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 剧本比他想象的要好，而且写得非常细致，甚至连一些镜头的运用都帮导演考虑到了。 如果不是于东，吉米肯定不相信这是临时写出来的剧本。 看完剧本之后，吉米搓了搓手，给朗·霍华德去了一个电话, 告诉他剧本已经写好了，让他有时间到深空公司一趟，看看剧本。 霍华德接完电话后，足足愣了有十多秒。 这才几天，就写好了？ 一般情况下，编剧在受雇创作一个剧本时，首先会提供一份十页左右的剧本提纲，但是吉米刚才跟他说的就是完整剧本, 而不是剧本提纲。 不会是吉米糊弄他的吧, 又或者说刚好yu有一个类似的剧本，直接拿出来的？ 吉米不会认为，不管是什么样的剧本，他都愿意付出支付四百万美金吧。 不过他想再多也没用，还是得去看看剧本怎么样。 …… 霍华德到深空的时候，吉米刚刚和贝索斯通过电话，聊了一些亚马逊网站的事情。 这次深空年会，深空公司准备通过亚马逊网站回馈读者们一份福利，抽一些读者，给他们免费送书。 除了免费送书之外，这次深空还玩了个新花样，联合他们跟英格拉姆联合创立的闪印公司以及亚马逊网站给部分读者定制私人图书业务。 读者可以从深空签约的图书里面抽取一些文字来，组成一本属于自己的个性化图书，总字数不超过一万，单本书里摘录的字数不能超过一百。 如果不想要这种图书, 还可以定制個性化贺卡。 吉米之所以做这个，一方面是想宣传公司旗下的图书，另一方面也是要把闪印公司给推出来。 从他们跟英格拉姆谈完合作之后, 公司就开始建立，但是这个公司的组建并不容易，不是立刻就能出产品的，他们需要先建立一个规模足够的工厂，然后才能开始在网上接单。 现如今，这个公司的软件硬件都配套到位，所以深空就联合亚马逊来了这次活动，直接把闪印业务推到了用户面前。 其实在这场活动中，深空公司这边虽然打着免费的旗号，但是费用已经从闪印公司和亚马逊头上收来了，大头就是闪印给的几百万推广费。 谈完这个活动后，吉米也不禁唏嘘，公司费这么大劲去联合其他两家搞这么一场活动，赚的钱还不如于东五天写的一篇剧本。 当然了，这笔钱能不能拿到，还要看朗·霍华德。 吉米看着助理请进来的霍华德，笑着迎了上去，“你好, 霍华德先生。” 霍华德跟吉米握了握手, 直接开门见山道：“詹姆斯先生，我能先看看剧本么？” “当然可以，请你过来，就是要看剧本的。” 剧本早就准备好了，吉米顺手就给霍华德拿了一份。 “谢谢。” 霍华德拿过剧本，便认真看了起来。 他在看剧本，吉米却在看他。 朗·霍华德年纪跟吉米差不多，四十不到，不过霍华德看起来却像五十出头，他皮肤有些皱，眉毛很淡，头顶上的头发已经空了一大片。 据吉米对霍华德的调查，这家伙家庭条件一般，后来拍的戏，就《阿波罗13号》成绩最好。 这样一个导演，能拿出四百万美金来买剧本，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如果他要的是《旧书》改编的剧本，吉米一点都不惊讶，毕竟《旧书》的影视改编权就能卖这个价，买回去还得找编剧改编，额外再付一比编剧费。 但霍华德要的是新的剧本，这就有点赌的成分了，毕竟谁也无法保证yu的剧本就一定能赚钱，四百万美金的投入确实有点高了。 …… 剧本并不是特别长，但是霍华德却看了接近三个小时才看完，中间吉米没继续等，跑去忙其他事情了。 等吉米从外面回到办公室，见霍华德拿着剧本发呆，便笑道：“霍华德先生，剧本看完了么？” 霍华德看到吉米回来，忙不迭地问道：“这真的是yu写的么？” “当然。”吉米疑惑道：“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没有。”霍华德摇摇头，解释道：“我只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能写出这样一部剧本。虽然从整体的情节上来看，故事并不复杂，甚至节奏有些慢，但是在一些小细节的处理上却能看出编剧精妙的心思，而且……yu甚至帮我安排了许多镜头运用。” “咳咳……”吉米笑道：“霍华德先生，这话说得过早了，这个剧本暂时还没有卖给你。” “我们不是已经谈好了么？” “我们只是初步达成了意向，你说你愿意出至少四百万美金来买yu的剧本，仅此而已。现在的情况是，你可以不要，我们也可以不卖。”吉米笑道，“当然，我不是要拒绝你，霍华德先生，我只是提醒你，事情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谈。” 霍华德点点头，“行，那你说说你的要求。” “剧本你也看到了，非常优秀，如果不是我们公司现在手头的计划太多，我都想留下来自己拍。即便它不是yu写的，这么好的剧本也能卖两三百万……” “詹姆斯先生，什么剧本能卖两三百美元……” 吉米非常不要脸地指着霍华德手里的剧本：“就这个。” 朗·霍华德咬了咬嘴唇，这个吉米简直是在瞎吹，好莱坞的剧本，超一百万是高价，超两百万是天价，超三百万，可能有，但是他没听过…… 如果他买下这个剧本，将直接创下好莱坞编剧费的纪录。 霍华德有些后悔，他当时不应该直接报价四百万以上，应该先报两百万，然后慢慢跟吉米来谈的。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他一开始报价两百万，那么吉米可能都不会理他。 既然之前说了四百万以上，那么多多少少确实要提一点价。 想了想，霍华德说：“我手上的钱也不多，最多四百三十万，怎么样？” 吉米认真观察了一下霍华德的表情，问道：“这稿子能定下来么？还需要修改么？” “不用，我已经非常满意了。” 吉米点点头：“既然不用改，那就四百三十万吧。还有一点，合同里面会写上两个条件。” “嗯，请说。” “第一，五年内必须把电影拍出来，不然的话我们有权收回剧本。第二，本片的成本不得低于两千万，不然的话我们有权收回剧本，并且有权向你们索赔。” “两千万的成本，包括编剧费么？” “当然。” 霍华德点点头，“那就没有问题。” 第五六八章三角第一更 剧本的事情定下来之后，霍华德才想起来端起面前的咖啡来喝。 吉米要给他换一杯，他却笑摆摆手道：“我喝咖啡就喜欢放久一点再喝，现在这样，口感刚好。” “你的品味还挺特别的。”吉米笑道。 霍华德抿了一口咖啡，然后问道，“詹姆斯先生, 我是否可以见一见YU？” 吉米点点头，“当然，导演跟编剧应该要见面。过段时间正好我们深空要开年会，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去趟中国？” “去中国？”霍华德挑着并不浓密的眉毛：“只要能见YU，我都有时间。” “看来你确实很喜欢YU，也对，不然也不会花四百多万买他一部剧本。” “我很喜欢YU, 但是花四百多万买剧本并不仅仅因为我喜欢他。如果要划分的话, 这四百多万里面有三百万是为了YU这个名字支付的，还有一百多万则是为了你们深空公司支付的。” “哦？是么？” 霍华德点头道：“当然，四百多万的编剧费，肯定已经破了好莱坞编剧费的纪录，我想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们深空肯定不会放过宣传的机会。你们公司，除了能出好作品之外，在宣传这一块总是做得很好，亚马逊这样一个购物网站，都能被伱们利用上。” 吉米笑眯眯地看着霍华德：“我怎么感觉，只要四百多万，有点儿亏了呢。” 霍华德连忙说道，“再高我可真给不起了。” “哈哈，给你开玩笑的。” …… 当天晚上，吉米就给于东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剧本定下来的事情。 “争取了一下，给涨了三十万, 成交价是四百三十万，还满意么？” 听到最终成交价是四百三十万, 于东笑道：“这個霍华德还真有钱。” “这个霍华德可聪明着呢，这次花这么多钱买了你的剧本之后，直接破了好莱坞编剧费的纪录，他肯定会出一次大名，到时候电影未播先火，他可省了不少宣传费用。” “没错，我们还得配合他做宣传。” “是要配合他做宣传，破纪录了嘛，不四处吹吹那不可惜了，反正这是对我们来说是双赢。” “嗯，好，上午还有个会，先不跟你说了。” “唉，别急，还有件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情？” 吉米笑呵呵地说道，“巧了，今天还有个公司找我约你的剧本, 说价格随便我们提, 这不是已经有个四百万了么, 我就跟他们说少于三百五十万免谈，他们也很干脆，说是明天就先给我们打五十万的意向金。” 于东一愣：“哪家公司这么阔气？这剧本都没看，先付五十万意向金？他们公司印钞票的？” “不是什么大公司，不过跟环球有点关系，挺有诚意的，估计好好谈谈也能上四百万。你上次不是说要弄几个中学么？这个剧本再卖掉，够你做不少学校了。” “吉米你算盘打得挺好啊，这是编剧费，要入我私库的。你怎么不想着从公司出钱呢，是不是因为公司的钱也有你的份？” “我的东，你这话说得就让我伤心了，我是那种人么？” “你不是？” “呃……行行行，学校的事情公司也一起做，还有啊，这次的编剧费，不是有我百分之五的抽成么？这笔钱我也不要了，给你一起投到学校上去，怎么样？” 于东满意地笑道：“这还差不多，说吧，这家公司有什么要求？” “他们要两个元素，时空加惊悚。” “他们也要时空？”余数皱了皱眉毛，有些疑惑：“怎么感觉他们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吉米你是不是在算计我，真的有这家公司么？” “怎么可能没有，你要不信，我把那家公司的电话给你，你去问问。” “算了算了，我写就是了。” “哦，那快点啊，他们等着要。” “知道了，我这几天再加加班。” “嗯，别累着了啊，赚钱都是次要的，我更关注你的身体健康，不就四百万嘛。” …… 挂过电话之后，于东就掏出自己的本子，在上面写下了“恐怖游轮”四个字，随后他又把这四个字划掉，在旁边写下“三角”，因为他认为恐怖游轮这个译名并不是特别好。 主要是于东觉得电影名字里面带上恐怖两个字，总让人有种低成本小电影的感觉，人们一听到这种片名，就会认为是那种游轮上闹鬼或者什么狗血的杀人事件。 刚才吉米说出“时空”跟“惊悚”的时候，于东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了《恐怖游轮》这部电影，这是一部票房不高，但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电影。 当然，如果是于东写出来的，然后经过深空的宣传，票房肯定要好一些，不过也应该好不了太多，因为很多人在看第一遍的时候都会感觉稀里糊涂的。 虽然票房不会太高，但是于东还是想要将它写出来，只要把版权经营好，虽然票房差点，后续也应该可以回本。 于东准备先去开会，然后直接去办公室开始写这个剧本。 …… 另一边，吉米挂了电话之后，一脸得逞的笑容。 哪有什么公司，都是他编的，他就是看于东写剧本这么快，觉得于东脑子里面装着的那些天才想法，还能再榨一榨，所以他编出一个公司来，让于东再写一个跟时空有关的剧本。 只要这个剧本写出来，那以后就可以给于东冠上一个“时间大师”的名头，可以把这些跟时间有关的作品做成一个专题，以后打包在一起宣传。 至于三百五十万编剧费的事情，吉米根本一点都不担心。 只要于东能把剧本写出来，吉米就有信心把它卖到三百五十万，即便卖不出去，只要剧本好，公司也可以自己买下来，然后自己拍。 吉米已经想好了，如果于东这次还能很快把剧本写出来，他就再编个公司出来，让于东再写一个，争取年前弄出三个剧本来。 “人啊，果然都是逼出来的。” 第五六九章于主任，你忙不忙……第二更 今天开的会是戏剧系的内部会议，主要议题是跟学生们在外演戏有关的。 再过两天，胡婧主演的《穿越时空的爱恋》就要开播，之后颜丹辰主演的《乌龙闯情关》也会开播，这两部戏播出之后，胡婧跟颜丹辰肯定要出名。 学生演戏出名是好事，但是所要面临的问题也不少。 张先他们担心的就是个别学生演戏出了名之后, 其他学生心思也会活跃起来，天天想着拍戏，耽误学习。还有，肯定有更多的记者蜂拥而来，想要采访学生们。 今天这个会，就是讨论如何应对这些事情。 关于媒体记者的事情，其实之前已经有了解决方法，学校已经定了媒体日，统一接受采访，其中也包括了学生那部分。 他们在讨论的时候，于东一直在想剧本的事情，这玩意不想还好，一想起来，注意力就难以转移。 要写《恐怖游轮》肯定没有《时空恋旅人》那么简单，因为有很多逻辑细节要扣。 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张先看向于东：“于主任，你说两句？” 于东回过神来，看向张先，随后笑道：“我认为事情挺简单的，学校出规定, 学生不能擅自出去演戏，需要得到学校批准，不然的话予以开除。” “开除……是不是太直接粗暴了。”崔新琴说道。 “这算什么，中戏那边比我们还粗暴, 这些学生需要给他们点粗暴的，崔老师你就是对他们太好了。”毕飞雨说道。 “我还不够严厉啊, 我们专业的学生，哪个没被我骂过？” “你那也叫骂？”于东笑道：“你在他们面前，就是个知心大姐姐。” 崔新琴摊摊手，她真觉得冤，她感觉自己已经足够严厉了，甚至学生们都有点怕她。 当然了，要跟张先还有于东比的话，她也确实比较温柔。 主要是张先跟于东太严厉了。 而且张先跟于东的严又不太一样，张先喜欢打击学生们的热情，不管是戏创的还是表演的学生，张先总是告诉他们，编剧和演员都是职业，并不高上也不浪漫，他们会因为这两个职业丧失普通人的情感。 而于东呢，平时笑呵呵的，也会鼓励学生们，让学生对自己的事业保持热情，但一旦具体到某件事情, 于东就会变得特别严格，而且他批评学生从不看场合。 可能也是看到他们两個这么严, 所以崔新琴就尽量然让自己没有那么严厉。 张先摆摆手说道：“教学风格的事情今天不要讨论了, 还是说回议题，我认为先按照于东说的来，后面遇到一些具体问题，咱们再具体分析。其实学生们在学校的时候还好，毕竟真要去演戏都是要请假的，但是放假就不一样，我们很难管得上，过段时间学生们就要放假了，所以我们要提前把这个事情跟学生们讲好。” 崔新琴点头道：“嗯，我知道了，放假前的班会上我跟他们说吧。对了，我还有件事情要说。” “嗯，你说。” 崔新琴看向于东：“于主任，你最近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再给表演班的学生写一出话剧？之前你写的那部《细雨》反响很好，但是只有那么一部，不够用啊。等到明年下半年，又来了一届新学生，到时候总不能三届学生都排这一出话剧吧？” 于东奇怪道：“这经典话剧不少啊，为什么非要排原创的？先把那些经典的剧目排完不好么？” “经典剧目是要排，但是我们自己学校的剧目也要排啊，这样以后才能出去表演。总不能今天排《雷雨》，明天排《茶馆》，后天排《孔乙己》吧。这些剧目用来学习自然好，但是想要调动学生的热情，让他们有成就感，还是要排原创的新剧目才行。” 张先哈哈一笑：“瞧瞧，刚才我们怎么说来着？崔老师你就是对学生们太好了，哪个学校天天琢磨着给学生们写原创剧本来排的？你要想要原创话剧，找戏创专业的学生写就是了，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写话剧的。” “张主任，我不是说戏创不好啊，但是这学生们的剧本怎么能跟于主任的比呢？剧本足够好，学生们才能够有提高……” “瞧瞧，还挑起食来了。”张先笑了笑，对于东说道：“不过我觉得崔主任说得也有道理，你要是最近不忙的话，就再帮他们写一个。” 于东撇嘴道：“你们这会开着开着怎么就跑题了呢？剧本的事情年后再说吧，我最近比较忙。” “年后就年后，没问题。”崔新琴说道。 张先看着于东，笑道：“我看你最近确实很忙，是在忙什么？” “写剧本，有人约的稿。” “呦呵，还有人能约得动伱啊，是因为人情不好推么？” 于东笑道：“不是人情，是给的费用比较高。” “多高的费用能让你动心？”毕飞雨好奇道。 于东多有钱，毕飞雨是有切身感受的，他想不出对方出多少钱才能让于东动心。 “咳咳，其实还好，刚写的一个剧本，卖了四百三十万。”于东没有隐瞒，直接就说了，反正这事回头公司肯定大肆宣扬，瞒也瞒不住。 听到四百三十万这个数字，张先眉毛根抽动了一下，崔新琴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四百三十万……这也太高了吧。” 四百三十万，在中国，完全够拍一部电影了，他们在座的工资每月才有几百块，这样算下来，要不吃不喝上千年才能攒这么多钱。 毕飞雨对于东的身价了解的要多一点，便问了一句：“是美元么？” “嗯，是美元。”于东点点头。 崔新琴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遭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她不知道美元跟rmb的具体汇率，但是一旦遇到美元，她都是自动在数字后面加个零。 四百三十万美元，也就是四千三百万，这个数字已经大到让人难以理解了，真的有人会花这么多钱买一个剧本么？ 第五七零章跟楚留香一起演……第一更 “梁朝韦要退出了。” 于东这边会议结束刚回到自己办公室，正准备要开始梳理《恐怖游轮》剧本大纲的时候，余量就打来电话跟他说了这事。 “退出理由是什么？” “说是身体不舒服，要休养。” 于东皱了皱眉毛，这摆明了是故意的。 其实之前他对曾志韦的威胁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不认为梁朝韦会因为曾志韦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梁朝韦跟曾志韦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铁。 除了他们关系好之外，深空在香江的影响力也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强。 这事即便是放在好莱坞，也没多少个明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放深空的鸽子。 虽然深空成立没几年，但是在好莱坞的关系网已经很庞大了，像华纳、环球、卢卡斯影业这些大公司跟深空都有很紧密的合作，得罪了深空,在整个好莱坞都不好发展。 但是香江不一样,香江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圈子，当地的势力盘根错节，而深空在香江只能算是个过江龙而已。 “换了就换了吧，之前让你们找备选，准备好了么？” “第一备选是刘清云，他现在就在燕京，我们现在就可以约他。” 刘清云……于东忽然笑了起来，他之前老是盯着梁朝韦跟刘得华，对其他演员都没有多关注，倒是遗漏了不少好演员。如果真地让刘清云来演陈永仁的话，那味道应该会很不一样，但是相信以刘清云的演技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说不定，刘清云还能给他一些惊喜。 “行，你约他来金陵，这次我亲自来谈。” “老板，其实当时定刘清云为第一备选的时候，是有人提出反对意见的,说刘清云的演技不错，但是看着太憨厚了，形象气质不太适合陈永仁。” “没关系，我觉得挺好的。” 听于东这么说，余量笑道：“哎，好，那我这就联系刘清云，请他来一趟金陵。” “行，约好时间跟我说。” …… 刘清云来燕京是参加一個新闻活动，前后总共只有两天时间。 活动的第二天下午，助理拿着电话来找刘清云，“深空公司的电话。” “深空公司？他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助理笑道：“当然是好事，你快接吧。” 刘清云点点头接过电话：“喂，你好。” “刘先生你好，我是深空中国的总经理余量。” “余总你好，很高兴接到伱的电话。” 刘清云的普通话不太好，不过余量能听得出来他已经非常努力了，“刘先生，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来金陵一趟，我们这边有一部戏想找你聊聊。” “金陵？”刘清云握住话筒,问助理，“金陵，离燕京远么？” 助理笑道：“有直达的航班,很快就能到了。” 听到很快就能到，刘清云笑道：“当然可以啊，我们明天就能过去。” “行，你们定好航班之后跟我这边说一声，我让人去接你们。” …… 电话挂断之后，刘清云摸了摸脑袋，“他们有什么戏会找我？” 助理笑道：“哎呀，不管是什么戏，只要是深空公司的那就没问题的，深空在内地的能量挺大的，如果你以后要往内地发展，这是一个好机会。” “发展不发展的我无所谓，只要他们的戏好就行了。” “戏当然会很好，据我所知，他们公司的戏就没有不好的。你不是看了《调音师》，也说是一部非常好的电影么？还说你也想演这一类角色。” “《调音师》竟然也是深空公司的电影？” 助理一脸无语的表情：“大哥，你能不能多关注一点外面的事情，贺岁档两部电影，《调音师》和《甲方乙方》都是深空公司出品的，他们还弄了一个叫咚咚的软件，非常厉害。而且，《调音师》这部电影还是于东自己写的剧本。” “这我还真不知道。” 助理摇了摇头：“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次好好表现，以深空的实力，以后你不但能打入到内地时长，甚至有希望打入到好莱坞。我可是听说了，深空公司愿意在他们的电影里面加入更多的中国面孔。” “想那么多没有用的，先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做好。” 助理撇嘴道：“你就是想得太少了。” …… 第二天下午，刘清云跟助理就到了金陵。 余量亲自开车去接的，然后一路把他们接到了金艺。 看着学校的大门，刘清云助理疑惑道：“余总，我们不是要去深空公司么？这看起来是个学校啊。” 余量看了眼助理，笑道：“看来李助理对我们的深空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 李助理尴尬地笑了笑，来之前他还跟刘清云吹牛他是个内地通，对深空公司的事情一清二楚。 “我们老板在这儿办公。” “余总，你说的，是哪个老板？” 余量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李助理说的应该是于东跟吉米，很多人对深空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只知道于东是深空的老板之一。 “是于东，于老板。”余量笑了笑，又说：“不过一会儿你们可不要叫他老板，叫他老师就好。” “好的，好的，明白。” 余量带着刘清云他们刚进政务楼，迎面看见了何煜，何煜跟余量打了声招呼刚要走开，却忽然又转了回来，看着刘清云说：“你是，你是……哦，对了，你是跟楚留香一起演大时代的那个演员吧。” “哈哈，老何你眼睛可真尖，这都能认出来。” 何煜笑道：“你好，你好，这本人看起来瘦很多啊。” “上镜显胖嘛。” 刘清云见自己被人认出来，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你好，那行，我不打扰你们了。”何煜笑眯眯地说道：“你很不错，我非常看好你，余量，这么好的演员，要重点培养啊。” 余量哈哈一笑：“老何，真给你把心操坏了。” 等何煜走后，刘清云笑道：“这个学校的老师，都很热情啊。” 余量笑着解释道：“老何跟我们老板是好朋友，认识很多年了，人是比较热情，没那么拘束。” …… …… 求月票 第五七一章必须拿下第二更 余量他们到于东办公室的时候，于东正在写《恐怖游轮》的大纲，身心非常投入，直到余量敲了第二遍门的时候，于东才抬起头来。 看到是余量他们，于东站起来，笑盈盈迎了过来：“快进来,快进来。” 将他们迎进办公室之后，于东又笑道：“你们坐会儿，我来给你们倒茶。” 余量连忙说道：“老板，你歇着，今天给我一个溜须拍马的机会。” 于东哈哈一笑：“行，那就给你一个机会。” 余量去倒茶，于东走到刘清云对面坐下,说道：“听说刘先生是从燕京来的？” “是的，于老师,我们在燕京有一个活动。” “挺好的，现在香江也回归了，经常来内地看看，总归是有好处的。”于东笑盈盈地看着刘清云，确实有点儿黑，不过比电视上要瘦一些。 刘清云还没说话，他旁边的助理抢先开口道：“对对对，于老师说得没错，回归之后，两岸应该有更多的合作，我们阿云也非常有意愿向内地发展，所以贵公司电话一打过去，我们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对于助理的插话,于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种场面话刘清云自己说不出来,自然要有人帮他说出来。 “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们公司也一直很关注香江艺人的动态。多余的我就不说了,我就直接跟你们说电影的事情，不用来浪费彼此的时间。” 刘清云点头道：“好的，没问题。” 他大老远跑一趟，当然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场面话上面，于东要直接说电影的事情，正合他意。 关于《无间道》的剧本，于东并没有说得很细，只是把一個大概故事跟刘清云说了一遍。 “伱在其中就是饰演那个卧底警察的角色。” 刘清云点点头，“虽然还没看到剧本，但是听了于老师的介绍，我觉得故事挺好的。” “对对对，于老师，我们阿云非常适合陈永仁这个角色。从他出道到现在，饰演了很多警察角色，不仅受观众喜爱，而且也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 余量在一旁说道：“没错，刘先生饰演过不少警察，但是是否形象太过正面了点？陈永仁虽然是警察，但是个人作风比较散漫，这跟刘先生之前那些角色都不太一样吧。” 助理连忙说道：“这一点余总放心,我对阿云塑造角色的能力非常有信心。” 李助理这话完全没有说服力,不过于东并不在乎，刘清云对角色的塑造能力他是知道的。当然了，最终能不能用，还是要看试镜结果。 余量正要再说什么，于东抬了抬手，说道：“没事，我今天只是先聊一聊，如果刘先生有意，我们就安排一次试镜，具体的东西，我们留在试镜之后谈。” “没问题。”刘清云点点头。 李助理咬了咬嘴唇说道：“那今天……” 于东笑道：“今天我们谈谈另一件事。” 李助理奇怪地看了眼余量，随后问道：“谈什么事情。” “关于刘先生跟深空公司签经纪约的事情。” 于东此话一出，刘清云他们都愣住了。 包括余量，他之前并没有听于东说要签刘清云，现在于东忽然说这事，让他感觉有些突然。 不过余量反应也很快，刘清云他们还在惊讶的时候，余量笑道：“没错，我们非常看好刘先生的才能，希望可以达成合作。” 余量的想法很简单，其他的都别管，老板想要什么，他就努力达成便好。 于东也笑道：“正好张一谋导演过段时间要拍《金色梦乡》，这部电影会是张一谋进军好莱坞的第一部电影，我想，如果在《无间道》上我们合作不了，也可以在《金色梦乡》上达成合作。” 《金色梦乡》的剧本里面，于东安排了一个戏份挺多的中国人角色，挺适合刘清云的。如果真地能够签下刘清云，于东想以后多让刘清云在美国那边露露脸。 听到于东的话，李助理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于东竟然朝他们抛来这么粗的一根橄榄枝。 《无间道》的事情还没谈好，竟然已经说起进军好莱坞的事情了。 “这……这……” 反而是刘清云比较镇定，开口说道：“签经纪约的事情，我可能还需要考虑考虑，毕竟我现在的工作重心还是在香江那边。” “刘先生，香江的业务也是我们公司比较关注的，相信用不了多久，深空就能在香江打下一片天。再说了，咱们可以把眼界放宽点，内地的市场，好莱坞的市场，远不是香江的市场可比的。” “我知道，但是我需要一点考虑时间。” 李助理这会儿也冷静下来，笑着说道：“于老师，余总，这事确实有些突然，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至于电影的事情，我们肯定非常重视。” 于东笑着点头：“没关系，成不成都没事，后面你们想好了再给我结果。今天下午剩下的时间，咱们就随意聊聊，晚上我请你们吃个饭。明天上午如果你们不急着走，就让余量给你们说说跟我们公司签约的福利待遇和条件，听完这些，或许你们就会有答案了。” “没错，明天我带你们去公司那边转转。哦，对了，过些日子就是深空年会了，你们如果到时候有时间，可以来金陵玩玩，今年我们深空大楼剪彩启用，应该会非常热闹，到时候也会有很多内地的、香江的、好莱坞的演艺界人士到场，或许刘先生可以认识一些新朋友。” “好好好，我们到时候一定到场。”李助理说道。 …… 晚上把刘清云他们安排去酒店住下之后，回金艺的路上，于东跟余量说：“香江的市场一定要拿下来，不管费多大的力气。” “老板，其实我认为现在进入香江市场的性价比没有那么高，毕竟现在香江整个产业都在走下坡路，市场总共就那么点儿大，还不如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美国跟内地。”余量说道。 于东拍了拍余量：“从商业角度来说，香江这个市场确实不如好莱坞跟内地有潜力，甚至都不如高丽，但是我们一定要把这个地方拿下，后面就是宝岛、高丽、霓虹，我们不能仅仅考虑赚钱的事情。” 余量点点头：“我明白了，老板在下一步大棋。” 第五七二章星空卡和群聊第一更 金陵的深空网络会所旁边，开了一家书店，名字叫深空书店。 梁河昨天上完网就看到这家书店要开门的信息，今天一大早就跑来，他想看看深空公司开的书店跟其他书店有什么区别。 他是第一个来到书店的，前台的小姑娘笑着说道：“欢迎光临。” 梁河给小姑娘回了一个笑容，然后走了进去。 这家书店的面积让梁河有点失望, 看起来也就两百平左右，站在门口就能看到底，而且就这么一层。 他简单地逛了一圈，发现这家书店里面的书种类并不多，都是深空公司签约作者的书。 看到这里，梁河摇了摇头，虽然深空公司的作者是比较出名，但是他们的书，其他书店也都能买得到, 而这个深空书店却只能买到这些人的书，两相比较，大家肯定都愿意去其他地方更大，选择更多的书店。 而且，这个地段也不太适合开一家书店。 看来深空公司也不是做什么都好，至少这家书店开得就不怎么样。 看了一圈，感觉没什么意思，梁河准备去隔壁深空网络会所玩，不过刚走到门口，前台小姑娘就笑着把他给叫住了：“先生，星空卡有兴趣看看么？” 梁河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星空卡？” “星空卡，是深空卡的一种。此卡为深空会员专用卡, 可以解锁很多深空权限。” “哦？”梁河来了兴趣，“卡长什么样？都能解锁什么权限？” 小姑娘笑盈盈地拿出一张星空卡，梁河接过卡看了看, 跟普通的银行卡形状大小差不多，不过表面好看一些，正反面都是一片星空，正面的下方有一个白色的小贴纸。 梁河正要拿手去撕贴纸，小姑娘连忙说道：“先生，这個贴纸不能撕，里面是这张卡的卡号跟初始密码。” “哦，这样啊。”梁河点点头，又问：“这卡能解锁什么权限？” “拥有星空卡之后，在本店购买任何图书都可以获得相应的积分，当积分达到一定数量之后，您可以用积分兑换一些深空公司的物品和服务，比如隔壁深空网络会所的上机时长，又比如咚咚聊天软件的会员。” “上机时长跟咚咚的会员？”梁河眉毛一挑。 梁河是个幸运儿，前面深空放送咚咚内测资格的时候，他抽到了一个。前两天咚咚官方发布消息，说要开放会员制度，但只说了一些会员的权益，却没说怎么才能获得会员。 大家对会员的兴趣比较浓, 官方说了，原本群聊要到十六级才能拥有权限建立，但是现在内测阶段，只要有咚咚会员，都可以建一个群聊。 这两天大家都在猜测，深空会不会开通什么付费渠道，让大家充钱买会员。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家书店里面听到会员的事情。 还没等前台小姑娘解释，梁河又问：“买一本书能得多少积分？多少积分能换一个会员？” “获得的积分随价格变化而变化，消费一块钱就能获得一个积分，现在星空卡在推广阶段，所以一百积分就能换一个月的咚咚会员。” “一百积分才能换一个月的咚咚会员？”梁河吃惊道：“一百积分就是一百块钱，那就等于一百块钱才能换一个月的咚咚会员，这也太黑了吧。” 小姑娘解释道：“是这样的先生，星空卡完全是回馈给用户的福利。您想，您花出去一百块钱，可不仅仅是换一个月的咚咚会员而已，您还收获了价值一百块钱的书籍。很多用户本来就是要买书的，原本除了书以外什么都没有，但是有了星空卡之后，就可以累计积分换取咚咚会员或者深空网络会所的上机时长。” “这倒也是。”梁河点点头。 “还有，任何深空卡都是可以跟咚咚号以及深空中文网账号绑定在一起的，星空卡也不例外。相对于其他账号，深空卡的账号密码具有更高的密保等级，如果您的其他账号丢失了，都可以通过星空卡来找回。” 听小姑娘说着说着，梁河就有些心动了。 “这个星空卡怎么才能获得？要钱么？” 小姑娘摇摇头，“不用，星空卡是免费发放的，不过想要使用必须激活，您可以去找一台电脑登入咚咚的官方网站自行激活，也可以通过我们门店进行激活。” “这样啊，那你帮我激活一张吧。” …… 梁河从书店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大摞书。 他抱着书进了深空网络会所，虽然才是上午，但是已经没有多余的机器了，只能从前台拿了号等着。 抱着书在网吧里走了一圈，一个认识的人喊住了他：“梁河，你怎么买这么多书啊？” 梁河晃了晃手里的星空卡：“瞧瞧这个。” “这是什么？” “星空卡。” “星空卡？我只听说过长城卡，星空卡是哪家银行出的？” 梁河笑道：“这不是银行卡，而是深空的会员卡，我买的这些书，刚好够一百积分，能换一个月的咚咚会员。” “咚咚会员？能用这卡换？” “当然可以，我这不是等着机器准备上号换会员嘛。” 那人立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谄笑道：“来，梁哥，坐我这儿，我机子给你用，我看看会员是啥样。” “这多不好意思。” 梁河嘴上说不好意思，却已经麻溜地把书放下，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随后又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咚咚的官方网站。 先绑定账号，然后再积分兑换会员。 搞定之后，等他登上咚咚号，就发现他已经是咚咚会员了。 “我去，还真是会员。”给梁河让机器的那人兴奋地说道：“梁哥，快看看能不能建群？” “好，我来试试。” 梁河试着创建群聊，那人在一旁又喊：“拉我，拉我。” 很快，只有两个人的群就建立好了。 “梁哥，我能拉我表哥进来么？” “呃，可以。” “梁哥，我能拉我一个网友进来么？” “呃，也行。” “梁哥……” 梁河一边拉人，一边挠脑袋，他怎么感觉这群是给这家伙建的呢？ 果然，拿人手短啊。 —— —— 求月票啊，再来55张月票这个月任务就完成了 第五七三章高手群 星空卡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最近这两天，大家都在关注咚咚会员的事情，现在有了消息，自然传播的非常快。 梁河在深空中文网上发了一个帖子，将自己领取深空卡的经历给说了出来，并且还详细描述了建群的体验，由此引发了网友们的热议。 【天下无人：这星空卡只有金陵的那个深空书店才能领？】 【罗纳尔少：按照贴主说的, 领取星空卡之后，买深空旗下作者的书能换积分，是在任何书店买书都行，还是只有那个深空书店？】 【雨人：这次官方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搞个公告，还让我们自己去猜。】 【牛栏山：是啊, 要不是看到有不少人都证实了, 我甚至怀疑贴主的话是假的。】 【通天教主：不是假的，我刚刚也去领了一张, 确实是有。等我一会儿，你们的问题，我去问问。】 …… 【通天教主：前台小姑娘说，暂时只有深空书店才能领卡以及攒积分，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开放其他站点和书店。】 【罗纳尔少：应该不仅仅是书店吧，以后可能去电影院看电影也能积分。】 【刘金发：我感觉也是，深空这摊子要做大起来了。】 【红人变绿：这样看来，这卡还挺实用的。】 【风中巨石：我就想玩玩群聊，可惜了。】 【通天教主：朋友们，我刚建了一个狼人杀群，喜欢狼人杀的朋友可以加，群号是xxxxxxx】 【喷雾剂：这次感觉很诡异啊，星空卡这事，深空公司竟然没有做任何宣传。】 【风中巨石：我估计是因为在内测阶段, 深空不想搞得太大，只是想试试水。】 【喷雾剂：啊对，听说内测结束之后，必须要十六次才能建立群聊了，估计深空也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事。】 【遥控器在手里：不行，我们必须抗议，让深空公司多搞点站点。】 …… 姜杰看着网友们的讨论，笑眯眯地喝了口水。 果然，如余量所说，这事即便没有任何提前宣传，也能很快扩散开来，因为这個星空卡对用户们来说确实有很多好处。 其实站点已经在铺了，跟各大电影院以及书店的合作也都在谈了。 星空卡这套模式挺好，但是要做起来有很多难点。 比如，一家书店要跟深空合作，用户持深空卡去他们书店买深空旗下作者的书获得积分，这一个过程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如果给书店放权太多，可能会导致最后书店为了创收，不管用户买的是什么书，书店都会帮用户攒积分。 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公司想出来一个办法，书店可凭从书商进货的单子从深空换固定的积分额度, 而这些积分额度给到书店之后, 至于怎么用都看书店了。 很多没有深空卡的人走进书店买了深空旗下作者的书，这些书的积分就余了下来，书店就可以利用这些积分为其他作品做活动，但是不管怎么说，主动权都还是在深空手里。 …… 于东他们也弄了一个群，群主是余桦，群名称是“掼蛋高手群”。 除了余桦跟于东，群员还有莫言、毕飞雨、苏桐、韩冬、顾前、韩少攻、胡长青、王朔、王晓波…… 刘昌敏被拉进去的时候，一开始看到“掼蛋高手群”这个名称，还以为这群是用来约牌局的，但是进来一看群员就傻眼了，好家伙，明明是“掼蛋高手群”，但里面一水的知名作家，搞得他都有些无所适从。 但是潜了一会儿水之后，刘昌敏发现，这些人竟然真地在正儿八经的聊掼蛋的事情。 【韩少攻：昨天跟几个朋友玩掼蛋，输了。】 【余桦：你那技术，不输才见鬼。】 【王硕：过两天深空年会，我还去啊，给我留个位置。】 【毕飞雨：王硕，你之前欠我十五元赌债，这次正好还了。】 【王硕：放屁，明明是十三块钱。】 【毕飞雨：废话，不要利息？】 【赵厉宏：我觉得吧，这群名称是不是可以改一改，我这种新手实在愧对掼蛋高手这四字。】 【苏桐：老赵，不要自卑，我带你飞。】 【余桦：于员外说，今年要举行掼蛋大赛，第一名奖金颇丰。】 【莫言：真是于员外说的？你别假传圣旨啊。】 【毕飞雨：掼蛋大赛好啊，每年深空年会项目太少了。】 【于东：我建议你们这些人，要多多为中国文坛着想，不要天天想着打牌。】 于东刚发了这句话，就收到了系统消息：你已经被群主“余桦”踢出群聊。 看到自己被踢出群聊，于东倒松了口气，这些人实在是太聒噪了，太影响他努力奋斗了。 每天看着群里面的聊天，于东总有一种感觉，中国文坛就靠他默默努力了。 但是又不得不说，这些人天天想着打牌，却也没耽误创作，特别是毕飞雨，一边干着学校的公职，一边惦记着打牌，一边还大量输出作品。 就连王硕，已经好几年没出作品了，这段时间接连发了好几个中篇。 从结果上看，大家不但没有划水，而且产量都跟着上去了，就给人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 一月二十日，距离深空年会还有两天，吉米来到了金艺，他见到于东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东，这次的剧本怎么这么慢？” 于东正在给《三角》的剧本做最后的收尾，听到吉米的话，他真想跳起来冲着吉米的脑袋给上一拳。 距离约稿到现在，不到两周的时间，吉米竟然说慢！ 于东把笔往吉米面前一伸：“要不你来写？” 吉米双手一举起，往后一退：“别，我就是随便说说，你继续。” 于东翻了个白眼，“不用急，还有两天就好了。” 吉米笑道：“不急，不急，现在年会的事情比较重要，剧本的事情可以放一放。” 于东写得也有些累了，便放下笔，看向吉米：“你这次来得有点迟啊，听说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住了。” 说起正事，吉米收起玩笑，点头道：“嗯，是遇到了一点事情，我们的游戏公司今年的经营有点问题。” 第五七四章再上一个台阶第一更 “游戏公司经营出了问题？”于东有些惊讶：“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凭借着《生化危机》，游戏公司发展得很不错么？” “没错，凭借着《生化危机》，我们的游戏公司确实能够赚到钱，而且这一个系列还能一直做，初步估计，十年内, 公司都能靠《生化危机》养着。”吉米说道。 “那你说的是什么问题？” “我说的是，公司就是太依赖《生化危机》了，尝试过几个其他游戏，但大部分都中途夭折，仅仅有一款面世，反响还非常一般。如果是这样的话，当时我们倒不如直接把《生化危机》的游戏版权给卖了。” 于东点点头, 吉米考虑的没错, 如果继续这样，早点壮士断腕是好事情。 但是于东对游戏了解不多，知道一个暴雪，不过听说暴雪现在已经发展得挺不错，想要像收下亚马逊一样去收下暴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有，后世的一些经典游戏，于东倒是听过，但是他连这些游戏怎么玩的都不太清楚，更不知道游戏该怎么做了。 “这事，我恐怕也帮不了你。” 吉米笑道：“我也没想过这事你能帮，其实游戏公司的情况，我负主要责任，当时招员工的时候，招的都是技术人员，缺一个统筹全局的人, 所以大家找不到方向。年会过后, 我准备花点时间给游戏公司找个掌门人，到时候情况肯定会好一点。” 于东点头道：“既然你有想法，那就好，不过你说到游戏这事，倒是提醒了我，国内也可以创立一個游戏公司，为以后做准备。” “没问题，不过新公司的方向要思考清楚，不能走其他游戏公司的老路子，需要有点创新。”说到这里，吉米又笑着说道：“这些事情，交给余量跟姜杰他们就好。” “行，游戏暂时只是个添头，可以慢慢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吉米笑了笑，又说起《穿越时空的爱恋》，“电视剧反响非常好啊，我听余量汇报说，自从播出后，已经有不少家电视台来问了。这类电视剧之前没有过，所以观众们都觉得非常新奇, 我的意思是, 再推推, 看能不能再上一个台阶。特别是周边的一些国家和地区，这或许是我们的电视剧打开外地市场的一个契机。” “当然，这也是我们做电视剧的目的，这几年随着国家发展，很多国外的影视剧作品进入到国内，慢慢起了势头，如果我们现在不做好，后面就会失去阵地，我看今年高丽就有一部电视剧在国内引起了一些反响。” “是有这么一部，叫《爱情是什么》，至于反响，也就一般吧。高丽电视剧的制作水准比较普通，我倒不认为他们的电视剧跟国内的电视剧相比更有优势。”吉米笑着说道，似乎没把高丽电视剧当回事情。 吉米会这么想，于东完全可以理解，至少目前来看，高丽电视剧确实没有那种能席卷中国的态势，而且也看不出会有这种潜力。 但是事实上，在几年以后，高丽电视剧就会强势进入到国内，迅速建立起一股潮流。 在中国人还想着靠孔学来传播中国文化的时候，国内的年轻人已经在哈高丽哈霓虹了。 于东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吉米，说道，“我们的电视剧，数量还不够，明年我就不说了，我希望后年我们公司参与的电视剧能达到十五部。” “十五部！”原本靠着沙发的吉米坐了起来，“你说这十五部，是我们所有公司加起来，还是单单指深空中国？” “只是深空中国。” 吉米盯着于东看了好一会儿，见于东眼神坚定，随后叹了口气，又身体一倒，向后靠去：“行，都听你的。十五部电视剧，听着虽然多，但是以国内现在的电视剧制作成本来说，也花不了多少钱，最多也就是你一部剧本的事情。” “要做就做好，我不但要数量，还要质量。”于东说道。 吉米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我们公司的东西，当然要讲究质量。这样，今年年会上，我就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重点来讲好吧，到时候让赵宝钢他们也多多配合，单靠我们自己的人，做十五部电视剧够呛。” 于东笑道：“这么多优秀人才，我们当然要好好利用。你也不要担心，这事我也会多上点心，现在我们的编剧小组不是已经建立了么，年后我就来给他们安排工作。” 听于东这么说，吉米双手抱着后脑勺，又翘起二郎腿，笑眯眯地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有伱在，别说十五部电视剧，就是一百五十部电视剧都不在话下。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电视剧的事情，你高屋建瓴给他们提提意见就行，可不要再自己提枪上马了，有那些时间，要多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面。” 说这话的时候，吉米一双眼睛瞟向办公桌上的稿子，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让于东多写一些电影剧本。 于东却笑道：“你最近成语学得不错。” …… 李虹是二十一号到的金陵，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金陵。 来到金陵之后，就有深空公司的人来将她接到了金陵饭店安排住下，中午她出门吃饭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名人，比如张一谋、比如宁婧、比如姜炆…… 一个一个知名导演和明星看得她眼花缭乱，一度让她以为自己是来参加了什么电影节。 对于自己收到深空的邀请函，李虹是十分意外的，她今年才刚刚从燕京电影学院毕业，被分配到上沪电影纸片上工作，平时在厂里都是做一些散活碎活，是一个十足的新人。 而就是她这样一个新人，却接到了深空公司的年会邀请函。 李虹到现在还记得他们主任将邀请函送到她手里时，那复杂的眼神，疑惑中带着惊讶，惊讶中带着遗憾，遗憾中又带着示好。 而她当时，满眼就只有惊讶，再没有其他情绪。 第五七五章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第二更 吃完饭，李虹回到房间没多久，深空的工作人员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李女士，现在有时间么？” 李虹疑惑地看着工作人员，问道：“有什么事情么？” 工作人员笑道：“我们老板想请你去金艺一趟。” “你说的老板是于东么？” “当然。” 听说于东要找自己，李虹连忙点头：“有有有，有时间，现在就去么？” “嗯，车已经在酒店门口了。” …… 当李虹见到于东的时候，感觉自己还在梦里面。 于东看着有些发愣的李虹，笑道：“李虹，别来无恙啊。” “于老师你真的还记得我！”李虹惊讶道。 都说贵人忘事，李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于东竟然还记得她这么一个小人物。 于东笑着请李虹坐下，“当然记得，那天咱们可是聊了很久，当时你们说的那些个故事，我现在也都还有印象，怎么样，毕业之后，在单位工作还顺利么？” 李虹慢慢坐下，点头道：“挺好的，单位的同事都很照顾我。” “最近有写剧本么？”于东又问道。 说起剧本的事情，李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于老师，其实我就是写着玩的。” 见她有些紧张，于东笑眯眯地安抚了一句，“不用紧张，就像当年一样，咱们一起随意聊聊天就好。其实你之前参加深空短片大赛时交上来的作品《暗香》我也看了，剧本结构挺不错的，不过拍摄技巧稚嫩了一些。” “是是是，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于东摇摇头，说道：“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尝试一下多写一点剧本，不要把自己拴在导演这个职业上面。” 他正说着呢，外面有人敲门，于东抬头一看，笑道：“伟文，进来吧。” “于老师，好久没见了。” 李虹听声音有些熟悉，也转头去看，见到是陈伟文，她意外道：“伟文哥，你怎么来了？” 看到李虹，陈伟文也很意外：“对啊，你怎么也来了？” “我……”李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东笑着说道，“你们两個都是我请来的，本来还有罗异，不过他因为有些事情，要明天才能到场。” 陈伟文奇怪道：“于老师，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于东抬了抬手示意陈伟文坐下，等到陈伟文坐到李虹旁边后，于东笑着问道：“你们还记得那天，我跟昆汀去你们学校，晚上我们一起说故事的事情么？” “当然记得。”李虹重重点头：“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对我的学习和工作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可惜后来，我跟同学们试着效仿那天晚上也玩说故事的游戏，却怎么也达不到那天的效果。” 陈伟文哈哈笑道：“这不是废话嘛，那天参加的都是哪些人？而且故事还是于老师开的头，别的不说，他开的那个头，你们又有几个人能说的出来？” “嗯。”李虹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原因，不过却还总想着试试。” 于东笑着给予了李虹肯定：“李虹的想法很好，多玩玩这种游戏，是好事情，不要总想着每次游戏都能出好故事，这也不现实。如果随便玩玩这个游戏就能出好故事，那编剧们都别干活了，天天围在一起玩游戏就好了。而我之所以会提起那天的事情，也是想让你们想起，你们自己说故事的风格。” “我们的故事哪能跟于老师比啊。”李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于东却摆摆手：“没有，没有，无关好坏，只不过是风格不同而已。你们两个说的故事，有个优点，就是对普通观众来说，很有冲击感。我记得李虹讲的一个故事里面，女主角因为得了绝症，不得不离开自己的爱人，后来男主人公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她，向她表达了自己的爱意，两人终成眷属，但是女主最终却死了。” 听到于东复述自己当年说的那个故事，李虹感觉有点儿羞耻：“这都是以前上学的时候，瞎胡想的东西，真的不登大雅之堂，没想到于老师还记得。” “不不不。”于东摆手道：“我完全没有说这个故事不好的意思，我是想说，你在创造这类……具有冲突的剧情上，非常有天赋。” 其实当时大家说完故事的时候，于东就感觉李虹如果写电视剧，收视率肯定不会低，因为她能够抓住普通观众，特别是女性观众的爽点和泪点，这些东西就是商业性。 被于东一顿夸，李虹更加不好意思了，她真觉得自己之前写的那些爱情故事太过俗套，特别是看到于东的《旧书》之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相对于《旧书》里面那种淡然如水却澎湃汹涌的爱情，她写的那些就是靠一个一个巧合堆砌制造高潮而已。 陈伟文是听出于东的意思了，笑眯眯地说道：“我想，于老师叫我们来，肯定不止是跟我们叙旧那么简单吧。” 于东看了一眼陈伟文，笑着点头道：“伟文伱说的没错，我就直说了吧，这次叫你们过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够组成一个编剧小组，专门写这类故事。” “可是这……”李虹张张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她是疑惑于东作为一个那么有深度的大作家，为什么会想着要弄这么一个编剧小组，难道于老师真地觉得这种故事好么？ 明明能写出《旧书》，为什么还要写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即便能够一时吸引观众的眼球，但是《旧书》那种却能永久流传下去，成为人类瑰宝。 于东能看出李虹的心思，他笑着说道：“今天叫你们过来，既是要跟你们说编剧小组的事情，也是想跟你们叙叙旧。这个事情，我并不要求你们现在就答复，可以等这次深空年会结束之后，你们再把心中的答案告诉我。” 既然于东都这么说了，李虹只能点点头：“好的于老师，我考虑一下。” 第五七六章楼不在高第一更 跟李虹他们聊了一会儿，于东看了看手表，笑着说道：“今天有不少人都去参观深空园区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我让司机送你们过去。” “好的，我正想去看看，李虹，我们一起去吧。”陈伟文点头道。 他知道今天这个时间, 于东肯定不能抽出太长时间来陪他们，所以于东委婉地提出送客，他便顺势同意了。 李虹笑着问了一句：“于老师，我听说深空园区以后会对外开放，是真的么？” “算是。”于东笑着回道：“园区很大，分为好几个部分，有一部分属于展示区，是对外开放的，另外几个，比如办公区平时肯定是不对外开放的。对了，你们俩有星空卡么？” 陈伟文摇摇头，一脸遗憾地说道：“我连咚咚号都没有抽到。” “我也是。”李虹说。 于东笑了笑，说道：“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一下，虽然展示区很多东西都没有弄好，但是现在已经有很多东西能看的了，有了星空卡，以后就可以经常去玩。” “谢谢于老师。” …… 李虹跟陈伟文走后，于东走到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操场，今年深空年会金艺这边要冷清很多，不如往年热闹，这是因为他提前就打了招呼，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要来金艺这边。 人实在太多了，金艺地方不大，招待不过来。 而且今年深空园区开放，很多人都跑去园区那边参观了。 深空园区离市区有些距离, 在主城区的西南方, 位于建邺区。 当时深空要选园区的时候，当地领导非常关心，给提了好多选项，每个选项都非常好，甚至有一个在市中心地段。 领导们当时想的是，既然深空想要弄大楼，干脆就弄個比较高的地标性建筑，这几年国内有一股大楼风，大家都想盖高楼，今天你比我高一米，明天我就要比你高两米。 全球第一高楼，全国第一高楼，全省……大家都想当第一。 不过吉米却把这些方案全给婉拒了，最终选了建邺区选了一块地，因为建邺能批的地比较多，所以吉米一口气要了不少地，足有999亩。 一开始地方领导有些犹豫，认为建邺的那块地有些偏了, 他们更希望深空能把大楼放到主城区或者主城区变边上，这样能加快主城区发展。 不过后来吉米亲自登门，把自己的规划理念跟领导们说了说，领导们便欣然同意了。 吉米说服领导们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在河西这一片弄一个综合文化中心，发挥深空公司的影响力，吸引其他同类公司入驻周边。 …… “这园区可真大！” 扛着摄像机的林轩，抬头看了眼深空园区的主楼，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王军笑道：“毕竟深空现在的体量有这么大，而且我听说园区有很多地方不是用来办公的。” “嗯，我也听说了，不过深空的这个主楼矮了点吧，看起来也就一百多米，不说在上沪了，就算是在金陵也不是最高的，今年金陵刚建成的金鹰大楼可是有两百多米。” “嗯，确实不是很高，但是名气并不是大楼高矮决定的。随着时代发展，大楼会越来越高，现在盖得再高，以后也会被别的楼比下去。但是深空的名气，却不会受到大楼的高度限制，只会随着时代发展越来越高。”王军笑了笑，向林轩招了招手：“咱们进去吧，看看里面怎么样。” “哎，好。” 林轩点点头，跟在王军后面进了深空园区。 他们是东方卫视的记者，作为于东家乡的电视台，东方卫视也在本次深空年会的受邀媒体之列。 而走在前面的王军，还是曾经采访过于东的王牌外勤记者。 于东很少会接受媒体的采访，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人们找不到跟于东相关的影像，如果需要做一些跟于东有关的专题，想要找视频材料，就只能通过他们东方卫视。 之前于东回母校红星小学的时候，王军为此做过一期节目，拍了不少视频材料。 进了园区之后，林轩正在东张西望，王军冲他喊道：“小林，过来拍一组大门的素材，然后站在门口守株待兔，看能不能拍一些名人进门的素材。” 林轩抱怨道：“王哥，这样是不是效率太低了，不如先去把园区扫一遍吧。” 王军翻了个白眼：“园区什么时候不能扫？听我，先在门口这里等着。” “要是看到名人，我们能不能采访？” “明天有集体采访时间，今天我们就不要自作主张了。”王军说。 “哦。”林轩点点头。 被领导指派，要跟王军来金陵的时候，有几个前辈就跟林轩说，要他跟在王军身边多学习学习，他自己也是卯足了劲想要从王军身上学到东西。 但是这两天接触下来，林轩觉得王军太过保守了，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平白就浪费了好多新闻素材。 比如昨天下午，他们刚到金陵饭店的时候，也是在饭店门口拍名人进饭店的视频素材。好多家媒体见到名人们过来，都是直接拿话筒怼上去，王军却动都不动。 虽然林轩知道深空官方说了后续有集体采访的时间，不建议各家媒体在其他时间影响与会嘉宾，但是人家深空也没说禁止大家这样做啊。 再说了，那些明星虽然表面上说讨厌被媒体影响私生活，其实谁都想接受更多的媒体采访，毕竟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 林轩抿了抿嘴，想要再劝王军两句，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之前他尝试过，但是失败了，而且被王军说教了一番。 两人在深空主楼的大门口蹲了有一个多小时，倒是拍到了一些名人进楼的素材，不过林轩还是觉得这样效率太低。 “王……” 林轩正要开口，却见一辆车开到了门口，随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男人看了眼余量，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恍然道：“是王军王记者吧。” 王军笑道：“余总还记得我啊。” “当然，东方卫视跟我们公司也有过很多次合作。”余量看了眼旁边扛摄像机的林轩，笑道：“在拍素材啊，要不要我配合？” 王军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刚才余总你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拍到了。” 余量点点头：“那行，你们先忙着，一会儿我们老板也要来。” “哦，好，谢谢余总。” “不用谢，那我先失陪了。” 等到余量走后，林轩呆呆地问道：“王哥，这是深空的余总？你跟他很熟么？” “也谈不上熟，只是见过两面。” …… “余总，刚才你跟那个记者透露老板的行踪，会不会……” 余量笑道：“没关系，这个王军是个不错的记者，很懂分寸，我跟他说老板要来，他也不会去烦老板的。再说了，即便我不跟他说，他也能蹲到老板。” “哦，原来如此。” 余量看了看助理，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我们公司并不缺媒体资源，但是这类比较懂分寸的记者要多注意一些，只有跟这些媒体合作，我们的宣传才能有一个良性的发展。” 助理点点头，“嗯，我明白了，余总。” 第五七七章辐射第一更 余量告诉王军，于东过会儿就来，但是一直到晚上七点多，于东才到。 于东看到王军还在公司门口的时候，还挺诧异的，因为这会儿来宾们已经都去金陵饭店吃饭去了。 至于王军这个人，于东是认识的, 之前他回红星小学那次，就是王军负责的，他对王军的印象还挺不错。 “这天都黑了，你们还不去吃饭么？我记得没错的话，东方卫视在邀请之列，深空是管晚饭的啊。” 王军笑道：“我就想多拍点素材。” 其实他是因为余量的一句话而留下来的，但是这个理由不好说出口。 于东看了看王军, 点头道：“辛苦了啊。” “不辛苦，工作嘛。” 于东想了想，说道：“这会儿没什么人了，你们去旁边的矮楼吧，我一会儿要跟余量他们过去，你也在旁边看看吧，看能不能抓到什么素材。” 王军大喜道：“谢谢于老师。” 于东笑着摆手：“谢什么，都是熟人了，” …… 于东当然不是第一次来深空大楼，不过上次来的时候，大楼刚刚建好没多久，里面没什么可看的。 这次再来却大不一样，于东先是抬头看了看一楼大厅的顶部，上次他来的时候就感觉三十多米的挑空有点高了，现在再看，有了吊顶和装饰，看起来就要好上很多。 胡浩在一旁笑着说道：“吉总原本想要在挑顶上做一个超大的拼接屏幕, 到了晚上可以为员工们绽放星空, 不过后来技术无法实现，就作罢了。” 于东笑了笑说：“你们吉总的想法可太多了, 另外啊，员工们也不想看什么星空。” 毕竟看到星空，就意味着他们加班了。 对于深空大楼的设计，吉米的想法确实很多，总是会提出一些奇思妙想来，不过他的这些奇思妙想绝大部分在技术上都实现不了。 走过大厅，于东跟胡浩进了电梯，摁了46层。 深空的主楼地下两层，地上四十六层，于东今天过来，就是要去看看位于顶层的办公室。 原本吉米说要弄办公室的时候，于东想着自己平时不在这边办公，不要浪费，叫他们不用弄，不过吉米却坚持要弄，说什么公司老板在公司办公楼连一个办公室都没有，实在太不像话。 上了四十六层, 先入眼的是一个大概三四百平的休息区，简单地弄了一些沙发和桌子。 于东问胡浩：“这個休息区, 是给谁用的？” 胡浩回道：“是给你跟吉总两个人用的。” “我们两个用这么大的休息区？办公室里面没有休息区？” 胡浩点点头：“有的，东边是老板你的办公室。” 在胡浩的带领下，于东走到了东边那个办公室，当办公室的门打开后，于东看到里面的布置，一脸诧异：“这是办公室？” 胡浩笑着说道：“没错，老板，这里就是你的办公室。” 于东忍不住摇了摇头，“吉米这不是瞎搞么。” 公司给于东过问办公室的时候，问过于东意见，当时于东就跟他们说弄简单点就好，后来就没有再多过问。 于东来之前就在想，吉米他们就算把办公室弄大点，估计也就有个几十平，但是现在看来，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这有多大？” “总共有777平，前面这一片是两百平，走过这道木制玄关，后面还有几个功能区和展示区……” 于东跟着胡浩看了一圈，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办公室，而是一个个人中心，有一个功能区里面甚至放了十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头一排就是于东自己的书。 “吉总说，老板你平时不在这边办公，所以就多弄了一下展示区，以后客人来了，可以带他们过来参观。” 于东点点头，要不是有这个展示区，他肯定是要把办公室给改掉的，这么大的面积，实在是太浪费了。七百多平，很多公司都没有这么大面积。 简单地看过之后，于东走到前面的落地窗前，看着夜幕之下的建邺区。 深空园区附近这一片还没有开发，看不到任何除了深空大楼之外的高楼，只能看到零零星星的灯光，他的办公室在东边，越过这些零星的灯光朝东北方向看去，隐约能窥见相对繁华的玄武和鼓楼。 “现在建邺这边还比较荒凉，不过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得热闹起来。听余总说，政府已经在着手规划了，说是要在我们园区附近盖一座奥体中心，同时还会规划一些住宅区，以后我们公司的同事就可以考虑在在附近安家。” 其实河西这片，如果没有深空的介入，在政府的归化下也会发展起来，只不过现在因为深空，这个过程被加快了。 当然，深空对金陵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不仅仅是河西这一块，就拿深空年会来说，每年的这个时候，金陵都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虽然参加年会的只有两三千人，但是一场年会调动的却有一两万人。 这几年来，深空的文化娱乐产业发展迅速，一片欣欣向荣。更多的书店、更多的电影院、更多的网民……还有更多的发展机会。 金陵这些年一直给自己的定位是国际化大都市，这个目标当然没错，但是有些抽象，几年下来，都没有办法落实具体规划，搞着搞着搞不出方向，石化、电子、汽车……官方制定的支柱产业一直在碰壁，也一直在变化。 变化太多太快，就容易使之前的努力泡汤。 所以金陵虽然高校多，培养的人才也不少，但是能留下他们却很难，而且随着跟燕京上沪等城市的差距增大，留下人才也越来越难，快要进入一种死循环了。 现在有了深空的成功，官方开始把目光放在了文化娱乐和计算机行业两块，所以从去年开始，官方就开始组织专业人士，给民众普及网络知识，同时给部分大学的相关专业以各方面的扶持，而金艺也在这份名单当中。 第五七八章奈斯博第二更 于东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风景，胡浩走了上来：“老板，余总那边在问我们什么时候去主题馆那边。” “现在去吧。”于东将目光从外面收回来：“简单地看一下，然后去饭店那边。” “好。” 于东他们在矮楼那边随意地看了看，现在的深空主题馆什么都没有弄，他也不过是顺路去看看。 东方卫视的记者王军也跟在后面，于东看了一圈, 笑着问王军：“王记者，你从一个专业媒体人的角度来看，主题馆应该以观赏性为主，还是以互动性为主？” 王军正拿笔记录刚才于东他们说的话，没想到于东竟然突然问他意见。 “观赏性为主的话，操作难度应该要低一点, 成本应该也要低一点吧。”王军笑着说道。 余量点点头：“嗯, 增强互动性的话，操作起来肯定要麻烦一点, 最简单的，场馆人员也要增加。不过成本，本身也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王军抿嘴笑了笑，深空确实财大气粗，有说这话的资本。 “那我还是认为增强互动性要更好，特别是科幻类主题馆，如果只是停留在参观的层面上，效果肯定要差点。” 于东点头表示赞同：“还是着重提高互动性吧，我们的科幻主题馆，也同时可以起到科普的作用，体现一些尖端科技。如果国内无法弄到这些技术，也可以去国外找嘛，要做就好好做，多花点钱也没什么。” “我明白了。”余量笑着点头。 王军一边在本子上做记录，一边问于东：“于老师, 刚才你们说的这些, 回头我可以报道出去么？” “当然没有问题, 既然让你一起来了，今天我们说的所有话，你都可以对外公开。” 王军感激道：“谢谢，谢谢。” 一边扛着摄像机的林轩听王军跟于东的对话，不禁有些感慨，王军运气真地很不错，竟然能跟于东这样的人打好关系，难怪领导会派王军过来，原来是王军有人脉。 …… 离开深空园区，于东他们就去了金陵饭店。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八点多钟，筵席过半，不过酒喝得正热闹，很多人都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去找人碰杯。 于东一到地方，就吸引了客人的注意力，赵宝刚正端着酒杯要去找张一谋喝酒，走到半道看到了于东跟余量进大厅，便转头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姗姗来迟，要罚酒吧。” 见赵宝刚满脸通红, 于东就知道这家伙喝了不少，“老赵，你先等一会儿，我马上来找你喝。” “行行行，那我一会儿再来找你。”赵宝刚说了一句，又重新朝他的目标张一谋走去。 赵宝刚才走，刘禾平跟孔生走了过来，两人都端着酒杯。 一见他俩气势汹汹的样子，于东连忙摆手：“别急，别急，你们先坐会儿，一会儿我再找你们喝。” “别急什么别急。”刘禾平跟孔生还没说话，韩少攻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他将其中一杯塞到于东手里：“来，都给你把弹药准备好了。咱们大老远来到金陵，你这个东道主不出现，像话么？” 于东没办法，只能将那杯酒接到手里：“我不是让吉米陪着伱们吗？” “吉总是吉总，不能说吉总来了，你就不出现吧，你们说是不是？” 经韩少攻这么一吆喝，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于东，很快整个大厅的人都知道于东来了酒店。 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于东无奈地摇摇头，他先是朝周边看了看，没找到舞台，便随意拉了一张椅子，直接站到椅子上，举起酒杯高声说道：“诸位。” 大厅太大了，这一个厅摆了就有一百多桌，本来乱糟糟的，被于东这么一喊，慢慢安静下来。 “欢迎各位来到金陵参加敝司的年会，大家吃好喝好，我在这里先敬大家一杯跟，感谢大家赏脸。” 简单说了一句，于东便仰头将酒喝掉。 送酒过来的韩少攻起哄鼓掌，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等到大家鼓掌结束，于东又说道：“喝好，但是不要喝醉，今年的年会从上午就要开始，希望明天早上我能在深空园区看到在座的所有人，要是谁喝多了赖在房间睡觉，我肯定是要让人去敲你们门的。多余的我就不说了，大家自行找目标吧。” 说完之后，于东便从椅子上下来，余量也适时端了一杯果汁给于东。 韩少攻他们围着于东聊了一会儿，便又去找人喝酒了，不过于东身边的人一直就没有断过，走了张三，又来李四，一直保持在十多人的样子。 大概过了半個小时，道格·李曼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金发男人走了过来，男人瘦瘦的，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高比于东要矮一些。 “yu，好久不见。” 见到于东，道格·李曼表现得非常开心，今年他拍了两部于东编剧的作品，虽然还没有上映，但是电影成品都很不错。 特别是他听说于东的一个剧本卖了四百三十万美元后，他就更加开心了，总感觉自己赚了八百多万美金。 于东笑着朝道格·李曼举了举杯子：“好久不见，李曼先生。我听吉米说，两部电影的成品都很不错，恭喜你。” “这要感谢你的剧本。”道格·李曼笑了笑，又为于东介绍旁边那个金发男人：“这位是奈斯博，他为《蝴蝶效应》写了一首主题曲。” “奈斯博？”于东眯了眯眼睛。 奈斯博笑着走上来，用英语说，“yu，你好，我是奈斯博。” 于东跟奈斯博握了握手，随后又听道格·李曼说道：“奈斯博也是深空签约的歌手，他在挪威非常有名，现在开始进军美国音乐界了，我非常看好他。” 挪威、奈斯博、歌手，这三个词语在于东脑海中编织出一个人来。 尤·奈斯博，北欧犯罪小说天王，《雪人》的作者。 于东记不得尤·奈斯博具体的转型时间，但好像就是在九十年代末，可是现在的尤·奈斯博却跑来给《蝴蝶效应》写主题曲，还要进军美国音乐界，这发展轨迹完全就不对了啊。 尤·奈斯博看了看于东，他总感觉于东的反应有些奇怪。 他是深空签约的歌手，不管于东认不认识他，他都不会感觉太奇怪，但是于东的反应，让他感觉于东好像认识他，却又好像不认识他。 于东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便笑了起来：“尤，我知道你。” 尤·奈斯博点点头：“这是我的荣幸，我很喜欢你的小说，今年有一段时间我感觉很无聊的时候，就是读了你的《金色梦乡》后，才重新有了干劲。” 第五七九章不要在一棵树上……第一更 于东看着尤·奈斯博，正在想自己的出现使尤·奈斯博的轨道偏离多少，尤·奈斯博还会不会再转行当小说家，这时斯皮尔伯格端着酒杯走了过来：“yu，今天你来得可是有点迟了。” 看着脸色微红的斯皮尔伯格，于东笑道：“史蒂文，我另外有点事情, 你玩得还高兴么？” “高兴，跟你说件事请，我刚才买了一本小说的影视改编权。” 于东有些诧异道：“是我的么？” “你的我现在也买不起啊，全好莱坞都知道，想要你的剧本，至少要准备四百万美金。”斯皮尔伯格开了句玩笑, 然后说道：“是马可·李维的那本《假如这是真的》。” “他的那本小说，似乎还没有正式出版吧，你看过稿子了？” 斯皮尔伯格摇摇头：“没有。” 听斯皮尔伯格这么说, 周围的人都很诧异地看着他，他们想不通斯皮尔伯格为什么连稿子都没看过就要把一本小说的影视改编权给买下来。 于东倒是没有多问，只是点头说道：“挺好的。” 他的这个反应倒是让斯皮尔伯格有些诧异了，“yu，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连稿子都没看到就要买这部小说的影视改编权？” 于东笑着回道：“没什么好奇的，当时在法国的时候，我也是只听了马可·李维的想法，就决定要签下他，然后给他出版小说的。” 两人的对话，让道格·立马暗暗咋舌，难道天才创作者都是这么敢于冒险的么？ 道格·李曼一直认为他自己是一个敢于冒险的创作者，但是跟yu还有斯皮尔伯格一比，就差了一大截。 跟斯皮尔伯格聊了一会儿，于东朝周围看了看, 正看到刘清云端着酒杯过来，他笑着朝刘清云招手：“刘先生，这边。” 刘清云本来就是要来给于东敬酒的, 听他招呼，便加快了脚步。 到了跟前之后，于东为斯皮尔伯格他们介绍刘清云：“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深空新签的演员刘清云。” 听到于东介绍得这么郑重，斯皮尔伯格他们纷纷跟刘清云打招呼，刘清云也忙着用普通话和英语回应他们。 上次刘清云跟于东见面后就离开了金陵，不过三天后又再次来到金陵，跟深空公司签了经纪约，正式成为深空公司旗下的演员。 这段时间，刘清云基本上就待在金陵，一边处理一下签约后的琐事，一边忙着学习说普通话。 刘清云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他既然已经决定要朝内地发展，练习普通话自然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他的普通话水平有了一个明显的提高，已经赶上他的英语水平，从非常烂升级到普通烂了。 双方打过招呼之后, 于东笑着说道：“以后如果你们有什么角色适合清云的，可以考虑一下。” 乔·舒马赫呵呵笑道：“那要看你给我们写的剧本里面，有没有这样的角色。yu，我可听吉米说了，你最近写了不少剧本啊，就没有适合我们的么？不就是四百多万么，你要是有好剧本出来，我也能给的起。” “没错，yu，其实我们……” 于东没想到自己要他们帮忙关照关照刘清云，换来的却是这几个人打蛇上棍问自己要剧本。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四百万美金这事确实挺让他们放在心上的。 昨天于东跟吉米聊了一下剧本的事情，吉米的意思是，卖过一两次高价之后，以后就不准备再继续给人买断了，都以分账的形式跟别人合作，这样既能不占用公司的流动资金，也能保证利益最大化。 说白了，这次卖这么高，就是为了打個广告而已。 这会儿几个导演都在起哄，其实有些就完全是凑热闹的，比如斯皮尔伯格，虽然于东没有给他写剧本，但是《火星救援》已经跟他谈拢了，另外《深空》也基本上会交给他；再比如道格·李曼，这家伙才刚刚拍了《我活了一万年》和《蝴蝶效应》两部电影，而且都还没上映，他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电影。 于东笑着说道：“你们也不要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我们深空有很多作品都是非常值得改编的。” 乔·舒马赫撇嘴笑道：“是，伱们深空有很多作者的作品都值得改编，比如罗琳的《哈利·波特》，但是版权被你们跟华纳捏在手里死死的。还有《冰与火之歌》，也是一样，影视版权到现在也不往外放。” “老乔，《冰与火之歌》你要想要，我现在就让吉米跟你谈。” 乔·舒马赫想了想，还是摆手道：“算了，算了，不适合我。” 于东耸了耸肩：“这不就对了，再说了，难道除了这几部作品之外，我们深空就没有好作品了？你们啊，只是少了善于发现的眼睛，哈罗德翻拍的《她的眼睛》票房就表现不错，口碑也很好。” 舒马赫不自觉地点点头，《她的眼睛》这部电影他也有关注过，这部电影一开始因为档期原因票房表现一般，不过后劲挺足的，最终北美票房超过了五千万，全球票房已经超过六千万了。 还有很多地区没有上映，所以最终票房肯定还能提高一截。 这个票房虽然不算高，但是已经能为出品方赚不少钱了，只是可惜中国这边的一千多万美元的票房被深空给操作了，不然的话，出品方的收益肯定要更高一些。 《她的眼睛》在中国票房表现这么好，也给一众跟深空交好的人与公司打了一剂强心针，之前于东在深空年会上说的那些“狂言”似乎也是在一步一步地实现，同时也证明他们选择跟深空合作是正确的。 其实剧本的事情，不用于东提醒，已经有部分导演在关注以刘慈新为首的这些中国科幻小说家。 相对于yu的作品，这些作家的作品也同样有潜力，而最关键的是，这些作者的作品要比于东的作品便宜太多了。 第五八零章谍报第二更 深空对刘慈新这些国内作家作品的影视改编权定价都不高。 相对于要高价，深空反而对购买影视改编权的人更看重一点，因为现在是推广阶段，公司希望能有优秀的团队来帮刘慈新他们的作品影视化，这样能够更快地将他们这些作家推广出去。 当然，这都是暂时的，等到刘慈新他们的名气上来之后, 价格自然也会跟上来。 …… 晚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明天深空年会的流程是从早到晚的，所以大家都留了心没有多喝。 十点钟不到，大厅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于东看了一圈，还没走的大多都是勾肩搭背的在吹牛，只有角落的桌子边坐着一个人, 走近了一点才看清, 原来是麦嘉。 带着好奇，于东走了过去。 “麦嘉, 你怎么还在这里？” 麦嘉正盯着桌子发呆，忽然听到于东的声音，便抬起头来，笑着推了推眼镜，“没事，我等一会儿再走。” 于东挑了挑眉毛，笑道：“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么？” 麦嘉摇摇头：“并不是不习惯，只不过是融入不了。” “你想融入么？” “没有，当一个看客挺好的。” 于东笑了笑，直接在麦嘉旁边的位置坐下：“你最近在忙什么？” “还是在忙我的那部长篇小说。”麦嘉露出一丝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于东点点头，他知道麦嘉口中的那部长篇小说就是《解密》，据麦嘉自己说，他从91年开始就已经在写这部小说了，中间过了六年多，写过了好几十万字的稿子, 也被退过很多次稿。 上次麦嘉跟余量在聊这本书的时候，余量觉得已经能出版了，但是麦嘉自己又打了退堂鼓, 说是要拿回去再修改修改，这一修改，又是好几个月没有音信。 余量跟于东提到这事的时候，还抱怨说搞不懂麦嘉。 “我听余量说，你自己不愿意出版了？” 麦嘉摇摇头，“不是不愿意，之前总是被退稿，每被退一次就被打击一次，后来就有些魔怔了，总想着要怎么才能过稿。但是当余总跟我说能出版的时候，我又感觉还差了点，有些地方需要修改，但改着改着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改了。而且里面涉及了一些东，我写得太细，怕涉及国家机密，要是写得太笼统，又感觉差了点意思。” 说到自己的书, 麦嘉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他甚至还从椅背上取过一个挎包来，然后从包里取出一沓稿子。 这一番动作把于东看得一愣一愣的，于东没想到麦嘉这家伙到餐厅吃饭竟然还带着包, 而包里面竟然装着稿子。 这稿子只是其中一部分，麦嘉拿着稿子说道：“其实这次过来我还是有些新想法的，我特别在金陵的各个地方逛了逛，感受了一些战时的气息。” 于东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这個激动的“谍战小说之父”，他这稍显木讷的样子，很难让人联想到其小说中闪烁的智慧光芒。大厅已经不剩多少人了，但依旧有些嘈杂，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客人大声地说着话，还有酒店的服务员也已经开始收拾桌子，各种各样的声音汇在一起，但是麦嘉却好像只沉浸在他周遭这一方世界中。 麦嘉向于东说着他最近才产生的新想法，但是却好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并不会关注于东听了他的话后有什么反应。 于东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余量走了过来，跟于东说道：“老板，这边要结束了。” 麦嘉也听到了余量的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自己的稿子，然后把挎包挎在肩膀上：“不好意思啊，是不是耽误大家时间了。” 于东摆了摆手，“没有，这不还有其他人没走么。” 随后于东又问余量：“柳云龙在哪个房间？” “这我得问问，这么多客人，我也不记得了。” “嗯，你去问问。” 余量点点头，去打电话，麦嘉推了推眼镜，说：“于老师，我先走了。” “麦嘉，你先别急，我带你去认识一个朋友。” 麦嘉也没问是谁，点了点头，等着。 等到余量问清楚后，于东带麦嘉直接去了柳云龙的房间。 到了门口，于东正要敲门，却听里面传来赵宝钢的声音，“云龙啊，你不地道啊，带这么好的酒，自己偷摸喝。” 随后又听柳云龙说：“瞎说什么，我这不是请你来了么？” “是你请的么？是我自己硬要来的。” 一听这对话，于东就知道这两人没喝好，跑回房间开小灶了。 咚咚咚，于东敲了门。 “谁啊。” “我。” “是于员外……” 柳云龙过来开门，门一打开，正要说话，却见于东旁边还有个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于东笑着介绍道：“这是作家麦嘉，这是演员柳云龙，里面还有一个导演赵宝钢。” 柳云龙伸手跟麦嘉握了握，“你好，你好，进来坐吧。” 进去之后，于东便看到赵宝钢抱着一瓶茅台。 柳云龙是茅台的忠实拥趸，没事就爱搞点茅台来喝，这瓶茅台应该是他自己弄的。 于东开玩笑道：“看来以后再有云龙兄参加的宴会，必须要上茅台才行了。” “说笑了，说笑了，我就是看赵导没喝好，所以找他再品点，伱们要来点儿么？” 于东摆摆手，“不用了，我带麦嘉来，是想让你们聊聊，之前你不是说对谍报挺感兴趣的么，巧了，麦嘉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没有，没有，谈不上专业。”麦嘉谦逊地摆摆手。 柳云龙一听麦嘉是谍报方面的专家，来了兴趣，连忙拿来一个玻璃杯，要给麦嘉倒酒。 “麦嘉不喝酒。”余数帮忙解围道。 “真不喝啊。”柳云龙看向麦嘉。 麦嘉点点头：“真不喝，谢谢你的好意。” “不喝也行，来吃点儿东西，刚才从桌上顺了点酱牛肉。”柳云龙又拉着麦嘉坐下，很自然地就聊起了谍报相关的东西：“麦兄之前在哪儿接触过谍报方面的东西？” “我之前学的是无线电，也在相关单位工作过。” 柳云龙张大了嘴巴：“竟然还有实战经验，了不起，了不起，那你们……” 第五八一章石中山第一更 于东带麦嘉来找柳云龙的时候，麦嘉内心是充满疑惑的，他想不通他跟一个演员能聊什么？ 倒不是麦嘉看不起演员，只不过术业有专攻，哪有演员会研究这些东西的，但是聊了一会儿麦嘉发现，于东带他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柳云龙对谍报还真比一般人要懂。 虽然在麦嘉这种专业人士面前，柳云龙了解的那些东西都是皮毛，但是柳云龙聊起谍报的那股子兴奋劲却十分吸引麦嘉，也让麦嘉愿意跟柳云龙说一些专业的东西。 而且柳云龙虽然不是特别专业，但是站在一个爱好者的角度，总能提出一些让人眼睛一亮的点子, 这也让麦嘉觉得欣喜，柳云龙提的一些东西, 非常有趣, 像他这种专业人士反而想不出来。 麦嘉不喝酒，柳云龙也就顾不上喝酒了，一旁的赵宝钢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眨巴着眼睛看柳云龙跟麦嘉聊得火热，他在一旁倒成了不相干之人。 于东笑着看了看赵宝钢，开口道：“老赵，我有点事情找你，咱们换个地方吧。” “好好好。”赵宝钢连连点头，又仰头将手中那一小杯酒给干了。 …… 两人出了柳云龙房间之后，赵宝钢呼了口气：“你不叫我，我自己都想出来了，他们两个聊的东西，我是一点都插不上嘴，云龙这小子确实对刑侦跟谍报感兴趣，不过我没想到还挺专业的，当然, 能听出来，这個麦嘉比云龙更专业。” “麦嘉之前在相关单位工作过, 也写过这个谍报题材的小说，当然是非常专业。他最近在写一部长篇小说，我看他进度出了点问题，就想让云龙跟他聊聊。云龙这家伙点子多，又比较喜欢这方面的东西，说不定能给麦嘉一些启发。”于东笑道。 “确实，有些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找个人聊一聊总是要好些，能够发散思维。”赵宝钢点点头，随后又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云龙也有个导演梦，谍报题材比较偏门，说不定他以后可以从这个题材入手，至少同类型竞争少。” 于东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并肩朝赵宝钢房间那边走，走了几步，赵宝钢问：“你是找个借口出来, 还是真有事情跟我聊？” “确实是有件事情跟你聊, 本来是想让余量跟你聊的，这会儿正好有时间，咱们俩就先聊聊。”于东笑道：“海延写了部小说，叫《永不瞑目》，正在改剧本。” 赵宝钢点点头：“这事之前跟海延打电话的时候，他跟我提起过，但是他现在跟深空有合约在，所以不能把稿子拿给我看。你要是不跟我说，我也是准备要问的。” “后天我让余量把稿子拿给你看看，你要是有兴趣，就拿去拍吧。跟你聊这个事情，是要给你推荐一个演员。” “金艺的学生？” 于东摇头：“钱勇福你知道么？” “知道啊，他现在下海当老板了，而且事业发展不错。” “他明天也来。” 赵宝钢饶有兴趣地看着于东：“你给我推荐的演员就是他？不过他现在是大老板了，还能出来演电视剧？还有啊，这稿子我还没看，伱推荐他演哪个角色？” “你后面看过就知道了。” “嗐，还跟我这卖关子。”赵宝钢笑着摇摇头，“那我后天看了……” 两人走到赵宝钢房间门口，赵宝钢正要开门，走廊前头过来一个人，笑着跟于东打招呼：“于老师，还没睡啊。” 于东笑着回应，“石老师，你也还没睡啊。” 石中山笑呵呵地说道：“刚才路过金雨澄老师他们屋，见他们在打牌，我准备去观战。” 赵宝钢在旁边问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石中山老师，著名的军旅题材作家。石老师，这位是导演赵宝钢。” “哦，原来是赵导。”石中山跟赵宝钢握了握手：“赵导的几部电视剧我可都看过。” “感谢支持。”赵宝钢握着石中山的手，想要回夸两句，但是石中山的作品他都没看过，所以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夸。 石中山很年轻，比于东只大四岁，跟毕飞雨差不多，不过他十几年前就在《解放军文艺》上发表过小说，今年他的《国旗手》还被收入到中学语文课本当中。 不过暂时石中山只在体制内的文学圈子有些名气，作品不少，但是没多少真正出圈的，赵宝钢对文学圈的东西选择性关注，所以不了解石中山也很正常。 三人简单聊了几句，石中山就告辞去找金雨澄他们了。 赵宝钢看着石中山的背影，一边开门一边说道：“你们深空签作家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我现在都搞不清楚。我看有些比较知名的作家，你们反而不签，没什么名气的你们倒是签了很多。比如说贾……” 刚说出一个“贾”字，赵宝钢就没再往下说，因为他忽然想起之前关于他们金艺帮跟陕军的新闻。在赵宝钢看来，深空之所以没有签陕军那些作家，跟之前的那些新闻有关。 不仅仅是赵宝钢，很多人其实都这样想。 深空在国内签了很多作家，各种级别，各个年纪，不同性别，不同品类都有，但是陕军的作家他们基本上都没有签，但是陕军却是中国文坛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于东从这一个贾字，便听出了赵宝钢的意思，他笑着说道：“其实不难理解，我们更喜欢签有潜力的作家，比如刚才这位石中山。你可能对石中山不了解，但是他在圈子里面很有名，今年他还有一部小说入了中学课本，最关键的是他年轻，有潜力。我之前就说过，我们公司要发展军旅题材的影视作品，石中山这种年轻有潜力的军旅题材作家，就是我们要着重合作和发展的对象。” 听于东说军旅题材，赵宝钢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军旅题材，深空是要开始发展了么？” 于东点点头：“快了。” —— —— 求月票 第五八二章加强版直播第二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五八二章加强版直播别看于东跟赵宝钢说了那么多，其实他之所以会签石中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石中山的作品适合影视改编，而且石中山本人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编剧。 后来石中山的作品很多都被改编成了影视剧，其中比较出名的应该是《激情燃烧的岁月》和《幸福像花儿一样》。 正好深空刚刚签了高稀稀，以后可以跟把《幸福像花儿一样》交给高稀稀来拍。 还有《激情燃烧的岁月》，想到它，于东就又想起了另外两部电视剧，《士兵突击》和《我的团长我的团》，这三部电视剧都是康红雷执导的。 此时的康红雷在内蒙电视制作中心工作，到处给人当副导演，而《士兵突击》和《我的团长我的团》的编剧兰小龙刚刚从中戏的戏文系毕业。 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跟深空公司紧密地联系到一起去。 …… 第二天早上，深空年会正式开始。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深空公司的员工们已经赶到了现场开始做最后的布置。 而最热闹的，还要数深空中文网。 今年的深空年会直播跟去年稍有不同，官方并没有从头一天就开始直播，而是把直播时间锁定在了第二天早上的六点，在此之前，都是一些当地的网友们自发在网上分享消息。 还有一点不同的就是，今年的深空中文网还跟电台合作，来了一次语音和文字的交互直播。 一大早，深空公司就派了一个直播小组去了金陵交通台的广播间，协助电台主持人直播。 六点的钟声响起，频道开始报时，等报完时之后，主持人就开始跟网友们打招呼。 “这里是调频102.4金陵交通台，我是主持人何晓。现在是早晨六点钟，天还没亮，城市还没有苏醒，但是我相信，此时肯定有很多网友蹲在收音机旁等着今天这档特别节目……” …… 陈墨白刚刚把频道调好，就听到了主持人的声音。 “还好，没有错过。” 他将收音机摆好，然后又坐回到了电脑前，这会儿深空的直播贴已经开贴，也多了很多网友的评论。 【飞翔大笨熊：沙发。】 【小飞猫：地板。】 【罗纳尔少：听说今天的直播贴跟金陵交通台是互动的？】 …… 陈墨白刚看到“罗纳尔少”的评论，就听到收音机里面传来主持人的声音，“网友罗纳尔少的评论，听说今天的直播贴跟金陵交通台是互动的？没错啊，今天我们台将会跟深空中文网合作为大家呈现一出别开生面的直播，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在深空官方的直播贴里面写出来。” 【罗纳尔少：我去，怎么有种见鬼的感觉，收音机放在身后，刚才听到主播回复我，给我吓一跳。】 【红楼夜叉：可不是嘛，头皮一麻。】 【金可凡：哈哈，真有意思。】 【天下第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画面啊。】 【逍遥散人：知足吧，这已经非常厉害了。】 【南山农夫：不行，我一定要把我老公拉起来跟我以前，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暗香浮动：深空怎么想出来的？】 【stong：应该是跟国外学的吧。】 【纳兰信徒：可拉倒吧，你说的哪个国外，我怎么没听说过？】 【飞翔大笨熊：何晓，何晓，请问一会儿你会跟我们直播深空现场的内容么？】 何晓：“这位叫刘金发的网友你好，一会儿我肯定会给各位直播深空现场的情况，为了这次直播，深空中文网跟我们台总共出动了接近二十人，在加上后台以及现场，调动人手超过三位数，就是为了保障各位的体验。此外，下午的时候还会有一些特别节目。” 【纳兰信徒：什么特别节目？】 【和维康：现在现场是什么情况？】 【黑水河畔：期待特别节目。】 何晓：“年会现场现在正在布置，马上我将会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年会的大概流程，至于特别节目，请允许我跟大家卖個关子，不过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一定会是一份惊喜。” …… 何晓安安静静地在跟网友们聊天，而广播间内外却忙得热火朝天，她刚才说的话没有夸张，为了这次的直播，深空公司确实调动了足有一百多人。 她当然不可能自己去在电脑上找网友们的评论，而是专门有一个小组，全程盯着深空官方的直播贴，挑选出有价值的评论，然后再通过临时安装的显示屏把这些评论送到她的面前。 光是维持这一节，就需要三四个人。 除此之外，网络、调频信号……全都需要有技术人员在后面做保障。 而且，考虑到覆盖范围，这次深空合作的不只金陵交通台一家，还有一个上沪的电台，同样一套团队，上沪那边也有一组。 这也是美中不足的一点，局限于电台的覆盖范围，这次深空的电台加网站的直播，有效覆盖人群只有两三千万。 这也导致很多网友在网站上表现出了羡慕嫉妒恨。 【月氏公主：为什么，为什么不跟蓉城的电台合作啊。】 【黑龙出水：一边听广播，一边在网上聊天，想想就刺激，可惜我啥也听不到。】 【双面胶：现在去金陵周边还来得及么？】 【天下第一：你在哪儿？】 【双面胶：东北。】 【飞翔大笨熊：那估计是来不及了。】 【书面语的战争：为什么深空不多跟几个电台合作？】 【天下第一：废话，没听何晓说么，光是他们一个台就要出动至少二十多人了，深空哪有那么多人。】 【可爱的骨头：那深空为什么不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合作？这样就可以覆盖全国了。】 【月氏公主：深空年会持续一天，总不能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也跟着直播一天吧。】 【可爱的骨头：为什么不行？我就想看深空年会直播，其他节目都不想看。】 …… 其实这次的直播，能为深空带来的效益非常有限，反而是合作的两个电台大赚。 但是即便如此，深空依旧还是做了这事，因为深空要向人们传达一个理念，那就是深空一直都是走在时代前沿的，甚至是拉扯着时代往前走。 第五八三章这老先生是谁第一更 九点半剪彩仪式正式开始，于东是八点半到的深空园区。 车子还没到，就能看到园区门口围了一群人。 胡浩笑着说道：“虽然我们园区有点偏，但是网友们还是很热情，这才八点半就赶来了。” “今年还有红毯么？”蹭车过来的余桦问道。 “余老师，因为上午要剪彩，所以没有设置红毯。不过下午年会正式开始之前,嘉宾会在前厅有一个亮相签名的仪式。”胡浩说道。 今年的年会就在深空大楼举行，深空大楼有两个会议厅，一大一小，大的可以容纳三千多人，小的可以容纳一千五百人。 大会议厅的前面有一个面积不小的前厅，公司在这個前厅里面搭了个舞台,下午开会之前嘉宾们会有一个亮相仪式。 于东看了眼一身正装的余桦,笑道：“你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是为了亮相吧。” 现在是大冬天,平常余桦就穿着一件黑棉袄，一个星期不带换的，今天破天荒地换了件西装，头发应该也打理过了。 “瞎说，我这还没有你花枝招展吧。” 胡浩在一旁笑道：“余桦老师，我们老板平时就穿着这么帅气的。” 余桦瞥了眼胡浩，“小胡，年纪轻轻的说话要实事求是，不要老想着拍老板马屁。” “我说的是实话嘛。”胡浩小声嘀咕道。 于东平时穿着确实挺讲究的，不过这都是程砚秋的功劳，自从他们俩结过婚之后，于东的衣服都是程砚秋负责的。 陈虹也管着余桦穿衣服，不过余桦这家伙不太服陈虹管教，平时穿的就很随意。 说话间，车子开进了园区,在门口停下。 余桦刚从车里下来,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么冷！” 于东笑道：“冷就对了。” “咱们赶快进去吧。” 余桦抱着胳膊往大楼里面跑，后面有围观群众喊他们的名字,余桦都没有回头打招呼。 蹲守在门口的记者们，本来想拍几张照片，但是余桦走得太快，他们只拍到一个勾着身子的背影。 “刚才那是余桦老师么？” “肯定是啊。” “余老师这是这么急？” “可能早上起来往上厕所了吧。” “我估计是穿的太少了。” “别瞎猜了，又有人来了。” 记者们又转头看向园区大门，一辆奔驰缓缓开了进来，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从上面走下来一个颇有气势的中年男人。 “这是谁？”有人问。 “管他是谁，先拍了再说。” “我认识，这是钱勇福，他是燕京金王保健产品有限公司的老总。”一个经济报的记者说道。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记者说道，“你们啊，还是入行年限短了，这位以前也是个演员。” “是嘛。” “咦，又来一个，这个是谁？” “这不是方展博么？” “什么方展博，这是刘清云。” “哦哦,我光想着他演的方展博了，刘清云怎么也来了？他跟深空公司有合作？” “深空这两年要进军香江和宝岛的市场,跟香江的明星有合作不是很正常么？” “深空要进军香江？真的假的？没听到消息啊。” “废话,你一个经济报的记者能知道什么？” …… 从八点钟开始，进入到深空园区的车子就没有停下来过。 九点出头的时候，来一辆面包车。 记者们见是一辆普通的面包车，就没什么兴趣，不过当里面的人下来之后，他们便连忙举起了相机。 苏桐、毕飞雨、王晓波、莫言、张一谋以及一个穿着黑色大衣，挺有派头的老头。 而且，这个老头还站在莫言他们几个人中间，有一种众星拱月的感觉。 “这老先生什么来头？”有人小声问道。 “管他什么来头，先拍了再说。” “还问什么，张一谋跟莫言都围着他转，来头肯定不小啊。” “这个年纪，难道是某个文坛大人物？” “嗯，一看就有文学家的气息。” “快拍，快拍，老先生朝我们这边看了。” “会不会是王孟？” “瞎说，王孟谁没见过？” “不管了，是个大人物就对了。” 周大爷一边跟记者们摆手，一边朝大楼里面走，他们已经走到里面记者还恋恋不舍地在追着他拍。 等到实在拍不着了之后，记者们才心满意足地收起相机。 过了一会儿，有个记者皱着眉头说道：“这老先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哈哈，人家肯定是个大人物，你在哪儿见过也很正常。” “不对，不对，我好像是……”想了一会儿，那个记者拍着脑袋说道：“对了，他好像是金艺的门卫周大爷。” “周大爷……哎呦，我说怎么感觉面熟了，他今天换了套衣服，我没认出来。” “主要是看到张一谋跟在他身边，我也没反应过来。” “这周大爷是谁？”有记者问道。 其他记者看向问话的那个记者：“你没去过金艺排过队么？” “没有啊。” “那伱的新闻人生是不完整的。” “有这么玄乎么？” “哎，又来了一辆车。” “坏了，我胶卷不够了，刚才光顾着拍周大爷，把胶卷给用完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胶卷都没带够？” …… 一直到上午九点半，嘉宾们也来得差不多了，剪彩仪式正式开始。 剪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总共是六个人剪彩，深空公司是于东跟吉米两个，金陵地方书记，另外还有铁琳、张一谋以及斯皮尔伯格。 六个人各自讲了段话，其他人讲的都比较短，书记多讲了几句。 深空大楼启用，领导特别高兴。 “现在的深空大楼周围还比较单调，但是大家不用急，我们已经开始为这一片做规划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大变样，会有更好的住房，更好的商业，更好的交通……” 对于金陵来说，今天这么多人媒体记者以及各届名人在场，也是个难得的宣传机会，所以领导才会趁着这个机会帮金陵多说几句。 等到剪彩结束，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当中，深空大楼正式启用，之后持有星空卡的深空用户就可以进入到深空园区参观了。 第五八四章先把水搅浑第二更 金可可看着深空园区门口长长的队伍，焦急地望向马路的另一头，她昨天就跟熊飞约好今天一起进深空园区参观的，但是这会儿都已经十点多了，熊飞却还没有出现。 今天持星空卡进入园区的用户，不仅仅可以参观开放的那些大楼，只要在十一点之前去食堂登记,深空都给管饭。 深空园区周围也没什么地方能吃饭，要是赶不上登记，中午他们就得饿肚子。 一直到十点二十多的时候，熊飞才骑着个自行车赶过来。 一到门口，熊飞就忙不迭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迟了，听直播听上瘾了,一时没有注意到时间。” 金可可把两个白眼翻到了天际：“可真有你的，咱们快进去吧，一会儿真赶不上午饭登记，咱们俩中午就没饭吃了。” “好好好。”熊飞挠了挠头，看着门口，遗憾地说道：“可惜错过了剪彩。” 金可可笑着指了指挂在胸口的相机：“没关系，我都已经拍下来了，回头我冲出来给你看。” “谢谢，谢谢。” 排队的时候，金可可好奇地问道，“大熊，今天的直播很好玩么？我走得很早,没看多少。” “当然好玩了。”熊飞手舞足蹈地说道：“我们发在网站上的评论，广播主持人随时都能看到并回复，感觉特别有意思,她还回复了我的评论呢。可惜只是广播，如果是电视直播就好了。” “能有广播直播就不错啦。”金可可笑道，“确实挺有意思的,可惜没有带录音机，不然的话我也要听听。” “没有录音机没事啊，我听广播主持人说，可以去创新楼大厅，那里能够观看直播。” “是么？”金可可惊讶道。 “反正主持人是这么说的。” “一会儿登记完，咱们去看吧。” “嗯。” …… 金可可跟熊飞来到创新楼大厅的时候，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投影幕。 投影幕总共三块，并排摆放，中间那块显示的是深空中文网上官方直播贴的内容，页面不停地往下滚动，耳边响起的是金陵交通台广播主持人何晓的声音。 “快到中午喽，在现场的朋友不要忘记，十一点钟之前要去食堂登记，不然食堂不会给你们留午饭。不在现场的朋友们，现在也要开始做饭了……这位叫【月氏公主】的朋友问，深空食堂伙食怎样,很遗憾没办法回答你，不过午饭后官方会开一个图片贴，如果你们的猫质量不错的话，可以考虑移步过去看看图……” “这样看直播的感觉真好啊。”金可可感慨了一句，又举起相机拍了张照片。 旁边的熊飞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两块屏幕上，左边那块正在循环展示今天上午官方拍的图片，右边正在播放一個介绍深空公司的视频。 “你知道，我看到这些东西，想到了什么么？”金可可拍完照片后，问了熊飞一句。 熊飞转头看了眼金可可，摇头道，“不知道。” “我想到了于老师第一部长篇小说《第二世界》，想到了里面描述的世界，虽然眼前的这些东西，跟小说里面描述的世界差距还很大，但是我已经从中看到了一些影子。就好像那里面的东西，正在慢慢实现。” 熊飞点点头，感慨道：“于老师确实很厉害，不仅仅在文学上，伱看现在摩托罗拉出的那些手机，基本上都是照着电影里面的道具做的。” “嗯，我也觉得如果没有深空公司，国内的计算机行业发展没有这么快，网民增长也不会这么迅速。” “是，感觉这两年网络发展真的很快，前年的时候……”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听到大厅门口那边有点躁动，便一齐转头去看，只见莫言、王朔、余桦等一群人正在朝里面走。 莫言看到厅里面的人都看着他们，便笑呵呵地说道：“大家忙自己的吧，我们也是过来看这个直播的。” 他让大家不要关注他们，但是根本没人听。 现阶段能持有星空卡的用户，基本上都是接触网络比较多，对深空公司了解比较多的，自然大部分人都能认出莫言他们来。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他们的忠实读者。 熊飞跟金可可自然也是，看到莫言他们，熊飞特别激动，拉着金可可地手就走了过去。 看到人们围了上来，余桦笑道：“我就说吧，应该带于员外来的，带他来，就能把火力给吸引开了。” 苏桐笑道：“没关系，大家一起聊聊嘛，反正离吃饭还早，我们也很闲。” 余桦点点头：“那倒也是。” 既来之，则安之，几人索性找个地方坐下，随意地跟大家聊着天，现场很快就成了读者见面会。 熊飞和金可可坐在一起，看着莫言他们侃侃而谈，现场的气氛让他们感觉特别好，这些知名大作家就像是邻家的哥哥或者叔叔一样，在跟他们随意地聊着天。 每个作者都很善聊，而且每个作者聊天的风格都不一样。 就在他们以为这已经足够幸福的时候，大厅又进来了几个作家，有韩少攻、铁琳、王安意、格飞…… 他们也都是听说创新楼这边有直播演示，所以好奇过来看看，过来之后见余桦几人在跟人聊天，便也参与了进来。 渐渐的，大厅里面的名人越来越多，作家、演员、导演、编剧，国内的、国外的，让熊飞他们看得眼花缭乱，像是在做梦一样。 …… 创新楼大厅的情况，也被深空中文网的“情报组”给传到了网站上去，看到现场竟然是这种情况，网友们都炸了锅。 【月氏公主：没人跟我说是这场面啊，早知道就算快过年了我也要飞去金陵。】 【竹叶青：不是说深空园区的展览区跟主楼是分开的么？怎么普通人也能跟这些嘉宾碰到一起？】 【妞妞：废话，虽然是分开的，但是人家也不是没长腿，自己不能往展览区跑？】 【天下乌鸦一般白：遗憾啊，早知道就带几本书过去了，说不定能蹭到签名。】 【上官落俊：兄弟们，我现在开车过去，祝福我吧。】 【前列县县长：上官兄你说的是真是假啊。】 【上官落俊：真的，关电脑了，等我消息。】 【麦芒之主：这个时间点开车过去，除非是周边城市，不然根本就赶不到。】 这时广播里面的何晓开口说道：“这位上官落俊朋友，如果你是从南边来，建议你走幸福大道，因为长江路这段时间正在修路，比较难走。如果你是从东边来，那么……” 【前列县县长：晓晓，他要真的走了，你现在说的话他也听不见了。】 何晓：“没关系，车载广播也能收到我们的频道，过一会儿我再播报一遍。” …… 深空大楼里，于东看着忙忙碌碌的深空员工们，对旁边的吉米说：“今年给大家的年终金弄得丰厚点吧，今年比往年要辛苦很多。” “这还用你交代？我早就跟余量说了这事。”吉米笑道：“今晚有个抽奖活动，你要不要放放血？” 于东反问道：“你呢，放血么？” “放，当然放，就按照我一个月的工资来放。” 于东撇撇嘴：“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不如换成一个月的收入。” 吉米的工资并不多，每个月税后几千美金，主要收入都靠分红和佣金。 “那不行。”吉米连忙摆手，“我倒不是舍不得一个月的收入，主要是发的钱太多，太招眼了。” “这样吧，以你的名义发，这钱我来出，怎么样？” “那敢情好！” 于东撇嘴笑道：“现在不怕招眼了？” “有土豪打，还怕招眼？” 于东摆摆手：“不开玩笑了，说点正经的，我这两天想了一下，进入周围其他国家市场的脚步需要加快，我准备年后就让余量他们做一份分析报告给我，具体到各个国家各个地区，出一套详细的方案。” “这个完全没问题。”吉米点点头，“上次从你那回去，我也想了这事，咱们之前就有海外部，不过没有针对东亚以及东南亚地区的部门，干脆趁着这次的机会，直接建立一个这样的部门。后面如果有需要，再建立一个公司。另外——” 说到这里的时候，吉米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你也不要光想着给这些国家输出作品，也要想着帮助他们建立体系。” “帮他们建立体系？”于东皱了皱眉毛，有些不太明白吉米的意思。 吉米眯着眼睛说道：“我们的作品再好，别人也随时可以斩断我们跟他们国内观众的联系，所以我们要从建立体系着手，要让他们按照我们建立的游戏规则来玩游戏。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要把当地市场的水给搅浑。比如高丽市场，他们国内有几个比较突出的势力，全部打掉很难，所以我们可以先扶持……” 番外树洞1 姚想仰着头，一滴雨从天空中落下正中他的鼻尖。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后来不知道数到第几滴，最终数不过来了。 这场大雨，让他想起来两天前的那个晚上。 …… 他妈的，又响了。 村东头有颗快要死掉的老树，树上有个幽黑幽黑的大洞。有人说，洞的那边通着地府,什么牛头马面出公差都是从这洞里出来。这话不知道谁传出来的，但是已经传了好几十年，姚想记事的时候就听过。 小时候的姚想胆子大，听了这个说法，对牛头马面很好奇，时常待在树洞旁边，巴巴地望着洞口,想要看看这两位地府公差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不都说牛头马面只抓要死的人，只勾阳间留不下的魂么？假如阳寿没尽，他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找你麻烦？ 姚想觉得自己能活到八十岁，他太爷就活到八十多岁，爷爷八十岁还没死，他们家都活得久。假如牛头和马面真来了，也是找他爷爷，而不是找他。姚想十几岁的时候，他爷爷死了，当时他就蹲在爷爷床边，看着爷爷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一边伤心，一边又在想，牛头马面该来了吧？但是没来。 他爹说,牛头马面是地府公差，凡人看不见。你想啊，要是凡人能看见牛头马面,那不是提前就跑了,给他们地府增加了不少工作难度。可是为什么凡人知道牛头马面的事情？这是因为有些人开了天眼，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隔壁隔壁村有個乡头，两条眉毛中间有条缝，那缝就是阎王爷给他开的天眼。 姚想逢人就看眉毛中间，看谁有天眼，可是一直没找到。 他们村叫桥西村，隔壁隔壁村叫桥东村，两个村中间还有个村，却不叫桥中村，而叫洪河村。有一天，洪河村有个人生病，就叫来桥东村的乡头跳大神。姚想当时正在锄地，得到消息把锄头一扔，就跑去了洪河村。 姚想到的时候，乡头手里抱着个瓷碗，碗里装着清水，水上浮着一根筷子。乡头嘴里念念有词，姚想听不清,又凑近点，还是听不清。再凑近点,乡头骂，哪来的小子，滚。这下姚想听清楚了，他也骂，鬼叫个没完，什么东西！ 乡头大怒，人没救回来，你担得起么？ 病号的家人也嘀咕，干什么，干什么，捣乱来了？ 姚想说，人都这样了，还不送医？ 送什么，送什么，这病医生瞧不好。 有人把姚想往外推，姚想被人抵着后腰，扭头看着躺在台阶上的病号。那病号他认识，是洪河村的篾匠，之前姚想还找过他编了个下鱼用的篓子。 姚想松了松膀子，把推他的两人划拉开，问，得了什么病？没人说话。他又问，新病老病？还是没人说话。 后来篾匠死了，姚想回家好几天之后听到了消息，他们说，篾匠这命该绝，乡头都救不回来。 …… 姚想他们村东头有一棵老树，树上有个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洞总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有人说，这树洞通地府，声音是地府那边传来的。 平时为什么不响？平时地府也不开门啊。 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树，已经枯了半边，树洞在很高的地方，站在下面，只能隐隐看到一个口子。这一片有块空地，村里的孩子喜欢聚在这块空地嬉耍。有时候，小小的孩子会指着上头喊，有个洞。大一点的孩子就会跟他说，别指，里面有牛头马面，再指，他们要跑出来把你捉去。 姚想曾是小小的孩子，也曾是大一点的孩子。 有一天，他不再是孩子时，站在树洞下面，呆呆地望着上面，看了一天，等到周围嬉耍的孩子们都走了，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块朝上一抛，土块落入树洞里面。哐哐哐几声，树洞不浅，但是也肯定不深。 等他想要抛第二颗土块时，同村有几个人拦住了他。 有人说，要是把地府的门砸通了，要麻烦的。 又有人说，姚想脑子出了问题。 第五八五章特别节目第一更 吉米说的这些东西，于东也明白，但是具体操作他却没有思路。 看着于东一副思考的模样，吉米笑呵呵地说道：“具体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咱们两个分工合作。你现在要做的是两件事情，第一，创作出优秀作品来,第二，发现好作品。罗琳就不说了，你之前在法国发现的马克·李维，书还没出就已经给我们带来收益了。” 于东点点头：“没问题。” 吉米笑了笑，看了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去吃饭吧,你下午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行，那我们去感受一下咱们深空公司的食堂。” 今天中午，不管是深空的员工，还是来参加年会的嘉宾，又或是持星空卡来参观的路人们，都被安排在食堂吃饭。 于东他们去食堂的时候，正赶上余桦他们一拨人也在往食堂赶。 看到余桦他们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于东笑着对吉米说道：“本来你还想给他们安排读者见面会，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他们自己就组织起来了。” 吉米笑着点头：“这见面会也太彻底了，还能在一起吃饭。” …… 【暗香浮动：竟然还能在一起吃饭！】 【电脑恋人：我真地没想到深空会安排那些嘉宾去食堂吃饭。】 【茶水大师：食堂怎么，食堂本来就是吃饭的地方。】 【深空小子：食堂规格很高的，虽然环境简单，但是饭菜一点都不普通。】 【姜还是小的辣：没错，深空食堂的饭菜不仅仅干净卫生，而且口味也很丰富，所以在深空工作,每天所要考虑的不是吃什么,而是吃什么。】 【罗纳尔少：楼上说绕口令呢。】 【天下第一：罗兄，你楼上的那位应该是深空计算机公司的姜总。】 【罗纳尔少：姜总,今天这么忙的日子，伱还有功夫上线聊天？】 【姜还是小的辣：我的工作就是服务好你们，跟你们聊天自然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另外，一会儿不是有特别节目么，我也来凑个热闹。】 【月氏公主：什么特别节目，早晨就开始说了。】 【妞妞：是啊，还卖关子呢。不过，月氏公主，你又不是金陵和上沪的周边的，听不到广播，就算有特别节目跟你也没关系啊。】 【月氏公主：……】 何晓：“大家不要急，我们的特别节目十分钟之后正式开始，如果这会儿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做，比如上厕所之类的，就赶快去吧，不然一会儿我担心你们没时间去做。” 【鸭血粉丝王：真的假的？有这么厉害么？】 【小麦郎：晓晓，胃口吊起来了,要是特别节目不够特别，我们是要给你拍砖的啊。】 【逍遥散人：期待啊。】 …… 十分钟之后，于东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进了金陵交通台的广播间。 何晓见到于东，非常激动，又是弯腰，又是点头，“于老师，我今天总算是见到你真人了。” 于东笑道：“何主播，今天辛苦你了，中午饭吃过了么？” “吃过了，谢谢于老师关心。其实也没那么辛苦，大部分时间我也就是跟网友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气氛比较轻松，没有那么紧张。于老师，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喝口水？” 于东摆摆手，笑道：“不用，直接开始吧，时间不等人，两点半之前，我们所有人都要赶回去，所以两点钟之前，这边就要结束。” “明白，明白，我会控制好时间的。” …… 做好了准备工作，何晓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对控制室比了一个手势，广播间的声音被推了起来。 “大家好，我回来了，让你们久等了，不过我刚才可不是偷懒去了。之前朋友们一直在问，特别节目到底是什么，那么现在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候了，多余的我先不说，我让我旁边这位给各位打個招呼。” 说完，何晓就对于东点了点头。 于东笑了笑，对着话筒开口道：“正在收听金陵交通台的朋友，你们好，我是于东，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我将和另外几位朋友跟各位聊聊天。” 他这么一开口，官方的直播贴立马就炸开了。 【妞妞：于老师！！！！】 【暗香浮动：于老师！！！】 【陈墨白：于！！！！】 【小麦王：我的天！】 【书页翻开清风：在做梦吧！】 …… 金陵当地和周边的网友们先炸了锅，而其他地区的网友们则是一脸懵逼。 【月氏公主：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怎么扯到于老师了？】 【天天想你：难道是于老师来直播间了？】 【紫薯真人：不是吧，特别节目竟然是这个。】 【打火机：我抗议，我必须抗议，为什么只有金陵那边的网友们才能享受这样的体验。】 【牛南山：附议，就算直播不能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合作，那特别节目总可以了吧。】 【妞妞：你傻啊，今天是深空年会，于东老师能走得开么？】 何晓看着控制室发过来的那些评论，笑道：“看到大家的评论，我能感受到各位的热情，很遗憾除了能收听到本台以外的网友们无法听到于东老师的声音，不过也没关系，一会儿工作人员会将我们的对话以文字的形式发到直播贴里面。” 【妞妞：哈哈，晓晓你现在说这话，他们也听不见啊。】 【小麦王：做为一个金陵人，我骄傲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月氏公主：你有资本骄傲，刚才主播说了什么？】 【陈墨白：主播让你们别急，一会儿工作人员会把他们的对话以文字的形式传到直播贴里面。】 【月氏公主：那就赶紧的吧。】 …… 工作人员很快就位了，这边于东跟何晓说话，超不过半分钟就会出现在直播贴里。 访谈也正式进入正轨。 何晓：“于东老师，网友们对这种直播形式都很喜爱，他们也在关心，以后这种形式的直播是不是会经常举办？” 第五八六章抓包第二更 网友们的评论，于东也在广播间的屏幕上看到了，他笑着回道：“这种形式的直播以后肯定还会有，但是经不经常，我不好说，其实这次的直播只不过是一次试验，我们想看看这种直播形式的效果怎么样,到底会不会受到网友们的喜欢，现在看来，答案是肯定的。直播的事情，我们也会一直探索，尽量找到更好的呈现方式。” 【妞妞：于东老师最近有新作品么？感觉距离《旧书》已经好久了。】 于东：“其实也没多久，还是今年的事情。年后会有另一部小说跟大家见面,提前跟大家透露一下，新书跟符号学有点关系。此外我这段时间都在写剧本,所以这两年应该会有不少我编剧的影视剧跟大家见面。” 【青青子衿：哇,期待新小说，期待影视剧，于东老师，你的咚咚号多少啊。】 于东：“只能告诉你，我的咚咚号是六位数。” 【九天：于老师，咚咚什么时候内测结束，正式放开账号注册啊，我抽了好多次都没有抽到内测名额。】 于东：“咚咚的运营我没参与，所以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家放心，年后用不了多久，大家应该就都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咚咚号了。” 【慢刀斩乱麻：于老师，我是燕京的，请问你什么时候能在来燕京举办签售会呢？上次签售很多读者都错过了。】 于东：“这个说不好,不过签售会肯定会开的。” 【周六不打烊：听说鲁迅文学奖正在评奖,希望于老师能获奖。】 于东：“谢谢你的祝福，不过奖项的事情还是随缘。” 【草本纲目：于老师,我参加了金艺的艺考,不知道能不能过,很希望能听于老师讲课。】 于东挑了挑眉毛，他没想到在网上还能碰到参加他们学校艺考的学生。 这几年来参加金陵艺术学院艺考的学生逐年递增，而今年尤其多，相较于去年增加了接近四成。 前些日子学校搞艺考，于东因为比较忙，都没有过去看，主要是人太多了，他过去也看不了一会儿，没什么用。 “这位同学，非常感谢你对金陵艺术学院的支持，但是我的课，可能未必像你想的那么好。” 【东北土特产：没错，同学，如果伱真的来了，于老师的课你肯定不想上。】 【晨钟暮鼓：楼上说得没错，于老师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大恶人。】 【静静的顿河：于老师的课……孩子，如果真的的来了,你自求多福吧。】 【未来梦乡：不建议文学功底不好的学生报考金艺，不然你们肯定会后悔的。】 【本草纲目：……】 一看到这些网友们的评论，于东就知道肯定是他们戏剧系的那几个小崽子，特别是静静的顿河这個id他还有印象，应该是胡婧的账号。 还有晨钟暮鼓，很有可能是颜丹辰的账号。 这两个丫头现在应该是在深空园区那边，她们如今不仅仅是金艺的学生，还是深空公司的签约演员。 《穿越时空的爱恋》的收视率非常好，饰演女主角的胡婧也因为这部剧进入到观众们的视野中。 这两丫头现在应该是在躲在深空公司的电子阅览室里面玩电脑。 于东皱了皱眉毛，直接点名：“胡婧，颜丹辰，你们两个是不是跑到电子阅览室偷玩电脑了？一会儿我就给张主任打电话。” 【晨钟暮鼓：于老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哎，颜丹辰是谁？】 于东：“你不知道颜丹辰是谁，倒是能把她名字敲得一字不差。本来我还不确定是你，现在确定了。” 【晨钟暮鼓：……】 【罗纳尔少：哈哈哈，被抓包了。】 【陈墨白：胡婧是不是演小玩子的那个女孩儿啊。】 【月氏公主：好像真是哎。】 【白色火焰：哇，竟然是小玩子，我妈妈特别喜欢你。】 【牛南山：看来金艺的学生们没少被于老师虐啊，小玩子这样的都对于老师有心理阴影。】 【静静的顿河：我不是小玩子啊……于老师，是丹丹非要拉着我来的，我本来在帮深空的员工忙活来着。】 【晨钟暮鼓：于老师，我举报，我举报胡婧昨晚看电视剧看到半夜。】 【静静的顿河：丹丹跟我一起看的。】 …… 看到胡婧跟颜丹辰在帖子里相互攀咬，于东清了清嗓子，“咳咳，见笑了，校风不正，确实需要整顿，行了，我这边差不多了，请下一位来吧。各位朋友，下次再见。” 【罗纳尔少：哈哈，小玩子你们还不赶快跑，于老师去抓你们现场了。】 【牛南山：于老师，孩子就想上上网而已嘛。】 【妞妞：小玩子姐姐快出更多电视剧啊。】 【静静的顿河：谢谢妞妞的支持，我真地要走了。】 …… 今天的这场特别访谈活动，不仅仅只有于东一个，还有张一谋、刘慈新、葛悠、刘禾平。 节目时间总共一个小时多点，要给他们五个人分，所以每个人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 于东没有压别人的时间，到了十二三分钟的时候，就让人把葛悠给请进来了。 葛悠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上来还有些不熟悉，总是需要主持人何晓提醒，不过网友们却都很热情。 这几年葛悠星运亨通，接连演了不少大热的作品，既受到业内专业人士的认可，也很有观众缘。今年又刚刚主演了《甲方乙方》，深空中文网的网友基本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虽然于东走了很遗憾，但是又来了一个葛悠，也足够填补这份遗憾了。 后来进去的几个人，也就刘禾平的知名度要差一点，不过经过主持人介绍，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乌龙闯情关》的编剧之一。 《乌龙闯情关》这部电视剧深空公司早就已经在宣传了，深空中文网上有很多相关的帖子，这次刘禾平来了之后，很多网友也提了不少跟电视剧有关的问题，他们都比较好奇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电视剧。 第五八七章二十部 于东他们结束了电台这边的活动，赶到深空园区的时候，“走红毯”才刚刚开始。 葛悠站在前厅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叹道：“这阵仗也太大了，上午我没过来看，只听说这前厅挺大的，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就这前厅也应该足够开年会了吧。” 于东笑道：“面积应该是够了，不过功能不齐全，舞台也是临时搭的，挺简陋的。” “这已经不简陋了。”葛悠笑呵呵地说道。 张一谋在一旁说道：“于东是按照国际化的标准说的。” 于东摆摆手，笑道：“行了，行了,你们都去准备吧,一会儿你们也要上去走走。” “得嘞,我们先过去了。” 等到葛悠他们几个走后，于东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前厅的舞台。 这个舞台并不简陋，应该说是简单，就是一个普通的舞台，面积挺大，后面还有一整面高大的墙。 墙上面贴了一块蓝底的布，上面有很多星星，这也是深空公司的标志：星空。 每一個走过红毯的人，都会在舞台上逗留一会儿，给记者拍照的同时，他们也会在巨布上面留下自己的签名。 今年的红毯没有去年的长，不过效果更好，因为是在室内,灯光布置比较好。 另外，现在是大冬天，虽然没有下雪,但是气温比较低，在室外走红毯还是比较冷的。 特别是对记者和观众们来说,更是如此,嘉宾们虽然冷，但是走那么一会儿就过去了，而记者和观众们却要全程待下去。现在进了室内，就不用像去年一样受煎熬了。 虽然前厅很大，但是依旧站满了人，除了各地的记者之外，其他都是前来参观深空园区的深友们。 上午来参观的人还不是特别多，一到了下午，人数暴涨，粗略估计得有三四千人。 熊飞跟金可可两人也站在人群中间。 这会儿走在红毯上的是柳云龙，广播还没有报柳云龙的名字，人群中就有人高声喊道：“安嘉睦！” 这一声喊叫，引得现场一阵大笑。 熊飞笑着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位好像叫柳云龙吧。” 金可可点头：“没错，就叫柳云龙，之前我也没记住他名字，后来看了《调音师》,我才特意记了他名字。” “嗯，他在《调音师》里面表现也很不错……咦,这个长得好像方展博，跟他走一起的是谁？” “好像是小玩子。” “对对对，小玩子，那电视剧我爸妈天天看。” “我也挺喜欢看的，我还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女主角，深空拍的电视剧就是特别，我现在比较期待《乌龙闯情关》。” “女主角很有意思，这种回到过去的题材也比较新颖，看起来挺有趣的。” …… 于东站在侧门口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他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倒也不是很急。不过这会儿程砚秋正在做准备，他想去看看老婆。 去了休息室那边，余数见程砚秋还在化妆，便奇怪道：“怎么到现在，妆还没画好？” 按道理说，在“走红毯”这个流程开始之前，程砚秋的妆就要化好才对。 负责给程砚秋化妆的化妆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于老师，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 于东看了看程砚秋的妆发，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是有点问题。” 程砚秋抬头看向于东，问：“什么问题？” 于东托着下巴又认真看了看自己媳妇的脸，随后缓缓开口道：“东家之子，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一听这话，程砚秋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化妆师却一脸茫然道：“于老师，您说明白点。” 于东笑道：“说明白点就是，我老婆长得太好看，化妆反而是掩盖了她的美。” 化妆师愣了一下。 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 “不要听他瞎说，小李，我们继续吧。” 于东大呼冤枉，“程老师，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啊。” 化妆师也附和着点头道：“是是是，于老师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给程老师化的妆浓了点，怪不得刚才怎么看都感觉哪里不对，原来问题出现在这里，程老师的脸已经够完美了，浓妆反而掩盖了程老师的优点。” 于东摊摊手笑道：“你看，我不是瞎说吧，专业人士也认可我的说法。” “哎呀，你走吧，别影响人家了。”程砚秋推了于东一把。 被老婆嫌弃了，于东笑了笑说道，“行行行，我去旁边等你。” …… 改妆是需要时间的，于东一直在旁边等着。 直到“走红毯”环节快要结束的时候，工作人员进来催促道：“老板，老板娘，你们快点儿，还有两分钟伱们就该上了。” 一听人催，化妆师就有些慌了，于东却笑着说道：“不用急啊，小李，按照正常速度来就行。反正就我们两个了，最后延长一点时间也没问题。” 可能是于东的话起了作用，化妆师也没那么慌了。 最后卡着点，完成了程砚秋的妆。 “程老师，你看看吧。”化妆师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于东朝程砚秋伸出手，笑道：“走吧，老板娘。” 程砚秋搭着于东的胳膊慢慢站起来，然后两人缓缓地朝外面走去。 在他们前面的人已经走到了头，此时的红毯跟舞台也都空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们俩的出现。 整个前厅忽然安静了下来，人们齐齐地看向门口，前排的人伸着脖子，后排的人踮着脚尖，几千人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 当于东跟程砚秋携手出现在门口时，这种默契瞬间被打破，掌声、欢呼声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没有排练，没有指挥，响亮的、柔和的、激动的、期盼的，各种各样的掌声和喊叫声交汇在一起，冲出人群，响彻前厅。 听到如此响亮的声音，程砚秋忍不住掐了一把于东的胳膊。 于东一边朝着人群挥手，一边咬着后槽牙在笑。 …… 红毯很短，但是走起来却很漫长，整个过程大概两三分钟，但是程砚秋却感觉有一两个小时那么长。 等到红毯走完之后，在进会议厅的过程中，程砚秋撇嘴道：“下次再也不跟你一起走红毯了。” “不跟我一起走，那跟谁？” “跟婧婧啊，或者跟冰冰她们也可以，反正就是不跟你一起，跟你一起，大家太热情了。” 于东笑道：“你是老板娘，跟不跟我一起，大家都会关注你的。” “我刚才就应该让化妆师把我的妆化浓一点。” “为什么？” “化浓一点，以后出门别人不容易认出我来。” “那我建议你戴个面具上来。” …… “红毯”结束，深空年会正式开始。 今年的年会除了多一个抽奖之外，并没有跟去年有多少区别，整个流程都差不多，不过上去讲话的嘉宾多了一些。 往年只有两三个，但是今年却有十好几个人上台讲话。 等到嘉宾们讲完话之后，吉米先上台做了一个年终总结，把今年一年深空公司辉煌的战绩给说了一遍。 等吉米说完了深空这一年的战绩之后，就轮到于东上台说一下深空明年的计划。 战绩其实不用多说，因为深空公司做的那些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 今天来到这里的嘉宾，都对深空下一年的计划感兴趣，因为深空接下来一年的计划将直接影响到他们往后一年的发展。 于东站在台上，看到嘉宾们关注的眼神，他也没有多啰嗦，直接开门见山：“深空公司明年将会在影视剧板块持续加大投入，增加产出。电影我就不定目标了，但是电视剧这块我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明年国内将会投拍超过二十部电视剧。” “嚯！” 于东的话刚说出去，下面就响起一片惊呼声。 二十部电视剧，是什么概念，那就是说平均每个月两部电视剧。 吉米也是吓了一跳，他记得之前跟于东明明说好的是十五部，怎么现在突然变成了二十部？ 是于东记错了，还是临时改的？ 二十部电视剧啊。 吉米倒是不担心投入的问题，二十部国产电视剧对如今的深空公司来说，投入并不算很多。 他主要担心的是电视剧的质量问题，他们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计划来。 截止到目前，他们已经定下来要拍的电视剧也就只有三部，离二十部还有很大的差距。 别的不说，这十七部电视剧的剧本从哪儿来？ 好剧本不是说有就有的，不然的话哪用于东来说，公司早就去拍了。如果剧本质量不过关，硬着头皮拍出来二十部电视剧，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影响深空的名声。 毕竟到目前为止，深空公司在观众们心中都是精品的代名词，只要是深空出品的，毕竟然是优质影视剧。 吉米都这么惊讶，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孔生看了看旁边的高稀稀，小声说道：“于老师说的是二十部，还是十部？” “应该，好像……是二十部吧。”高稀稀也有些不确定了。 他听得很清楚，于东说的是二十部，但是这个数字实在太过惊人，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于东在台上停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听出了大家的惊讶，说实话，我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我自己都感觉到惊讶。我问我自己，于东，你是不是疯了，一年二十部电视剧，怎么可能拍得出来？但是我后来想了一下，二十这个数字并不是特别夸张。而我的底气，就在于坐在我面前的诸位。我相信，只要有你们，深空一年出二十部优质电视剧，不在话下。” 他这话说得有点儿假大空，台下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就像是老板跟员工们夸下海口说明年公司业绩要翻一倍，因为有你们这些优秀的员工。 于东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空，随后他又继续说道：“我给你们简单地派一下，你们就知道这个数字并不难了。明年，孔生至少要拍一部，高稀稀至少要拍一部，赵宝钢至少要拍一部，吕希至少要拍一部……” 被点到名的人，反应个不一样，赵宝钢已经跟于东谈了《永不瞑目》的事情，所以对于明年要跟深空合作拍电视剧的事情并不觉得奇怪。 但是孔生和高稀稀他们，却十分惊讶，因为他们今年才刚拍过一部，现在还没有接到深空的通知说要拍另一部。 在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的情况下，忽然被于东点名说明年他们至少要拍一部电视剧，他们当然懵逼。 有工作当然是好事情，但是拍什么啊？ 他们可不想随随便便捡了剧本就拍，吉米想要深空出精品，做为导演他们当然也想自己手里出去的都是精品。 但是深空一年要拍二十部，这剧本的质量能够保证么？ 仿佛是知道孔生他们会有这样的担心，于东笑着说道：“各位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剧本我会给你们安排好的。就算是公司找不到好剧本，我也会加班加点地给你们写剧本。” 他这话果然管用。 孔生笑呵呵地跟高稀稀说：“老高啊，今天来参加年会，咱们收获不小啊。” 高稀稀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是啊，明年有工作干了。我倒是希望深空出不了剧本，我想拍一拍于老师亲自写的剧本。” “哈哈，还用你说。” 于东看着台下的反应，也露出了笑容。 既然已经决定吹响号角，那么就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了，他的计划是五年内把国内的电视剧推向周边的国家和地区，想要做到这一点，数量肯定需要保证，所以他才临时加码，把之前跟吉米谈的十五部提高到了二十部。 他已经想好了，这二十部电影即便不能顺利冲出去，也至少能够迅速地提高国内电视剧的制作水平。 新一代的导演还在成长之中，只有大量的实战，才能迅速提高他们的水平。 第五八八章失之交臂第一更 说完了电视剧，于东又讲了一些出版和计算机方面的展望。 等他说完，后面就是抽奖环节。 抽奖开始的时候，吉米看着台上，对于东说道：“东，今年我们还有一个业务板块没有说啊。” “什么板块？” 吉米看向坐在于东另一边的程砚秋，“音乐啊。” “哦,音乐啊，你刚才不是提了一嘴么，我们今年签了尤·奈斯博，挺不错的。” 吉米摇摇头，“事实上，深空音乐的发展并不好，这一年多来，我们并没有签到太多人。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拿下任贤奇。” “任贤奇？” “嗯，本来我们是可以拿下他的，可惜了，当时没有太重视。他跟滚石有三年合约，去年快到期的时候，我们公司去找他，也谈得差不多了，不过后来滚石向他表达了诚意，他又回到了滚石。要知道他会忽然大火，我们当时就应该在努努力，也不至于跟他失之交臂。” 于东点点头，也觉得有点可惜。 不过这事也不能怪吉米他们，毕竟之前任贤奇没什么名气，也就是去年年底开始凭借一张心太软火遍大江南北,今年一年，到处都能听到《心太软》这首歌。 他们当时去找任贤奇的时候,于东也不知道。 其实于东就算是知道,也未必一定会让他们追寻任贤奇，毕竟《心太软》之所以能成功，最大的功劳还是属于制作人小虫，一张专辑，小虫自己就写了五首歌，也包括主打歌《心太软》。 所以他们即便把任贤奇给挖来，可能也没什么太大用处，还得把小虫给挖来才行。 相对于好歌手，于东更想要的是好的作曲人、编曲人、作词人和制作人。 这一年多来，他实在太忙，没有多少心思放在音乐上，或许明年应该花点儿心思在上面。 “对了，吴综宪现在怎么样？” 吉米诧异道：“你还知道他？” 于东笑道：“你都知道，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嘿嘿，我只是比较奇怪，你竟然还会听他的歌。这个人的资料余量拿给我看过，我也认真研究过，我认为是没什么潜力了，今年他们弄了个组合，也不太行。而且他现在事业发展的重点也不是音乐，自己又有公司，签也不好签。” “这样啊。”于东点点头。 吉米看于东一脸沉思,便又说道：“当然，如果你对他感兴趣，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下，他名下有一家阿尔法音乐公司，规模很小，我们可以把这家公司收购下来，然后顺便把他個人的音乐业务给签下来。” 听于东提到吴综宪，吉米还以为于东对吴综宪这个人感兴趣，所以才会这么说。在吉米看来，吴综宪的这家音乐公司，纯粹就是为吴综宪个人服务的，就像是当年深空公司刚开办时一样，所有业务都围绕着于东。 不过，显然吴综宪跟于东不能比，他那点儿音乐业务也很难撑得起一家上规模的大公司。 把这家公司收购下来，吴综宪的音乐业务也自然就到手里了。 没想到于东却摆摆手：“暂时不用，回头我再看看。” 吉米奇怪地看了于东一眼，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有时候吉米也摸不透，于东到底在想什么。 于东把目光投向台上，余量正在台上主持抽奖活动，而于东的思绪却已经飞得很远。 他之所以会问到吴综宪，并不是对吴综宪本人感兴趣，而是对他公司里面的周杰仑感兴趣，那可是一个宝啊，要是能把周杰仑弄到手里，胜过深空去签十个百个歌手。 再结合深空如今的资源，说不定还能把这小子的事业推得更高。 只不过于东对周杰仑的发迹过程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是在吴综宪的公司出名的，至于他什么时候进的吴综宪公司，于东则不了解，或许现在周杰仑还没有进吴综宪的公司。 这个事情很好印证，回头让余量去查一查吴综宪的那家公司，做一份详细资料送过来，一看便知。 于东希望周杰仑已经进了吴综宪公司，这样至少不用他再花心思去其他地方找人，直接就能把周杰仑给拿下。 …… 年会结束之后，一部分人留在前厅接受记者采访，另一部分人提前去了金陵饭店。 深空食堂虽好，但是规格还是低了，所以晚宴依旧安排在金陵饭店。 晚宴的时候，于东喝了不少酒，不过状态还不错。吉米也喝了不少，最后晚宴结束还是于东带人把吉米送回到房间。 不过等到其他人走后，于东却用脚踢了踢吉米：“起来吧，都已经走了。” 原本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吉米，一骨碌爬了起来，先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随后笑道：“我的东，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伱喝醉什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于东撇撇嘴：“你要是不想喝酒呢，直接跟他们说就是了。” 吉米坐在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东，我们不一样，你是文人，我是生意人。” 于东看了看吉米，也没再说什么。这些年，吉米从他身上获得了很多，但是也为他付出了很多。如果没有吉米，他就算带着重生的优势，也不可能发展这么快。 吉米这个人很圆滑，很世故，心机也很多，甚至有时候还会把心机用在于东身上，但是他这个人做事情永远都把共赢放在第一位。 他们两个的合作，就是共赢的典范。 于东倒了杯水给吉米，这家伙虽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但是确实也喝了不少酒，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吉米笑着接过水：“谢谢了，我的东。” 于东抱着肩膀，半坐在书桌上，“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跟余量去我办公室一趟，我跟你们商量点事情。” “斯皮尔伯格跟卢卡斯呢？我们说好明天要商量事情的。” “我们上午谈，下午再跟史蒂文他们谈，其实史蒂文他们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谈的，imax的趋势已经逐渐明朗了，而我们则比别人走得早一步，是占优势的，后面稳扎稳打就行。” “他们当然也知道这点，但是他们更希望能从你口中听到一些他们想听到的东西。” 于东笑着点头：“我明白。” 第五八九章深空音乐的问题第二更 第二天上午，于东被一阵敲门声吵醒，随后便听到几个女孩子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像是一群麻雀，于东能认出来其中有宁婧和李冰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程砚秋朝屋里喊了一声：“于老师，我跟婧婧她们出去玩儿了。” 随后,整个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 于东揉了揉眼睛起床，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眼，才八点不到。 这大冬天的，七八点钟天刚亮，这些小女孩可真有劲。 不过宁婧这几个丫头还是有良心的，至少还知道给于东带早饭。 吃过早饭,于东去了办公室，刚上二楼,便碰到了吴常新。 “哎，于东，真巧，正要去找你。” 于东揉了揉脑袋：“校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有点私事。”吴常新笑道：“我有個外甥，在扬州大学读中文系，他呢写了一篇小说，我想让你帮忙看看。” “是么？”于东饶有兴趣地说道：“扬州大学中文系……那应该是以前扬州师范并过去的吧。” “嗯，没错。” “那他还是飞雨的直系师弟啊，怎么没让飞雨看看？” “飞雨说让你看，说什么他要避嫌，我看这小子是故意躲事。” “他肯定是故意躲事，回头校长你应该狠狠地批评他一顿。虽然这是私事，但是以小见大，窥一斑而知全豹,这家伙在工作上肯定也缺乏积极性。”于东开了个玩笑,随后又说：“那行，校长你把伱外甥的小说拿给我看看。” “带来了。”吴常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稿子来，递给于东：“稿子有点多,你闲的时候看一看,不急，不急。” 于东看着手里的稿子，咽了口唾沫，心说怪不得毕飞雨这家伙躲事，原来吴校长这外甥是写了一篇巨著啊。 这么厚一堆稿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万字了。 不过既然都已经答应了，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行，回头我找个时间看看。” “那就谢谢了，年前约个时间去我家吃饭，回头我约一约飞雨他们几个。” “行。”于东撇撇嘴，活是他一个人干，饭还要带毕飞雨他们几个憨货吃，根本没天理。 带着稿子去到办公室，见还有些时间，于东便准备看看吴常新外甥的这篇小说。 作者的名字叫魏鹏，就写在第一页，于东想了想，没什么印象。 一开始，他是带着老师批改作业的心态看的,不过看着看着，态度就变了。 故事挺有意思，讲了三个大二的学生，因为痴迷武侠小说，约定一起走出校门闯荡江湖，一路上三人想着行侠仗义，却总是以出糗告终，不过每次都误打误撞做了些好事情。 中途他们还遇到了个老叫花子，花了五十元拜师费，成功加入了“飞侠派”，后来一直以飞侠派弟子的身份闯荡江湖，甚至还协助警方破获了一起绑架案，上了当地的新闻，为他们飞侠派扬名了…… 看到这里，后面还有不少，不过于东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是吉米跟余量。 “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敲了第二遍你才反应过来。”吉米笑道。 于东扬了扬手里的稿子：“老吴外甥写的小说，还挺有意思的，写法新潮，故事有些无厘头，嬉笑怒骂中带着一点热血，这小子有点儿天赋。” “能得你这样夸赞，看来这小子确实不简单。回头余量你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提前培养。” 于东看着手里的稿子，笑道：“这书其实挺适合在网站上发表的，很符合现在年轻人的口味。” “那就这么办了。”吉米抚掌道：“你把稿子给余量吧，后面让余量联系。” “我还没看完呢，等我看完再说。” 于东把稿子放下，正要给吉米他们倒水，却忽然想到什么，拍着脑袋说道：“唉，光顾着看稿子了，忘了打开水。老吴那里应该有开水，我去弄点。” 余量一下子接过水瓶：“没事，我去吧，我跟吴校长也挺熟的。” …… 等到水弄来之后，于东招呼余量坐下，“今天上午咱们三个不聊别的，就聊一聊深空音乐的事情。” 深空音乐开起来之后，一直都没有掌舵人，还是余量兼着这家公司的总经理。 听到于东说这事，余量立马表态：“老板，我认为，应该立即找一个专业一点的人来管理公司，不是我不揽活啊，实在是有心无力，顾头不顾尾。现在深空音乐发展不如意，我责任很大。” 于东翻了个白眼，“今天咱们三个一起开会，又不是说要问责谁。深空音乐的责任当然也不在你，是我跟吉总的问题，我们没有用心思。新的总经理，年后肯定要找，但是不能急，要找就找个好一点儿的。” “谢谢老板理解。” 于东摆摆手，又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内地流行音乐人才的储备不如香江和宝岛，所以我们首先要把两地储备的音乐人才给拢到深空来，靠着这些人才打下市场，然后再培养内地的流行音乐人才。” 吉米点点头：“确实，短时间内，想要在内地开发多少流行歌手也不现实，内地的流行音乐氛围还是差了点，发展好的反而就是摇滚。但有个问题，就是现在香江和宝岛的唱片业已经非常成熟，我们想要插进去并不容易，一个滚石扎在那里，就够我们玩的了。任贤奇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明明我们已经跟他谈得差不多了，但最后他还是受到滚石召唤，跟滚石续约了。我们深空的品牌效应，在音乐界，还不够用。” 于东笑眯眯地端起茶杯，却没有急着喝水，“我们公司不就是这样做起来的么？当年，我们签下莫言、余桦他们的时候，还没想过他们能帮公司赚钱呢。” “这不一样啊，当时有你撑着，一部《第二世界》就够公司吃的了。现在不同，你又不做音乐，我们想要打造品牌效应，就只有去签那些已经成名的歌星，但是困难重重，而且代价很大。如果把主要精力放在挖掘新人上面，虽然成本低，但是收益无法保障。”吉米分析道。 第五九零章没白忙活第一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五九零章没白忙活吉米说出了重点，当年深空能快速崛起，一开始就是靠于东的几部作品，特别是《第二世界》和《生化危机》。 但是于东不搞音乐，而程砚秋主攻的也不是流行乐，所以现在深空音乐没有挑大梁的存在。 余量笑着说道：“其实我认为吧，随着流媒体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人们会更多地在网络上收听音乐。到时候，我们公司就能在渠道和终端掌握主动权，不管这些唱片公司做得有多好，最终都还是要为我们公司做嫁衣。” “话是这样说没错。”于东开口道：“但这不是我要的。” 余量的猜想是正确的，随着网络发展，实体唱片业将会遭受重击，最后大部分利益都会流向互联网寡头的口袋里面，深空公司现在手握深空中文网和咚咚，只要稳扎稳打不出错，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余量要的不是这些，就像是图书出版和影视业一样，他希望华语音乐能够健康地发展。 所以他不想坐收渔人之利，等在终端收网捞钱，而是想在前端发现和发展人才。 吉米笑眯眯地看着于东，合作这么多年，他完全了解于东的想法。 “余量，其他的咱们不说了，今天咱们就聊聊如何能够挖掘和培养人才。来的路上，我也想了，既然是要先从香江和宝岛开始，不如就曲线救国，利用我们深空自身的优势打开一条道路。” 吉米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第一，加大在这两个地区的宣传力度，之前我们公司在这个地区的名声，完全是靠作品自己堆起来的,并没有更多主动的宣传。第二,我们可以尝试举办类似唱歌大赛的节目，吸收一些优质的新人。第三，举办‘征歌’活动，为我们深空的电影选主题曲，进一步引起当地音乐人的关注。” 于东点点头，吉米想的挺好的。 “这样吧，为了配合宣传，年后找个时间，我去宝岛开两场签售会。” 吉米笑道：“呦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积极。” “我工作向来积极。” “工作你是积极，但是宣传的事情永远都是我推一步，你往前走一步，没点主观能动性。”吉米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浮沫，“既然是要宣传，就来一波大的吧，也别你一個人去了，回头多组织几个人过去。正好年后《调音师》要在宝岛和香江做宣传,到时候一起。” “还可以加上《穿越时空的爱恋》和《乌龙闯情关》。”余量说道。 “那就先把宣传做起来。”于东点点头,又对余量说：“回头你把吴综宪名下那家旗舰公司的详细资料弄出来给我，记住，一定要详细，比如这几年他们公司干了什么，签了哪些人，出了什么歌，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余量有些意外道：“老板你为什么对吴综宪这么感兴趣？据我所知，他应该……” 于东笑着接过话茬：“应该不是我欣赏的类型是吧。” “嗯，老板伱更喜欢创作型的，而且吴综宪不是新人了，现在在主持界也发展得风生水起。” “吴综宪不是主要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掌握这些小的音乐公司的动向，方便以后我们进入当地市场。”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 余量和吉米在于东办公室待了接近两个小时，关于深空音乐后续的计划也聊了个大概，随后两人便离开了，年会刚刚结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去处理。 下午他们还要过来，斯皮尔伯格跟卢卡斯要来，几个人要在一起聊聊imax的事情。 等他们走后，于东又拿起魏鹏的稿子看了起来。 后续的故事中，三个大学生不断地为飞侠派壮大名声，受到越来越多的媒体关注。而他们三个也一直子追寻师父的踪迹，想要把这份荣光带给他们的师父。 找了很久，他们最终找到了师父，是在一场警方的抓捕行动中，而他们的师父正是盗窃团伙中的一员。 当三人呆呆看着被戴上手铐的师父时，行动队长过来拍着他们的肩膀说：“为民除害，干得不错。” 再之后，飞侠派就在江湖上消失了，只有三个玩命补学业的苦逼学生。 看完稿子，于东笑着摇头：“好一出荒诞喜剧。” 年轻人还是年轻人，如果让他来写，绝对写不了这么无厘头和热血。正如他之前所说，这部很适合在网站上发表，它必定会引起年轻人们的追捧。 想了一会儿，于东拿着稿子去了趟吴常新办公室。 吴常新刚看了份文件，正要点根烟休息一会儿，见于东来了，便放下了烟和火柴，“于东，你怎么来了？” “你外甥的已经看过了。”于东笑着摇了摇手上的稿子。 吴常新一脸惊讶到：“这么快？” 他知道于东很忙，所以特意说让于东抽时间看看，本来还以为要过好些天于东才会看完，没想到这才中午就看完了。 “故事很好，一看就收不住了。” 听于东这么说，吴常新更惊讶了，魏鹏的他也看了，确实还不错，但是他觉得太过无厘头，文学性差了点，没想到于东会说很好。 看到吴常新惊讶，于东笑道：“故事的可读性很高，写法也很新潮，简洁明了，文字跳动感很强，很对年轻人的口味。” 吴常新轻咳了一声，“我倒是忘了你还是个年轻人。” “……” “哈哈，我没有说你老的意思，不过你平时沉稳惯了……你今年才二十多吧？” “跨过年就三十周岁了。” “那也是二十多，魏鹏也是二十多，你们两个差不了几岁，但是在我印象中却差了有一辈。”吴常新笑了笑，“或许你说得对，这适合年轻人。” 于东笑道：“魏鹏在金陵么？我想见见他。” “当然。”吴常新眼带惊喜，“你什么时候方便？” “现在就方便。” “好，那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 于东笑着点了点头，还不错，至少能比毕飞雨他们多吃一顿，也算没有白忙活。 7017k 第五九一章重返白垩纪第二更 ，溯流文艺时代 中午吃饭的时候，魏鹏赶了过来，他家离金艺不远，骑车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都说外甥多像舅，此话果然不假，魏鹏眉眼间跟他舅舅吴常新很像，不过他个子要比吴常新高不少。 吴常新说魏鹏平时性格就跳脱,是个话痨，不过见了于东之后，魏鹏却表现得非常乖，吃饭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说话，都是于东问一句，他笑着答上一句。 等到饭吃完之后,于东才开始跟魏鹏说正事：“小魏，你的这本小说呢，我很看好,深空想要签下来。” 魏鹏来之前没听吴常新说要签约的事情，现在听到于东忽然说起，便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舅舅。 吴常新笑道：“鹏鹏，于老师挺欣赏你的小说，想要签下来，我觉得是好事情。不过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要不要跟爸妈商量一下？”魏鹏问道。 “没错，这不是小事情，跟父母商量一下是对的。但是我认为，你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我当然想签约啊。”魏鹏激动道：“我写小说就是要给人看的，如果能跟深空签约，我的目标就能达成了。” 于东笑了笑，又说道：“可能跟你想得不太一样，一开始这本书不会走实体，而是会先在网站上发表，等到以后时机成熟了，再发实体。” 所谓的时机成熟,自然是小说火了。 魏鹏一点都没有犹豫：“可以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么？之前《天斧沙宫》不也是这样的么？先在网上发表，然后才走的实体版，现在深空上还有不少小说在连载，都没有发实体版呢。” 于东饶有兴趣地看着魏鹏：“既然你对深空中文网的机制那么了解，也比较接受这种方式，为什么之前没有想过在网上投稿呢？深空有公布编辑邮箱，你们可以随时把稿子发给编辑，通过之后，就可以签约发表了。” 魏鹏挠了挠头：“我是有两个考虑，一个是我担心自己的水平不够，小说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所以就想走后门找大师给指点指点。第二点，总感觉网上直接发到编辑邮箱，有点不真实，不像是这种面对面聊……” 于东点点头，理解了魏鹏的意思，深空中文网这一年多发展得非常好，但是文学板块去并没有出现大的爆发，或许魏鹏说的这种情况也是原因之一。 网友们在网站上插科打诨无所谓,写一些简短的段子，不想着赚钱也无所谓，但是碰到这种正儿八经写了长篇的，考虑的就多了起来。 说来说去，还是网络文学的模式不够成熟，对魏鹏这样的新人作者积极性调动不够。 于东看着魏鹏，笑了笑，看来后面这一年，除了音乐之外，深空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今天还是有收获的，不仅仅收到了一本好作品，还让于东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 于东没有拉着魏鹏聊很久，吃过饭没一会儿就让他走了。 魏鹏需要回去跟父母商量商量，然后才能给于东答复，不过这事应该是没问题，除了魏鹏自己的意愿之外，他们家也比较看重吴常新的意见，毕竟吴常新可是他们家最有文化的人，只要吴常新支持，魏鹏父母肯定就没有问题。 于东去吴常新办公室喝茶聊会儿天，吉米就带着斯皮尔伯格他们来找于东了。 几人去了于东办公室之后，卢卡斯就开口说了个好消息：“imax公司已经确定制作《重返白垩纪》了，下半年应就能跟观众们见面。” 斯皮尔伯格笑道：“坏消息是，这部电影只有四十五分钟。” 这個情况于东是知道的，imax发展了这么多年，影像质量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为什么没有太多人关注，就是因为imax的制作和放映成本比较高，而且运输困难，导致影片播放时间比较短。 因为这些原因，imax一直不能普及，一般都是在科技馆类的科普机构使用，用来播放一些纪录片。 所以深空、卢卡斯和斯皮尔伯格三方入主imax之后，这家公司的业务也一直都是在这一块。 到了现在，才终于要制作一部电影，不过也才四十分钟左右，没办法做得很长。 于东笑呵呵地说道：“其实你们两个应该都能看到imax的潜力和未来，有了《重返白垩纪》之后，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接到其他单子。其实说实话，当时要合作来发展imax的时候，我主要还是为了我们深空公司的电影考虑，随着时代发展，观众们肯定会追求更好的影音效果，到那个时候，只有imax才能给他们带来更极致的体验。” “但问题是，这种技术的突破不知道要多少年，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而且在时长突破之后，影院的配套又需要一段时间，我们需要等到什么时候？”卢卡斯皱眉道。 其实用不了多久了，有他们三方的推动，最多三五年的时间，imax就能真正的应用起来。治愈影院配套，那都不是问题，影院自己就会找来解决。 不过这样的话于东并没有跟斯皮尔伯格他们说，他只是说：“只要是imax是最新的技术，只要我们深空能等得起，我们就会一直守着。” 听到于东如此坚定的话，斯皮尔伯格和卢卡斯相互看了眼，imax这事就是深空推动起来的，然后他们三方被拉到一条船上，而在这条船上，深空就是船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yu为什么对imax这么有信心，但是船长这么坚决，他们也自然更加安心。 吉米这时忽然开口道：“我听说《泰坦尼克号》的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很看好imax。” 斯皮尔伯格奇怪道：“是么，那怎么吉米你之前没跟我们说？” 吉米耸了耸肩膀，笑道：“我也是才想起来的。” 他当然不是才想起来的，只不过斯皮尔伯格跟卢卡斯这两个人非要听于东聊imax，所以吉米才特意把这事留在这时候说。 第五九二章取景地第三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五九二章取景地卡梅伦最近很火爆，《泰坦尼克号》上映了一个多月，票房持续走高，十分强劲，已经连续拿下周票房冠军了，不管普通观众，还是业内人士,最近讨论最多的也就是这部电影。 卡梅伦也看好imax这个消息，确实是给斯皮尔伯格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再加上刚才于东说得那么坚定，他们也放下心来。 其实imax这个摊子，深空根本不必要找斯皮尔伯格跟卢卡斯一起做，他们公司自己就能单独给支愣起来,只不过于东跟吉米想要用imax把他们三方给绑到一起去，这样一来，斯皮尔伯格跟卢卡斯的资源就能为他们深空所用。 也正是因为深空总会让利，所以短短几年时间就稳稳地在好莱坞扎下了根，他们跟各大公司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yu，你觉得《火星救援》有希望赶上imax的技术突破么？”斯皮尔伯格忽然说道。 “可以。”于东点点头，“前提是你五年内不要拍这部电影。” 本来听到“可以”的时候，斯皮尔伯脸上的笑容都要浮现出来，随后又听到于东下一句话，他不禁翻了個白眼，“《火星救援》即便今年不拍，明年也会拍的。” 卢卡斯在一旁笑道：“可以等《深空》拍摄的时候，再用嘛。” “《深空》肯定要有两个小时以上，这得等到什么时候imax技术才能制作超过两个小时的电影？” “不急，反正这部电影拍起来也困难,等我的工业光魔也再打磨打磨技术再说。” 于东笑道：“先把《火星救援》拍出来再说吧，这部电影的取景地,你有什么想法？” “关于取景地,我确实想过,你有没有看过《阿拉伯的劳伦斯》这部电影？” “当然。”于东点头道。 这是一部六十年代的电影，场面非常宏大，还曾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影片。于东之前看过一次，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斯皮尔伯格说道，“在这部电影里面，有一个取景地跟火星的地貌很像，这个地方就是约旦的瓦迪拉姆沙漠。” 于东回忆了一下，他对这个沙漠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记得电影里面的取景画面了。 倒是吉米在一旁笑道：“史蒂文，我倒觉得瓦迪拉姆沙漠的地貌更像月球，不是么？” 斯皮尔伯格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叹了口气，“确实更像月球，但是，吉米，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就这样被你一句话给否定了。我想即便有点儿不想，后期也可以弥补。” “史蒂文，其实在中国有很多地方的地貌都挺像火星的，你可以考虑一下。”吉米笑着说道。 “是么？”斯皮尔伯格挑着眉毛说道。 “当然,回头我让人弄点照片给伱看看。” 斯皮尔伯格看了眼于东，笑着点头：“没问题，反正现在不急着拍，你多弄点照片，最好给我一份当地的详细资料。” 于东也看了眼吉米，关于取景地的事情，之前吉米跟于东说过。 国内确实有这样的地方，只不过地方太偏了，而且交通不便，还没有信号，如果真要跑过去拍电影，其实代价也不小。 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修条路，不过吉米算了一下……当时吉米跟于东说，他算了修路费用的时候，于东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于东没想到他还真要为一部电影修一条路。 按照吉米说的，如果只是修那么一小段，有个九十公里就行了，前面的路虽然不好，但是勉强能走。 如果要全修，可能还要多修个两三百公里。 修九十公里的话，也不用多少钱，大概只需要投资三四千万就行，再加上拍摄基地的基础设施花个几百万，四千多万应该能拿下来。如果路修得差一点，这个预算还能往下降。 这个成本相对于《火星救援》的投入，肯定不算什么。 但是即便修这点路，后续的交通也未必有多好，肯定跟约旦那边不能比。 不过吉米对这事还挺上心的，他跟于东说过，希望能够把电影放在中国拍，倒不是说吉米有什么中国情节，只因为吉米知道，只要《火星救援》在中国拍完，深空公司就能在国内横着走了。 如果他们能在当地留下一条路，那就更完美了。 这几年，国内天天都在修路，也在想着修更多的路。 要想富，多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这句话，连山村里的娃娃都天天挂在嘴边，可见国家有多重视，甚至把它放在了计划生育的前面。 如果这个时候，深空把《火星救援》的拍摄基地放在了国内，既带动了局部的经济，又响应国家政策修了路，以后就等于有个免死金牌了，只要深空不犯什么大错，国内的政策都能倾向他们。 于东笑着对斯皮尔伯格说道：“吉米说的那个地方，照片我也看了，确实非常像火星。只不过，交通可能没有约旦那边那样便利。” “那没关系啊。”斯皮尔伯格笑道：“交通稍微差点无所谓，反正这部电影大部分的戏都在那里，我们完全可以做好准备工作，再那一直待着，等戏拍好再走，交通再差，车总能过吧。” “这个你放心，车肯定是能过的，总不能让你们扛着机器走过去。” “哈哈，如果地方真的很好，让我扛着机器走过去也不是不可以。”斯皮尔伯格笑道。 于东跟吉米相互看了一眼，现在斯皮尔伯格说得这么洒脱，不知道后面看到现场的情况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关于取景地的事情，他们也没再多说什么，准备等到斯皮尔伯格看过当地的照片再说。 …… 等到斯皮尔伯格他们走了之后，于东继续开始自己的工作，《恐怖游轮》还有些了尾的工作，这两天就能搞定。 把《恐怖游轮》写完，于东就准备休息了。 今天已经是23号了，27号就是除夕了，也就剩下四天时间。 忙了一年，到过年了当然要多陪陪家人。 第五九三章鲁迅文学奖第一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五九三章鲁迅文学奖腊月二十九除夕，二十七还艳阳高照，二十八这天金陵下了大雪。 大清早，于东蹲在他跟程砚秋住的小屋楼下，看着园子里面雪花飘舞。 程砚秋坐在屋里，笑道：“你坐门口不冷么？” “下雪不冷化雪冷。”于东笑了笑：“简单的物理学知识。” “那你抖什么？” “肌肉的抖动可以将生物能转化为热能，以此来保持体温,简单的生物学知识。” 程砚秋翻了个白眼，“人冷的时候会去找温暖的地方，这是……常识。还有，人受凉了会生病，生了病就要吃药，也是常识。” 于东缩了缩脖子,起身往屋里走：“嗯，你说得很对。” 不过他刚转头，就听后面有人喊他：“东叔,东叔，我们堆雪人啊。” 于东又回过头，是余海菓，穿着件花棉袄，还戴了一个虎头帽子，小跟班冯常棣屁颠颠地跟在他后面，一大一小两个小子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刚闹腾过。 他们俩跑过来，看到屋里的程砚秋，便又礼貌地喊道：“秋姨。” 程砚秋见这俩小子来了，就朝他们招招手，“海菓，常棣，来，给你们糖吃。” “我妈说，糖吃多了牙要掉的。”余海菓嘴里说得挺好，两条小腿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朝程砚秋那边走了。 冯常棣咧着嘴笑：“姨,我牙好。” 拿到了糖之后,两小子也没再找于东要堆雪人，抱着糖往前院跑。 于东就知道余海菓这小子过来不是为了堆雪人，这雪才刚下没一会儿，地上一点积雪都没有，怎么可能堆得起来雪人，要于东看，这小子就是为了来讨糖吃的。 看着余海菓他们蹦蹦跳跳的背影，于东正要转头，却又听到余桦的声音传来，“于员外，快来打牌！” 于东装作听不见，直接进了屋。 余桦站在会客搂二楼，一脸疑惑地摸了摸脑袋，于东这家伙现在耳力怎么这么差了？ …… 今年过年，深空公司依旧带着员工们以及没有离开的客人们一起过了年。 不过当天雪下得太大，路都被封了，所以于东他们晚上就没有去金陵饭店陪他们一起过年了。 后来雪又下了好几天,于东他们干脆就没走亲戚，一群人待在落园里面倒也不无聊。 斯皮尔伯格跟卢卡斯他们也因为大雪困在金陵，本来吉米还要带他们去其他城市逛逛,也因为大学没能成行，听说吉米带着他们天天打掼蛋，还举办了一個内部的掼蛋大赛，战况挺激烈的。 一直到初五的时候，天才放晴，又过了一天，等雪化了一些，路好走了，于东他们才开始走亲戚。 初九把金陵这边的亲戚走完，初十于东他们就回了上沪，花了两天把上沪那边的亲戚走完。 正月十三大早上，于东正在家里补觉，毕飞宇过来将他家门敲得通通响：“于员外，快起床了。” 程砚秋正在书房准备开年的课程计划，听到敲门声，便跑去开门。 “毕老师，大早上的你有什么急事么？” 毕飞雨把一份《人民日报》递到程砚秋面前：“弟妹，你看看这个。” …… 程立业早上刚到办公室，就看到系主任沈昌河站在他办公室门口。 “老沈，伱找我？” 一看到程立业，沈昌河就露出灿烂的笑容。 “老程，恭喜啊。” 面对沈昌河的道贺，程立业摸不着头脑：“老沈，你这一大早的跟我道什么喜呢？喜从何来？” 沈昌河慢慢举起手上的《人民日报》，清了清嗓子，读道：“鲁迅文学奖暨资产新闻杯1995——1996年各单项优秀作品奖评选结果揭晓。荣获全国优秀短篇奖的作品共计六篇，分别为《树洞》、《哺乳期的女人》、《老屋小记》……” 他还没读完，程立业已经一把将《人民日报》给抢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名单上第一个正是于东的《树洞》。 沈昌河笑眯眯地说道，“老程，这第一届鲁迅文学奖就被你家女婿给拿下了，他应该是最年轻的鲁迅文学奖得主了吧？” “嗐，这不是第一届嘛，什么年轻不年轻的，再说，于东也三十了嘛。” “嘿，瞧你这得瑟样。” “走走走，进去喝茶。”程立业指了指腋下夹的小盒子：“从家里带的好茶。” “女婿买的吧？” “哈哈，去年买的，一直没喝，虽然是陈茶，但是味道不错。” “可不能一杯茶给我打发了，回头定要请吃饭。” “好说，好说。” …… 《人民日报》亲自公布了鲁迅文学奖的结果，消息很快就散开了。 即便没有看《人民日报》，只要今天登陆了深空中文网和咚咚，都会看到鲁迅文学奖的结果。 甚至为了庆祝于东他们获奖，深空中文网直接在主页上拉了一条大横幅，然后又开放了一万个内测名额。 对于深空来说，不仅仅是老板获奖这么简单，这次公布的结果里面，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奖的六个作者，全部都跟深空公司签了约。 中篇奖表现要差点，十个作者里面有两个跟深空签了约。 【上官落俊：哈哈，六个作者，我预言对五个。】 【遥控器的那头：我也预言对四个，看来这次的结果还是众望所归的。】 【罗纳尔少：这六部短篇都非常好，倒是中篇有好多我没看过。】 【飞翔的大笨熊：于老师获得了鲁迅文学奖，下一步是不是应该展望茅盾文学奖了？】 【小麦王：我感觉于老师跟茅盾文学奖的气质不太合。】 【天下第一：谁说的，《向西》还不合么？】 【暗香浮动：喂喂喂，难道我们毕老师的姓名不值得别提么？】 【疯狂键鼠：恭喜毕老师，恭喜史铁笙老师，恭喜……】 【本草纲目：唉，我想进金艺啊。】 【酒神：nnd，一个艺术学院竟然有两位鲁迅文学奖得主，我不平衡啊——来自某不具名中文系学生的抱怨。】 【东北土特产：我们不仅仅有两个鲁迅文学奖得主，还有莫言跟余桦老师，还有小虎老师，还有覆水……】 7017k 第五九三章没停过第二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五九三章没停过于东跟毕飞雨一起去办公室的时候，刚从教师公寓楼出来，就看到周大爷带着人在操场旁边挂横幅，总共有两条，一条上书：恭喜我校于东老师荣获鲁迅文学奖。 另一条上书：恭喜我校毕飞雨老师荣获鲁迅文学奖。 “这么快？” 看着这条横幅，毕飞雨不免有些诧异。 鲁迅文学奖的获奖名单今天才刚出来，转眼学校都已经把横幅给挂上了,难道这横幅制作不要时间的么？ 周大爷笑眯眯地看着于东他俩：“两位新晋鲁迅文学奖获得者，恭喜恭喜。” “周大爷，这横幅弄这么快的么？”毕飞雨笑着问道。 “不是快，是未雨绸缪，这横幅去年就做好了，到了今天才算挂上。”周大爷笑着解释道：“听说吴校长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很多横幅，有庆祝于老师你的,也有庆祝毕老师你的,还有庆祝小虎……最后用到的是这两条。” 毕飞雨摇头笑道：“原来如此，行，周大爷你们忙，我们先去办公室了。” “回头请吃饭啊。” “好嘞。” 于东跟毕飞雨跟周大爷告别，一转头，又迎来一群学生，看到他俩，学生们都兴奋地打招呼：“于老师，毕老师，恭喜了。” “同喜，同喜。” …… 于东他们一进政务楼，就被老师们给围了起来。 “于老师，毕老师，这得请吃饭才行。” “鲁迅文学奖，这奖的名字听起来比之前的全国短篇奖厉害多了。” “《人民日报》刊发名单，这奖不简单啊。” “这评委会还是有眼光的。” “那自然是有眼光的。” …… 等到把热心的同事们支应走,毕飞雨呼了口气，“我突然感觉我成名了。” 于东扯着嘴角笑道，“怎么，你意思是你以前还不够出名？” 毕飞雨摇摇头：“不够，完全不够，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怪不得大家都想得奖呢，原来得大奖是这种感觉。” “那你应该多在学校里面走走，享受一下众人崇拜的目光。”于东忍不住揶揄道。 毕飞雨耸了耸肩：“我也想啊，不过今天不是有个会嘛。唉，这开会时间老张还是让我安排的，早知道今天公布获奖名单，我就不把会安排在今天了。” “行啦。”于东扯了扯毕飞雨胳膊：“走吧，去开会。” …… 于东他们得奖，热闹却更多属于他人，而属于他们俩的，则是一整天的工作。 他们开会的时候，学校各个单位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一开始是宣传部，后来是校长室、教导处、招生办、政务处……甚至连保卫处的电话都没有停过。 很多记者都跟金艺接触过，自然知道金艺是有对外新闻日的,但是在这样的大日子里面,他们可不想去等什么对外新闻日，他们只想尽快采访到两位新晋的鲁迅文学奖得主。 除了各个单位之外，程砚秋也接电话接到手麻。 于东去开会了，程砚秋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早饭刚吃完呢，就先接到了爷爷的电话。 外孙女婿拿了鲁迅文学奖，程敏德高兴得不得了。 程敏德一直希望儿子程立业能成为家，就像他父亲程詹卢一样，只不过程立业虽然学了中文系，但是最终却没有成为作家，变成了研究作家的人。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儿子不行，外孙女婿上了，他们家后来终于又多了一个大作家。 程砚秋跟爷爷聊了好一会儿，说好让于东开完会给爷爷去個电话，这边电话刚挂断，另一边铁琳的电话就来了。 铁琳是作协副主席，奖项的结果其实之前就知道，不过直到今天公布了才打电话过来道贺。 跟铁琳简单地聊了两句，杨潇的电话又来了。 杨潇的电话挂断，王安忆、李晓林、胡月明的电话又来了。 …… 中午于东开完会回家，见到程砚秋半躺在沙发上发呆，便有些好奇道：“怎么了，落落老师，这大中午的跟个蔫巴菜似的。” 程砚秋靠在沙发上，身子都都没动，只转着眼珠子去看于东：“于老师，你知道，我现在最讨厌什么声音么？” “什么声音？” 于东话未落音，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程砚秋朝着电话的方向努了努嘴，“呐，就是这声音，你接吧，我实在接不动了，要不是我有声乐基础，估计嗓子都哑了。” “嘿，说得这么夸张，接个电话还用上声乐了。”于东笑了笑，去把电话接起来，“喂，老赵啊……你也看到新闻啦……行，没问题，下次给你一个请鲁迅文学奖得主吃饭的机会……” 于东跟赵宝钢聊完之后，程砚秋递了一张纸给他，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于东大概扫了一眼，得有上百个人名。 “这是……是你接的电话名单？” 程砚秋点点头：“是啊，从早上到现在基本上就没停过。我现在一听到电话铃声，脑袋就疼。” 于东笑着去给程砚秋捏肩膀：“程老师辛苦了，我来给你捏捏肩。” 程砚秋狡黠一笑：“不辛苦，我跟他们说，让伱回来给他们回电话……每个人都说了，你不想让我食言吧。” 说罢，程砚秋站了起来，“我食堂打饭，你在家给他们回电话吧。” 于东愣愣地看着手上的名单，头皮开始有些发麻。 …… 于东最终没有给每个人都回电话，有咚咚的就在咚咚上回一句感谢的话，没咚咚的就发邮箱，如果这两样都没有，才给打电话。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忙了一两个小时，而且中途还能接到其他人的电话。 他家的电话如此，毕飞雨家也没好到哪儿去，于东在自己家都能听到毕飞雨家的电话铃声不停地响起。 这一天，全世界都在向于东跟毕飞雨道贺，反倒是总来找他们玩的余桦跟莫言安静下来，一整天没见到人。 直到第二天下午，余桦跟莫言才来找于东。 他们就是知道于东跟毕飞雨这一天多肯定忙，所以没来打扰。 7017k 第五九四章绝了第一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五九四章绝了余桦笑眯眯地看着于东：“我现在跟你讲话，是不是要注意一点？毕竟你现在可是尊贵的鲁迅文学奖得主了。” 看余桦这阴阳怪气的样子，于东笑着说道：“余桦老师，我是不是可以把你这些酸言酸语理解为嫉妒？” 余桦大方点头：“可以。” 其实余桦也就是开玩笑，他短篇写得本来就少，自然对鲁迅文学奖没有什么野心，真要冲也是冲矛盾文学奖。 于东笑着说道：“我本来也是要找你们的,年前我跟吉米聊了一下，决定过段时间待你们去一趟宝岛那边。” “去宝岛？”莫言有些意外道：“怎么忽然想起来去那边？” “给你们的书做做宣传。” “我们的书？”余桦笑了笑：“我估计不好宣传吧，两地的图书市场很不一样，我跟莫言的书很难受到欢迎。” “不止我们几个，这次我们准备做一个书展，两岸三地的作家都有。你说图书市场不一样我是认同的，但是你要说你们的书不会受到欢迎,我肯定不认同。你们的书在欧美都能卖得开，为什么在宝岛就不行？还是方式方法的问题,而且我们之前也没有把宣传重点放在那里。” 听于东这么说，余桦点头道，“行，我们听安排就行。” “还有啊，这次我们可能要在那边多待几天，因为除了书展的事情，我们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做。” 莫言笑道：“你跟飞雨这样有职务在身上的都没问题，我跟余桦自然更没有问题。对了，晓波这次过去么？我听说他在宝岛那边还是挺受欢迎的。” “他也去。”于东点点头。 王晓波年前的时候回了燕京，他媳妇李银河回国了，不过这段时间李银河还要出国，到时候王晓波还会来金陵。 至于王晓波在宝岛的名气，也就是相对而言，要比莫言他们高点，并不是真正的出名。 …… 余桦他们走后，于东便去了办公室。 他约了李红下午见面，而他到办公室的时候，李红已经先一步到了。 看到在沙发上端坐着的李红,于东诧异地看了看手表：“不是约好四点半么，这才三点出头吧。” 李红原本正在发呆，看到于东来了，连忙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会儿没别的事情，就想着早点过来，没打扰您工作吧？” “没有。”于东笑着摆摆手，然后给李红倒了杯水，“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还是挺意外的，没想到伱写剧本写得这么快。” 年前于东找李红说了写剧本的事情，当时李红有些犹豫，不过后来年会结束李红向于东表示她愿意试试。 从她答应试试那天算起，到今天也就两个多礼拜，中间还隔着春节，于东没想到这段时间她竟然就写了一个剧本出来。 李红解释道，“其实是我之前写的一些东西,上次回去后我做了一些修改和整理。” “嗯,稿子呢？” “我拿给您。” 李红从书包找出自己的稿子,递给于东，“有些细节其实还不够完善，不过我想先拿给您看看，这种类型行不行。” 于东点点头：“你坐会儿，我先看看。” …… 看李红的剧本，于东时不时地会笑一下。 他一笑，李红心里就忐忑。 如果她写的是一部喜剧，那么于东的笑将会是对剧本的肯定。但问题是，她写的是个悲剧啊，很惨很惨的那种，就算里面有些温馨的小场面，但是也不至于笑得这么频繁吧。 是不是于老师觉得这個剧本写得太差了？ 两个小时后，于东放下手中的剧本，笑道：“写得很不错。” “啊？”李红一愣，这跟她想得不一样啊。 “写得很不错，有些细节改一改，就能筹拍了。这段时间你就别回上沪了，跟单位请个假，我让余量给你安排个地方，你把剧本好好打磨一下。你抓紧一点，如果顺利的话夏天就可以投拍。” 李红眨巴眼睛看着于东：“于老师，您说真的么？” 于东笑道：“这事我有必要跟你开玩笑么？” “可是……”李红犹豫了一下，随后鼓起勇气问道：“您刚才看剧本的时候，一直在笑啊，而我写的这是个爱情的悲剧故事啊。” “哦，你误会了，我那是欣慰的笑。” “欣慰？” “是啊。”于东点头：“为你找到自己的风格而欣慰，这类的剧本，你写起来游刃有余。” 于东的话，让李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这都是我平时胡思乱想的，真写出来，还有点尴尬。” “挺好的，没问题。”于东笑着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请你吃个饭吧。” 李红有些为难道：“于老师，其实我的行李还在酒店大堂……” “哦，这样，那我让胡浩送你回酒店，吃饭的事情后面再说。” …… 李红走了，于东给余量打了个电话，让他给李红安排一下。 于东希望，上半年就能把这部电视剧的计划给定下来。 李红的剧本写得确实挺不错，至少戏剧冲突很足。 故事讲述了一对青梅竹马从四五岁在一起玩到了十岁，男孩家在十岁的时候家庭富裕起来然后搬离原来的地方，后来女孩去城里工作，再次跟男主相遇。 男主改过名字，长得也不太一样，所以女主没有认出男主，而男主却一眼就认出女主。 女主刚到大城市，生活比较窘迫，而男主却一直默默地帮助着女主，两人日久生情……就在感情要进一步发展得时候，出来一个富家千金，一直在破坏男女主的感情，造成了一系列的误会。 再后来，男主出车祸失忆忘了女主，这次是女主认识男主，而男主忍不出女主了……结局是女主患了绝症，将不久于世。 看完这个剧本，于东只能说一声“绝了”，从小认识、车祸、失忆、绝症……这些偶像剧狗血元素都集中在了这一个剧本里面，而且被李红融合得很完美。 狗血，却又合理。 所以于东才说，李红在这方面有天赋。 7017k 第五九五章我也看过第二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五九五章我也看过于东要打组合拳，而这种充满“戏剧冲突”的偶像剧就是组合拳的一种。 本来于东还在考虑，如果李红的剧本不够刺激，自己是否要给她提供一点狗血元素，现在看来，李红的表现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 有了这些元素之后，他们要做的就是找一些演技过关,颜值过关的演员，再把服道化和配乐弄好，电视剧基本上就成功一半了。 …… 于东准备回去吃饭的时候，接到了余量的电话，他说吴综宪的阿尔法公司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了，问于东有没有时间,他把资料送过来。 听到是阿尔法公司的事情，于东就在办公室里等余量把资料送过来。 拿到资料之后，于东没有急着看，而是先回去吃了饭。 等到吃完饭，于东坐在沙发上看资料，程砚秋白了他一眼：“今天轮到你刷碗了啊。” “行，等我看完资料再刷。” 余量弄的资料非常详尽，厚厚一叠，而且条目清晰。 于东略过了公司的发展历史，直接找到公司人员介绍。 当头一个当然是老板吴综宪，后面就没多少人了，看了好几个，于东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刘耕弘，他的位置还挺靠前的。 再往后看，几乎已经快看到公司保洁的时候，于东眯了眯眼睛，他看到了方玟山三個字,而紧跟其后的便是周杰仑。 很好，于东笑了笑,他不需要再到别地去寻找了。 关于周杰仑的介绍很少，他去年年末才进公司,现在是吴综宪的音乐助理，在公司没什么存在感。方玟山也差不多，是公司的词作者，没出什么作品，不过文字介绍稍微比周杰仑多点。 看来现阶段，方玟山比周杰仑在公司还混得好点。 看到这两个名字，于东已经打定主意要把阿尔法给收购了。 这家公司体量不大，只要深空公司出马，收购起来应该没什么难度。 但是这样突然收购一家小体量的音乐公司，实在有些招眼，于东想了一会儿，又给余量打了个电话。 “喂，老板。” “余量，资料我看完了，没找到有什么特别的。” 余量笑道：“是吧，这家公司在我看来就没什么潜力，吴综宪他们弄的那个组合，就像玩票似的，我感觉用不了多久就会解散。” “这样吧，回头你再找几家小公司,把资料弄出来给我看看，我来对比一下。” “嗯，好的……不过，老板，我认为，虽然阿尔法公司没什么潜力，但是如果收购条件不高的话，我们可以考虑收购他们。”余量说道。 于东挑了挑眉毛：“这话怎么说？” 余量解释道：“这家公司，其实就是吴综宪为了发展自己的音乐事业而建立的，对于其他人的发展并不关注。而我们，如果把这家公司收购了，那么吴综宪最关注的也应该是他个人的出路。他想要的，我们能给，而我们想要的，他也有。吴综宪在宝岛那边还是有些资源的，如果收购了这家公司，我们可以相互利用彼此的资源，他借助深空有了更大的平台，而我们也能借着他在的人脉在当地市场撕开一条裂缝。” 于东点头道：“这个想法不错，不过不用急，你还是先找几家公司，我来对比一下吧。在宝岛有资源有人脉的，也不仅仅是吴综宪一个。” 其实于东已经打定主意要拿下阿尔法，这会儿不过是跟余量拿着劲，不想把自己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 “好的，老板，回头我就来找几家差不多的公司。” “嗯，你找好之后拿给我，过段时间去宝岛，我们正好去这些公司实地考察一下。” “好嘞。” ……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一脸轻松地笑了起来。 一旁正在看书的程砚秋见他发笑，便好奇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没什么，就是想到过段时间要去宝岛，心情不错。” 听于东提起宝岛，程砚秋也笑道：“是啊，我还没去过，这次过去好好逛逛。” 于东笑着点头，“行，我们好好逛逛。” …… 过了大概一个礼拜，余量就把另外几家公司的资料拿给了于东。 都是些小公司，有些比阿尔法体量还要小，于东简单地看了看，从中间挑了四家，跟余量说这次去宝岛要拜访他们，让余量早点联系。 …… 吴综宪刚从录音室出来，就接到了余量的电话。 “喂，那位？” “吴综宪先生你好，我是深空公司的余量。” “深空公司？”吴综宪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深空公司会来找他。 深空公司的名头吴综宪当然听过，这几年在图书业和影视业发展很不错，不过深空在音乐界并没有什么大发展，所以吴综宪跟深空也一直都没有业务往来。 “是这样的，吴先生，我们老板对你名下的阿尔法音乐公司很感兴趣，希望能跟伱们谈一些合作。” “合作？”吴综宪笑道：“那当然好啊，不知道我们公司有什么能为你们服务的？” “吴先生，我们先定下见面的时间，具体的等到见面之后再聊，你看怎么样？” “当然可以啊。”吴综宪点点头，又问道：“你说的老板，是于东么？” “是啊。” 听到是于东亲自过来，吴综宪露出了笑容：“我这边随时都有时间，你们看什么时候方便？” “下个月二十号你看怎么样？到时候我们公司在宝岛那边有一个书展。” “下个月二十号。”吴综宪眯着眼睛想了想，随后说道：“行，那天我应该没事。” “好的，那我们就定在下个月二十号了。” “好，到时候我在公司这里恭候大驾。” …… 挂了电话之后，吴综宪心情大好地看着面前的刘畊弘、周杰仑以及方玟山。 “嘿嘿，你们几个猜一猜，谁要来？” 方玟山一脸激动地说道：“是于东。” 吴综宪笑道：“你都听到啦，我就知道你肯定高兴，我们公司就你最喜欢看他的书。” 周杰仑举了举手：“宪哥，我也看过。” “杰仑，我跟你说过的啊，只看过书皮不算看过。” 7017k 第五九六章一眼结束第一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五九六章一眼结束吴综宪说的有些夸张，周杰仑也不可能看书只看书皮。 不过相对于书的内容，周杰仑确实更关注书皮的设计，就算看书，也总是浅尝辄止，让方玟山迷恋的《旧书》，他也只看了一半。 他对看过一半的《旧书》评价挺高,但还是没有沉下心去看另一半。 一旁的刘畊弘问道：“宪哥，这次于东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吴综宪摇了摇头说道，“说是谈合作，但是具体没说，不管啦，他们能来总是好事情,到时候你们要好好表现。” 几人嘴上都说好，但是也都在心里嘀咕,他们公司就这么几个人，于东这次过来肯定是为了宪哥，其他人怎么表现也没用。 …… 新学期开学，于东上的第一节课是表演97的文学素养课，李红说想看看金艺的学生，找一找是否有适合的演员来演她的那部《别恋序曲》，于东便带她一起去了。 “今天是大一的，学生们在专业上面整体肯定要比高年级差点……” 于东一边往教室走，一边跟李红介绍表演97的情况。 走到门口，教室的门竟然是关着的。 于东眯了眯眼睛，奇怪道：“搞什么鬼。” 最奇怪的是，教室里面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好像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于东被弄得有点不自信了，倒问起旁边的李红，“今天是周四吧？” 李红点点头，“是啊。” 确定是周四,于东有又看了看手表，一点五十多没错。 难道课程表改了？ 余数带着疑惑，伸手拉开教室的门，朝里面走。 他一只脚刚踏进去，忽然耳边响起了热烈的叫声和掌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天而降，如天女散花般慢慢地飘了下来。 紧跟在于东身后的李红也遭了殃，身上落了一堆碎屑，这些碎屑什么颜色都有，红的、蓝的、黄的、紫的……只要是能想象到的颜色，就能在里面找到。 于东用手捧了几片碎屑看了看，里面有纸、布条、塑料袋…… “恭喜于老师，荣获第一届鲁迅文学奖全国优秀短篇奖！” 原来学生们不是没来，而是猫在门后两侧，是要给于东来一个惊喜。 班长佟大伟带头鼓掌道：“祝于老师早日拿下茅盾文学奖。” 于东转头看了眼佟大伟：“这些东西都是你小子带头弄的吧。” “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佟大伟笑道。 还挺谦虚。 于东摸了摸额头，摆手道：“快带两個人把地给扫了，其他人回到座位坐好，天天上课积极性不高，搞这些东西倒是挺来劲。” 见于东表情严肃,佟大伟吓了一跳，连忙招呼两个同学把扫地，其他同学也都怪怪地回到了座位。 回到座位坐好后，海青吐了吐舌头，跟旁边的陈郝嘀咕道：“于老师一点儿都不好玩，我们弄这些不都为了他么？” 陈郝低头道：“别说啦，给于老师听到我们又要遭殃。” “我就说，我就说，来之前陈老师还跟我说他很温和呢，我被陈老师骗啦。” 海青口中的陈老师，便是于东的丈母娘陈玉青，之前她俩在一个单位工作。 “那于老师对自己丈母娘，跟对着学生当然不一样啦。” “那也差得太多了。” 两人嘀嘀咕咕的被于东看到了，“陈郝，海青，你们两个要有什么话，到讲台上来说。” 陈郝吓得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于老师。” 于东皱了皱眉毛，带着李红上了讲台，等到佟大伟他们把地扫干净之后，才开口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红导演，今天过来看看你们。” “大家好，我是李红，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跟大家认识一下。”见学生们都正襟危坐，李红笑道：“大家不要紧张，我也才刚刚毕业，比你们大不了几岁。” 听到李红是导演，学生们都有些躁动。 这又是来选演员了嘛。 导演来选演员，在金艺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了，二年级的学姐胡婧还有颜丹辰去年都拍了电视剧，而且火得不成样子，已经是大明星了，天天要来采访她们的记者从金艺门口都能排到新街口。 还有三年级的学长秦一，也混得非常好，在好莱坞电影《狙击电话亭》里面出过境，如今各种戏的邀约不断，但是人愣是不接，说要好好专注学业。 其实这也是金艺的风格，金艺跟中戏不同，并不禁止学生们没毕业之前接戏，但是一般金艺的学生都跟深空有签约，所以他们的职业规划都受深空控制。 而深空对演员的未来都有一个完整的规划，所以并不盲目让他们去接戏。 一般情况下，导演来学校都是去看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很少来一年级。所以这次李红来了，让他们非常兴奋。 李红跟学生们简单地说了几句，忽然低声跟于东说道：“于老师，我看第二排中间那个穿红色外套的女孩很不错。” 于东朝第二排中间看去，随后笑了笑，李红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表演97这一届的系花陈郝。 陈郝这小姑娘确实长得很漂亮，大一刚来的时候还有点黑，现在气色越来越好了。 于东笑着对李红说，“伱倒会挑，她没来我们学校的时候就演过电影，过段时间还有一部电影要拍。这样吧，一会儿下课我让她来找你聊聊。” “好的，麻烦于老师了，那我先走了。” 于东点点头：“行。” 随后李红又跟学生们说道：“同学们，我就不耽误于老师给你们上课了，有机会咱们再见。” 等到李红走后，学生们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走了？ 才说了几句话？ 难道不是来选演员的么？不然连个试镜都没有？ 学生们心头有无数个疑问，但注定没有人给他们解答了。 于东轻咳了一声：“开始上课吧，上学期最后一节课给你们布置的作业都写完了吧？我们这节课就专门来聊一聊你们写的作业。” 7017k 第五九七章不一样的书展第二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五九七章不一样的书展学生们的作业完成得并不理想，课堂上于东给他们好一顿批。 在课堂结束的时候，于东将课案放下，看着学生们，开口说道：“虽然不喜欢你们的庆祝形式，但是你们为我庆祝，我还是感到很开心。” 听到于东这话，学生们都有些发懵。 喂，于老师，你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开心的样子啊。 于东笑道：“下次不要弄撒花这种东西了，形式太老套，这样吧，这堂课的课后作业咱们弄点不一样的。” 学生们相互看了看，果然，于老师还是那个于老师，之前说什么感到高兴就是为了布置作业。 高，实在是高。 于老师总是能够把话题转移到作业上。 “于老师，弄点什么不一样的？”班长佟大伟举手问道。 于东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如何制造惊喜。 写完之后，于东把粉笔往讲桌上一扔：“这节课的作业就是如何制造惊喜，你们可以自己拟定对象，然后设计一套制造惊喜的方案，下下周交。” 说完，于东正要走，又想起了李红的事情，转身对陈郝说道：“陈郝，你跟我来一趟。” 陈郝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么？于老师？” 于东翻了个白眼：“年纪轻轻的，耳朵不好使？” 说完，于东就走出教室，陈郝也连忙跟了上去。 出了教室之后，于东问陈郝：“《那山那人那狗》的进度怎么样了，你们什么时候进组？” 陈郝回道，“霍导通知我们说四月中进组。” “假已经请好了么？” “请假单已经交上去了，张主任已经批了，现在正在等校长签字。” “嗯，伱才大一，课程不能落下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去找崔主任，让她给你补补课。还有，我看了演员名单，里面有滕汝俊老师，你之前跟他也认识，这次趁着跟他一起拍戏的机会，也要跟他多多学习，争取提升自己的演技。” “我明白的，于老师。” …… 李红见的人不止陈郝一个，女生还有胡婧、颜丹辰以及梅亭，男生这边有聂沅、秦一还有刘烨。 这次只是简单地聊一聊，并不能最终确定角色给谁。 唯一确定的一件事情，就是刘烨不适合男主。 一开始李红见到刘烨，还挺喜欢的，毕竟刘烨长得确实挺好看的，而且还受女同学欢迎。 但是聊过之后，李红发现刘烨这個家伙太过单纯，甚至有点憨，让他演一个阳光大男孩不在话下，但是让他来演个稳重的暖男实在够呛。 选角的事情，于东并没有插手，完全交给了李红来做。 她在偶像剧方面有天赋，于东当然要放权给她，让她大展拳脚。别人来选，也未必有李红自己选的好。 …… 二月中旬，中国宝岛原本平静的图书市场开始变得不太平静。 深空公司宣布，将会在三月二十号举办一场两岸三地的书展活动。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这就是一场普通的书展活动，但是随着深空不断的宣传，大家发现事情变得不太一样了。 明明说是两岸三地的书展活动，但是除了两岸三地的作家之外，深空还请了很多欧美的作家，比如罗琳、乔治·马丁，又比如史蒂芬·金、克莱齐奥……全球共计三百多名作家。 奇幻的，科幻的，现实主义的，意识流的……各种流派的都有。 而深空对外公布的是，这些国外作家是作为特邀嘉宾来的，只不过特邀嘉宾有点儿多。 其实请国外的嘉宾也就算了，大家都可以理解，但明明说的是书展，深空公司却还请了一大批影视圈和音乐圈的人。 内地的葛悠、张一谋、赵宝钢、蒋雯丽…… 香江的刘清云、任达桦、刘得华…… 国外的乔·舒马赫、马修·麦康纳、薇诺娜、威尔史密斯…… 那阵仗简直比奥斯卡金像奖还要大。 文学圈、影视圈再加上音乐圈，嘉宾接近一千人。 在此之前，宝岛从来没有过如此规模的活动，各路媒体都吓坏了，也忙坏了。 …… 吴综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娱乐报纸，有些愣神。 书展的事情，他之前就听深空中国的总经理余量说过，但是当时他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不就是一场普通的图书活动么，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是随着新闻不断报道，他才发现这件事情不简单，这哪是什么图书活动，根本就是一场文娱盛宴嘛。 看看嘉宾名单吧，乔治·舒马赫，斯科赛斯、马修·麦康纳、威尔·史密斯、斯汀，各界名人齐聚一堂。 吴综宪眼珠子转了转，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过了一会，电话接通，余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喂，你好。” 吴综宪笑眯眯地说道：“余总，我是吴综宪啊。” “哦，吴先生你好。” “余总，是这样，你们二十号过来应该没问题吧，我看新闻说那天你们公司比较忙，不是有书展么？” “吴先生请放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不会耽误去你们公司的。” “其实我对书展也挺感兴趣的……” 余量听到这话，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地笑了起来，“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了请你了。这样吧，我让分公司的同事给你们送邀请函。” “哈哈，那就多谢了啊。” “不用谢，是我的失误，不应该把吴先生你忘了。” “客气了，那咱们二十号见。” …… 余量这边挂了电话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当然不会忘了吴宗宪，只不过是故意晾一下吴宗宪，让吴宗宪主动打电话过来，这样的话如果后面深空真要收购阿尔法音乐公司，也能占上风。 如果吴宗宪不打这通电话，那也没关系，后面邀请函还是能送过去。 虽然于东说只是去看一看这几家公司，但是余量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需要，这次深空将会把名单上的那几家公司全部收购下来，当然也包括阿尔法。 …… …… 存点稿，后天多更点，保底一万五 第五九八章逃亡游戏第一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五九八章逃亡游戏“于员外，快走了。” 于东正在家里写大字的时候，毕飞雨站在外面喊他。 “快来了。”于东回了一句。 随后倒也不急，慢悠悠地将帖子临完，然后再拎起自己的踢球装备朝球场走去。 到地方的时候，毕飞雨他们正在传球热身，见他慢悠悠走过来，毕飞雨忍不住催促道：“快点换装备，热身，马上比赛要开始了。” 于东挑了挑眉毛：“我不是替补么？” “今天有两个人有事来不了，你首发。” 于东撇撇嘴，“行吧。” 今天是金艺教职工跟东南教职工的友谊赛，毕飞雨十分重视。 于东有些日子没有参加比赛，已经被毕飞雨打成了替补，要不是今天有人没来，估计他只能在场下看着。 东南教职工整体实力比金艺这边强，但金艺这边有阮小虎这么一个大杀器，所以还能跟东南踢得有来有往。 …… 这是一场水平并不高的比赛，不过金艺这边拉拉队很多，现场声势很大。 最终金艺这边凭借阮小虎的两个进球和莫言的一个进球，以二比一的比分拿下了比赛。 有人或许会奇怪，阮小虎跟莫言加起来进了三个，为什么比分是二比一？ 答案很简单，莫言那个是进的自家门。 莫言是金艺教职工队的正印守门员，表现还算不错，不过今天出现了一个超级超级巨大的失误，手抛球扔到了身后…… 比赛结束之后，几个人坐在场边吹牛。 毕飞雨笑着说道：“今天三个进球都是我们制造的啊。” 余桦点头道：“没错，我是没想到莫言也能进球，刚才比赛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拿着相机拍照，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莫言进球那一幕给拍下来。” 听他们揶揄自己，莫言抱着胸翻了个白眼：“你们不能只看到一个人的失误，而看不到一个人的付出，一支球队，最伟大的恰就是守门员。守门员站在队伍的大后方，是最后一道关卡，如果没有这道关卡，那么这支队伍所面临的必将是失败。今天我虽然是失误了一次，但是如果没有我的高接抵挡，早就被对方打穿了……” “对方今天有射正么？”余桦问。 毕飞雨托着下巴说道，“好像就一脚射正，而且不仅仅射中门框，还射中我们守门员……” 莫言怒道，“你们不懂球。” 余桦哈哈一笑：“管指导懂球，一会儿小伙子们训练，你给指导指导。” 今天是校队训练日，冯明正在安排学生们的训练项目，于东他们几个左右无事，便坐在场边看了一会儿。 校队这堂训练课还挺有意思的，是一个跑位游戏，二十多个队员站在球场边上，每个人脚下踩着一个球，然后一个人从起点出发，沿着固定的路线奔跑，中途的时候，别人会用球射他，他需要做出反应，可以躲，可以接，可以回传，可以射门。 看着学生们训练，毕飞雨笑道：“这冯明的花样越来越多了啊，搞得还挺专业。” 于东也点点头，冯明对金艺的校足球队确实非常用心，这两年校队实力确实也有所增长，一方面是学校招生变多，另一方面也归功于冯明的教学。 不过看着学生们训练的模样，于东脑海里忽然想到了一款叫作《神庙逃亡》的游戏，有段时间他躺在床上还用手机玩过，而学生们躲闪和奔跑的样子跟里面的角色有点像。 之前吉米说他们游戏公司缺游戏，现在于东忽然想到这款游戏，或许会对他们有所帮助。 想了想，于东跟毕飞雨他们说：“你们继续看吧，我回去有点事情。” 还没等他们回应，于东已经拎着东西跑了。 看着于东的背影，余桦笑着摇头：“于员外总是这么忙。” “不然人家是员外？”毕飞雨笑道：“我就是看他这段时间挺忙的，拉他过来踢踢比赛。他倒好，比赛一结束又跑回去忙活了，不知道这次又要忙什么。” …… 于东回去之后，先联系了余量，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 余量对游戏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于东说的东西他很重视，又连忙拉着懂游戏的姜杰来到了金艺。 他们到于东家的时候，于东已经把游戏的简介给写好了。 “你们看看，这就是我刚才想到的游戏，我把游戏的大概玩法写了出来。” 余量看了看姜杰，“姜杰你懂游戏，你来看看。” 姜杰点点头，接过了于东手中的纸。 内容不多，一会儿便看完了。 看完之后，姜杰笑道：“老板的这个想法很不错啊，像简易版的逃跑游戏，这类游戏十几年前科乐美做过一个，叫作《南极大冒险》。当然了，老板的这一个看起来更加丰富，可玩性也更高。” 听到姜杰的话，于东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类跑酷游戏早就有了。 “姜杰，你不要有多余想法，就只评价这个游戏，我上面写的要求能不能做到？做好了有没有市场前景？” 姜杰想了想，说：“游戏是个好游戏，但是老板你提的要求很难全部满足，比如游戏关卡永远无尽头，而且后续关卡都不能重复。老板你想把背景放在长城上，这是个好想法，但即便是长城，也是有尽头的。我认为啊，可以多设计几个地图，有难有易，而且也更容易融合我们想要的元素。” 余量也笑着说道：“姜杰说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我认为多弄几个地图是好的，这样可玩性确实高点。另外，我们可以把中国一些地标性建筑放进去，让别人多了解我们中国的文化。” 听了他们俩的话，于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要弄这个游戏，确实也是想多推广中国文化，不然他也不会想着把游戏的背景放在长城上。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还是有局限性，不如姜杰他们考虑的到位。 “行，姜杰你比我们都了解游戏，你把这个拿回去，然后写一份简单的企划书出来，回头跟吉米聊一聊，看能不能把游戏给做出来。” 第五九九章双胞胎第二更 “好的，老板。” 听于东把游戏的事情交给自己，姜杰也挺兴奋的，“其实我认为，除了地图之外，还可以在人物角色上下点功夫，每个角色都可以赋予一些特别的色彩，将它们利用起来。” 听到姜杰的提议，余量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是不是能够把游戏和我们公司其他业务联系到一起去？” 于东看向余量：“怎么说？” “姜杰刚才提到人物角色这事，让我有了点儿想法，咱们可以用真实人物做原型啊，比如……”说到这里，余量看着于东。 于东见余量看着自己，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比如我？” 余量笑道：“老板，我可没有这么说啊。不过你既然提到了，那咱们就以你举例子吧。假如以老板你来做原型设计一个角色，那么就可以赋予角色一个特别的技能，每次闯关失败之后都可以回档一次，因为老板你写了很多跟时间有关的科幻小说，拥有这样的技能还是很合理的。” “有点儿意思，你继续说。” 得到于东的认可，余量撸了撸袖子，开始比划起来：“还有余桦老师，他不是写过《许三观卖血记》嘛，我们就可以设计他这个角色能够抵挡一些伤害……” 余量说完，姜杰也有些一些新的想法：“余总说得没错，我们也可以把这个思路放在道具上，比如设计一种道具就叫【丰乳肥臀】，我们……” “咳咳，文学作品起这个名字就算了，游戏就别用这种了。” “不好意思，老板，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我的意思就是可以根据咱们公司签约作家们的作品来设计道具。” 于东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吧，你回去呢，把这些想法整理一下，都做进企划书里面，然后跟游戏公司那边对接一下，看一看是否能够做得出来。我们现在光是在这里空想也没用，必须要结合游戏本身才行。” “我明白了，这两天我抓紧时间把企划书做出来。” “嗯，这事也跟吉米说一声。” …… 吉米这边刚进公司，就接到余量的电话。 “怎么了，余量，有什么事情么？” 吉米其实刚回美国没两天，该汇报的工作，之前他在金陵的时候，余量都已经汇报得差不多了，所以余量现在打电话过来，他还挺意外的。 “吉总，老板弄了一款游戏。” 余量的话让吉米有些诧异：“老板？什么游戏？” 于东之前倒是弄过游戏，也就是狼人杀，吉米下意识以为又是这类。 “是一种逃跑游戏，我大概给你解释……” 几分钟之后，余量把这款游戏的大概跟吉米说了一遍，随后又补充道：“我认为这款游戏还是挺有潜力的，关键是能够跟我们公司的其他业务联动，白天我们聊天的时候，说是以老板他们为原型做角色，但是我回来后想了一下，还可以把咱们公司影视剧的角色拿出来用，比如调音师，比如小玩子……” 吉米眯了眯眼睛，沉思起来，其实在他看来，这款游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跟普通的避障游戏没有本质的区别，就是简单的躲闪而已。 不过以长城等地标做为背景还挺有想法的，还有角色的设计也别出心裁，确实值得一试。 吉米倒是没想到，于东还真的会帮他想游戏的事情，而且还真想出来一个，虽然只是一个想法，也非常厉害了。 关于游戏的背景设计，吉米也明白于东的意图，就是想要通过游戏宣传中国。 也正因为明白了于东的心思，吉米决定，就算这款游戏不赚钱，也一定要把游戏给做出来。 老板嘛，当然用来讨好的。 想了一会儿，吉米说道，“让姜杰赶快把企划书做出来，然后跟游戏公司那边对接一下，看这款游戏是否可行。” “姜杰已近在加班加点做了，这几天就能出来。”余量回道。 “游戏的事情交给姜杰吧，你最近一段时间重点关注宝岛书展的事情。你派一个小组，提前半个月过去，把摊子给支起来。” “吉总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 跟余量通过电话之后，吉米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份资料。 这两天，吉米一直在考虑音乐公司的事情，他跟于东的想法一样，歌手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创作者。 而眼前的这份资料里面就有他要的人，李伟松和李思松，一对非常有才华的双胞胎兄弟。 这两兄弟是新加坡人，三十出头，但是出名很早，八五年的时候就已经出道了。 一开始他们是作为歌手在新加坡出道的，连续发了几张专辑，反响还不错。 93年去到宝岛发展，发行了专辑《玩耍》，不过很快就开始走向幕后。这几年写了不少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给张雪友写的那两首，《我等到花儿也谢了》和《一千个伤心的理由》，这两首歌兄弟俩一人一首作曲。 吉米研究过他们写的歌，认为他们非常有才华，而且他们的才华应该不仅仅停留在《一千个伤心的理由》这类歌曲，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 如果能把他们弄到深空音乐来，对公司的发展肯定会有很大的作用。 只不过他们两个在香江和宝岛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而且又是自己开公司，恐怕很难挖得到手。 当然，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吉米有打听到，李伟松和李思松有向内地发展的想法，他们前段时间还跟科艺百代合作，帮那瑛做了一张专辑，专辑名叫《征服》，四月份就要发行。 如果他们对内地市场的兴趣真的非常浓厚的话，或许深空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吸引他们，即便不能把他们挖到公司来，也可以跟他们工作室展开深度的合作。 另外，深空这几年要做大量的电视剧，这也是深空的优势之一。 只要是电视剧，必然就需要主题曲和插曲，所以深空有消化曲子的能力。 第六零零章视觉设计第一更 姜杰的游戏企划案做得很快，只用了五天的时间便做了出来。 当然，因为时间比较短，所以姜杰做的这份企划案比较简单，只有一个大概的框架。这份框架i面，包括了游戏的玩法，地图设计，道具设计，人物设计，不过没有给出定案，都只是给出一个大概的思路。 游戏公司那边的专业人士看过企划案之后，表示这个游戏是可以实现的，就是有些麻烦，工作量非常大，而大部分的工作都集中在美工方面。 想要实现企划案里面所设计的包含中国元素的那些游戏背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是只是一些简单的元素堆砌，那游戏公司的美工找点图片也可以做，但是这样一来所呈现的效果就会很差。 他们的意见很快就反馈到了于东这边，于东大手一挥，既然技术上能够实现，那么不管工作量有多大，直接干吧。 跟余量通过电话之后，于东就走出了自己办公室，去往综合大楼。 他的目的地是综合大楼六楼的视觉设计工作室，上次他跟刘昌敏聊过之后，这个视觉设计工作室就成立了，学校对这个工作室也很支持，直接在综合大楼六楼整理了两间屋子给他们工作室做办公室。 于东到地方的时候，刘昌敏跟王阔正在办公室里谈事情。 “咳咳，没打扰你们吧？” 听到于东的声音，两人转过头来。 刘昌敏笑道：“老于，你来啦。” 王阔也跟于东打招呼：“于老师。” 毕业几年，现如今的王阔成熟不少，话也变得少了很多，不像当年刚进学校的时候那样喜欢抬杠。 他们这一届工艺美术，有不少学生都发展得很不错。 曲爱国留校当了黄瓜园科幻协会的会长，王阔在设计这一块表现不俗，出了不少作品，李慧祥也开了一家自己的饰品公司，听说生意很好，赚了不少钱，上次来学校，开了辆宝马车。 王进回去继承了家里的小作坊，现在已经做得颇有规模，成为当地有名的鞋类品牌，前段时间还跟深空公司联系，想要聊合作。 上次余量还跟于东提到了这事，余量说王进家而那个鞋业公司做得确实不错，而他们之所以能够在当地脱颖而出，也是因为王进的设计。 最近一段时间，深空公司也在对王进家的公司进行考察，考虑是否可以投资。 于东拉了一个板凳在刘昌敏和王阔面前坐下，笑眯眯地说道：“我这次来，是要给你们派个大活。” “大活？” 刘昌敏有些意外地看着于东，他们这个视觉设计工作室才刚刚成立，如今正在招人，虽然已经招了五六个高年级的学生，但是还没有开始正式工作。 之前刘昌敏跟深空视觉的总经理梁科文聊天的时候，梁科文也告诉刘昌敏，深空视觉传达公司还没有完全到位，要有活，也得到下半年了。 所以这段时间，刘昌敏根本就没想过工作室接活的事情，一门心思在想着招人。 王阔眨眨眼，问道：“于老师，你要给我们派的，是什么活？” 于东笑着给他们解释，“这个活跟游戏有关，深空准备做一款逃跑类游戏，里面需要大量的跟中国有关的画面设计，他们自己做不了，所以我想把这个活交给你们来干。” 刘昌敏沉吟道：“游戏我们不太了解啊，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么？” 于东摆摆手：“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也不是要你们出最终的画面，你们需要做得的是把前期的画稿给弄出来，游戏公司有自己的原画师，他们会根据你们提供的稿子来设计游戏画面。” “我大概听明白了，意思是我们主要是给创意，给元素。这倒也是好办，让游戏公司把画面需求提出来，我们这边根据这些需求画就行。”王阔笑眯眯的，表情非常自信：“其实我之前就想过游戏的事情，现在倒好，直接就来活了。” 见王阔这么自信，于东也笑了起来，这小子虽然沉稳不少，但是骨子里面的自信却依然在，甚是变得更多了。 这一点非常好，不管做什么，自信都非常重要，做设计更是如此。 “我先简单地跟你们说一下这个游戏，你们也好有个思路。我先举个例子，方便你们理解。角色在长城上奔跑，路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障碍，而玩家需要通过操作来避开这些障碍，从而顺利前进。这个长城只是这个游戏的地图之一，还有其他一些地图，可能就需要你们设计了。” 听完于东的介绍，王阔笑道：“这就更好办了，其他地图也用这种地标，然后根据实物进行修改。当然，听于老师你的意思，我们工作室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确定哪些地方作为游戏的地图。” 于东点点头，“嗯，没错，你们需要帮助确定哪些地标作为地图。你们尽量多提供几个，也让游戏公司那边有选择而余地。” “这也没问题。”王阔笑了笑，又看向刘昌敏：“刘老师，我们得加快节奏，给工作室多招几个人了，这一次招人目的也明确，最好招一些对中国这些地标建比较熟悉的，这样的话，他们一来就可以上手。也最好是高年级的，后面我们少不了要外出采风。” 刘昌敏点点头，“这事好办，回头我就来发公告，除了在校的，已经毕业的有不少人跟我还有联系，他们中也不乏了解古代建筑的，甚至还有专门做建筑设计的，我去问问他们，看能不能把他们招过来。至于采风的事情，王阔你要多用心，我在学校工作还不少，除了寒暑假，其他时间没办法出去太久。” 王阔拍着胸脯说道：“刘老师就放心吧，只要你把人找好，其他交给我就行。” 看到他们俩配合得还不错，于东也就放心了，他站起身来：“行，今天就说这么多吧，具体的事情后面我让姜杰过来跟你们对接。” －－－－－－题外话－－－－－－ 感谢【九耀尘华】大佬的515打赏 感谢【谨言慎行】大佬的100打赏 感谢【160407105037222】大佬的500打赏 第六零一章游戏背景征文第二更 出了综合楼，于东又给姜杰打了个电话。 “游戏画面的事情，我已经跟工作室这边说好了，后面你做个中间人，帮助游戏公司和工作室这边沟通协调。” “好的，老板。”姜杰笑着应道，随后又说：“老板，我还有个想法。” 于东挑了挑眉毛，“你说。” “老板你既然想借着这个游戏给咱们做做宣传，那倒不如再做大点，把游戏的故事背景也做起来。” “继续说下去。” “虽然游戏模式很简单，但还是很容易做故事背景的。游戏里面的角色为什么会逃？为什么要在这些地图里面逃？各个角色之间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来构建故事背景。有了这些故事背景，不但可以帮助宣传，也可以提升玩家对这款游戏的兴趣。” 听到姜杰的话，于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姜杰说的这些并不稀奇，很多游戏都会有故事背景，特别是一些大型的游戏。 于东之前之所以没往这方面想，是因为《神庙逃亡》这类游戏模式比较简单。 但是现在听姜杰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确实可以试一试。而且有了这些背景之后，后续即便有其他游戏想要模仿，他们这一款游戏也能占据上风。 另外，如果能够把这些东西做起来，说不定以后这个游戏还能成为一个打IP，能够深入开发一下，拍个影视剧或者动漫什么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自己找人来写一个故事背景？” 姜杰笑道：“老板，不用这么麻烦，咱们只要在网站上发一条征文通告，热心的网友们会帮我们写好的。我计划是这样的，先把角色给定下来，然后给网友们一个大概的方向，让他们朝着这个方向写就行。” 于东笑了笑，姜杰这小子还真会利用深空自己的优势，不过他说的也对，自己找人来写，不如交给网友，大浪淘沙选出优秀作品的同时，也可以提前为游戏宣传预热。 而且多发征文，本身对深空中文网也是有好处的，能够帮助提升深空中文网的影响力。 …… 游戏角色很快就定了下来，虽然余量之前建议以于东他们为原型，但是最终并没有这样施行，而是用了他们作品里面的角色，总共三个，一个是《许三观卖血记》里面的许三观，一个是《向西》里面的大蛋，还有一个是《黄金年代》里面的王二。 虽然是以这三个角色为原型，但并不是照搬，而是做了一些改编。 故事的背景简介，就是这三个人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凑到了一起，然后又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一起开始了一场逃跑。 至于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逃跑，那就要靠网友们展开想象力了。 …… 赵岩一觉睡到十点多才醒，他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父亲赵常天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赵常天觑了一眼自家儿子，扯着嘴角笑道：“赵岩先生今天起得挺早啊。” 被父亲揶揄，赵岩也已经习惯了，他笑道：“大脑本来没醒，肚子先醒的。” “厨房里面有粥。” “谢谢爸。” 赵岩笑着去了厨房，咕嘟咕嘟喝了碗粥，感觉胃里面舒服多了，随后又走到赵常天旁边坐下：“妈呢，又去打麻将了？” “嗯，又。”赵常天没好气地说道。 赵岩见父亲不待见自己，笑了笑，又起身往自己房间走：“父亲大人，我退下了。” 回到房间后，赵岩打开电脑，先等登上了咚咚。 看着静如死水的聊天框，赵岩微微叹气，无聊，都没人找自己的么？ 随后他又登上了深空中文网，他本来想去奇幻区逛逛，却突然瞅见首页上的一个征文公告。 “许三观、王二、大蛋三人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聚到一起……” 看完征文公告后，赵岩挠了挠脑袋，这征文怎么这么奇怪？许三观、王二、大蛋不都是小说里面的人物么？这三本小说他还都看过，它们现在就躺在他家书架上呢。 为什么深空突然要把他们三个凑到一起写一个故事？是为了宣传这三本书么？ 赵岩摇摇头，他感觉如果是为了宣传这三本书，完全就没有必要搞这个。 这次征文的主题其实是逃跑，其实把角色换成任意三人都行，而且公告里面也说了，不必拘泥于这三个角色原本的形象，在创作的时候可以大胆地发挥。 同时，这次征文也规定，必须要以现实场景为背景，最好以古建筑为背景，还举了长城的例子。 赵岩搓了搓手，产生了一些兴趣，他挺喜欢这类带有神秘色彩的逃脱戏码，最关键的是这次征文奖金十分丰厚，足足有五万元。这么高的奖金，自然很容易就能引起热度。 这个征文贴是今天上午九点钟才发布的，到现在也就一个多小时，但是贴子下面已经有两千八百多条回复。 【职业打狗人：我没看错吧，五万奖金，还不包括小说其他收入。】 【天书翻译员：我大受震撼。】 【风月花少：五万啊，我看得流口水，但是奈何写不好小说。】 【好又多：这次深空征文的目的是什么？】 【罗纳尔少：你管他有什么目的，我只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又有小说看了。】 【沙砾：是啊，希望大家踊跃参与啊，我们这种普通人就不参与了，静静等着你们的小说出来就行。】 【狐作为非：我最喜欢这类小说了，大家好好好写啊。】 【天地人：我已经准备写了，大家记得去支持我啊。】 【十一天：楼上的兄弟放心，我们一定回去支持的。】 【葡萄人：深空过段时间要在宝岛开书展，这次的征文跟书展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橘子味蚊香：别瞎猜了，能有什么关系？】 【地大物博：这次征文看似没什么要求，但是难度挺高啊，需要对一些地标建筑很了解才行。】 【黄金屋：怕什么，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建筑研究一行就好。】 …… 翻看着了一会儿网友们的评论，赵岩便关了网站，然后找来自己的记事本，开始构思小说。 他准备就以长城为背景，那么他首先需要对长城有一个更深入的了解。 长城他以前倒是去过，但是关于长城他所了解的那些东西还不足以让他写一本小说。 坐在桌子边上想了好一会儿，赵岩忽然起身收拾东西。 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钱包……赵岩点了好几遍背包里面的东西，确定没有什么落下之后，便背着包出门了。 赵常天还在客厅看报纸，听到儿子开门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便看到了背着包的赵岩。 “你这是干什么？”赵常天一脸诧异道：“要远行？” 赵岩点头道：“嗯，我要去长城。” “这时候你要去长城？”赵常天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身来：“我没有听错吧？” “爸，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要去长城，我要写一本跟长城有关的小说，所以我要先去了解它。” “去哪里的长城？” “先去燕京，其他的再说。” 赵常天想要训斥赵岩两句，但是看赵岩充满了热情的样子，训斥刚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随后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记得跟领导请好假，路上小心点。” “我现在就是去请假的。” “行，我知道了。” 他这态度，反倒让赵岩不习惯了，“爸，你这就放我走了？” 赵常天又坐了回去，重新拿起报纸：“不然呢，难道我还拿刀拦着你？希望你能把小说写出来，不要出去一趟，什么东西都没有写。” “放心吧，爸，不会的。”赵岩拍胸脯打保票道：“这次我一定要写点东西出来。” 第六零二章脸皮厚的张藜第三更 赵岩跑去看长城的时候，于东正眉头紧锁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男人。 男人长相一般，中等身材，鼻尖微勾，眉毛很淡。他坐在那里，一脸的笑容，却看不出来有多真诚。 而就是这个男人, 却在后来拍出了《走向共和》和《大明王朝1566》。 在见到张藜之前，于东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但是对这个名字所对应的人却没什么印象，而他也万万没想到张藜竟然是这么一个脸皮厚得不能再厚的人。 张藜是主动来找于东的，他跟张一谋是同学，就跟过张一谋说想要见一见于东, 张一谋碍于情面，将他介绍给了于东。 于东听张一谋说张藜想见自己, 也没犹豫直接就同意了，但是没想到的是，张藜这个人非常油嘴滑舌，跟张一谋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张藜一上来先把于东夸上天，然后又话里话外地把自己给夸一通。他说的话，都飘在天上，少有几句落在地上的。 于东轻咳了一声：“张老师，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具体的事情么？” 听到于东这句话，张藜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这一次多少带点真诚，“既然于老师这么问，我也不绕弯子了，是这样的，我听说深空今年要做二十部电视剧。我就想，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深空公司的。” 于东一愣，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张藜竟然会直接跟他要片子拍, 这可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如果不是想着张藜后来拍过几部优质电视剧，于东可能要端茶送客了。 暗暗吸了口气，于东笑道：“张老师, 这事你可能要去问一问余量他们，话虽然是我说的，但是具体操作还得靠他们。” 张藜笑道：“其实我这次会过来，也是因为老谋子总是跟我提起于老师，说于老师善于发现人才，是个出了名的伯乐。” 他这话看似在吹捧于东是个伯乐，实则在向于东暗示自己是个千里马。 都说上杆子的不是买卖，不过于东见张藜这么热切的样子，倒是生起了一些好奇心：“张老师，据我所知，你之前没有拍过电视剧吧，现在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要拍电视剧了？” 张藜他们班转当导演的很多，不过张藜在电影行业明显没有张一谋他们混得好，之前他拍过几部电影，表现都一般，反倒还是本职摄影拿了几个奖。 “其实在我眼中，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 只要是个好故事，都是一样的。于老师你参与的电影和电视剧的剧本我都研究过，质量都非常高，而且题材多变，让人惊叹。当时我看《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时候，还不知道剧本是于老师你写的，我就已经……” 说起专业方面的事情，张藜变得有些不太一样，没有那么油滑了，多了一些真诚，也多了一些风采。他手舞足蹈起来，言语动作间充满了对影视剧创作的热情。 到这会儿，于东才从张藜身上看到一丝大导演的样子，对他的观感也要好了不少。 从张藜身上，就能看到人是有两面的，而张藜身上的这两面却又表现得非常明显。 看着侃侃而谈的张藜，于东想，张藜这个人，可以合作，却没办法当朋友。 不过，能合作就行了。 “我试试吧。”于东忽然开口道。 正在聊《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张藜忽然停了下来，诧异地看着于东：“于老师你说什么？” 于东笑道：“我说，我试一试，看能不能写一个适合你的剧本。” 确定了于东的话，张藜一脸高兴地说道：“感谢，感谢，老谋子果然没说错，于老师你真是个伯乐。” …… 张藜前脚刚走，余桦后脚就进了于东办公室。 “刚才那位是谁？看着挺面生啊。” 于东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道：“千里马。” 余桦笑道：“评价还挺高，他是干什么的？” “导演，老谋子他们班的。” 余桦仔细盯着于东的脸看了看，好奇道：“不对啊，既然是千里马，怎们感觉你不是很开心啊。” 于东咬着牙说道：“我，很开心。你找我什么事情？” 余桦耸肩笑道：“没事，无聊过来找你玩。还有啊，你办公室这边的网络比较好，我很喜欢。” 于东嘴角抽动了一下，如果打人不犯法，他的拳头现在已经在余桦的脸上了。 …… 于东第二天就开始准备写《走向共和》的相关资料，他记得剧情，但是为了将剧本写好，还是决定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好。 而且他也未必就会写一个完全跟《走向共和》一样的故事，或许会写一些不同的东西。 不同人看历史，是不一样的，更不用说是历史剧了。 《走向共和》是很好，但也不是完全符合于东的想法，中间有些地方他肯定要做些修改。 …… 准备工作正在做，剧本还没开始写，于东他们已经赶到了宝岛。 他们是十八号下午到的，先在酒店休整了一会儿，晚上就出去逛街了。 从六十年代起，宝岛开始飞速发展，前几年省内gdq就达到了大陆的百分之四十多，两岸经济水平差距非常之大。 不用去深入研究，只要看看路上的行人，就能看到差距。 相对于大陆那边，这边的人确实要时髦很多，而当地的夜市自然也要比金陵好太多。 虽然去年亚洲刚刚经历过金融危机，但是宝岛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整体还是一片欣欣向荣，这里的人们充满自信，也非常热情。 于东看着熙来攘往的夜市，忍不住感慨，也就是从这几年开始，宝岛从上到下、从内而外地发生变化，最终变成另一个模样。 很多人把两岸问题归结于经济，但事实上，大陆经济上来之后，两岸的问题并没有变好，反而更加严重。而问题也是出现在九十年代这个时间点，宝岛这边开始在文化上背离，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文化战争的影响也逐渐突显。 于东希望自己的出现，能够改变这种情况。 第六零三章中分少年第四更 第二天一早，于东他们一行人去逛街，于东夫妇则跟余量一起去了一家音乐公司。 余量这次给于东约了包括阿尔法在内的五家音乐公司，除了阿尔法约了明天之外，其他四家都是今天。 他们第一个去的是家叫“扭乐”的音乐公司，整个公司加上前台也就六个人。公司面积也不大，总共就三小间办公室,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几分钟就搞定了。 一家音乐公司，于东也就看到几把吉他，其他什么乐器都没有，跟别提什么录音设备了。 这几年台湾地区的唱片业非常动荡,之前的龙头老大飞碟被华纳收购,如今已经萎靡不振，所以像扭乐这种小音乐公司就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扭乐的老板刘华民之前在科艺百代工作,现在出来单干，聊天的时候他三句话不离科艺百代。谈话间他还向于东他们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科艺百代的总经理周建辉将要去华纳飞碟。 他之所以会透露这个，其实是想告诉于东他们，等到周建辉正式入主华纳飞碟，他们扭乐就能跟华纳飞碟后面混了，所以深空想要拉拢他们需要趁早。 …… 离开扭乐后，余量笑着说道：“这个刘总，还挺有意思的，他们名下就一个签约歌手，而且还是个学生，竟然这么有底气。不过那个学生唱得还不错，吉他弹得也挺好,说不定能走出来。” 程砚秋却摇摇头，“很难，虽然我不懂唱片业,但是刚才那个歌手吉他水平一般，学习时间应该不超过五年,声乐技巧也差了点。” 对于媳妇的话，于东点头表示认可：“除非花大价钱请知名制作人给他写歌，再花大价钱包装宣传，不然这孩子不可能出头的，以后恐怕也就是个酒吧驻唱。” 余量笑道：“谁会傻到花大价钱在他身上？我都怀疑，这学生是那个刘总忽悠过来的，不过今天把老板娘请出来，算是请对了，就是专业。” “好了，别拍马屁了，去下一家吧。” …… 原本定好的是上午去两家，下午去两家，但是最后速度太快，到了下午两点多就把四家全部看完了。 余量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正准备带于东他们回酒店，不过于东却看了看时间，说：“既然还有时间，就去把阿尔法也看了吧。” “阿尔法约的是明天,吴综宪现在未必有时间。” “你问问。” 余量点点头,然后给吴综宪打了个电话。 打完之后,余量说道：“他现在在家，听说我们要去，说是现在往公司那边赶。” “行，那我们先过去吧。” 于东发话了，余量不敢怠慢，又连忙带着于东他们赶往阿尔法公司。 阿尔法公司在民生东路二段149号12楼，于东他们离得挺近，开车过去全程不到十分钟。 于东他们走到大楼电梯门口，有一个梳着中分，身材消瘦的小伙子也在等电梯。 小伙子看了一眼于东三人，便又把头扭了回去。 但只是这一眼，于东就认出了他。 于东没想到会这么巧，竟然在电梯门口见到了周杰仑。 这小子现在瘦得不得了，穿的牛仔裤宽宽大大，手插着口袋，站没站相。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开，四人走了进去。 周杰仑先摁了12楼，余量看了一眼，还挺诧异，倒也没说什么。 电梯却在八楼停了下来，应该是八楼有人摁了上楼的摁钮，不过周杰仑头却头也没抬地走了出去，余量在后面虚抓了一把，喊道：“小伙子，还没到。” 周杰仑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就是到这一层。” 等电梯门重新关闭，余量奇怪道，“他明明摁的是12楼啊。” 于东笑了笑：“也可能是他忽然想到八楼有点事情吧。” 很快电梯到了十二楼，于东他们找到了阿尔法公司，公司设了前台，不过这会儿前台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余量清了清嗓子，喊道：“你好，有人么？” 喊过之后，才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孩子，她先是一眼看到了程砚秋，随后又看到于东，当即反应过来，“于老板，你们来啦。” 于东笑道：“你认识我？” “于老板你这么出名，我当然认识。宪哥还没来，你们先去会客室坐一会儿吧。” “没问题。” 于东点点头，正要跟女孩去会客室，忽然周杰仑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看到周杰仑，女孩子先嘀咕了他一句：“你怎么冒冒失失的。” 周杰仑看到于东他们，先是一愣，随后张起胳膊舒展了起来：“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所以我就跑跑楼梯，锻炼一下身体。现在跑了几层，感觉身体好多了。” 于东饶有兴趣地看着周杰仑，这小子可真够酷的，明明是下错楼层，嘴却能硬成这样。 见于东盯着周杰仑看，前台笑着介绍道：“这是宪哥的音乐助理，周杰仑，杰仑，这位是深空的老板于东先生。” “你们好。”周杰仑挤出一丝笑容，打了个招呼。 于东点点头：“你好，锻炼身体挺不错的，多多保持。” …… 于东他们在会客室坐了大概十分钟，吴综宪才急匆匆赶来。 “于东老师，久仰久仰，这位是余量余总吧，这位……” “这是我爱人，程砚秋。” “于太太你好。” 吴综宪热情地打了圈招呼，然后又告歉道：“北市的路况实在太差了，不然我早就到了，让你们就久等了。” 于东笑着摆手：“是我们擅自更改了时间，让你突然跑过来。我们也知道你很忙，但是因为我们这边时间比较赶，所以就趁着事情忙完约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有，没有，自从余总跟我说你们要来，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兴奋，晚上都睡不着觉，你们能早来一天，今晚我终于可以平复一下，睡个好觉了。” 吴综宪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而且平常说话也没有电视里面那样语气夸张，还挺有公司老板的范。 第六零四章有点儿古典底子第五更 几人在阿尔法的会客室聊一会儿，于东开口问道：“吴先生，我们能不能参观一下你的公司？” “当然可以，不过今天公司里面有些人没到。” 于东笑道：“没关系，先看看，没到的以后有机会再见。” 吴综宪点点头，开始带于东他们参观公司。 阿尔法音乐公司, 虽然人没几个，但是面积不算小，各种功能设施都有。 参观完了公司各个区域，吴综宪又把公司的人拉到于东面前，给于东一一介绍。 吴综宪说没有到的应该是刘畊弘，其他人基本上都在。 于东也看到了方玟山, 现在的方玟山还挺年轻的, 不过想到方玟山只比自己大一岁，于东又觉得方玟山长得也不算年轻。 相对于周杰仑全程低着头，方玟山的目光要热切很多，一直在盯着于东看。 吴综宪也注意到了方玟山的眼神，便开玩笑道：“玟山，你虽然是于东老师的忠实读者，也不能这样盯着看啊。” 方玟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到于老师，我实在太激动了。” “于东老师，玟山可是我们公司的金牌作词人，他的词写得很好，一会儿还请你指点指点他。” 于东笑着摆手：“写词我是外行，就不要说什么指点了，如果方先生手头上有什么作品，还请不吝拿出来让我们欣赏欣赏。” 方玟山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吴综宪笑了笑, 又要给于东介绍周杰仑, 于东却笑道：“这个小伙子我认识, 是叫周杰仑吧？” “于东老师你认识杰仑？”吴综宪诧异道。 于东笑着解释：“刚才我们一个电梯上来的, 周先生很爱运动啊, 特意从八楼下电梯跑上来，就为了抽空锻炼身体。” 吴综宪看了眼周杰仑，“哦，原来是这样，杰仑是我的助理，他从小学钢琴，古典底子挺厚的。” 于东颇感兴趣地说道：“是么，还有古典底子啊，还挺巧。” 吴综宪挑着眉毛，意外道，“难道于东老师也对古典有研究？” 余量在一旁笑道：“我们老板娘是钢琴大师。” “原来于太太这么厉害，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程砚秋笑道：“谈不上什么钢琴大师，我只是在学校教钢琴而已，小周学了多少年古典？” “我四岁开始学的。”周杰仑回道。 “那基本功应该挺好的。”程砚秋点点头。 吴综宪见程砚秋对周杰仑的钢琴有兴趣，便笑着说道：“虽然我们公司没有钢琴，但是有电子琴，要不让杰仑给我们弹一曲, 于太太也给杰仑指点指点。” “指点谈不上，相互切磋吧。” 随后众人就去了录音室那边，外间有一架电子琴。 走到电子琴旁，周杰仑刚要坐下去，吴综宪在旁边扒拉他一下，“于太太要不要先给我们展示一下？” 程砚秋笑道：“还是小周先弹吧。” “那行，让杰仑抛砖引玉。”说完，吴综宪又扒拉了一下周杰仑。 原本定住的周杰仑，像是被重新摁开了开关，一屁股坐了下去，随后也没问大家想听什么，就开始弹了一段肖邦的《夜曲》，随后又接上一段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 众人静静听着，一开始程砚秋也没当回事，《六月船歌》弹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挑起了眉毛。 于东不懂古典乐，但是懂自己老婆，他见程砚秋挑眉，便知道周杰仑应该是玩了什么花活。 等到周杰仑弹完之后，程砚秋笑着鼓掌：“小周的古典钢琴底子确实挺好的，变奏也很新颖，很有想法。” “没有，没有。”被程砚秋夸了一句，周杰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东则是一头雾水，刚才周杰仑变奏了么？完全听不出来啊。 不过他听不出来也正常，《六月船歌》这首曲子程砚秋没弹过几次。于东现在对古典音乐的认识，完全取决于程砚秋在家弹哪些曲子，弹的多，他听得多了也就认识了。 吴综宪看着周杰仑，心里挺开心的，这小子不错，今天给他挣了面子。 “于太太，你要不要给我们展示一下？” 程砚秋笑着摇头：“以后找机会吧，今天就算了，小周弹得挺好的，有这样的古典底子是好事情，对于歌曲创作很有益。流行乐跟古典乐虽然很不一样，但是旋律这种东西有很多相通的地方，有了古典的底子，等于是有了基本功。” 余量听老板娘挺看好周杰仑，便问道：“小周唱歌怎么样？” “杰仑不太擅长唱歌，还是更擅长幕后的工作。”吴综宪笑道：“要不，杰仑给于东老师他们唱一首吧。” 说起唱歌，周杰仑就没有那么自信了，坐在电子琴边上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唱起来，“每个人都在问，我到底还在等什么……” 听到周杰仑唱歌，余量皱了皱眉毛，吴综宪说得没错，周杰仑唱歌很普通。 周杰仑唱的是张雪友的《我等到花儿也谢了》，能听得出来，他是在刻意模仿张雪友的唱腔，但是又没有模仿到精髓，听起来差点意思，而且还没有特点。 唱完之后，周杰仑也知道自己唱得一般，所以低着头没说话。 于东笑着说道：“也还不错。” 他这话别人都没当真，都以为是他说的客气话。 这边周杰仑考察过了，于东又去看了几首方玟山的歌词。 方玟山的歌词倒没什么特别的，他拿出来的几首都是普通水平，于东本身对歌词也不是特别懂，所以稍稍点评几句就没有再说什么。 后来吴综宪又给于东介绍了温澜，让温澜唱了几首歌。 看得出来，吴综宪对温澜还是很不错的，这个公司除了他自己，最捧的应该也是温澜。 所有人都看完之后，于东他们又回到了会客室，吴综宪笑着说道：“我这个公司太小了，让三位见笑了，不过我对这家公司还是很有信心的。” 吴综宪嘴上说有信心，但是于东他们却没有感觉到他的信心在哪儿，而且看得出来，他对这家公司并不是特别上心。 余量笑着说道：“吴先生谦虚了，贵公司虽然人少，但是藏龙卧虎，很有潜力。” 这完全就是客套话，在余量看来，阿尔法音乐公司也没比今天看的其他公司好到哪儿去，就是吴综宪这个老板有点价值。 还有那个周杰仑，因为有点古典音乐的底子，引起了老板娘的注意，但也仅此而已，唱歌实在不太行，也就只能做个幕后，而且幕后能不能做出点样子，也还未知。 吴综宪喝了口水，又说道：“余总之前说的合作是？” 余量先看了眼于东，随后笑道：“是这样的吴先生，我们公司今年有不少影视剧的计划，可能比较需要歌曲，所以就趁着这次书展的机会来贵公司，看看我们是否有合作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啊。”吴综宪点了点头，但是余量这个解释他并不相信。 就为了电视剧的插曲，一个老板，一个总经理亲自过来，有这个必要么？ 这段时间吴综宪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是深空不止约了他这一家公司，还跟其他几家同等规模的小公司有联系。 有鉴于此，吴综宪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或许深空这次是为了他这个公司来的，也是为他这个人来的。 不过这会儿余量没有把话挑明，吴综宪也没有往深处问。 第六零五章有点儿心疼第六更 于东他们在阿尔法公司待到了五点多钟，吴综宪说要请他们吃饭，不过于东给婉拒了。 回去的路上，程砚秋又提到周杰仑：“那个小周的古典底子确实是不错，虽然在专业领域中不是很拔尖，但是在流行音乐界应该算突出了，说不定他以后真地能写出好歌。” “或许吧。”于东笑了笑，其实他认为周杰仑现在应该已经写了一些歌，只不过没有拿出来。 余量笑着说道：“不过他唱歌差点，有些模仿张雪友的痕迹。” “嗯，他的技术是差了点，不过机能挺不错的。” “机能？” “就是嗓子的条件，你看他没有用什么技巧，但是上高音却挺容易的，这证明他的嗓子比较好。” 余量愣了愣，他根本没把周杰仑跟好嗓子联系到一起去。 不过老板娘是专业的，在学校不仅仅教钢琴，还教声乐，在这方面肯定懂得多。 余量又问于东：“老板，那个方玟山的词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 “我也是这样想，他拿出来的几首词都只是普通水准，没什么亮点。阿尔法这家公司其实要比另外几家正规一些，但是吴综宪不怎么重视，估计很难发展起来。如果真要收购的话，阿尔法是可以考虑的，毕竟能把吴综宪捆绑住，还有百乐风，也还可以。”余量分析道。 于东点点头，“回头你再去跟这两家公司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拿下来。” 余量笑呵呵地说道：“只要价格合理，不可能拿不下来，其实刚才聊天的时候，我已经看出来吴综宪有这方面的想法了。他开这个公司，就是为了自己，如果我们公司能帮助他，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们公司，除了他之外，最后唱歌的那个温澜，还有今天没来的刘畊弘，也都还不错，是值得包装的。百乐风那边，林侃的形象也不错，只不过唱功差了点。” …… 三人回到酒店时，余桦他们还在外面玩，没有回来，不过其他嘉宾已经来了不少，酒店里面挺热闹的。 吉米也来了，他见于东第一句话就是：“看得怎么样？” 于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笑道：“还行，也不是一无所获。” 余量在一旁汇报道：“阿尔法和百乐风这两家公司还不错，百乐风的老板叫宁愿，之前在宝丽金工作过，在唱片行业的人脉挺广的。阿尔法的吴综宪就不说了，他们公司有两个新人，一个刘畊弘，一个温澜，各方面也都不错。” “挺不错。”吉米点点头，“不过现在这些小事先放到一边，我们来谈谈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于东问道。 “其实我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本来是要挖李伟松兄弟俩的。” 于东挑着眉毛道：“李伟松，这名字听着耳熟。” 余量笑道：“老板你当然听着耳熟了，今天小周唱的《我等到花儿也谢了》就是李伟松作曲的，他们兄弟俩挺有才的。” 于东眯了眯眼睛，他虽然不记得在哪儿听过李伟松这个名字，但应该不是因为《我等到花儿也谢了》这首歌。 “那你成功了么？” 吉米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很有希望。我想和你们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件事情。从李伟松口中，我听到一个消息，科艺百代的总经理周建辉要离开了。” 于东跟余量相互看了一眼，表情有点儿奇怪。 吉米见他们是这反应，便问道，“怎么了？” 余量给他解释道：“是这样的吉总，我们今天去了一家音乐公司，那老板也跟我们说了这事，他还说周建辉要去华纳了。” 吉米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但还没有定下来。” 于东眉头挑了挑，他听出吉米的话外音。 “吉米，你不是在打周建辉的主意吧？” 吉米笑道：“为什么不呢？去年我们就在说，深空音乐缺少一个掌舵人，现在就出现了啊，周建辉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他在科艺百代本身就屈才了，现在他要出来，我们当然要抓住机会。” “可是，他要去的是华纳。”余量说道。 “华纳唱片，跟华纳飞碟不一样，如果现在是华纳总部邀请周建辉，那我绝不会有任何想法，但只是一个刚组建没几年的华纳飞碟而已。事实上，我已经跟周建辉接触了。” 于东端着茶杯，等着吉米的下文，以他对吉米的了解，如果这事一点希望都没有，吉米现在不会跟他们说。 “还没成功，但我看到了一些希望。华纳飞碟给周建辉的东西应该不多，再加上华纳飞碟这两年的处境，他有理由考虑我们。我现在的想法是，把李伟松兄弟跟周建辉绑到一起谈。” “怎么说？” “你想，如果我们手上有李伟松兄弟，周建辉来我们公司的可能性是不是就会变高？” “应该吧。” “那如果我们把周建辉请来，以周建辉跟李伟松兄弟的关系，以及周建辉的人脉声望，是不是就更有希望把李伟松兄弟拉到我们公司？” “这……我对周建辉的声望以及他跟李伟松的关系不了解，不好评价。”于东说道。 余量笑道：“吉总说得没错，这是有可能的。” “所以啊，我就想把这两件事情绑在一起做，但是最终，我们要表现诚意，条件要给够。” 于东点点头：“没问题，你看着办。” 吉米却摇头道：“不行，我这次给的条件，必须你点头。” “必须我点头？”于东立马明白了吉米的意思，需要他点头，要么涉及金额特别大，要么就涉及到股份。 听吉米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后者。 余量也听明白了，笑着起身：“老板，吉总，我带了点茶叶在我房间里，现在去拿。” 等到余量走后，于东问道：“要动多少？” “五到十五个点，超过十五个点拿不下，我也就放弃了。” 五到十五个点，于东眯了眯眼睛，如果没有周杰仑，十五个点在于东看来也没什么。 但是现在于东手里最少也捏一个周杰仑，如果分出去十五个点，也就意味着周杰仑也会被分出去十五个点。 说实在的，于东有点儿心疼。 第六零六章李伟松音乐学校第七更 心疼归心疼，但吉米说得没错，深空音乐确实需要一个掌舵人。吉米跟余量两个人，也不可能一直把心思放在深空音乐上，还有很多别的事情他们需要去做。 而且李伟松这个名字他总感觉在哪儿听过，说不定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或者，收购阿尔法不走深空音乐，直接走深空中国？让深空中国直接对阿尔法控股，这就能避开分出去的股份。 但这种操作完全没有道理啊，没有可能为了一个小公司，把音乐板块的业务给分开。真要是这么做了，其他人怎么想？特别是以后周杰仑大火了，再联想到这次的诡异操作，免不得人们多想。 看到于东在犹豫，吉米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把李伟松他们挖过来么？” “为什么？”于东疑惑道：“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的才华吗？” 吉米摇摇头，“除了他们自身的才华之外，还因为李伟松以他自己的名字，在新加坡办了一所音乐学校。他们这个学校我专门考察过，是个正儿八经的音乐培训学校，办得很不错，以后肯定能输出不少音乐方面的人才。你想，如果校长都是我们公司的，那这个学校不就能持续为我们公司输血么？” 李伟松……音乐学校，于东忽然想起自己在哪儿听到李伟松名字的了，如果他记的没错，小天后孙晏姿就是他们兄弟俩教出来的，后来他们还给孙晏姿写了很多歌，一手把她捧红。 如果能把孙晏姿给弄来，那么李伟松兄弟俩加上周建辉，绝对是值百分之十五的深空音乐股份了。 沉吟了一会儿，于东开口道：“行，你去谈吧。” 见于东同意，吉米抚掌笑道：“东，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妥。” …… 第二天一大早，吴综宪刚刚起床，就接到了余量的电话。 余量开门见山，直接告诉吴综宪想要收购他的那家阿尔法，同时跟他个人签约。 对于深空公司要收购阿尔法的事情，吴综宪一点儿都不意外，他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深空给出的条件合理的话，他不介意把公司给出手掉。 其实当初成立阿尔法的时候，除了为自己的音乐事业服务之外，吴综宪也想过培养一些新人，但是这几年的经营下来，他发现，自己真不适合干这个。 他自己的演艺事业都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平时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到公司这边，前些日子他就在想，要不要找个人来帮自己打理公司，他也打了电话给好友杨俊荣，可是杨俊荣最近也比较忙，所以没同意，说是过段时间再看。 这时候正好深空来了，他也有了出手的理由。 余量又亲自去了一趟阿尔法，跟吴综宪面对面谈了一个多小时，基本上就把收购的条件谈得差不多了，毕竟公司体量小，他们谈的内容大多也都围绕着吴综宪个人。 谈条件的时候，余量也发现了，吴综宪这个人比较考虑自己。 虽然其他人宪哥宪哥的叫他，他也表现得比较关爱后辈，但是谈收购的条件里，没有一条提到公司其他人的安置，他就没有帮刘畊弘他们把路给想好。 不过余量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来之前，余量还想着或许吴综宪会拖一段时间，提一提价之类的。看得出来，吴综宪虽然有公司老板的派头，但是真不太适合做生意，其实如果吴综宪真地拖这吊一吊深空的胃口，余量肯定也会适当给他提高一下条件。 谈完之后，两人走出了办公室。 余量跟吴综宪握了握手，笑道，“吴先生，那就暂时这么说了，回头我再琢磨琢磨，咱们把一些细节敲定，后面收购的事情就能正式启动了。到时候也不需要你来操心，一切都由我们来操作。” 吴综宪笑着点头，“没问题，余总，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余量笑了笑：“那行，下午是咱们深空的书展，咱们还要见面的，到时候我带你见几位朋友，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感谢，感谢。” …… 将余量送走后，吴综宪回到公司，见刘畊弘他们几个围在前台那里嘀嘀咕咕的，便开口说道：“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去工作。” 刘畊弘张了张嘴，想要问吴综宪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吴综宪却已经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看着吴综宪的办公室，温澜微微叹气：“公司要是被收购了，我们几个可就惨了。” 刘畊弘点头道：“是啊，不知道深空公司会不会要我们，我感觉他们的目标就只是宪哥。” “宪哥应该不会不管我们吧，而且我们都是有合同的。”方玟山说道。 刘畊弘小声说道：“谁知道呢，而且就算宪哥要管我们，又怎么管？有合同又怎么样，按照合同，他们也不要做什么，只要付给我们基本工资就行。” 温澜看了眼周杰仑，“杰仑，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周杰仑摇摇头：“反正我本来就只是个音乐助理。” “对啦，你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不过，假如深空公司练助理都不让你做怎么办？” “那就再去找工作，还能怎么办？” 公司被收购，最担心的就是温澜，毕竟这段时间吴综宪是要捧她的，现在公司换了天，有了新老板，还会不会捧她，就不好说了。 刘畊弘搂了搂周杰仑肩膀：“没关系，杰仑，要走我带你一起走。” 对于刘畊弘的安慰，周杰仑笑了笑没说话，他嘴上说无所谓，但是心里也挺忐忑的。 虽然周杰仑现在做着音乐助理，宪哥还天天说他写的歌不好没人要，但毕竟还是在做跟音乐有关的事情，只要这样就已经够了，至于其他的，他现在没有多想。 但如果深空真的不要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或许他会再找一家音乐公司，但人家就一定会要他么？ 温澜他们讨论的东西让他感到心烦意乱，他现在就想跑到电子琴旁边坐着，哪怕不弹曲子，只是坐着也好。 ps：求月票 第六零七章不一样的书展第一更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吴综宪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对刘畊弘他们说：“下午有书展，你们也可以去看看。” 说完，他自己就出去了。 刘畊弘看了看其他几个人：“你们去么？” 方玟山率先表态：“我本来就是要去的。” “我也去。”温澜说。 随后他们又看向周杰仑，还没等周杰仑表态，刘畊弘就拉住他胳膊,“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就过去，反正也不远，就是世贸那边。” …… 书展是下午一点钟开始，周杰仑他们十二点半就到了地方,他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却没想到世贸中心已经人山人海。 看着人头攒动的世贸门口，温澜好奇道：“书展都这么火热么？” 方玟山笑道：“也不是每次书展都火热的，像这么火热的书展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也可以理解，今天的书展不要门票，而且来了很多国际明星，好多人应该都不是为了书来的。” 世贸每年都要举办北市国际书展大会，今年的国际书展上个月才刚刚办过，当时方玟山也来了，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人。 虽然都叫书展，但是书展跟书展却不一样。 每年的北市国际书展虽然对外开放，但是更多是业内人士的交流，涉及到很多版权的交易跟相关的业务合作。 而且北市国际书展是需要门票的，这也算是一道门槛，把很多人拦在了外面。 相对于北市国际书展，这次的深空——两岸三地书展开放度更高，虽然只有大半天时间,但是活动很丰富。 每个到馆的人，都会收到一份制作精美的手册,上面写着活动的流程,以及书展的各个专区特色。 刘畊弘指着手册,惊讶道：“竟然还有开幕电影，这还是书展么？” 周杰仑也打开手中的手册看了看，也看到了刘畊弘说的开幕电影，这次书展的开幕电影是《第二世界》，一部并不新的电影。 这部电影在宝岛的票房不低，知名度也很高，之前温澜一直嚷着要买的一款摩托罗拉手机，就在这部电影里面出现过。当时还是概念机，现在摩托罗拉已经做出来卖了。 “我们先进去吧，一会儿电影就在一馆播放，咱们要找个好位置。”方玟山说道。 温澜撇嘴道，“这部电影我都看过三遍了，咱们还是看看别的吧。” “还是先看看吧，说不定有些不一样的。” 几人随着人潮进入到馆内，一进去便看到了一块大幕，应该是一会儿放电影用的。 大厅的其他地方已经布好了各种各样的摊位，离门口最近的就是《第二世界》的专属摊位，上面摆了不少《第二世界》实体书以及电影的海报、道具，摊位周边也聚了不少参观者。 到了一点钟，幕布上出现了一道画面,不过不是《第二世界》的电影画面，而是另一段视频。 大导演斯皮尔伯格出现在了视频中，他笑着开口道：“欢迎大家来参加深空书展，我是《第二世界》的导演史蒂芬·斯皮尔伯格。” 斯皮尔伯格的话，已经被翻译成汉语，所以大家都能听得懂。 “很荣幸深空能将《第二世界》作为书展的开幕电影，在这里我想跟大家说一些跟电影拍摄有关的小故事……”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斯皮尔伯格就讲了这部电影的诞生过程以及一些拍摄过程中遇到的趣事。 当斯皮尔伯格说摩托罗拉现如今的这些机型都是当年于东带队设计的时候，场馆里响起一片惊呼声。 “于东不是作家么？为什么还会设计这些东西？” “天才不都是这样么？达芬奇还是个画家呢。” “难以置信。” “如果你看过小说，就不会觉得难以置信了，小说里面对近未来科技的描写本来就很厉害。” …… 听到周围人的讨论，刘畊弘戳了戳方玟山的胳膊：“玟山，是这样的么，原著小说就写了很多相关的东西？” “当然啦，不然电影怎么拍出来的？” “真厉害啊。”刘畊弘感叹了一句。 温澜开玩笑道：“以后我们老板就是于东了，如果我们买摩托罗拉手机会不会便宜一点？” “想得美嘞。” …… 斯皮尔伯格的视频结束之后，《第二世界》的放映正式开始。 当然也不仅仅是放电影这么简单，在电影播放的同时，旁边也有人给大家介绍相关的技术，以及电影跟原著小说之间的区别。 方玟山他们看了一会儿，觉得这边太拥挤，便展厅深处走。 世贸的展览一馆很大，足有两万三千多平，可以容纳一千三百多个展位。 这么大的地方，深空却将它们都给利用上了。 有些展位甚至还放了电视机，专门播放作品改编的电影或者宣传视频。 阿尔法的几个人走到一半，忽然听到东边传来一阵惊叫声，几人转头看去，原来是著名演员薇诺娜出现在场馆中。 凭借《剪刀手爱德华》和《生化危机》系列，薇诺娜已经跻身一线演员行列，在宝岛这边人气也很高。 刘畊弘跟温澜被薇诺娜吸引，直接扔下了方玟山跟周杰仑，跑了过去。 只剩他们两个人，方玟山看了眼周杰仑，说道：“我去于东专区看看，你要不要去？” 周杰仑摇摇头：“我不去了。” 看到周杰仑摇头，方玟山反倒松了口气，他跟周杰仑也认识有段时间了，但是总感觉跟他不合拍。 而且周杰仑平时看书也很少，方玟山觉得跟他在一起书展实在没有意思。 而周杰仑则觉得方玟山这个人有些矫情，也不想单独跟他一起。 就这样，两人便分开了，各逛各的。 方玟山逛书展，是有规划的，直接就去了于东专区，一会儿他还准备去看看王晓波专区。 周杰仑则是漫无目的地逛，哪里人少，哪里海报漂亮，哪里声音好听，他就去哪儿。 逛着逛着，周杰仑忽然听到一道舒缓而深情的钢琴曲。 曲子很好听，最关键的是他没听过。 周杰仑循着声音走过去，便看到一个展位，旁边立了一张海报，上面写着《海上钢琴师》。 第六零八章我最得宠第二更 “海上钢琴师？” 看着海报，周杰仑暗自嘀咕了一句，这好像是一部还没有上映的电影。 海报上写，电影将会在今年十月份上映。 不过关于这首曲子，却没有任何介绍。 周杰仑看向展位后面那个无精打采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正在播放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汪海临看了眼眼前的瘦小伙，没有跟对方解释自己不是摊位上的工作人员，也没有直接告诉对方这首曲子的名字，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对这首曲子感兴趣？” 周杰仑没得到答案，反而收获了一个问题，这让他感觉很不爽。 “没听过，比较好奇。” 汪海临笑道：“叫惊鸿。” 周杰仑点点头，“挺好的名字。” 说完他转身要走, 因为他感觉展位上的这个工作人员太有攻击性了。 不过他刚转身，汪海临就喊住了他：“小伙子，能说说你从这首曲子里面能听到了什么吗？” 如果聊其他的，周杰仑未必会搭理汪海临，但现在聊到音乐，他必须要说几句。 “我能从头听一遍么？” 汪海临点点头：“当然可以。” 随后他将这首《惊鸿》又重新放了一遍。 周杰仑静静听完，然后开口道：“这首曲子写得并不复杂，一开始轻快俏皮，到后来变得舒缓，就像是小学校园里面，男孩子嬉笑打闹时忽然看到喜欢的女孩，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曲子的留白，有一种东方的审美感觉在里面。另外，还能听到一点点忧伤, 可能那个女孩不喜欢那个男孩儿吧。” 听完周杰仑的解读，汪海临上上下下, 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 “小子, 你挺厉害嘛。” 周杰仑被夸得有点儿害羞，“不要这样子讲。” “啥？” 周杰仑说话含混，这句话说得又快，汪海临都没听到他说什么，随后汪海临又摆摆手，笑道：“你先别走，一会儿我带你见个人。” “谁啊？” “这曲子的作者。” 周杰仑挑了挑眉毛，他还真挺想见见曲作者的。 见周杰仑没反对，汪海临便把他拉到一旁，给他找个椅子坐下。 然后就开始跟周杰仑唠嗑了。 “你看着没多大，还在上学吧？” “已经工作了。” “做什么工作？你别说，让我来猜猜……你做的工作是不是跟音乐有关？” “嗯。” “是歌手？不对，不对，你看着不像个歌手，录音师？作曲家？乐队伴奏？” “音乐助理。” “嗐，没关系，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说着汪海临又拍了拍周杰仑肩膀：“英雄不问出处，我看好你小子, 我跟你说，这曲子的作者是我师娘, 也是个非常厉害的钢琴家，她可是刘诗昆的学生。” “哦。” “一会儿她来了，说不定心情一好，还能指点指点你，你今天就算是没白来。还有我老师……算了，我老师名头太大，怕吓着你。” 两人聊了有十几分钟，其实基本上都是汪海临在说，周杰仑也想说两句，但是感觉自己插不上嘴。 汪海临聊得越来越起劲，忽然注意到前方来人，立马站了起来，一脸谄笑道：“东哥，程老师，你们来得正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个……” “小周？”于东一脸惊讶地看着周杰仑，想不通他跟汪海临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 汪海临也是一脸惊讶：“东哥你认识这小子？” 于东点点头：“前天见过，阿尔法音乐公司的音乐助理。” 周杰仑抬头看了看于东，打了个招呼：“于先生，于太太，你们好。” 于东笑道：“我妻子姓程，你可以叫她程老师，或者叫程女士。” “程老师。” 于东点点头，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纯属缘分。”汪海临笑着解释：“我不是来给小霍顶班么，这小子就跑来问我们放的钢琴曲叫什么名字，就是程老师的那首《惊鸿》，我就问他听出了什么，他跟我说了一大串，还挺有道理的，我觉得这小子悟性挺高，所以拉着他想给程老师介绍，谁知道你们早就见过了。” 程砚秋笑着问道：“怎么说的？听出什么了？” 周杰仑没好意思开口，汪海临帮他说道：“他说听出了一种孩提时代，怦然心动的纯真爱情，还打了个比喻，像是嬉闹玩耍的男孩，蓦然抬头，见到心仪的女孩，恰似炎炎夏日中，树荫里吹过来一阵清凉的风，拂过男孩脸颊的汗珠……” 于东好奇地看了眼周杰仑，心说这小子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这根本不像他的风格啊。 周杰仑则看向侃侃而谈的汪海临，一脸的迷惑：我刚才说了这些么？ 等到汪海临说完，程砚秋笑道：“小周你一个人来的？” 周杰仑回头看了看，没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同伴，“跟畊弘他们一起来的，不过中途分开了。” 于东点点头：“行，既然来了，那就好好逛逛，等到书展的事情结束之后，我还要去一趟你们公司，到时候咱们再见。” 其实于东倒想跟周杰仑好好聊聊，不过这会儿他还有事情，抽不出时间来。 汪海临笑道：“东哥放心，我带他好好逛逛。” “嗯，你们玩吧。” …… 等到于东他们走远，周杰仑问汪海临：“程老师就是你师母？” “是啊，厉害吧，你跟我说说，你怎么认识我老师跟师娘的，我听老师说，你是什么阿尔法公司的？这是什么公司？” “音乐公司，宪哥……”周杰仑看了看汪海临，感觉他未必认识吴综宪，又换了个说法：“一家小的音乐公司。” 汪海临拍了拍周杰仑肩膀，“谦虚了吧，能跟东哥接触的公司，能是小公司么？” “你为什么一会叫他老师，一会又叫他东哥呢？”周杰仑好奇问道。 汪海临嘿嘿笑道，“这很难理解么？因为在他众多学生中，我最得宠，所以我敢叫他东哥。其他人，你让他们叫个试试？” 第六零九章诅咒第一更 于东跟程砚秋先去找了余桦他们，又见了几个记者，后来于东就找到自己的展位坐下，开始给读者们签名。 等到签名时间结束，于东正准备去找余桦他们，吉米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过来。 “于东，这位是诚品书店的老板吴青友先生。” 于东笑着跟吴青友握了握手：“吴先生你好。” “你好，于先生。” 吴青友个子很高，虽然五十不到，但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举手投足像是个研究学问的文人，倒不像是个企业老总。 诚品书店，于东有所耳闻，自八十年代末他们创办第一家店以来，这几年发展很快，已经在整个北市开了很多家分店。 一开始，他们书店以建筑、艺术书籍为主，后来扩大营业，综合书区、艺文空间和画廊的组合为当地书店经营打开了新视角，一度成为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据说很多人到北市来，别的地方都可以不去，也必须要去诚品书店感受一下氛围。 吉米笑着说道：“刚才跟吴先生聊天时，他提到，希望在金陵开一家诚品书店，作为大陆的第一家诚品书店。” 于东颇为感兴趣地笑道：“哦，是么？” “是的。”吴青友笑着点头：“金陵和宝岛的风俗文化有很多相近之处，我去过金陵，那里让我感到很亲切。同时，金陵拥有良好的教育资源，各大高校的学生也是书店重要的目标人群。” 于东笑了笑，吴青友说金陵和宝岛的风俗文化有很多相近之处，他不作评价，不过金陵的教育资源确实如吴长青所说，非常好。 关于开分店的事情，吴青友并不是随便说说，事实上，金陵也确实是他们的首选。 不过除了金陵之外，苏市也在他们的选择名单当中。 吴青友个人更偏向金陵，倒不是像他说的他们看中了金陵跟宝岛有相近的风俗文化，而是因为这几年金陵这座城市在国内文坛非常知名。 这其中的根源，便在于眼前这位大作家于东。 吴青友研究过，就是从于东出现之后，金陵这座城市便越来越频繁地在文学相关的报道中被提及，更不用说，因为于东，金陵多了像余桦、莫言、阮小虎这样一群优秀的作家。 “其实金陵也确实需要一家想诚品这样的优质书店，而且大陆也一直非常欢迎宝岛的企业家投资，我想如果诚品能在金陵开分店，肯定会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吉米说道：“吴先生唯一的顾虑，就是他但心诚品的模式在大陆会不太受欢迎、” 吴青友的顾虑，于东可以理解，虽然大陆这两年经济水平提升了一些，但是跟宝岛这边还是很有差距。 诚品这种经营模式，在经济不发达地区是很难做起来的，事实上，即便是在宝岛，他们的书店也很难盈利。 吴青友笑着开口道，“吉总说得没错，我是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我就在想，我们双方是不是可以达成合作。以后贵公司的作者，可以不定期地来我们书店举办活动。还有一个，我还想做一个《旧书》主题区，不瞒你们说，我十分喜欢《旧书》这本书，不仅仅是因为故事打动我，更主要的是，这本书跟书店非常契合。” “那是当然，这本书本来说的就是书和书店的故事。”吉米笑道。 吴青友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知道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对于吴青友的提议，于东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直接点头道：“我完全没有问题，只要贵公司能在金陵用心打造一个有特色、有良心的书店，我们深空公司自然会帮助你们。” 其实于东对这事还是挺上心的，别看只是一个书店，如果真能把诚品书店拉过去，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投资了，而且这种投资很优质，不会有什么负面作用。 听到于东表态，吴青友也笑道：“既然于先生这么有诚意，回头我就让公司的人做一套方案出来。” “没问题。”于东点点头。 初步达成合作的意见，双方心情都不错，于东跟吴青友之后又随意地聊了几句。 吴青友除了是一个生意人之外，也是个学者，他是本地著名的民国社会学家，对苏维埃的社会经济政治都颇有研究，之前还出过《苏维埃建国史》以及《民国史》等著作。 不知是特意为了今天的见面做了准备，还是之前就喜欢于东的作品，他们在聊天的时候，吴青友聊了很多跟于东作品有关的东西，而且都还挺深入的。 他们聊了有二十来分钟时，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朝他们走来。 这妇女穿了一身黑，从帽子到鞋子全都是黑的。 她过来后，先跟吴青友打了声招呼，然后经吴青友介绍又跟于东聊了两句，随后便走了。 看着妇女的背影，吴青友感叹道：“没想到她今天也会过来。” 吉米好奇道：“这位梁太太平时就是这种穿衣风格，还是……” “她的儿子前天去世的。” 吴青友的话，让于东跟吉米都愣住了。 梁太太的样子确实像是家里有丧事，但是他们也没想到她儿子刚死。 “他儿子是出事情了么？”吉米又问。 “自杀了。”吴青友又是叹了口气，“梁太太最近日子肯定不好过，前几年她丈夫自杀的时候，就有传言说什么他们家中了诅咒，现在她儿子步了她丈夫后尘，这种说法肯定还会被再次提起来。” 于东一脸诧异，“诅咒？” “嗯，梁家是做裁缝的，民国的时候专门给那些达官贵人做衣服，后来跟着蒋来了宝岛，一开始日子倒也还行，不过后来就出了问题。十五年前，梁老先生自杀，几年前梁先生自杀，前两天，他家的儿子也自杀了。有传言说，当年梁老先生来宝岛的时候，出卖了一个朋友，诅咒就是那个朋友下的。” “诅咒有具体内容么？” 吴青友摇头道：“传来传去，版本很多，真真假假，已经辨不清了。” 第六一零章去挖好苗子第二更 于东不是爱八卦的人，但是听到这种故事，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梁太太家里面还有其他人么？三代人自杀，难道就没有现实的原因么？” “梁太太先生有个妹妹，梁太太还有个女儿。至于自杀的现实原因……”吴青友想了想，说：“其实还是有的，他们家原本靠着裁缝生意日子过得很不错，后来时代变了，生意变差，也可以说是家道中落。听说从他丈夫这一代，就开始借债了，之前还听说要卖掉家里的宅子填窟窿。” “就因为这个，欠了点钱就要自杀？还不止一个？”吉米疑惑道。 吴青友笑着说道：“吉总啊，这哪是钱的事情，其实就是承受不了这个落差。像他们家这情况，把固定资产卖了，也还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他们不行啊。当年崇祯明明有机会能逃，为什么还要自杀，不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他们自杀还有其他原因。” 于东皱着眉头想了想，又开口道：“吴先生，你说他们自己会相信诅咒这个说法么？” 这问题把吴青友问得一愣，随后他沉吟起来，“倒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我研究社会学，对诅咒这种事情多少也了解一些。有些诅咒，是靠着人们一嘴一舌说出来的，其实并不神秘，当周围所有人都在说诅咒的事情时，就会无形中形成一股力量，将结果朝着诅咒的方向推。” 于东点点头：“我就在想这种可能。” 吴青友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可能永远都没办法找到答案了，现在梁家只有梁太太她们几个女人留下来默默承受着一切。” “他们家裁缝店还在开么？”于东问道。 “应该还在吧，活着的人毕竟还要继续活着嘛，没有裁缝店，梁太太他们也就失去了经济来源。” 于东点点头，默默记下了。 …… 书展结束后，深空在宝岛的活动却没有结束。 诚品书店敦南店五天内连办了十八场签售活动，而且参与签售的都是非常知名的作家，其中就包括罗琳、乔治·马丁、王晓波、刘慈新等。 短短五天的时间，诚品书店敦南店就完成了一个季度的业绩，这也算是深空跟诚品书店合作的良好开端。 也是因为这十八场的签售活动，诚品书店彻底看到了深空公司的号召力，他们相信，如果深空真的愿意帮他们，每年只要多办几场活动，就不会让他们亏本。 …… 这五天里，吉米也没有闲着，一直在跟李伟松兄弟还有周建辉谈合作的事情。 虽然于东没有参与谈判，但是看到吉米这几天早出晚归，也能想象到这场谈判有多么艰难。 直到第七天，余量已经跟阿尔法还有百乐风两家音乐公司完成合同的时候，吉米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当天下午，余量刚刚拿着两份合同跟于东汇报结束，吉米就找了过来。 看到吉米一脸的苦相，于东以为事情没办成，便安慰道：“吉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事本来就有难度，没有做成也很正常，你也不用多想。而且，没有他们，深空音乐也不是走不出来。” 于东已经想好了，他不是想起了孙晏姿在李伟松开的音乐学校里面学音乐么？如果最终没有把李伟松兄弟给挖到深空音乐来，那他就直接派人去到李伟松的学校挖孙晏姿，后面再找李伟松他们买歌，也算有所得。 吉米听于东安慰他，本来一脸苦相的他忽然笑了起来，“我的东，看来你对我的能力还是缺乏一个全面的认识啊。” 随后在于东诧异的表情中，吉米清了清嗓子，笑道：“我现在正式跟你宣布一个好消息，李伟松兄弟以及周建辉，即将成为深空中的一员，现在，只差一纸合同了。” 于东知道自己被吉米耍了，当即把白眼翻了上去，“你这家伙，专门调戏人神经。” “嘿嘿，玩的就是心跳，怎么样，刚才是不是有一点点失落？” 于东撇嘴道：“相对于失落，我更担心你会因为这事失落，我跟你说了，即便没有他们，深空也能走出一条路来，我是有信心的。” 听到于东更担心自己失落，吉米捧着胸口，肉麻地说：“我的东，你这说得我还真有点儿感动，不行不行，这种话听多了，我真要把自己这条命卖给你了。” 于东扒拉开吉米想要搂他肩膀的手，“别动手动脚的，说正事。” 吉米收回了手，笑道：“正事嘛，就是我花了一个礼拜的事情，跟他们三个打了一场疲劳战，终于是给磨了下来。现在的情况是，周建辉来我们深空音乐，有百分之五的股份，还有很多约束条件，我就不一一跟你说了。李伟松兄弟俩，深空将会以收购的方式将他们名下的三家工作室收购，他们俩人共持深空音乐百分之七的股份。” “也就是说，你超额完成任务了，只花了百分之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就把他们三个给拿下来了？” “也不算，我原本还想把他们的学校给收下来，不过李伟松死活不愿意，我提出再给他两个点的股份，他都不愿意。”吉米说道。 于东笑着摇摇头：“学校就别要他们的了，毕竟这对他们的意义很不一样，而且他们兄弟俩现在都是公司的老板之一了，学校里面的学生还不是任我们选么？” “是这个道理，其实我提出要他们的学校，也是想压一压股份，也不是真的就想把他的学校给拿下来。” 于东笑着拿手隔空点了点吉米：“我就说你心眼多。” “还不是为了给你这个老板赚钱嘛。”吉米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说道：“已经跟他们谈好了，这几天就能签合同，签完合同李伟松他们那边肯定要收拾收拾。周建辉这边要简单点，他直接过来就行，而且周建辉已经把来深空音乐的第一个工作定下来了。” “什么工作？” 吉米笑道：“去考察李伟松音乐学校，看能不能挖到好苗子。” －－－－－－题外话－－－－－－ 感谢【梦中为你】大佬的100打赏 感谢【书友160407105037222】大佬的500打赏 第六一一章梁记第一更 吉米临走的时候，给了于东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一串电话号码和地址。 于东看着纸条，一脸的疑惑：“这是？” 吉米露出一个笑容，“梁记制衣。” 听到梁记制衣四个字，于东就明白了，他对吉米点点头：“多谢。” “见外，我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等到吉米走后，于东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快到于东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你好，这里是梁记制衣，请问有什么需要么？” “请问你们最近营业么？” “营业，营业，先生你有什么需要么？” “我想带我妻子去做件衣服，明天方便过去么？” “方便，当然方便，先生你跟你太太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我们这边全天都有时间，你们是自己带布料，还是需要我们提供布料？着不着急拿成衣？” “你们提供布料吧，成衣不急着拿，明天上午十点钟我们过去。” “嗯，拿好，先生贵姓，我这边给你做个登记。” “免贵姓于。” “好的，于先生，我这边……” 约好了时间之后，电话就挂了，于东能听得出来，对面这个小姑娘接到他的电话显得很开心，应该是最近店里生意确实不太好。 …… 晚上程砚秋跟陈虹他们逛街回来，于东笑着跟她说道：“落落，明天去给你做套衣服吧。” “衣服？”程砚秋疑惑地看着于东：“你是不是见我这次来没买什么东西？其实我也买了不少了，来的时候我们带了一个箱子，现在已经变成两个箱子了。” 于东笑道：“这次不仅仅是做衣服，对于这家制衣店，我也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之前书展的时候，我跟吴青友……” 等到于东把梁家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程砚秋点点头：“明白了，你是有灵感了。” “还不算是灵感，更多的是好奇心。” 程砚秋笑道：“如果你真想能得到更多，我建议，明天多带几个人过去。” “多带几个人？” “嗯，你只带我一个人，那生意太小了，多带点人，生意大点儿，他们更重视点。而且他们家现在就剩三个女人，我建议把静姐他们也叫上，女同志们在一起，总会多聊一些。” “我给她们买衣服，不合适吧。” “这不有我么？” …… 梁记制衣藏在一条窄小的街道里面，汽车开到里面非常不容易。 北市的一些主干道路做得还不错，但是二级道路缺少规划，到处都是这种狭窄的小街道。也是因此，在这里，不占地方的摩托车就成了当地人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 虽然街道逼仄，但是梁记制衣店内却尤为宽敞，整个一层有一百好几十平，倒也没摆多少东西，中间有一个会客区，旁边挂了一些样衣，整个店看起来还挺上档次的。 于东他们到地方的时候，站在柜台后面的小姑娘连忙招呼道：“女士，先生，你们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小姑娘，我昨天就跟你约好的。”于东笑着开口。 “于先生？”梁秋怡睁大了眼睛，意外道：“你不是说……” 之前于东跟梁秋怡说，今天他跟太太一起过来，但问题是，于东后面站了有七八个女士。 “不好意思，这是我妻子，另外几位都是我妻子的朋友，临时加了人，没提前通知你们。” “没关系，没关系。”梁秋怡连连摆手，然后又朝楼上喊道：“妈，姑姑，于先生他们来了。” 等她喊完，众人听到咚咚咚的下楼声，然后于东就看到了梁太太。 梁太太也看到了于东，非常意外道：“于先生，你怎么来了？” 于东笑道：“我听吴先生说你们家衣服不错，就带妻子和朋友过来看看。” 梁秋怡看了看自己妈妈，又看了看于东，“妈，你跟于先生认识么？” “秋怡，这位是于东，你们老师之前不是推荐了一本书叫《旧书》么，于先生就是作者啊。” “哦。”梁秋怡暗暗吐了吐舌头，他们老师可不只是推荐那么简单，还让他们摘录。 光是摘录还不行，老师还会抽查，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看了。 可以说，《旧书》这本书冬假的时候把他们折磨得够呛，在摘录的时候，梁秋怡不止一次抱怨过作者，她没想到有一天罪魁祸首会出现在她面前。 见到于东，梁太太十分热情，招呼着他们去会客区坐：“各位请坐，秋怡去给客人们倒水。” 等到大家坐下之后，梁太太又问：“请问，几位是谁要做衣服呢？” 程砚秋笑着指了指于东：“除了他之外，我们每个人都要做。” 一听这么多人要做衣服，梁太太非常高兴，不过还是提了一句醒：“如果是定制的话，肯定需要一段时间，各位平时都在大陆，可能来不及取衣服。” “没关系的，到时候寄过去也行。” 听到没问题，梁太太点头，“好的，一会儿我先拿一些布料给你们选，然后再聊一聊款式。” …… 于东以为做衣服量尺寸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谁知道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还没有到量尺寸的那一步。 中午他们一起出去吃了个饭，回来后他们又继续开始聊。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关于梁家的事情，于东一点都没有探到，反而了解到不少跟衣服有关的知识，什么印花，什么布料，什么款式，什么针脚…… 问题是几个女同志一点儿都不觉得无聊，为了一件衣服，她们能够兴致勃勃地跟梁太太他们聊好几个小时。 就在于东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付静问了一句：“梁太太，你们梁记有些年头了吧？” 一听到这个问题，于东就坐直了身体，认真去听梁太太的回答。 梁太太没回话，倒是她的小姑子梁范媛开口道：“是啊，早先我们家还是从大陆过来的呢，我阿爸以前经常给高官们做衣服，后来就跟着一起来了宝岛。” 第六一二章沉重的日记第二更 梁太太似乎不太想提以前的事情，不过见小姑子已经说了，便笑着说道：“梁记确实有很多年了，从秋怡的太爷爷就开始做了。” 梁范媛跟着说道，“我小时候，我们梁记可是很出名的，很多名人都会找我们做衣服。我记得那时候我们的生意太好，有不少生意只能往外推，还得罪了一些人。” 看梁范媛这么爱说，于东就知道她是个突破口。 程砚秋笑道：“可能是你们的地方偏了点，现在竞争又这么大，所以生意比以往差了点。” 梁范媛摇摇头，“这跟位置没关系，要我说，还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诅……” 诅字刚说出来，梁范媛就停住了。 付静这时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位置偏一点没关系，不过现在啊，不管干什么，都要多宣传，只要宣传工作做好，生意就能上得去。” 说起宣传，梁范媛叹了口气：“没用的，我们这样的店，都是靠老顾客，但是我哥走了后，老顾客就少了很多……” 话头子一起来，梁范媛就刹不住了。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梁范媛也憋得很难受，今天程砚秋他们来了，大家聊得还挺开心，她就开始释放了，后来梁太太她们也忍不住加入进来。 …… 让于东意外的是，还真有一个诅咒。 很早之前，梁家制衣招过一个学徒，跟梁秋怡的爷爷差不多大。 学徒跟梁老先生一起长大，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还一起经营梁记制衣店。 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误会，两人反目成仇，那个学徒当面诅咒梁家。 诅咒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梁家的男人永远都不得好死。 本来，梁家人并没有把这个诅咒当回事，直到梁秋怡的爷爷自杀后，这个诅咒才重新被人提起。 这个诅咒也传到了外面去，慢慢他们梁家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些年干什么事情都非常不顺。而每当家里的事情不顺时，大家又会把事情归咎于诅咒。 再后来，梁太太的丈夫也自杀了，这件事情到了一个高点，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开始相信诅咒了。 …… 梁范媛她们说得并不是特别详细，很多地方都一带而过，特别是梁老先生为什么跟那个发小反目成仇，也只是用一句“误会”带过。 但是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两个从小长大到的好兄弟反目成仇呢？让对方说出这样狠毒的诅咒？ 而且对于三个人的自杀，她们也没多说。 这种情况下，程砚秋她们也不能多问，毕竟梁家的儿子刚死了一个多礼拜。于东虽然想要素材，但也不能这时候去戳人家肺管子。 晚上，他们离开梁家制衣店的时候，程砚秋叹道：“其实中间我也想多问一步，不过想到他们家的情况，又生生忍住了。” “没关系，灵感什么都是次要的。今天也算没有白来，我看你们聊衣服聊得挺开心。” 程砚秋笑道：“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你说梁记落魄了，是不是因为他们的风格赶不上时代了，但是今天聊过之后发现，她们做衣服确实很有一套，不仅仅是做，也有自己的设计理念。他们这种理念是经验和眼界堆积的，并不是学校里面学到的。” 今天他们一群女眷可谓是大丰收，在梁记制衣定了十几套衣服，程砚秋已经把定金给付了。 不得不说，梁记虽然落魄，收费却一点都不手软，十几套衣服加起来折合rmb得要三万一，平均下来，一套衣服接近两千。 当然了，在宝岛一两千也不算什么，毕竟这里人均工资高，很多人的月薪都超过一万rmb，而这个收入，大陆现在大部分家庭一年都做不到，可想而知现如今两岸之间的差距。 …… 回到酒店之后，于东就没再想梁家的事情了。 快离开的那天，他打了个电话给梁记制衣，问她们衣服做了多少了，如果有做好的他就去拿，其他没做好的后面寄过去就行。 听说于东他们要走，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于先生，已经做出来两套，我现在给你们送过去吧。” “不用了，我派人去拿吧。” “于先生，我还有其他东西给你。” 听梁太太说还有东西给他，于东挺意外的，随后看了眼旁边的程砚秋，便同意了。 梁太太是一个人来的，她先将做好的两套衣服给了程砚秋，“程女士，这两件衣服是你定的。” 程砚秋接过衣服，笑道：“辛苦了，一会儿我去试试。” 梁太太点点头，然后又将一个手提包递到于东面前。 “这是？”看着手提包，于东一脸疑惑。 梁太太笑道：“于先生你看看就知道了。” 于东带着疑惑接过手提包，然后打开。 手提包面有好几个本子，都是那种黑色塑料皮的笔记本。 随手掏出一本，于东将本子翻开，随后便睁大了眼睛，“这……” 看到于东的反应，梁太太笑道：“其实那天你们过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于先生你想知道什么，我也很感谢，你们当时没有往深处问。这五本日记，都是我公公的，其中有半本是我丈夫写的，希望能给你带来一些帮助。” 听梁太太这么说，程砚秋也反应过来，她看着梁太太：“晴施姐，你真地愿意把这些拿给我们看么？” “当然，也没什么不能看的，为了这几本日子，我们家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我希望这次能是个了解。” 背负太多，于东注意到梁太太的措辞，他盯着手中的日记，想着里面到底有什么，会让梁太太这么说。 梁太太又说道：“我公公当年也想过公布这些事情，不过他到死都没有做到。临死的时候，他用那只带血的手拉着我丈夫嘱咐说一定要公布日记的内容，但是我丈夫也没做到。” “那你的儿子……” 梁太太摇头道：“阳明不知道日记的事情，秋怡她们也不知道。” 于东点点头，虽然还不知道日记里面到底记录了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他感觉手中的这些日记重逾千金，压得他都有点喘不过气。 －－－－－－题外话－－－－－－ 感谢【书友151122114039468】大佬的100打赏 7017k 第六一三章背叛第一更 梁太太离开后，于东将手提包里面的笔记本全部拿了出来。 程砚秋在一旁看着这些日记本，微微叹气：“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看过就知道了。” 于东一个一个地去找，终于找到时间最早的那一本。 第一篇日记的纪录时间是1936年5月21日，字迹很潦草，写的东西也很乱，无非是今天吃了些什么，又学了些什么，他们家店里来了哪个老顾客，又来了哪个新顾客。 而且从这第一篇日记也能看得出来，这个梁老先生是有写日记的习惯的，之前就写过不少本，这是新换的本子，花了不少钱。 前半本日记内容都差不多，而且写日记的频率还挺高的，即便不是一天一篇，也能做到两三天一篇。 但是到了后半本，频率就下降了，基本上都是两三天一篇，有时候一两个星期才写一篇，似乎是时局不太好，已经影响到他们了。 这些日记里面经常提到一个叫阿元的人，应该就是他们家招的那个学徒，从字里行间能够看得出来，梁老先生跟这个阿元感情很好。 到了第二本的时候，两人正式接管了梁记店铺，虽然时局不好，但是店里的生意也还算不错。 直到有一天，阿元留了一封信走了。 信中，阿元告诉梁老先生，他想要到南方闯一闯，等到闯出点名堂他就回来，让梁老先生不要担心。 对于阿元的忽然离去，梁老先生非常生气，他认为自己对阿元很好，阿元不应该这样对他。 阿元走后的好几篇日记，梁老先生都要骂一通阿元，不过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日记里面提到阿元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再后来，很久都没有出现阿元的名字。 日记里面的时间到了1942年，梁先生已经结婚，并且生了一个儿子。看得出来，虽然时局动乱，但是梁先生家的日子过得还是挺幸福的，有了新生命，也自然有了新希望。 就在儿子刚满月没几天的一个夜晚，一个重伤的男人敲响了梁老先生家的门。 那时候上沪很乱，晚上有人来敲门，梁老先生也不敢开门，直到对方说了一句“我是阿元”。 阿元中了枪伤，胳膊都要保不住了。 当时霓虹的特务正在到处抓地下党，梁老先生一看阿元这伤，就知道阿元是抓捕的对象。 日记写到这里的时候，有点儿奇怪。 接下去的十几页，都只写了日期，而没有具体内容。 直到后来，在一篇新的日记里面，梁老先生写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背叛了阿元。 阿元被抓走了，临走的时候对他说出了一个诅咒。 不过诅咒的内容跟梁范媛说的那一版不太一样。 梁范媛的那一版很简单，就是“梁家的男人都不得好死”，但是日记里面记载的却是“如果你辜负了我，你们梁家的人不得好死”。 阿元的诅咒并不是针对梁家的男人，而且还设了前提。 再往后看，于东终于知道“如果你辜负了我”是什么意思，原来阿元对于梁老先生的背叛并没有那么记恨，他还嘱咐梁老先生帮他照顾自己的老婆孩子。 阿元从梁家离开后，也结了婚还生了孩子，娘俩都还在东北，而且对阿元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希望梁老先生能把娘俩接到上沪来，帮忙照顾他们。 但是梁老先生并没有做到，他甚至已经找到了他们，但是在他们家门口徘徊了一夜，最终还是独自回了上沪。 再后来，梁家搬家到了金陵，几年后又来了宝岛。 到了宝岛之后，新生活似乎是开始了，但是梁老先生却一直在惦记阿元老婆孩子的事情，只不过他通过各种途径都没有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日记到了这里，忽然换了一种笔迹。 于东反应了过来，五本日记，他已经看完了四本半。 也就是说，梁老先生的日记到这里也就结束，后面半本都是他儿子写的。 于东忍不住叹了口气，日记的结束，也意味着梁老先生写完这最后一篇日记的时候也快离开人世了。 因为阿元的事情，梁老先生半生都活在愧疚当中，后来自杀快死的时候，还嘱咐儿子一定要找到阿元的家人，也要公布他们家的罪行。 梁老先生用了“罪行”二字，也恰恰是这两个字把他的儿子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到了1987年，外省人返乡探亲促进会成立，梁先生想要去参加，但是当时一年只有一次，而且名额有限，所以他没有报上。 直到前几年，他才终于有机会去到到大陆。 根据父亲的描述，他找到了阿元的家，但是没有见到阿元的家人，只听到一个悲惨的故事。 阿元的妻子后来改嫁了，把儿子也带了过去，不过后来儿子被继父打成了痴呆，又给送到了她父亲家里。 等到老头子死后，阿元没人照顾，在前一年的冬天死了。 从大陆回来后，梁先生的状态就不对了，仅有的十几篇日记都像是疯子的呓语，全是些零零碎碎的词语。 复仇、恶魔、诅咒、罪行、解脱、偿还…… 虽然这些词语很零碎，却又能够拼凑出梁先生当时的状态，他肯定已经被这些事情压得喘不过气来，有种要解脱的想法。 梁先生的日记结束后，于东以为就全部结束了，但是在日记的最后两页，却又发现了一些文字。 这一次的字迹又不一样，字体很小，非常秀气，看起来像是出自女人之手 于东又将这两页读了，才知道这是梁太太写的，她写的是儿子死后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有痛苦，有不忿，有后悔。 竟然还有解脱，她甚至冒出一个想法，梁家已经死了三个人，即便是诅咒，也该结束了。 把所有文字都看完之后，于东长长地叹了口气。 梁家的悲剧并不是因为诅咒，而是因为一份藏在心中的愧疚，即便梁太太的儿子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依旧受到了影响，以另一种形式承受着这份愧疚。 而这场悲剧，也不是他们一家的悲剧，更是一个时代的悲剧。 —— - _ 求月票 第六一四章视角第二更 程砚秋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于东叹气，便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怎么了？” 于东看向妻子，摇头道：“梁家确实背了一个诅咒，只不过这诅咒却从心里来的。” “那个学徒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反目成仇。” “其实倒也不算是反目成仇，当年阿元——也就是那个学徒，应该是迫切想让梁老先生去照顾他的妻儿，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而梁老先生因为考虑到自己的家庭，没有兑现承诺，所以一直记在心中。” 在于东看来，虽然当年梁老先生背叛了阿元，但是阿元应该并没有因此记恨梁老先生，不然也不会后来还让梁老先生去照顾他的妻儿。 “你现在要动笔么？”程砚秋问。 于东摇了摇头：“先不动笔了，我还要研究研究。这些日记里面，其实关于后来的事情说得很少，反而是梁太太写的那两页描述得比较多。除了梁老先生他们的往事之外，其实我还想知道梁太太他们这几代人的生活，先辈的那些事情对后辈产生的影响到底体现在哪些地方。” 而且文学不是纪实，并非说把梁老先生这些往事记录下来就行了，于东还需要找到自己的视角，但现在，他还没有找到这个视角，所以现在动笔太早了。 “那要不要在宝岛这边再待一段时间？” “不用，我先回去思考思考，给自己找找角度再说。这些日记我也是囫囵看完，说不定有一些细节我还没有关注到，回去也要好好研究。我们这次在宝岛已经待了太久，你没看毕飞雨都急了，他还惦记着系里面的事情呢。” 程砚秋笑道：“老大别说老二了，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不也一直都惦记着戏里面的事情么？” “我是怕我跟飞雨都不在，那些毛孩子们要翻天。崔主任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太温柔了。” 程砚秋撇撇嘴：“全校也就是你们几个觉得崔主任温柔，她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只不过跟你们几个一比，是要温柔一点。话说回来，你们严格得也太过分了，搞得我们音乐系的学生都知道戏剧系三大恶，于东张先毕飞雨，眉毛一皱吓死你。” 于东被气笑了：“还弄了个打油诗。” “这诗还有几句，你要听么？” 于东侧耳过去，“当然。” 程砚秋想了想，然后笑着朗诵起来：“大明星，小明星，男明星，女明星，都在金艺戏剧系，戏剧系有三大恶，于东张先毕飞雨，眉毛一皱吓死你。后面应该还有几句，我背不下来了。” 于东：“……” …… 表演96的学生不明白。 为什么于东老师去了趟宝岛，就性情大变……不对，不能说是性情大变，而应该是“变本加厉”。 一回来就检查他们课业，只要他们表现不好，必会招致一顿猛批。 更离谱的是，于老师竟然在文学素养课上面，给他们深入地讲了一通古诗词的格律，把他们给听得一脸懵逼。 看到学生们懵逼，于东还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不要以为表演专业的就不要学古诗词，你们以后很有可能要演古装剧，对古诗词的学习能够加深你们对台词的理解。” 听到于东这么说，学生们还觉得挺有道理，又愣愣地点头。 “既然你们也觉得有道理，那这节课的课后作业就是你们每人写一首四言绝句。” “啊。” 于东不顾学生们的叫喊，继续说道：“还有一首蝶恋花，一首水调歌头，下课。” 等到于东走出教室，后面已经一片哀嚎。 “于老师这事抽了什么风啊。” “我的天，水调歌头，我背都背不下来，现在竟然要我写一首。” “蝶恋花的格式是什么样的，我们以前学过么？” “昨夜西风凋碧树……” “哦哦哦，想起来了，你们知道格律么？平仄什么的？” 还是祖锋反应快，他立马想到前段时间在学生之间流行的那首打油诗，随后看向后排的张长江：“长江，肯定是你那首打油诗被于老师听到了。” 张长江看着同学们杀人似的眼神，诺诺道：“应该不会……” 他话音未落，胡婧手里的书已经落在了他头上。 “张长江，我杀了你。” …… 回来这几天，除了上课，于东都在想梁家的事情，就连《走向共和》都被他暂时放了下来。 梁老先生的日记，他也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确实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注意的东西，不过都不是很重要。 从教室出来之后，路上于东也一直在想梁家的事情，他就是在找一个视角，但是却一直沉浸在梁老先生的视角里面拔不出来。 走着走着，刚走到草场边上，忽然一个皮球砸到他肩膀上。 于东被砸得一懵，随后转头看去，就见到毕飞雨跑了过来。 “你怎么心神不宁的，喊了你几声你都不回我，拿球砸你，你也不知道躲。” 于东翻了个白眼，“你喊不动我，就拿球砸我？” “我还以为你故意不理我，不砸你一下，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没听见，还是故意的？” “谬论。” 毕飞雨耸耸肩，去把球捡了回来，“你在想什么？” “梁家的事情。”于东回道。 “梁家到底什么事情？之前听付静说，他们家有什么诅咒，死了好几个人。什么样的诅咒，真的假的？他们家的那几位不会不是自杀，另有隐情吧。” 看着毕飞雨一脸好奇的样子，于东眯了眯眼睛，他一直在找视角，却忘了自己最初听到这件事情时的感觉，那时候他就跟现在的毕飞雨一样，想要探索，想要解密。 而他之所以会忘了这个视角，是因为日记忽然出现，让他太快地了解了整个事情的过程。 如果没有这些日记呢？ 他是不是还要继续去解密，去抽丝剥茧？慢慢地把事情的真相给托出水面。 想到这里，于东笑着拍了拍毕飞雨的胳膊，“感谢。”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毕飞雨站在原地摸了摸被于东拍过的肩膀，嘀咕道：“砸了他，他还说谢谢？” 第六一五章闭关两个月第一更 于东急匆匆地回到办公室，然后找到纸笔。 这一次他没有构建大纲，撸起袖子就直接莽起来了。 “秦河死了，医生说，死亡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左右。” 这就是小说里面的第一句话。 于东直接把叙述的起点放在了梁太太儿子自杀的那天，由此引出梁家的诅咒。 他把日记这一部分给放在了一边，然后将过去的故事糅合进了角色里面，通过角色的嘴一点一点的说出来。 等于是以梁太太儿子的死为一个分界线，分界线前面的故事打碎，然后缝合到分界线后面的故事当中，一个时间线往前推，一个时间线往后推。 这其实是推理小说惯用的手法，在故事正常推进的同时，抽丝剥茧一般地将过去的真相给呈现出来。 故事已经有了，而于东也已经琢磨了挺长时间，现在找了视角，确定了手法之后，进度一下子就起来了。 于东一写起来就停不住了，直到后来他感觉纸上的字越来越模糊，才终于停下笔。 再次抬头，他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去。 看看手表，竟然已经六点半了，他已经埋头写了两个多小时。 胡长青正好下班从于东办公室路过，见到于东办公室的门还开着，便朝里面看了眼，随即看到刚刚抬头的于东。 “办公室这么暗，怎么不开灯？给学校省电啊。” 于东抻了抻胳膊，笑道：“节能减排嘛，你也刚下班？” “嗯，刚下班，要不要我给你把灯开了？” “不用。”于东站起身来，“我也准备回去了，咱们一起走，正好我有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情？” 于东笑着拿过自己的茶杯，然后走出门去，一边锁门一边说：“跟作品有关，本来说明天找你聊，今天正好碰到，就说了吧。《坠落火星》还记得么？” “这不是废话，我也算是凭这部小说成为获得雨果奖的亚洲作家第一人。”胡长青笑道。 “嗯，就是这部小说，有人要买影视改编权。在跟人谈价钱之前，首先要确定这部小说的版权分割。” “你是怎么想的？” “原本按照我的意思呢，版权可以都给你，不过对方希望我有参与，这样价钱上好商量一点。这样吧，我分一成，其他的都给你。” 胡长青连忙摆手道：“别，这要传出去，那我这张老脸可真没地方放了。这样，我也不说什么给你多点，咱们一人一半，怎么样？其实我也知道，如果不是有你参与，这部小说的影视改编权未必能卖得出去，就算能卖得出去，价格也不会很高。现在让你拿五成，我还是占了便宜的。” “你可想好了，这钱可不是笔小数目，跟稿费和奖金完全不一样，随便操作一下都是几十万美金。” 胡长青盯着于东看了看，随后撇嘴道：“你看看你，瞧不起人了吧。” 于东也笑：“我不是瞧不起你，我是看你最近非常懈怠，老是不出作品，说不定这《坠落火星》就是你最后一部改编的小说。” “扯淡！”胡长青脖子一梗，“你别看我年纪大，创作激情一点不少，你等着吧，我今年不写一部长篇出来，我就不姓胡。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回去吃完饭就写。” 于东在后面追了两步，笑道：“呦呦呦，老胡你这怎么还急眼了呢。” 看着越走越快的胡长青，于东笑着摇了摇头，《坠落火星》的事情，其实才刚刚跟对方接触，没有必要现在就跟胡长青说，不过今天碰到了于东就想跟胡长青聊聊。 主要也不是说改编权的事情，而是想聊聊创作的事情。 老胡最近几个月十分懈怠，平时要么是去跟毕飞雨他们打牌，要么就找人喝酒，几个月下来，连个短篇都没写出来。 再看看别人，不管是刘慈新还是王靖康，工作之余还能写出不少佳作来。 等到胡长青骑着车走了，于东再次抬起脚朝着公寓走去。 跟胡长青说话的功夫，天已经黑得要靠教室里面的灯光支撑，学校的路边是有路灯的，但往往会在天黑透了后，再等上十几分钟才会开，这会儿还早着呢。 政务楼到教师公寓没有几步路，于东到家的时候，程砚秋正在厨房做饭，听到他回来，笑道：“洗洗手吧，马上就能吃饭了。” “回来的有点儿晚，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还说呢，进你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么？”于东一愣。 “有——”程砚秋故意拖了个长音：“我这不是见于大作家专心创作，不好意思打扰，所以就自己回来了么？我见你办公室的灯一直没开，估计你也快回来了，就开始炒菜了。” …… 于东开始写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具体要写多少字，就这样一直往前写，而且一写就是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面，余桦他们自觉没有来找于东玩。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于东每次要写什么东西，就跟武林高手闭关似的，除了上课，基本上都是不出门的。 不仅仅是他们不来打扰，学校或者系里面有什么工作，吴常新跟张先他们都会直接分掉，不让于东来做，所有东西都在给于东的创作让步。 直到两个月后，六月六号下午，于东把笔放下，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终于完成了。 写的过程中，他并没有感觉到疲惫，但是此时放下笔来，却感觉心里空空的，也非常疲惫。 其实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怎么出门，但生活还是挺规律的，如果没有课，他早上起来先做做操，吃过早饭就开始写作，到十二点的时候吃午饭，然后活动活动看看书，再小憩一会儿，等到两点钟再开始写作。 下午的工作会持续到六点，吃过晚饭从七点到十点再工作三个小时。 他现在的疲惫感，其实不是身体的，而是由精神上来的，这段时间他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这部小说上，脑子里面的那跟弦也一直紧绷着。 不过这两个月的成果也十分丰厚，正文的稿子标序已经标到了一千一百多号。 第六一六章阅读理解第二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六一六章阅读理解看着桌上的稿子，于东笑了笑，然后起身给自己的茶杯换了一撮新茶叶。 等到新茶叶泡上，他便走到外面的走廊。 六月初的金陵，已经非常炎热，不过公寓楼前种的两排香樟留下一片阴凉，于东站在走廊上,低头便能看到树荫下正在打牌的余桦他们。 毕飞雨刚出了一手牌，想要活动一下脖子，抬头便看到了于东站在走廊上看他们。 “呦呵，于员外这会儿怎么有空出来？” 于东笑着说道：“书写完了。” 毕飞雨一愣：“写完了？” 其他三人也抬头。 “写完了？” 余桦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拔腿就往楼上跑，毕飞雨在后面愣是没抓住。 莫言笑眯眯地把牌放在桌上,也朝楼上走来。 这边余桦已经上了楼，“写完了，稿子呢？” 于东眨巴眼睛看着余桦：“在书房呢,你干嘛？” “我干嘛？我看啊，我要看看你闭关两个月写出来的是什么巨著。”说着他就往屋里钻。 于东却一把抓住他后领子，“你要这么说，我还就不给你看了。” “松手，这是你嫂子刚给我买的小褂子。” 两人拉扯的时候，莫言也走了上来，他没管两人，直接进了房间，然后去书房拿了稿子往沙发上一坐。 余桦叫道：“好你个莫言，偷鸡是吧。” 莫言眼睛盯着稿子，都没看余桦一眼，“我劝你啊，跟我说句好听的,一会儿飞雨跟晓波也要上来，谁接在我后面看,还得是我说了算。” 余桦倒也能屈能伸,笑着走了过去：“明天早上我起早点，去把飞雨种的黄瓜摘来给你吃。” 莫言满意地点点头，“在我旁边坐下吧，第一页看完就给你了。” 这边毕飞雨跟王晓波也上来了，问站在门口的于东，“他们俩呢？” 于东朝屋里努了努嘴：“在里面排座次呢。” “慌慌忙忙的。”毕飞雨笑着走了过去，然后把两叠牌放到余桦跟莫言面前：“这是你们两个的牌，等到书看完了，我们再续前缘。” 余桦跟莫言那有心思理他，都盯着于东的新书。 毕飞雨跟王晓波相视一笑，然后也坐在旁边，等着余桦跟莫言看完，他俩再看。 …… 他们几个在看稿子，于东自己则跑到楼下，舒舒服服地躺在余桦留下的躺椅上。 午后的阳光被浓密的树叶挡住，一阵风吹过，撩动树叶，阳光才能趁机从缝隙中钻过来。 偷偷钻过来的阳光刚刚摸到于东的衣角，便又被树叶掸开。 于东闭着眼睛,仿佛能听到阳光偷偷跑来,又悄悄逃走的声响，也将他的思绪带走，沿着操场边上的大路，蝉鸣声，叫喊声，水波声慢慢混在一起，把夏天变得丰富而热烈。 回馈良辰的，自然是大梦一场。 所以，于东睡着了。 等于东醒来时，太阳已经挂在西边，等着下班。 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又迷迷糊糊地上楼回了自己家。 莫言的他们四人组还坐在沙发上，依旧是于东下楼前的姿势。 “还没看完么？”于东嘀咕道。 王晓波排在最后，看了于东一样，“篇幅这么长，一时半会儿哪能看完，我估摸着还得有一会儿。” “那你们慢慢看，我去做饭，一会儿程老师要回来了。” 程砚秋今天下午在琴房那边，给几个要参加比赛的学生补课，肯定没时间回来做饭。 余桦听到“饭”字，点头道：“嗯，不要做得太荤了，最近肉吃得有点多，不喝白酒啊，搞点啤酒拿井水冰一下。” 于东翻了白眼：“我有说要留你们吃饭么？” 余桦拍了拍手里的稿子：“我们几个辛辛苦苦在帮你校稿，看到现在我已经找出十几个错别字，甚至还有一处语病，你不请我们吃个饭说不过去吧。” 于东懒得理余桦，不过他也不可能真不管余桦他们的饭。 既然要管，索性把付静他们都叫上，这段时间就没聚过餐，今晚可以好好吃一顿。 不过时候不早了，他现在开始做饭也来不及，干脆就打电话让门口的饭店做了饭菜送过来，对了，还有余桦要的冰啤酒。 他这边忙活差不多了，莫言也率先把稿子看完。 莫言拿着最后一页稿子，歪头看着于东，嘀咕道，“你是怎么做到，把一个悬疑故事写到人性深处的？又或者说，你是怎么把一个如此深入人性的故事写得这么悬疑的？” “悬疑么？”于东笑着问道。 “悬疑呀，我刚开始看的时候，就以为是悬疑推理，但是看着看着，又感觉有点儿魔幻现实，看到后来我才发现，这都是你玩的把戏，还是现实主义。”莫言摇摇头，又说：“你对诅咒的处理我很喜欢，并没有直接否定诅咒，而是把诅咒模糊化了。我知道，你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想要搞些神神鬼鬼的，而是因为诅咒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融入到生活中的，秦家后来发生的事情，确实跟这个诅咒很有关系。” 于东点点头：“莫言你这个阅读理解做得不错，我当是确实是这样想的。本来我还想更进一步表达这个立意，但是后来想想，还是扔在那里，让读的人自己去琢磨。” 余桦把手中的而稿子看完，用手扒拉了一下莫言：“快把后面的给我。” 莫言将最后的稿子给了余桦，又说道：“其实有些地方我还是觉得可惜，比如阿元的过往你没有做细致的描述，这个人是悬着的，我们只知道他本是个裁缝，后来突然成为了地下党，而且你甚至没有交代他是哪一边的。” 于东没说话，余桦却开口道：“那些细枝末节，无关紧要，不写挺好的。我就觉得于员外这处理不错，主干清晰坚固，小枝小叶的多了反而不好。” 毕飞雨说道：“我觉得莫言说的还是有道理的，阿元这个角色确实可以拓展一下。从他这个视角，确实也可以挖掘很多东西，跟战争有关的。” 第六一七章长城尽头 溯流文艺时代正文卷第六一七章长城尽头莫言跟毕飞雨能有这样的想法，于东丝毫不意外，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写作风格。 如果把梁家的故事交给莫言来写，应该会写成一个人物线索十分复杂的史诗，而且大概率是从梁记制衣店刚开的时候写起，然后把跟梁记制衣店牵扯到的大部分有名有姓的角色都写进去。 如果由毕飞雨来写，那么他肯定会花很多笔墨在阿元如何从一个裁缝转变成地下党,然后又如何娶妻生子的，突出这个人物的矛盾。 没有谁好谁坏，每个作家的风格不一样，同一件事情，不同作家叙述的角度也会很不一样，这也是文学的魅力。 于东笑着说道：“我要是把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加进去,这本书至少要写两百万字。” 余桦撇撇嘴：“不仅是篇幅问题，这要是写出来,也是个四不像。” “也对。”莫言摸了摸脑袋：“如果让我写，也写不出你这种感觉来。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一部非常好的，这有名字了么？” “我想叫它《诅咒》，会不会有点误导性。” 毕飞雨点头：“是有点误导性，不过我倒觉得挺好。” “我也觉得挺好。”余桦说道。 “嗯，就《诅咒》好。”一直没说话的王晓波也开口了，“书名这种事情，还是遵循第一感觉，你既然第一感觉是《诅咒》，那就用它吧。” 于东笑了笑：“竟然还全票通过了。” “什么全票通过了？” 程砚秋回来正好听到于东的声音，便开口问了一句，随后才看到余桦他们。 “毕老师你们来啦。”程砚秋笑道：“看来是于老师的写完了。” 毕飞雨举了举手中的稿子：“写完了,我们几个正在拜读呢。” 程砚秋开玩笑道：“我还想说等他写好了,我做第一个读者，现在被你们捷足先登了。” “一二三四，程老师你现在只能做第五个了。” …… 第二天早上,于东醒来的时候，还感觉头晕晕乎乎的。 昨晚一开始喝啤酒，但是喝着喝着莫言说喝啤酒不得劲，于东又找了两瓶白酒出来，边喝边聊，一顿饭吃到了后半夜才散场。 程砚秋正在书房看电脑，听到于东起床的动静，便说道：“早上做了点稀饭。” “嗯。” 于东点点头，跑去给自己盛了碗稀饭,然后端着碗走到了书房，见程砚秋盯着电脑屏幕聚精会神的样子,便笑着问道,“看什么呢？” “追更啊。” “追什么？” “最近正在追两部，一部是魏鹏的《飞侠外传》,还有一部是过千山的《长城尽头》。” 于东顺着碗沿吸溜了一口稀饭,《飞侠外传》他倒是知道，之前吴常新特意拿着稿子过来给他看,也是他直接敲定让深空签下的。 深空跟魏鹏签约之后，就开始运营《飞侠外传》了，这本书应就是上个月开始连载的。 至于《长城尽头》,于东就没听过了。 “这个《飞侠外传》反响怎么样？”于东问道。 程砚秋点点头：“反响很不错，笑点很足，每天都有很多网友追着更新。除了追更新之外，其实我平时也会看网友们的评论，都非常有趣，我差点没被笑死。” “那《长城尽头》呢？是什么？” “是一部参加深空征文的，上上个礼拜才开始更新，今天才更新到第三章。虽然字数不多，不过我挺看好的，而且这两章的人气也慢慢上来了一些。” 程砚秋这么一说，于东才想起征文的事情，这段时间都在忙《诅咒》了，连游戏的事情都给忘了。 于东盯着电脑屏幕看了看，然后弯下腰，用屁股把程砚秋顶到一边去了，“我来看看这个《长城尽头》。” 程砚秋没好气地看了眼于东：“德性，你看吧，反正我也看完了，一会儿吃完饭，记得收拾碗。还有啊，中午陈红家叫吃饭。” “怎么突然叫吃饭？” “怎么，你给忘了，昨晚不是你喝完酒，拉着余桦老师他们几个，非要他们每个人请你吃顿饭，这不就安排上了么？中午在余桦老师家，晚上在毕老师家，莫言老师家要排到明天晚上。” 于东拍了拍脑袋：“好像是有这事。” “今天中午别喝了啊。” “遵命。” 于东笑了笑，开始操控鼠标，把《长城尽头》往前翻。 一直翻到顶，先看到的不是开头，而是作者过千山的一段话。大概是他创作这部的过程，为了这部，他再次去感受了各处的长城，中间经历过很多有趣且不可思议的事情，里面有些情节也是根据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的。 最后，他还向于东表达了崇拜，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像于东一样的作家。 不过对于最后一句话，于东也没在意。 像这种在文章前面或者后面表达对他崇拜的作者很多，他相信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真地喜欢他，但也有些只是因为他是深空的老板，所以故意恭维两句拉好感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作品说话。 在看正文前，于东已经有了期待，因为他相信自己妻子的眼光，既然程砚秋也在追更，那证明对方写的确实有可取之处。 结果也不出所料，第一章就勾起了于东的兴趣。 这是一篇带着点推理色彩的奇幻文，开头先写了一件发生在a村的离奇事件，村里的王三胖忽然疯了，而且嘴里念念叨叨地说这一些旁人听不明白的话，只能大概听出来有“黑影”“血手”等字眼。 村里有个少年叫许三观，是王三胖的忘年交，见王三胖疯了，便想着找出原因，然后解救王三胖，不过却因此陷入漩涡之中。 在第二章就引出了巫术，并且看起来有一套完整的巫术体系。 看完前三章，于东忍不住点点头，这是一部非常中国化的奇幻文，在奇幻元素和中国传统元素的结合上做得非常好，故事精彩，也十分贴合本次征文的主题。 第六一八章时代不同了第一更 看完小说，于东又翻了翻评论。 程砚秋说这部小说人气慢慢上来了，其实也没多少人气，底下的评论都还不过百。 虽然现在国内的网民少，但是深空中文网的日活并不低，现在的网民们交流欲望特别强，通常一发评论就是一大堆，而且对于爱看的小说，基本上每次更新都要说上几句，所以只要是有点人气的小说，底下的评论都有一大堆。 像这种评论不过百，而且大部分评论都是两个字“加油”的小说，显然还没有被多少人注意到。 这种情况也正常，现如今深空中文网的内容很多，想要被人注意到并不容易，而且这部《长城尽头》今天才发到第三章，数量太少。 不过于东相信只要过千山能保持现在的节奏，用不了多久，这部小说就会被大家发现。 想了想，既然看过了小说，还是得鼓励鼓励，好让这个作者有点干劲。 于是于东换了自己的深空账号登上，给小说留下评论。 【董御道：作者奇思妙想，故事严谨，虽然只有三章，但是已经能看出端倪。】 【董御道：这次征文大赛，我看好你，加油。】 【董御道：我会一直关住并支持你的。】 留下三条评论之后，于东就拍拍手站起来了，今天上午他还挺忙，虽然《诅咒》已经写完，但肯定还是需要修改的。 于东准备再观望一段时间，等《长城尽头》的字数多起来，如果依旧能够保持质量，他就让姜杰他们推一推这本书。 …… 金可可百无聊赖地在深空中文网上瞎逛，想要找几本不错的小说来看。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关注着深空的征文，就盼着能有几篇好的小说出现。 征文期间，基本上各个板块都能看到有作者发帖宣传自己的小说，一开始金可可还会按照作者的宣传去找书，但是后来她发现，这些作者主动四处发帖宣传的小说一般质量都不太高。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天天把心思放在创作上的作者，也没什么时间到处发帖。 因此金可可就不再按照作者宣传找书，而是自己到处瞎逛，自己找。 这几天倒是让她找到两篇还算不错的小说，不过这些小说更新太慢了，一两个礼拜才写几千字，根本不够她看的，所以她找书的步伐一直没有停过。 找着找着，就让她找到了《长城尽头》。 她看书不喜欢先看评论，而是直接莽进去。 这小说只更新了三章，很快就看完了。 “不错啊。” 虽然这部小说只有三章，但是在金可可看来，写得非常不错。 这三章并没有展开多少戏剧冲突，但是营造了一种奇幻的、悬疑的氛围，也给整部小说定下了基调，让人忍不住想知道后面的故事。 能看得出来，这部小说里面，应该是有完整的一套奇幻设定，作者并没有在小说里里面刻意交代，但是人物在行动和说话的时候，都透露出这个意思。 金可可点点头，至少从前三章来看，这应该会是一部很不错的小说。 看完了小说，她才翻到评论区。 “评论这么少么？” 金可可皱了皱眉毛，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不过也没关系，等到后面字数多起来，应该会好点。 或许等到后面字数起来，她也可以帮着宣传宣传。 做为第一批注册深空账号的老深友，金可可在圈子里面还是挺出名的，如果她认真推书，应该会有不少人买账。 慢慢翻着评论，读者们的反响都还是挺不错的。 “咦，这个名字……” 金可可忽然看到了“董御道”三个字，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这不是于东老师的账号么？ 于东老师竟然看了这个小说，而且还留下三条评论。原来于东老师平时也会在网站上找小说看，而且看完还会鼓励作者。 金可可看着于东的评论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又切回到狩猎于东小组专用贴。 【金可凡：各位，各位，今天看到一部小说非常好看，大家去看啊。】 【罗纳尔少：组长，不会是你自己也参加征文了吧。】 【月氏公主：要是组长的小说，我肯定捧场。】 【飞翔的大笨熊：捧场，捧场，必须捧场，我现在就去看。】 【金可凡：不是我的，是一个叫过千山的作者，小说名叫《长城尽头》，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刘金发：收到，马上就去。】 【月上虫鸣：组长发话，必须支持。】 【莫扎特的手指甲：我相信组长的眼光，你说好看肯定就好看。】 …… 赵岩早上起来的时候，又是十点钟了。 出了房间门，父亲赵常天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锅里面还有稀饭。”赵常天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赵岩点点头，又跑去扒拉了几口稀饭。 等到他吃完饭，就准备回房间，却被赵常天叫住：“赵岩，你过来，我们聊聊。” 赵岩揉了揉脑袋，走过去：“爸，聊什么？” “聊聊你最近的情况，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已经写得差不多了，现在基本上就剩一下细节需要修改，我已经发上去三章了。” “已经发了？”赵常天皱皱眉毛，“你一个新手，上来就想搞连载，其实不太合适。如果你在修改的过程中发现，前面发过的文章有不妥的地方怎么办？” “我感觉还好啊，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赵常天看了眼儿子，“算了，现在时代也不一样了，你自己折腾吧。我现在就想问问你，如果这部小说没有出成绩，你怎么办？” 其实赵常天一开始的设想，是等赵岩把小说写出来，如果质量过关的话，他就安排在《萌芽》发表，而且他还能给儿子指导指导。 但是赵岩把小说写出来，根本就不给他这个老子看，甚至都已经发到网上了，赵常天还不知道小说是什么类型的，只知道是参加了深空的征文。 所以赵常天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发表小说甚至可以不通过他们这些杂志社或者出版社。 －－－－－－题外话－－－－－－ 感谢【半更生】大佬的100打赏 感谢【卅卅sa】大佬的100打赏 第六一九章张成工第二更 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赵常天不敢妄言，但是既然时代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能做的也只是顺应时代，这方面他们《萌芽》也没落后，老早就在深空中文网上注册了官方账号，那个账号还有专人打理。 赵岩见父亲问起他的未来规划，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暂时没有想那么多，就想着把小说写好。” “没有想那么多！” 赵常天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就这么懒，小时候懒得学习，长大了懒得工作。这次写小说，他一开始是请假，后来干脆直接把工作给辞了。 “你想靠写作吃饭，我没意见，甚至举双手赞成。但是这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爸，我知道不会简单。但是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特别是这次写的小说，我相信它肯定会受到大家的喜欢的，虽然现在看的人不是很多，但是读过的人都说我写得好。” “自信是好事，不过对于未来，你还是需要有一个自己的规划。这样，如果你真地铁了心要吃写作这碗饭，而这部小说又没有收获好的反响，你就再认真写一部，我给你把把关，看能不能发在《萌芽》上。” 赵岩虽然不认为自己需要父亲帮忙，但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嗯，你进去吧。” “好。” 赵岩起身回了房间，他打开电脑，准备先看看《长城尽头》新一章的反响，然后再开始小说的了尾工作。 当他点开《长城尽头评论区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怎么这么多评论？ 两百三十多条……昨天他最后一次看得时候，才有几十条评论而已，而且很多人都是一发好几条，真正参与评论的人根本没多少。 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他很快就在评论区找到了答案。 【罗纳尔少：确实不错，作者加油。】 【月氏公主：组长推荐，特来看看，果然很不错，这书我追定了。】 【天下第一：太少了，太少了，组长能不能催一催作者快更新？】 【胖子立猪猪：咦，我发现老董竟然比组长还要先看这本书啊。】 【飞翔大笨熊：老董这家伙，发现了好书也不声不响的，不够意思。】 …… 原来是狩猎于东小组的组长金可凡看到了他这本书，然后给他在圈子里面做了一波宣传。 不得不说，这个金可凡确实有些号召力，才宣传没多久，就已经来了这么多人。 还有他们说的老董，其实昨天赵岩就看到了董御道的那三条评论，不过并没有当回事情，只觉得是个普通的读者，没想到竟然还是个老深友，在狩猎于东小组里面挺出名的。 对于大家的捧场，赵岩既高兴，又感激。 一条一条回复，浪费时间，也不是他性格。 既然大家这么喜欢，他干脆就多发一点，回馈一下读者们，反正书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发起来很快。 …… 六月十号晚上，于东正在改《诅咒》，忽然听到程砚秋喊道：“《长城尽头》这两天竟然发了五万字，而且小说热度大涨，下面已经有两千多条评论了，非常热闹。” 于东抬头朝程砚秋看去：“两千多条？热度涨得这么快？是官方给宣传了么？” “不是，好像有一个资深的深友帮忙做了宣传，然后作者又连发了五万字，故事渐入佳境，所以大家都在自觉给这本书宣传。” “是么。”于东笑了笑：“我之前还在想，如果他的成绩不好，就让姜杰他们给宣传一下，没想到这本书这么快就起来了，根本不用我帮忙。” “我来看看后面的故事怎么样，如果真的像评论区说的那样故事越来越好，感觉这次的征文大赛，这本书很有竞争力。” 于东点点头：“你先看，等到看完，我再看。” …… 到了六月底，于东刚把《诅咒》的稿子拿给余量，吉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一上来吉米先跟于东讨论了新小说，之后就话锋一转，说道：“我的东，还有不到八个月就过年了。” 本来正在聊《诅咒》的事情，吉米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把于东弄得有点儿懵：“这才几月，你都惦记起过年的事情了。” “我的东，难道你忘了，去年年会上你说下的豪言壮语了？” 吉米这么一说，于东便明白他意思了，敢情吉米这家伙是来催他进度的。 去年年会的时候，于东确实放下了豪言壮语，声称今年要启动二十部国产电影的计划。 现如今过去了四个月，他们手头上的计划才五六部，这还包括了去年就已经基本上定下来的《永不瞑目》和《寻秦记》。 于东笑道：“你放心吧，这不是还有八个月么，我说的是启动计划，又没说今年要拍完。” “别看还有八个月，但是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咱们得抓紧啊。” “我也不是一点没有想，我手头上有一个剧本在写，魏鹏的《飞侠外传》改一改，也可以拍成一部电视剧。还有，拍两部刑侦剧，我师兄苏桐给我介绍了一个作家叫张成工，他手里有一部刑侦的剧本，虽然我还没看，不过应该质量不差。” “张成工，没听过啊，是个新人么？” “不是新人，也拿过一些文学奖，他在公安部门工作，写刑侦局有优势。”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 跟吉米通完电话之后，于东就给苏桐打了个电话。 之前《钟山》跟《青春》等十六家文学杂志联合弄了一个征文奖，而张成工当时就获得了一等奖，后来张成工跟《钟山》一直有联系，所以他跟苏桐关系也不错。 这次张成工写了一个剧本，找了苏桐，然后苏桐就联系了于东。 不过当时于东正在写《诅咒》，比较忙，就让对方先等等。 于东当然知道张成工这个人，他写的《黑洞》、《黑冰》、《黑雾》都非常受欢迎，在刑侦剧这一块，张成工非常出名。 第六二零章刑警本色和星月恋歌 苏桐接到于东电话的时候正在忙，不过听于东说要看张成工的剧本，直接就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帮他联系了张成工。 张成工是皖省虚县人，现在在当地公安系统任职，听说于东想看他的稿子，他说要自己跑一趟，两边商量了一下，最后把见面时间定在了七月三日。 到了七月三号，于东在办公里面等了张成工一天，一直到晚上六点钟都没有等到人。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快要下山了，于东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回家先吃个饭，再来等。 中间他也打过电话给苏桐，问了张成工的情况，不过苏桐说他也不知道。 现在通讯还不是很便捷，如果张成工在路上，想要联系到他并不容易。 不过于东刚出政务楼，就见到周大爷领着一个身材高大，长相硬朗的男人过来。 “于老师，有人找。” 于东虽然没见过张成工本人，但也猜到来的应该就是他，便笑着走了过去，“张老师。” 张成工快走几步，握住了于东的手，“于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路上有点事情耽误了，让你久等了。” “无妨。”于东笑了笑：“好饭不怕晚，贵客不嫌迟。而且我也没怎么等，本身我就是要在办公室工作的。” 周大爷将人送到，笑着说道：“你们好好聊，我也要下班了。” “多谢啊，老大哥。”张成工笑着感激道。 “不客气。”周大爷摆摆手，然后转头走了。 等周大爷走后，于东笑着对张成工说：“张老师，先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吧。” “好的，于老师。” 于东又带着张成工回办公室，回去的路上他打了个电话给程砚秋，告诉她自己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到了办公室，于东一边给他沏茶，一边笑道：“张老师旅途劳顿，要不一会儿我先带你去吃个晚饭吧。” “我都无所谓，主要是看于老师你的时间。” “那我们先看看剧本吧。”于东点点头。 “嗯，好的。” 张成工从于东手里接过茶杯，然后又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找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于东。 于东刚接过文件袋，张成工又递了一本书过来。 “这是？” 张成工笑道：“其实我写的这个剧本，就是根据我自己写的这本书来的。” 于东点点头，又接过那本书。 书名挺长，叫《天府之国魔与道》，出版时间是今年的一月份。 封面并不精致，给人一种很廉价的感觉，主色调是黑红，上面还有一个骷髅头，以及黑压压的城市。 书名上头有一行字：九十年代大案要案侦破纪实丛书。 书名下头也有一行字：内江犯罪团伙特大枪杀案侦破纪实。 整本书的风格，就像是地摊上随处可见的那种“黄黑”读物。 “我先收下了，等剧本看完我再拜读。” 于东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便打开文件袋，将里面的剧本稿子拿了出来。 张成工在旁边端着杯子，目光炯炯地盯着于东打开文件袋，一脸的希冀与忐忑。 说起来，他虽然一直在公安系统工作，但也是个老作家了，甚至比于东还要早出来几年，杂七杂八的文学奖项也拿到一些。 而且之前他的小说《苦海中的泅渡》也被改编成电影《天国逆子》，在影视改编方面有些经验。 但于东不论是文学地位还是市场眼光，都是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张成工对自己这次的剧本非常重视，所以他希望能够得到于东支持，不然的话，这个剧本几个月前就可以找到人拍摄了。 于东翻开剧本，只看了前面几页，嘴角就露出笑容来。 这剧本，他很熟悉，明显就是《刑警本色》。 喜欢刑侦剧的观众应该对《刑警本色》这部电视剧不会陌生，故事先不说，光看看卡司阵容就能感受到这部剧的气质。 王治文、李幼兵、段亦宏、常荣、李辰、刘威…… 虽然于东知道这部剧，不过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往下看。 于东看剧本的速度非常快，虽然张成工的手迹有些潦草，但是于东依旧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把整部剧本看完了。 看完之后，于东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轻轻地用手指敲击着剧本。 这个剧本，跟后来于东看过的电视剧《刑警本色》虽然有些不同，但是大方向上基本上都差不多。 《刑警本色》是一部好剧，剧本自然也是个好剧本，不然也不会受到那么多人的欢迎。 刑侦剧跟推理剧不同，并不完全靠解谜去推动剧情发展，而是将观众置于全知视角中，用环环相扣的故事来塑造人物角色，并以此来推动高潮，而《刑警本色》在这方面做的就非常不错。 只不过，这个故事也有些问题，那就是节奏。 做为一部刑侦剧，里面写了太多局内开会的内容，一下子就把整部电视剧的节奏给降了下来，也恰恰因为这些“走偏了”的内容，让一些本该有的小悬念和小故事丢失，使得原本就显得复杂的人物关系更加令观众弄不懂。 于东知道，即便这些缺点不改，这依旧会成为一部经典的刑侦剧，但于东还是希望它能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于东抬头看向张成工：“做为一部刑侦剧，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我给这个剧本打九十分。” 张成工意外地挑了挑眉毛，谦虚道，“于老师太抬举了。” “不是抬举，它值得这么多分。为什么能得这九十分，有很多原因，可能我说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完，所以我想说说，为什么它在我心中少了十分。” 张成工点点头，他明白于东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接下来于东就要说一说这个剧本的缺点了。 “我知道这里面有很多情节，比如局内的开会，可能是张老师你亲身经历的，所以你认为应该把这种经历写进去。但是做为一个读者，一个观众，我认为，我不太想看到这些东西。这种情节可以有，但不能太多，不然会影响到我观看的节奏。” “于老师你继续。” 于东点点头，又继续说道：“第二点，这个故事的大线索已经做得很好，逻辑线也很完整，但是缺乏小悬念，这样一来对人物的塑造就会有缺失。比如说梅莉这个人，在我看来……” 本来于东只想简单地说几个问题，但是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了，直接把张成工的剧本从头到尾给捋了一遍。 说到最后，于东笑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个人意见，只供参考。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余量，让他跟你签约，然后我们就可以找导演，找演员来拍这部电视。” 听到于东这么说，张成工连忙摆手道：“别别别，于老师，你说的这些东西都非常中肯。事实上，我的优势我知道，我的缺点我也知道，你刚才提到的这些，很多都是我自己能够意识到的缺点，但就是朦朦胧胧的戳不破，你这么一点评，反倒给我把思路打开了。还有一些呢，是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之后我也要好好思考思考。” “也谈不上缺点吧，这也是张老师你的职业特性决定的，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如果今天你拿给我看的是一部文学作品，这些点我根本不会说，因为它就是你的视角，就是你所要表达的东西。但它是一个电视剧剧本，我们在表达自己的同时，也要顾虑到观众。” 张成工十分诚恳地点头道：“受教，回去之后我会认真思考于老师你说的这些东西，然后做一些调整。” 其实除了感激，张成工对于东的表现也十分惊讶。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于东的才华依旧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 这么快就看完一个剧本，然后还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在此之前，张成工还未见过才思如此敏捷的人。 如果于东知道张成工的想法，肯定会汗颜，他能反应这么快，主要还是因为之前看过《刑警本色》，电视剧里面有很多情节他都记得，所以看剧本的时候不用特别仔细。 而且他刚才给张成工提的某些点，也不是他临时想出来的，而是之前看《刑警本色》的想法，只不过现在被他重新整理后说给了张成工听。 于东把剧本递还给张成工，然后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八点钟了。 “张老师，时间不早了，咱们一起去吃个便饭，边吃边聊。” 张成工笑着摸了摸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 跟张成工吃过饭，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 饭桌上，于东跟张成工聊了不少跟刑侦剧有关的东西。 深空公司这几年要做电视剧，刑侦剧肯定也是其中的一部分，所以于东对张成工非常感兴趣。 而且深空现在还没有跟王治文和李幼兵合作过，所以于东也希望借着这次机会把这两个人拉到深空来，即便王治文拉不过来，也要把李幼兵拉过来。 把张成工住的地方安排好之后，于东就回了家。 屋里的灯还亮着，于东轻轻推开门，见程砚秋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机还在开着。 于东笑着摇摇头，便跑过去将程砚秋横抱起来，送她去房间睡了。 他自己则去洗了个澡，然后困意全消，左右无事，便拿出之前写的差不多的《达芬奇密码》，准备再做一轮修改。 这本小说虽然是抄的，但是花了他很多时间，比他自己构思一部小说还要花时间，主要是符号学他之前没怎么接触过，他又没有超凡的记忆力，能够把《达芬奇密码》原文一字不差地记下来，所以他要花很多时间去恶补符号学的知识。 好在这些东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下个月他就能把稿子交给余量了。 一直弄到两点多钟，于东才迷迷糊糊地跑去睡觉。 …… 第二天一早，于东还在做梦，就听到程砚秋喊他：“于老师，快起来了，聂沅他们来了。” 于东做的是个美梦，梦中在他们深空公司的努力下，国内教育问题被全面改善…… 正做到一半，便被吵醒了。 “大清早的来干什么。” 于东起了床，嘀嘀咕咕地走出了房间，见聂沅跟陈郝两个坐在沙发上，他不禁翻了个白眼，“你们俩来干什么？” 聂沅跟陈郝见于东出来，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于老师，我们马上要出发去上沪拍《星月恋歌》了。” “哦，要走了啊。”于东拍了拍脑袋：“那你们走啊，来找我干什么？” 聂沅跟陈郝相互看了眼，随后聂沅笑道：“崔老师让我们来问问，于老师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于东暗自笑了笑，他能有什么好交代的，编剧跟导演都是李红，在这部剧里，他就是个投资人，而且他又不会表演，给不了聂沅他们什么建议，这个崔主任，可真会给他找事情。 不过看到俩孩子一脸期盼的样子，于东便说道：“好好演，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李红导演能选中你们两个，证明你们的身上有她看中的闪光点。” 这话其实一点营养都没有，不过聂沅跟陈郝听了却显得十分高兴。 “谢谢于老师，我们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于东笑着点头：“既然是要出发，就别在我这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 等到于东把他俩打发走之后，程砚秋笑道：“《星月恋歌》这名字挺有意思啊，听说是一部都市爱情剧？”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不好解释，等你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程砚秋撇撇嘴：“那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不用太久，今年冬天应该就能看到了。” “那也挺久。” 于东笑了笑，这已经挺快的了，而且不出意外，明年初这部电视剧就能在其他国家和地区播放。 星月恋歌这个名字是李红自己起的，因为主角的名字分别带着星和月，当时李红还问过于东意见，于东觉得这名字挺好，至少简单明了。 第六二一章4000万 聂沅跟陈郝走了之后，于东也没继续回去睡觉，洗漱完了后就到客厅吃早饭。 程砚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于东听着电视里面的声音有点耳熟，便歪过头看了看。 只见电视里面，胡靖穿着一身黑衣，正在逃跑,后面还有一个警察在追，原来正播的是《穿越时空的爱恋》。 于东忍不住笑道：“这电视剧你不是看过一遍了么？怎么还看？” “之前有两集错过了啊，而且这电视剧有意思，多看一遍也挺好的。” “怎么大清早的就播电视剧了？” 程砚秋翻了个白眼：“这是海豚卫视的周末看过瘾，从这周开始，以后海豚卫视每周末都会连着播放电视剧，两天就能把一部电视剧给放完。听说这个周末看过瘾跟深空公司还有关系,你这个老板当得不称职啊，连这都不知道。” “我要是连这都关注，那不得累死啊。”于东笑了笑：“这个周末看过瘾比较适合那种周末在家煲剧的观众，平时电视剧一天一天播，他们可能赶不上趟，也看不过瘾，这下子连着放，确实能让他们过瘾。不过，这也只适合播放那些重播的电视剧。” “所以啊，才播了《穿越时空的爱恋》，听说下周要播《乌龙闯情关》，下下周要播《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都是深空参与的电视剧。” 于东端着饭碗，微微点头，他对海豚卫视印象不是很深，比较有印象的就是他们播的电视剧特别多,而且种类很丰富,另外还有一个红过一段时间的综艺节目《超级大赢家》。 他记得,有一段时间，海豚卫视在上沪收视率还挺高的，街坊四邻的不少人都追海豚卫视的电视剧。 看来，现如今的海豚卫视也是比较重视电视剧的播送，所以才会跟他们深空展开合作。 至于海豚卫视选择《穿越时空的爱恋》作为周末看过瘾的首部电视剧，也是想要一个开门彩，因为这部电视剧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太火了。 深空制作的这部《穿越时空的爱恋》虽然时间比上一世要早，但是有赖于深空公司的资金投入以及孔生的执导，这一部的制作水平更高，故事节奏更明朗。 特别是服道化，于东不得不表扬一下。虽然《创业时空的爱恋》是一部喜剧，但是服道化却完全没有落下，一点都不输正剧，这一点是孔生极力坚持的。 穿越本来就是比较新颖的题材，再加上小玩子这样的女主比较特别，电视剧一经播出就获得了观众们的喜爱。 当时第一轮播出的时候，最后两集的收视率直接破了60点，现在过去了几个月，各大电视台还在不断地重播这部电视剧。 另外一部《乌龙闯情关》表现也很不错,但是相较于《创越时空的爱恋》成绩还是要差一些。 公司内部在做研讨的时候,大家一致认为《乌龙闯情关》各方面都不输于《穿越时空的爱恋》，而之所以收视率不如《穿越时空的爱恋》，完全是吃亏在“穿越”这个元素以及女主角小玩子身上。 可以说，这部电视大火之后，受益最多的就是饰演小玩子的胡靖。 这半年，去金艺采访的记者有一半都是冲着“小玩子”去的，另一半才是去采访于东、莫言、余华等作家以及其他学生的。 不过深空对胡靖的保护也非常好，并没有立马安排她到处跑宣传，而是更多地让观众们把注意力放在角色本身上。 于东见过太多被名利迷惑双眼的明星，他当然不希望深空旗下的明星会出同样的问题。 而且胡靖现在还在上学，为了长远的发展，也应该把心沉下去好好锻炼自己的业务能力。 …… 吃过早饭之后，于东陪着老婆看了会儿电视，然后自觉地去打扫卫生。 前段时间于东忙着写《诅咒》，平时家里面什么家务活都是程砚秋承担，现在他忙完了，自然要把之前没做的给补上。 这边他刚扫完厨房，准备开始弄客厅的时候，毕飞雨站在厨房的窗外敲了敲玻璃：“员外，跟你说个事情。” 于东拿着扫把转头，“什么事情？” “余桦今晚要请吃饭，在金陵饭店，大间。” “他请吃饭，为什么你来说？” 毕飞雨嘿嘿一笑：“因为他自己还不知道。” 于东愣住了，“呃，什么叫他自己还不知道？你别跟给我搞个乌龙，我晚上不做饭，他要是不请吃饭，我肯定要去你家吃的。” 毕飞雨摆摆手：“把心放在肚子里，吃饭的事情，没有问题，这顿饭他请定了。” 见毕飞雨胸有成竹的样子，于东笑着问道：“怎么，他有什么把柄给你抓住了？是不是他前几天去偷你的黄瓜，被你发现了？” “什么？这家伙又偷我黄瓜了？” “咳咳，看来不是黄瓜的事情，那是什么？” “不是黄瓜的事情，不过黄瓜的事情我还要找他麻烦。”毕飞雨扯了扯嘴角，随后又说道：“上午我去了深空，弄合同的事情，余量跟我说余桦的《活着》全球销量已经破千万了。” “破千万？”于东诧异道：“我记得去年八月份的时候，《活着》的全球销量才五百万左右吧，这一年不到，就翻倍了？” “可不是翻倍了么？所以我说啊，余桦他今天必须要请吃饭。我这不是从深空回来，还没找他，就先来跟你把吃饭的事情给说了么。”随即，毕飞雨笑着摆摆手：“行了，吃饭的事情说好了，我现在就去找他。” 等到毕飞雨走后，程砚秋笑道：“毕老师可真有意思啊，事情都没跟余桦说，就定下来要让余桦请吃饭了。” 于东哈哈一笑：“这饭余桦肯定是要请的，他现在版税可是高得不得了，一顿饭小意思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余桦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不可能”请吃饭的余桦，是被毕飞雨他们几个架去金陵饭店的。 毕飞雨把平时一起玩的好的都给叫上，弄了个大间，点了一桌丰盛的菜，甚至还把余桦珍藏了一年多的两瓶茅台给搜刮了出来。 茅台被开的时候，余桦的脸上就能看到两个字：心疼。 其实他们这些人都不缺一顿饭，但余桦的心疼是真的。 主要是他们几个在一起，除了于东好点，其他几个人都喜欢相互占便宜。 今天余桦要去偷毕飞雨种的几根黄瓜，明天毕飞雨要去蹭余桦一瓶墨水，后天莫言要从余桦家顺几沓稿纸还要说余桦反正平时用不上。 王晓波刚开始来的时候挺好，跟他们不一样，但是很快就学了他们的坏毛病。 于东书房里面的书，被王晓波借去了得有小半，而且王晓波还美其名曰帮于东分担储藏压力。 不过在于东看来，他们几个天天挖空心思占其他人便宜，也是一种生活爱好，挺有意思的。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毕飞雨又看向于东，开始打于东的主意了。 “员外，你知道为什么《活着》这一年的销量突然暴涨么？” 于东笑道：“还能为什么，因为这部小说越来越出名了呗。” 余桦一听毕飞雨这话，就知道毕飞雨在打于东主意，便接过话茬说道：“越来越出名是不假，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旧书》，《旧书》销量好啊，顺带着也把《活着》的销量给顶起来了。” 毕飞雨点头道：“嗯，是这个道理，余桦同志你倒是不贪功。我今天还听余量说了，《旧书》的销量即将突破四千万册。余量说，等到突破四千万册，会搞一次活动。” “什么活动？” “这他没说，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余桦同志销量突破一千万册爽快地请我们吃了饭，你销量即将突破四千万册，不说请四顿，至少也要请一顿意思意思吧。” 于东撇嘴看了眼余桦：“我今天算是对爽快二字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余桦摆手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看他们一唱一和的，于东笑道，“行行行，等《旧书》的销量超过4000万，我就请你们大家吃饭。” …… “《旧书》的销量有多少了？直接说数据吧。” 吉米拿着坎波特送上的数据资料，也没翻开看，直接问坎波特要结果。 坎波特笑道：“按照我们现在统计的数据，距离四千万还差两百多万，不过我认为，已经可以开始启动计划了，等到计划正式开始的时候，销量数据肯定能达到。” 吉米点点头，坎波特说得没错，不过只差两百多万的销量而已，用不了一个月肯定能达到。 而且他们统计的数据本来就有延迟，现在的真实销量肯定已经超过了统计的数据。 “那就开始启动计划吧。” “之前制定的计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么？” 吉米眯着眼睛想了想，随后摇头道：“不用改，整个计划挺好的，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来就行。” “我明白了。” 坎波特点点头，便抱着材料离开了吉米的办公室。 所谓的计划，其实就是签售会宣传计划。 为了《怦然心动》的事情，于东八月份要来一趟美国。 既然要来，自然不能白来，所以吉米准备给于东他们安排几场签售会。 正好这次赶上《旧书》的销量接近四千万册，坎波特他们就拟了一个宣传计划，以四千万册为噱头来发起一场带有庆祝意味的签售会。 计划启动之后，深空会在亚马逊官网上发起一个投票，让读者们选定这次的签售城市。 除此之外，深空也准备联合亚马逊以及闪印公司做一个纪念卡片的活动。 深空这边会先设计出一套包含“旧书”“4000万”等元素的图案作为纪念卡片的正面，背面的图案则由读者自己选择，他们可以从闪印提供的图库里面选择，也可以自己设计。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张纪念卡片都有唯一性，因为上面会有用户定购纪念卡片的序号。 这次的纪念卡片不会是最后一次的，以后深空公司再有其他作品的销量突破某个销量，也依旧会做。 像是《旧书》，深空会一直做下去，以后还有五千万、六千万、七千万……吉米的目标是让《旧书》的全球销量破亿，因为他看出来这部小说有这个潜能。 …… 七月十一号，深空公司的宣传计划就开始启动了。 杰西卡跟哈迪森去书店第一眼就爱到门口的海报。 “《旧书》的销量突破了4000万！”哈迪森惊喜地叫道。 杰西卡撇撇嘴：“很高么？当时《旧书》的首日销量可就有八百多万册了。” “那不一样，当时宣传力度强，亚马逊网站上还有很多人是预购的。而且，我知道有些人为了给《旧书》冲销量，买了不止一本。我们班的露西你知道么？她那天就买了十本，我们班只要谁没有买的，她都要送一本。后来这些增加的销量，可基本上是实打实的。” “我只在乎书好不好看，销量多少我才不管。” 杰西卡说了一句，就要往书店里面走，不过哈迪森却一把拉住了她：“这海报上还有其他内容，你继续往下看啊。这上面说，为了庆祝这次销量突破到4000万，yu将会在美国开办几场签售会。深空公司已经在亚马逊官网上发起了投票，读者可以登录网站投自己想要yu去办签售的城市。” 听到哈迪森的话，杰西卡又转过头来，朝海报上看了看。 哈迪森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啊，这次深空又发布了一个卡片，专门纪念《旧书》销量破四千万的，可以在亚马逊官网定制。你外婆不是很喜欢yu么，你可以定制一张卡片送给她啊。” 杰西卡咬着嘴唇想了想，“可是我不太会……” “没关系，我来帮你弄，怎么样？” 杰西卡点点头：“好吧。” 哈迪森笑了笑，他还要给自己弄一张定制卡片，不，是两张，背面就放他跟杰西卡的合照。 第六二二章海盗 纪念签售会的宣传工作在美国如火如荼地开展时，于东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蓉城。 每一年的银河奖都要较往年更加热闹，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从机场去酒店的路上，离老远于东他们就能看到锦江酒店外面挂着的巨大横幅，欢迎各界人士来蓉城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 今年来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的嘉宾非常国际化，其中包括了很多欧美的科幻作家、导演以及演员。 于东刚办完入住,就在走道碰到了哈罗德跟迪士尼电影公司发行部的负责人怀特。 去年《她的眼睛》刚刚上映，票房口碑表现都很不错，还直接打破了中国电影票房的记录，今年的银河奖应该会给哈罗德颁一个奖，再加上跟深空的合作比较多，所以哈罗德来参加银河奖非常积极。 至于迪士尼那边，也一直跟深空有合作,所以这次也派了怀特过来，算是给深空面子。 见到于东，哈罗德笑道，“YU，真巧啊，我们刚才正聊到你。” “是吗？今年的颁奖典礼，我可不是主角。” 哈罗德摆摆手：“不是聊银河奖，刚才怀特跟我说，他们公司有一个电影计划，正在愁剧本的事情。” 怀特点点头，解释道：“是的，YU，我们确实有一個电影计划，公司已经准备好几年，也找了编剧,但是迟迟没有让人满意的故事出来。这两天我们刚刚否了一部剧本,所以刚才跟哈罗德聊天的时候，就说到了这事。哈罗德开玩笑说，可以找你来帮忙，但是我们都知道,YU你现在非常忙，未必会愿意来给我们写剧本。” 听到怀特这话，于东暗自笑了笑，能不能写，首先钱肯定要到位。在写剧本方面，于东市侩的很。 “怀特，给迪士尼写剧本是我的荣幸，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刚到酒店，连房间还没有去呢。” 怀特连忙让开身子，“不好意思，YU，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事的。” 于东笑道：“没关系，等我休息一会儿，咱们可以找个地方聊一聊你们的项目，我看这个计划复不复杂，我有没有时间接。” “真的么？”听到于东有意向,怀特惊喜道：“这个项目很有意思的,对你来说也肯定不复杂。” 于东点点头：“那行,你住哪个房间,到时候我去找你。” “312。” …… 这一路上跑的还挺累，于东跟程砚秋一去到房间，就躺在床上不想动了。 直到傍晚时分，于东才爬起来赶往怀特的房间。 于东刚摁了一声门铃，门就被打开了，这倒让他有些意外，怀特这家伙难道一直守在门口么？ “YU，你来啦，快请进来坐。” 还没等于东坐下，怀特又拿出一张稿纸来，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堆英文。 “这是我临时整理出来的一些东西，都是跟我们这个计划有关的。”怀特将纸递给于东，继续说道：“总公司一直想弄一部跟海盗主题公园有关的影片，一开始其实想做的是动画片，不过前几年改了主意，又要做成电影。我们电影公司接到这个计划后，就开始准备剧本了。几年过去，陆陆续续看过的剧本也有七八本，不过没一个让人满意的。前几年倒也没什么，但是现在总公司那边开始催我们了，所以我们这边也很有压力啊。” 于东一边听怀特的话，一边看手里怀特给他写的东西。 其实怀特写的这些东西都没什么重要的，就是计划的主题而已。 而刚才听到怀特说到“海盗”二字的时候，于东就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了。 《加勒比海盗》，主题乐园同名电影。 据说这部电影就是迪士尼为了宣传主题乐园，吸引更多游客的广告片，一开始并没想着赚钱，只是没想到后来竟然成为了一个超级大IP。 于东没有抬头看怀特，他盯着手里的纸，还真有点想笑。 之前他总是让吉米去找各种各样的小IP，想要捡漏，也确实捡了一些漏。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今天这漏自己长腿，主动往他面前跑来。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也正是因为他这些年积累的名声，所以遇到这样的情况，怀特会想到他。原本两不相干的人和事，也会机缘巧合地凑到一起。 怀特见于东不说话，还以为是他的解释不够充分，便又继续说道：“这个电影，虽然是按照主题乐园来，但是自由度很高，只要跟海盗有关就行，所以并不存在太多创作上的限制。” 在怀特看来，YU这种顶级的作家、剧作家，应该很讨厌别人给他限定范围，所以怀特才强调这次计划的自由度，让YU能够放宽心去创作。 这时于东才抬头看向怀特，笑着说道：“怀特，你们公司可真下血本，海盗这种题材风险很高，基本上很难赚钱。” 怀特点点头：“确实如此，海盗题材太难做，根本就没办法赚钱。不过总公司想要啊，那我们也就只能尽力去做了。其实总公司的要求也很简单，把故事做得比较有特点，票房不至于太差，就算亏点也没关系。” “看来你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是当然的。”怀特跟着点点头，不过随后又反应过来，连忙说道：“YU，我说这些，是不希望你有太多压力，但是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出马，这部电影的票房跟口碑都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而且电影启动之后，我们公司也会尽力的去宣传，不会让电影亏本的。” 说完之后，怀特暗暗吸了口气，刚才大意了啊，YU这种级别的作家，钱对他来说应该已经不重要了，他最看重的应该是名声，而如果这部电影最终亏本了，他肯定会感觉丢脸的。 怀特抿了抿嘴，他今天的状态不太好，有些过于紧张了。 主要是这个计划怀特跟了挺久，自然也知道海盗这个题材有多不受待见，所以YU答应他聊电影的事情，让他太过惊喜。 于东笑眯眯地看着怀特，“这样吧，莪来试试，但是这两天我比较忙，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 怀特睁大了双眼，满是惊喜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当然可以等，他们已经等了好几年了，也不在乎再等下去。即便以后总公司那边再催，他这边也没什么压力了，毕竟已经找到了YU。 如果YU真地能给他们写这个剧本，那这件事情就算成功一半了。 YU的书迷实在是太多了，听说最近《旧书》刚刚突破四千万，而距离这本书发售也才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可以想见，以后这本书的销量还会更高。 更别说YU还有《第二世界》、《生化危机》、《深空》等一系列畅销书，听说YU所有的总销量已经超过两亿了，是活着的作家中作品销量最高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在怀特的印象中，这几年确实没有比YU更畅销的作家。 深空旗下的另外两个奇幻作家，罗琳跟乔治·马丁也很不错，但是跟YU还是不能比，除了单本销量之外，YU的产量也高得吓人。YU保持着这种持续输出，导致他们总是能够听到YU的名字。 见怀特一脸激动的样子，于东笑了笑，拿着怀特写的那些东西站了起来，“那么，怀特，我就先走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咱们在餐厅见吧。” 怀特也跟着站了起来：“好的，一会儿餐厅见。” …… 从怀特的房间出来后，于东直接给吉米打了个电话，吉米也是说今天到蓉城，也不知道这会儿到没到。 当电话接通，于东就知道吉米已经到了，便笑道：“在哪个房间？我去找你。” 吉米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疲惫：“是有什么事情么？我刚到酒店，困得不行，正准备眯一会儿，晚饭都不想去吃了。” 听他这么疲惫，于东点点头，“行，那你睡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回头跟你说。” 吉米却没挂电话，“你别话说一半，还是先跟我说什么事情吧，至于重要不重要，让我自己来判断。” 于东拿他没办法，便开口说道，“迪士尼想要根据他们的海盗主题乐园做一部电影，我觉得还不错，就想试试。” “册那。”吉米一下子就精神起来，声音也拔得老高，“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跟我说不重要，我在516，你赶快过来，详聊。” 于东翻了翻白眼，吉米现在这燕京腔变了不少，逐渐开始往上沪口音发展了。于东自己平时不说“册那”，但是他爸于汉声经常把这个词挂在嘴边，吉米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现在也经常是“册那”不离口。 “行吧，我过去。” …… 吉米确实已经准备睡觉了，给于东开门的时候，他就穿着背心大裤衩。 一见于东，吉米就着急问道：“快给我说说，迪士尼那边是什么情况？” 于东把怀特给他写的那张纸递给吉米：“你自己看看吧。” 吉米接过那张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随即说道：“这上面也没什么内容，就说要弄一部海盗题材的电影。” 于东耸耸肩：“也就这些了。” “那合作模式，编剧费，他们一点没说？”吉米问道。 “还没有，只是初步聊一下，他没提，我也没提。” 吉米点点头：“你不提是对的，这些事情后面我来跟他们聊。不过……这海盗题材有点难搞啊。其实迪士尼想要做海盗题材的事情我是知道一些的，很多年前他们就有个想法了。而且除了电影，他们还要做动画片。” “我听怀特说，之前他们是要做动画片的，不过现在要做电影了。”于东说道。 吉米摆摆手，“怀特并没有完全可以跟你说实话，或者说只跟你说了一半的实话。迪士尼一开始就是要做海盗题材的动画片，后来也确实要做电影，但是动画片的计划并没有停，甚至都已经开始做了。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就是要把《金银岛》翻拍成动画片，而且投入很高，很可能会超过一亿美金。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迪士尼就这件事情跟IMAX公司询问过，是否可以给这部动画电影做一个IMAX版本，我们当时给出的答案是暂时不行，不过等动画片真出来后，还是有希望的。” 迪士尼做的海盗动画片，于东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这部动画片没有火起来，另一方面于东也较少关注动画片。 “我听怀特的意思，迪士尼是非常愿意投入的，而且他们期望不高。” “没错，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做个广告片。所以我说难搞啊，他们自己对票房都不看好，我们不好插手。” 吉米说的插手，就是要跟迪士尼合作，给这部电影投资，然后分一杯羹。 但是这种海盗题材又太冒险，人家迪士尼亏了就亏了，至少给游乐园做了广告，但是他们深空插手进去，亏了就是真亏了，吆喝都可能赚不到。 于东笑着说道：“要不，等我的剧本写好了之后，再说？” 吉米抬眼看了看于东，“啧，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个海盗题材很感兴趣呢。你难道不知道，海盗题材的电影没什么市场么？” “知道啊，不过我想试试，说不定还不错呢。”于东笑道。 吉米人精一个，听于东说话这语气就知道于东有信心。虽然吉米不知道于东的信心从哪儿来的，但是只要于东有信心，他就能无条件支持。 “行！” 吉米一拍大腿：“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跟迪士尼谈，反正我们现在手头还有些钱，也够我们挥霍。” “挥不挥霍，还等我剧本写完吧。” 于东笑了笑，其实迪士尼不看好这个题材的电影，在他看来反倒是好事情，这样一来，深空如果提出要投资，迪士尼肯定无比欢迎啊，到时候谈起合作来应该不会很难，而且他们深空还能占点便宜。 第六二三章不能让路白修 谈完了事情，于东准备去餐厅吃饭，便对吉米说：“你休息吧，我去餐厅了。” “不休息了，正好趁着吃饭的时候，跟怀特聊聊，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摸摸他们迪士尼的底。” “不就是一部电影，没有必要这么拼，我看你还是休息吧，身体重要。” 吉米笑了笑：“也没那么夸张，只是有点困而已，还没到影响健康那个地步。其实这也不是一部电影的事情，据我所知，迪士尼有意向在香江建一个乐园。如果真的弄成了，这次我们跟迪士尼的合作，肯定会影响到之后我们在香江的布局。假如电影能赚钱最好，如果赚不到什么钱，只要是你参与了，后期我们也可以针对这点展开宣传。” 听到吉米的话，于东不免有些汗颜。 他作为一个重生者，应该比吉米更早一步想到这事才对，香江迪士尼乐园的事情，于东比吉米要更加清楚，如果没有出什么问题，这次肯定能成。 几年后，一座新的迪士尼乐园就会在香江拔地而起。 吉米一边穿衣服，一边看于东，见于东发愣，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于东笑着摇摇头，“我是没想到，迪士尼要在香江建乐园。”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香江经济发达，旅游业也发达，最关键的是，它离大陆近，现在还回归了，以后大陆的有钱人想去迪士尼不需要出国，直接去香江就行。而且，这次的工程很有可能会交给大陆这边的公司来做。” 于东只知道香江后来建了一个迪士尼乐园，至于这个乐园是谁来建的，他就不清楚了。 不过吉米这么说，他觉得是有道理的。现如今香江刚回归，两边确实需要加强合作交流，迪士尼的建设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吉米这个人，即便不在文娱界发展，去干其他事业，十有八九也能干出名堂来。他的脑子太活了，特别是做生意这一块，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这会儿吉米已经穿好衣服，他笑着扒拉了一下于东的胳膊：“别想了，你专心创作，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行，咱们去吃饭吧。” …… 于东他们到餐厅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少人，其中有哈罗德，乔·舒马赫这样的好莱坞导演，也有迪士尼的怀特、工业光魔的卡希尔这类影视业公司的代表，还有马修·麦康纳这类知名演员。 科幻作家更不用说了，中外的科幻作家齐聚一堂，于东一进餐厅，就看到乔治·马丁站在一堆科幻作家中间侃侃而谈。 原本大家都是各聊各的，当于东跟吉米进来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 杨潇笑盈盈地走来，“于东，吉米，你们可算来了，我们刚才可是聊你们聊了半天。” 吉米笑道：“杨大姐，没说我们坏话吧？” “放心，一般坏话我只当面说。刚才跟卡拉聊天，聊起了《火星救援》电影的事情，说是电影的取景地已经确定了？”杨潇笑道。 吉米点点头：“已经确定了。” “具体在哪儿？我问卡拉，她说保密。” 卡拉是斯皮尔伯格的导演助理，这段时间《佐罗的面具》以及《拯救大兵瑞恩》这两部电影要上映，所以斯皮尔伯格走不开，就让卡拉做代表来参加银河奖颁奖典礼。 卡拉跟于东他们也是老熟人了，之前拍《黑衣人》的时候，就是卡拉带于东他们。 《火星救援》的取景地已经定下来了，之前余量让人弄了很多取景地的照片，斯皮尔伯格一眼相中了芒崖那里，还组织人去实地考察了。 考察的结果是，地貌确实很好，但是太过偏僻，交通不便。 这些问题反馈到深空之后，深空又出了一份评估书，把芒崖的优势和问题都列了出来，并且还列出了解决办法，最终说服了斯皮尔伯格。 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于东跟吉米在这件事情当中起到的作用，斯皮尔伯格更多的是看在他们俩人的面子以及深空的投资上。 卡拉说要保密，吉米却笑道：“没什么好保密的，取景地就在青省芒崖那边，现在我们公司正在走流程。” “走什么流程？”杨潇问。 说话间，谭锴、冯晓宁和卡拉也走了过来，他们也听到了吉米的话，谭锴跟着问了一句：“这种取景还需要特别报备么？” “毕竟跨国，也是要报备的，不过这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工程方面的流程。”吉米笑道。 谭锴笑着点头，“也对，到了地方肯定是要搭景的，是需要报备，不过这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芒崖那边我知道，非常荒芜，搭景没什么影响，你们要做的就是注意不要影响当地地貌……哦，对了，那里应该交通不太好吧。” “你说对啰。”吉米笑呵呵地说道：“搭景的事情很容易通过，我们现在走的流程就是为了解决交通问题，我们希望能在那里修建一条大概一百公里左右的路。” “这……”杨潇跟谭锴对视一眼，然后问道：“修路？你们是想让政府帮忙修，还是……” “我们自己修。” 听到吉米的话，杨潇他们几个中国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是怎么也没办法把拍电影跟修路这两件事情联想到一起去，拍电影经常会修点东西，这个他们是知道的，比如张一谋今年要上映的《一个都不能少》拍摄完毕后深空就在当地建了一所新学校。 但那只是一所小学而已，最多几十万不得了了。 现在他们说的可是一条路，而且不是什么乡村小道，而是一条一百公里左右的道路。 杨潇他们并不了解公路的造价，但是他们也知道想要在芒崖那边修一条百公里左右的道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花的钱也绝对不是小数目。 冯晓宁忍不住问出口：“这路要花多少钱？” 吉米摇摇头：“暂时不确定，流程才刚走，上头同不同意这事都没定呢。” “肯定会同意的。”谭锴握了握拳头，看起来有些激动：“这么好的事情，不可能不同意的。先不说这条路修好了对当地的影响，这么一个大工程，能带来的财政收入就是实打实的。” 其实吉米也知道这事肯定不会遇到什么阻力，不过他还是表现得挺谦虚，“还是要听组织上的安排嘛。” 听到这话，于东嘴角抽动了一下，这话从一个老外嘴里说出来就很离谱，但是更离谱的不是这个，更离谱的是杨潇他们几个人听吉米说出这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们并没有觉得奇怪，可能在他们心中，都已经忽略吉米是个外国人这件事情了。 “咳咳。”于东轻咳一声，开口道：“除了道路之外，我们也准备在拍摄现场弄一个火星基地，应该挺有意思的，潇姐你们以后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看，必须去看。”杨潇抚掌道：“不但我要去，到时候我们社还要组织所有的科幻作者一起过去。《火星救援》可是在我们《科幻世界》首发的，以后这条路建好了，我们也可以很自豪地跟别人说，这是为了我们杂志里面的小说修建的路，还有基地……这个基地拍完电影后会拆掉么？” 吉米笑道：“不确定，到时候看看情况吧。” 他说的看情况有多方面的，一方面是要看基地的维护费用和维护难度，另一方面也是要看相关部门的意见。这种基地，不仅仅是可以公开给民用，也可以交给研究火星的相关部门，给他们提供研究便利。 “如果能不拆，最好别拆，到时候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能够在里面弄一个小区域，摆上我们《科幻世界》的杂志。” 于东直接拍板，“没有问题，到时候专门留个地方给你们摆。” 杨潇大喜道：“那我就提前谢谢了，我甚至都想好了，到时候等这个基地弄好，我们《科幻世界》一定要做一个专栏，跟踪报道相关的事情，我相信，中国的万千科幻读者们肯定也十分关心这事。” “是啊，这可是中国科幻的一次盛事。”谭锴说道。 看到他们一脸憧憬的模样，于东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取景地放在国内这事，比他想象的还要提振人心。 周围的其他宾客们看杨潇激动的样子，也都带着好奇心走了过来。 听说深空要把《火星救援》的取景地放在国内，而且还要为取景地修一条百公里的公路时，所有在场的中国人都表现得非常激动。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对中国来说有怎么样的意义。 面子，好莱坞大片来国内取景本来就是一件让人脸上有光的事情，也是一个宣传中国的好机会。 里子，这么高投资的一部电影，现在放在国内拍摄，必然会拉动当地的经济，提升当地的gdp。 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中国都大赚。 “东哥，吉总，你们放心，到时候电影要是在国内上映，我把我朋友都叫去看，绝对不让你们这路白修。”何洪伟高声说道。 于东也笑道：“洪伟，我跟你说，就算不修这条路，这么好的电影，你也要把朋友都拉去看，不然是你们的损失。”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对于他这份自信，没有人会觉得有问题。 于东跟斯皮尔伯格的联手，这部电影不可能会有任何意外，到时候肯定又会横扫国内的票房，说不定能达到《泰坦尼克号》的效果。 今年四月份《泰坦尼克号》登陆中国电影市场，迅速引发轰动，没用多长时间就把《她的眼睛》才创下不久的票房纪录给破掉了。 除了破掉中国影史票房纪录之外，《泰坦尼克号》也在今年三月份票房成功超过十亿美金，成为继《第二世界》之后第二部票房超过十亿美金的电影，然后没用几天就超过了《第二世界》，拿下了全球影史票房第一名的宝座，而且跟第二名的《第二世界》越拉越远。 前些日子吉米他们在聊到《泰坦尼克号》票房时，也是十分唏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部电影能有这样的态势，简直疯狂。 吉米从业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哪部电影能造成这样的影响力。 饶是《第二世界》这样的电影，也没有做到这个地步。 何洪伟他们会把《火星救援》跟《泰坦尼克号》对标在一起，是有道理的。 虽然吉米不认为《火星救援》的全球票房能达到《泰坦尼克号》的高度，但是在中国还真有点希望跟《泰坦尼克号》掰掰手腕。 相对于《泰坦尼克号》，《火星救援》在中国有两个优势。 第一，原著是一部中文小说，在国内有很庞大的读者基础。 第二，现在电影在国内取景，而且还有修路这件事情。 如果深空宣传得当，国内的观众肯定会大力支持这部电影的。 不仅仅是观众，到时候相关的部门、电影院、公司，肯定都会无条件支持《火星救援》，所以《火星救援》的票房起步应该就是一亿人民币。 国内有个特别的现象，就是各单位喜欢组织人员一起去看电影。 《泰坦尼克号》能有现在这样的票房，各个单位也贡献不少。 等到《火星救援》上映后，这种情况只会多不会少。 …… 杨潇看着众人的激动的模样，也是不免感慨，这才几年啊，深空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了。 如果这次修路的事情弄成了，以后深空公司在国内就等于是手握一张免死铁券，只要深空没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绝对能够在国内横着走。 其实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杨潇也认为在国内的文化娱乐界，不可能再有深空的敌手。 深空的发展思路太清晰了，而且手上握着的版权也实在太多了。 就算深空现在什么都不干，就他们手上握着的这些版权，其他公司想要干点什么事情，都得先问过深空。 －－－－－－题外话－－－－－－ 感谢【酋长的权杖】大佬的100打赏 第六二四章吉总，有格局啊 卡拉看着在场的中国人笑，她也跟着笑。 她知道中国人会为《火星救援》取景地定在中国高兴，但是她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高兴，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甚至高兴地直蹦跶。 中国人给人的感觉是很含蓄的，他们不管遇到高兴的事情还是难过的事情，总是表现得很克制，除非是特别高兴，不然不可能有这样热烈的表现。 这些她不太理解的事情，需要花点时间研究。 这次斯皮尔伯格之所以会派她过来，也是因为后续《火星救援》拍摄的时候，她会作为第一助理导演进组，比斯皮尔伯格还要提前来到中国。 晚餐开始之后，桌上的气氛非常热闹，原本因为明天还有正事，大家都想着克制一下不喝酒，但是因为《火星救援》的事情，他们不自觉地就多喝了几杯。 …… 第二天早上，于东起得挺早，他跟程砚秋说好了今天上午在附近逛逛。 这边刚吃过早饭准备出酒店，于东却接到了吉米的电话。 “喂，在房间么？” “我跟程老师在餐厅，怎么了？” “在吃饭啊，吃过了来我房间一趟吧。” 于东看了看程砚秋，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嗯，修路的事情有消息了。” 听吉米的语气也不是特别兴奋，于东便问道：“怎么了，遇到阻力了？” “倒也不是，你过来一趟吧，这么近还浪费电话费。” 电话挂了，程砚秋在旁边笑道：“有事就过去吧，咱们也不差这半天，明天再去逛呗。” “行，那我先过去，如果聊完时间还早，咱们再出去。” 程砚秋摇摇头：“算了，今天不出去了，你安心聊事情吧，我正好把胡浩带来的那些资料看看。” 她说的资料，是《星月恋歌》配乐歌曲的稿件。 李红也是个会来事的，演员定下来之后，就极力邀请程砚秋这个老板娘作为电视剧的音乐总顾问，让程砚秋来主导整个电视剧的配乐。 在程砚秋的授意下，深空音乐针对了电视剧需要用的歌曲对外征稿，这事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现在收集到了第一批稿件。 听程砚秋要看稿子，于东也没说什么，点点头：“那好，我先过去了。” …… 于东到吉米房间是，这家伙还在洗漱。 他开门看到于东两手空空，忍不住撇嘴：“我的东，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细心，就不知道给我带点儿早餐么？” “这都什么点儿了，餐厅早餐不剩什么好的了，我让酒店做了一碗肥肠粉，一会儿就送过来。” 听到肥肠粉，吉米笑了起来：“还是你最懂我。” 于东确实懂吉米，至少口味这块是懂的。 吉米虽然是个美国人，但是口味非常重，特别喜欢吃杂碎，肥肠更是他的最爱，以前在燕京的时候，他一个礼拜至少要吃五碗炒肝。 于东笑着走进去，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说说吧，修路的事情遇到了什么状况？” 吉米漱了漱口，一边擦脸一边走出来，“要说，也不算什么大状况，就是上头把原本的判断题改成了选择题。” “选择题？”于东一脸的疑惑。 “昂。”吉米点点头：“就是变成选择题了，我们提交的申请是在鄂博梁到盐碱山脚下这中间修一条九十四公里的道路。上头同意了，但是还给我们抛出了另外一个选择，除了这条路之外，再从盐碱地山脚修一条路到芒崖市中心。” 于东是听明白了，上头是希望深空公司再多修一段。 “这段有多远？” “大概还要多两百三十公里，而且这条路可以说是主干道了，所以道路更宽，价格更高。不过上头也说了，他们愿意配资百分之六十。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如果上头配资百分之六十的话，我们需要为这条路多付出两千万左右。” “两千万。”于东点点头：“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吉米笑道：“其实这条路真修好了，后续我们的拍摄成本也会降下来一些。当然，最关键的是，上头说了，如果我们同意这个方案，他们愿意用‘深空’来命名这条长达三百二十公里的道路。” 命名？ 于东挑了挑眉毛。 用企业名给道路命名这事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这几年有不少地方为了经济发展想要修路，但是地方政府资金又不够，就会向当地的大型企业招募资金，然后把冠名权给企业。 不过这次他们可真有魄力，竟然直接把一条三百多公里的道路拿出来给深空命名。 于东看了看吉米：“这事你怎么看？” 吉米本来就在盯着于东，听于东问，便笑了起来，“短期来看，肯定是好事情。” “长期来看，就不是了？” “长期来看，不好说，因为这条路太长了。我们考察过，从盐碱山到芒崖市中心是一条主干道，根据现在发展态势，以后这里肯定会修一条大道，到时候我们就会很尴尬。尴尬在哪儿呢？如果国家规划一条上千公里的大道，我们这条路夹在中间就会有一个命名的问题，是继续用深空还是统一改名？” 说到这里，门铃被摁响了。 吉米跑去开门，是酒店给做的肥肠粉送过来了。 “先吃一口，饿了。” 嗦了两口粉之后，吉米继续说道：“我们也可以等到后面上头要修路的时候再改名，但也是一件让他们为难的事情，毕竟已经定下的事情，中途又要改，上头没面子。所以我的意思是，既然知道以后很可能要改，不如现在就不做。” “你是说，选择题，我们选第一个？” “那倒也不是。”吉米摆摆手：“我们可以选第二个，帮他们把这条路修好，至于命名，我们只要那一段94公里长的路。” 听到吉米的话，于东竖起了大拇指：“吉总，有格局啊。” 吉米嘿嘿一笑：“到时候让上头配合我们，把我们婉拒全路段命名的事情报道出去。做好事嘛，肯定要留名，既然不能留在路上，那就留到报纸上。” －－－－－－题外话－－－－－－ 感谢【上官落俊】大佬的1500打赏 第六二五章力所能力 于东听吉米这么说，便笑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就这么办吧。” 吉米笑了笑：“我就知道，这种事情你肯定是会同意的。” “我当然会同意，不过这样一来，这部分经费就不能从电影的经费里面出了吧。” 修那条比较短的路，钱是从电影拍摄经费里面出的，斯皮尔伯格他们也都同意，因为深空给的评估报告里面写的很清楚，即便修了那条路，在中国拍摄也能更加省钱。 但是现在又要增加两千万的支出，斯皮尔伯格他们未必就会愿意。这部电影，斯皮尔伯格不仅仅是导演，也同时是资方。 “我会尽量让其他投资方同意多出一些，不过这两千万恐怕没办法全部从电影经费里面出。” 于东点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不够的部分从我们公司出就行。还有啊，工程一下子变得这么大，审批流程会不会变长，耽误拍摄？” “不会的。”吉米摇摇头：“我也特意问了这事，他们说只要我们同意这个方案，就能特事特办，尽快动工。到时候先把94公里的那段先修好，让我们的剧组进去，然后再开始修外面的这一段。” “嗯，不耽误进度就行。” 吉米搓了搓大腿，笑呵呵地说道：“这一仗如果能打好，以后就能吸引更多电影来中国取景。除了对当地经济有益之外，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技术上的，到时候咱们组织一批人员过来学习一下他们的制作经验。组织人员去国外学习，成本还是太高了。” “可惜后期制作不在中国这边，不然能学的东西更多。” 吉米乜了于东一眼，调侃道：“贪心了吧。” 于东笑道：“现在我们差的东西太多了，我怎么能不贪心，不贪心怎么能进步？” “行啦，这事就这么定了，一会儿就给上头回个话。” …… 于东回到房间的时候，程砚秋正在看那些歌曲稿件。 见妻子全神贯注的，根本没时间理他，于东便掏出纸笔琢磨了一会儿《加勒比海盗》的剧本。 于东准备把《加勒比海盗》第一部里面多加一点杰克船长的戏份。 说起《加勒比海盗》，绝大部分观众第一个想到的恐怕就是杰克船长，这个人物已经跟电影绑定了。 但是在第一部里面，杰克船长的戏份确实不是特别多，是后来迪士尼见杰克这个角色反响很好，所以才加了不少他的戏份。 于东在纸上写写画画，大剧情没写出来，倒是写了不少细碎的灵感。 …… 程砚秋看歌曲稿件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跟着曲谱哼唱，哼完之后还会问于东意见。 “还行。” “挺好的。” “没什么感觉。” 于东也时不时地会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小时，于东刚提笔要写下想到的一个灵感，忽然一脸惊讶地抬头看向程砚秋。 “你哼的是什么？” 程砚秋停下哼唱，转头来看于东，笑呵呵地说道：“你竟然会主动问啊，是不是挺好听的？我也感觉这首歌很不错。” “嗯，确实挺好听的。”于东点点头。 他之所以忽然开口问，不仅仅是因为程砚秋哼的好听，更关键的是这首歌他听过。 这首歌叫《屋顶》，应该是周杰仑写的，于东听过周杰仑跟温澜合唱的版本，也听过吴综宪和温澜合唱的版本。 不过这首歌现在就写出来了么？这首歌具体的发行时间于东记不得，但是在他印象中没有这么早才对。 于东问道：“这是谁写的？” 程砚秋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哈哈，你肯定想不到，这首歌是小周写的。” “小周写的？” “嗯，我也是没想到，而且他这个稿子上面写了时间，这首歌是他1994年写的。他看着年纪不大，1994的时候年应该也就十五六岁吧。” 1994年…… 现在听到这首歌，于东已经足够惊讶，他更没想到周杰仑1994年就把这首歌给写出来了。 “我看看。” 于东走过去拿过稿子，上面已经写好曲谱跟歌词，他记不住这首歌的全部歌词，不过大概看了一遍，应该跟原本的歌词没有什么出入，作词也是周杰仑自己。 见到落款处的1994，于东微微叹了口，这恐怕就是天纵奇才了。 先不说这首歌的质量，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能包揽词曲写一首完整的歌就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这首歌投的主题曲？”于东问道。 程砚秋笑着摇头：“不是，这首歌气氛太浪漫，不适合做主题曲，他投的也是插曲。男女主在城市里面相逢后，有一段十分甜美和暧昧的时光，需要一个这样的曲子，我觉得屋顶就很不错。而且你看啊，这首歌里面有星星也有月亮，跟电视剧挺契合的。” 于东看着歌词，确如程砚秋所说，里面有星星跟月亮两个意象，也是挺巧合的。 程砚秋继续说道，“这首歌是男女对唱的情歌，如果这次能被《星月恋歌》使用，以后肯定会很受年轻男女的欢迎。” “你决定用它了么？”于东问道。 程砚秋摇摇头，说道，“还没有，毕竟这次的投稿才看了一半，我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更好的了。不过暂时来看，这首《屋顶》正是最优选。” 于东点点头：“倒也是。” “其实就算最后没有选它，这首歌也值得被拿出来给人唱，质量很不错。” “那你觉得谁来唱这首歌合适？”于东问。 “谁唱嘛……”程砚秋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男歌手我还真想不出来哪个的唱腔比较适合这首歌，不过女歌手的话，我倒觉得这几年火起来的张慧妹挺适合的。” “嗯，你继续往下看吧。” 程砚秋见于东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笑着说道：“看来你确实挺喜欢这首歌的。” “我是比较意外小周能写出这样的歌。” 程砚秋非常认同地点点头，“我也挺意外的，他写的歌风格很特别。” “嗯，特别。” 于东暗自笑了笑，心说还有更特别的她还没见到。 …… 一直到吃中饭的时候，程砚秋把第一批的稿子看完，比来比去还是那首《屋顶》最好，也最合适。 其实后面应该还有其他稿子送到程砚秋手上，但是她看过这么多稿子也想明白了，《屋顶》的旋律非常好，后来的稿子恐怕也不会有比它还要合适的，便干脆直接就定下了它。 《屋顶》定下来之后，于东就先联系了余量，跟余量说了这事。 余量听说了这事，也很意外。 “这么多歌，最后竟然是选了那个小周的歌？” 余量对周杰仑也有印象，他记得这个小周是学钢琴出身的，当时他们一起去阿尔法音乐公司的时候，老板娘对这小子挺感兴趣。 “歌很好，你听了就知道了。这首歌是男女对唱的情歌，你先让周杰仑跟温澜唱一版出来看看吧。” “老板，这恐怕不行了。” “什么意思？” “温澜已经跟我们解约了。” “解约？什么时候的事情？”于东诧异道，他万万没想到温澜会解约。 “就上个月的事情，估计是公司被我们收购之后，她担心自己不会受重视吧，而且周总初步的战略中，确实也没考虑到她。唔……如果老板你想让她来唱，我们可以通过她现在所在的公司联系。” 于东微微叹了口气，温澜走了就走了吧，也不是很重要。 “不用了，联系一下张慧妹，问她愿不愿意来录一版。” 余量沉吟道：“张慧妹……也不是不行，但是让她跟小周对唱，她恐怕未必愿意啊。她最近很出名，而且还是事业上升期，当然不愿意跟不出名的新人合唱。还有啊，老板，我觉得小周唱歌不太行啊，上次他唱的时候你不也在现场么？” 他是真觉得老板这次的想法不太合适，小周琴弹的是好啊，但是歌唱的真不行。 于东笑着说道：“他是作曲作词，对这首歌的理解肯定没有问题。让他先唱一遍，即便效果不好，后来再找其他人唱，肯定也能通过他这一版找些经验。” “哦。”余量恍然道：“原来老板你是这样想的，那我明白了，回头我就来安排。” “嗯，尽快安排，还有，把小周的约重新签一遍。” 余量点头道：“我知道了，温澜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也不要把他的约签的太严苛，留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攻心为上。” “哈哈，其实我觉得这小子肯定不会走，你跟老板娘这么看好他，他感激还来不及呢。” “不要麻痹大意。” “遵命。” …… 下午两点半，银河奖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今年的奖项比去年还要多，所以颁奖典礼的时间也很长。 典礼有四十分钟的开幕表演，照例会在最后弄一个科幻题材的舞台剧，今年的舞台剧是《带上她的眼睛》改编的，做的还挺感人。 舞台剧结束的时候，杨潇一边鼓掌一边对坐在她旁边的吉米说道：“怎么样，吉总，这出舞台剧还不错吧？” 吉米也在鼓掌：“非常好，看得出来非常用心，这出舞台剧也就是时长短了点，不然的话可以做巡演了。” “是吧，其实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把这出舞台剧排的更长点，以后经常演出。” “是个好想法。”吉米点点头：“以后有什么其他活动也可以演。” “这事如果真要做，还希望吉总多支持啊。”杨潇笑了笑，又说，“对了，《火星救援》的事情怎么样了？我过来的时候遇到了胡书记，他说你上午在忙这事，是有什么进展了？” 吉米笑道：“确实，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我们准备这两天就在官网宣布消息。” “定下来了？”杨潇一脸的惊喜：“修路的事情也确定了？没什么变故吧。” “还真有变故。” 听吉米说有变故，杨潇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什么变故？” “我们修的这条路，变得更长了。之前不是要修一百公里嘛，现在变成了三百多公里，一直修到芒崖市中心。” 杨潇盯着吉米，眨了眨眼睛，她完全没想到吉米说的变故是这个。 “那资金方面……” “政府也会配资的，不完全是我们出，他们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当地的路给修好，我们民营企业，对于国家的经济发展也不能袖手旁观，出点钱配合一下也是我们该做的。我们深空一直都很重视在基础教育上面的投入，这些年修、建了不少学校。修路跟教育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让穷苦地方的人走出来，所以我们也同样重视。这次上头给我们机会，我们也愿意把握住。” 杨潇感慨道：“要是企业都像你们深空一样，满心想着为国家分忧，那何愁国家不发展？” “杨社长谬赞了，我们也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杨潇抚掌叹道：“好一个力所能及，你口中的力所能及，也不知有几家企业能做到。” 有的企业有这个力，却没这个心。有的企业有这个心，却又没这个力。 像深空公司这样有心有力的，非常难得。 “吉总，这事我们可以提前宣布么？”杨潇问道。 吉米当即明白了杨潇的意思，想了想，点头道：“没问题。” …… 十五分钟之后，杨潇登台为最佳科幻电影奖颁发奖杯。 等到奖项颁结束，哈罗德拿着奖杯下去之后，杨潇又重新走到话筒后面。 “大家不要急，请允许我站在台上多说两句。就在刚刚，我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非常振奋人心的消息，《火星救援》在国内取景拍摄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她这话说完，台下就响起了欢呼声。 虽然大部分人已经听说了这事，但是此时杨潇正式宣布，还是令人激动。 杨潇冲台下压了压手：“大家的掌声先停一停，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火星救援》的取景地定在了青省芒崖市，因为当地交通不便，所以深空公司主动提出要给当地修一条路。原本他们要修的是一条一百公里的小路，但是现在事情有了变化，他们要修的路从一百公里拓到了三百多公里的大路。” 这一次，掌声没有立刻响起，因为大部分人都被这条消息给惊住了。 三百多公里！ 那是什么概念？ 蓉城市中心到渝都市中心，大概是这个距离。 或许这样说还没什么感觉，因为在很多人心中，蓉城跟渝都就挨在一起。 但金陵市中心跟上沪市中心之间，也差不多是这个距离。 深空这手笔也太大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礼堂里忽然爆出震天的掌声，这掌声相比上一波要强数倍。 －－－－－－题外话－－－－－－ 感谢【20220528180644422】大佬的100打赏，看这数字，还是今天新建的账号…… 第六二六章鲸歌 反应最强烈的还要数被邀请进入礼堂的记者们。 有些消息灵通的记者，今天早上就已经听到了一些跟修路有关的消息，不过那些消息都是模棱两可的，只说是《火星救援》要在国内取景，似乎还要为取景地修一条路。 至于具体在哪儿取景，修的那条路又是什么规模，他们一概不知。 在杨潇宣布消息之前，这些记者们都猜测修的那条路可能就是个几公里的小路，根本没敢往大了想。 也不是他们瞧不起深空公司，只不过让他们把修路这事跟一部电影联系到一起去实在有些难度。 原本记者们都把注意力放在颁奖典礼上面，现在杨潇公布了深空修路的事情，把他们的计划和心态都给打乱了，好多记者这会儿满脑子都在想一会儿要怎么问吉米跟于东关于修路的问题。 …… 坐在于东旁边的刘慈新，一边鼓掌一边侧身问于东：“怎么突然增加这么多？三百多公里，这可不是个小工程啊。” “跟着政策走嘛。”于东笑了笑，没有多解释。 刘慈新也再多问，点头道：“嗯，跟着政策走，才能吃到政策饭。” 于东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有《科幻世界》的工作人员就来找他了。 “于东老师，下下个奖就是最佳短篇了。” “好，我知道了。” 说罢，于东起身，他先扭头跟刘慈新说了句：“一会儿见。” 随后便跟这工作人员去了舞台边上。 等到最佳科幻漫画奖颁了之后，就轮到最佳短篇小说奖。 于东提前过来，当然不是领奖的，去年他没有写科幻，所以今年的银河奖就没他的份了。 这次他上来，是要颁奖的。 拿到写了获奖结果的卡片，于东偷偷看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 其实结果他之前就知道，不然他也不会跟刘慈新说“一会见”，就连最佳短篇小说奖的颁奖词都是于东亲手写的。 当于东站在台上时，所有人都希望他能说两句，最好是说一说《火星救援》修路的事情，不过于东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他只是慢慢地走到话筒后面，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开口说道：“获得本届银河奖最佳短篇小说奖的是——鲸歌，恭喜刘慈新！” 随着他的话落音，广播中响起了颁奖词。 “鲸歌在响，这是大海的灵魂在歌唱。在整个宇宙的演变和发展中，人类文明的历史已经显得足够渺小，而某个人类个体身处其中，更如沧海一粟。贪婪的人类，眼中看不到这些，有的只是无休止的杀戮、攫取、斗争……” 刘慈新踩着广播传出来的一字一句，激动地踏上了舞台，然后一把抱住要跟他握手的于东。 紧紧抱了一下后，刘慈新又用力地在于东后背拍了两巴掌。 “感谢，感谢。” 刘慈新从于东手里接过奖杯，道了两声谢，然后跑去说自己的获奖感言。 虽然已经获了不少次银河奖，但是刘慈新的获奖感言还是挺长的，并不像于东那样敷衍了事。 他说了自己是如何爱上科幻小说的，又是如何走上科幻小说写作这条道路的，感谢了一圈，最后感谢到了于东这里。 因为在刘慈新看来，于东算得上是他的伯乐。 当年《超新星纪元》一改再改，改得他都没有信心了，是于东一锤定音，让深空公司把他签了下来。 还有让他成名的《带上她的眼睛》，也是当年于东跟他一起探讨出来的。 其实刘慈新今晚并不是第一个说起于东的。 在他之前，几乎所有获奖者都会提到于东。 这也可以理解，因为不论国内还是国外，一说起科幻小说这几年的发展，于东这个名字是绕不开的。 《第二世界》、《深空》、《最后的城》等，一部一部脍炙人口的科幻小说已经筑成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矗立在科幻世界当中。 不论是读者还是作者，只要置身其中，一抬眼就能看到这座大楼。 刘慈新说完了自己的获奖感言之后，便走下台去，于东则笑眯眯地走到话筒后面，开口说道：“刚才大刘忘了说一件事，《鲸歌》的电影改编已经在计划当中，不用等太久，你们就可以在电影院里面看到《鲸歌》，就像《带上她的眼睛》一样。” 于东这话一出口，台下最先响起来的是快门声，然后才是掌声跟议论声。 继深空公司修路之后，又一个重磅消息。 可能对深空公司来说，《鲸歌》的影视改编只是公司众多计划中的一个，但是对科幻界以及来现场的这些记者来说，这可是个大新闻。 于东知道他们比较关注这个，便多说了两句。 “《鲸歌》这部电影跟《带上她的眼睛》一样，也是交给好莱坞的团队制作，然后在国外上映。当然，你们也放心，我们一定会争取让这部电影能在国内上映，让大家在电影院里面看到。除了《鲸歌》之外，还有另外一部在《科幻世界》发表过的小说《坠落火星》也正在做影视改编。” 整个礼堂都陷入一种奇妙的氛围当中，大家都在鼓掌，却并不热烈，这种不热烈并不是因为大家情绪不高，而是因为他们暂时还处在惊讶当中。 杨潇坐在前排，转头看了眼后排嘉宾们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坠落火星》要改编这事，她也有所耳闻，至于具体情况她则不太了解。 之前《带上她的眼睛》要拍的时候，杨潇就预测，从此之后会掀起一波狂潮，现在看来，她的预测是对的。 《她的眼睛》票房大卖之后，就有更多好莱坞的导演把目光投向除了于东之外的其他中国科幻小说作者。 如果《鲸歌》跟《坠落火星》也能取得成功，以后中国科幻小说改编的盛况是可以想见的。 …… 于东在台上又说了两句，就直接走下了台。 最佳短篇小说奖结束之后，就是最佳长篇小说奖。 今年的最佳长篇厮杀挺激烈的，虽然于东跟刘慈新都没有写长篇，但是何洪伟、杨鹏他们这些年轻的科幻作家都有一部长篇面世，不过最终还是常青树王静康杀出重围，以一部《生命之歌》拿下了今年的最佳长篇小说奖。 等到最佳长篇颁发完，杨潇上台说了谢幕词，今年的银河奖颁奖典礼也就圆满落幕了。 不过到这会儿，媒体记者们的工作才正式开始。 几十家媒体挤在通道口那里“守株待兔”，只要有嘉宾走过，就会被他们薅过去采访。 除了获得大奖的刘慈新和王静康，于东、吉米和哈罗德也是记者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于东知道记者们关注什么问题，他应付了两句，抽空就溜了，把吉米留下来对付那些记者们。 …… 银河奖颁奖典礼也有文字直播，不过没有深空年会的直播那么隆重，而且还会有延时，一般情况现场嘉宾说的话，要等半个小时才能编辑完成，然后投送到深空网站上去。 所以当于东从礼堂出来的时候，杨潇之前说的那段话才被发到直播贴里。 【月氏公主：我是在做梦么？《火星救援》确定要在中国拍，而且深空还要修一条路？】 【罗纳尔少：你没在做梦，而且这条路还不短，有三百多公里。】 【天真的放羊娃：三百多公里，六百多里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到过这么远的地方。】 【牛牛：三百多公里，很多地方都出省了。】 【刘金发：还有些地方已经出国了。】 【小飞猫001：有些国家可能都没有距离这么远的地方。】 【发疯狼人：虽然我不是科幻迷，但是就冲这条路，这部电影我也要去看。】 【落语重归：放心，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 【匆忙客：啥？《鲸歌》要拍电影了？我圆满了。】 【千古小书童：《坠落火星》也要拍啊，科幻迷的大福利啊。】 【永远的行魂：什么时候《深空》和《最后的城》能拍电影啊，我一直等着呢。】 【清风扶醉月：我在等《七号监狱》，早就说要拍，等了好久啊。】 【四月去：深空必须安排啊。】 …… 银河奖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于东跟程砚秋没有急着走，他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在蓉城好好逛逛。 他们之所以会在一起，跟当年程砚秋来蓉城观看银河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说蓉城是他们俩定情的地方都不为过，所以这座城对他们俩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而于东跟程砚秋在四处闲逛追忆过去的时候，远在宝岛却有一个人正一脸郁闷地盯着手里的空水瓶。 …… 周杰仑跟刘畊宏刚打完篮球，在场边休息，刘畊宏可能觉得今天的强度不够，又做了几个俯卧撑。 等到俯卧撑做完，刘畊宏跑到周杰仑旁边，见他盯着空水瓶发呆，便开口关心道，“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啊。” 周杰仑摇摇头：“没有。” “还说没有，刚才打篮球的时候你都主动传球了。” “……” “你连耍帅的心情都没有了，还说没有心情不好？” “我只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卖出一首歌。” “你们给二姐的那首歌，不是说挺受认可的么？” 刘畊弘说的二姐是江慧，那可是宝岛顶出名的女歌手，虽然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作品了，但是在宝岛乐坛的地位可一点都不弱。 如果周杰仑他们的歌能被二姐拿去用，那他们说不定就能翻身了。 “只是这样说，但是没有定下来，说不定最后又给退回来了。” 刘畊宏看着没什么劲的周杰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他们送了好多首歌出去，但是到现在一首都没有卖掉。 唯一的好消息是，自从公司被深空收购之后，宪哥平时就不骂周杰仑歌写得烂了。他也没理由骂了，公司被收购之后，宪哥就不是他们老板了，跟刘耕弘一样，也是公司的签约歌手。 但是同样的，现在宪哥基本上也不会来阿尔法公司了，他们很少能见到面，这对周杰仑来说，又是一个坏消息。 以前情况虽然差，但总是能见到宪哥，还算是有机会，现在倒好，感觉他们像是没人管的孩子。 温澜就是因为感觉自己不会受到公司重视，所以就跟公司解约了。 她解约，有人要，但是周杰仑解约就没地方去了。 刘畊宏拍了拍周杰仑肩膀：“打起精神来，前些天你不是给总公司那边寄了一首歌么？说是电视剧的插曲，说不定就被用了。” “希望吧。” 刘耕弘点点头，又要再做几个俯卧撑，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在公司里面混的算比较好的，所以经济比较宽裕，早早的就买了手机。 “喂，你好……哦，陈助理……在啊，我们在打篮球……现在么？哦，好的。” 刘耕弘接通电话聊了两句，然后转头看向周杰仑：“周总的助理陈昭运打电话来，让你回一趟公司。” 周杰仑呆呆地看着刘耕弘：“他找我什么事情？” 刘耕弘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只说让你现在回去一趟，走吧，想再多也没用，回去就知道了，我陪你一起。” …… 周杰仑和刘耕弘回到公司的时候，陈昭运已经在公司了。 一见到周杰仑，陈昭运就将他拉住：“跟我去录音室。” 周杰仑就这样被陈昭运拉着，想问他为什么要拉自己去录音室，也没好意思开口。 到了录音室之后，陈昭运开口道：“今天没有别的人，所有的事情都要你自己做。” 周杰仑愣愣地问道：“做什么？” “录歌啊，不然来录音室干什么。”陈昭运笑眯眯地看着周杰仑，“你小子撞大运了，你投的那首《屋顶》被老板跟老板娘看中了，选它作为电视剧的插曲。更走运的是，老板还让你来唱。当然了，只是让你试试看，如果你唱的不好，可是不会用的。” “我唱？”周杰仑看着陈昭运，感觉他在跟自己开玩笑。 陈昭运笑道：“就是你，你平时自己不也会唱歌么？哼来哼去的，现在给你唱，你不敢了？” 阿尔法被收购之后，周建辉的助理陈昭运就被安排在了阿尔法代理总经理一职，所以对周杰仑还算了解。 “没有，我不是不敢。” 其实周杰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让他承认“不敢”，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这样，那就唱吧。” “这首歌是对唱，我我一个人唱么？” “女声是张慧妹，不过她可没时间跟你一起录，你先把简单地把编曲和男声录好，女声部分她会找时间自己录的。编曲这部分你看着弄，现在做的也不是最终版本。”陈昭运解释完之后，又看向周杰仑：“你到底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我跟老板老板娘说一声。” 于东想让张慧妹跟周杰仑录一版出来，所以周建辉他们就去联系了。 碍于深空的面子，张慧妹同意试试看，不过她现在档期满得很，可没有时间来跟一个连歌手都还不是的音乐助理一起录歌，更别说这次录的歌还不一定能用。 所以这次周建辉就安排，让两边分开录。 周杰仑看了眼盯着他的陈昭运，又看了一圈录音室，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行。” …… …… …… ps：求月票，还有两天，差91票，诸位助我。 第六二七章激情燃烧的岁月第一更 于东跟程砚秋快要离开蓉城的那天早上，忽然接到了余量的电话。 在电话里，余量告诉于东，康红雷要去蓉城找他。 对此于东颇为惊讶，“康红雷要来找我？为什么事情？” “说是看到一篇小说，非常想改成电视剧，而且他还想当导演，不是副导演，就是导演。我跟他说，如果有什么想要拍的剧本，可以来跟我聊，想单独执导也不是不可以。”说到这里，余量叹了口气：“但是这人轴啊，好像我就会糊弄他似的，听说你在蓉城，就非要去蓉城找你。” “什么小说，他说了么？”于东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他就给电话挂了，说是要去买票，现在就去蓉城。” 于东拍了拍脑袋：“我跟程老师今天就要回金陵了啊，他来蓉城，还不如直接去金陵。” “我不是还没来得及说么，他就把电话给挂了，我再打回去吧，是人家小卖铺里面的电话，说是人早跑了。” 于东忍不住撇撇嘴：“那他知道我住哪儿么？” “他看新闻知道你们都住锦江饭店，不过不知道具体的房间号。现在的问题是，我也不知道他买没买票，怎么过去，是坐车还是坐飞机。”余量又忍不住抱怨道：“老板，你说他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干事情这么毛躁呢，也不给人把话说完。这样吧，老板你跟老板娘先回来，等他到了蓉城找不到你们肯定也会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让他再来金陵吧。” 于东想了想，说：“算了，我还是等他吧，从燕京过来一趟不容易，再让他跑去金陵，太折腾了。我们无所谓啊，最多也就多待几天，就当是延长假期了。” “这个康红雷命可真好啊。”余量感叹道：“希望他这次能找一个好的剧本吧，也不白费老板你的良苦用心。” …… 于东他们在蓉城又待了四天，康红雷才到蓉城。 是余量给于东打了电话，说是康红雷在酒店大厅。 接到电话后，于东就下了楼，然后在酒店大厅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康红雷。 这还是于东第一次见到康红雷，这位日后以军旅片为大众所熟知的导演个子并不高，看起来只有一米七左右，比于东要矮大半个头。 不过他长得却很彪悍，国字脸，皮肤很黑，肩膀也非常宽，看得出来他平时应该经常锻炼。 于东笑着走过去跟康红雷握了握手，问过之后，才知道，他刚才到了酒店之后，就跟前台说要找于东。 但是他说不清楚于东的房间号，前台当然不敢给他差，也不敢给于东打电话。 盯着于东的人很多，每天都有钻空子想要采访于东的媒体记者，锦江饭店前台的小姑娘们也不知道遇到过多少这样的人，要是每个都给于东打电话，那能把于东给烦死。 康洪雷也没有于东的号码，没办法，他就只能给余量打了个电话。 “一会儿我把我移动电话的号码给你写下来，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联系。”于东笑着说道。 “多谢。” 于东点点头，让前台帮康红雷开了间房间，然后两人就去了新开的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于东笑道：“我听余量说，你急匆匆地就往蓉城赶，也没跟他说是为了什么小说。这倒让我感到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小说，能让你这么急着来找我。” 看得出来，康洪雷这一趟应该不容易，刚才于东凑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有味道，他应该都没有洗澡。 康红雷摸了摸挠头，讪讪道：“我确实是太急了，一心想要过来见你，这篇小说就是我前几天看到的，看过之后……也不怕于老师你笑话，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哭了半天。” 他一边说，一边从挎着的帆布包里面掏出一本杂志，于东一眼就认出杂志是《小说月报》。 从康红雷手里接过《小说月报》，于东问道：“小说叫什么名字？” “父亲进城。”康红雷说道。 听到“父亲进城”四个字，于东眼睫毛跟着抖了一下，他瞬间明白康红雷要拍的什么电视剧了。 之前于东在深空年会时遇到石中山，还在想《激情燃烧的岁月》什么时候能够出来，没想到这就已经出来了，《激情燃烧的岁月》就是根据石中山的小说《父亲进城》改编的。 虽然石中山是深空的签约作家，但是深空签约的作家这么多，于东也不可能紧盯着石中山一个，所以《父亲进城》已经发表了，他都还不知道。 于东看了看封面，是第四期，应该是三月底出来的。 这么看来，《父亲进城》应该在年会的时候就已经写出来，并定稿了。 可惜了，如果当时于东多问一句，应该就能知道这事，也需要康红雷特意跑这一趟。 他又打开目录，找到那篇《父亲进城》，随后发现这篇小说竟然是从《湘江文学》转载的，它二月份就在《湘江文学》发表了。 这就意味着，当时于东跟石中山见面的时候，《父亲进城》应该已经在《湘江文学》发排了。 看到于东盯着小说末页愣神，康红雷小声问道：“于老师，怎么了？” 于东笑着摇摇头：“没什么，这部小说我看过，没想到《小说月报》还转载了。你既然想拍这个，那就拍吧，我回头跟余量说一声。剧本嘛，我认为还是找石中山老师来做。他现在人应该在燕京电视台，你最近不也在燕京么，顺道去跟他聊聊，我让余量给打声招呼，你也提前跟石老师通个电话，不要再一声不问就冲过去。” 康红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于东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来之前，康红雷可是准备了好多说辞，想要说服于东，让深空改编这部小说，然后由他来拍。 但是那些说辞，一句也没用上，他甚至感觉还怪可惜的。 于东愿意拍《父亲进城》，康红雷一点儿都不意外，因为这确实是一部非常好的小说，很有改编潜力。 他意外的是，于东这么干脆地就同意让他来拍。 康红雷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一直在做副导演，最好的成绩也就是给《水浒传》做副导演，迄今为止，还没有独立执导过一部电视剧，也就受到一些小圈子里面的认可而已。 想到这里，康红雷又确认了一下：“于老师，这部电视剧，将由我来执导么？” 于东见康红雷不自信的模样，笑了起来：“康导，你之前来找我那一往无前的气魄呢？” …… …… ps：月票达到1000了，感谢诸位的鼎力相助 －－－－－－题外话－－－－－－ 感谢【小飞猫001】大佬的5000打赏 第六二八章还有其他的么？第二更 康红雷也是脑袋一热就到蓉城来了，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想，但是真见到于东，也没有那么不管不顾了。 好在结果是好的，他这一路也没有白费。 于东又上下看了看康红雷，说道：“康导，你这一路也辛苦，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洗个澡睡会儿，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下午我就要回金陵了。” 他也是看不下去了，两人之间离了有两三米，但他依旧能闻到康红雷身上的味道。 康红雷诧异道：“于老师你今天就要回金陵？这么巧么？” 于东笑了笑，点头道：“嗯，挺巧。” 哪有什么巧不巧的，于东可是生生在蓉城等了他四天。 …… 到金陵的第二天，于东带着余桦他们去了深空园区，文学主题馆已经弄好，他们过来参观。 现在的深空，还有很多地方在施工，虽然主楼弄好了，但是还有很多配套的场馆在规划，全部弄完应该还要一年多。 文学主题馆位于文化主题大楼的顶层，也就是七楼。 于东他们到地方的时候，文化主题大楼已经聚集了不少游客。 深空园区对外开放已经有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星空卡发了不少，只要是平时上网的，基本都会领一张星空卡，一些平时不上网的，如果购买深空签约图书比较多的，也会弄一张卡。 持星空卡来深空园区非常划算，主题大楼总共七层，现在还是试开放时期，所以只用扣三十积分就能在里面游览一天。 而且深空园区里面还设有一个电子阅览室，只需要十积分就能玩一个小时电脑，很多人跑到深空大楼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在这里上网，因为这里环境好、网速快、配置高，最关键的是需要的积分不高。 现在有些条件好的网咖，上网还要十几块一小时呢，而深空电子阅览室只要十积分，等于是你在书店买一本深空旗下的书，不但得到了书，还能在深空电子阅览室玩一个小时。 这搞得金陵城里面盗版书都不好卖了，一本盗版书也要好几块钱，倒还不如加点钱去买正版，质量更好，还能获得积分。 文学主题馆里面也有不少读者，跟其他馆的氛围不同，文学馆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图书馆，有不少人就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书。 深空这个文学主题馆跟书店看起来也差不多，最大的区别就文学主题馆里面，基本上只能看到跟深空签约的作家们的作品。 如果你在里面看到某个不是深空签约的作家的书，那可能证明这个作家已经作古，并且版权过限。 当然，即便如此，这里的存书也足够丰富，因为深空基本上把国内知名的作家都签完了，国外的作家也签了很多。 除了普通的图书之外，这里还有各个作家的亲笔签名，照片以及相关的衍生物。 所谓的衍生物，基本上指的就是影视剧。 像是《第二世界》、《生化危机》、《妻妾成群》、《活着》等，只要是拍过电影电视的，在文学主题馆里面都能看到相关的海报甚至录像带。 主题馆还设了影视角，循环播放这些影视剧。 于东带着余桦他们在文学主题馆逛了一圈，随后笑着说道：“这场馆多少还是有些空，你们需要努力了，努力多创作点作品来，把这个场馆给填满。” 余桦笑道：“我认为，还是让深空公司多签一些作家更靠谱些。” 于东看了眼余桦，不太想搭理他。 “行了，你们在这里逛逛吧，我跟程老师还有其他事情。” 莫言点头道：“你们忙去吧，我准备去科幻主题馆看看，我这两天上网，听有来过的网友说，这个科幻主题馆做得特别好。” “我也看到了。”毕飞雨跟着说道：“说是在科幻主题馆看电影特别有感觉。” 于东笑了笑，毕飞雨说的是事实，科幻主题馆有一个放映厅。 这个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花了深空不少银子，还有最先进的imax，可以说在全国都找不出效果能跟这个放映厅媲美的影厅了。 这个厅每天会播放两部电影，并不另外收费，不过为了防止座位不够，所以想要观影需要提前预约。 这会儿应该正是放电影的时候，今天人应该不多，所以莫言他们过去并不需要提前预约。 莫言他们去看电影，于东则跟程砚秋去了主楼余量的办公室。 《屋顶》已经录了一版出来，录音带也已经送到了深空这边，所以于东他们正好过来看看。 他们去的时候，余量已经等候多时，连录音带都已经提前放进了录音机里面。 “老板，这首歌我已经听过一遍，没想到小周唱的还可以啊。” 于东点点头，“先放给我们听听吧。” 录音机开启，一阵磁带转动的声音响过之后，歌曲的前奏响起，前奏的第一段用了歌曲a段的首句旋律。 “偷懒了。”程砚秋笑了笑，随后又说：“不过效果还不错。” 正如程砚秋所说，这一版的编曲并不复杂，中规中矩，也没什么好说的。 a段开始之后，男生先响起来。 程砚秋挑了挑眉毛，不过她没开口说话，继续往下听。 一直等到整首歌结束，她才笑着说道：“果然是自己写的歌，他唱起来竟然还挺适合的，有些地方的处理也很特别，像是‘默契’这个词的尾音处理，应该是为了弥补歌词上的不足，他故意改变的。至于张惠妹的声音，很有力量，音色，技巧都很好。不过两个人的演绎还是差点儿意思，这个问题应该出在张惠妹这边，这歌是分开录的吧？” 余量点头道：“老板娘这耳朵，不服不行啊。” “没什么难的，你听多了也行。”程砚秋笑了笑，“这版已经挺成熟的了，不过细节没做好，回头再打磨打磨，如果可以，最好让两个人一起录，至少要见个面吧。” “他们俩确实还没见面聊过这首歌，不过老板娘你放心，既然定下来让小周唱，那我们后面肯定会让他俩一起来录。” “嗯，尽快。”程砚秋点点头，又问：“小周除了这首歌之外，还有其他作品么？” 在程砚秋看来，一个十五岁就能写出《屋顶》的人，这几年下来，不可能没有其他作品，所以她才关心地问了一句。 看程砚秋这么关心，于东坐在旁边笑了笑。 他之前一直担心自己对周杰仑表现得太过关注，会引起别人注意，现在看来，这事根本不用操心，程砚秋帮他把这个伯乐给做了。 余量回道：“有啊，还有不少，前些日子吴综宪发行的专辑《吴综宪的闽语歌》里面有五首都是他写的，其中有一首《三暝三日》这段时间反响还不错，不过那几首歌我都听了，跟《屋顶》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也可能是因为说的是方言吧，所以感觉不一样。还有，咻比嘟哗下一张专辑里面也准备用他的几首歌。” “嗯，回头把这些个的谱子都拿个我看看吧。”程砚秋说道。 “所有么？”余量问。 “嗯，所有，只要是他写的，都拿过来给我。” “好，我今天就安排。” 第六二九章再遇第一更 聊完了《屋顶》，于东又问了几句签售的事情。 投票的结果还没有完全出来，但是也基本上差不多了，前两名就是纽约、洛杉矶。 这个结果几乎是开始投票之前就可以预料到的，纽约和洛杉矶这两座城市，在人口和经济上绝对地碾压其他城市。 所以针对这种情况，深空公司提前就做了说明，这次于东的巡回签售总共开设八场，其中只有三场是根据投票结果来，剩下的五场还是深空公司自己规划。 “第三名基本上也能确定下来，就是芝加哥了。”余量分析了一下投票的局势：“如果不是人口差距太大，说不定华盛顿能超过芝加哥，跃居第三位，其实周围的几个州，比如宾夕法尼亚，如果不是分票的话，还是可以……” 于东不太关心这些城市的排名，他听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这次的纪念卡片卖出去多少了？” 余量想了想，说：“这次的纪念卡片还是非常畅销的，三天前我拿到数据，加上预购，已经卖出去二十万张了。” “这么快么？” 对于这个销售速度，于东也有些意外，因为卡片刚开始卖没多久。 而且这个东西虽然有纪念意义，但是价格并不便宜，特别是如果自己定制图案的话，价格比购买一本书还要贵。 也就是美国，网民多、经济好，不然的话这玩意会非常难卖。 比如中国，先不说这边没有闪印配套的工厂，就是现有的网民数量也支撑不了这个服务。 中国这两年网民数量暴涨，但截至今年六月份，也才只有两百万。 不过从去年开始增速就开始变快，说不定到今年年底就能再翻一倍到四百万，明年年底就能破一千万。 这其中有深空的功劳，因为深空公司的出现，国内计算机业的发展变得更加迅速，用户数量跟用户需求不断增加，催动配套的硬件跟着提升。 而于东之所以会关注卡片的销售，则因为这次的卡片图案是于东找刘昌敏他们设计的。 总共五个图案，一个是统一的正面图案，另外四个进入图库，作为背面图案供读者选择。 这五个设计，都加入了一点中国的东西，比如正面图案，虽然没有全部用红色打底，但是细心点去看就能发现，那张图中占地最多的就是红色，而背面图案中有一张则直接放上了大熊猫。 余量对这个销量倒不怎么意外，毕竟于东的影响力在这里。 “等到老板你去美国办一圈签售，卡片的销量还会有一波大涨的。” …… 从余量办公室出来，夫妻俩就去找莫言他们。 今天上午播放的是《重返白垩纪》，也是为数不多的他们厅能播的imax电影，电影不长，不过这会儿还没结束。 现在进去也看不到什么头绪，于东便跟程砚秋在科幻主题馆逛了起来。 跟七楼的文学主题馆相比，科幻主题馆这边的游客要明显多不少，因为科幻主题馆不仅仅能看，还有不少玩的地方，甚至还设了一个游戏区，游客可以来体验深空制作的游戏，主要就是《生化危机》。 游戏区是比较抢手的，基本上都要排队。 于东走在科幻厅，时常会有人认出他来，不过大家都挺克制的，通常都是打一声招呼，也不来打扰他们。 也是因为习惯了。 在深空大楼这边，经常能看到各种名人，文学圈的、影视圈的、音乐圈的……看多了，自然也就没有那么新奇了。 于东他们这些名人，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看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夫妻俩在《深空》专区看了一会儿黑洞模拟图，正准备走，却听到后面传来有人喊，“于老师。” 于东转头看去，离他们大概十来米远的地方，一个背着双肩背包的年轻人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他也认出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徐择臣，你怎么来了？” 听到于东喊出自己的名字，徐择臣露出惊喜的笑容，“于老师，你还记得我啊。” 于东哈哈一笑，“你小子干的事情，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之前于东他们几个去金陵大学做文学交流，徐择臣明明是淮阴师范的学生，却混入金陵大学的学生当中，自称是中文系的。而且后来他还打蛇上棍，让余桦陪他逛金艺，而余桦又把于东他们几个给拉上了。 他们几个文学家，陪着一个学生逛了小半天学校，这印象当然深刻。 徐择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于老师，我现在已经是金陵大学中文系的学生了。” 于东欣慰地点点头：“那也算是把你当年的话给圆上了，不过这才七月份，如果是要去金陵大学报到，你来得未必也太早了点吧？” “我有同学在是金陵人，来他家玩，正好也来深空大楼看看。” “哦，那挺好。” 程砚秋在旁边看了看徐择臣，问道：“这小伙子是？” 于东笑着介绍：“这是徐择臣，金陵大学中文系的学生，” 随后他又给徐择臣介绍：“这位是我爱人，程砚秋。” “程老师好。”徐择臣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 听到是金陵大学中文系的学生，程砚秋便多看了一眼。 她父亲程立业前些日子已经从中文系副主任升到了主任，现在也是中文系的一把手了。 于东看着徐择臣，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热切，看来这小子见到自己还挺高兴的。 也是难得遇到，于东便朝他招招手：“既然有缘再遇，聊聊吧。” “哎，好。”徐择臣一点儿都没犹豫，点点头就朝于东这边走。 徐择臣这小子性格挺矛盾的，你要说他外向，但是他被人盯着多看几眼脸就会变红，但你要说他内向，他又能干出混入金陵大学这样的事情。 此时他走在于东左边，微微低头，始终落后于东半个身位。 于东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来金陵多久了？” “快一个礼拜了。” “什么时候走？” “看情况。”徐择臣笑了笑：“不过应该快了，我星空卡的积分已经扣的差不多了。” －－－－－－题外话－－－－－－ 感谢【沐雨橙风】大佬的1666书币的打赏 第六三零章破头第二更 听徐择臣这么说，于东笑着问道：“你来金陵这几天，不会每天都来这边吧。” “除了第一天，后面几天都来了，今天是第四天。” 第四天……如果每天都进主题大楼的话，那么已经扣掉一百二十积分了。 在主题大楼待一天需要三十积分，听起来并不多,但是也架不住徐择臣每天都来。 于东倒是可以给徐择臣开特权，让他不需要积分就能进主题大楼，不过于东没有这么做。 “你没事可以去新街口的深空书店坐坐，那里虽然地方比较小，但整体氛围还算不错，最关键的是,那里不需要积分。” 徐择臣点点头：“好的，于老师。” 其实即便于东不说,他也不会总是来主题大楼了，不仅仅是因为积分，也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于东。 徐择臣之所以会连续好几天都来主题大楼，就是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偶遇于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择臣也算是“追星”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去金艺，可能门卫周大爷还记得他，不过他的脸皮在这会儿又厚不起来了。 至于他的积分，都是他跟同学一起攒的，同学知道他特别喜欢于东跟余桦，所以去书店买书都会把积分算在他的星空卡里。 三人往前走了几步，程砚秋忽然开口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小徐你之前是不是去过金艺，那次余桦拉着于东要去陪一个学生逛校园来着,就是你吧？” 听程砚秋提到这事，徐择臣一张黑脸变红了起来，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当时确实麻烦几位老师了。” 于东笑道：“这不怪你,是余桦自己说要带你逛校园了。” 当时确实是余桦自己提出来的,说是徐择臣有时间去金艺，他带徐择臣逛逛。 余桦这话是气氛到了脱口而出，客气成分居多，不过碰到了较真的徐择臣。 三人边走边聊，一直将科幻主题馆走完，徐择臣也很识趣地告辞道：“于老师，程老师，你们逛吧，我去楼上看会儿书。” “行。”于东点点头，等到徐择臣转身的时候，他忽然又说道：“既然现在来金陵上学了，有时间可以去金艺，去我那坐坐。” “可以么？”徐择臣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向于东，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和期盼：“那这两天于老师有时间么？我随时都可以。” 见到他这熟悉的劲头，于东笑着对程砚秋说：“呐，见识到这小子打蛇上棍的功夫了吧？” 程砚秋哈哈一笑：“见识到了,看着木讷，还挺难缠。” 被两人打趣，徐择臣脸又红了起来，“于老师如果不方便……” 于东摆摆手：“无妨，后面这一个礼拜我都没什么事情，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金艺找我。” 徐择臣欣喜若狂，朝着于东跟程砚秋弯了弯腰，“多谢于老师，多谢程老师。” …… 等到徐择臣走后，程砚秋笑道：“这個小徐还挺有趣的，我看他瞧你的目光，应该是一个资深鱼冻。” “资深鱼冻？” “嗯，现在在网上，你的读者都自称鱼冻。” 鱼冻饶有兴趣地看着程砚秋，“嚯，程老师平时不少在网上冲浪啊。” 程砚秋一脸得意的表情，“那可不，我现在可是平均每天上网时长超过两小时的网络牛人。现在网络发展这么快，你个老古董很快就跟不上时代了。” 于东自信地摇头道：“不可能。” “别把话说得这么满，我问你，你知道破头什么意思么？” “破头？”于东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也没想到相关的网络用语，他摇摇头：“不知道。” “哈哈，不知道了吧，破头就是说收到的消息太多，回不过来。咚咚不仅仅像敲门，也像敲头，如果消息太多，就感觉头一直被人敲，之前有网友说消息太多感觉自己头都被敲破了，后来大家就喜欢用破头来形容消息太多，不仅仅是咚咚，邮箱收到的邮件比较多也可以这么说。” 于东听程砚秋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果然，网络用词这种东西是最不稳定的。 或许，以后的网络世界跟上一世会有很大的不同。 …… 过了一会儿，莫言他们的电影看完，从放映厅里面出来。 看到于东，莫言忍不住感慨道：“这放映的效果确实很好，给我的震撼不亚于我当年第一次看到电影。” 莫言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之前去美国的时候，他们也在电影院里面看过电影，而且还不止一部。 不过即便是跟当时他们所在的电影院相比，科幻主题馆这个放映厅在方方面面都超出很多。 “只可惜，电影时长太短了。”毕飞雨叹息一声，“感觉还没过瘾，就结束了，为什么不弄一些长点儿的电影来放？比如《第二世界》之类的。” 于东笑着解释道：“因为暂时技术还达不到，只能弄这么短，可能过个一两年能攻克吧。” “嗯，挺期待的。不过可惜的是，今天没带孩子们过来，不然他们肯定开心。”莫言说道。 “没关系，明天再来嘛，回头我让余量弄一个从金艺到深空园区的专线，一天两班，以后你们想过来，随时都可以。”于东笑道。 余桦给于东竖了个大拇指：“周到，对了，不要花钱买票吧。” “来的时候不要。” “意思是回去的时候要？” “聪明。” 余桦又将另一个大拇指竖起来，“奸商。” 莫言他们几个也同时把大拇指给竖了起来：“奸，实在是奸。” 这会儿快到饭点了，几个人说说笑笑朝食堂赶去，路上于东忽然问他们：“对了，你们知道破头什么意思么？” 余桦不屑地撇撇嘴：“破头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在互联网上混？” 随即他又诧异地看向于东，“你不会不知道吧。” 于东尴尬一笑：“知道。” 不过是刚知道。 余桦看了他一眼，又跟莫言他们说：“早上我看王安意在群里面说什么抽空要来……” 于东在旁边见他们聊起网络上的事情，头头是道的样子，忍不住感慨，就连余桦他们都紧跟时代潮流，把咚咚和邮件玩得飞起，反倒是他平时很少用这些东西。 第六三一章三伏天穿西装第一更 第二天上午九点，于东刚从教师公寓出来，准备去办公室，就见到小虎一身西装革履，满脸春风地朝他们这边走。 “老师。” 还没到跟前，阮小虎就远远地喊了一声。 走到近前，于东看着阮小虎身上的西装，扯着嘴角说道：“三伏的天，你穿这么厚？” 阮小虎揉了揉脑袋，支支吾吾地说道：“老师，我，我……” “你什么？” “我……”阮小虎舔了舔嘴唇，终于鼓足勇气，“老师，我要跟李玉去扯结婚证了。” 扯结婚证？ 于东眉毛一挑，上下看了看阮小虎。 在他眼中，阮小虎还一直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没想到一转眼都要结婚了。 不过算起来，阮小虎也差不多二十四五岁了，也确实到了结婚的年龄。而且前些日子，他也确实跟于东提到过跟李玉在考虑结婚的事情。 他跟李玉也相识相恋有些年头，当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拍过之后，没过多久，两人就在一起了。 李玉是深空的签约演员，这两年也演了几部戏，不过都是配角。 按照正常情况，不要急躁，稳扎稳打地发展，虽然李玉大概率不会大火，但也应该能在影视圈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来。 想到李玉，于东就多问了两句：“你们结婚之后，有什么规划？” “我们商量过了，结婚之后，都不干涉对方的工作，我继续写作，她继续拍戏。” 于东点点头，等着阮小虎后面的话，但是阮小虎说了这些就没再往下说。 “就这些，没了？” “呃，暂时就这些。”阮小虎点头道。 于东微微叹了口气，“那你们为什么要结婚呢？像现在这样，谈着恋爱不就行了？结婚不仅仅是领个证书这么简单，你们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最基础的，领了证之后，办不办酒席，如果要办，办多大规模。” “李玉说，她想弄的简单点，最好就一两桌人。” “那你有问过她，是什么原因么？她是考虑到自己的事业发展，不想宣扬，还是说顾虑到你这边的情况？除了李玉的意见，他家里人的意见你有问过么，他们是怎么想的？酒席太简单，家长会不会有意见？” “李玉说，这些事情不用……” 于东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什么都是李玉说，你有没有点自己的主意？尊重女同志意见是一回事，自己没有主见又是另一回事。而且，李玉跟你说的也未必都是真心话。我跟你师娘已经结婚好几年了，我们之间也不能做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自己心里想的，她也有可能是体谅你所以才说不要大办，你自己要衡量。” 阮小虎点点头：“老师，我明白了，回头我就跟李玉聊聊。” “聊一聊，把事情摊开了说是好事情。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吉米老哥一样看透人心，对于普通人来说，我们要把事情摊开来说，不然容易留下遗憾和误会。婚礼的事情，我建议还是要办酒席，不用办太大，把两边走得近的亲戚还有你们的朋友们叫上，热闹一下。还有，结过婚不能不考虑住房的事情，你现在的情况也符合学校分房标准了，回头我跟吴校长提一下。” 想了想，于东继续说道：“回头找个时间把你父亲他们接过来，体体面面的。” “其实我爸今天下午就要到金陵了，我正要老师你说这个事情。” 于东挑了挑眉毛，“好事啊，那晚上我做东，请你父亲吃个饭。” 说起阮小虎的父亲，之前阮小虎不愿意答应跟阮父给他物色的那个相亲对象结婚，阮父还扬言要来找阮小虎的麻烦，当时于东就说要跟阮父见见，不过那时候阮父没来，两人一直没见上面。 “老师，我来安排吧。”阮小虎说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从古至今，只有家长请老师吃饭，哪有要老师请吃饭的。 于东摆手道：“你父亲远来是客，我请他吃顿饭也是应该的。也不安排太远，就在门口的大排档吧。” 门口大排档是吴常新老乡开的，吴常新老家跟阮小虎老家距离不远，饭菜口味也都差不多。 “那我去订桌吧。” “不用，我打个电话过去就行，你去办正事吧。哦，还有啊，就算是扯结婚证，这么热的天，穿西装也夸张了，至少也不用这么早就套上。” “……” 阮小虎走后，于东便去了办公室，刚坐下没一会儿，周大爷就领着徐择臣来到他办公室门口。 “讷，这就是于老师办公室。” 周大爷跟徐择臣说了一句，然后又端着空茶杯往办公室里面走，轻车熟路地找出于东的茶叶，“正好来一趟，蹭你一点茶叶。” 于东笑道：“你自己倒，正好刚打的开水。” 整个金艺，最好的茶叶就在于东办公室里面，所以周大爷经常来蹭茶叶。 其实于东之前要送周大爷两盒让他拿回去喝，不过周大爷没有要，他就是想没事的时候来于东这里，跟于东说上两句话，年纪大了还是喜欢热闹，在传达室那个小屋子里面待不住。 不然的话，他也不用亲自送徐择臣过来，他们传达室有电话，打个电话就行，于东办公室也不难找。 周大爷速度很快，三两下就倒好茶，然后跟于东打声招呼就走了。 周大爷走后，于东看着徐择臣，站起身来，指了指沙发：“坐吧，我给你倒杯茶。” 徐择臣连忙说道：“不用，不用。” 于东没管他的拒绝，将茶给他倒好，然后笑盈盈地递给他：“你果然来了。” 昨天哎主题馆分别的时候，于东就有预感，今天徐择臣很有可能会来。 果不其然，今天上午就到了。 徐择臣憨笑道：“本来真没想来打扰于老师的，但是这两条腿实在不争气，走着走着就到了金艺门口，我想着既然来了，不进来打声招呼也不合适。” 于东暗自笑了笑，徐择臣经常说这种油腔滑调的话，但是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好像又没有那么油，这或许就是他的特殊天赋吧。 －－－－－－题外话－－－－－－ 感谢【梦中为你】大佬的100打赏 第六三二章朝闻夕死第二更 徐择臣在于东办公室做了好一会儿，大夏天的，杯子里面的热茶喝完，他才从背包里面掏出一个本子来。 这本子看起来挺旧的了，而且它应该经常被人翻动，边角都已经发毛了。 “于老师，这里面都是我平时读书的时候，写的一些读后感，请不吝赐教。” “是么？” 于东笑了笑，将本子接到手里。 先是大概地翻了翻，徐择臣应该还有其他的本子，这本已经写完了，最后一页都写的满满当当。 一看到徐择臣这字，于东就将一双眉毛挑得老高。 这小子年纪不大，笔法倒是挺老练。 写得挺潦草的，不过不是那种随意的潦草，中间能看得出来一些章法，徐择臣这小子平时应该是有接触书法的。 “平时也写字？”于东问了一句。 徐择臣自然明白于东说的“写字”是什么意思，他点头回道：“从小跟爷爷后面写着玩，班门弄斧了，我听说于老师非常精于此道。” “我也是写着玩。” 于东随口回了句，然后认真看起来徐择臣写的那些东西。 这个本子里面的第一篇是关于《许三观卖血记》的，虽然徐择臣说他写的是读后感，但内容却挺具有专业性的。 这篇文章主要从《许三观卖血记》的重复叙事入手，解析了《许三观卖血记》的艺术叙事艺术。 第一篇文章看完，于东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说实话，看完这篇文章，于东还是有些失望的。 并不是说这篇文章写得很差，事实上，如果眼前这人只是个淮阴师范刚上完二年级的学生，那么他能写出这样的东西，在于东看来已经是超水平了。 但他是徐择臣。 至少在于东看来，这不应该是一个以后要读燕大中文系硕士的人应该写出来的东西。 虽然于东知道写小说跟学术研究关系不大，但是看到一个未来集几大文学奖在身的天才作家写出这样的东西，他依旧会感到失望。 首先，《许三观卖血记》的重复叙事这几年已经被学术研究者翻来覆去地讲，已经讲的没什么新意了，而徐择臣写的这些东西，跟别人写的也没什么区别，而且分析的还没别人透彻。 其次，徐择臣在学术研究方面，还欠缺很多东西，知识面不够广，一些该做深入研究的地方，总是戛然而止，浮于表面。 比如徐择臣在文中提到，余桦这种重复性叙事技巧受到了西方文学的影响，也提到了海明威，但是说到海明威他就没办法深入解析海明威哪些小说哪些地方用了这种技巧，这就是因为他的阅读量还不够。 于东不用去查，随便过一下脑子，就能想出《白象似的群山》和《永别了，武器》中的某些地方，就有词语词组的重复，人物情节的复制和互文性结构等三个层面使用了重复手段，而且还是反复地用。 特别是《永别了，武器》，如此知名的一部作品，徐择臣没联系到实在不应该。 于东没有急着评论，又往后翻了几篇。 总共看了四篇，有些写的还行，但是依旧远远达不到于东的期望。 就这水平，如果想要从燕大中文系研究生毕业，后面徐择臣恐怕得努力了。 于东将本子合上，沉吟了一会儿，随后看向忐忑不安的徐择臣，缓缓开口道：“还可以。” 听到“还可以”三个字时，徐择臣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他当然能够听出来这三个字包涵的意思。 还可以，就是很一般。 说实话，徐择臣将自己的本子拿出来时，是希望能够得到于东夸奖的，他也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得到夸奖。 在此之前，他在文学这块得到了太多的夸奖，在淮阴师范，他们有老师甚至跟他说过，自己在文学上面的造诣不如徐择臣。 他高二的时候写了人生的第一篇小说，自此立志要当作家，然后才上了中文系。 去年暑假的时候，他成功发表了一篇散文，还拿到了十几块钱稿费，在他们淮阴师范还出了点小名。 后来他顺利通过考试，拿到转校金陵大学中文系的名额，更让他信心大涨，认为自己是天纵奇才，但是今天他在于东这里却只得到“还可以”三个字。 说实话，他心里有点儿不服。 于东看出来徐择臣很失望，笑呵呵地重新翻开他的本子，“你现在的阅读量还不足以支撑你进行太过深入的文学研究，比如这第一篇……” 在如今这个网络还不太发达的时代，阅读量能够直接从写出来的东西里面看出来。 而于东之所以会提到阅读量，是因为这个东西至关重要。 阅读量的重要性，对做学问来说自不用说，而对于文学创作来说，阅读量也尤为重要。 有人喜欢说余桦跟莫言学历不高，读书不多，他们俩自己也喜欢调侃自己读书少。 但事实并非如此，在金艺，这两个人的阅读量，也只有于东一个人能够比得上。特别是莫言，凡是聊到某个作家，不论中外，他总是能够接得上。 他们俩也就是不知道那些专业性的名词，而那些什么写作手法，写作技巧，写作流派，他们早就在作品里面见识过了。 对于一个作家来说，他们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东西叫什么，他们只要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好用就行。 就比如余桦的《许三观卖血记》，里面用到的重复性叙事手段，他自己之前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是重复性叙事手段，但就是因为看过海明威，觉得这样写就能表达他想表达的东西，就行了。 于东将徐择臣写的东西一条一条拆开，然后逐个给徐择臣把问题找出来。 这一说就是十几分钟。 在这十几分钟里面，徐择臣全程都在点头，除了“嗯”“啊”就没有说过其他话。 徐择臣也听过一些学者的讲座，但是这样一对一辅导他还是第一次感受。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虽然说这些问题都是他的，但是他依旧会感觉到兴奋，甚至有种“朝闻夕死”的感觉。 这样面对面，近距离的接触，徐择臣才感觉到自己跟文学大家之间的差距，比他的家乡到黄海还要远。 其实徐择臣的家乡离黄海并不远，只有百公里，但是从小到大他都没见过黄海，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他们靠着的海是黄海，所以在他的感觉中，黄海离他很远。 刚才于东说他阅读量不够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服气，但是当他看到于东聊到古今中外名著那信手拈来的轻松模样，瞬间感觉到自己读的书实在是太少了。 很多于东说到的东西，徐择臣别说了解了，他就是听都没听过。 －－－－－－题外话－－－－－－ 明天三更——应该 第六三三章来者不善第一更 看到徐择臣聚精会神的样子，于东也欣慰地点点头。 渴求知识的热切，以及获取知识后的喜悦，是人类万千情绪中最美妙的那一类。 既然徐择臣想学，于东就多说了一点，后面他不仅仅讲，有时候还会问徐择臣一些问题，去启发他。 …… 中午于东他们是在食堂吃的。 金艺的食堂，冬夏都不关门，不过假期只留一个窗口，主要供应教职工。 吃过饭之后，徐择臣主动告辞。 他虽然还想继续待着，再听于东给他讲课，但是这已经讲了一上午，他也实在不好意思。 而且今天于东讲的东西很多，他需要回去消化和整理。 等到徐择臣走后，于东又开始弄《加勒比海盗》的剧本。他今天到办公室，本来就是为了写剧本，不过碰到徐择臣过来，所以才把剧本的事情暂时放下，给徐择臣讲了半天课。 …… 徐择臣没有立即出金艺，到了门口，赶巧碰到周大爷刚吃过饭正绕着大门遛弯消食。 见到徐择臣出来，周大爷摇着蒲扇笑呵呵地说道：“小徐，中午于老师留你吃饭了？” “在食堂吃的，大爷。” “你来找于老师什么事情啊，一聊聊半天。”周大爷也不是特意打听，不过是随口一问。 徐择臣却认真回答道：“来请于老师指点的，上午于老师给我讲了半天课，我受益颇多。” “讲了一上午啊。”周大爷咋舌道：“你小子有福气啊，这一对一的教学，全校也就于老师的开山大弟子小虎能享受到。你有没有听说，于老师一天值八百万？” “有这个说法么？” “有。”周大爷煞有介事地说道：“听说于老师不到一个礼拜就能写一部剧本，还能卖四千万，平均下来，每天八百万，算下来，你今天可是赚了四百万。” “是是是，赚大了。”徐择臣笑了起来，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算法。 不过周大爷说的没错，他确实是赚大了。 于东不说日理万机，平时肯定也是非常忙的，能抽出半天时间来指点自己，实在是他的幸运。 聊着天，徐择臣又朝传达室里面看了一眼。 上次来的时候，徐择臣就注意到了金艺大门口这件“豪华”的传达室。 首先，这个传达室就很宽敞，一整个面积下来估计得有二十平方，从窗外往里面望，一眼就能看到两面非常显眼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读物。 还有一个会客区，有一组简易的沙发和茶几，看起来不像是个传达室，倒像个办公室和书房的结合体，很有文学气息。 周大爷见徐择臣往里面看，拿蒲扇的手朝里面指了指：“走，进去看看，小方和小杨都被我打发回去吃饭了，这会儿没人。” “荣幸之至。” 徐择臣点点头，跟在周大爷后面进了传达室。 进了传达室里面，徐择臣发现了更多的东西，靠里侧的一面墙摆着一个高高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 “这些书，有些是学校配的，不过大部分都是学生们放在这里的。一开始学生们也是想要给学校壮脸面，所以特意在这里摆了些书，不过时间长了，这倒成了一种习惯，也不光是为了脸面。有些学生爱看书，也经常到我这里来坐坐。” “金艺不是有图书馆么，而且还挺好的。”徐择臣疑惑道。 上次他来金艺，余桦他们几个还带他进图书馆看过。 “图书馆是好，但我这里有两点优势。”周大爷摇着蒲扇，侃侃而谈，“其一，我这里总会有最新的杂志，很多当期的杂志，比如《科幻世界》，比如《钟山》，我们不会比报刊亭上货迟。其二，我这里有茶水沙发，也不禁止讨论。” 徐择臣点点头，周大爷说的这两点确实都是明显的优势。 他再次打量了一圈，忽然开口道：“周大爷，我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过来看书么？” “当然。”周大爷笑眯眯地说道：“对于爱看书的学生，我是无比欢迎的，而且现在是暑假，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家了，不太热闹，你来了也挺好。” “谢谢大爷。” …… 于东在办公室里待到四点多钟，刚坐在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就接到了阮小虎的电话。 阮小虎的父亲已经到了金陵，问于东有没有时间，于东便让他们直接到办公室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阮小虎带他父亲来了。 看到阮小虎父亲的时候，于东愣了一下。 阮志刚看起来挺普通的，皮肤偏黑，个头不算高，快六十了，身体看起来还挺健朗。 而于东之所以会愣一下，是因为这么热的天，阮志刚竟然穿着一身西装。 再看旁边的阮小虎，倒是已经把西装给脱了，只穿一件白色的衬衫。 “阮先生，一路上还顺利吧。” 于东热情地握住阮志刚的手，他能感觉到阮志刚手心冒了不少汗，这也在预料当中，三伏天大下午的穿西装，手心要是不冒汗那才怪了。 称呼这块，于东也是斟酌了一番，按年纪，阮志刚比他大不少，要是平常，叫声叔是没问题的，但他又是阮小虎的老师，自然不能这么叫，想来想去，只能叫声阮先生。 阮志刚倒也不怯场，用力地握了握于东的手，说起场面话来，“要感谢于老师对小虎的栽培啊，要是没有你，根本就没有他的今天，我一直都想来感谢你的，不过小虎这孩子老是不让我来。” 于东挑了挑眉毛，这阮志刚今天来者不善啊，第一句话就给他上眼药，说阮小虎的不是。 “小虎你这做的就不对了，你父亲要来是好事啊，早就应该把他接过来了。” 于东批了一句阮小虎，后者只是低着头闷不吭声。 阮志刚见于东批得阮小虎不作声，又说道：“于老师，你不知道，我这儿子啊……” 这话才到一半，于东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便拉着阮志刚朝沙发那边走：“来来来，这天气炎热，先坐下来喝口凉茶降降暑吧，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 第六三四章拿捏第二更 坐在沙发上，阮志刚接过于东给他倒的凉茶，也不急着喝，继续说刚才没说完的话。 “于老师，你是不知道，我这儿子啊，虽说出了名，挣了钱，但是有很多地方做得不行，我们在老家……” 接下来的时间，就成了一场一对一的批d大会了。 主批人是阮志刚，被批人是他儿子阮小虎，而于东则担任着看官的角色，当然，看阮志刚的样子，应该是希望于东担任判官，给他评评理，又或者是加入他的阵营，帮他一起批d阮小虎。 这一说，就是半个多小时。 于东能感觉到阮志刚有些口干舌燥，但他似乎不愿意停下对阮小虎的批d，攥在手里的那杯凉茶愣是没喝，于东都怀疑这杯凉茶已经被他给焐热了。 以前阮小虎跟于东说父亲偏心，于东还当阮小虎站在自己的立场感觉上有些偏差，但是今天看到这架势，于东才发现阮小虎对他父亲还是口下留情了。 按理说，二儿子现在成了作家，名利双收，作为父亲他理应感到高兴。 但是跟今天他们第一次见面，阮志刚满口都是对阮小虎的抱怨，说阮小虎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当年他们为了供他读书花了那么多钱，现在他赚到钱了也不知道顾着家里，哥哥弟弟生活跟他差那么多也不知道帮衬着点。 阮志刚还给阮小虎在农村物色了一个媳妇，想让阮小虎回家结婚，这心思很明显，就是想要把小虎给套住，攥在他们的手把心里。 他们老家之前给老三盖房子，阮小虎给了一些钱，不过阮志刚却责怪他给的太少。 但是据于东所知，阮小虎当时是给了三万块的。 阮小虎的钱基本都存在公司那边，他手头就放个一两万的，平时生活肯定够用，遇到需要用大钱就要从公司支取。 而他这边一取钱于东就会知道。 虽然这两年三万块大不如以前值钱了，但是在农村也还是能盖得一个小楼房的，可能不会太豪华，但绝对够住了。 但是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于东就觉得阮小虎这事办得太蠢，给的太多了。钱给出去，不但收获不了他们的感激，可能还会养几个仇人出来。 说到最后，阮志刚终于将杯中的凉茶喝掉，然后跟于东说道：“于老师，我是一个天天在田地里面找食的大老粗，没文化，也不懂教育，还希望你能多管管。” 果然，找于东给他评理了。 于东虽然跟阮志刚这类人打交道少，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阮大哥，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于东点点头，然后猛然一拍茶几。 啪！ 他这一拍用了力气，声音很大，把阮志刚吓得一愣。 拍完之后，于东指着阮小虎的鼻子说道：“阮小虎，我问你，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曾子养曾，必有酒肉……若曾子，则可谓养志也。事亲若曾子者，可也。” 于东先来了一大段《孟子》，之乎者也说了一大串，然后继续厉声道：“像你这样不孝无德之人，不配做我的学生，更不配写文章，今天你就收拾收拾东西，跟阮大哥回老家，为家里分担农务，侍奉在左右。” 阮小虎愣愣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阮志刚就连忙说道：“别别别，于老师，没有这么严重，我……我说的是夸张了点，小虎还是很不错的，对我跟他哥哥弟弟都很不错。” “之前盖房子，虽然给的钱不够，但也不怪他，都怪我家老三，太贪心了，非要搞排场，本来三万块钱就够了，到最后超支那么多。” “还有啊，上次小虎回去带了不少东西，也给了我们一些钱。相亲的事情怪我，还用老眼光看他……” 虽然于东之前说的那一堆他没听懂，但是后面让阮小虎滚蛋他是听明白了。阮志刚说的很快，把刚才抱怨阮小虎的话一条一条地又往前找补。 亏他记性还不错，数落了阮小虎那么多条，他竟然都还记得。 阮志刚这种反应完全在于东的预料当中，他是偏心，又不是脑子有问题，自然清楚如果阮小虎真的被于东给逐出师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阮小虎的事业将会严重受损，赚的钱会变得很少，然后能给他们家的接济也会变少……也可能就不是变少那么简单，而是根本就断了，一切回到原点。 阮志刚心里的那些算计，于东清清楚楚。 阮小虎看着父亲不停地在跟老师说他的好话，也是一脸的惊讶。 刚才于东忽然呵斥他，他第一反应就是诧异，因为这完全不是老师的行事风格。 即便老师相信了父亲说的那些话，也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现在阮小虎明白了，老师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为了拿捏住他父亲，而这一招显然奏效了，刚才还在给他数罪名的父亲，忽然就开始竭力维护他了。 阮小虎还在发愣，阮志刚就一把拉住他胳膊，“你小子发什么呆，还不赶快跟你老师解释。” 于东表情严肃地摆摆手：“既然阮大哥已经这么说了，我也相信，不过小虎你要是想继续留下金艺，留在我身边，就要记住，不要让我听到任何关于你的负面消息。” “于老师放心，小虎他不会的。”阮志刚说道。 于东看了看阮小虎，又看了看阮志刚，忽然笑了起来，“阮大哥你也不要怪我心肠硬，我这人就是眼里揉不了沙子，当年收小虎也是因为看他心思单纯，有一颗寻求进步的心。” “是是是，于老师做得对，严师出高徒嘛，小虎能成才完全是亏了于老师的教育。” 看到于东脸上的笑容，阮志刚暗自松了口气，他是真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大作家翻脸比翻书还快，之前还和和气气的，忽然就拍桌子要撵小虎滚蛋。 也难怪提到老师，即便人不在面前，小虎也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原来是因为这老师平时这样阴晴不定。 戏里面唱“伴君如伴虎”，这小虎跟了这么个老师，也没差了。 第六三五章卡林扎纳端午安 晚饭没多少人，就是于东夫妇加上阮小虎一家几口人，刚领证的新媳妇李玉自然也在。 之前李玉一直跟李冰还有宁婧他们一样，喊程砚秋姐，现在她跟阮小虎结婚了，也跟着改口，和阮小虎一样喊程砚秋师娘。 喊完她还嘟囔，说什么以后就差了李冰和宁婧她们几个辈分了。程砚秋笑着说各论各的，不过李玉没有改口，依旧师娘师娘的喊。 李玉人很热情，嘴也很甜，桌上一口一个爸叫着，把阮志刚给叫得五迷三道的。 阮志刚一边回着媳妇敬的酒，一边又主动找于东喝酒，推杯换盏，菜没多吃，酒没少喝，晚饭还没结束就喝醉了。 后来阮小虎送阮志刚回去的时候，他抱着儿子不停地说：“小虎，你受苦了啊，你受苦了啊。” 阮志刚这话把一旁的程砚秋给说得直发愣，程砚秋忍不住问于东：“小虎他爸什么情况，怎么老是说小虎受苦了？是不是白天发什么什么事情？” 在程砚秋看来，小虎在金艺根本跟受苦二字沾不上边。 于东笑着在程砚秋耳边低语几句，等他说完，程砚秋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你也太坏了。” 拍完之后，程砚秋自己又笑了起来，“不过，要是不这样的话，小虎可真就要受苦了。” …… 接下来的两天，于东就沉下心在办公室里面写剧本。 到了第三天，于东正伏案写作的时候，忽然听到余桦的声音。 “余员外，我来也。” 一听到余桦的声音，于东的嘴角就条件反射地抽了起来，这“老几”又来了。 “于东不在！” 这话未落音，余桦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办公室，“不找于东，我找于员外。” 于东抬抬眼皮看了余桦一样，便又低头看向剧本。 在于东办公室，余桦自然不会客气，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咕噜噜灌了两口，然后笑着问于东，“你猜我刚才在传达室看到谁了？” “谁？”于东这次头都每抬，“周大爷？小方，小李？” “看到他们，有什么好说的？”余桦撇撇嘴，公布了答案，“是徐择臣，这小子在传达室看书呢，听他说之前来找过你？” 听到徐择臣，于东挑了挑眉毛，“他在传达室？” “是啊，听周大爷说，这几天他都在传达室。看这样子，是跟周大爷混熟了。” 于东之前推荐徐择臣去深空书店，没想到他跑到了金艺传达室，不过这样也挺好，他们传达室条件还是不错的，而且现在是暑假期间，平时没什么人。 不过于东也有些意外，徐择臣这小子几天都在金艺，竟然没来找他。 难道说，上次被自己批得太厉害，不好意思来了？ 于东摇摇头，没去管徐择臣的事情，看到余桦满头大汗的样子，问道：“你从哪儿来？” “刚从深空园区回来，陈红他们回家了，我顺道过来你这儿看看。今天班车开通了，你这个老板不去看，我帮你去视察一下。” 于东笑道：“视察结果怎么样？” 余桦指了指身上的汗，“看到了吧，这就是结果。” 说到这里，余桦又灌了一口凉茶，“本来我想，这是金艺到深空园区的专线，现在是暑假期间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车上应该没什么人。一开始也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后来中途不断地上人，车子到了园区的时候已经塞的满满的了。回来的时候更不得了，我都没弄到座位。” 于东笑了笑，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 虽说是金艺-深空专线，但是这车中间是会停的，很多人想去深空园区，都可以坐这车，能省钱不说，还能省时间。 现在是试运行，单趟只有四班车，如果人确实多的话，后续肯定会加班次。 深空园区除了是深空公司的办公地点之外，现在也是一个文化景区，金陵本地的民众对它的热情还是挺高的，有条件的基本上都愿意隔三差五地跑去看看。 特别是科幻主题馆，对他们来说特别新奇。 当地政府也规划了公交路线，不过公交路线跟金陵专线这种东西不一样，做起来要考虑很多东西，是要统筹全局的，暂时只有半条线能用。 之所以说是半条线，是因为这条线是从雨花过来的，前面大半截绕来绕去的，拐了很多弯，有很多不去深空的人也会坐这班车，后半截的人很难挤得上去，而前半截想去深空的乘客也会在车上浪费很长时间，极为不便利。 不过金陵的交通情况用不了几年就会变好，也就是上个月，规划了十几年的金陵地铁1号线已经被批准正式立项了，不出意外两年后就能开始动工。 这个时间比于东记忆中似乎要提前一点，但是于东也不敢确定，毕竟这种事情他也不可能太多关注，只有个大概的感觉，他只记得金陵一号线是2005年五月份亮相的。 因为是金陵的第一条地铁线，所以本地人都十分关注，当时金艺有几个同事还拿到了观光票，去感受了这条地铁线。 如果这次一号线亮相的时间早于零五年五月份，那就证明他重生的蝴蝶翅膀已经地铁线的时间点往前扇了扇。 现在河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恐怕也会对金陵当地的交通线路产生影响。 看到深空园区的影响，金陵政府后续肯定也会围绕这个地方做开发，交通肯定也会跟上来。 这几年，苏省一直想要举办全运会，想要办运动会，就必须有场地，所以这几年省内一直都在想弄一个体育中心。 这次深空园区弄好之后，就有领导提出，可以在深空附近选址盖一个奥体中心，把附近打造成金陵的文体中心，这个提议得到多方的支持。 思绪收回，于东看着余桦，说道：“这次你是先跟我们一起去美国，还是先一个人去意大利？” 听于东忽然说起正事，余桦笑道：“还是一起先去美国吧，我一个人去意大利没什么意思。” 于东之所以提到意大利，是因为二月初的时候，意大利文学基金会公布余桦的《活着》获得本届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而且高票pk掉迈克·威廉姆和卡塔雷尔拿到了国际特等奖。 不过当时中国刚刚过完年，连元宵节都没过，所以余桦没有去领奖。 那边一直在催，但余桦一直拖，一直拖到了今天。 正好这次去过美国之后，他们要去趟欧洲，余桦顺便就去把奖给领了。 说实话，小说销量上去后，余桦也有些“飘了”，要是以前，他早就屁颠颠去领奖了，至少能公费玩一趟。 第六三六章再等什么康 余桦的“飘”，是余桦自己都认可的。 其实这当然不能算飘，人的想法会随着环境改变，如今余桦书卖得这么好，名气这么大，对这些东西看的就没从前那么重了。 余桦现在小说写的很少，《许三观卖血记》之后,他就再没有长篇小说出来。 中短篇小说他平时又不愿意写，都是用一些随笔文章应付那些杂志社的约稿。 但是于东却没有像催胡长青一样催余桦的稿子，因为于东知道：没用。 “奖项咱们可以不在乎，但是名利要收啊。” 于东笑了笑，继续说：“这次你去意大利，我让公司给你安排了两场签售会,总共两天，每天一场。” “你们呢？”余桦问,“你们几个不跟我一起办签售会？” 于东撇嘴道：“我们在美国开签售会已经足够累了,去欧洲就好好玩玩吧，弥补一下之前没去看世界杯的遗憾。” “难道我这次去美国就不办签售会，我就不累么？” “你累点没事，你平时太闲。” “你……兼职毫无人性。” 余桦甩了于东一个白眼，站起来要走，刚走了两步，又跑回去咕嘟嘟灌了两杯凉茶。 等到凉茶灌完，余桦才大步离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玻璃茶壶，于东怀疑，这家伙跑这一趟，会不会就是为了来蹭他凉茶喝的。 …… 出发去美国的那天，车子路过大门口时，于东看到了传达室里面的徐择臣。 对于徐择臣，于东也没多问，在车上跟周大爷聊天的时候，顺带着跟徐择臣说了两句,然后他们就出发了。 路上余桦说：“徐择臣这小子可真爱上我们学校传达室了,每天都来,比小方跟小李这两個正式员工来的还要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们学校新招的门卫。” “我也见到他好几次，都是在传达室里。”毕飞雨跟着说道：“我看周大爷也挺喜欢他的。” “周大爷喜欢读书多的，你没看周大爷天天逮着小方和小李他们这些年轻人让他们看书么，嘴上嫌弃他们没文化，其实啊，大爷还是希望年轻人能多获取知识。”莫言说道。 周大爷确实喜欢盯着保卫处的那些年轻小伙子让他们看书，这想法是好的，可是结果却不尽人意。 小方小李他们基础太差，年纪也大了，虽然金艺这边的环境很好，但是他们的生活节奏已经养成了。 平时就是准点上班，准点下班，回去之后找三五好友一起吃吃喝喝打打牌，哪有心思放在读书上面。 周大爷认为自己虽然读书并不是特别多，但还算有些文化,至少对知识抱有热情和敬畏，所以他一直想找一个接班人,不说比他强,至少也要跟他差不多。 后来发现找起来比较困难，就想着能不能自己培养，但是真培养起来他又发现难度更高。 这段时间，周大爷跟徐择臣天天传达室里面，虽然徐择臣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看书，周大爷也不打扰他，但是两人时常还是会一起聊天，甚至一起探讨某些问题。 周大爷虽然看书也不多，但是他爱跟有学问的人聊天，他的大部分知识也都是从别人身上学到的。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出感情来了，这段时间周大爷经常暗暗惋惜，要是徐择臣不是金陵大学的学生就好了，就能招到金艺来撑起传达室的门面，这种想法虽然狭隘，却很真实。 聊起周大爷找接班人的事情，几人都觉得有趣，王晓波开口道：“呵呵，周大爷要是实在找不到，我去应聘吧，我应该还算符合他的条件。” 王晓波这话让于东撇起了嘴角。 距离王晓波来金艺，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了。 他名义上是在金艺借住，其实已经算得上是定居了。 李银河之前是去国外做文学交流，后来见王晓波到金艺有于东他们照顾，她干脆就在美国长期工作了，短时间内估计都不会回来，每次都是王晓波出国看她。 现在王晓波在燕京的住处已经空了下来，之前王晓波想着回去看看，但是打开门闻到一股子霉味，他连门都没进就离开了。 一开始，王晓波住在金艺，于东从没有提过别的，只让他安心养身体。 到了几个月后，于东就找王晓波，跟王晓波说干脆他就跟金艺签了作家约。 也不知道王晓波是怎么想的，也不拒绝，一直就说再等等，再等等。 所以此时于东听到王晓波开玩笑说要去应聘门卫，才把嘴给撇起来的。 余桦跟于东心有灵犀，也开玩笑似地说道，“晓波，我看你要不就跟金艺签驻校作家，这你就有地方办公了，你要是看上了传达室，干脆就让吴校长给你把办公地放在传达室，吴大爷肯定欢迎，绝不会怪你占他地方。” 王晓波嘿嘿一笑：“再等等，再等等。” 毕飞雨忍不住问道：“这事咱们问过你好些次了，每次你都说再等等，你到底要等什么啊？” “是啊，晓波，你到底要等什么？你是觉得驻校作家对你来说是一种束缚么？”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在我看来，金艺的驻校作家对作家是非常尊重的，就连余桦这样几年不出书的，也没见……” 余桦扯了扯嘴角，“咳咳，别往我身上扯啊。” 陈红坐在余桦旁边，锤了余桦肩膀一下，“王老师说的不对么？你现在作品都没有我多。” 这话让大伙都笑了起来，陈红说的没错，她现在生活负担轻，海菓也长大了，平时有时间来写一写剧本、散文之类的，这两年投了不少杂志，也过了不少稿，确实比余桦的产量要高。 于东没让他们把话题岔开，接着问道：“那晓波你是因为什么？” 王晓波咧嘴笑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我一直在等阮小虎分房子。吴校长之前跟我说，如果我在金艺做驻校作家，他会给我分一套房子，我当然觉得挺好，但是小虎来的比我久，却一直住在单身宿舍那边，我要是先搬走了，实在不好。” 听到王晓波这话，于东两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之前王晓波婉拒他，他想了很久，帮王晓波想到了很多理由，但是也没想到王晓波是在考虑阮小虎。 王晓波这个人的心思，真的很难捉摸。 阮小虎没分房，是因为阮小虎没结婚，不符合分房条件。这次阮小虎跟李玉领了证，事情跟吴常新一提，吴常新立马就批准了。 毕飞雨笑了起来，“现在好了，阮小虎的住房马上要解决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第六三七章疯狂求月票 既然王晓波没有答应签约的原因跟住房有关，现在阮小虎的住房已经基本上解决了，那么他的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 “这次回去之后，我带你去找老吴，把签约的事情给定了。”毕飞雨说道。 王晓波这次没有拒绝，点头道：“行，我已经看好了，四楼还有一套位置很不错，正在余桦他家上面的上面，跟莫言家也挨得不远。” 听到王晓波念叨房子位置的事情，于东他们几个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王晓波这家伙有时候脑子里面想的东西跟普通人很不一样，天马行空，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师，但这时候却又显得无比现实。 这还没签约，他就已经把房子给看好了。 余桦跟莫言几乎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莫言笑着调侃道，“晓波这就叫未雨绸缪。” …… 于东他们这次的签售会，第一站并不是票选第一名的纽约，而是第三大城市芝加哥。 当地时间八月十日下午四点，于东他们从芝加哥机场出来，前往下榻的凯尚酒店位于号称华丽一英里的密歇根大街以北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附近到处都是奢侈品商店和酒店。 密歇根大街的名头自不用多说，一进到密歇根大街他们就看到外形酷似城堡的旧水塔。 现在的密歇根大街非常热闹，路上熙来攘往，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人头。 每年八月份，密歇根大街都很热闹，因为一到这个时候，这里就会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时尚表演、美食活动、音乐会……还有最吸引消费者们的购物狂欢节。 而于东他们会把第一站放在芝加哥，除了因为八月的密歇根大街热闹非凡之外，还因为亚马逊书店在密西根大家开了第一家实体书店。 作为亚马逊第一家书店，亚马逊跟深空公司都倾注了不少心血，从选址到装修期间花了一年半的时间。 上个月书店装修完毕，但是一直没有开业，就为了等于东他们过来，给书店暖场。 车子刚刚开过“旧水塔”，余海菓忽然指着窗外喊道：“妈，有汉字。” 陈红还在跟旁边的付静讨论“旧水塔”的建筑风格，听到儿子叫唤，便转头看向窗外，付静也跟着她一起朝外面看。 之间路边的一家商店的外墙上张贴了一面巨大的海报，蓝底的海报上有两个十分显眼的汉字：旧书。 在“旧书”的旁边，还有一行数字：40000000。 看到上面的汉字，付静笑了出来，“还真是。” 其他人也都纷纷看过去，海报十分显眼，车子走了好一段路，都还能清楚地看到。 王晓波说，“这应该就是亚马逊书店了吧。” 毕飞雨点头，“估计是，这两个字够大的。” 莫言感慨道，“不仅字大，那后面一串零也是够长的。” 余桦笑了笑，“这海报等到以后《旧书》销量达到四亿的时候还能用，在后面加个零就行了。” “啧啧，四亿，你可真敢想的。不过这两个字，怎么看起来有点熟悉啊。” “汉字你要不熟悉就坏了。” “不是，我是说这笔风。” 这次负责迎接他们的格林先先示意司机放慢车速，然后笑着对余桦他们说道：“几位老师猜得没错，这就是亚马逊的第一家书店，而这两个字也是根据YU的手迹等比放大的，所以余桦老师会觉得熟悉。” 余桦恍然道：“我就说嘛，就看这两个字熟悉，原来是员外的手迹，不过汉字这里一般人都不认识吧，会不会在宣传推广上打折扣？我看这两个汉字下面也没有英语的翻译嘛。” 格林推了推眼镜，解释道：“之前在设计这款海报的时候，会议上确实有人提过这个问题，我们也认真讨论过，最后得出结论，是不会。首先，旧书这两个汉字可以说已经成为美国人民最熟悉的两个字，因为这一年他们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其次，这样也可以勾起别人的好奇心。当然，我们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不仅仅是凭空讨论，也是做了试验的。” “这还能做实验？”陈红抱着余海菓，好奇地问道。 格林点点头：“嗯，我们尝试在亚马逊官网上先放出了这张海报，获得的反馈超过我们的想象，百分之十的人在浏览过照片之后，询问了这张照片上面的那两个汉字的意思。” “百分之十，似乎也不多。” “已经很多了，本身在购物网站上发言的人就不多，这个比例已经完全超过了我们的预料。” “这么说来，确实也是这样的。”王晓波点头道。 格林笑了笑，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前段时间，亚马逊官网也弄了一个活动，叫各语种词汇流行度调查投票。‘旧书’不但成为美国人最熟悉词汇，而且票选量远远超过了西语、法语等其他语种的最流行词汇。” 其实还有些话格林没说，亚马逊这次的投票活动是不太公平的，每个语种只挑了五个词汇来给网友们投票。 汉字这边，除了“旧书”之外，其他词汇都没什么竞争力，几乎所有的投票者在投汉字的时候，都把票投给了眼熟的“旧书”。 到了其他语种，亚马逊提供的几个词都不是什么大热词，而且热度都差不多，这样一来选票就会分散。 再加上亚马逊这一段时间来都在推广“旧书”，亚马逊的用户对“旧书”比较了解，这几个原因加起来，就造就了“旧书”一骑绝尘的结果。 但是普通网民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结果就是“旧书”不仅仅成为美国人最熟悉的汉字，也成为美国人最熟悉的外语词汇。 人都是喜欢跟风的，不管是看过《旧书》还是没看过《旧书》的，见“旧书”两个汉字被这么多人认识，自然也不甘落后，想着要认识这两个字，所以这段时间“旧书”两个字在美国更火了，到处都能听到有人讨论。 …… 于东他们的车子驶过亚马逊书店的时候，路边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也正肩并肩抬头看着书店外墙上巨大的海报。 “杰西卡，你知道这两个汉字是什么意思么？”哈斯森笑着问道。 “哈迪森，请你不要用这种我奶奶都知道答桉的问题来考我。” 哈迪森讪讪笑道：“最近其实我正在学汉语，老师也教了我们这两个字，也是他跟我说，这海报上的两个汉字是YU亲手写的……当然，我的意思是，YU写过之后，别人把他的字放大的。” 杰西卡看了一眼哈迪森，觉得他后半句的解释没头没脑的，总没人真以为这么大的字会是YU亲手写上去的吧。 其实这次洛杉矶也是YU巡回签售的一站，而且芝加哥之后的第二站就是洛杉矶，但杰西卡和哈迪森还是飞了两三千公里来到了芝加哥，除了想要更早点见到YU之外，也是想要看看亚马逊这第一家线下书店。 把书店开在旧水塔旁边，而且规模如此之大，不得不说亚马逊的魄力确实很大。 在寸土寸金，周围满是奢侈品店和高档酒店的密歇根大街开一家如此规模的书店，想要赚钱可不容易。 不过看得出来，亚马逊也没想把这家书店当成一般的书店来经营。对亚马逊来说，这家实体店更像是一个宣传手段，它在密歇根大街可以说是独树一帜，巨大的海报从老远就能看到，以后人们提到旧水塔的时候，大概率也会提一句亚马逊书店。 此外，亚马逊书店出来之后，书店内的活动公告也陆续发了不少出来。 YU他们的签售会算是个开门红，后续亚马逊书店还将会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现在已经定下来的就有乔治·马丁、罗琳、马克·李维以及奥茨的签售会。 说到马克·李维，就不得不提一句。 虽然在美国马克·李维还不怎么出名，但是他的小说《假如这是真的》在法国一经出版就风靡全国，甚至压住了霸榜很久的《旧书》，一度成为法国当月的图书销售榜首。 这才几个月时间，《假如这是真的》已经卖出了十几个国家的版权，而且斯皮尔伯格还花了两百二十万美金买下了这不电影的影视改编权，想要将它拍成电影。 前些日子，斯皮尔伯格跟吉米聊天的时候，还聊到了这本书，顺带着聊到了于东，斯皮尔伯格对于东的眼光表达了由衷的钦佩。 从乔治·马丁到罗琳，再从罗琳到马克·李维，只要被YU看重的人，似乎都成功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成功。 马克·李维现在刚出来，开头成绩很好，后面不好说，但是罗琳跟乔治·马丁这两个人的成绩可是实打实的，这几年在图书市场中，能比得过这两个人的存在屈指可数。 当然，挖掘出他们俩的于东正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站在最顶端的那个。 杰西卡看了看旁边的旧水塔，又看了看书店的方向，随后对哈迪森说道：“趁着今天签售会还没开始，我们在附近逛逛吧。” 哈迪森重重点头，然后从背包里面掏出一张地图来，拿手在上面比划起来：“我已经研究过了，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从这里出发往南走……” …… 于东他们到了酒店，稍作休息，便一起去附近的餐厅一起吃了个饭。 吃完饭之后，一群人就随意的在密歇根大街上逛了起来。 夜幕下的密歇根大街非常热闹，一家挨着一家的商店，来往的游客穿梭其中，所有人都在享受着霓虹灯下的热闹跟繁华。 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于东他们几个并不怎么关注鳞次栉比的大楼以及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反倒是更关注形形色色的游客们。他们也不是刻意为之，只不过这也算是种职业病，写小说时间久了，总是不自主地想着去观察人，研究人。 人们的行为，人们的动机，人们的欢声笑语和悲欢离合，这一切的一切，或许也会不经意地出现在他们的笔下。 走着走着，他们走到了旧塔下面。 相较于白天，晚上的旧塔下面人并没有少多少，而且活动更加丰富，于东他们到的时候听到一阵萨克斯声音，本以为是某个街头艺术家在表演，但是听了一会儿大家都感觉不对劲，这萨克斯吹得实在不敢恭维，甚至不如冯明家的狗叫声来得入耳。 几人循着声音凑近看去，原来是个白人老头正在练习萨克斯，在他面前还放着一本谱子。 于东他们几个听了会儿，实在接受不了，便继续往前走。 走过旧水塔，没走多远就到了还没正式开张的亚马逊书店。 虽然书店没有开张，但是门面灯火通明，而且外墙上的海报也有灯光照亮，大晚上的离老远也都能看到。 于东他们站在玻璃墙外面朝里面看了会儿，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就跟普通的书店差不多。 绕着玻璃外墙走到门口的位置，众人诧异地发现台阶上坐了两个年轻人。 这两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大晚上的戴个鸭舌帽，正低头说些什么。 察觉到有人靠近，两个人年轻人又朝着门口走近了一点，就好像是有人想要抢他们什么东西一样。 王晓波看了眼门上的锁，上前问了一句，“你们好，请问你们是在等书店开门么？但我们听说这个书店要到明天才会开门。” 其中一个年轻人抬起头，沿着鸭舌帽帽檐看了眼王晓波的下半张脸，开口说道：“我们知道是明天才会开门，不过我们想要拿到第一个签名，所以在这里排队。” 王晓波先吃诧异地咧了咧嘴，然后笑着问道：“你们刚才是担心我们抢你们的位置么？”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 站在后面的毕飞雨把王晓波和年轻人的对话给余桦他们几个翻译了一遍，随后余桦咋舌道：“啧啧，这两个人可真行，现在才不到九点，他们至少需要在这里待十个小时。而且这大半夜的，难道不困么？” －－－－－－题外话－－－－－－ 敲完字，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六月五号了啊，不知道现在看这本书的还有没有参加高考的，我记得去年是有的，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年。 第六三八章修远修文求月票 余桦的疑惑，也是莫言他们的疑惑。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明天上午的签售会，竟然有人会在头一天晚上就过来排队，就为了抢第一本签名书籍。 虽然听不懂汉语，但是两个年轻人也听出他们声音中的疑惑，其中一个年轻人笑着说道：“YU的签售会,第一個总是会有特签的，等一晚上，没什么不值得的。” 年轻人刚说完，余桦就问：“他说什么？” “他说，于东的签售会第一个人总能获得特签，所以等一晚上是值得的。看得出来，特签对他们很有吸引力。”毕飞雨帮着翻译道。 于东笑着问年轻人：“第一个有特签，可是你们有两个人啊。” 头前那个年轻人低着头说道：“没关系，说不定第二个也能有特签。” 莫言问：“他们俩为什么说话一直低着头？” “好像玩嘻哈的挺多这样的。”毕飞雨也是一知半解。 于东看了看两个年轻人，这两人穿的是有点嘻哈，不过他们说话不看人，应该不是因为嘻哈，而是因为有点儿社恐。 “要不，你给他们签了？”毕飞雨说道。 于东摇摇头，“算了。” “为什么？”毕飞雨诧异道，“你就这样让他们等一夜么？” “他们不等，总会有其他人等。” 于东说的没错，刚才这一会儿就有人路过，往这边看了看，然后直接走了，很可能就是想要提前排队的，不过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人,没办法排到第一所以走了。 如果现在于东给这两个年轻人签名,然后他们走了,那后来者看到没人排队也肯定会过来等的。第一的位置，总会有人抢的，于东想帮也帮不过来。 毕飞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是。” 于东笑了笑：“我们往前走吧，前面比较热闹，在这里待着，他俩也不安心。” 其他人点点头，跟着于东继续往前走。 等到于东他们走后，两个年轻人长长的说了口气。 之前没抬起来的头，现在也终于彻底抬起来，他俩看着于东他们远去的背影，其中一人说道：“艾伦，你刚才真不应该跟他们说特签的事，如果他们心动了，要跟我们抢第一名咱么办？他们那么多人，我们可抢不过他们。” 艾伦笑道：“不会的，他们看起来应该是游客，不会像我们一样为了签名书籍等一夜的。” “好吧，不过我刚才真的很担心。对了，你看他们是中国人么？” “不知道，看他们的头发,有可能是中国人,不过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两个人发音还可以,听不出来是哪里人。 “好了,现在他们走了，我们能好好坐一会儿了。” ……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的密歇根大街已经非常热闹了。 还没开门的亚马逊书店门口排起了一道长龙，一直延伸到旧水塔下面。 排队的人似乎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有些是早晨很早就起来，没有完全睡醒，现在还迷糊着，有些则是已经排了一夜，早已困顿不堪，全凭一股子劲吊着。 亚马逊书店的大门，八点钟准时打开。 随着书店大门打开，队伍最前面响起一阵吵闹声，随即吵闹声沿着队伍向后蔓延，最终到了队伍的最后。 “书店门开了。” 排在队伍中间的哈迪森听到有人喊了一句，他迷迷糊糊的双眼忽然睁开，看向旁边同样迷迷糊糊的杰西卡：“书店门开了。” 杰西卡揉了揉眼睛，向亚马逊书店门口看去，但是中间隔得太远，而且还挡着很多人，门到底开没开她也看不清楚，能看清的是书店门头那张巨大的蓝色海报，在早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被光波推皱，又被微风抚平，竟像是一面海水，波光粼粼。 但是旁边传来了好几声“书店门开了”，所有人都在兴奋，叫喊，似乎下一秒就能见到YU，拿到他的签名书籍。 杰西卡将目光从海报上收回，微微叹了口气，长长的队伍告诉她，即便现在开始签售，她也要排很久才能见到YU。 她跟哈迪森六点多就起床了，洗漱，赶路，七点出头就到了书店门口，但是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虽然“入坑”YU也挺久了，但杰西卡还是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YU在美国的受欢迎程度。 人们像是疯了，大早上的不睡觉，就为了拿到YU的签名书籍。 看到眼前的情况，杰西卡就很懊恼，明明当时YU在她家待了很久来着。 这次她过来，不仅仅为了她自己，还为了完成外婆的任务。 之前哈迪森在亚马逊网站上定制了几张纪念卡片，送给了她外婆一张，外婆非常喜欢，这段时间天天都拿出来看，爱不释手。 这次外婆也交给她一个任务，一定要拿到YU的签名书籍，而且最好能是特签。 …… 于东这次没有走侧门，而是让车辆停在了亚马逊书店门前的路边，然后自己下了车。 车子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这个时候，任何停在书店门口的车辆都值得怀疑，说不定YU就会从里面走出来。 在此之前，人们已经盯着看了好多车，只不过每次等来的都是失望。 而这次，当于东车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立马被人给认出来了。 “YU！” 一道响亮的喊声响了起来，把跟在于东后面的两个安保人员吓得连忙往于东身边凑。 于东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白人老大爷，正疯狂地朝他挥手。 见于东看过来，老大爷将自己外面的衬衫一掀，露出里面的那件衬衫，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汉字：旧书，我永远的爱。 老大爷身材发福，肚子很大，所以衣服上能写下这大字还不显得拥挤。 看到这几个汉字，于东忍不住露出笑容，又朝老大爷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记大拇指给了老大爷极大的鼓舞，他一边指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挥舞着拳头：“余，爱你，爱你。” 排在老大爷旁边的几个年轻人也跟着凑热闹，大喊着：“爱你，爱你！” 跟在于东后面出来的程砚秋，听到一群糙汉子对于东大喊“爱你”，一个趔趄，还好旁边的付静拉住了她，不然她真得跌倒。 于东也不好受，这大夏天的，他在一声声的“爱你”中，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除了排在长队里面的读者，还有不少家媒体记者已经到了现场，于东一下车，他们就举起相机一阵狂拍。 在记者和读者的目送下，于东进了亚马逊书店。 五分钟之后，签售会正式开始。 排在最前面的卡尔跟艾伦，虽然已经熬了一夜，但是听到签售会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一口气就冲到了二楼，先购买了于东的书籍，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来到了于东面前。 于东看着气喘吁吁的两个人，笑着问道：“你们俩吃早饭了么？” 卡尔跟艾伦愣了一下，他们想过排在前面YU或许会跟他们说话，但是他们没想过YU跟他们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吃早饭了么”。 见他们俩个呆头呆脑的，于东朝他们招了招手：“把书拿来吧。” 卡尔跟艾伦点点头，正要递书，卡尔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手又缩了回去。 艾伦也见到卡尔的动作，也想起了第一个能拿到特签的事情，也想往回缩，但是他的书已经被于东一把拽了过去。 打开扉页，于东笑着跟艾伦说，“第一个签名的会有个福利，你有中文名么？” “有有有。”艾伦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于东。 于东拿过纸条一看，写着有两个打印的字：艾修远。 看到老外起这么正儿八经的名字，于东还挺意外的，“这是你自己起的？” “这是我们老师给我起的。”说到这里，艾伦又指了指卡尔，“我们是一个中文老师，老师也给他起了个名字。” 于东点点头，看向卡尔，“你的名字呢？” 卡尔也掏出一张纸条来。 于东接过纸条，同样是打印的字，上面写着：于修文。 姓于？ 于东看了看卡尔，不知道他姓于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也没多问，于东低头先在艾伦的书上写：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赠艾修远。 接着又在卡尔的书上写：正当海晏河清日，便是修文偃武时赠于修文。 后面都署了于东两个汉字。 随后他又从左手边拿过两本书来，递给卡尔跟艾伦：“这两本是初版的《旧书》中文版，里面有我跟其他几位作者的亲笔签名，送给你们。” 卡尔跟艾伦哪曾想还有意外之喜，连忙接过于东手里的书。 艾伦迫不及地翻开手里的书，见到扉页上签了五六个名字，除了“于东”之外他看着眼熟之外，其他的他都看不懂。 “希望你们能够一直保持读书的热情，下次再见。”于东笑着说道。 听到于东这话，艾伦跟卡尔也知道不能再逗留了，两人跟于东点点头，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朝楼下走。 后面排队的读者见到他们手里还拿了特别的两本书，都很惊讶，有人还开口问道：“伙计，这书是什么情况？” 卡尔笑着炫耀道：“《旧书》中文版，里面有包括YU在内好几个中国作家的签名，是YU额外赠送的。” 听到卡尔的炫耀，后面的忍不住拍了拍大腿，要是早知道排在前面有这么好的福利，他们也早就过来排队了。 他们两人走后，签售会继续进行。 于东手写的速度很快，但是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因为于东这次给特签的频率特别高，每隔二十几个就会给一个特签，而且特签的字还挺多，都是古诗词。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百川东到海，何日复西归。” …… 于东也不刻意去找，反正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都是些比较经典的诗句，假如读者看到后比较好奇，也方便回去查阅学习。 签了大概四十多分钟，于东抬头一看，杰西卡跟哈迪森站就站在他面前。 见到他俩，于东笑了起来：“你们跑这么远过来了？” 见于东还记得自己，杰西卡笑道：“也不是很远。” 哈迪森也嘿嘿笑了起来：“YU，你还记得我么？” “当然。”于东笑着点头，一边趁着机会活动有些酸的手腕，一边对哈迪森说道：“我对你印象可是很深的，我记得你以前对杰西卡并不……” 于东刚说到一半，哈迪森就想跑过来捂他的嘴：“没有，没有，之前跟你开玩笑的。” “是么。”于东笑了笑，他也没想抖哈迪森的老底。 “程跟你一起来了么？”杰西卡问道。 于东点点头：“来了啊，她现在应该在三楼看书，一会儿你上去找她吧，我让人放你上去。至于你们的签名，等到我结束再给你们签吧，正好有些事情要找你们。” “找我们？”哈迪森诧异道。 “嗯，找你们。”于东转头对工作人员说，“他们是我的朋友，马上带他们上三楼去见我妻子。” 吩咐完了，于东对二人说道：“你们先走吧，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再去找你们。” …… 于东食言了，因为他中午休息的时候并没有去找杰西卡他们，因为今天来参加签售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根本没时间休息。 他紧赶慢赶，外面的队伍还是越来越长，如果他再跑去休息，这队伍恐怕就顾不过来了。 如果是平时签售，慢一点也就无所谓，但今天是亚马逊第一家线下书店开张的日子，于东也想让签售数据好看点，所以中午跟傍晚都没有休息，只是简单地吃个便饭就继续奋战。 一直到晚上九点钟，于东才让工作人员在队伍的末尾放了“停止排队”的牌子。 之后又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将最后这一截队伍给签完。 等到最后一个读者心满意足地离开时，于东将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扔，然后瘫坐在椅子上面。 这是他从业以来，最累的一场签售会，强度高，时间长，超过十四个小时，他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动。 守到最后的几家媒体记者，对着瘫坐在椅子上的于东一顿狂拍，然后又想着跑来采访于东，却被工作人员给拦住了。 “YU今天已经很累了，不方便接受采访。” 记者们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看到于东脸上的疲惫以及工作人员脸上的坚定，他们不得不遗憾告辞。 第六三九章丁一，卜一求月票 于东在椅子上放空了一会儿，程砚秋带着杰西卡跟哈迪森从三楼下来。 见到于东一脸疲惫的样子，程砚秋叹道：“跟你说了要多休息，你就是不听。” “其实也还好，比以前写《最后的城》时好多了。”于东笑了笑，又看向杰西卡他们，“你们还没走啊。” 哈迪森笑道：“我们一直在等着你，YU。” 于东坐起身子，抻了抻胳膊，“不好意思，本来说中午去找你们的，是我食言了，我现在来给你们签名。” 程砚秋笑道：“现在别签了，我约了杰西卡明天一起玩，你明天签好给他们就行，对了，杰西卡说了，她外婆特别喜欢你，你可要给她外婆多签一点。” “好，没问题。” 杰西卡外婆喜欢看他的书，他是知道的，之前在杰西卡家就看到了《旧书》。 于东环视了一圈，没见到店长，便又问：“埃尔文呢？” “他去统计今天签售数据了，一会儿应该就上来了。” “我们下去吧。”于东点点头，准备站起来，却发现腿有点麻，一时没有站起来。 “脚麻了？活该。” 程砚秋白了于东一眼，然后蹲下身子慢慢给于东揉着腿，“就算不休息，也要多起来走走啊。你们几个，现在就你身体最差，余桦平时锻炼都比你多。王晓波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是最近养的不错，气色也好很多，眼见着……” 她说的有些夸张了，于东虽然不是很强壮，但是身体还是很健康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偏瘦。跟别人比不好说，至少看起来肯定比王晓波气色好。 要是比王晓波气色差，那还是人么？ 不过于东知道她是关心自己，看着她低头给自己揉腿，低声笑道：“以后不会了。” “不会了……信你才怪。” 哈迪森他们虽然不懂汉语，但是看到两人这样子就知道是在打情骂俏，两张小脸都有点红，彼此看了一眼，目光碰撞之后，又迅速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程砚秋揉了一会儿，于东的腿感觉好多了，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四人下了楼，店长埃尔文正在跟几个店员核实今天的签售数据，看到于东下来，埃尔文兴冲冲地走过来，“YU，数据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今天你总共签了一万六千二百本左右。” “一万六千？”于东一脸诧异，“今天签的有这么多？” 他一直埋头签名，倒没有用心去算过。 埃尔文笑道：“事实上，如果不是给了太多的特签，这个数字还能往上提一提，中途有些人实在等不了走掉了，还有些人来迟了，没排上队。” 于东在心里算了一下，他今天签了十四个小时加四十分钟，平均每小时签一千零几十本，平均三秒三签一本。 要说起来，这个速度确实不是特别快，如果他把字写得再潦草一点，书店的准备工作再充分一点，不要特签，吃饭时间少一点，绝对能做到两秒多点签一本，把这个数据再提升百分之五十，达到两万好几千本。 “既然结果已经出来，我们就先回去了。” 埃尔文笑着点头：“好的，我让人送你。” 于东摆摆手：“不用，这么近的距离，我们走回去吧。你们今天也辛苦，数据统计完之后，尽早回去休息吧。” “嗯，我们一会儿也准备回去了，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还有一场又一场的战斗。” 埃尔文也累了一天，作为店长，他自然比于东要更早来到书店，先是从上到下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又给店员们开了一场动员大会，才把书店的门打开。 于东在签名的时候，他也是忙前忙后，生怕会出一点儿差错。 不过能被选拔成为亚马逊第一家实体书店的店长，埃尔文的个人能力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他精通英语、法语、西语三国语言，现在还正在学习汉语。 今天对埃尔文来说，是劳累的一天，也是充实的一天，更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一万六千本，这是YU给他们书店开的一个好头。 这已经是一个图书签售记录，而且一时半会恐怕也没人能够打破，而他们这家书店也将会跟这个记录紧紧地绑定在一起。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亚马逊官网上就会出现签售记录的消息，然后就是各大媒体、新闻的报道。 这还没完，YU签售会结束之后，还有余桦、莫言他们几个签售会。 接下来，亚马逊书店会持续热闹好几天。 所以虽然很累，但是埃尔文这会儿很有干劲。 于东能感受到埃尔文身上的干劲，笑着点点头：“这几天辛苦了，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跟你们领导提。你们是亚马逊的第一家实体书店，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家，后续会有越来越多的亚马逊书店出现在各个城市里面，而你们这第一家店一定会成为他们看齐的对象。深空签约的作者越来越多，如果效果好，我希望以后每一个深空旗下的作者或者歌手都能到这家店来开签售会。” 这一个大饼画下来，把埃尔文弄的浑身热血沸腾。 “YU，你放心，我一定尽力经营好这家书店，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虽然深空没有公布过YU是深空美国的老板，但是业内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一点，埃尔文也听到些消息，所以YU给他画的这个大饼，他是吃的结结实实。 看到埃尔文打鸡血的模样，于东转身跟其他员工挥了挥手，然后带着程砚秋他们走出了书店。 刚出书店，一阵凉风吹来，让于东感觉身体通透不少。 八月的芝加哥，可比金陵要凉快不少，白天热的时候也就二十几度。 享受了一会儿清风，于东转头看向程砚秋：“《怦然心动》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么？” “没说呢。”程砚秋摇摇头，随后又问：“你要跟他们说么？” 于东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说了，我今天想找她聊签约的事情，你之前不是说她的钢琴水平很高么？” “确实挺高的，而且还拿了一些奖，以后是可以走这条路，吃这碗饭的。事实上，Audiofon唱片公司已经联系她，想要为她发行唱片，不过他没同意。” “这么厉害。” 于东忍不住咋舌，虽然他不知道Audiofon是什么公司，但是能被程砚秋叫出名字，应该不是什么野鸡公司。既然他们愿意为杰西卡出唱片，那完全可以证明杰西卡的实力。 杰西卡跟哈迪森听不到汉语，他们见于东跟程砚秋滴滴咕咕的，只能在旁边一脸的疑惑。 于东跟程砚秋又说了几句，然后问杰西卡：“我听说，之前有唱片公司找你录唱片，你没同意，为什么？” 杰西卡想了想，说，“我是觉得我现在的水平还不够高，如果录了唱片，我不够满意。” “你是个完美主义者？” “那倒不是。” “其实就是。”一旁的哈迪森小声滴咕道。 听到哈迪森的话，于东大概明白了，杰西卡这丫头应该是有点完美主义。 完美主义是好事，也有可能是坏事。 好事就是她不会出质量不高的作品，至少不会出她自己都看不过去的作品。坏事就是，她很可能不会出作品。 钢琴演奏的水平有时候也见仁见智，没有一个准确的打分标准，总可以更好。 既然可以更好，就证明现在的还可能不够好，既然现在的还不够好，不如等以后更好了再发表出去，但是这种事情不会有尽头的。 杰西卡家里又不缺钱，不会为了生计去发表作品，更容易走进这样的死胡同。 于东笑着说道，“我倒觉得你可以试着录一张唱片，这样一来，你在追求完美的路上也算有个标记。我十几岁写的文章，现在依旧被我父亲放在桌上，用一块透明玻璃压住。一旦有客人来了，他就会向人炫耀，这是他儿子十几岁写的文章。现在再回头看十几岁写的文章，多少有点矫揉造作，让人脸红，但这就是十几岁的我，磨不灭，挥不去。” “当然，除了矫揉造作，我也能从过去的我身上找到一些优点，单纯、心无杂念，思绪天马行空，这些优点都是现在的我身上缺少的。现在的你认为，以后的你肯定会有更精湛的技艺，却忽略了一点，以后的你，未必还有如今的单纯无邪。” 这一段话把杰西卡说得一愣一愣的，她先是没想到YU会问起她录唱片的事情，后面更没想到YU会劝她录唱片。 不过这段话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 她之前之所以没有同意录唱片，就是因为总觉得自己后面能弹得更好，但现在YU说的话又让她觉得有些道理，或许以后的她在很多地方都变得更好，但也会失去某些东西。 见杰西卡犹豫，程砚秋接着说道：“人在成长中，并不像打游戏一样，经验够了就升级，而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们既要伸手去得到一些东西，也要学会守住某些东西。但是，我们伸手获得某些东西的时候，必定会失去某种东西，这是无法改变的。而能够把握的是，我们可以把不同阶段的我们给记录下来。录唱片跟平时在家里用录音带录制并不是一回事，专业的器材能够完美地……” 程砚秋说了很多，围绕着于东说的那些东西做了些拓展，然后又说了些技术方面的事情。 夫妻俩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把杰西卡说得晕头转向的，最后说道，“要不，我去找Audiofon唱片公司试试？” 于东笑道：“干嘛还要找他们，我们深空也在做音乐，帮你发行一张长篇还是很简单的。” “是么？” “是啊。”程砚秋笑道，“我还是深空音乐在中国的顾问呢，如果杰西卡你要录唱片，我也可以给你帮帮忙。” 杰西卡愣愣地点头：“那我试试吧。” …… 杰西卡他们住的酒店也在密歇根大街北，离于东他们住的酒店距离只有两百多米。 到了于东他们酒店门口，四人分开。 回房间的路上，于东一直揉着颈子，“今晚要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下，明天余桦的签售会我上午就不去了……” 正说这话的时候，于东路过了王晓波的房间，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再看门缝，里面的灯是亮的。 于东皱了皱眉毛，“里面听起来挺热闹啊，是不是有余桦的声音？” 程砚秋也侧耳听起来，随后点点头：“好像是有余桦的声音，还有毕老师。” 于东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多钟，不禁滴咕道，“这几个家伙难道不记得明天有签售会么？这么晚了还在玩？” “说不定就是因为明天要签售，所以晚上激动的睡不着觉？” “激动的睡不着觉？”于东侧着头又认真地听了听，随即没好气地说道：“激动个屁，这几个人明明在掼蛋，落落你先回房间，我跟他们聊聊。” 还没等程砚秋回话，于东已经一巴掌拍在门上：“开门，开门！” 程砚秋见状，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边莫言穿着一个大裤头加背心跑来开门，手里还捏着一把牌，“员外，你签售才结束？” “嗯，才结束。”于东点点头，朝里面看了看，果然，余桦，毕飞雨，莫言，王晓波他们四个人凑了一桌牌。 “余桦，毕飞雨，你们难道忘了明天还有签售会的事情了？” 他们四个人的签售会分成两天完成，两两一组，各占一天，明天是余桦跟毕飞雨两个人的。 “记得啊？这不还早么？”余桦说道。 “十一点十分了，还早。” “是啊，员外，这也没多迟，明天不是八点半才开始么？”莫言说道。 看到这几人老油条的样子，撇嘴道：“好，你们两个继续玩牌，明天有你们好果子吃。” 余桦一愣：“啥意思？” “啥意思？你明天就知道。” 说罢，于东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屋。 回屋之后，余数快速洗漱，设了一个六点钟的闹钟，然后趴到床上呼呼睡了起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于东就起床去敲余桦跟毕飞雨他们两家的门。 余桦跟毕飞雨迷迷湖湖的醒了，就被于东催着洗脸刷牙，然后又被于东送去了亚马逊书店。 到地方的时候，才早晨七点半。 虽然余桦跟毕飞雨的签售会没有于东的火热，但是七点半也已经有好几十人在排队了。 于东又去把书店门给敲开，提前让余桦他们开始签名。 余桦跟毕飞雨昏昏沉沉地就开始给读者们签名了，不过他们也无所谓，因为他们知道今天来的读者不会特别多，早开始一会儿，也就早结束一会儿。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八点钟之后，门口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慢慢从几十人涨到了一两百人。 于东不停地跑去催他们：“快，快，快，马上书店门口排不下，要到旧水塔那边了。” 被于东催着，这俩人也不敢说话，只能拼命的给读者签名。 就这样，一个上午过去了，余桦跟毕飞雨两人累得头昏脑涨，在他们强烈要求之下，于东才给他们休息一会儿。 到了楼上休息区，余桦一手揉太阳穴，一手拍桌子，“压榨，赤裸裸的压榨！” 毕飞雨也叫道：“剥削，人神共愤的剥削！” “要不，你们现在就走，我也不压榨你们了。”于东笑着看了看楼下：“那些读者反正也才排了一上午，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儿去。” 听得这话，毕飞雨瘪瘪嘴，“你就知道用读者来压我们，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会来这么多读者？不合理啊，以前我们签售，一般也就能签个一两千本，好点儿的三四千本不得了了。但是今天这一上午过去，也就五个小时不到吧，已经签了有两千本了吧。” 于东笑道：“跟你们说了嘛，这次的宣传力度强，最关键的是亚马逊书店这次打折，今天你们签的肯定不止三四千本。” “这么多。” 于东似笑非笑道：“来参加签售的读者多，你倒不乐意了，这才多少啊，昨天我签了一万六千多本，也没向你们这样，号角刚吹响就打退堂鼓了。” 毕飞雨摆摆手，“真不是我们打退堂鼓，你的名字就两个字，笔画还少，比我们签名的难度小多了。说真的，刚才我只恨自己不姓丁。” “这话怎么说？”余桦问。 “我要是姓丁，取个名字叫丁一，那签名的效率至少提升百分之三百。” 余桦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不过丁一被你用了，我也只能姓卜，叫卜一了。哎，要不以后我们就起个笔名，你叫丁一，我叫卜一，怎么样？” “行啊，这主意好。” “不过这么好的笔名，不知道有没有被别人用掉。” “丁一好像有人叫这个，卜一就不知道了。” “嗨，别人用了，我们也能用嘛。” “谁说不是呢，重名不犯罪，重笔名更不犯罪了。” 看着两人正儿八经地在讨论笔名的事情，于东咬了咬后槽牙，心说这两个货心可真大。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21111085355938】大老的100打赏 感谢【简体】大老的1500打赏 第六四零你会失望的 下午来参加签售的读者少点儿，所以余桦他们要轻松一些，偶尔也有时间休息。 于东在书店监了一会儿工，便离开了。 他离开的时候，睡到大中午才醒的莫言跟王晓波两人姗姗而来。 这俩人今天不签售，纯粹是来看余桦他们工作的，于东便把监工的任务交给他们，他们也欣然接下。 走出书店，于东戴上了一顶鸭舌帽，他昨天才办过签售会，所以在密歇根大街他被认出的概率还是挺高的，以防万一，他才做了一点伪装。 今天下午程砚秋带着陈红、付静他们这些女卷，以及杰西卡去逛街了，于东准备跟着去看看。 她们就在附近的商场里面，于东很容易就找到了。 跟着她们逛了一会儿，倒是没有路人认出于东，而于东自己却跑累了，最后得到程砚秋特许，他回去酒店补觉去了。 在酒店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半钟，于东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是吉米打来的。 “喂？” 听到于东的声音，吉米意外道：“你难道在睡觉？” “嗯，这不是被你吵醒了么？”于东没好气地滴咕了一句。 吉米笑道：“我怎么会想到下午四点多钟你还在睡觉，虽然昨天很累，但也不用补觉到现在吧。” “没有，今天我很早就行了，忙活到下午才回来睡觉的。” “今年不是余桦跟毕飞雨签售么，你忙活什么？”吉米疑惑道。 于东半坐起来，抄起床头柜上的水喝了口，“忙了一些不太紧要的事情，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 “来纳说想跟见一面。” 于东奇怪道，“来纳？不是说到洛杉矶再见面么？” 吉米口中的来纳是罗伯·来纳，也是最终选定的《怦然心动》的导演。 上一世，罗伯·来纳就是《怦然心动》的编剧加导演，是他一手将这部小说改编成了电影。 这一次，于东并没有刻意去找他，不过最后选来选去，还是罗伯·来纳最合适，不仅仅于东觉得合适，连吉米他们都觉得罗伯·来纳最适合拍《怦然心动》。 而打动吉米他们的，是罗伯·来纳准备的一份一百多页的文字材料，比《怦然心动》的剧本还要厚。 要知道，罗伯·来纳准备这份材料的时候，他只是看到一份不到一千字的电影剧本梗概。 那份材料于东也看过，罗伯·来纳确实有很多想法，虽然跟电影的成品有很大不同，但是他确实已经弄出来一个雏形，也难怪吉米他们认准了让他来拍《怦然心动》。 《怦然心动》这部电影投资不高，总共也就几百万美金，也不是深空公司的重点计划，因为这类电影的票房注定不会太高。 观众们走进电影院，她们更想要看到大场面，能刺激感官的电影，而《怦然心动》这种电影则显得过于小清新。 它或许能获得很多好评，但是票房是有上限的，即便有YU这个名字加持再有深空配合宣传，也不可能突破太多。 不过深空也不用怕亏钱，有些电影是要靠票房来挣钱，但是有些电影不需要，《怦然心动》这类电影就属于不需要靠票房挣钱的。 而且《怦然心动》对于深空来说，也不仅仅是赚钱这么简单，更是深空公司要打造品牌的一个重要拼图。 “来纳说，既然你在芝加哥，他就跑一趟，这样你们能就剧本的事情提前交流。” 听到吉米这么说，于东点点头：“这样也好，不过就是辛苦他了。” “辛苦什么，他有劲的很。估计明天上午他就能到，到时候你应该会接到他的电话。” “行，明天我在书店那边等他吧。” 于东正要挂断，继续睡觉时，吉米又问：“《加勒比海盗》的剧本在怎么样了？上次不是说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嗯，差不多了，去纽约带给你看。” “那等太久了，这样吧，等你们去洛杉矶的时候，我也去一趟洛杉矶，咱们当面聊聊这个剧本。正好迪士尼也在那边，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咱们直接杀到他们大本营，把这事提上日程了。” “你还挺急。” “不急不行，今年手头上有好多计划在做。对了，深空音乐那边，我平时顾不上，我看你挺关注的，平时多上心啊。” “我……” “对，我知道，你不懂音乐，但是程老师懂啊，让她多上点心。我听余量说，上次你们看中的一个小伙子现在表现还不错？这是好事啊，让老板娘多关注关注这个小伙子，说不定以后这小子真能有所发展。” “已经很关注了，程老师把他写个别人的所有歌看了遍，我们来美国之前，她还在研究呢。” “研究结果呢？” “研究的结果就是，还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挖。” “那就挖呗。”吉米笑了笑，又说道：“前两天周建辉给我来电话，说了最近一段时间公司的工作，前些天他去了新嘉坡也发现了一个小姑娘挺不错的，就是陈伟松他们学校里面的学生。” 电话这头的于东扬了扬眉毛，听到这话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名字就是孙晏姿。 “哦？那签了么？” “没有，人小姑娘还挺倔，非要完成学业之后才来。周建辉也是挺看重那小姑娘，竟然还答应了她。小姑娘还有两年毕业，他就说要等小姑娘两年。听他这么说，我就让人去跟小姑娘签了个约。” “怎么签的？”于东笑着问道。 “简单啊，就是正常的经纪约，不过两年后生效。还有一些经济上的资助，不过对方好像对经济上的资助不太重视。” “嗯，签了就好，周建辉和陈伟松的眼光应该没问题。” “要不是相信他们，我也不会非要找他们过来。现在新人挖掘这块我倒是不太担心，主要是发行这块，我们自己是要做发行的。” “发行这块，我就更不懂了。” “不懂就对了，你要是懂发行，那也没天理了……行啦，不说了，回头洛杉矶见吧。” 跟吉米通过电话，于东坐在床上揉了揉脸，也没办法继续睡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他收拾收拾起床，准备一会儿去吃个饭。 …… 第二天，于东跟昨天一样，起了个大早准备去把莫言跟王晓波叫起来去签售。 不过他去敲门，却得知莫言跟王晓波已经先他一步去了书店。 莫言家属站在门口，打了个哈欠：“天还没亮，余桦跟毕老师就过来把管谟业给叫起床了，你不知道么？” “……” 于东揉了揉脑袋，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才几点啊，他们就去书店了？ 简单地吃了点早饭，于东赶去了亚马逊书店。 他到地方的时候，也才七点二十，亚马逊书店门还没开，门口站了八个人，其中包括了余桦他们四个。 莫言跟王晓波站在门口，缩着脖子跟提前排队的四个读者聊天，一边聊还一边打呵欠。而余桦跟毕飞雨呢，则一脸坏笑地看着莫言跟王晓波，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一见到于东过来，余桦笑着朝他招手，“员外，今天我们赶得早吧。” “早，早到人家书店员工都没过来。” 毕飞雨笑道：“员外放心，今天我们来监工，保证不让他们两个偷懒。” 王晓波跟莫言听到这话，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假装认真地跟读者们聊天。 这王晓波英语好也就罢了，莫言的英语狗屁不通，听也听不懂，说也说不出去，听着王晓波跟读者对话，也煞有介事地点头。 有个读者见莫言点头，以为莫言会英语，还跟他说了一句，莫言倒也不慌，大大方方地点头道：“夜斯夜斯，非常夜斯。” …… 书店七点半开的门，于东看着莫言他们签了一会儿，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接通之后，才知道是罗伯·来纳人已经在芝加哥了，问他在哪儿，方不方便见面，于东就把地址给来纳说了。 也就过了十几分钟，罗伯·来纳人已经到了书店。 在于东惊讶的表情中，罗伯·来纳解释道：“我夜里面就到了芝加哥了，就在密歇根大街找的酒店。” 于东点点头，带着罗伯·来纳上了三楼。 罗伯·来纳刚过五十，头顶一片地中海，周围的头发还没有脸上的胡子多 他身材高大，微微发福，平时应该不怎么运动，上个三楼，都开始喘气起来了。 “喝点什么？” “水就行了。” 于东点点头，让人给来纳倒了杯水，然后笑着说道：“吉米告诉我你要来，我还挺意外的。” “希望我的到来，没有打扰到你。” “不会，我也想早点见见你，倒是麻烦你大老远跑一趟。《怦然心动》这部电影的完整剧本你也看了，你具体有什么意见？” 来纳笑着摆了摆手：“我这次来找你，可不是提意见的。这部电影的剧本，已经完全不需要再做任何修改，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跟你聊一聊，对于拍摄你有什么想法，还有演员方面。我听说，这个故事是有原型的？” “原型嘛……我确实是从两个孩子身上找到的灵感，你想看看原型，找感觉？” “是有这个想法。” 于东沉吟道，“想看原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结果你应该会失望。”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们长得太普通了么？” “倒也不是。”于东看了看手表，“这样吧，他们正好在芝加哥，我叫他们过来，你看看。” 听到原型就在芝加哥，来纳露出惊喜的笑容：“当然，看来这一趟我是来对了。” 于东笑了笑，没说话，其实来纳就算不来芝加哥，后面他们去洛杉矶见面，如果他想见杰西卡他们，也是可以见到的。 …… 半个小时后，程砚秋带着杰西卡还有哈迪森来到了亚马逊书店。 来纳第一眼看到杰西卡就感觉非常惊艳，这小姑娘长得太好看了，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于东为什么说他会失望了。 这个小姑娘长得太好看了，是那种一眼就感觉漂亮的类型，而且这个女孩身上的气质很显富贵，跟剧本里面的人设完全不同。 看到来纳的眼神，于东就知道来纳的想法了。 于东看向一脸疑惑地杰西卡跟哈迪森，笑着解释道：“之前写了一个剧本，跟你们有点关系。这部电影以后将会由来纳来执导，所以他提出想要见见你们，找一找选角的感觉。” 原本于东想着先不跟杰西卡他们说这事，不过现在都把人叫到导演跟前了，也没必要刻意隐瞒，所以给门解释了一下。 哈迪森跟杰西卡相互看了眼，都非常吃惊。 “我跟他么？”杰西卡撇撇嘴，满是嫌弃。 一旁的程砚秋暗自笑了起来，杰西卡这丫头就是嘴硬。 哈迪森听说自己跟杰西卡一起被写进了剧本，虽然不知道剧本里面写了什么，但是他为此感到高兴，至少他跟杰西卡有了更多的联系。 当然，他们两个其实都没有想过，他们其实是故事里面的男女主角。 他们没往上面想，于东也就没多解释，他给杰西卡跟哈迪森准备了一些签名书籍，让他们这次带回圣莫妮卡。 等杰西卡他们走后，来纳跟于东说道：“你说的对，她确实不适合。不过，你真的是从他们两个身上找到的灵感么？” “真的，只是做了一些调整，故事的核心并没有变。” 来纳点点头：“我能够理解你为什么要做调整，那选角方面，你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么？” “倒没什么具体的要求，你是专业的，放心去选就行了。” “那我就试试。”来纳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其实我觉得某些情节……” 听到来纳忽然说起情节的事情，于东愣了一下，刚才来纳明明说今天不给剧本题提任何意见的，转头又开始聊起来剧本了。 于东不禁笑了笑，这个来纳，说话倒挺喜欢绕弯子的。 这种情况于东也是见怪不怪了，也没当一回事，认认真真地跟来纳聊起剧本来。 来纳对据本整体没什么意见，他提的东西都在一些小细节上，比如女主养了几只鸡，其他人连鸡蛋孵小鸡都不清楚是不是有点不符合现实之类的…… 其实这些东西，身为导演的罗伯·来纳完全可以做主按照自己的看法修改，不过他还是大老远地跑来跟于东商量。 有些东西于东坚持下来并且给来纳做了解释，还有些东西于东觉得来纳说的有道理，就从善如流让他改了。 两人聊了接近两个小时，到最后，即将结束的时候来纳忽然来了一句：“YU，你想过把它写成一部小说么？” －－－－－－题外话－－－－－－ 感谢【简体】大老的1500打赏 第六四一章她合适么？第一更 于东也没想莱纳最后时候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见于东一脸的意外，罗伯·莱纳笑着说道：“我认为《怦然心动》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如果不写成小说实在是可惜了。我也明白，这部电影放到电影院里面跟那些视效大片相比，没什么优势，但是写成小说就不一样了，读者们捧着书，在文字中间更能体会这个故事。” “可是我……” 于东刚要开口，罗伯·莱纳又说道，“YU，我算了一下，如果你能把这个故事写成小说，这部电影的成本可以缩减一半。” 成本缩减一半……《怦然心动》的成本大概在八百多万美金，如果缩减一半的话，那就是四百多万美金。这部电影的拍摄成本并不高，四百多万绝对能够搞定了，真正要花钱的地方确实也是宣传。 罗伯·莱纳打了个一手好算盘，如果于东真的将《怦然心动》写成小说，那么宣传费用绝对可以省下来绝大部分，而且效果肯定比他们花几百万去做宣传要好。 到时候成本省下来了，票房也上去了，这一来一回可得不少钱。 而想要做到这一切，只需要欲动动笔把剧本改成小说就行，这在罗伯·莱纳看来并不难。 事实上，也确实不难，至少相较于写其他小说而言，要把《怦然心动》改成小说，花费的时间肯定要少很多。 于东饶有兴趣地看着罗伯·莱纳，怪不得这家伙这么急着来见自己，原来是为了这个，前面跟他掰扯的那些都是次要的。 而且听罗伯·莱纳这话术……于东总感觉似曾相识吉米总是用这种话术来对付他。 但人家说的也确实没错，写了小说，跟没写小说，这中间差距确实大，最主要的是，《怦然心动》也确实适合写成小说，毕竟它本来也是小说改编的。 之前于东之所以没想写成小说，主要是觉得这类小说不适合他写。 有人可能会觉得奇怪，他都能写《怦然心动》的剧本，为什么就不能写这本小说？ 这是因为剧本跟小说的体裁差距不小，于东写剧本的时候，只要把故事情节，人物对话写出来就行。 但是小说不行，它流露出来的东西更多，同样的情节，同样的对话，以小说的方式写出来，不同人写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于东自己的风格未必适合。 既然未必适合，于东也就干脆没有去尝试，毕竟他也不差这一本小说。 “莱纳先生，这事吧，我暂时可能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莱纳愣了一下。 在莱纳看来，既然故事都出来了，为什么不写成小说呢，写成小说后既把实体销售的版税赚到了，又省了电影的宣传费用，电影票房也大概率增加不少。 这些加起来，不说多了，至少也有上千万美金。 这么好的事情，干嘛就不愿意呢？ 于东笑着解释道：“这事我暂时没考虑，这样吧，你让我考虑一段时间，要是同意了，我再联系你。” 罗伯·莱纳盯着于东看了一会热，最终微微叹了口气，“好的，YU，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其实我认为……” 后面的话，莱纳说到一半就没有往下说了，他大概也觉得现在说再多也说服不了YU。 其实于东猜的没错，莱纳来之前确实已经跟吉米商量过这个事情了，而吉米也确实给莱纳支了招，刚才那套话术就是吉米教给莱纳的。 莱纳想让于东把《怦然心动》写成小说，其实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要省下宣传费用，他一直觉得一部电影的制作成本超过一半都放在宣传上面，实在是太夸张了。 而且这部电影的收益莱纳也是有分成的，花了这么多在宣发上面，他也着实心疼。 …… 两人又简单地聊了一会儿，莱纳提出告辞，于东笑着挽留，“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大老远跑过来，至少中午一起吃个饭，现在也快十一点了，正好是要去吃饭的。” 莱纳看了看手表，挑起眉毛，“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那就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我知道附近有家餐厅味道还可以，走过去也就几分钟时间。” “可以。”于东点点头，站起身来，“我们出发吧。” …… 于东也没喊余桦他们，他跟莱纳两人去简单吃了个饭。 餐厅离书店确实不远，走的不快，也没用到五分钟。 吃过饭之后，两人又往书店走，刚到门口的时候两人听到一阵吵闹声。 “这是谁家的孩子？” “小朋友，你的父母呢？” “谁带你来的？” “要不要报警？” “先调个监控看看吧。” 带着好奇，两人走进书店，只见一群工作人员围着一个小女孩，正焦急地讨论着。 听他们的话，应该是这小姑娘跟她父母走丢了。 小姑娘大概六七岁的样子，一头黑色的长发，看起来有点像混血，长得很漂亮。 她胆子挺大，也不怯场，被这么多人围着，一点都不慌。 等店员们叽叽喳喳说了一阵之后，小姑娘仰着头说：“我爸爸去上厕所了，让我在这里帮他排队。”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其中一个店员问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而且你父亲离开得也太久了。” “他昨天晚上吃了火锅，太辣了，所以今天拉肚子了。你们刚才太多人说话了，我都插不上嘴。” “哦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店员们见没什么事情，都松了口气，其他店员纷纷回去自己的岗位，只留一个店员在小姑娘旁边，等着她父亲从厕所回来。 于东盯着小姑娘看了一会儿，问旁边的莱纳：“你觉得这个小姑娘怎么样？” 莱纳挑了挑眉毛，“你是说？” “嗯，让她来演小一点儿的女主。” 听于东这么说，莱纳也认真地看了看眼前这个小女孩，大概三四分钟后，莱纳开口道：“各方面都很好，不过有一点，她演了小一点的女主，后面大一点的女主能找的演员就不多了。” 莱纳说的没错，这个小姑娘大概率是混血，黑色长发，一双褐色眼睛不算大也不算小，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并不多。 －－－－－－题外话－－－－－－ 再次感谢【简体】大佬的1500打赏，今天会有两更，至少两更 第六四二章耽误第二更 斯皮尔博格他们这些导演都喜欢说眼缘，于东之前还不完全理解，这次看到眼前这个小女孩，他一下子就理解了。 这个小女孩，就是他心中所想的小女主的样子，这便是他们说的眼缘。 对于莱纳的顾虑，于东可以理解,如果小女主先定下来，后来大女主找起来限制就多了，就算不找长得很像的，至少也不能差得太多。 见莱纳一脸为难的样子，于东笑着说道：“这样吧，如果她来演小女主的话,我把《怦然心动》写成。” 莱纳睁大了眼睛，一双眉毛直接将额头的抬头纹推上了头顶的地中海。 “真的么？” 于东点头：“真的，而且绝这本绝对在电影上映之前就能上架。” “好,一言为定。”莱纳握了握拳头，生怕于东下一秒要反悔，随后直接朝小姑娘旁边跑去。 去的时候，莱纳一脸的自信。 但是五分钟之后，回答来的莱纳脸上却布满了吃瘪的表情。 “看来并不顺利？”于东笑呵呵地说道。 莱纳苦笑道：“这個小姑娘很有主见，前面几句聊得还挺好，到后面似乎发现我对她过于感兴趣，所以不愿意搭理我了。没关系，一会儿等他父亲回来，我来找他父亲聊聊，我想一般人都不愿意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于东在书店一楼环视了一圈，跟莱纳说道：“那我先上三楼了，等你的好消息。” 莱纳点点头：“放心吧。” 于东根本不担心莱纳会不尽力，对莱纳来说，只要能让这个小女孩去演小女主,电影的成本可是结结实实地要减一半，电影的票房更不用说了,光是“YU改编”这个噱头,就能让这部电影的票房上三千万，这还是保守估计。 不过莱纳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小女孩的父亲还是没有回来。 等得他都有些急躁了，这火锅到底辣成什么样子，能让一个人在厕所里面待这么长时间？ 守在小姑娘旁边的店员更加着急，莱纳只等了半个小时，她可是从头到尾看着小姑娘，全程等了得有四五十分钟。 她甚至让同事去男厕所看了，人家还真在上厕所。 “姐姐，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的。”小姑娘也知道自己给人添麻烦了，不停地让店员去忙自己的事情。 但是店员哪敢听她的，只是一边点头，一边焦急地看着厕所的方向。 又过了五六分钟，女孩的父亲终于一瘸一拐地从厕所方向走过来。看得出来，这一个小时的坑,他蹲得也非常难受。 女孩的父亲是个亚洲人，黑头发黑眼睛，还没到地方就不停的拱手作揖，“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肚子实在是疼得受不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店员本来还想数落他几句，不过话到嘴边又回去了，“先生你回来就好，请继续排队吧，如果有什么需要请跟书店前台联系，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 “多谢，多谢。” 女孩父亲也是一脸的不好意思，他知道这事是他干得不对，他上厕所这会儿可耽误了别人不少时间。 本来他想着，去上个厕所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女儿又懂事，让她待几分钟就行。哪想到，这一坐就起不了了，刚才起来的时候都费了老大的劲。 莱纳这边等到店员走后，也笑眯眯地走了过去。 “先生你好，我是罗伯·莱纳，一个导演，方便到旁边聊聊么？” “聊聊？”龚有礼看着眼前的秃顶老头，一脸的迷惑：“你要跟我聊什么？” “这个老爷爷刚才也找我聊天了。”龚苏儿拉了拉父亲的裤脚，用汉语说道。 听到女儿的话，龚有礼更疑惑了，“我听我女儿说你刚才也找她了？” “没错，是这样的，我正要拍一部电影，你的女儿十分适合里面的一个角色，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莱纳如实相告。 “不愿意。” 莱纳的话还没说完，龚有礼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倒不是龚有礼对演戏这事有多么反感，只不过莱纳这个老头怎么看都不靠谱，而且女儿还小，龚有礼也不想让她跑去演戏耽误学习。 莱纳也没想到对方拒绝的这么干脆，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说：“我听你们刚才说话，应该是华裔吧？” 龚有礼点头道，“是的。” “你们喜欢上面这几个中国作家？”莱纳问道。 龚有礼撇撇嘴，“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要来排队呢？对了，我们要排队了，实在不好意思……” 莱纳连忙拉住龚有礼胳膊，“不用排队，我可以帮你要到他们几个的签名，包括YU的。” “包括YU的？”龚有礼一脸诧异道：“可是YU的签售前天就已经结束了啊。” 说到这事，龚有礼不免有些遗憾。 他原本是要前天过来的，但是公司里面临时有事，前天没来得了，错过了于东的签售会。现在过来弥补，却也只能拿到余桦他们的签名。 看龚有礼有些意动，莱纳笑道：“因为我认识YU，他现在就在楼上，你要是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龚有礼有些怀疑地看着莱纳，“真的？” 虽然骗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行这种骗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龚有礼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他就是去上个厕所，虽说这个厕所上的有点久，但是这一出来就遇到这么神奇的事情，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真的，他现在就在上面。” 龚有礼朝楼上看了看，“那，莪们上去看看？” “好，我们走。”莱纳面露喜色，一把抓住龚有礼的胳膊就把他往楼上拉，还冲这龚苏儿说，“小姑娘，你也跟上来。” 龚有礼被莱纳拉着上了三楼，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坐着喝茶的于东。 竟然真是于东，这秃顶老头没骗自己。 于东看着莱纳把人拉上来，端着茶杯挑眉道：“莱纳，你请人的方式还挺特殊啊。” 莱纳笑了笑：“一切都是为了电影嘛。” 第六四三章一个喜欢吊人胃口的家伙 虽然莱纳用了于东的名头，但是事情最终还是成了。 见到于东本人，龚有礼什么疑虑都打消了，又听说莱纳说的那部电影是于东编剧的，更是一脸的激动：“这样一来，我以后要签名是不是就容易了。” 见龚有礼第一反应竟然是以后好要签名，于东跟莱纳相视一笑。 “签名的事情好说。”笑着跟龚有礼说了一句,随后于东又看向龚苏儿，“小姑娘，你的想法呢，想不想拍电影？” 龚苏儿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于东，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爸爸，“是什么类型的电影？我的戏份多么，这部电影以后会在电影院播出么？电影的评级我可以进去看么？我演的是一个好人么？” 于东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他刚才就觉得龚苏儿这小丫头挺老成,倒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老成。 特别是跟她父亲龚有礼一对比，感觉龚有礼考虑的还没有女儿多。 而且龚苏儿考虑的这些东西还都挺在点子上的。 莱纳笑眯眯地跟龚苏儿说道：“这是一部关于家庭和成长的电影，你演的是女主角的小时候，戏份并不算多，但是非常重要。如果不出意外，这部电影会在电影院里面播放，你也可以去电影院观看。等到电影上映的时候，我们会给你和你的家人们一些票。当然，如果你还有些朋友想要看的话，我们可以多给一些票。” “这么说，我要演的是一个很重要，但是并不是很累的角色，是么？”龚苏儿问道。 莱纳扬了扬眉毛,“你的总结很对。” 龚苏儿点了点小脑袋，“我同意了。” 她虽然点头同意，不过龚有礼这会儿倒反应了过来，“我们可以先看看剧本么？还有,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一下，毕竟这种事情对我们来说也是第一次。” 刚才龚有礼也是见到于东后脑子一热，现在经过龚苏儿这么一提醒，他就想到了很多现实的问题，考虑的也就多了起来。 对此，于东表示理解，“当然可以，这种事情你们确实需要认真考虑。虽然我很希望苏儿能来演这部电影，但是我也同时希望，你们能想清楚，演过这部戏之后，她的生活肯定会有些变化，我无法跟你保证这个变化一定就是好的。或许这会是她人生中唯一演的一部戏，从此以后她不再踏足影视圈，但也有可能，从此以后她就跟影视圈打上了交道。” 龚有礼感激地看向于东，他能领会于东的意思。 拍电影确实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后续的一些连锁反应他们需要考虑到，这事他还真得回家跟孩子她妈好好商量商量。 莱纳说道：“一会儿我拿一份剧情梗概给你看看吧，然后我们彼此留下联系方式,我希望一个星期之内得到答复，可以么？” “没有问题，一个星期完全够了。”龚有礼笑着说道。 …… 亚马逊公司，闪印特别小组的组长胡尔克看着今天的订单汇总，一脸的惊讶。 “亚瑟，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今天多出来这么多定制中文的？” 4000万纪念卡片出来之后，倒也有不少定制卡片上有汉字的，但是之前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数量这么多，而且这些中文还都挺长的，并不像之前只有一个词两个词。 亚瑟笑着解释道：“因为今天中国的古代诗歌在咱们网站上火了。” “为什么？”胡尔克问道。 “因为YU在密歇根大道签售的时候，给了很多特签，而这些特签基本都用了中国的古代诗歌。很多人拿到特签又看不懂，就跑到我们闪印的讨论区来说这个事情，好多人帮忙解释这些诗词，同时也让其他人产生了对这些中国古代诗歌的兴趣。我女朋友昨晚还跟我说，她喜欢上两句中国诗歌，我不知道怎么读，反正大概意思就是，在天空里要做两只小鸟，在地上愿意做两根树枝。”说到这里，亚瑟转头看向他们小组的华裔汤姆，“汤姆，我说的对么？” 汤姆笑道：“只对了一点，‘比翼鸟’是中国古代传说的一种鸟，这种鸟只有一只眼睛一个翅膀，必须雌雄在一起才能飞行。‘连理枝’是说两棵树长到一起去了，这两句诗表达了对美好爱情的渴望，是非常有意境的。” “原来是这样么？确实挺美的。”胡尔克点头道。 汤姆继续说道：“中国古代诗歌很喜欢用典故，用象征，比翼鸟这种词非常之多，很多美好的意境，都需要了解这些东西才能体会到，这也是中国古代诗歌美妙的地方。” 胡尔克眼珠子转了转，“汤姆，你对中国古代诗歌了解的多么？” 汤姆非常谦虚地说道：“还可以，我只是知道一点点。” 听汤姆这么说，胡尔克直接拉个椅子在汤姆旁边坐下，“汤姆，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因为YU，这些中国古代诗歌有了一些市场，我们完全可以趁着这股热度继续推出更多的诗歌卡片啊。” 胡尔克指着他们面前的电脑屏幕，“虽然我不懂中国的这些古代诗歌，但是能看得出来，这些定制卡片的顾客们对于卡片的设计太过单调了，总是只有文字，没有画面，一点儿美感都没有。如果是这样的话，YU带起来的这波热度很快就会降下去。” 汤姆看着胡尔克，问道：“胡尔克，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主动挑选一些有意境的诗歌，然后再配上符合意境的画面推出套餐，这样一来就能吸引到更多的人来定制卡片了。比如说……” “比如说亚瑟刚才说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汤姆听懂了胡尔克的意思，也兴奋地搓起手来，“我们可以给卡片配上比翼鸟和连理枝的画面，还可以画一对情侣，这张卡片就代表了爱情。除了爱情，我们还可以设计其他比如亲情，友情等相关主题的卡片。” “没错。”胡尔克拍了拍手掌，“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有最关键的一个点，这些诗词的版，我们可以请YU来手写，这样读者们就能得到YU的手写卡片，虽然是印刷的，但是总比其他字体更吸引人。” 一旁的亚瑟也凑了过来，“还有，这事必须跟其他部门对接一下，让他们趁机把中国古代诗歌相关的书籍给推到首页上去。” …… 借中国古代诗歌这股热度推广卡片的计划，很快就被送到了贝索斯的办公室。 看到闪印特别小组那边给出的计划，贝索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之所以笑，是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笑闪印小组这几个员工脑子还挺灵活的，第二个他是笑这几个员工虽然脑子灵活，但是思路不够开阔。 贝索斯看到这个提议的时候，关注的根本就不是卡片的事情，而是闪印公司的核心业务。 现如今，亚马逊跟闪印公司合作弄这个纪念卡片，不过是为了将闪印服务推出去，而再往后，闪印公司不可能就靠着印这些卡片生存。 闪印的主要业务是在个人的图书印刷。 所谓的个人图书，范围其实很广。 有些人自己写了本书，不出版，就想印出来自己看，这是一种，当然数量很小。 还有些人自己拍了很多照片，去影楼找人做成相册价格不菲，他们就可以通过亚马逊下单由闪印公司给他们将照片做成照片书，这一部分业务也将会是闪印以后的主营业务之一。 还有些人，想要一些书，但是书店买不到，也可以通过闪印来印出来。 这几种业务都要比纪念卡片的业务更大，更贴近消费者的生活，也都是闪印公司的核心业务。 而贝索斯一看到闪印特别小组的这个计划，就想到一点，假如中国古代诗歌火起来，人们想要对中国古代诗歌有更多了解，他们不可能去看那些笨重、晦涩的专业书籍。 预期奋力在网站推广相关的书籍，还不如由他们亚马逊来做一些简易的编辑，吸引客户来印刷成册。 比如“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首诗，完全可以找相关学者做出几页通俗易懂带画面的介绍，最好再带上一点典故小故事。 如果哪个客户对这两句诗比较感兴趣，就可以下单把这几页纸打印出来。 同理，其他诗歌也可以这么做，到时候客户可以自由选择将哪些诗歌的介绍打印出来，装订在一起，做成个性化书籍。 这样一来，客户就能切切实实地体会到闪印的魅力。 闪印，它的特点就是高定制化，高自由度。 而想要做这件事情，首先就要把软体内容做好。 贝索斯脑海中立马形成计划，在推广中国古代诗歌主题卡片的同时，找相关的专业人士来做这些软体内容，等到热度渐渐起来的时候，就可以推出服务了。 当天下午，贝索斯就给吉米打了个电话。 接到贝索斯电话的时候，吉米正准备去机场坐飞机赶往洛杉矶。 “杰夫，怎么这时候给我来电话了。”吉米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贝索斯笑道：“有件事情跟你说一下，跟闪印有关。” 听到跟闪印有关，吉米来了兴趣。 和英格拉姆合作开办的闪印公司，也被吉米给予厚望。 原本吉米只想着卖个人情给英格拉姆，让英格拉姆帮忙拿下亚马逊，但是后来英格拉姆为了绑住深空公司，提出让深空出更多资金，拿下更多股权。 现在深空在闪印占股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四十，基本上是跟英格拉姆对半分了。 付出了更多，吉米就希望能够从闪印公司身上得到更多，所以才让亚马逊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宣传。 “给你十五分钟，说一说是什么事情，一会儿我要去赶飞机了。” “五分钟就够了。”贝索斯笑道，“YU在芝加哥的签售会上送出了很多特签，而这些特签上写的都是中国古代诗歌，因此很多YU的读者开始关注中国古代诗歌，今天有很多纪念卡片的订单……” 贝索斯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吉米说了一遍，全程只用了两分钟时间。 吉米听完之后直点头，“杰夫，你的想法没错，我们正要趁着这次的机会将闪印真正的核心业务给推广出去。软体内容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就行，我会去中国找一些相关的专家，他们绝对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渠道，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没问题。”吉米看了看手表，“还有些事情，不跟你说了，我给YU打个电话。” “好。” 这边吉米挂了贝索斯的电话，连忙又给于东去了个电话。 于东正在跟龚有礼他们聊天，接到吉米的电话后，笑道：“吉米，你电话来得正好……” 不过吉米却打断了他，“我一会儿要赶飞机，长话短说，你前天给读者们写的特签都有那些诗歌，你还记得么？” “呃……大概记得，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为什么问，等在洛杉矶见面后再细聊，你现在把你写的那些诗歌全部抄出来，到了洛杉矶之后给我。还有，你认识什么熟悉古代文学的专家么？” “你问这个……” “我的东，时间不多，你就别多问了。” 于东撇撇嘴，说道，“很多，比如我们学校教古典文学的杨敏茹杨教授，再比如金陵大学的程会昌教授，他们对古典文学都很有研究，古代诗歌更不在话下。不过他们俩现在年纪都挺大了，也都退休了。” “能联系到他们么？” “当然可以，你到底要干什么？” 吉米笑呵呵地说道，“我要干什么，明天见面你就知道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赶飞机了，明天见。” 还没等于东回应，电话里面已经传来忙音，吉米把电话挂了。 看着手里响着忙音的手机，于东摇了摇头，跟龚有礼他们说道：“一个喜欢吊人胃口的家伙。” 今日无更 踢了一场球，腰疼的受不了，明天补上，抱歉。 第六四四章谁来演？ 于东前脚刚到酒店房间，吉米就跑了过来。 进了房间，吉米一把将于东的胳膊抓住往外拖，“程老师，借他一用。” 正在整理行李箱的程砚秋笑道：“拿去用就是。” 于东翻了个白眼，“我这诗歌清单和剧本都没带，你拖我出去干什么？” “哦, 也对，那你去把这些东西带上。” 于东叹了口气，又去将剧本什么的给拿上，跟着吉米去了他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于东将诗歌清单递给吉米，说道：“现在可以跟我说, 你弄这些东西，是要干什么了吧？” 吉米接过清单看了看, 笑道：“事情很简单, 因为你在签售会上面写了不少诗歌，导致读者们对中国古代诗歌产生了兴趣，又导致了……” 等到吉米把事情大概说完，于东点点头，“这么说，你问我有没有研究古诗词的专家，就是为了这事？” “嗯，我的想法是，要做就做好，肯定要找有权威的专家。” “嗯，这事我赞同，这样吧，回头我跟杨老师以及程会昌老师联系一下, 问问他们的意见。如果可以的话, 我当然希望他们两个都能答应。” 吉米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觉得这事不难, 撇开报酬不说, 这也是一次对外宣传中国传统文化的好机会，他们肯定会很感兴趣。对了，除了这些研究古诗词的专家，还得找精通此道的翻译家。杨老师他们注解弄得再好，如果翻译跟不上，也就白费。” 说起翻译的事情，于东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翻译的事情你放心，不会出差错的。” 吉米眉毛一挑，十分诧异道：“怎么，难道你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于东笑了笑，“无需另外找人，杨老师本身就精通英俄两国语言，由她注解，再由她翻译，完全没有问题。”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挺好。你也别耽误时间了，就今晚吧，等中国那边天亮了，你就给两位先生打电话，把事情给他们说一说。如果他们同意了，亚马逊那边给出需要注解的东西, 他们弄完发过来便可，至于合同，可以一边做一边签，这样不浪费时间。”吉米说道。 “也行，特事特办，今晚我就给他们打电话。” “对了，也让刘昌敏他们配合弄点图吧，这些注解光有文字可吸引不了人，必须文图并茂才行。” “没问题，回头我再给老刘打個电话。” 事情敲定之后，吉米笑盈盈地把于东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看了好几遍。 “啧啧，你当时写那么多古诗词，肯定是故意的吧，没想到还真挺有效果啊。” 于东看着吉米的眼神，也笑了起来，“是故意的，但是效果这么好也在我意料之外。我一开始这么做，确实是想让更多人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至少因为我多写了几个字，他们能对汉字感兴趣，也没想太多，影响一个是一个。” 吉米笑着摇摇头：“我的东，你呀，你呀，既然有这样的想法跟计划，那就提前跟我说啊，我也能做好准备。你觉得这次达到这么好的效果是偶然，但是如果我们提前做了准备，后期把宣传工作做好，这种偶然就会变成必然。” “行，下次有什么想法，我提前跟你说。” “这就对了嘛。”吉米哈哈一笑，然后又说：“《加勒比海盗》的剧本呢，拿来给我看看。” “呐。”于东将剧本递了过去。 吉米接过剧本，先是简单地翻了翻，嘀咕了一句“倒也不厚”，然后对于东说道：“我看看剧本，你要不先回去陪程老师一会儿？你这才刚到酒店，就把她一个人扔在房间里面收拾行李，有点不太合适了。” “……” 于东捏了捏拳头，真有种一拳砸在吉米脑门的冲动。 “走了。”于东翻了个白眼，“你看完之后也别找我，等我吃完饭，大概七点半再来找你吧。” “嗯，没问题。” 吉米认真看起剧本，于东转身走了。 回了房间之后，程砚秋还在收拾行李，见于东回来，奇怪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剧本扔给他，让他自己看去了。” 程砚秋笑道：“莪看他着急忙慌把你拉过去，还以为是要拉着你聊很久呢。对了，刚才你走这一会儿，余桦来了一趟，问你咱们晚上在哪儿吃饭。” “不是说好在酒店的餐厅里面吃么，他怎么又来问？” “我看他的意思是，想出去吃。我估摸着，这些天老是吃酒店里面的餐厅，他有些腻了，想去吃点不一样的。” “那他有说想吃什么？” “他说什么，王晓波嫌这边的菜没味道，想吃雪菜炒肉丝。” “扯淡，我看就他自己想吃。不管他，他要想吃，自己找去。” 说着，于东也蹲下跟程砚秋一起收拾行李。 …… 吃晚饭的时候，于东没看到余桦跟莫言两个，其他人倒是都在。 “余桦他们呢？” 陈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是出去找雪菜肉丝去了。” 于东看了眼旁边的王晓波，“不是说你喜欢吃雪菜肉丝么？” 王晓波手里拿着一块面包，龇着牙笑道：“你了解我的，对于吃饭我没什么要求，如果要是我出去，肯定不是找什么雪菜肉丝，而应该是酒。” 毕飞雨也拿着块面包，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假如有雪菜肉丝在手边，我更愿意把面包跟雪菜肉丝配在一起，而不是就牛肉吃。对了，吉米呢？他不是也到了么，怎么不来吃饭？” “我那个剧本写好了，他这会儿正在屋里看。” “是么？那一会儿我们也去看看。要不要给他带点儿吃的？” 于东想了想，说，“也好，给带点儿吧。” 吃过饭之后，于东、王晓波、毕飞雨三人就拎着给吉米打包的晚餐赶去吉米的房间。 不过刚到门口，于东正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莫言浑厚的声音，“这就说明了一件事情，身处于什么环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盘水饺如果是在我老家高密，没有哪家的水饺店好意思把它拿出来卖，即便拿出来卖，也不会有谁会去买，但是现在它在美国，在洛杉矶，却成了道道地地的中国美食，为了吃这一口，我们跑了老大一圈。” 于东转头看向王晓波跟毕飞雨，“得，这两人先来了。” 咚咚。 于东敲了敲门。 “来了。” 吉米跑来开门，见于东他们来了，笑着说道，“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吃饭。” 于东举起手里的餐盒，“我们吃过了，而且还给你带了点。” “你们来迟了，余桦跟莫言已经给我带饭了。” 屋里的余桦纠正道：“错，是你抢了我们的饭才对。” 吉米哈哈一笑，接过于东手里的餐盒拿给了余桦：“说什么抢，最多算是借，我现在就还给你。” 随后吉米又解释道：“刚才我正要去餐厅吃饭，路上遇到了他们两个拎着餐盒，听说是中餐，我就将他们请到我这儿来了。” 他将“请”字，咬的很重。 于东他们三个走了进去，见到桌子上的几个盒子，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两大盒水饺，一盒黑乎乎的看起来似乎是雪菜肉丝的东西，一盒麻婆豆腐，一盒红烧牛肉，还有一盒水煮鱼片。 王晓波看着那盒黑乎乎的雪菜肉丝，笑道：“在美国，似乎非这种把菜做得难看又难吃的就没办法开中餐厅，这盘雪菜肉丝卖相之难看，是我平生仅见。从前下乡的时候，我们司务长有一手将菜变得更难吃的本领，不过也没能达到这种水平。” 莫言呵呵笑道，“这你就错怪人家餐厅厨师了，他们菜单上没这道菜，是余桦借了他们厨房自己做的。” 余桦只是低着头吃饭，一言不发，他倒想争辩两句，但事实胜于雄辩，眼前这盘雪菜肉丝实在太过难看。 过了好一会儿，余桦才挤出一句，“其实味道还可以。” 莫言也给出评语，“能吃。” 等到他们吃完饭，吉米也没有避着其他人，拿出《加勒比海盗》的稿子出来，跟于东说：“这个故事很好，而且很特别。之前我跟迈克尔聊过《加勒比海盗》的事情，他们确实已经做过一些尝试，而这些尝试当中，风格基本上都差不多，都是那种勇士拯救世界的调调。如果真要用你的这个故事，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次挑战。” 吉米口中的迈尔克是迪士尼电影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迈克尔·艾斯纳。 迈克尔·艾斯纳曾经是派拉蒙电影公司的总裁，后来迪士尼在经历过斯坦伯格的恶意收购后，将他请来担任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这十几年的时间，迪士尼电影公司的良好发展，他这个首席执行官当居首功。 一般情况下，还在选剧本的情况下，迈克尔·艾斯纳是不可能过问项目上的事情的。 迪士尼电影公司发展很好，每年都有不少项目在做，身为首席执行官的迈克尔·艾斯纳自然不可能从头到尾地过问每一个项目。 但编剧变成于东之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艾斯纳得知于东愿意帮忙写剧本之后，对《加勒比海盗》的事情就无比重视，是他主动先给吉米打电话，聊了电影的事情。 “迈克尔·艾斯纳的意思也是要做一些改变么？”于东问。 吉米摇头：“那倒没有，他也只是跟我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并没有表现出具体的喜好。而且就算他表现出了喜好，跟我们也没关系，难道我跟你说人家有喜好，你就会听？” 于东笑道：“倒也不一定，如果真的钱给够了，我不介意做一回从谏如流的编剧。” 莫言看了眼吉米手里的剧本，问道：“这是你前些日子写的那个剧本，跟海盗有关的？” 他们这些人天天都在一块，于东写什么，他们多少知道一些。 “嗯，迪士尼想要拍一部跟海盗有关的电影，我就接了下来。”于东回道。 吉米将手中的剧本递给莫言，“你也看看。” 莫言点点头，接过稿子，看了起来。 其他人也都凑了过来，围在莫言身边，跟他一起看剧本。 吉米则看向于东，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个问题，就是杰克船长的设定。他身为黑珍珠号的船长，形象是不是……太妖艳了一点。” 妖艳是吉米看到剧本中对杰克的描述后，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词。 于东给杰克船长的外形描述非常细致，衣服、发型、妆容甚至步态都写了出来。 烟熏妆，小胡子，妖娆的步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大名鼎鼎的海盗头子，这个形象对于海盗来说太过颠覆了。 对于妖艳这个评价，于东并没有否认，他反问吉米，“这样的形象，会让你觉得讨厌么？” “讨厌谈不上，但是单论外形好像也谈不上特别喜欢。当然，除了外形之外，这个角色内在特点还是很有意思的，人物性格足够复杂，而且挺特别的。” 于东笑道：“既然我们不是要塑造一个伟光正的角色，那么身上多一些能让人记住的特点是件好事情。” “那倒也是。”吉米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剧本如果迪士尼不要的话，我们自己拍了吧，我觉得还是很有搞头的。对了，杰克这个角色你有想过让谁来演么？看完剧本后，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合适的人选，马修·麦康纳怎么样？或者布拉德皮特？” “约翰尼·德普你觉得怎么样？” “约翰尼·德普？”吉米沉吟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绽开笑容，“你还别说，德普确实跟这个角色沾边，他在《剪刀手爱德华》里的装扮就够特别的，而且在《艾德·伍德》里面，他也挺妖娆。” 说起《艾德·伍德》，于东也笑了起来。 德普在这部电影里面的表现自然可以用妖娆来形容，他饰演的艾德·伍德热衷于男扮女装，所以在电影里面有很多德普女装的镜头。 第六四五章超现实主义 “我们公司跟德普有过接触么？”于东问道。 吉米笑着摇头，“没有，你也知道，薇诺娜经纪约在我们公司，因为她跟德普的关系，我们也不好联系。不过你放心，真要找德普来参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 那就好。” 薇诺娜现在应该算是他们深空的当家女明星了，自从出演了《生化危机》系列之后，她的商业影响力一下子就上去了，如今也是片约不断。 “说起来薇诺娜，倒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吉米看了眼莫言他们几个，继续说道：“我们拿到蜘蛛侠的拍摄权已经两年多了, 按照合约，再有两年多还不拍摄，这版权就要交回去了。” 其实今天没说起薇诺娜, 过些日子吉米也要跟于东聊这个事情。 之前在于东的指引下，深空买了好些漫画的版权，其中大部分都是打劫漫威的。 前年他们花了七百八十万美金拿下蜘蛛侠，按照合同规定，如果五年内不拍摄影视剧的话，深空手里的影视拍摄权就要作废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条款，也是因为《蜘蛛侠》之前受到了包括米高梅、哥伦比亚等多家公司的关注，深空为了拿下，主动做出的让步。 而且深空为了《蜘蛛侠》花了不止七百八十万，还包括卡梅隆等人之前写的电影剧本，全部加起来花了超过一千万美金。 这笔支出没有任何其他公司分担，全从深空的账上出来的, 这也是深空这些年来最大的一笔纯支出。 虽然深空公司这几年赚的盆满钵满，但是也无法财大气粗到能忽视这一千多万美金的支出。 前些日子，哥伦比亚公司也一直在找深空, 希望能够跟深空一起合作开发《蜘蛛侠》, 虽然吉米没有直接同意，但是也表现出了有希望合作的态度。 其实之前能拿下《蜘蛛侠》的拍摄权，哥伦比亚也是出了力的。 当时米高梅跟哥伦比亚正为了《蜘蛛侠》的事情争得脸红脖子粗，陷入僵局，是深空忽然进场，打破了僵局。 面对深空突然进场，米高梅跟哥伦比亚的态度截然不同。 米高梅希望能够联合哥伦比亚，先把深空给挤出去，然后在跟哥伦比亚回到原有的轨道争《蜘蛛侠》。 但哥伦比亚并不这样想，他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米高梅和联艺拍摄《蜘蛛侠》，只要不是米高梅拿到，《蜘蛛侠》落入其他公司倒也没什么致命影响。 最关键的是，从深空参与的第一部电影开始，深空跟哥伦比亚的合作就比较密切，在这件事情上哥伦比亚卖深空一個面子，也是情理之中。 听吉米提到《蜘蛛侠》，于东也点了点头，这种赚大钱的项目，当然不能浪费了。 “公司这边有计划么？” 吉米笑了笑：“之前刚拿到版权的时候, 我们是有想过让詹姆斯·卡梅隆来拍的，毕竟他之前也接触过这个项目，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 《泰坦尼克号》大火，他现在也没心思来拍这个。当然，导演都是其次的，我们必须找一家公司合作，哥伦比亚跟米高梅都找过我，我更中意哥伦比亚，本来这件事情上，他们就帮了忙。” “你为什么会因为薇诺娜想起这事？”于东疑惑道。 “本来我是有想过让她来演女主的，不过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我觉得她也不太合适。”于东想了想，又问：“这个计划的推动，还有其他难处么？” “基本上没有，唯一的一点就是，拍了这个基本上就得罪了米高梅。” 于东笑盈盈地看着吉米，“你觉得这算是个难处么？” 被于东盯着，吉米也笑了起来，“确实不算，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讨好各方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时候站队是必须的。米高梅的作风太老了，不知道变通，跟我们深空的发展战略完全相悖，我不认为他们的未来有多好。而且这次哥伦比亚还帮了我们，于情于理我们也要站哥伦比亚这边。” 于东对米高梅的未来并不十分了解，不过吉米说得没错，在如今这样特效技术和动画技术蓬勃发展的时候，米高梅的策略实在是跟不上时代。 反观深空公司，这几年一直注重这方面技术的发展，不然也不会跟卢卡斯还有梦工厂达成战略合作，甚至还一起弄了imax。 于东想了想，最后笑道，“这些事情还是你来决定吧。” 对于他的回答，吉米脸上一点儿意外的表情都没有，似乎早知道于东会这么说。 但是不意外归不意外，吉米还是抱怨了一句，“买版权是你提出来的，现在做最终决策，你又当起了甩手掌柜。你倒是轻松了，可怜我啊，年纪轻轻的头发都快白了。” 吉米说完，于东撇撇嘴正要说话，那边余桦已经先一步开口，“吉米，年纪轻轻这四个字用的足够大胆啊，从你口中说出来多少有点超现实主义的感觉。” 吉米被余桦讥讽，倒也不恼，笑呵呵地说道：“余桦同志，你能说出超现实主义这几个字，本身就是一件超现实的事情。” 余桦调侃吉米脸皮厚装嫩，吉米则揶揄余桦文化水平低。 听到吉米这话，余桦表情夸张地说道：“我倒是忘了，你吉总还是辣娃大学的文学学士，跟白先勇是校友。” 吉米冲着余桦挑了挑大拇哥：“你这英语水平，没去上大学，实在是各高校的损失，包括我们辣娃大学。” 正在看剧本的莫言他们，听到两人斗嘴，也都笑了起来。 混熟了之后，吉米也被余桦他们几个传染，喜欢跟他们斗嘴。 吉米这家伙虽然精头精脑的，但却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 余桦口中的辣娃大学便是爱荷华，这所学校的写作可是全美前列，吉米作为爱荷华毕业的文学学士，专业水平自然不用说。 不过吉米平时的表现，很难让人将他跟爱荷华大的写作联系到一起去。 …… 第二天上午，于东跟吉米就去往了迪士尼的总部。 首席执行官艾斯纳特意空出了一上午的时间，在办公室里等着于东他们的到访。 今天跟于东以及吉米的会面，对艾斯纳来说有两层意义。 其一，他将见一个如今在全球炙手可热的超级畅销作家。 其二，他要见的是这几年在好莱坞迅速崛起，有黑马之势的深空公司的掌权人或者说是掌权人组合。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艾斯纳都必须重视起来。从某种层面来说，虽然迪士尼的体量要比深空大得多，但是于东跟吉米是老板，而他艾斯纳也就是个打工的。 说不好，某天他在迪士尼混不下去了，还能去深空讨口饭吃。 这世界就是这样，明天的事情今天没办法说得准。之前他在派拉蒙干得那么好，谁又能想到那么快就离开了？ 为了招待于东，艾斯纳特意提前找人弄了一盒上好的茶叶。 那小小的一盒，拎在手里轻飘飘的，却花了八百多美金，直接刷新了艾斯纳对茶叶的认知，而且经办人还告诉他，这盒茶叶并不是最贵的，还有更贵的，只不过想买都买不到。 他还提前感受了一下这个茶叶，结果却非常失望，没什么特别的，甚至还不如他之前喝过的茶包，至少茶包喝起来不会那么麻烦，茶叶不会沾到嘴唇弄不下来。 于东他们到艾斯纳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 看到艾斯纳本人，于东还挺意外的。 五十多岁的艾斯纳，身材高大挺拔，跟吉米竟然有点相像。 如果艾斯纳再瘦点，再矮点，发际线没那么靠后，跟吉米就更像了。 假如吉米跟于东说，艾斯纳跟他是兄弟，于东都会选择相信。 见面寒暄了几句，艾斯纳请于东他们坐下，然后又让人泡了几杯茶过来。 “我很喜欢中国的茶叶，得知yu要过来，我也是特意准备了一点茶叶，只不过我对茶叶的品质不太了解，一会儿yu帮忙鉴别一下。吉米你经常去中国，对茶叶应该也很了解吧？” 吉米笑着摆了摆手：“我喝茶比较粗鲁，都是嚼着吃，没办法帮你鉴别了。” 嚼着吃？ 艾斯纳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茶叶那玩意还能嚼着吃。 于东笑着说道：“对我来说，茶是我补充水分的重要途径，所以莪也很少品茶。不过能在迪士尼总裁办公室里看到一杯茶，这让我感到非常意外和高兴，一会儿我一定会好好尝尝这茶。” 正说着话，秘书端了三杯茶过来。 看到茶杯里面的茶叶，于东就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好家伙，这杯子里面都快看不到水了。从杯底到水面，飘的都是茶叶，而且这会儿茶叶还没散开，过会儿茶叶散开后，会变得更加密集。 于东笑着接过茶杯，就着热气轻轻喝了一口，随即点头道：“上好的猴魁，品质很不错。” 得到于东的好评，艾斯纳笑了起来，“是么，看来这次的茶没有买错。” 吉米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后笑着说道：“可惜这杯子太小了，不然的话，茶水的味道要更好一点。不过看到这杯茶，倒是让我有了一点感受。茶是好东西，水也是好东西，两个放在一起既可以好，也可以茶。茶叶放太少了，味道太淡，不够过瘾，但是茶叶放太多，就会变得苦而且涩，失去了茶的味道，也失去了水的味道。泡茶是这样，文艺作品也是这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吉米拿出了一份文件来。 这不是全部的《加勒比海盗》剧本，而是一份共计四十一页的剧本方案，其中有一部分剧本，还有一部分故事大纲。 “这里是yu写的剧本《加勒比海盗》的梗概以及部分剧本，你先看看。” 将剧本递到艾斯纳手上，吉米继续说道：“在过去的跟海盗有关的影视作品中，海盗的形象都太过固定，独眼、文身、铁钩胳膊，这次yu尝试了一些改变。既有一些传统的元素，也有一些创新改变，就像一杯正好的茶，茶叶跟水的比例得当，完美融合。” 吉米说的这么明显，艾斯纳当然能听出来这杯茶的茶叶放了太多，不过现在这会儿他可没有时间去管什么茶浓茶淡，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吉米递过来的剧本上面。 艾斯纳被称为电影行业的天才分析师，可见他对电影的理解要超乎常人，同时，他对电影的热情也非常人可比。 从吉米手中接过文件，艾斯纳甚至没跟于东说一声，就开始低头看了起来。 对艾斯纳的反应，吉米并不意外。 在迪士尼的这些年，艾斯纳在工作上非常成功，一手将迪士尼带入了第二个黄金时期。 但他的行事方法却得不到人们的认可，很多人都透露说艾斯纳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所以今天来见艾斯纳吉米是有心理准备的。 说实话，艾斯纳能为他们准备茶叶，已经超出了吉米的预料。 见艾斯纳认真看剧本，于东也百无聊赖地打量起艾斯纳的办公室来。 这间办公室的风格，跟艾斯纳的身份十分符合，到处都是具有迪士尼特色的东西，办公桌后排的书架上，并没有多少书籍，更多的是跟迪士尼有关的周边。 等他打量完一圈，吉米戳了戳他胳膊，小声地用普通话说道：“一会儿千万记住，你只跟他聊剧本的事情，具体合作的事情，后面我再跟他聊。” 于东笑道：“这你放心，就算你让我聊，我也不会聊的。”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聊，不过他一会儿肯定是要引导你往这方面说。这家伙是个非常善于节省成本的人，在这个项目上也是一样，能少花钱他肯定会少花钱。他省钱的手段很多，你别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于东瞥了眼吉米，“这话你来的路上都已经说了两遍，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现在变得这么啰嗦？” 吉米嘿嘿笑道：“多叮嘱两句总归是没错的。” 第六四六章神话宇宙 事实证明，吉米再三嘱咐是有道理的。 来的路上吉米跟于东说迈克尔·艾斯纳是一个十分懂得节约成本的人，于东还没当回事，后来才发现，吉米对艾斯纳的评价还算是保守的。 看过剧本之后，艾斯纳没有表露出太多的表情。 他先是轻轻地拍了于东一记马屁。 “果然是受到亿万读者喜爱的YU，你出手就是不一样,这个剧本我还是挺看好的。” 当这种夸赞只是艾斯纳话术中的一部分。 他先肯定了剧本的价值，但是没有过分夸赞，然后又挑出了剧本的一些他认为的毛病，比如杰克船长的人设。 其实说是挑毛病也不对，艾斯纳并不认为杰克船长的人设有大问题，只是告诉于东他们,杰克船长这個角色，如果让其他公司拍肯定不行，也就只有配合他们迪士尼才能展现亮点，发挥价值。 一套话术下来，于东也听明白了，这家伙就是想给他跟吉米输出一个观点：这个剧本配合他们迪士尼就非常出彩，但是脱离迪士尼就会逊色不少。 吉米看着侃侃而谈的迈克尔·艾斯纳，暗自笑了起来，都是千年的狐狸，迈克尔这家伙还在这给他演聊斋。 于东写的这个剧本，迈克尔肯定是看中了，而且应该非常重视。但是迈克尔想要压价，或者说想要把主动权完全地把握在迪士尼这边，所以才会来这么一套话术。 艾斯纳正在分析剧本的时候，吉米摸了摸耳朵，侧过身子，脚尖也开始朝着门外。 他这番动作艾斯纳当然注意到了。 所以艾斯纳中断了自己的话,转而问吉米,“吉米,你有什么想法？” 吉米笑盈盈地说道,“我没什么想法，你继续说，迈克尔。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迈克尔回了一个笑容，不过吉米这稳如泰山的态度让他感到有些难搞，他又看向于东，“YU，你呢，你有什么意见？” 于东也摇摇头，“我的想法都在剧本里了。” 迈克尔点点头：“那我再说说我的想法，这个剧本我个人确实非常喜欢，但是想要将它拍出来，是需要考虑很多问题……对了，YU你是上沪人，现在住在金陵吧？其实我们有想过在上沪或者金陵建一个游乐园，最近一直在就这事做调研，说不定以后你真的可以在家乡看到我们的乐园，到时候海盗乐园一定会出现你的名字。”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迈克尔虽然没听说过这两句古话,但是他懂这个道理,也知道中国人的这种锦衣还乡的心态，所以特意跟于东说这事。 但是于东压根就不信。 上沪现在各方面的条件都不足，迪士尼根本不可能考虑在那里建立游乐园，在金陵就更加扯淡了。再说了，即便迪士尼真的要在这两座城市建乐园，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影响于东的决策。 于东决策很简单，就是把决策权交给吉米。 “这是一桩很好的事情啊，我想上沪和金陵的人民也一定非常欢迎你们的游乐场落地在他们那里。” 迈克尔能听出来于东语气中的敷衍，他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道：“YU，来了美国之后，你有去电影院么？《花木兰》还没有下画，你们有去看么？” 于东点点头：“看了，听说这部电影的票房挺好的？” “非常好，作为一部介绍东方文化的动画电影，在美国能拿到超过一亿三千万美金的票房，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料。” 迈克尔玩了个心眼，他将《花木兰》说成是介绍东方文化的电影，说的好像他们迪士尼是中国文化宣传大使一样。 《花木兰》这部动画电影还没有在中国上映，不过于东能够预料到它在中国的遭遇。 一部风靡全世界的动画电影，却在主角的“故乡”遇冷，大概迪士尼也没有预料到。 大部分中国观众，都觉得迪士尼画的花木兰太丑了，不符合中国人的审美，包括于东自己，也觉得迪士尼的花木兰不好看。 要说电影是在介绍中国文化，也不尽然，与其说迪士尼是在介绍中国文化，倒不如说是借着中国文化这层皮来吸引观众。 不过于东还是认为这部电影对中国文化的传播有积极意义，电影上映之后，很多国外观众都觉得中国有花木兰这个角色非常好，即便这个形象跟原版故事有差异，但是观众们接受到的关于中国的信息还是正面的。 于东知道迈克尔提《花木兰》是为了打感情牌，他就顺势说道：“其实中国还有很多传统的故事可以挖掘，比如深空中国最近在做的一个征文，就跟这方面有关。或许我们两家公司可以就这个展开合作，打造更多的主题来。还有，中国的那些神话故事，我们也一直在挖掘和整理，已经整理了一些出来，如果迪士尼有兴趣的，回头我们可以跟你们分享分享。” 吉米跟于东是老搭档了，于东一张嘴吉米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等于东说完，吉米就紧跟着说道：“这个事情其实不用急，已经梳理和整理好的那些故事，我正在找人翻译，相信用不了多久美国的读者们就能看到。到时候迪士尼想要拍什么，只管来跟我们说就行。斯皮尔伯格之前不是看了一点么，他还挺感兴趣的，说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给中国神话宇宙做个开头。” 一听吉米这么说，迈克尔来了兴趣，“中国神话宇宙？” 吉米笑着点头：“中国神话有一个庞大的体系，有非常多的东西可以挖掘。我们的想法是，等到把这个体系给梳理好了之后，就把这些故事拍成电影，组成一个神话宇宙。” 这里吉米话只说了一半，中国的神话确实庞大，但是并没有一个清晰的体系，所以深空的这次梳理会改变很多东西，有的甚至跟原有的神话故事完全不同。 但是在迈克尔听来，就是中国的神话体系完整，大有搞头。 最关键的是，吉米还扯了斯皮尔伯格的虎皮，这就让迈克尔不得不动心了。 “这些故事什么时候能够翻译成英文？”马克尔问。 吉米想了想说，“我是准备十月份开始组建一个翻译小组，大概十一二月的时候能够开始翻译，速度快的话，明年六七月第一册就能翻译出来。” “还要这么久？”迈克尔笑着摆摆手，“吉米，这可不是你的办事风格啊，既然故事已经有了，就应该加快速度。特别是这种神话故事，你们不先做出来，说不定别人就会来做，我建议啊，你们现在就开始组建翻译小组，然后加快速度，到年底英文版就能出来。” 吉米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正准备喝，杯子刚碰到嘴唇，又放下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迈克尔，你以为我不想尽快么？但是你也知道，我们深空这几年发展的太快了，各方面都有些跟不上，特别是在人才储备这一块。实话跟你说吧，这个翻译小组能不能顺利的组建起来我都不敢保证。” 迈克尔挑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唉，因为翻译方面的人才不够啊，想要翻译成体系的神话故事，普通的翻译可不行。而且我们公司现在有很多翻译任务，中国的翻译人才几乎已经被莪们都请上了。还有，作品翻译完了之后，总要宣传吧，但是我们现在手头上的项目太多，很难分出心思放在这个项目上面。《蝴蝶效应》下周就要上映，《怦然心动》和《火星救援》也快要开始拍了，还有……” 吉米一张嘴，就停不下来了。 他没有刻意给迈克尔推中国神话宇宙，却反其道而行，一副自己忙不过来，无暇顾及的样子。但就是如此，却把迈克尔撩拨的有些骚动。 其实迈克尔也知道吉米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吉米说的那些东西他也确实很感兴趣。 沉吟了一会儿，迈克尔忽然开口道：“吉米，你能不能给这个中国神话宇宙做一个英语的推介，然后拿来给我看看？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迪士尼可以协助你们开发这个项目。” “这倒可以。”吉米点点头，“不过可能需要等到九月份，因为最近我们跟亚马逊还有闪印公司合作，在弄中国古代诗歌项目。” “中国古代诗歌？” “你不知道么？”吉米笑了笑，“看来你们平时对亚马逊的关注不多啊，现在在亚马逊，中国古代诗歌可太受欢迎了。” 迈克尔点点头，吉米这一会儿给他透露了太多的信息，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以及验证。 他一低头，又看到摆在腿上的《加勒比海盗》剧本方案，又忽然想起来还有正事没谈。 刚才他本来是想借《花木兰》来打一手感情牌，从而在谈判中占得优势，没想到被YU和吉米两个人轻飘飘地把话题给带走了。 而且不是带走那么简单，他们还顺便推了一下深空的业务，这些业务他还都挺感兴趣。 现在好了，如果再提起《花木兰》，不但打不了感情牌，而且还很容易聊到刚才的那些业务上面去。 想了想，迈克尔也就没有再跟于东他们绕弯子。 “YU，吉米，我说直接一点，这个剧本我们迪士尼要了，后面咱们就聊一聊合作方式吧。我也看出来了，你们应该不会只要编剧费那么简单。但是我也实话跟你们说，以后电影里面的角色是要进游乐园的，所以我没办法给你们太多，我们必须掌控这个版权。” 吉米笑道：“这也好办，其他版权我们不要，我们就在影视版权方面谈就行了。” “可以，不过具体的东西今天谈不了，一方面剧本我还没有全部看完，另外公司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么你们挑一个时间，咱们两边碰个头。” 吉米想了想，说：“下个礼拜一吧，到时候我带人过来你们这边谈。” “没问题。” …… 事情谈完，迈克尔留于东他们吃饭，不过被他们婉拒了。 等到于东他么走后，迈克尔先给斯皮尔伯格打了个电话。 对于迈克尔的来电，斯皮尔伯格还挺意外，“迈克尔，你怎么突然给我来电话了？” 迈克尔笑道：“史蒂文，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你知道深空弄的那个神话体系么？” 斯皮尔伯格眉头一扬，就知道迈克尔要问什么，他笑眯眯地说道：“当然知道，我还挺感兴趣的，不过他们这个神话体系还没有完全做好，而且我现在手头上又有太多的计划。你应该也知道，我现在有多忙，《拯救大兵瑞恩》才上映没多久，我现在手头上还有几部电影。” “你觉得他们有希望做起来么？” “当然，虽然故事我没有具体看，不过我跟YU聊了一些大概，那些故事非常有特色。”说到这里，斯皮尔伯格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而且你也知道，中国有那么多人，市场可是很有潜力的。你们拍《花木兰》，应该也是想过要进入中国市场吧。” “也算是目的之一吧。”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事的？难道深空是要启动这些计划了么？可是我跟吉米说过，如果要启动也一定要跟我说，不行，我现在就给吉米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迈克尔，我们以后再聊。” 斯皮尔伯格说完，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迈克尔看着电话，沉思起来。 吉米没有跟他吹牛，从斯皮尔伯格的反应来看，这家伙确实很看好深空弄的那个神话宇宙，看来他也得重视起来。 对了，还有中国古代诗歌的事情。 迈克尔又打了一通电话：“哈奎尔，你查一查亚马逊最近的中国古代诗歌的情况，下午跟我汇报。” …… 这一边，斯皮尔伯格挂了迈克尔的电话之后，确实给吉米打了电话，不过并不是问他神话宇宙启动的事情，只是跟吉米说了迈克尔给他打电话的事情。 斯皮尔伯格确实对神话宇宙感兴趣，但是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急迫。 而他之所以在迈克尔那里表现的那样急迫，也是为了帮深空。 现如今卢卡斯、斯皮尔伯格以及深空公司三方好得都能穿一条裤子，所以斯皮尔伯格为深空说几句好话实在太正常了。 他们三方的关系，有些其他人知道，有些其他人就不清楚了。 除了电影上的合作，他们三方还有很多业务往来，比如IMAX，又比如批片。 “好，我知道了，回头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之后，吉米对于东笑道，“看吧，迈克尔给斯皮尔伯格打了电话，我估计他还会去查亚马逊的事情，今天我们说的所有话，他肯定都会弄清楚。” 第六四七章Y——U 从迪士尼出来，于东他们就往酒店方向赶，快到的时候，吉米又问：“杨敏茹和程会昌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昨天晚上你打电话了么？” 于东笑道：“打了，不过是打给余量的，两位老师现在都在家,没有通话条件。” “那余量怎么说，今天早上没给你回电话？” “回了，杨敏茹老师那边电话打通了，事情也跟她说了，得知是这事，她也高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杨老师工作热情也挺高,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估计退休在家她也坐不住,想要找点事干，而这事又正对他胃口。” 吉米点点头，问，“那程会昌老师呢？” “电话没打通，不知道什么情况，我让我岳丈天亮了之后去跑一趟。” 吉米笑道：“有程主任出马，应该没有问题，而且还有个意外之喜，我岳丈听到这事也挺感兴趣的，询问需不需要他们学校的古代文学教研室帮助。” “好事啊，他们这个古代文学研究室的水平怎么样？” “挺好的，主攻方向也跟这次的活动比较贴合。我已经想好了，他们研究室现在有七個人，最近编研任务并不重,所以我准备以深空的名义从他们研究室借调三个人出来,再加上程会昌和杨敏茹两位老师，组成一个临时的工作小组。程会昌任组长,杨敏茹任副组长。办公地点就安排在主题大楼的文学主题馆吧，给他们挪两间房子出来。” 吉米赞同地点点头，“嗯，这样安排挺好的，反正这事你多关注点。第一，这方面的东西你更了解，第二，你在国内，更近点。” “没问题。” 两人快进酒店门的时候，吉米忽然又问道，“对了，还有，我听说奈斯博给你打电话了？” 于东点点头，“嗯，说是明天晚上他有音乐会，还给我留了门票，怎么这事我之前都不知道？” 吉米笑道，“你明天有签售会，跟你说这事干什么。明天的签售会你正常进行吧,不要太在乎奈斯博的想法。” “至少也要跟我说一声嘛,他打电话来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怪尴尬的。” 吉米翻了个白眼，“小尤这个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我知道，他是喜欢你的作品。天天跟我们念叨，是因为你的《金色梦想》，让他重燃了对音乐的热情。但是他明明知道你明天有签售会，还要打这个电话，不是故意让你为难么？” “那为什么要把签售会跟他的音乐会放到一天，不能错开么？”于东疑惑道。 “这不都是为了他好？他现在在美国没人气，不得蹭一点儿你的热度么。” 于东点点头，“行吧，我知道了，明天这事我再看吧。” …… 程立业一大早先去了趟曲金月的住处，跟曲金月说了一下深空公司要做中国古代诗歌专题的事情。 “好事儿啊。”曲金月拍着大腿，笑呵呵地说道：“老程，我就说你这女婿不简单，你瞧瞧，这又干了件为国为民的大事情。” 程立业笑着摆手，“为国为民说得太大了点吧，就是他们深空公司的普通业务，恰好带着点宣传中国文化的意思。” 曲金月起身给程立业的杯子里面添了点水，“老程，我看你心里都乐开花了吧，还在我这里假谦虚。跟深空公司合作这事，我举双手赞成，不过要找程会昌先生，恐怕有点问题。” “怎么说？” 曲金月微微叹了口气，“好像是感冒了吧，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八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很容易出问题。深空这个事情虽然不大，但也要耗些精力，他现在跟不上了。” 程立业非常诧异，“我记得上个月初才见他一面，精神头好得很啊，这才几天光景？” “说了嘛，年纪大了。” 程立业点点头，他也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依旧唏嘘，前些日子他见到程会昌，老先生还生龙活虎的，一点都不像八十多岁的样子。 他又想到自家老爷子，如今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三天两头地生小病，说要把他请到落园休养，但二老都不愿意。 二老在燕京大学待了四十多年，生活圈子都在那里，自然不愿意到金陵来长住。 程立业平时工作也忙，不能常伴左右，到了暑假他就想过去尽尽孝，但是还没待几天就被老俩口给撵了回来。 搓了搓大腿，程立业再次叹了口气，“那这事，我就不跟他说了吧，省得他又惦记。” “这是对的。”曲金月笑着点头，“要我看嘛，未必一定要找程老先生，小莫就挺不错的，说起来，他研究的方向比程老先生还要更贴近深空这次的活动主题。” 曲金月说的小莫就是他们中文系现在的副主任莫厉锋，之前也是程会昌带的研究生。 程立业还没说话，曲金月又开口道：“小莫跟程老先生相比，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本科学的是英语专业。” “确实。”程立业点点头，深空这次做的事情，特别需要莫厉锋这种双语人才。 不过…… 程立业抬头看了看曲金月，欲言又止。 见他这样子，曲金月笑呵呵地说道：“怎么，还是对小莫不满意？没关系，有什么问题，你跟莪直说就行。今天咱们哪说哪了，你畅所欲言便可。” 程立业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对莫主任没有任何意见，我也同意你的看法，在这件事情上，他比程老先生更加适合。只不过……于东跟我说，他想从研究室借调几个人，加上程会昌和杨敏茹两位老师组建一个临时小组，让程老先生担任组长。不过现在这情况，组长肯定……” 他后面的话没说，曲金月却已经明白了。 莫厉锋毕竟是后辈，这个小组组建之后，在程会昌没来的情况下，杨敏茹自然就是组长。 这样一来，情况就完全变了。 原本，程会昌带队加几个金陵大学的人，这个项目肯定算是他们金陵大学主导的。但是这样的话，就变成杨敏茹带着他们金陵大学的老师们做项目了。 后面人家一问，哦，这个项目原来是燕京师范大学的杨敏茹老师带头做的啊。 虽然做学问不应该考虑太多，但这是摆在面前的需要他们切实考虑的事情。 特别是身为校长的曲金月，这些东西他就应该考虑。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就不请杨敏茹，要么就把程会昌请来，因为现在金陵大学这边没有比杨敏茹资历更老，专业水平更高的教授了。 沉思了好一会儿，曲金月爽朗一笑，“什么名头不名头的，燕师大本来也是于东母校，让他们学校带头也没什么。这种事情，咱们就别争了，违背本心，也伤和气。” 程立业也笑了起来，“校长你说的没错，那就不争了。” 曲金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又说道：“该争的要争，不该争的就看淡点。恰如这次的事情，深空要宣传中国古代诗歌，这就是争，是文化之争，是思想之争。深空要争，我们更要争，我们争的是要把这事做好。至于其他的，争与不争，影响不大。” 程立业抱着茶杯，笑道：“受教。” “受什么教啊。”曲金月笑着摆手，“这些东西，你女婿可看的情况，而且他也做到了。行了，事情就这样定了，我现在就给小莫打个电话，请他来一趟。” …… “嗯，好，我知道，就按他们说的办就行。” 于东这边刚刚起床，就接到了余量的电话，余量把金陵那边的情况给他汇报了一边。 程会昌换成了莫厉锋，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本质上，这次他们就是用牛刀杀鸡，拉上杨敏茹跟程会昌主要也是为了开个好头，现在换成莫厉锋也挺好的。 曲金月他们叫莫厉锋小莫，但是莫厉锋年纪不小，也是快五十的人了，他是古代文学方面的专业，于东之前还看过他在《百家讲坛》上说的《诗歌唐朝》。 之前于东去金陵大学，也遇到过几次莫厉锋，倒是没有聊到诗歌，只聊了一些闲碎琐事。 挂了电话之后，于东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书店签售，正在刷牙的程砚秋声音含混地问道：“今晚尤·奈斯博的音乐会，你要去么？” 于东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这事，看情况吧，他的音乐会是几点到几点来着？” “七点到九点。” “结束的太早了，我尽量吧。” 尤·奈斯博的音乐会跟于东的签售会放在了一天，是公司特意为之，就是为了把YU吸引到洛杉矶的读者们，引到奈斯博的音乐会上。 奈斯博虽然在挪威的音乐界非常出名，但是他的那点儿名气到美国来之后可就不好使了，所以公司才会想用这样的方法把YU的人气借到奈斯博这里来。 事实上，这个计划也是有效果的，至少这次音乐会的一万八千张票卖出去了一万五千多张，是奈斯博到美国来之后开的音乐会上座率最高的一次。其中有不少人都是白天去于东的签售会，然后晚上参加音乐会。 其实奈斯博的音乐还是很不错的，不然也不会在挪威那么受欢迎，到美国来之后微微有点水土不服，而更主要的还是时间太短了。 如果给他时间，深空慢慢的宣传包装，他肯定是能在北美音乐节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不过深空公司希望能够加快这个速度，特别是《蝴蝶效应》快要上映，主题曲演唱者尤·奈斯博自然要出来跑跑宣传。 …… 到了书店之后，于东二话没说，迅速开始了签售。 今天他来得非常早，而且加大马力，签名速度十分之快。 中间也没停，一直到晚上七点钟，他抬头问了旁边的工作人员一声：“外面还有多少人在排队？” “至少还有四百人，而且陆续还在来人。” 四百人……于东大概在心里算了一下，随后对工作人员说道：“去把队伍停了吧，后面再来人，告诉他们，今天结束了。” 工作人员点点头，照他的话去做了。 一个多小时候，于东终于把最后一个读者给签完。 “终于签完了。” …… 坐落在好莱坞北部高地大道的好莱坞露天剧场，一万多名观众在迷幻的灯光和激情澎湃的音乐中，欢呼着，舞动着。 这样的热闹，对好莱坞露天剧场来说并不稀奇，对于常混迹好莱坞的人来说，今天的这份热闹在好莱坞露天剧场也只是刚刚及格。 舞台上的尤·奈斯博甩了甩头，发间的汗珠跟着一起被甩了出去，洒在了脚下。 今天这样的场面，不仅对好莱坞露天剧场来说是只是刚及格，对他个人来说，也只是刚及格。 在挪威，他随便开一场音乐会，到场的观众都要比这多。 来到美国之后，很多事情都要重头开始，他也要学着适应。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深空公司的大力支持，他在美国也不会发展得这么快。 前段时间，他在纽约也开了场音乐会，深空甚至请去了sting助阵，虽然那场音乐会的规模并不大，但是现场却十分热闹。 一首歌唱完，尤奈斯博喝了口水，喝水的同时也在看台下的那两个空位子。 他知道YU今天有签售会，但还是送了门票过去，而且他还准备了一首《金色梦想》，准备现场送给YU。 不过可惜的是，音乐会都快结束了，那两个位子都是空的。 喝完水之后，尤·奈斯博跟观众们互动了几句，然后又开始唱下一首歌。 歌曲的前奏才刚刚响起，尤·奈斯博就看到两个人拉着手，矮着身子朝空位子走去。 是YU和他的妻子！他们真的来了！ 看到YU，尤·奈斯博忽然来劲了，弹奏吉他的动作也变得更大。 一首歌结束，他已经累得有点儿喘气，这一首歌，可比刚才好几首歌都要费力气，而观众们也被尤·奈斯博刚才的情绪点燃，这会儿演奏结束，他们还在不停地呐喊。 等到呼吸平稳，欢呼减弱，尤·奈斯博高高地举起一只手来。 见他举手，台下慢慢安静，等着他开口说话。 当现场的分贝已经降到低谷的时候，尤·奈斯博终于开口：“下一首歌，是改编自披头士的《金色梦想》，而这首歌，我希望能够将它送给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而他，也是《金色梦想》的作者。” 《金色梦想》的作者？ 现场当即变得热闹起来。 一开始，人们交头接耳。 很快，他们开始激动，YU这个词也出现在人群之中，但声音里还有些不敢确信。 “YU应该不会来吧，我七点多才从那边赶过来的，签售会的队伍排了很长。” 有人表示质疑，但是根本没有人愿意听这话，他们都希望YU真的来了。 台上的尤·奈斯博对观众们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又开口高喊道：“让我们一起来喊出他的名字，Y——” 观众们没有让他失望，跟着高喊：“U！” “Y！” “U!” 听着周围的观众们UUU的喊，于东感觉像是有几千个和尚在他耳边念经，颇有要给他开颅的架势。 第六四八章爱说笑话的YU第一更 于东看了眼旁边的妻子，程砚秋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挥着拳头大喊：“u！” 前面这一排，就只有他显得格格不入。 台上的尤·奈斯博喊完之后，就开始弹琴，然后演唱他自己改编的《金色梦乡》。 原版的《金色梦乡》是组曲中的一部分，非常短,歌词就那么几句。 “这里曾有一条归家之路” “曾有一条归家之路” “睡吧，小宝贝，不要哭泣” “我会为你唱一首摇篮曲” “你会看见金色梦乡” “笑容会伴随你伴你入睡” 尤·奈斯博只取了这一部分，然后进行了改编，还在后面接了一段歌词。 “睡吧，小宝贝，不要哭泣” “黑夜降临” “你会看见金色梦乡” “穿过平原,驱散黑暗” “你会找到” “一条归家之路” 这一部分歌词还算正常，跟原版歌词挺契合的,形成一个递进的关系，而且尤·奈斯博的唱法也跟原版差不了多少，到这里，也就是一个稍微有些变动的翻唱而已。 但是下一句，整首歌曲的调性忽然大变，这种变化在歌词中表现得非常直观。 “你醒来时，带着微笑” “但是” “快逃吧” “沿着这条归家之路” “身后的金色梦乡渐渐消失” “快逃吧” “在崩塌的世界追到你之前，快逃吧” …… 越唱到后面，尤·奈斯博的吉他弹的就来劲，声音也越高亢。 于东听着这首歌后半段，也有些发愣。 这些歌词，不少都是从《金色梦乡》小说里面摘出来的。 原版的歌词就想好像是大人哄小孩，世界很危险，但是我为你编织了一個金色的梦乡,在梦乡里面，你将会收获幸福和微笑。到了后面尤·奈斯博改编的那一段,忽然就变成了,大人发现即便是编织的梦乡也无法继续维系，便发出呐喊，让孩子快逃吧，充满了绝望。 尤·奈斯博不亏是玩摇滚的好手，直接抓住了摇滚的内核。 看现场气氛就知道，观众们已经被这首歌后半段的激昂给调动了情绪。 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于东也跟着站了起来，不然会显得他太过显眼。 最后一段正好回到了原版歌词，于东也就跟着哼了起来。 尤·奈斯博一见于东站起来而且还在跟唱，一激动，唱到最后两句直接跑到舞台边上，将话筒怼到于东面前。 看着近在眼前的话筒，于东整个人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 小尤子，你不是喜欢我，而是跟我有仇吧。 于东跟尤·奈斯博四目相对，满是尴尬，尤·奈斯博反应也很快，立马将话筒收回去，继续将歌曲唱完。 不过他这番动作却已经引起了观众们的注意。 坐在于东左边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金发女孩儿,她侧着身子看了看于东的脸,随后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他,他！”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欢呼声中，但是她指向于东的手却格外显眼。 后排的人本来就好奇为什么尤·奈斯博忽然要把话筒递到前排，这会儿见到那个女孩一脸激动地指着于东，再联想到刚才尤·奈斯博说要把歌曲先给yu，顿时有了猜测。 是yu！ “yu——” “yu——” 观众们高呼这于东的名字，尤·奈斯博也拿着话筒靠近舞台边上，做着嘴型问他：“上来么？” 于东抿了抿嘴，他本来是单纯过来给尤·奈斯博鼓气的，没想到这小尤子一下子就把他给暴露了。 上吧。 都已经被观众们发现了，上去给奈斯博说两句话，拉拉好感也好。 舞台不高，于东拉着奈斯博的手，一个借力就上去了。 随着他的上台，台下的欢呼声变得更加热烈，现场的观众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主办方也是够低调的啊，明明请了yu这样级别的嘉宾，却没有透露任何消息。 因为yu的名气实在太大，恰恰这个现场又有很多是特意跑到洛杉矶参加他签售会的，所以他们也没觉得一个大作家出现在音乐会的舞台上有什么不合适，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有人给于东送过来一个话筒。 于东没有推辞，他将话筒接过，笑着开口：“大家好，我是yu，我还是第一次站在这样一个舞台上，作为一个五音不全的人，能够站在这样的舞台上，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魔幻的事情，甚至它要比我所有的小说都更加魔幻。” 只这一句话，便让现场的观众们笑了起来。 很多没有看过于东采访的观众，也没想到yu竟然是这么一个幽默的人。 “但是，请你们相信，我非常喜欢音乐，如果可以选择，我更愿意当一个音乐家。” 尤·奈斯博忍不住接茬道：“我相信，所以你才娶了一位音乐家为妻。” “噢吼——” 观众们都跟着起哄，他们的八卦之魂也跟着燃烧。 可能有些追的比较多读者会知道程砚秋的存在，但是大部分读者并不关注于东的私生活，也不知道于东的妻子是个音乐教师。 《海上钢琴师》也还没有上映，所以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听到程砚秋的那首《惊鸿》。 尤·奈斯博像个八卦头子一样，笑着问于东：“yu，采访你一下，跟一位钢琴演奏家结婚，是什么样的体验？” 于东笑着反问：“你听过莫扎特家的狗么？” 尤·奈斯博点点头：“听过，莫扎特有一只心爱的博美犬，非常忠诚，而且因为天天陪伴莫扎特，所以乐感非常好。你是想说，虽然你没有音乐天赋，但是天天跟一个钢琴家生活在一起，也会被熏陶？” 于东摇摇头，“不，我就是听过这个故事之后，才发现，我的音乐天赋竟然连一只小狗都不如。” 观众们再次大笑起来。 有的观众拍着大腿，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个笑话的威力在于，它出自yu的口，而且yu是真的非常认真地在说这件事，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反差感。 尤·奈斯博拼命地忍住了笑，随后又问道：“yu，你真的是五音不全么，能不能给我们唱两句？” —— —— —— 猪胃，周四了，求个月票 第六四九章《屋顶》首唱第二更 于东看了眼尤·奈斯博，他觉得这家伙脑子要么是脑子有坑，要么是跟自己有仇，不然断不会让自己唱歌。 不对，他也可能是跟台下的观众有仇。 台下观众们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跟着奈斯博起哄。 “yu，来一个。” “yu,来一个。” 其实于东错怪奈斯博了。 在奈斯博的印象中，于东是会唱歌的，而且是非常厉害的那种。 去年年会的时候，奈斯博去中国，跟人聊天的时候，听到有人说：“yu的音乐天赋可太厉害了,去年在学校的时候，他弹了一曲，让全场观众为之震惊。” 奈斯博不知道人家是开玩笑,说的反话，还以为于东深藏不露，这会儿搁台上谦虚。 “要不要请程老师一起？”说完，奈斯博又给观众解释，“程老师是yu的妻子。” 观众们又跟着起哄。 “程老师。” “程老师。” 事情已经到这儿，于东也就没有再忸怩，唱呗，反正受伤的不会是他。 他又跑到舞台边上，将程砚秋拉到了台上。 夫妻俩一起出现在台上，场内的气氛一时达到了顶点，绝大部分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程砚秋，还有些人甚至是才知道于东结婚了。 程砚秋今天穿的很休闲，牛仔裤,帆布鞋,白t恤,当她跟于东站在一起时,人们脑海中想的都是好看，般配。 有人给程砚秋送了個话筒，她接过话筒，笑道：“大家好，我是程砚秋。” 于东在旁边笑着接过话头，“大家好，我再次做一个自我介绍，我是著名钢琴演奏家程砚秋的丈夫。我觉得在这个舞台上，这个名头更厉害一点。” 台下的观众们第三次为于东献上了笑声。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yu没说什么笑话，他们却总感觉很有意思。 程砚秋上台后，尤·奈斯博彻底沦为主持人，他笑着问于东他们：“你们准备为大家演唱什么歌曲，需要乐队准备么？” 于东看着程砚秋，意思很明显，在这个舞台上，他一切都听老婆的。 尤·奈斯博很识趣地看向程砚秋，后者想了想，说道：“要不，就唱一首新歌吧。这是一首中文歌,名字叫《屋顶》，也是深空正在拍摄的一部电视剧里面的主题曲。这首歌之前从来没有公开演唱过,今晚是第一次。” 她话音刚落，台下的欢呼声就响了起来，比刚才他们上台的时候还要响。 第一次这个噱头非常吸引人，这意味着，他们将是除了内部人员之外，第一批听到这首歌的人。 听到是这首歌，于东摸了摸额头，让他来演绎这首歌，今晚注定有很多人要失眠了。 程砚秋为什么选这首歌，于东是理解的，老板娘这是想趁机推广这首歌。 不得不说，这首歌的起点也确实高，第一次公开演唱就是在好莱坞的露天剧场。不过可惜的是，演唱者是于东。 于东倒不是真五音不全，只不过他唱歌确实很一般，一唱起歌来，全是感情，毫无技巧。 《屋顶》这首歌难度还是有的，好在因为程砚秋喜欢，所以于东陪着她唱了好多遍，其他的不说，至少唱这首歌能记住词和大概的调，不会出什么太离谱的问题。 两人对唱，不需要其他乐器，只用一架钢琴就行。 钢琴舞台上就有，工作人员将钢琴推到前面，又做了一些简单的布置。 钢琴侧对着观众，于东则站在前面，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程砚秋开始弹前奏。 优美的前奏结束，于东正要进，却已经错过了。 有的人进迟了，还能找补回来，或者干脆将错就错。 而于东进迟了，则直接停了下来，“不好意思，进迟了。” 本来观众们的情绪已经酝酿得差不多，就等着于东开口，然后他们捧场欢呼，谁想到于东来了这么一出，把他们的情绪都给打断了。 程砚秋笑了笑，说道，“再来吧，看我的嘴型。” 前奏再次响起，到了快结束的时候，程砚秋开始数数：“三，二，一。” 于东一直盯着程砚秋的嘴，听到一的时候，就进去了。 “半夜睡不着觉” “把心情哼成歌” …… 听到于东唱完第一句，尤·奈斯博愣了一下，因为这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观众们听了也有些失望，毕竟谁都想自己喜欢的人能够有更多的才能，最好是个完美的人。 yu的作品那么好，长得又那么帅气，如果唱歌好听就更好了。 但是这个希望已经破灭了，即便是带着粉丝滤镜，他们也很难觉得于东唱歌好听。 而且能够听得出来，他的节奏挺乱的，他妻子弹琴的节奏一直在配合着他。 “只好到屋顶找另一个梦境” 男声部分唱完，简短的间奏后，到了女声部分。 “睡梦中被敲醒” “我还是不确定” “怎会有动人旋律在对面的屋顶” …… 随着程砚秋的声音响起，原本有些安静的场馆忽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虽然他们听不懂中文，但是歌声的曼妙却直入人心，特别是他们刚刚听了一个不太好的歌声，这一对比是在太明显了。 原本被降低的期望，瞬间被拉了起来。 尤·奈斯博长呼了口气，他本来以为这场表演会惨淡收场，没想到程老师竟然这么厉害。 作为一个专业歌手，奈斯博比观众们的感受更深，程老师的歌声，不论是技巧还是音色，都是完美的。 可惜他听不懂中文，不然就能通过歌词来感受更多这首歌的情绪。 程砚秋的完美表现瞬间征服了观众们，同时也带动了于东。 接下来的段落，于东也表现得越来越好，至少没有一开始那么差了。 整首歌一直到最后一部分男女对话那段，气氛达到了高潮。 程：让我爱你是谁 于：是我 程：让你爱我是谁 于：是你 …… 唱到最后，于东也唱了进去，对白都是靠着感情推出去的。 于东不用多想什么，他已经忘了身处好莱坞露天剧场，台下有一万多人正在看着他。他眼中只剩下自己的妻子，他就那样深情款款地盯着弹琴的程砚秋，程砚秋问一句，他回答一句便可。 两人深情的对视也被观众们看在眼里，观众们忽然感觉yu的歌声也不是那么差了，至少很有感情。 观众们虽然听不懂歌词，但也能听出最后一段对话的感觉。 这首歌，以及于东跟程砚秋对视的画面，已经深深地映入了这一万多个观众的脑海中。 歌曲结束之后，好多观众脑海中还萦绕着“是你是我”那几句。 不得不说，整首歌就最后那几句最洗脑。 朗朗上口，旋律很容易就能记住。 观众只要稍加调教，这一段肯定就是大合唱。 第六五零章公开处刑 一首《屋顶》唱完之后，观众起哄还要他们再来一首，不过于东这下没同意，刚才那一首歌已经耗费了他毕生的功力。 于东退下后，程砚秋弹了一首《惊鸿》，又博得了满堂喝彩。 今晚于东过来可谓是牺牲不小，不过也收获不少,一首歌加上一首钢琴曲，直接为深空宣传了一部电视剧跟一部电影。 来的时候，他们两个是直接走进来的，离开的时候，却需要音乐会现场安保人员的保护。 …… 去尤·奈斯博的演唱会，是于东自己的主意，不过第二中午已经去回纽约的吉米就给于东打来了电话。 于东跟程砚秋刚刚吃过午饭回到房间,电话刚接通，吉米抱怨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大哥,你每次干事情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啊。” “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我还要问你怎么了。你上新闻啦，而且还上了很多家。对，没错，你上新闻家常便饭，不过上音乐娱乐版块，你可是第一次。” 于东笑道：“哦，是昨晚的事情啊，你们美国的新闻真是效率快啊，这才过了多久，新闻都出来了啊。” “更快的你还想不到呢，我估计今晚就有电视台要播你们俩的新闻。” 程砚秋正在泡茶，听到于东在讲电话,便问道：“怎么了？” 听到程砚秋声音，吉米跟于东说：“你把免提打开。” 于东点点头，把免提打开。 对面的吉米说道：“程老师，我看新闻了,提到你的演唱，基本上都是夸赞，不像某一些人，是嘲弄的对象。” 于东挑着眉毛，“别阴阳啊。” “还用我阴阳？你自己唱歌什么水准你不知道么？我就想不通了，你是怎么好意思上台唱歌的，之前在金艺你上台弹钢琴，我以为那已经是厚脸皮的底线了，没想到底线还有更低的。” “吉米，你这说事就说事，不要搞人身攻击啊。我昨晚不是也没办法，奈斯博那家伙非拉着我上去。再说了，我一个作家，还怕别人说我唱歌难听么？” “你也是心态好。”吉米抱怨了一句，随后忽然又笑了起来，“嗐，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命好，就你唱歌那水平，竟然也有夸你的。《纽约音乐》的时闻版块，专业音评人兰德里评论说你的演唱很有感情,还夸赞说你们的合唱更好地诠释了音乐存在的意义。我估计,他也是看菜下碟，你是大作家嘛，给你点儿面子。” 于东当即反驳，“瞎说，人家是专业的音评人，说什么话都是基于他的专业基础，怎么会因为我的身份名头做出违心的评价呢。” “哦，不过也有骂你的，《第一音乐》的专栏作家凯赛尔指责你说不应该出现在音乐舞台上，拉低了专业水平，还污染了观众的耳朵。他倒是把程老师夸上了天，不过我觉得，他把程老师夸上天，就是为了把你贬下地。最后他还告诫你，不要因为自己写了几本受欢迎的书，就想着跑到音乐界来作威作福，他要带头抵制你。” “咳咳，看来专业的音评人也不是個个都有水平的么。” 吉米笑了起来，“哈哈，我就喜欢你这双标的样子。放心吧，新闻的走势总体是好的，你的演唱水平就不说了，别人再怎么贬也就那样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好的是，他们开始对程老师，《屋顶》和《惊鸿》产生了兴趣。不过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做吧，不说影响你大作家的格调，你那歌声，人家听一次也就够了，听多了真受不了。这次要不是程老师带的好，你都跑完了。” 程砚秋笑着说道：“这首歌他练习过很多遍，昨晚唱的很好听啊。” 吉米叹气道：“这爱情啊，不但让人神魂颠倒，而且还会让人的听力出现问题。程老师，你不能因为他是你老公，你就说出这种违背良心的话。” “我真觉得昨晚他唱的是好听的呀。” “你瞧瞧，你现在讲话连上沪口音都出来了。” 程砚秋一脸懵，“是么，这是上沪口音么？” “听他瞎说，我自己都没有上沪口音。”于东撇撇嘴，“吉米你放心吧，就算你以后让我上台唱歌，我也不会干的了。昨晚上台唱一首歌，感觉比写一部还要累。” 于东这话没有夸张，昨晚唱歌那一会儿他非常紧张，特别是前半部分。 倒不是因为怯场，而是因为他一直集中注意力在听伴奏，本身他水平就不高，又没有带耳返，整个唱歌的过程他人都是懵的。 现场他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唱的到底怎么样。 昨晚的现场对他来说，比得上炮火连天的战场。 “我之前就让你不要管小尤子，是你自己非要跑去凑热闹。” “我本来也就是想要过去看看，谁知道会被拉上去。不过这种新闻，也不会有太多人关注的，这两天应该就没了。” 吉米笑呵呵地说道：“我的东，你太小看自己的了，也太小看莪了。” “怎么，你还要搞事情？” “怎么搞你别管了，你们这两天好好搞签售吧，别忘了《蝴蝶效应》的首映典礼，到时候我们一起在纽约看。” “没问题。” …… 电话挂了之后，程砚秋好奇道：“听吉米的意思，他还想做点什么？” “他肯定要做点什么，我一点都不意外。《屋顶》就不说了，毕竟《星和月》暂时也不会跟美国的观众见面，他如果要做什么的话，应该会把重点放在《惊鸿》上面。因为《海上钢琴师》今年十一月份就要上映了，票房就不指望了，但是这部电影的名气一定要打出去。” 程砚秋噘了噘嘴，“其实我觉得，《屋顶》也可以推广啊。你不要老是想着它是《星和月》的主题曲嘛，撇去这个名头，它也是一首质量很高的中文对唱曲目，最关键的是很好上口。如果能推广开，非常利于我们国家的音乐进入欧美市场。” 于东看着程砚秋，笑道：“你现在都考虑这些了，比我考虑的还要多。” 程砚秋侧头笑道：“天天跟你在一起，总要受点影响。我反正是觉得，如果这次真的能让美国人对这首歌感兴趣，就应该下力气推广。如果效果好的话，以后等小周他们过来表演，底下就是一片合唱了。” “嗯，不过我觉得吧，这首歌肯定会先在国内火起来。” “是么？” “你等着瞧吧。” …… 于东猜的一点儿都不假，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三天，这则新闻还在美国那边还在酝酿，却已经在国内火起来了。 八月二十一号早上，起了个大早的于汉声跑去了客厅打开电视。 夏天天亮的早，他习惯每天早上八点钟吃早饭钱，先看会儿央视的《东方时空》。 孩子他妈通常会在七点半起床，到了八点准时吃饭，所以于汉声会把电视的声音调到很小。 《东方时空》七点开播，看了半个小时，秦芳起床了。 于汉声转头看了眼妻子，心说自己这老婆生物钟可真准，每天说七点半起就七点半起，不用闹钟，但就能准时准点起来，误差就从来没超过三分钟。 秦芳跑去洗漱，于汉声将电视的声音调大。 声音调大没一会儿，主持人嘴里忽然冒出一个熟悉的名字，不，应该是两个。 “洛杉矶当地时间八月十七日晚八点半，知名作家于东携妻子程砚秋出席了挪威摇滚巨星尤·奈斯博的个人音乐会现场。” “临时到场的于东夫妇被摇滚巨星热情邀请上台，为现场观众献上一首深情动人的对唱情歌《屋顶》，点燃了现场近两万名观众的心……” 听到儿子儿媳的名字，于汉声连忙朝卫生间喊道：“秦芳，快来看看，快来看看。” 秦芳在卫生间里翻了个白眼，“什么东西，看个新闻大呼小叫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了？” “什么世界大战，咱们儿子要唱歌了。” “唱歌？” 秦芳攥着牙刷一下子跑了出来，“跟谁唱歌？” “跟儿媳妇啊。” 跟儿媳妇？ 程砚秋唱歌好听，秦芳当然知道，她现在见到亲戚朋友，炫耀完儿子之后，就炫耀儿媳妇，天天跟人说她儿媳妇唱歌比那些歌星还好听，长得比明星还好看。 这会儿新闻介绍刚刚结束，开始播放音乐会现场的画面。 画面很清楚，是官方拍摄的。 舞台上，前奏刚刚响起。 老俩口死死地盯着屏幕，他们倒要看看儿子是不是跑到美国去之后，唱歌要正常了。 但是，意外并没有发生。 于东第一次直接进迟了。 “哎呦！” 看到于东进迟了，秦芳一下子把脸给捂住了。 丢人啊！ 虽然旁边没有别人，但是看到这画面还是让她感觉丢人。 不但丢人，还丢到央视去了。 这可是央视啊，全中国人都会看到，虽然《东方时空》播的早，但是它还有重播啊。 捂了一会儿脸，秦芳松开一只手，露出一只眼睛看向电视，于东也终于成功开唱。 秦芳忍不住嘀咕道，“虽然我儿子唱的一般嘛，但是还是很上相的，老好看了，还有我们家落落，比明星好看老多了。” 等到程砚秋开唱之后，秦芳又不住地夸道：“好听，好听，我们家落落唱的就是好听呀，这首歌也好听，刚才儿子唱我还以为是歌问题呢，没想到这首歌这么好听。可惜，可惜，儿子遗传了你，这唱歌太难听了。” 于汉声瘪了瘪嘴：“哦，是的么，儿子写写得好，都是遗传你。唱歌唱得不好听，就遗传我了么。” “我还冤枉你啦，你唱歌能听呀，不能听的呀，你现在唱两句，搞不好还没有儿子唱的好听。” 说到唱歌，于汉声确实没什么底气，“哎呀，吵什么，好好看电视，看儿子儿媳妇唱歌，这可是中央电视台，一套！” 整个《东方时空》总共只有一个小时，还得去掉广告时间，但是今天早上去却拿出了整整八分钟来报道于东跟程砚秋上台唱歌的事情。 等到一曲结束，主持人又简单地介绍了于东此次美国行的目的以及《屋顶》这首歌的来历。 “于东最近正在美国举办巡回签售会，此前的一场是在芝加哥，据悉，当天在密歇根大街的亚马逊书店里，来了总计……” “这首《屋顶》是一首新歌，这次在好莱坞露天剧场的演唱也是这首歌的第一次公开演唱，它来自于一部正在拍摄的电视剧……” 看完新闻之后，秦芳就忍不住给亲家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这件事情，让他们一定要看重播。 …… 事实上，程立业他们根本不用看《东方时空》的重播，因为当天晚上就有其他电视台报道了这条新闻。 后面连续几天，都有电视台做了相关报道，而且新闻的内容越来越长，介绍越来越多。 这几天里，人们既领略到程砚秋歌声的美妙，也见识到了于东歌声的杀伤力。 这不间断的新闻报道，就像是一次一次的公开处刑。 而这则新闻也直接引爆了深空中文网，相关的帖子早就布满了整个网站。 【罗纳尔少：今天早上看到新闻，我整个人都傻了。】 【天下之大：我承认了，我更喜欢于东的歌声。】 【笔芯：这首歌真好听啊，如果把男歌手换一下就好了。】 【月氏公主：放屁，其他人来跟程老师对唱能唱出这种感觉么？】 【明明白白：程老师唱歌真好听。】 【大头不怕下雨：只有我关注新电视剧么？主题曲这么好听，电视剧肯定好看。】 【筷子不能立起来：我知道啊，这个电视剧还在我们学校取景了，男女主都好看。】 【难得胡来：这歌在哪儿能听到？】 【真诚的喜欢：放心吧，过两天磁带就出来了。】 【酒杯：哈哈，这波深空亏大了。】 第六五一章回报 《屋顶》的正版磁带还没出来，盗版磁带就已经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来了。 有的磁带成本高点，盗版商自己设计了一个封面，上面写上“深空金曲大放送”以及“震惊好莱坞的十首歌”之类的字眼，再弄个知名明星的脸印在上面。 磁带的A面放的是于东跟程砚秋演唱的《屋顶》，然后再加一些深空公司制作的电视剧里面的插曲。 整体弄得有模有样，不知情的还以为真的是深空公司出的正版磁带。 有些磁带则要随一点,直接把《屋顶》放进“陶吉吉”或者“张雪友”所谓的新专辑里面，搞得有些人还以为这两位歌手演唱水准大降。 在国内，央视的宣传力度是在太强了，《东方时空》就这么一放送，这首歌就红透了大江南北。 这首歌火了，是好事情，但是总不能一直让大家听于东跟程砚秋版本的,要是于东的读者还好,至少有粉丝滤镜，觉得这歌唱的还行。 要不是于东的读者，他演唱的部分绝对是给这首歌减分的。 考虑到这一点，深空公司又将周杰仑跟张慧妹合唱的《屋顶》给流露出来，而且没有正版制作，直接就流到了盗版市场里面。 短短一两個礼拜的时间，这首歌的两个版本就已经在全国流行开来。 宝岛自然也不例外。 周杰仑第一次在外面听到《屋顶》，就是在一家小音像店里面，还是于东跟程砚秋合唱的版本。 两天前他也看到了新闻，不过是纸质的，无法听到声音。 说实话，于东唱的比周杰仑之前预想的要好点。 新闻上说，于东的演唱并不如人意，但是在周杰仑看来,至少于东的感情很到位，而且这首歌让于东跟程砚秋来演唱,倒也挺合适的,特别是最后一段，于东的表现也很不错。 听着音像店里面的歌声，周杰仑也很感慨，好像从今年开始路边的盗版磁带就开始变多了，一开始还偷偷摸摸的，现在已经越来越明目张胆。 不过周杰仑还是走进音像店买了一张磁带，现在想要听这首歌，也没有其他途径，只能买这种盗版磁带。 …… 中间只隔了一天，周杰仑骑着摩托车再次路过那家音像店的时候，又听到了《屋顶》，不过这次是他跟张慧妹的声音。 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音像店里面传出来的时候，周杰仑直接将摩托车停下，然后用右脚撑地呆呆地定在原地，直到将整首歌听完，他都没有动哪怕一下。 虽然知道他演唱的这首歌最终会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但是真正地在外面听到自己的声音，那种感觉是难以名状的。 周杰仑将摩托车停住，然后走进音像店。 “老板，请问这里有没有《屋顶》卖？”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他看了眼周杰仑,然后从柜台掏出一张封面写着“张慧妹十佳金曲”的磁带放在柜台上，“这里。” 磁带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周杰仑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掏钱买单了。 买完单之后，周杰仑问：“老板，这盘磁带好卖么？” 老板抬头看了周杰仑一样，“当然好卖啦，小伙子，你最近没去ktv吧，现在这首歌在ktv超火的。” “是没去，真的很火么？” “骗你干屁啦，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个跟张慧妹合唱的小伙子，肯定要出名的啦。”老板翻个白眼，又低头捣鼓自己手头上的东西，不想理周杰仑。 虽然老板态度不好，不过周杰仑心情倒是很不错，一路上是哼着歌回去的。 …… 于东在欧美后半段的行程非常紧凑，他要在十天内完成天南地北的四场签售会，还要参加《蝴蝶效应》的首映会。后面几天，再要去欧洲一趟。 《蝴蝶效应》作为一部YU改编的电影，自然噱头满满。 虽然《混沌日记》在美国的销量相对于于东的其他作品不是很好，但是只要“YU改编”这个几个字出现在电影海报上，读者们就愿意为这部电影买单。 电影一开始票房就非常好，一部成本刚刚超过一千万美金的电影，首周末票房就达到了两千三百多万，在八月末这个档期基本上是遥遥领先了。 而电影的质量也确实很好，符合观众们的预期，所以后续的票房表现也依旧非常强劲。 《蝴蝶效应》在美国热映，于东他们则已经转道去了欧洲，在意大利待了两天，然后就回了中国。 于东他们回到金艺的时候，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返校，门口来往的新人也比较多。 当他们路过大门口，就听到传达室传来一阵歌声。 还是余桦耳朵灵，一下子就听出了于东的声音。 “是你们在好莱坞露天剧场唱的那首歌吧。” 付静侧着耳朵听了会儿，诧异道：“好像还真是于老师跟程老师的声音，这首歌这么快就传到国内了么？” 于东撇撇嘴没说话，国内这边的情况，他大概听余量汇报过，知道这首歌已经在国内迅速蹿红，只是没想到一回来，就在传达室听到这首歌。 不用想，肯定是周大爷干的好事。 小巴车缓缓驶入学校，穿过大道开进教职工公寓。 众人拎着行李下车，刚下车正要往楼上走，又听到一楼某家传来了歌声，正是周杰仑和张慧妹的《屋顶》。 毕飞雨笑道：“这就是原版吧，那是比员外好听多了。” “看来这首歌现在真受欢迎啊，这么一会儿就听到两次了。是谁家在放歌？” 莫言伸头看了看，“好像是油画的张老师家，他家女儿平时爱放歌，估计是她放的。” “嗯，这种对唱情歌年轻人肯定喜欢。”王晓波说道。 毕飞雨笑眯眯地说道：“别说年轻人喜欢，我听着都挺喜欢，而且这歌还挺上头的，我听过之后，这两天脑子里面老是最后几句歌词。” 他说的一点而都不夸张，《屋顶》这首歌最后两段确实挺洗脑的。 而且这歌很受女性欢迎，付静这段时间得了《屋顶》后遗症，三不五时的就会犯病，有时候好好的走着路，她忽然就会对毕飞雨来一句：“让我爱你是谁。” 毕飞雨下意识地回一句：“是我。” 付静跟着再来一句：“让你爱我是谁。” “是你。” 两个人就跟对暗号一样，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玩。 王晓波笑着说道：“你们要想唱，可以去ktv，深空不是在金陵开了一家ktv么。” 毕飞雨嘿嘿笑道：“再说。” …… 于东他们回到金陵的时候，也正是《蝴蝶效应》在美国影市最火热的时候。 短短十天，《蝴蝶效应》的票房就超过了四千一百万，最终票房破亿基本上是没有压力了，甚至有希望冲一冲两亿大关。 而且因为YU的缘故，这部电影一开始就定下来要在其他国家和地区上映，全球票房超过两亿丝毫没有问题。 《蝴蝶效应》的真实成本只有九百多万美金，可以说，上映后的首周末已经回本，现在已经确定这部电影大赚特赚了。 只要这部电影的票房最终能够超过两亿，那么票房跟成本的比例就会超过二十，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比例了，一般的电影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比例。 就拿今年大火的《泰坦尼克号》来说，它的票房确实非常高，已经有十好几亿了，但是它的成本也高啊。 高达两亿美金的成本，即便最终票房达到二十亿美金，回报比也才十而已。 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泰坦尼克号》的票房也不会有二十亿美金。 近期回报率最高的一部电影，应该就是成本不到两百万的《两杆大烟枪》，那部电影最终的全球票房刚刚超过一亿美金，回报比超过了五十倍。 而《两杆大烟枪》也是深空买下，然后拿出去发行的。 …… 《蝴蝶效应》票房超过五千万美金的时候，迈克尔·艾斯纳给吉米去了个电话。 简单地聊了聊《加勒比海盗》之后，迈克尔·艾斯纳颇为赞叹地说道：“业内都喜欢称我为天才的电影分析师，但要我看，全电影圈的分析师都比不过你们深空公司。之前的几次操作，我还觉得有些运气，这次《蝴蝶效应》出来后，我再不认为有什么运气成分。” 面对迈克尔的赞叹，吉米哈哈笑道：“还是有很多运气成分的，其实在之前我跟YU对这部电影的预测就是北美票房在七千万到一亿美金之间，而现在看来，肯定要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料。” 吉米没有说谎，之前他跟于东聊过《蝴蝶效应》这部电影，他们对这部电影的票房都比较看好，但也只看到北美票房七千万往上，全球票房一亿五千万左右。 而按照现在的情况，光是北美的票房就有可能超过两亿美金，大大超过他们的预料。 不过吉米说的，迈克尔根本不信。 “希望《加勒比海盗》的票房也能如意，二三十倍的回报比我就不奢求了，只希望能够超过三倍。” 超过三倍，他们迪士尼就能大赚特赚，毕竟《加勒比海盗》的成本不会少，初步估计应该是一亿美金左右。 其实迪士尼对这部电影的要求一点儿都不高，不亏本，甚至是只亏一点点也行，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宣传主题乐园，对票房并没有那么看重。 吉米笑着说道：“其实《蝴蝶效应》的回报比并不算很高，最近我们公司还有一部电影的回报比更高。” “哦，是么？你们公司最近还有什么电影？” “嗯，还有一部电影叫《我活了上万年》，跟《蝴蝶效应》一起上映的，现在的票房已经超过五百万了。” “五百万？”迈克尔挑了挑粗厚的眉毛，这个数字在他看来也太少了。 同时他也疑惑，上次不是让人收集过深空最近的项目么？怎么这个《我活了上万年》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吉米大概猜到了迈克尔怎么想的，笑着解释道：“这部电影的票房确实不高，但是他的成本很低，只花了一万多美金。” “一万多美金？” 迈克尔张大了嘴巴，表示难以置信，他无法想象深空公司会花一万多美金拍一部电影。 虽然深空公司是没成立几年，也喜欢以小博大，但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中大型公司，完全没有必要去拍成本这么低的电影。说实话，就算为了走账，也不会把电影成本弄这么低。 而最让迈克尔惊讶的是，这部一万多美金拍摄的电影票房竟然达到了五百多万，而且看这样子，票房还会再涨。 说不定最终的回报比能超过一千。 迈克尔微微叹了口气，“你们总是能够出乎人们的意料，听你这么一说，今晚我就要去电影看看这部电影了。” “哈哈，那就多谢你为这部电影的票房做贡献了。” “啧，我还以为你会大方地赠票给我。”迈克尔开了句玩笑，随后又说道：“你放心，我不但自己看，而且还会带我们公司的员工去看，我要让他们看看，一万多块钱拍出来的电影，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么高的票房的。” “我相信你不会失望的。” 其实《我活了上万年》的一万多美金成本是有水分的，事实上，这部电影花费的钱应该更多。 只不过这部电影是拍摄《蝴蝶效应》时抽空拍摄的，所以除了演员片酬之外，基本没花钱，机器都用的是《蝴蝶效应》的机器，画面非常好，根本不可能是低成本电影能有的画质。 如果单独拍摄，想要控制成本，这么好的机器是不可能用的。 当然了，如果不是画质这么好的话，《莪活了上万年》的票房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么高，即便是蹭着《蝴蝶效应》的东风以及YU的名头，也没多少观众愿意走进电影院看一部不太有激情而且画质很差的电影。 不过这部电影的上限就在这儿了，因为整个故事爆点不多，画面平淡，虽然挺有意思，但更适合在电视上看到，而不是电影院里。 第六五二章和善的于老师 有人说，金陵只有两个季节，夏天，以及其他季节。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夸张，但是金陵夏天确实很长，即便是九月也依旧有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炎热，特别是对于从东北来的学生们。 王洋趴在课桌上,右边的脸贴在课桌面，试图用稍显不那么热的桌面来冷却自己已经快要熟透的脸颊，等到桌面被焐热了，他就挪挪位置，再换一块。 窗外蝉鸣鸟叫并不让他觉得惬意，反而让他心中平添几分焦躁。 然而，最让他感觉焦躁的还不是窗外的蝉鸣鸟叫,而是教室里面那两只聒噪的鸭子。 “让我爱你是谁？” “是我。” “让你爱我是谁？” “是你。” 两个男生，一個叫邓趠,另一个叫赵逹，班级里面的活跃分子。 虽然新学期才开学没几天，但是这两人已经在金艺戏剧系闯出了名声，好多人都知道98表演来了两个活宝，一个姓邓，一个姓赵。 这会儿上课铃还没有响，俩活宝又玩起了花活，对唱情歌《屋顶》。 邓趠这小子善于模仿歌手唱歌，这会儿模仿张雪友的声音唱了一遍《屋顶》，引得满堂喝彩，大家都感觉很热闹，只有王洋感觉脑袋快要炸了。 他实在不想再听到这俩人的声音。 忽然，邓趠跟赵逹的声音停了下来，起哄的同学们遽然静了。 “上课！” 一声洪亮的“上课”传来,王洋连忙站起身来,跟着同学们一起弯腰喊道：“老师好。” 98表演的学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于东，之前他们军训的时候，也时常能看到于东穿梭在校园之内，不过这还是于东第一次给他们上课。 站在台上的于东，先环视了一圈教室，还特意看了眼邓趠跟赵逹两人。 他在教室外面听得清楚，刚才就是这俩小子在对唱《屋顶》。 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之后，于东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其中，要是有哪一位想要去声乐系，只管跟我说，我现在就可以将你们调过去。” 邓趠跟赵逹知道于东说的是他们，低着头不敢说话。 虽然没有上过于东的课，但是于东的事迹，他们可耳闻太多了。 听说他们的学姐颜丹辰被于东在路上给骂哭了。 那可是颜丹辰啊，自从《乌龙闯情关》播出之后，颜丹辰就成为了少年们的梦中女神。 坐在前排的苗莆偷偷看了眼于东，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听说于东老师非常讨厌学生们穿着暴露，不得体，所以她今天特意找了件十分保守的衣服来穿。 同班同学里面,苗莆应该是最大牌的那一个了。 在来金艺之前,她就已经小有名气。 她出自秦腔世家,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登台演出，参演著名剧目《祝福》，十几岁的时候就拿了全国影视表演推新人大赛第一名，被媒体评为四小青衣。 这两年，她又接连拍了《白马飞飞》等好几部电影，年纪轻轻，就已经蜚声戏剧界。 中戏跟燕京电影学院都向她抛来橄榄枝，但是她还是选择了金艺，甚至都没有多少犹豫。 这两年的金艺竞争非常激烈，大家都知道于东跟深空的关系，也知道于东跟金艺的关系。 现如今深空公司做的这么强，只要进了金艺，基本上一只脚已经结结实实地踏入了影视圈。 胡靖、秦一、颜丹辰这几个学长学姐就是实打实的例子。 于东点了邓趠跟赵逹一句，随后又看了眼苗莆，见到苗蒲的穿着，倒是有些惊讶。 苗莆现在大小也是明星了，没想到还穿得这么朴素，几乎比得上学校里面的清洁工人了，他甚至看到了苗莆衣服上有一处补丁。 难道说，时尚潮流已经走这么快了，补丁已经成为时尚了？ 于东也没想到苗莆这么穿是因为被他的威名给吓到了，只是看了一眼便开口说道，“诸位，文学素养课，不是什么重要课程，你们是表演专业，所以对你们的要求自然不能跟戏创及导演等专业比。要是本专业有其他课业繁重的时候，可以将此课程稍稍放下，以其他课业为主。” 这话听得底下的学生们一愣。 来之前他们就听说过，金艺的表演专业上的文学课不比那些正儿八经的文学系任务情，所以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但是现在听于东这话的意思，好像也没那么严嘛。 本来低着头的邓趠松了口气，之前他一直就担心这个。 来金艺之前，他也学过几年表演，相较于其他同学，他在专业方面是有优势的，但怕就怕文学素养这种专业，既然于老师说文学素养课要求不严格，那以后就轻松多了。 看到底下的学生们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于东露出和善的笑容。 “各位从全国各地来到金陵，年纪、背景、经历各不相同。所谓因材施教，第一堂课，我们不干别的，我就来简单了解一下诸位的水平，以后方便做针对教学。” 说罢，于东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假如我成了大明星。 写完之后，于东转过身来，“假如我成了大明星，当然，你们中有些人现在已经是明星，颇有名气，但是不妨将眼光放得更长远点儿。” 邓趠举手笑道：“于老师，放多大呢？拿你当模板可以么？” 于东笑了笑说道，“我建议你们用演员或者歌手做模板，不然的话，你们代入不进去。也未必一定需要找一个模板，可以自由畅想，某一天你成为全世界最厉害的演员，各种电影奖项拿到手软，全世界范围内的影迷过亿，走到哪儿都是山呼海啸的人群迎接。” “假如到了这么一天，你们会是什么心情，会做什么。将这些写出来，最少五千字。” “五千字！” 赵逹惊呼了一声，“于老师，我从玩到大就没写过一千字以上的文章。” 于东笑眯眯地看着赵逹：“以前没有，今天之后就有了，提醒你们一句，这是课堂作业，你们还有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我看你们有些人没有带纸笔，没关系，我的课堂可以随意出入，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去拿纸笔。” “另外，再提醒你们一句，这次的课堂作业，直接影响到你们这门课的成绩，而如果我的这门课你们过不了，没有补考，没有重修，直接留级。如果你们觉得金艺很好，想要在这里多待几年，这门课完全可以满足你们。” 随后，于东又看了看手表，“如果你们再这样用一种非常呆萌的眼神看着我，我能确信，在中午放课之前，你们不可能完成任务。哦，还有，写快点无所谓，但是不要写得太过潦草了，我这个人有认字障碍症，如果你写得太潦草，我可能会认不出，而我认不出的字，就当你们没写。” 说完之后，于东就在讲台上坐下，掏出纸笔干自己的事情了。 而台下的学生们已经完全被镇住了。 前一分钟，他们还在为这门课不严而感到庆幸，这会儿就已经感到了一种无处不在的压力。 三个多小时，至少五千字。 赵逹咬了咬笔头，他已经很久没写字了，别说让他写五千字的文章，就算是拿一篇五千字文章来给他照抄，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三个小时内完成。 旁边的邓趠戳了戳赵逹的胳膊，“发什么呆，赶紧的吧，你真想留级啊。” 赵逹偷偷摸摸看了眼讲台上的于东，小声说道：“留级这话应该是吓唬我们的吧，不会真让我们留级吧，我也没听说以前的学姐学长有留级的啊，你看看，咱们这些不都是今年才入学的新生么？” 邓趠小声说道，“不管是不是吓唬我们的，照做就行了。就算不留级，真要惹于老师不开心了，以后毕业你还想有戏拍么？” 赵逹扯了扯嘴角，“那倒也是，那莪赶紧写。” “是啊，赶紧写吧。” 不远处的王洋没听到他们俩嘀咕，已经动笔开始写起来了。 于东来了之后，整个教室安静很多，也让王洋感觉舒服很多，没有刚才那么急躁了。 也有些同学没有带纸笔，不过倒也不用回去拿，同学之间匀一匀就够用了。 过了没一会儿，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笔尖在纸上沙沙行走的声音。 于东先写了一会儿课程备案，然后又掏出一叠剧本来看，是陈伟文送过来的。 去年深空年会之前，于东就叫了李虹跟陈伟文一起，聊了偶像剧的事情。 后来李虹送了《星月恋歌》的剧本过来，但是陈伟文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前两天，他才将眼前的这个剧本送过来。 陈伟文给这个剧起的名字叫《以爱为名》，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于东脑海里面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是前几年霓虹拍摄的一部电视剧，叫做《在爱的名义下》，也是一部偶像剧。 因此当时于东还有点担心，怕陈伟文会去借鉴霓虹那边的东西。 借鉴倒也没事，不过就怕借鉴多了，以后惹得一身骚，事情不好处理。 看了剧本之后，于东倒是放下心来。 陈伟文的这个《以爱为名》跟霓虹的那个《在爱的名义下》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都是偶像剧，但完全是两类故事。 《以爱为名》的人物结构并不复杂，总共六个主要人物。 男主角，女主角。男主的情敌，女主的情敌。男主的好朋友，女主的好朋友。 这个角色设定完全是偶像剧的标准标配。 故事的结构也很简单，男主是一个富家子弟，但是从小体弱多病，有一次随着家族活动到了郊外，七岁的男主被图谋不轨的人推下山崖，险些丧命。 万幸的是，男主是被住在附近的一个小女孩救起，最终得以生还。 醒了之后，男孩只记得救他的女孩手腕上戴着一个形状十分特别的手环，上面有一颗红色的星星，周围有一圈鸢尾花。 后来，男主一直都在寻找救他的女主，终于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发现了那个特别的手环。 手环的主人是个女孩，而且之前确实就在男主落山的附近住，问了之后，女孩也承认了这件事情。 但其实这个女孩并不是当年救了男主的那个女孩，反而是男主公司里面的那个天天跟男主不对付的女孩才是。 戴着手环的女孩其实是女主的邻居，她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也知道当年的那个女孩就是女主，但是为了得到男主，她隐瞒了整件事情，而且故意给男女主制造矛盾。 …… 很狗血，很套路，甚至这些套路以前的那些偶像剧也都用过，但是跟琼瑶剧不同的是，男女主的关系比较单纯，男主爱女主，女主也爱男主，没有什么扯不清的东西。 虽然有些外力影响，使得他们相爱的路走得不顺，但是他们的方向都是一样的。 男主心里一直喜欢这女主，而对女二也只是一种报恩心态，从没有说有多余的感情。不像现在的某些电视剧男主，在后世来看整一个渣男。 这样的套路，才能走得远，走得长。 于东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剧本放下，这个剧本总体来说没有问题，只要稍微打磨打磨，就能开始拍了。 其实他对这种偶像剧的剧本要求不高，总体能过得去，戏剧冲突足够，就会安排拍摄。 想要利用偶像剧来攻下东亚市场，就不能过分要求质量，应该将质量和数量齐头并进。 而且人们都说数变导致质变，这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即便于东是重生回来的，他也没办法百分百确定某一部电视剧就一定能收获到观众们的喜欢，所以就需要一个试错的过程。 只有数量上去，才能缩短这个试错的过程，让国内的制作人摸到一条可行的道路。 而且，本来于东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他们制作的所有电视剧都能输出到国外去，所以就更要数量来支撑，只要数量达到了，也总能造成一种印象流。 如果国内一年制作一百部电视剧，其中有十部质量高的，而这十部电视剧输出到其他国家，国外的观众也会认为国产剧都是高水准的。 他们不会去想，在这十部优秀电视剧后面还有九十部质量不行的，他们只会认为中国的电视剧，出一部火一部，每一部质量都很高。 第六五三章层层加码 看完了《以爱为名》的剧本，于东又在后面留白处写了一些自己的意见。 这些意见主要集中在剧本后半段，于东觉得陈伟文把后半段的冲突安排过于密集，没有给观众喘息的时间。 另外，对于《以爱为名》这个名字，于东也觉得有些不好，太过普通。 写完自己的意见之后，于东抬头看了眼讲台下面，距离放课还剩十几分钟的时间，没有一个学生已经完成课堂作业，全都在急头急脑地赶着进度。 于东伸了个懒腰，端着茶杯笑眯眯地看着学生们。 金艺表演专业对于文学素养的要求非常高，这已经是业内公认的事情。 之前，于东他们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对表演专业学生的文学素养有这么高的要求，但是几年的实践下来，证明他们的做法是没有错的。 这期间虽然学生们会更累，但是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专业课上面的学习，反而因为文学素养的提高，促进了他们在专业课上的提高。 胡靖、颜丹辰、刘烨，秦一他们这些学生出去拍戏，导演都要赞扬一句，虽然他们还没有毕业，但是对剧本的理解要比一般的演员要强。 也正因为看到了效果，所以金艺现在也下了决心一定要抓学生的文学素养。 以前艺考的时候，只有戏创的学生要靠文学相关的内容，现在金艺的艺考，只要是戏剧系的，都会有跟文学相关的考察。 …… 放课铃声响起，于东看了台下一眼，还有些人在奋笔疾书，其中就包括邓超和赵逹这两个活跃分子。 “交卷，一分钟没送到我手上的，就算弃权。现在开始倒计时，59，58……” 这话果然管用，不到五十秒，二十三份作业全部都交了上来。 邓超是最后一个交上来的，他一边走路一边写，嘴里面一直数着数。 不过可能是因为紧张，所以数的比较快，他数完六十的时候，其实才过了五十秒不到。 …… 收完作业，于东刚走出教室，就接到了余量的电话。 在电话里面，余量说了两件事情，先是大概汇报了那个逃跑游戏的制作进度，然后说起了周杰仑。 “老板，关于周杰仑的评估意见报告，已经完成了，下午我让胡浩给你带过去。” “嗯。”于东点点头，问：“你大概跟我说说，各方的评估意见如何？” “不太理想。”余量知道程砚秋跟于东挺看好周杰仑，所以斟酌着语句，“包括周建辉、吴综宪在内，他们都认为周杰仑更适合做幕后，他的形象跟唱功实在不适合以艺人的身份出道。唱功呢，可以调教，但是形象这一关确实难过，最近的歌迷对歌手的形象要求越来越高了。” “形象啊，李伟松他们兄弟俩呢，是什么意见？”于东问道。 “李家兄弟非常肯定周杰仑的才华，还说想要让周杰仑帮他们的学生写歌，但是对于他出道的看法，基本跟周建辉还有吴综宪差不多，都不看好。” 其实此时的周杰仑长得也不丑，就是偏瘦了点，加上发型不加分，所以看起来比较普通，跟时下流行的帅哥歌手相去甚远。 于东点点头：“既然不看好，那就不要让深空音乐给他做专辑了。” “呃，哦，好的，我明白了。” 电话那头的余量有些意外，他看得出来程砚秋跟于东很看好周杰仑，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周杰仑自己来唱《屋顶》。 如今评估的内容对周杰仑这么不友好，余量还以为于东会不开心，没想到老板这么干脆地就放弃了周杰仑，看来老板果然还是老板，不被自己的喜好控制，非常理智。 但是于东随后的话却让余量明白，他的想法大错特错。 “不让深空音乐出，把阿尔法公司重组，然后走阿尔法公司的路子来给周杰仑出一张唱片。先把专辑做出来，看看质量如何，再考虑宣发的事情。” 余量眨巴着眼睛说道：“这样倒也是个方法。” 确实是个方法，这样一来，就不用因为强行安排周杰仑出道而跟周建辉他们有矛盾了。 至于周杰仑适不适合出道，余量其实并不关心，这种影响不到公司未来的决策，老板想怎么玩他都没有意见。 就算周杰仑起不来，也浪费不了多少资源，洒洒水而已。 关键是，老板开心就好。 原本如果走深空音乐的话，余量就担心周建辉那边有意见。 周建辉当时接过深空的时候，就提过要求，不希望总公司这边太过干扰他的决策。 如果于东在周建辉他们都不认为周杰仑适合出道的情况下，依旧坚持让周杰仑出道，或许周建辉他们会妥协，但是心里面肯定不会高兴。 现在这样，重组阿尔法，然后单独走阿尔法来让周杰仑出道，就算是两全其美了。 “你去通知小周，让他两个月时间里录个十几二十首歌的小样，如果质量过关，就给他出专辑，说得狠一点，让他有点压力。年轻人嘛，不给压力，很难进步。” 余量点头笑道：“我明白了老板。” …… “跟上，跟上，你要挂了……挂了吧！” 刘耕弘把手柄一扔，正要抱怨周杰仑两句，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等我回来再开始。” 扔下这么一句，刘耕弘跑去接通电话。 “嗯，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带他回公司。” 电话挂了之后，刘耕弘跑过去把周杰仑给拽了起来，“走，回公司。” “怎么了？”周杰仑还抱着手柄，心里记挂着游戏，刚才那一把他死得挺冤的，还想着找回面子。 “公司来了个新老总。” “是么？” 周杰仑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自从阿尔法公司被深空收购之后，老总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缺的，中间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深空音乐老总周建辉的助理陈昭运负责阿尔法的运营。 他们也一直都以为后续陈昭运会被分到阿尔法来当总经理，却没想到来了一个新老总，给人的感觉挺突然的。 “走吧。” 刘耕弘换好了衣服，两个人一起出门朝公司赶。 …… 两人赶到公司的时候，公司其他员工都已经到了。 阿尔法没有几个员工，吴综宪跟刘耕弘也只是经纪约在阿尔法，跟阿尔法是合作关系。 不像周杰仑，他跟阿尔法或者说跟深空的关系比较复杂。 周杰仑跟深空有两份合同，一份是劳务合同，另一份是经纪合同。 新来的总经理叫黄宗亮，之前是一个制作人，还在华纳干过一段时间，人比较年轻，才三十五岁，显得比较谦和。 阿尔法是一家很小的公司，在外人看来，这家公司不过是深空公司进入宝岛音乐界的一个添头，顺带手收购的。 之前大家讲到这家公司，想到的都是吴综宪，然后就是刘耕弘，现在因为《屋顶》这首歌，周杰仑的名字也会被人想起。 跟员工相互认识之后，黄宗亮将周杰仑单独留下。 黄宗亮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周杰仑，虽然他也认为周杰仑的形象不太适合出道当艺人，但是既然余总放话了，他也就将周杰仑的事情当成是公司下一阶段的主要任务。 余量跟他打电话，特别吩咐了周杰仑的事情。 原话是：“宗亮，阿尔法的平台确实不大，不过还是有空间的，你接手公司之后的主要任务就是开发周杰仑。去了之后，让他一个半月之内制作二十来首歌的小样，如果质量过关，就给他发专辑，把话说得狠一点，年轻人嘛，要给点压力，才能进步，你懂吧。” 余量这话一出，黄宗亮当然要坚决贯彻落实。 他拍着周杰仑的肩膀，笑道：“杰仑，公司决定给你出一张个人专辑。” 还没等周杰仑的笑容浮现在脸上，黄宗亮又继续说道：“但是有个条件，你需要在一个月之内制作三十……不，是制作三十五首歌的小样。如果能从中挑出质量过关，数量达标的歌曲，公司就会给你出专辑，你可以么？” 周杰仑点点头：“嗯。” 黄宗亮没想到周杰仑的反应竟然这么平澹，既没有特别兴奋，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慌张。 不错，挺沉稳的。 余量跟他说的是，要一个半月做二十多首歌的小样来，不过黄宗亮为了稳妥起见，就给加了码，不仅仅把时间给缩短半个月，还将数量提高到三十五首。 而他不知道的是，余量跟他讲的数字，已经是加过了码的。 “嗯，你出去吧，记住，一个月的时间，你可要抓紧时间。” “好的，黄总。” 点点头，周杰仑转身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刚把办公的门关上，他就做了一个转身跳投的动作，假装三分入网。 “中！” 周杰仑激动地握了握拳头，小声的叫了出来，但是一转身就看到前台朱莉呆呆地看着他。 他又换成一副酷酷的样子，低头说道：“嗯，新地板很不错。” 说完他就插着口袋从朱莉身边走过。 朱莉奇怪地看了眼周杰仑背影，然后又看了眼地板，撇嘴道：“白痴咧，这地板都没换过。” …… 周杰仑在为一个月三十五首歌日夜奋斗的时候，于东则一脸头疼模样地看着98表演班学生们的课堂作业。 课堂作业的题目叫“假如我成了大明星”，却被学生们写成了“假如我成了大善人”。 二十三个学生，每个都写的很高尚。 有的写，如果成了大明星就去落后地区捐款，做宣传，帮助地区提高教育水平。 有的则写，要帮助国产品牌，提振国名信心。 还有的人，比如邓超，这小子写得更大更空，他说如果他成了大明星，要在全世界宣传和平，阻止战争，要让所有吃不饱饭的人都吃饱饭。 其实于东之所以会出这么一个题目，也是想要让他们拷问一下自己的内心，如果成为明星了，他们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和诱惑，会怎么样去面对。 哪知道他们一起偏了题，都写的这么虚无缥缈。 不过看到他们写的这些东西，于东也觉得这些年轻人实在可爱，虽然写的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内容还是能读到一些真情实感的。 甚至于东能感觉到，他们还真是这样想的。 于东也愿意相信，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 人是很复杂的，既有高尚不食人间烟火，充满了理想主义的一面，也有满身铜臭，现实主义的一面。 于东相信，当他们坐在课堂里面，拿着纸笔的那一刻，心里惦记的确实是芸芸众生。 但是于东也知道，以后当他们真的成为了大明星之后，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以及诱惑，想要守住本心并不容易。 想了一会儿，于东起身去找来一个带塑料袋的文件盒，将这二十三份作业全部装进了文件和里面。 装完之后，在盒子外面用透明胶布贴上一张便签纸，写上：98级表演班，第一次课堂作业，1998.9.10。 于东将盒子放进书柜，然后笑盈盈的起身，准备去政务楼。 今天是教师节，下午半天没课，不过学校组织了活动，还准备了一些生活物资，要给老师们发。 就说学校这次十分大方，要发两桶菜籽油外加一袋大米。 于东去政务楼的路上，正看到毕飞雨夫妻俩艰难地抬着物资朝公寓这边赶。 看到他俩手上的油桶，于东吓了一跳，“乖乖，这么大的两桶？” 他原本听说发油，以为就是那种四五升的桶，没想到会这么大，得有十升了。 “可不是嘛，一桶二十斤。我跟付静俩总共四桶油，两袋米，这还有一趟呢。你家也是双职工，你一个人要跑多少趟？” 于东撇了撇嘴，笑道：“老毕，所谓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周大爷那儿的板车不一直挂在哪儿么，你也不知道用。” 毕飞雨一听这话，连忙将油和米放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付静，放这别动，我跟他去弄板车。” 说完，他上去戳了于东一把：“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后面更白跑。” 于东笑道：“我点拨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毕飞雨摇头叹道，“也怪我把身体练的太好，就不会往那种投机取巧的方面想。反倒是像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号，才会老想着取巧。” “老毕，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主要进化的就是大脑，像你这样拒绝进化的个体实在对物种演变是种阻碍。” “余员外，除非基因突变，不然个体对进化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付静看着于东跟毕飞雨两人一边拌嘴一边朝校门口走，也露出了笑容，眼前的画面忽然让她想起了几年前她第一次来到金艺，那时候她跟毕飞雨搬家，也是于东跟毕飞雨去传达室那边取板车。 都说物是人非，但是几年过去，反倒人是物非。 第六五四章好老板啊 取了板车的于东和毕飞雨，半路上又遇到了冯明跟刘昌敏他们，也就顺带着帮他们运送物资。 看着满满一车的菜油和大米，冯明感慨道，“这几年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啊，我们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哪里敢想这生活。” 刘昌敏颇为认同地点头, “咱们学校这几年发展确实很不错。” “何止是我们学校，现在到处都越来越好了。别的不说，就说金陵，不是刚批准要建第一条地铁线么，现在好像又在规划第二条地铁线，就从深空园区过。于员外, 你作为深空老板, 难道没有点内幕消息？”冯明看向于东。 于东笑道：“我只能告诉你们, 深空园区那边的交通肯定会发展起来，不仅仅是交通，生活，商业，文化都会起来。” 刘昌敏笑道：“有你们一个深空园区在，我相信这些东西肯定会发展起来的。” “没错。”冯明也跟着点头：“现在好多人都说，河西那边要建住宅拿出来卖，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这个肯定是真的。”毕飞雨笑道：“我也在看，如果到时候盖了住宅，能买我就买一套。” “你们买起来应该不费力气，我家就难说了，也不知道房子盖好能卖多少钱一套。”冯明说道。 刘昌敏笑呵呵地说道：“放心，肯定不会太贵的。再说了，你又不缺房子住, 起什么哄啊。” 听到他们几個在聊房子的事情，于东一直在笑, 却没有参与。 现在大家说买房跟以前说买房已经不是一回儿事情了, 住房改革政策下来之后, 商品房的概念一下子就蹿红了，一夜之间，不管有钱没钱，大家都在聊买房子的事情。 于东当然不缺房子住，学校这边有公寓，上沪有老房子，郊区还有一个院子，就是冯明他们刚刚说的河西，也还有深空的一块地。 深空园区里面有宿舍，而且不少户型都很宽敞，能够当家住。 不过深空还是在周边另拿了一块地，准备做一个人才公寓，专门安置对公司有重大贡献的员工。 于东现在所处的位置，需要考虑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住房问题，而是其他人的住房问题。 想要留住人才，光是薪资高并不够，员工的生活问题也要解决。 如果能让他们在金陵有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自然就能把他们给留下来。 …… 宝岛, 北市, 刚装修好的办公室里, 周建辉听完了助理陈昭运的汇报后, 笑道：“余总他们这样做，是有考虑到我们的，至少也是向我们发出一个信号，他们不会轻易干涉我的决定。” 陈昭运也笑道：“确实，如果于大老板真的要捧周杰仑出道，恐怕我们也不好拒绝。”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们安排阿尔法独立出去给周杰仑出唱片，即便于大老板不逼着我做，我也会帮忙做的，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大老板。不过他们这么看好周杰仑，我还是没有想到，这个小伙子确实有点才华，但是他的才华还没有到能够掩盖他形象的那一步。” 说到这里，周建辉转动椅子看向外面，“我们这个大老板啊，写书写剧本是真厉害，但是搞音乐，经营歌手可不太行。” “可是我们老板娘不就是专业的么？” “老板娘那是搞古典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我看也就是老板娘见周杰仑是学古典音乐出身的，所以才看好他。” “嗯，应该是。” “行了，这事跟我们也没关系了，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吧。你记住盯一下孙晏姿，虽然我们签的合同是两年后生效，但是你要经常打电话给她，问问态度。人是一直变化的，说不定还没到毕业她就改变想法了。” “我明白，隔一两个月我就联系一下。” “嗯，还有，李家兄弟那边也要盯一下，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工作室，未必就一定能把心思放在这边。孙晏姿是他们的学生，我希望在她出道之前，他们俩就能给孙晏姿写一张专辑出来。” 听到周建辉的话，陈昭运也暗自撇嘴，周总还说于大老板对新人太好，到他自己这里，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过是夏天去了趟李伟松他们的学校，见到了孙晏姿，周建辉就一定要将她收归麾下，甚至还让李家兄弟提前给她做专辑。 试问，全天下还有哪个新人能有这样的待遇？ “周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莪就先出去了。” “嗯，你出去忙吧。” 等到陈昭运走后，周建辉望着窗外，心情一片大好。 当时放弃华纳选择来深空音乐，周建辉的内心是非常纠结的，最后还是吉米抓住了他的心思，许以股份，让他做出了最终决定。 而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在于东跟吉米这两位老板手下干事情，真的是非常舒心的一件事情。 特别是这次，于东非常照顾他的情绪，不但事先问了他意见，而且后来还特意找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让他为难。 好老板啊！ …… “阿嚏！” 正在跟杨敏茹还有莫厉锋开会的于东，猛然打了个喷嚏。 莫厉锋开了个玩笑，“于老师，这是有人想你了吧。” 于东揉了揉鼻子，笑道：“入秋了，空气慢慢开始干燥，鼻子有点痒，我们继续，刚才说到哪儿了？” “刚说到图文结合的事情。”杨敏茹笑眯眯地说道。 “对对。”于东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一次的主题，图文结合是非常关键的。相对于文字，图案更加直观，特别是在面对不懂中文的老外时，图案往往更能够迅速地传达信息。杨老师，虽然我们这个小组是负责诗歌注解，不负责画图，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从专业的角度给美工组一些意见。” “这当然没有问题，其实即便你不说，我也是要提意见的，我可不希望那些美好的句子配出来的图却乱七八糟的。”杨敏茹说道。 莫厉锋笑道：“这一点杨老师放心，这次跟我们合作的是金艺的刘昌敏老师带队的视觉工作室，我因为离得近，提前已经跟刘老师聊过，他在这方面非常有见解。” “是么。”杨敏茹饶有兴趣地看着于东：“你倒是会攒，把燕师大、金陵大学和金艺给聚到一起。这样吧，你再给我们说一说具体事项，我们对这个闪……” 见杨敏茹卡壳，于东提醒了一句，“闪印。” “对，闪印，这个东西我们不了解，我也怕做出来的东西不适合。” 于东笑着摇头，“没关系，闪印就是一种快速的印刷业务，除了速度跟量之外，跟普通的印刷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考虑了。咱们快点进入工作状态吧，这也耽误了老长时间了。” 杨敏茹从面前的资料里面抽出几张来，“来之前，我简单地将这些诗词做了分类，是按照时间分的。小莫我们就分个工，五代以前的交给你，五代以后的交给我，若是有不确定的地方，我们在一起研究。” “那另外几个组员？”莫厉锋问道。 “有熟悉宋词的么？” “有一个。” 杨敏茹笑着点头，“就让那位与我一起。”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于东，“于东，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于东摇了摇头，笑道：“这事交给你们二位我就放心了，杨老师远道而来，只管在金陵住下，如果生活上有什么需要，找余量或者找我都行。” “不用，你们不是已经安排人了么，我还没老到不能自理的地步。” …… 杨敏茹他们的办公地点放在主题大楼的文学主题馆，从房间一出来，就是一排排书架。 今天是周六，文学主题馆还挺热闹，每两排书架之间都有好几个人。 有人认出于东，激动地想要大声打招呼，但是置身在众多书架之中，声音不自觉的就会小下去。 于东如果见到有人认出他，也会笑着跟人摆摆手。 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于东忽然听到有人小声喊他。 “于老师。” 于东回头一看，随即露出笑容，“择臣。” 徐择臣站在休息区的木椅边上，脸上的笑容围在他那蒜头鼻周围，灿烂得快要溢出来了。 于东见到徐择臣也挺高兴的，夏天的时候徐择臣在金艺传达室待了很久，后来于东从美国回来也听周大爷说了，这小子一直到开学前几天，每天都会去金艺传达室。 原本于东也想再找徐择臣聊聊，不过一直没有时间，从开学到现在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都快忘了徐择臣。 “来看书？”于东问道。 徐择臣摇了摇手中的《百年孤独》，“来看书。” 于东笑着朝他招招手：“跟我一起走走。” 徐择臣似乎就是在等于东的招呼，于东的话音未落，徐择臣已经应了声“好”，然后朝于东走来。 等电梯到了，两人一起下了楼，随后就在深空园区散起步来。 在门口的时候，有不少人跟于东打招呼，他也一直在回应。 到了人少的地方，于东笑着问徐择臣：“换了新环境，还算习惯么，课业感觉如何？” 徐择臣点头，“习惯，我在金陵待很久了，也没感觉金陵师范有什么特别。至于课业，这里的老师水平自然更高，学生的水平也一样很高，原先在淮阴师范，我老是觉得自己足够厉害，但是来了这里才发现，原来是天外有天，而且天外还有很多天。” 徐择臣说这话的时候，于东特意观察着他表情，见他只有自嘲，没有气馁，便欣慰地笑了起来，“你在这样的年纪能懂得这个道理，这是好事情。课业的差距弥补起来并不难，但是心态的差距想要弥补就不容易了。金陵师范大学老师的水平自然不会低，你只要跟在后面好好学习，肯定会进步的。” 听到于东的话，徐择臣却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于东见他不说话，有些奇怪道：“怎么了？” 徐择臣忽然转过身子，面对着于东，来了一个九十度弯腰。 他突然的动作把于东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你小子干嘛！” 徐择臣依旧弯腰低头，“于老师，你能不能收我当学生？” 于东一脸诧异：“啊？” “自从上次在金艺聊完天之后，你当时说的话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荡，牵引着我的灵魂朝着另一个世界飘去。在学校的这段日子也是，在课堂上我始终找不到当天跟你聊天的感觉，我认为，如果能拜你为师，我一定能学到更多东西。” 于东盯着徐择臣的后脑勺扯了扯嘴角，徐择臣这小子真是，总喜欢来肉麻的，灵魂这个词都给他扯了出来。 其实凭私心，于东当然想要收下徐择臣这个学生，这可是一个文学奖大满贯的苗子。 但实话实说，徐择臣如今在本科的时候，于东还能教他点东西，等徐择臣以后上了研究生，自己能教他的东西可就少了。 两世加在一起，于东认真做学问的时间就没几年，现在用的都是以前的老本。 沉吟一会儿，于东开口道：“拜师的事情暂且不说，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去金艺找我或者有时候可以来深空园区……你把星空卡给我。” 徐择臣不知道于东为什么忽然要他星空卡，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星空卡。 接过他的星空卡，于东记下来他的星空卡序号，然后给姜杰打了个电话，让姜杰给这个卡号充点积分。 “暂时充一万吧。” 打完电话之后，于东将星空卡递还给已经目瞪口呆的徐择臣，“这一万积分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徐择臣讷讷点头。 可不是嘛，在主题大楼待一天三十积分，一万积分能连续来一年了。 虽然于东没有明确说收他为学生，但是这番动作已经表示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天可怜见，徐择臣想要拜于东为师，真的是因为他觉得于东有才华，并没有想着打积分的主意…… 第六五五章摩托罗拉离谱的操作 跟徐择臣绕着深空园区走了大半圈，于东正感慨园区很大的时候，口袋里面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是余量的电话，于东抬头看了看主楼，然后将电话接通：“怎么了？” “老板你还在园区么？” “在。”于东点点头，“在楼下散步呢。” “既然没走，要不上来一趟，我当面给你汇报？” 于东看了看徐择臣，随后点头道：“好。” 挂了电话，于东跟徐择臣说：“你继续看书吧，我上去一趟，哦，对了。” 于东又从口袋掏出笔和本子，将自己的手机号码以及家里面的座机号码写下来递给徐择臣。 “如果想要找我，可以先打个电话。” 接过号码，徐择臣一脸兴奋地点头：“好。” “好好学习。” 于东笑眯眯地拍了拍徐择臣的肩膀，转身上了主楼。 余量的办公室在22层，在大楼的中间，这是他自己挑的，据余量自己说，他的幸运数字是2，所以就挑了二十二层。 相对于于东跟吉米在顶层的超大办公室，余量的办公室就要正常多了，总面积不到一百平，办公区，会客区，休息区，该有的都有。 此时的余量，正舒舒服服地坐在休息区的单人沙发上，透过落地窗看着河西的风景。从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深空拿的那块专门用来盖住宅楼的地。 人才公寓的招标已经快要完成，最迟明年就要动工，有个两三年就能盖好。 作为深空中国的三把手，余量会分到一套联排的小别野，而且位置随便他选，到时候他就可以把家里人接过来一起住，这些年他也攒了不少钱，把房子装修好点，多买点家电…… 就在余量畅想未来的时候，于东走了进去。 “想什么呢，敲门都没听见。” 余量回过神来，站起身笑道：“我在想，河西这片什么时候能彻底发展起来。” 于东笑了笑，在旁边的另一个单人沙发坐下，“你一天天考虑的还挺多，怎么，偌大的深空中国，还不够你管的？” 余量也坐了下去，笑眯眯地说道：“别说，还真不够，咱们深空现在的规模还有的增。这主楼多半还空着呢，这两年咱们要想办法给这些空地方都塞上人。” “口气不小。” 四十多层楼，想要塞满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关键是深空不是什么密集劳动力产业，招收的要么是业内拔尖的，要么就是高新人才，想要把整栋楼塞满这样的人才，现阶段基本上要把国内相关人才给搜刮得七七八八。 不过随着时代发展，计算机行业跟文娱行业越来越热，这方面的人才也会越来越多。 余量也知道想要在两年内塞满这栋楼不现实，他就是跟于东哈一哈牛皮而已。 “老板，请你上来，是要跟你说一个好消息。” 听到有好消息，于东也挺感兴趣，伸长了脖子等待着余量后面的话。 余量也没有多卖关子，继续说道：“我们跟高丽的sbs谈了合作，他们总共打包了我们三部电视剧，除了还没有完全制作好的《星月恋歌》，《穿越时空的爱恋》跟《乌龙闯情关》也在其中。本来《穿越时空的爱恋》跟《乌龙闯情关》不过是卖过去试试水的，没想到《创业时空的爱恋》竟然火了，现在电视剧还没拍完，收视率最高点就已经超过40%了。” “40点是什么概念？”于东问道。 “呃……就是挺好的，今年到现在为止高丽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剧是《龙的眼泪》，最高49.6%。” 余量这么一说，于东脑子里面就有概念了，这就意味着《穿越时空的爱恋》有希望冲高丽年度收视率第一。 听到这个消息，于东除了高兴之外，更多的是惊讶。 虽然现在高丽的电视剧流传范围还没有特别广，但是高丽内部的电视剧产业已经有模有样了，每年的电视剧产量非常高，而且他们的电视剧产业还受到政府支持。 于东之前想的是，用《星月恋歌》等现代都市爱情偶像剧打开高丽市场，但是谁曾想，一部《穿越时空的爱恋》就已经这么火了。 “这部电视剧播出时间怎么样？” “黄金时段啊。”余量意外地看着于东，他本以为于东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于东点点头：“看来sbs还挺有诚意的，我们签约的合同上，对播出时段有要求么？” “这倒是没有。”余量疑惑道，“怎么了？” “没怎么。”于东摇摇头，随后露出笑容来，“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情，再接再厉。” 看到于东脸上的笑容，余量才放下心来，刚才看于东是那副表情，他还以为有什么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于东确实有种不好的预感，于东总感觉《穿越时空的爱恋》在高丽忽然这么火，会有什么不对劲。 按照高丽政府的尿性，说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这些都是于东的胡思乱想，一点儿根据都没有，他也希望一切顺顺利利，自己的猜测不会成真。 …… 然而有一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于东想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也就过了不到三天时间，余量就打电话给于东，跟他说《穿越时空的爱恋》的播出时间被sbs挪到了晚上十一点。 这怎么看都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向来只有大火的剧被调到黄金档，哪有大火的剧从黄金档调到午夜档的，这个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丝毫都不带遮掩的。 因为眼看着《穿越时空的爱恋》收视率就要超过《龙的眼泪》成为年度收视率第一，电视台连忙就把它调到了午夜档，要给这部电视剧降降温。 “太无耻了。”在电话里面，余量忍不住骂了一句，“他们难道连钱都不想赚么？这样看的话，后面《星月恋歌》恐怕也得不到什么支持了。” 于东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波澜不惊的，“没关系，反正高丽的市场就那么大，上涨空间很小，不必太过在意。而且这种事情，他们再拦也是拦不住的，拦得了一时，也拦不了一世。你呀，抓紧把其他国家和地区都给弄好，高丽这边就先不管了。” “高丽市场也不小了，还是有点可惜，不过老板你说得对，太过纠结也没用。” “嗯，不用太过纠结。” 于东并不是故作镇定，他是真的没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么重要。 想要开拓高丽市场，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渗透。 最关键的，相较于渗透韩国市场，于东更看重的是在东亚以及东南亚周边，国产剧能打败高丽电视剧，赢得市场。 这样一来，高丽电视剧就只能窝在他们本国，最终无力支撑走向没落。 到那个时候，国产剧是否能进入到高丽，也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了。 “这事吉米知道了么？” 说到吉米，电话那头的余量忽然笑出了声。 于东挑眉道：“怎么了？” “吉总已经知道这事了，老板，你猜吉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什么反应？”余量问道。 于东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他是不是让你借这个事情，营销一波《穿越时空的爱恋》？” 听到于东的回答，余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感叹道：“老板你跟吉总果然是黄金搭档，猜的一点儿都不错。听到这个消息，吉总倒是不像老板你这么澹定，他还挺意外的，应该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过也没有意外多久，他就说了一套宣传方桉。” 于东笑着点头，“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这次的好机会。” 这对深空来说，这次的事情虽然恶心，但也是个好机会。 有了这个事情，深空公司约个几家媒体，爆料一下，回头劲爆的新闻就出来了，于东甚至能想象到有些夸张的标题会怎么写。 【吓破了胆！高丽因这部电视剧禁止华剧进入本国市场！】 又或者是： 【《穿越时空的爱恋》风靡亚洲，唯独这个国家想要下架！】 有时候，于东也不知道该说吉米好还是坏。 要说好，吉米确实好，他搞宣传有一手，各种套路信手拈来。要说不好，也有说道，自从吉米带着深空进入国内市场之后，明显能感觉到新闻标题越来越UC风了。 早前也只有一些街头小报为了博人眼球，才起一些夸张的标题，但是现在电视新闻以及一些相对正规的报纸也学了这套，标题越来越夸张。 …… 余量的效率要比于东预想的还要高，根本就不用等到明天，就在当天晚上，《南方都市》在深空中文网的官方号就发了一篇新闻出来。 【害怕了！高丽电视台欲下架《穿越时空的爱恋》。】 【日前，由深空公司制作的古装电视剧《穿越时空的爱恋》（高丽名：回到古代的女人）已经登陆高丽……】 《南方都市》这条新闻一出来，就在网络上炸开了，大多数网友看到这条新闻的第一反应是气愤，气愤高丽那边凭什么要打压中国的电视剧，纷纷为《穿越时空的爱恋》鸣不平。 气愤过后，他们又为此感觉骄傲。 可不是骄傲么，高丽那边为什么要打压《穿越时空的爱恋》，还不是因为这部电视剧太优秀了么，正如新闻标题所说，高丽害怕了。 【飞翔大笨熊：气死我了，我得去再去看一遍《穿越时空的爱恋》消消火。】 【魔都孤儿：请问哪个电视台在播？夏天好多电视台都播，开学之后好像都不播了。】 【留有鱼香：西山电视台好像正在播，每天晚上两集，已经快要大结局了吧。】 【书本夹缝生存：有没有从头开始播的？这电视剧我还没有看过。】 【月氏公主：兄台厉害啊，夏天这么多电视台在放，你竟然没看过。】 【书本夹缝生存：哈哈，前段时间一直很忙，只是看过片段，感觉挺好的，我看电视喜欢从头开始看，不喜欢断开。】 【海豚卫视：各位观众大家好，下周的周末过把瘾临时改档，本台将会重播《穿越时空的爱恋》，两天播完全集，敬请关注。】 【明媚的阳光：海豚卫视，永远的天。】 【刘金发：这个海豚卫视算是把热度给蹭明白了。】 …… 高丽打压《穿越时空的爱恋》的新闻，不仅仅在国内有，在其他国家和地区也有，接下来一段时间《穿》就要登陆这些国家和地区，也算是做个预热。 吉米的这些宣传手段，其实于东都已经想到了，所以看到新闻的时候也都并不惊讶。 不过又过了一周后，于东还是被吉米给惊讶到了，或者说是被摩托罗拉给惊讶到了。 吉米说服了摩托罗拉，在新款手机发售的时候，搭上一个配件，而这个配件竟然是“小玩子”的模型。并且这个模型并不针对中国市场，而是全世界各地的市场都有。 模型很小，但是形象很突出，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孩子俏皮地背手弯腰。 为了不让客户反感，这个“小玩子”模型并不是强制配套的，客户在购买新款摩托罗拉手机的时候，可以自主选择是否要这个小挂件。 但关键问题是，这个挂件本身是不要钱的。 也就是说，不管客户是选择要还是选择不要这个“小玩子”挂件，手机的价格都是一样的。这样一来，绝大部分人当然都会选择要，毕竟是免费的东西。 摩托罗拉对外宣称，这个小玩子挂件就是他们跟深空一起弄的福利，是免费的。但事实上，挂件的价钱已经算进了手机里面，也就是说，摩托罗拉每卖掉一部新款手机，还要支付深空公司一笔挂件费用，这笔费用不多，大概每一个两美元。 于东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他不明白吉米到底是怎么说服摩托罗拉让他们做出如此离谱的决定的，但事实就是吉米办到了。 摩托罗拉不但帮助深空公司宣传电视剧，而且还支付费用。 于东并不认为是自己当时给摩托罗拉设计的那些机型跟功能起了作用，如果不是跟吉米已经认识这么久，都知根知底了，他都怀疑吉米是不是跟摩托罗拉的总裁有什么特殊关系。 第六五六章虐待员工 为了挂件的事情，吉米跟摩托罗拉谈了七八个月，也就是说，《穿越时空的爱恋》刚出来的时候，吉米就已经在谋划这个事情了。 而中间这段时间，他却从来没有跟于东他们透过口风，可见他嘴有多严。 其实这也不怪吉米，因为一开始他也不觉得这事最后会变成这样。 一开始，吉米并没有提出附赠挂件这个模式，毕竟在此之前，摩托罗拉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 吉米最开始想要达成的事情是，让胡婧成为摩托罗拉的亚洲区代言人。 但是这事谈起来难度挺高的，摩托罗拉那边的额态度很暧昧，没有直接拒绝，但是也没有同意，一直都在吊着。 后来《穿越时空的爱恋》在国内火了，摩托罗拉的态度变得积极起来，不过他们给出的条件比较一般，而且还只愿意让胡靖做中国的代言人。 看到条件一般，吉米就开始吊着摩托罗拉，双方拉扯了半年多的时间，眼看着《穿越时空的爱恋》即将红遍亚洲，甚至还会在欧美播出，摩托罗拉的态度再次改变。 最后，吉米突然奇想，让摩托罗拉邀请一个虚拟人物来担任代言人，而他所说的那个虚拟人物，自然就是“小玩子”。 让“小玩子”来担任代言人，对深空跟摩托罗拉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摩托罗拉能赚到噱头，而深空则能开发IP。 双方一拍即合，随后就弄出来一个“小玩子”玩偶出来。 而在双方签约的合同里面，深空必须为“小玩子”拍摄一部动画片，而且成本不能低于五千万美金，其中一千万美金由摩托罗拉支付。 也就是说，为了这个合作，深空一开始头上就压着五千万的“债务”。 不过吉米根本不在乎这些，因为这四千万美金，他有信心在这笔交易中赚到。 摩托罗拉即将出的这款新的翻盖手机，价位不高，而且非常轻便，肯定会大受消费者们的欢迎。 以摩托罗拉如今的市场占有率，这款手机卖到千万部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而他们这款手机每卖出一部就要给深空公司两美金，这就意味着光是这部分费用，深空就至少能赚回两千万美金，而且还能从摩托罗拉那里额外拿到一千万美金。 摩托罗拉这一千万美金完全是白给的，唯一的条件就是制作成本不能低于五千万美金，他们不仅不会参与分红，甚至这一千万连广告费都不算。 如果剧本里面有体现到摩托罗拉的情节，他们还会额外为这部电影支付广告费。 这样一来，五千万的制作成本很容易就能凑齐。 即便深空没有在“小玩子”挂件上赚到四千万美金，也可以出让电影的投资份额，凭深空如今的名声，他们想要给电影拉投资，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 “摩托罗拉要求的这部小玩子动画电影，你来操刀吧。” 吉米给于东说了一大段之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电话这头的于东听得一愣，“搞半天，你是在拉苦力？” 吉米嘿嘿一笑：“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也是仔细为你考虑过的，刚才我还问你最近忙不忙，是你自己说还好的。既然最近比较闲，就找点活干呗。” 于东咬了咬牙，“还好跟比较闲，在你嘴里画上了等号？这动画电影，我们现在也做不了吧。” “没关系，我们可以出一个剧本，剩下的交给卢卡斯或者梦工厂，再由迪士尼来发行。” 砸钱办事，借鸡生蛋，这是吉米的惯用伎俩，而且这个伎俩他总是能玩得很好。 当然，跟那些玩弄资本的人相比，吉米不单单是借鸡生蛋，他自己手里也逮着一只老母鸡。 于东自己也有充当老母鸡的自觉性，他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就试着写一写剧本吧，这次要慢点，两个月之内把剧本梗概给你。” “没问题。”听于东答应，吉米笑了起来，“那就这么说了，我这边还挺忙的，回头再跟你聊。” 然后电话就直接挂了。 于东早就习惯了吉米的“卸磨杀驴”，撇撇嘴，也将电话给挂断。 吉米人在纽约，是晚上打的电话，金陵这边还是早上。 于东吃过早饭，晃晃悠悠去了办公室，屁股刚挨着板凳，桌上的电话响了。 大清早的会是谁？ 于东皱了皱眉毛，将电话接起，余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咳咳，老板，早啊。” 听到余量的声音，于东有些意外。 余量是个很干脆的人，大清早的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事，而他有事的时候通常都是直接说的，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于东绕弯子。 而且从余量的语气中，于东明显听到了一种不好意思的意味。 “怎么了？公司业务出问题了么？” “那倒是没有……”余量支支吾吾地说道：“是小周，他住院了。” “住院了？”于东挑了挑眉毛，“怎么回事？” “是太过疲劳，而且最近一直没怎么吃饭，身体吃不消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多休息，最好一两个月内都不能工作。” “太过疲劳？他怎么了？” “这不是要给他出专辑么，这段时间他天天都泡在录音室里面搞他的那些小样，听公司的人说，他都好长时间没回家了。” 听到余量的话，于东挠了挠脑袋。 难道是自己给他的任务太重了？ 可是，两个月的时间制作十几首歌的小样，对周杰仑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啊，至于到这个地步么？ 虽然于东不知道周杰仑现在有多少存货，但是按照周杰仑现如今的创作热情，十几首歌的小样在两个月内完成根本就不可能让他累到住院。 “他做了多少小样了？” “已经做十五首了，还有五首词曲已经写好，不过还没有录制。” 十五首！ 这才过了半个月，平均每天制作一首歌的小样，这个速度完全超过了于东的想象。 虽然于东对音乐一窍不通，但他也知道十五天制作十五首原创歌曲小样的难度。 可是这小子为什么这么急呢？ 自己明明说的是两个月之内弄十几首就行，这小子半个月就完成了，就算再急着出专辑，也不能这么拼吧。 “老板……其实这事还怪我。” “呃，怎么说？” “是这样，当时为了给周杰仑一点压力，我把条件改成了一个半月制作二十多首歌的小样。” 于东奇怪道，“就算这样，他也不至于这么拼吧，毕竟这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都快弄出二十首歌了。” “老板，这还没完，我这话是跟黄宗亮说的，没想到他也想给小周一点压力，把条件改成了一个月内制作三十五首歌的小样。” “……” 听到余量的话，于东都无语了。 这个黄宗亮也真是瞎搞，他自己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制作人，难道不清楚一个月制作三十五首歌的小样是什么概念了？ 平均一天都不止一首歌，这强度一般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当然，除了担心周杰仑的身体外，于东现在也很关心这已经写好的二十首歌的质量，他很担心，因为黄宗亮的瞎搞，歌曲的质量会下降。 “帮我给小周带句话，让他最近好好休息休息，暂时不要操心专辑的事情了。另外，把他已经做好的十五首小样，以及写好词曲的五首歌全都送到我这边来。” 余量点点头：“好的，老板。” 于东又叹了口气，带着点责怪的语气说道：“余量，这事黄宗亮干得不对，你也有问题，我不是都说了两个月十几首歌，怎么到你那里就加码成一个半月二十多首歌？” 余量有点委屈地说道：“老板，不是你告诉我说得狠一点，给点压力。年轻人给点压力，才能成长么。我这不是寻思，把他任务弄得重一点，也就是给压力了，我哪想到这种情况下黄宗亮还会继续加码。” “行了行了，怪我，幸好小周这次身体没事，不然的话真出问题了。” “是啊，这事我们可担当不起。他爸爸妈妈非常关心他，我也打了电话给他们，表示歉意的同时，也宽慰了他们，他们也都很好，表示理解，我真的就怕他们说咱们公司虐待员工。” 虐待员工……于东扯了扯嘴角，他还真没把事情往周杰仑的父母身上想，他刚才想的是，如果周杰仑身体给弄垮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出一个这样的。 有人说时势造英雄，也有人说英雄造时势。 如果这个英雄不在了，这时势还能不能造得出另一个英雄还真未可知。 …… 过了不到两天，周杰仑那十五首歌的小样，以及五首写好了歌词的歌曲都被送到了于东的家里。 余量也知道于东比较重视这事，所以特意让人火速送了一趟。 “我去放。” 程砚秋拿着磁带去播放，于东则翻看起还没有录制的那五首歌。 刚看到第一首，于东就眯起了眼睛，一个熟悉的歌名印第安老斑鸠。 紧接着是第二首，反方向的钟。 第三首，黑色幽默。 都是非常熟悉的歌曲，不过到了第四首跟第五首他就不太熟悉了。 一首《冬天的人》，还有一首是《头好疼》。 程砚秋将磁带放进录音机，摁了开始键，然后走了过来，“怎么样？” 于东笑了笑，“我哪里看得懂，最多就是看看歌词。” “我来看看。” 程砚秋接过本子，认真看了起来。 这边录音机里面磁带转动的声音响了一会儿，便被一声“woo”给盖住了。 听到这声“woo”，于东一下子就想到了“可爱女人”，事实上他也没有猜错，正在播放的这首歌就是可爱女人，只不过歌词跟原版歌词差别挺大的。 这一版的歌词很简单，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可爱女人”，虽然听起来也很不错，不过还是差了点味道。 听了一会儿，于东大概明白了，《可爱女人》的歌词好像是徐若萱写的，而现在这个时间点周杰仑也不认识徐若萱，自然就没有完整的《可爱女人》的歌词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周杰仑这个小样还是挺完整的，不论是编曲还是人声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甚至就是歌词，虽然跟徐若萱那一版的歌词不一样但是核心歌词已经出现了。 于东没有纠结于《可爱女人》歌词的事情，而是继续认真地往下听。 总共十首歌，其中有七首都是于东熟悉的，分别是《可爱女人》、《完美主义》、《龙卷风》、《伊斯坦堡》、《斗牛》、《星晴》、《娘子》。 这七首歌里面，《可爱女人》、《伊斯坦堡》和《龙卷风》的歌词跟后世不太一样，另外几首都是一样的。 除了这七首熟悉的歌曲之外，还有三首于东不太熟悉的歌曲，分别是《耳边风》、《不告而别》、《走不走》。 这五首不熟悉的歌其实也都挺好听的，就是听起来没有那么熟悉。 程砚秋听完所有的歌之后，给了三个字的评价：很特别。 随后她又指着周杰仑的曲谱说道，“他的这些歌的调性和走势，有自己的套路，是一种很特别的套路，这已经是他的风格了。特别是这首《娘子》，拍子很奇怪，但是他做出来就一点都不违和。对于流行音乐来说，听起来奇怪但不违和我认为就是成功的了。奇怪是因为特别，不违和是因为好听，能让人记住的好听的音乐，肯定就是成功的。” 于东点了点那五首他没听过的歌问道：“这几首歌呢，你感觉怎么样？” “很有水准啊，不过风格跟星晴还有伊斯坦堡都是一类的，一张专辑不可能都是这一种风格，而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肯定选星晴，伊斯坦堡嘛……歌词改改也挺好的。” 听到妻子的评价，于东点点头，他本来还在犹豫这几首留不留，现在看来，就不留了。 “我看啊。”程砚秋又继续说道，“如果做专辑的话，你刚才说的这五首歌就先放一边，另外的十首歌做成一张专辑，还有《屋顶》跟上次截胡的《世界末日》，也可以放进去，这样一来专辑就有十二首歌，应该就差不多了。” 听程砚秋已经有了主意，于东点点头，“好，你决定。” 第六五七章诗歌来了 虽然有重生的优势，但是于东对音乐并不了解，他只能管着大方向，具体的交给程砚秋更好。 而且程砚秋也对这事很上心，于东顺势也就把这事交给她了。 说起《世界末日》，当时也确实是截下来的。 之前有一次于东让余量把周杰仑近期写的歌都拿给他看看，当时《世界末日》就在那份资料里面，而且这首歌已经被吴综宪他们的组合咻比嘟哗给预定了。 是于东将这首歌给截了下来，留给周杰仑自己唱。 程砚秋把她选的十首歌列在一张纸上，然后挨个看着曲谱和歌词。 看完之后，程砚秋讲本子放在大腿上。 “你们给他的时间太赶了，他又只有一个人，这些歌的编曲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不够丰富。确定要做专辑之后，一定要把编曲这块给抓起来。还有，歌词也是，总觉得不够好，这一块你帮忙看看。” 于东看着本子，问：“你觉得哪几首歌的歌词有问题？” “《可爱女人》跟《龙卷风》，其他的都还行。” 于东点点头，这两首歌的歌词确实有些问题，他也在纠结，歌词这事怎么解决。 找徐若萱肯定是不行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徐若萱这类的艺人，肯定不能让周杰仑多接触。 而且即便现在找徐若萱，她也未必能把这些歌词写出来。 既然不能找徐若萱，那就剩下两条路走。 一条是重新征集歌词，也不管是不是前世的歌词了，只要歌词好就用。 另一条是，于东自己上手，把这些歌词给填上。 见于东一脸纠结，程砚秋好奇地问道：“不就是歌词的事情么，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纠结？歌词的事情也挺好解决，要不在深空中文网搞个征集大赛吧，你们不是经常这样干么，还能提前给小周的专辑做宣传。” 作为深空的老板娘，程砚秋对深空公司的营销套路门清，所以刚才想到歌词的事情，他就想到了在深空中文网上征集歌词，顺便给专辑做做宣传。 于东笑着摆手道：“算了，这两首歌我来写吧。” 考虑了一会儿，于东还是决定自己出手，把这两首歌的歌词给填上，至于《伊斯坦堡》的歌词，于东决定不复刻了，就找人重新写。 程砚秋没想到于东要自己写，还挺惊讶，“你确定要给小周写歌词？” 于东笑道：“就算是给他造造势吧。” 程砚秋也笑了起来，“这个小周运气真好啊。” …… 杰西卡最近一直在练琴，疯狂的练琴，因为深空公司要给她出一张专辑，而她也同意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练那几首准备录制的曲目，想要在录制的时候呈现出完美的状态。 “杰西卡，哈迪森来了。” 妈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她的声音刚落下，哈迪森哒哒哒上楼的脚步声就已经传进了杰西卡的耳朵中。 急促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忽然变缓，随即敲门声响起，“杰西卡，我能进去么？” 杰西卡没有说话，轻轻敲了两下钢琴键，外面的哈迪森心领神会，推门进来。 这是属于他们俩的暗号，敲一下就是不行，两下就是可以。 进来之后，哈迪森先把窗帘推开，让阳光从外面透到房间来。 杰西卡练琴的时候喜欢把窗帘拉起来，她觉得这样一来她就不会被外面的景物转移注意力，能够更加专心的练琴。 等到房间明亮起来，哈迪森走到杰西卡面前，“杰西卡，你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杰西卡这才注意到哈迪森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是一个黑色的盒子，比鞋盒要小点，外面还系着一个精美的蝴蝶结。 还没等杰西卡回应，哈迪森就把盒子盖打开：“啦啦啦啦，深空公司出品的古代诗歌纪念册。” 盒子里面摆放着一本薄薄的书，封面上面是一个中国古代建筑，天上挂了一轮月亮，院子里面的几株花被风吹歪了枝丫。 在封面的侧边还有几行汉字。 哈迪森指着这几行字，笑道：“这是一首诗，讲的内容就是这个封面。” 杰西卡来了兴趣，问哈迪森，“你看得懂这首诗？” 被杰西卡一问，哈迪森赧然地挠了挠头，“我只会一点点儿，不过它这个册子里面有这首诗的详细解释，你翻到后面就能看到了。” 杰西卡点点头，从盒子里面将册子拿出来。 页数不多，但都是彩色的厚页，质感非常好。 杰西卡没有急着去看后面的诗歌解析，而是先盯着封面的画看了好一会儿。 深空公司出的这个画做的非常好，虽然整幅画里面没有一个人，但是一眼就能看到这幅画里面有两个人。 半开的房间门里面肯定有一个人，微弱的灯光，若有若无的影子。 走廊上也应该有个人，走廊上虽然没有人影，但是花朵的影子很特别，看起来就像是个人影。 看完了封面，杰西卡才翻开后面的解析。 明明只有几行字，但是解析却非常长。 这是一首中国唐朝诗人元稹借他所写的小说《会真记》中的莺莺之手写的一首诗。 《会真记》中，张生爱慕莺莺，红娘劝他求婚，同时告诉他不能用无礼的话去追求莺莺，应该写情诗，张生听从了红娘的意见，给莺莺写了两首情诗…… 后来两人相爱，莺莺时常在房间里面等着张生翻墙过来幽会，从而写下来这首《明月三五夜》。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这首歌的意思很简单，到了晚上，莺莺就把房门半开，等着张生过来跟他相会，讲述的是热恋中少女的心态。 看到这段解释的时候，杰西卡一张脸立马红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偶尔也会有跟这个莺莺一样的心思。 有时候他也会因为楼梯的脚步声，怀疑是哈迪森来了。 这个家伙，是故意找这首诗来吧？ 哈迪森见杰西卡脸色涨红，疑惑道：“杰西卡，你怎么了？” “没什么。” 杰西卡翻了个白眼，继续翻后面的诗。 后面还有一首唐诗，一首宋词。 分别是刘禹锡的《竹枝词》和李清照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都是跟男女之情有关的诗歌。 杰西卡一脸怀疑地看着哈迪森：“哈迪森，这三首诗歌是你特别挑选的吧？你肯定是故意的。” “啊？”哈迪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啊，我没有特别挑选，深空这次就出了三首诗歌，我都给印了。公告上说，这是第一批，总共有三首，加上图片和解析，在一起能凑到十页，恰好能拼成一个小册子。要是还有其他的诗歌，我肯定不会放过啊，我觉得十页还是少了点。” “真的就三首诗歌么？”杰西卡问道。 哈迪森点头回应，“当然，不信你去亚马逊网站或者深空的官网去看看，他们两边都已经出了公告了。公告里面还说了，下个礼拜就会有第二批出来，还是三首诗歌，而且我已经预购了，到时候会直接寄给我。” 杰西卡点点头，又看了看盒子里面，问，“这次你只印了一份么？” 哈迪森摇头笑道：“当然不是，这一份是给你的，我自己还有一份。另外，我还给你外祖母订了一份，已经放在下面客厅了，想必她看到之后肯定会喜欢这件礼物的。” “嗯，肯定。” 杰西卡赞同地点点头，她外祖母是YU的忠实读者，而且因为喜欢YU，现在非常热衷于中国文化的研究。 上次YU在签售会上写了一堆古诗词之后，她老人家也爱上了中国古代诗歌，家里面这段时间多了很多跟中国古代诗歌有关的书籍，同时她也在学习中文。 不过看起来效果并不好，杰西卡时常能听到外婆抱怨说中文太难了，中国古代诗歌太难了。 而且她买的那些书籍似乎都不太好，对中国古代诗词的介绍浮于表面，根本就看不懂。 而深空弄的这个东西，不仅仅解析非常清晰明了，深入浅出，而且图片做的非常好，跟诗歌的内容很是契合。 如果外婆看到这个，肯定会欣喜若狂。 不过杰西卡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深空公司出的这三首诗歌都是跟男女之情有关，难道中国的诗歌大部分都讲的男女诗歌？ 也不对啊，之前杰西卡也关注过中国的古代诗歌，题材非常多，讲什么的都有，还有很多立意非常高，主题厚重的。 …… 杰西卡不知道的是，深空的这头三首诗词都出爱情题材的诗歌，是他们专题小组特别研究的结果。 莫厉锋跟杨敏茹商量过后，都认为想要吸引到国外的读者们，必须从爱情题材入手。 爱情是人类共同的话题，而且中国古代诗歌中，爱情题材也确实非常出彩。 厚重主题的诗歌肯定也要输出，但是现在不急，先打开市场再说。 事实证明，莫厉锋跟杨敏茹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 深空的中国古代诗歌纪念卡片出来之后，先是在于东的读者们之间流传，但很快就流传出来了。 很多美国学生，看到上面的诗歌能够表达爱情，就有样学样，照葫芦画瓢把诗歌抄到了情书里面去。 特别是那一首《竹枝词》最受欢迎，而这首诗里面，后面两句则最受欢迎。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看了解析之后，学生们也明白这里面用了一语双关，把晴天跟爱情关联到了一起去。 虽然美国的学生比中国学生要奔放不少，但是少男少女的心思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也很喜欢这种一语双关，听起来非常有逼格，非常高深的情诗。 一眼看不懂？ 没关系，看不懂就对了，看不懂才厉害。 当然，看不懂的情况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这两句诗蹿红太快，很快学校里面的少男少女就都知道了这首诗，好多人写的情书拿出来一看，查重率百分之百。 也就是这样，这几首中国古代诗歌以情书的方式在美国走红了。 …… 陈墨白刚刚打开深空中文网，就看到一条热帖。 【我在美国被美国本地人用中国古代诗歌表白了。】 帖子的内容很简单，一个华裔男生在学校里面收到了情书，而情书里面写的竟然是中国的诗歌。 帖主并不是华裔男生本人，他自称是男生的表弟，在中国生活，跟表哥通过电话之后，听到了这件事情非常震惊，所以就分享了出来。 里面回帖也有证明了这事。 【天下鸽子不一般白：我也听我亲戚说了，最近中国古代诗歌确实在美国火了。】 【冲锋刀：具体怎么回事啊，怎么就突然火了？】 【罗纳尔少：也不是突然的，听说夏天的时候已经火了一小波，不过没有这次这么厉害。】 【飞翔大笨熊：我知道一些，深空公司跟闪印还有亚马逊合作弄了一个古代诗歌纪念册，应该是已经发售了。】 【麦芒：这些外国人真的知道这些诗歌的意思么？】 【罗纳尔少：放心，这次的纪念册子是有解析的。】 【金可凡：没错，深空这次弄的中国古代诗歌纪念册子是我们金陵大学跟燕京师范大学以及金艺联合做的，质量非常高。】 【罗纳尔少：我说大笨熊怎么知道这事的，原来是组长你跟他说的。】 【飞翔大笨熊：你不要造谣啊。】 【罗纳尔少：我说什么了么……组长具体说说，你们三个学校怎么合作的？】 【金可凡：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别具体，我只知道我们学校的莫厉锋老师，燕京师范大学的杨敏茹老师以及金艺的刘昌敏老师，三方合作。】 【东方蜘蛛：莫厉锋老师跟杨敏茹老师都非常厉害啊，别说是美国人了，我都想要一份。】 【白纸非纸：那玩意不便宜，印一张纸至少五十美分，十页就要五美元，而且还要加上运费。】 【月氏公主：我去，这么贵。】 【东方蜘蛛：知识是无价的。】 第六五八章这是黑白版，亲民 知识是无价的，但是知识的载体是有价的。 虽然在亚马逊订购一套中国古代诗歌画册总共需要花费接近十美金，比一部小说要贵多了，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为此买单。 一方面这类有“工具书”色彩的读物，在美国本来就要卖得更贵，另一方面，这个画册也确实做得很好。 基于种种原因, 一个礼拜之内，这套画册就卖了五十多万套，而且一個礼拜之后，每日的订购量不减反增，越来越多，到了第二个礼拜，等第二批诗歌出来之后，购买的人又变得更多。 中国古代诗歌忽然在美国火了, 一群专家就跑过来分析，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中国古代诗歌这么受美国人的欢迎。 有人说是因为于东，作为一个世界闻名的畅销小说家，他的号召力是可想而知的，而他之前在签售会上为美国读者们发了那么多写着中国古代诗歌的特签，被很多专家认为是中国古代诗歌吸引美国人的主要原因。 另一部分人认为，虽然于东的号召力很强，但是中国古代诗歌能受到如此程度的欢迎，还有其他原因，比如画册精美，比如解析清楚简单容易明白，又比如诗歌中的爱情元素很对少男少女们的胃口。 反正专家们都在从各方各面来分析中国古代诗歌受欢迎的原因。 而事实上，中国古代诗歌这次能够这么火, 主要还是因为深空公司的营销, 亚马逊上一开始的那一波小火只是个引子而已。 从夏天要启动这个主题开始, 深空公司就做了一整套的营销计划。 光是YU伞协会，一两个月的时间，各个分会加起来就开了总计一千三百多场大大小小的中国古代诗歌交流会。 规模小点的只有四五个人，规模大点的能达到七八百人，影响可谓非常大。 一开始是YU伞协会独立办中国古代诗歌交流会，后来深空又扶持了一个专门交流中国古代诗歌的协会，名字叫“风雅颂”。 借助深空跟YU伞协会的东风，“风雅颂”协会发展很快，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已经拥有了近两万名成员。 所以后来的交流会，基本上都是“风雅颂”协会举办的，而且其中有很多场规模很大，规格很高。 “风雅颂”作为一个刚刚成立的普通协会，自然是没有钱的，他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深空在背后支持。 这一次，为了运作中国古代诗歌专题画册，深空光是在“风雅颂”协会身上就花费了足有五百多万美金。 还有学生情书的事情，其实也是从营销开始的，深空美国分别在好几个大城市宣传了这件事情，然后才真的有学生把诗歌放进情书里面去。 等到中国古代诗歌专题画册开始有爆火的迹象时，深空又买通专栏作家和记者们，开始发一堆中国古代诗歌专题画册为什么在美国这么受欢迎的新闻。 不管是哪里的人都喜欢凑热闹，见到新闻上都这么写了, 其他之前没关注中国古代诗歌专题画册的人也开始关注了。 整个营销过程，深空公司花费了一千多万美金，这些钱想要单靠卖画册赚回来其实并不容易，毕竟闪印的成本也不低。 但是深空根本就不在乎，深空要的就是把这个东西的知名度打出去。 这次的专题画册一旦成功，受益的将会是深空公司、闪印和亚马逊三家。 而闪印跟亚马逊都有深空的股份，所以深空可以说是最大的赢家。 只要事情成功，那一千多万美金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就是一批常规的广告费而已。 再说了，中国古代诗歌画册又不是只出一批，只要能够持续引起读者们的关注，后续能给深空带来的利润也是源源不断的。 最最关键的是，这份钱，只有他们深空公司能赚，其他人根本没办法来跟深空公司抢生意。 …… 于东很快就看到了中国古代诗歌画册的成品，但并不是公司这边发给他的样品。 他是跟程砚秋回她娘家，在安仁街的一个书摊上看到的。 “瞧一瞧，看一看，国人的骄傲，美国时下最流行的读物，一册只要两块钱。” 本来已经快要走过去的夫妻俩，听到这声叫卖，又忍不住回头了头。 “老板，什么国人的骄傲，美国最流行的读物？”程砚秋问道。 老板看了看眼前这对年轻夫妻，总感觉男的在哪儿见过，不过这会儿他更关心眼前的生意。 “瞧着。”老板将手往挂在板子上的画册一指，“就是这个，精品画册，燕师大领衔，上百知名专家教师共同编撰出来的诗歌赏析宝典，在美国那边都已经卖掉了几千万册。” 程砚秋挑了挑眉毛，小声问于东：“有几千万册么？” “当然，没有。”于东小声回了一句，随后又问老板：“老板，你这是从美国进口过来的？” 老板大言不惭地点头：“是啊，我在美国有个朋友，好不容易才弄来的。” 于东看了眼挂在板子上的画册，“我听说深空公司出的画册是彩色的，你这些怎么都是黑白的？” 老板倒是不慌不忙地说道：“你看的消息落后了，深空公司为了让价格更加亲民，特意又出了黑白版的，不然你以为两块钱能买得到？彩色版的，你就算出一百，我也没办法卖你啊。” 于东忍不住撇嘴，“这深空公司还挺亲民的。” 老板上下看了看于东，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你不是本地人吧？” “怎么说？” “你要是本地人，肯定了解深空公司啊，在我们金陵，谁不给深空公司竖一根大拇指？他们公司可是金陵的金字招牌。” “老板，你是金陵人？”于东反问道。 老板笑了笑，“那倒不是，我庐州的，上个月刚来。” 程砚秋嘀咕了一句，“怪不得看着面生。” “啊？”老板听到程砚秋嘀咕，却没听到她说什么。 程砚秋笑道：“我说看你面生，我就住在这附近，从小天天都在这条街上逛，基本上常在这做生意的，我都面熟。” “哦，本地人啊。”老板搓了搓手，“我也是刚来，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于东点了点头，从书摊上取了一本古代诗歌画册翻着看了看。 这套盗版册子质量很一般，原本彩色的图画，变成黑白的之后看起来很是模糊，能卖两块钱，完全是因为这套册子火起来了，而盗版的版本还没有出现多少，市场竞争力不强。 相信再过不了多久，市场上的盗版会逐渐丰富起来，质量、价格也会慢慢趋于稳定。 现如今，国内的盗版市场野蛮生长，利润太高，高到正规公司都想要插一脚。 看到自己公司的东西被盗版了，于东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可能是因为提前就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于东没什么反应，而且闪印跟亚马逊的服务现阶段还没有来到中国，对深空的收入也没什么影响。 深空肯定要做在国内做线上购物网站，不过现在不急，计算机方面的业务还在慢慢的铺进，深空想要处理好现阶段的业务，再把心思放在线上购物网站上。 “老板，买一本吧。” 于东将册子放下，摇了摇头，“没钱。” 老板笑道：“没钱没关系，下次等有钱了再来，我帮你把这册子留着。” …… 等到于东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老板忽然站起身来。 刚才那个男人，好像就是…… 老板跑去找到了上个月的一份《扬子晚报》，在上面翻到一张照片。 “我这” 老板拍了拍脑袋，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虽然他就是靠卖盗版为生，但是这卖盗版卖到人家原作老板头上，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也不知道于东脾气怎么样，要是碰到一个心胸狭小的，说不定会报复他。 “哦，对了，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都说他爱人是安仁街的了……” 老板刚来安仁街做买卖的时候，就听人说过这事，说金陵之光于东的爱人是安仁街的，当时他们结婚的时候，非常热闹，周围好多人都跑去看了。 …… 于东当然不可能花心思去报复一个书摊老板，只因为对方卖了自家产品的盗版。 要是这样的话，他一天到晚就别干别的事情，专心去消灭盗版就好。 有人说，中国出现盗版是因为大家穷，买不起正版，只要大家有钱了，肯定就会自发买正版。 这话纯属放屁。 别看美国人有钱，要是他们那边允许买卖盗版，正版立马就会被干趴下。 在中国，想要消灭盗版，就只能立法加严打，但是这也没必要。 盗版有害，大家都知道，但是干什么事情都分个轻重缓急，现阶段的中国还有很多比消灭盗版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消灭盗版就可以先往后放放。 于东也想消灭盗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什么好时候。 在岳父岳母家吃过午饭，夫妻俩晃晃悠悠步行回金艺，路过那个书摊的时候，于东特意看了眼，却发现书摊上的那些诗歌主题画册都已经不在，老板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穿过安仁街，要走好一段路才能到金艺，不过两人都不急。 这段路他们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遍，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闭着眼都能摸回去。 路上偶尔也会碰到一些认出于东的人来，夫妻俩也会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优哉游哉到了金艺，离得老远，就能听到门口有吵闹声。 于东抬头望去，在学校的正门口围着一大群人，吵闹声就是从“包围圈”传出来的。 “小玩子，我爱你，小玩子，我爱你。” 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应该喊了很久，听起来已经有些沙哑。 随后就听到周大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伙子，你这都叫了快半个小时了，快回去吧，一会儿警察真的要来了。” “小玩子，我爱你，小玩子，我爱你。” 男人根本就不理睬周大爷，继续死命地喊着。 听着男人声嘶力竭地叫着小玩子，于东暗自咋舌，原来是小玩子的狂热粉丝，追小玩子都追到学校来了。 有影迷剧迷来金艺看这些明星，其实是一件挺正常的事情，基本上每天门口都会有这样的人出现。 除了追那些明星之外，也有不少人跑到金艺门口，就为了碰碰运气，想要见到于东他们这些文人。 不过之前不管是追影视剧明星的还是追文人的，基本上都比较克制，都是待在门口碰机会，即便是见到了相见的人，也是隔着老远喊上一声，这也就是极限了。 像今天这样，站在门口狂喊半个小时的，之前还没有出现过。 “大哥，你快走吧，不要再在这里影响学校正常秩序了。”小方也在旁边劝了一句，听得出来，他也劝了不少句，说话听起来有种嗓子眼冒烟的感觉。 “是啊，你要是真的喜欢胡靖学姐，现在就走，不然在这里闹，她只会不高兴。” “对对对，我跟你说，我们于老师很严厉的，要是你给胡靖学姐闹这一摊子事请，他肯定要惩罚胡靖学姐。” 正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于东头顶浮现出几个问号：“？？？” 男人被周边的人劝了几句，反而更来劲了，“小玩子，我爱你，那个于老师要是欺负你，我帮你锤他。小玩子我爱你，那个于老师要是欺负你，我帮你……” 同样的一句话，男人不停地重复，像个复读机一样。 程砚秋笑着看了眼于东：“瞧瞧，你又树敌了。” “看来回头要跟胡靖说说这事。” 程砚秋翻了个白眼，“这事跟胡靖那小丫头有什么关系，不是这个男的神经病么？” 于东笑道，“这么着急就袒护她啊，我只说要跟她说说这事，又没说要批评她。现在她越来越出名，得提防着点这事。” “那倒是。” 两人又看了会儿热闹，已经有学生注意到他们，不过他们也没准备去沾这事，就准备往学校里面走。 这会儿正好警察来了。 原以为警察来了，这男人就老实了。 但是一看到警察，这男人就紧张起来，拼了命地朝学校里面冲。 周大爷想要拦，手还没抬起来，就被男人往后一推，摔了个屁墩儿。 于东看到周大爷倒地，正想要去扶只见周大爷麻溜地爬起来，指着往学校里面冲的男人大喊：“抓住他，抓住他。” 周围都是学生，年轻力壮，热血沸腾，一见男人要冲卡，一个比一个激动。 两个警察都没动弹，男人就已经被几个男生制服送了过去。 送到警车旁边，男人还在嚎叫：“小玩子，莪爱你，小玩子，我爱你。” 周大爷刚才摔的不轻，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握着折扇走了过去，一扇子敲在男人头顶上，“爱，爱，爱你娘的狗屁！” 两个警察也没敢拦，只能赶紧将男人给拽上车拉走了。 …… 这事原本大家只认为是个突发事件，一个小插曲，但是没过几天，这类事情就开始变得频繁起来。 倒也不都是跑到门口咆哮，还有不少人会偷偷翻院墙跑进去，就想找小玩子她们。 最可怕的是，有个人还跑到女生宿舍，要不是及时被人发现，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六五九章于东的花边新闻 当时那个男人混进女生宿舍的时候，有个女生正在寝室里面洗澡，虽然男生没有看到什么，但是把那个女生吓得不轻。 不过因为没有具体犯事，所以警察也只是把人逮到派出所批评教育后就放了。 也就是这两年打的没有那么严了，这事要是搁在以前，估计那个男人要被枪毙。 这事发生之后，学校从上到下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反应最快的自然是学校的保卫处，他们开始组织巡逻队，进行高强度的巡逻。 但保卫处的人毕竟还是少了，即便巡逻的再勤，也没办法保证不让人摸进来。 特别是晚上，保卫处值班的人很少，视野又差，更容易让人钻空子。 所以校长就开会，调动其他部门的教职工组织巡逻，协助保卫处一起在学校巡逻，就连张先这种系部领导都接了巡逻任务，晚上跟着其他人打着手电筒四处巡逻。 但即便是如此的巡逻强度，依旧偶尔会有人翻围墙闯进来，只不过很快就会被人逮住，然后送出去。 “狂热粉丝攻校”的事情，在金艺大概持续了有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基本上每天巡逻队都会抓到个把可疑人物。 不过一个多礼拜之后，这些可疑人物忽然就消失了，再没有一个过来。 一开始于东还以为只是因为胡婧他们这些学生现在名气大了，粉丝基础越来越多，所以才渐渐出现这种情况。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粉丝多了，什么成分都有。 但是后来于东发现，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整个事情爆发的太快，消散的也太快。 如果真的像于东一开始想的那样，只是因为胡婧他们名气越来越大，狂热粉丝越来越多，那么后面这种情况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转，至少不会消散的这么快。 而这整个过程，于东就感觉这些人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将军一声令下，他们便齐齐行动，再一声令下，他们又一阵退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事整体就透露着一种诡异，根本不像是什么偶发事件，更像是有计划，有预谋的针对性事件。 不仅仅是于东感觉不对劲，余量知道这事后，也感觉不对劲，他还找人帮忙去查，不过查来查去也没查到什么结果。 这事本来就不好查，对方在暗，他们在明，最关键的是对方现在只是派人来学校搞了这么一摊子事情，但是后续什么事情也没做，于东他们甚至连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悬而不发，这种情况最难搞。 吉米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对这种事情非常重视，一边让余量继续着人调查，一边让他们最近要小心点。 这下子倒是把余量搞得挺紧张，一直到十月份，他都在关注这事情，只不过一直没有调查到什么头绪。 不过这中途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好像之前那件事情像是一阵风，刮过去就没有，渐渐的，余量也开始松懈下来。 一直到十月中旬，《穿越时空的爱恋》的主创团队去香江参加宣传活动的时候，香江本地的《苹果周刊》突然爆出来一则惊爆新闻。 【“小玩子”胡婧隐婚，丈夫追诉至金艺被棒打出门！】 这条新闻出来的时候，胡婧他们团才刚刚到香江，人还在酒店，连活动都还没有参加。 这条新闻做的有模有样的，还有图有真相。 当然了，所谓有图有真相，不过是有人拍到了胡婧跟一个男人走在一起的背影图。 这个背影图其实非常正常，两个人不过是平行站位，既没有拉手，也没有挨到一起，正常的朋友、同学走在一起都是这个距离。 但问题是，这个图片下面还有一个图片，就是一个男人站在金艺门口被一堆人拉着的图片。 而这个男人，不论是身形、发型还是服饰，都跟上一个图片里面的男人差不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两张图片的男人是一个人。 再然后，大家就会开始相信新闻里面报道的内容。 这时候，他们再去看第一张兔图片的时候，胡婧跟男人的背影，虽然没有挨在一起，但是总感觉这两人有什么问题。 于东看到《苹果周刊》的新闻时，一眼就认出了第二张照片里面被一群人拉扯着的男人是那天他在学校门口看到的，一直喊着“小玩子，我爱你”的那个男人。 而第一张图片，于东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也大概认了出来，胡婧旁边的应该是刘晔。 胡靖跟刘烨是同学，上下课一起太正常了。 别说刘烨跟胡靖在一起，如果那些记者有心要偷拍的话，可以拍到胡靖跟同班所有男同学单独走一起的图片，也可以拍到刘烨跟同班所有女同学单独走一起的图片。 不过再对比一下，刘晔跟那个过来闹事的男人身形还真有点像。 最可怕的是，这个男人穿的衣服跟刘晔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刘晔穿的这件衣服，于东之前是见他穿过的，但是当天看到闹事男人穿这件衣服的时候，于东却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看来对方也是有备而来，特意找了个跟刘晔身形差不多，发型差不多的人，而且还给他买了一件刘晔同款外套，就是为了做这个局。 新闻出来当天，胡婧就给程砚秋打了个电话，嗷嗷哭了好半天。 这丫头现在人在香江，身边也没什么人能说心里话，又没办法跟梅亭他们通话，就只能打电话给程砚秋了。 电话是傍晚六点多，于东他们刚吃过晚饭的时候打来的，到了接近八点钟，于东起身去书房写作的时候，胡婧还在哭，而且中间基本就没停过。 程砚秋一直在安慰胡靖，但是越是安慰，这丫头似乎就越委屈，哭的声音也就越大。 于东本来想批评胡婧两句的，还是程砚秋把他给拦住了。 今天一开始他们打电话跟于东说，香江那边有胡婧的花边新闻的时候，于东确实有些担心。 因为他真的怕胡婧出了点什么事情，虽然他觉得胡靖这小丫头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情，但是影视圈翻车的太多了，他下意识的就有些害怕。 但是等他看到新闻的时候，却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这么离谱的新闻都能编的出来，果然不愧是《苹果周刊》。 同时，他也放下心来。 之前他一直在担心，是不是有什么势力正在酝酿大招要对付深空或者金艺。 现在看到新闻，他就确定，之前金艺的事情，就是《苹果周刊》干的。 对于《苹果周刊》这种敌人，于东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的手段总共就那么多，根本翻不起大浪来，深空想要对付他们也并不难。 再说回胡婧这事，就是个毫无根据，也没有什么实料的洋葱新闻。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别说是后世那样乱的网络环境，即便是现如今的世道，就没有哪个明星没有被编排过这类新闻。 被造谣隐婚算什么，比这夸张还有很多，有些新闻已经编到了那种正常人说不出口的地步。 胡婧能哭这么久，完全是因为她经历的太少，等她经历多了，对于这类新闻自然就不会太放在心上。 …… 这种事情，深空正常都会选择尽量冷处理，不回应，不反驳，同时还会送过去一纸律师函。 深空的律师函不是做做样子那么简单，而是真的要跟对方打官司。 很多人都说，打官司是最低效的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但深空不怕，反正有法务去解决，即便是拖，深空也比他们任何一家公司更拖得起。 深空的目的就是，即便不能告倒你，也要让你知道惹到深空的后果。 这边官司还没有开始打，《苹果周刊》又发了一条新闻，这次他们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于东。 【“大文学家”于东夜会陌生女子，偷偷摸摸，形迹可疑。】 而且有图有真相，在新闻上的图里面，于东确实是跟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搂在一起，非常亲密。 …… 香江九龙的一个报刊亭旁边，两个年轻人凑在一起看报纸，其中那个白色衣服的男生忽然一巴掌拍在报纸上，叫出声来。 “《苹果周刊》的记者都是傻子么？” 旁边紫色衣服的男生挠了挠后脑勺，疑惑道：“阿热，你为什么这么说？这新闻有什么问题么？我怎么看不出来？这比小玩子那个新闻的可信度要高点儿吧，于东的脸都拍的很清楚，而且他们也确实搂在一起。” 阿热翻了个白眼，“那你知道于东搂的是谁吗？” “他搂的是……”紫衣男生忽然睁大了眼睛，“阿热，你不会告诉我说，于东搂着的是他老婆吧。” 阿热无奈地点点头：“是啊，你之前没看到他们在好莱坞的新闻么，于东妻子的照片已经出现过了。” “看了，不过真没记住长相，就记得挺好看的，当时的新闻照片也挺模糊的。”紫衣男子撇撇嘴，“不过这个《苹果周刊》可真够无耻的，明明是于东的妻子，他们却把她写成了陌生女子，他们难道就不怕于东告他们么？于东现在这么有名，又有钱，他们也敢得罪。” 阿热微微叹了口气，他对《苹果周刊》的套路可太了解了。 “你放心吧，胡婧那个新闻深空公司还有可能被告赢，但是这条新闻大概率是告不成的。” “为什么这么说？”紫衣男生疑惑道：“这么假的新闻，已经侵犯了于东的名誉权了吧，还告不成？” “这就是《苹果周刊》聪明的地方。” 阿热指着报纸上的一段文字，对紫衣男生说道：“你看这里他们怎么写的，记者拍到于东夜会一女子，但是记者认不出是谁。” “这……” “他们标题里面的陌生女子，指的是记者不认识这个女子，又没说于东不认识这个女子。” 紫衣男生摇了摇头，“这不是完全的诡辩么？标题明显带有误导性，即便记者真的不认识于东的妻子，但是作为记者，也应该先把事情给了解清楚，才进行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后名人都不敢出门的了，只要出门，都会被造谣。” 阿热笑道：“这就是《苹果周刊》。” …… 于东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气得哭笑不得。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跟程砚秋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上新闻，这玩意算什么，偷情对象是自己老婆？ 程砚秋也在一旁咯咯的笑，“我跟你说，这《苹果周刊》还算仁慈的，还把我正面给拍了上去，要是他们只拍我一个背影，你可就惨了。” 于东扯了扯嘴角，“你不去《苹果周刊》当主编，实在是他们的损失。” 程砚秋说的一点没错，如果这次《苹果周刊》拍的图片她没有露脸，那威力将会更加强大。 不过看到程砚秋还有心思开玩笑，于东也放下心来。 这种洋葱新闻，他根本就不怕，他就怕妻子因为这事不开心，现在看来，情况还好。 随着时代的发展，加上于东名气越来越大，这种事情几乎可以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虽然于东已经足够低调，但是他现在的情况是，不管他个人怎么低调，名气都已经在那儿了，媒体记者不可能放得过他。 现在的情况是，他已经需要提防别人跟踪偷拍他了，这些狗仔无所不用其极，根本防不胜防。 以后他们出行，还真得带点儿随行人员。 其实在大陆，于东他们不需要怎么防，金陵这边的情况还好，从上到下的媒体基本上都跟深空有关系。 即便是从外省过来的媒体，也基本不会做的太过分，毕竟深空公司和于东的地位在这里，一般媒体根本不敢惹。 这次这种新闻的要是大陆的哪家媒体报社发的，现在这家媒体估计都已经被制裁了。 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深空公司要给芒崖修路的项目也要启动了。 在这个时候，如果有哪家媒体想造谣深空或者于东个人，相关部门肯定是不允许的。 但是干这事的《苹果周刊》在香江，事情就有些不太好办了，内地这边也不好插手。 稍等 昨晚更新的那章被屏蔽了，正在修改，稍等，头疼。 第六六零章地头蛇 《苹果周刊》现在只在香江和宝岛发行，而且发行量并没有多大，所以他们制造的那两条新闻主要是在香江有些市场扩散，出了香江，就没多少人知道。 而在内地，知道这条新闻的基本上就是经常网上冲浪的网友们。 当内地网友们看到于东那条新闻的时候，第一感觉是惊讶,随即是不信，后来看到官方发出来的控诉贴上面于东跟“陌生女子”搂抱的照片时，都想笑。 经常在深空网站上冲浪的网友们，几乎都看过程砚秋的照片，之前于东跟程砚秋在好莱坞露天剧场上台的照片在深空中文网上放出来过。 猫好点儿的，基本上都看过程砚秋长什么样子。 而且就算猫不好,也肯定会特意在电视上找当时的新闻看。 网友们都把《苹果周刊》的新闻当笑话看，甚至于看到胡婧的新闻时,都没有去求证,就坚定地认为胡婧的新闻是假的。 因为这家报社实在太离谱了，根本没有任何信誉度。 【肉都督：我吐了，如果深空这都告不赢，那我实在是理解不了香江法度之宽松。】 【罗纳尔少：肉兄，香江法度不是宽松，是特别。】 【肉都督：哦。】 【胖子立猪猪：说实话，要不是于东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这个《苹果周刊》，它们很出名么？】 【月氏公主：就是个无底线的娱乐报纸，香江当地不少人都知道他们的，影响不大。】 【金可凡：怕就怕还是有人会相信，只要有一個人相信了这个新闻，那它造成的影响都是存在的。】 【飞翔大笨熊：说的没错,甚至可以说很对。】 【罗纳尔少：……】 【月氏公主：这事就看深空怎么办把，我们当个笑话看就行了,说实话,我看到这报纸,笑了一整天。】 【天下第一：我还好,只笑了半天。】 …… 深空公司向壹传媒递交了律师函，但是他们也没觉得这事能够顺利解决，毕竟在香江那边，深空干什么事情都多有掣肘。 《苹果周刊》的事情不过是一件小事，还有其他更为恶心的事情。 十月下旬的时候，《无间道1》正式开拍，开机非常顺利，但是后面遇到了一系列麻烦。 第二天有一场戏是在商店里面，那个商店是提前就跟老板打好了招呼租来的，拍一天戏就结束。 不过开拍当天，店里面去了一行人马，这些人到了店里面之后，就说老板欠了他们的钱，坚持要在那里待着，不让他们开拍。 老板人不在现场，摄制组的人又打电话联系老板，等老板来了之后，聊了半天,那一批人来了一句“找错人了”，然后就走了。 闹了半天，拍摄时间眼看着也快不够了，剧组准备加快进度，但是机器刚架上，店里面又来了另一批人。 这些人没说老板欠他们钱，非说这家门面的房东欠他们钱。 房东就更难找了，即便打电话叫来协调好，恐怕一天的时间也过去了。 再说了，刘韦强又不是傻子，来第一批人他没反应过来就算了，要是来第二批人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这么多年他也就白干了。 刘韦强可是拍过古惑仔的，对这些事情清楚得很。 当天肯定是拍不成了，刘韦强就把那场戏搁置了下来，拍后面的戏。 但是换了场戏还是不行，依旧会有人过来找麻烦，以各种各样的理由。 这些人也不动粗，但是就在在周边晃悠影响拍摄进度。 后来刘韦强特意找了看着像领头的人问了，大概摸清楚了情况。 原来还是因为当时选角色的事情，深空公司没有用曾志韦，也没有用曾志韦推荐的演员，因此曾志韦怀恨在心，这次趁着他们在香江拍戏，搞了这件事情。 在电影拍摄之前，刘韦强就担心会发生这种事情，中间这么长一段时间曾志韦一直没有再找他，他还以为这事算是结束了，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如果是其他人，刘韦强倒也不怕，他混迹这行这么多年，人脉关系还是有的，一般的小情况他都能解决。 但是曾志韦在香江的势力非同一般，刘韦强也不敢得罪。 当天刘韦强就给曾志韦打了个电话，想着跟曾志韦说几句好话，态度放低一点，让曾志韦不要再找他们麻烦。 但是曾志韦的态度很坚定，想要顺利拍摄也可以，把他之前列在名单上的演员全部换进去，还有他自己，他也想在《无间道1》里面捞个角色，要么是黑板老大韩琛，要么就是陈永仁的上司黄志诚。 这事刘韦强当然不能同意，现在演员早已经定下来，如果要把曾志韦和他推荐的演员给换上去，就要得罪之前定下来的那一批人。 再说了，刘韦强也没有权利答应曾志韦，他不过是个导演，选角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他来定。 他自己搞不定曾志韦，便只能求助深空公司。 于东知道这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要在香江拍了，把拍摄地点挪到内地来，反正《无间道》对环境的要求并不高，在内地能找到很多取景地。 余量问他意见，他也就把自己的意见跟余量说了。 “之前就考虑过要在内地拍摄，后来综合考虑还是选在了香江，现在看来，当时的选择还是欠缺考虑，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把取景地放到内地来。好在他们闹事闹的比较早，要是拍到中途再闹事，我们还真不好弄。” 余量笑道：“他们这可不是好心，只不过是想要角色，所以趁着电影还没怎么开始拍就闹事。如果戏都拍很多了，他们也知道角色不可能换得掉。” “嗯，那就换吧，让刘韦强不要急，再多花两个月的时间重新找取景地。” “取景地好找，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说到这里余量微微叹了口气，“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挪地方，还是有损耗。我们现在在香江还是束手束脚的，有点儿难。” 于东笑着安慰道：“也别把香江的市场看得太重，你也不用这么不高兴，感觉憋屈，这次撤摊子，不是妥协，更不是投降，反而是一次示威。要让他们知道，香江这一亩三分地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们随时可以过去，也随时可以离开。” 听于东安慰自己，余量笑呵呵地说道：“我没有气馁，单纯是心疼钱。至于曾志韦，我们已经要开始对付他了。” “准备怎么对付？” 余量解释道，“之前宝岛岩平影业公司邀请宁婧去参演电影《何处是儿家》，我们拒绝了，因为听说朱岩平还准备找曾志韦来参演。我们拒绝了之后，他们确实找了曾志韦，现在这部戏已经快要拍摄了，准备明年上映。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何处是儿家》的上映计划应该会出意外。” 于东沉吟道：“这是不是太坑朱岩平了。” 余量笑道：“没办法，之前我委婉提醒过他，如果选择曾志韦，我们就拒绝合作，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曾志韦，没有选择我们。既然选择了站队，得到了站队带来的好处，那站队带来的坏处他也应该一并承受，我没觉得朱岩平亏。” 于东微微叹了口气，站在朱岩平的角度，肯定觉得自己冤枉，说不定他都没有理解余量委婉表达的意思，就稀里糊涂地得罪了深空。 但是深空必须要这么做，如果这次朱岩平已经明确站队了，深空还没有任何行动，那以后就没有人把深空放在眼里了。 杀鸡儆猴，自古有之，只不过朱岩平很不幸的成为了那只鸡。 至于余量这么自信地说《何处是儿家》的上映计划一定会出意外，于东并没有任何怀疑。 以深空公司如今跟中影的关系，自然能做到这事，甚至不用借住中影的手，深空公司自己就能做到。 甚至不用管他们这部电影能不能上映，只要深空在《何处是儿家》上映的时候，也上映一部电影，想来就没有院线愿意放《何处是儿家》了。 在内地的影视圈，深空想要为难谁，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方法很多，手段很干脆。 “除了三地合拍的《何处是儿家》之外，曾志韦还有两部电影想要在内地上映，分别是《特警新人类》以及《星愿》，虽然他在里面是配角，但只要出现，我们都不希望电影能上映。” 于东挑了挑眉毛，这下杀的鸡就有点儿多了，不过鸡杀的多，震慑效果才会好。 …… 在深空准备要在内地重新找取景地的第二天，饰演韩琛的任达桦为了这事给余量打了个电话。 接到任达桦的电话时，余量还挺意外的。 “任先生，不知道来电有什么事？” 任达桦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余总，你叫我阿桦就行了。我这次打电话给你，是想聊聊电影拍摄的事情，我听说现在剧组在香江遇到了一点儿麻烦，准备搬到内地是么？” 余量笑道：“确实是有这个事情，出于种种原因，我们准备换到内地继续拍摄《无间道1》，任先生放心，莪们会尽量协调，不耽误你们的时间。” “不不不，我没有在担心我自己的时间。我是想说，这样挪来挪去，会不会很浪费你们的财力物力和人力。” 余量笑着点头：“确实会有浪费，不过我相信，如果这点代价就能让电影顺利拍摄，是非常值得的。” “其实，也不一定要挪到内地，还可以继续在香江拍摄。”说到这里的时候，任达桦放低了说话的音量，“电影拍摄的问题应该是跟曾志韦有关吧？” 余量也不掩饰，点头道：“确实跟他有关。” “其实这事很简单，我可以帮忙出面跟他说一声，让他不要闹事，这样的话，你们就可以继续在香江拍摄了。” 余量大概明白了任达桦的意思，任达桦是想在中间做个和事佬，找曾志韦斡旋一下，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其实对于任达桦家里的情况，余量多少了解一些。 任达桦有一个哥哥，在香江还是挺有实力的，如果任达桦的哥哥愿意出面，这事自然很容易就能得道解决。 但是余量之前并没有想过去找任达桦，因为他觉得为了这事担个任达桦的人情完全没有必要，而且深空跟曾志韦的关系走到这一步，肯定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既然已经没有余地，自然也就不需要和事佬的存在。 而且之前余量就没有为这事找任达桦，现在任达桦主动提出来，他也自然不会接茬。 余量笑着问道：“任先生，你是不愿意来内地拍戏么？” 任达桦被余量问得一愣。 打这通电话的时候，任达桦还是挺纠结的，毕竟这事他要去求他的哥哥。 不过思来想去，他还是打了这通电话，是因为他不希望深空公司因为这事受挫。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任达桦看得出来，深空是一个非常关注作品的好公司，如果这种好公司因为在香江遇到了麻烦而对香江失去信心，这会让他感觉到非常难过。 任达桦以为，现在自己提出要帮忙，余量肯定会很高兴，毕竟这样一来深空就不用浪费人力物力财力重新去内地取景了，电影也能更快地拍摄出来，但是没想到余量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就好像，他打这通电话，是为了自己一样。 他连忙解释道：“余总，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要是拍戏，随便在哪儿都可以，不管是内地还是香江，我主要还是考虑到贵公司这次的付出……” 听完任达桦的话，余量笑眯眯地说道：“阿桦，这事你不用担心，安安稳稳地到内地来拍戏就行，这件事情已成定局，现在就算曾志韦跪着求我们去香江继续拍《无间道》，我们也不会回去了。” 任达桦听了这话，又是一愣，他没想到深空公司竟然这么强硬，这明显是要跟曾志韦撕破脸干架了。 对于深空跟曾志韦起冲突，任达华认为，在全世界范围内，深空肯定是占优势的，不说内地，就说好莱坞，深空公司的势力已经渗透开了，曾志韦如果想要去好莱坞发展基本上是没有可能了。 但是在香江这一亩三分地可不好说，曾志韦是个地头蛇，他在这里有的是办法跟深空对着干。 关键是曾志韦现在根本不在乎好莱坞跟内地市场，他只关注香江市场就行了，这样一来深空在内地跟好莱坞的势力就影响不到曾志韦。 第六六一章名单上的人求月票，求订阅 余量怎么对付《苹果周刊》或者曾志韦，于东也就是听听看看，最多提提意见，并不会直接插手。 他不适合、也没有必要直接出面，公司出面就能搞定一切。 即便是《苹果周刊》已经造谣到那种地步了，于东哪怕出面回应一句，也落了下乘。 他跟《苹果周刊》本就是两个世界的，就不必往一个世界里面挤了。 正好阮小虎十一月份要结婚，于东最近也挺忙，也没心思多管这些事情。 阮小虎跟李玉本来是想要小小地办一下，请双方最亲近的人吃个饭就算完事。 但是夫妻俩一商量起来，思想路线就开始变了。 不管排场大小，总归是一顿喜酒，双方直系长辈总要到场，然后兄弟姐妹，叔嫂弟媳之类的也肯定会到场。 这么掰着指头一算，两边加起来就有小二十号人了。 此外，阮小虎结婚，肯定要请于东。 有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现在不兴这个，但是阮小虎结婚肯定邀请于东这个老师到场。 老师到场，师娘要不要到场？ 如果师娘不到场，那不是不像话了？ 师娘到场，老师的父母也应该到场，这些年阮小虎在金陵，得于东父母不少照顾，理应请二老来喝一杯喜酒。 老师的父母到场了，师娘的父母也肯定要到场吧，他们对阮小虎的照顾也不算少。 还有余桦、毕飞雨他们，天天都在一块玩，他们对阮小虎都照顾有加，现如今结婚了都不请，也不像话。要请他们也不能只请一个人，自然是要他们携家带口一起。 就这样随便算算，就有五六桌了。 算到五六桌的时候，夫妻俩也就干脆放开了，索性把熟人，亲戚都给叫上，后来桌数越来越多，直接上到了近四十桌。 这样一来，事情操持起来就比较麻烦了。 阮小虎的父亲跟兄弟自然是指望不上，让女方父母来操持也不合适，最终这些事情又落在于东父母的头上。 不用阮小虎去请，二老主动揽活，要给阮小虎办个体体面面的婚礼。 老俩口自己忙这些事情就算了，还要把于东给拉着，上到订酒店，下到一张请帖的书写，他们都要跑来问一问于东的意见。 如果于东提出任何抗议，他们就会甩下一句：“谁叫你是他的老师？” 到这时，于东总是哑口无言。 除了阮小虎婚礼的事情，十月份是深空公司的慈善月，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于东过问。 “慈善月”这个说法并没有官方的认可，不过是公司内部员工自己私下聊天给起的。 深空公司的慈善工作是从年头到年尾的，但是每年十月公司涉及到慈善的活动比较多，比如贫困学校和贫困学生的审批，各类奖学金助学金的公示以及发放，基本上都放在了十月份。 每年到这个时候，深空公司的员工忙的最多的就是慈善，所以他们就称十月为公司的“慈善月”。 深空公司自筹慈善资金，扶持国内的基础教育，从小学到高中，任何一个学校认为本校达到了扶助条件，便可以向深空公司投递申请资料，由深空公司审核决定是否出资扶助。 如果确定通过，深空也会讨论出一个合适的方桉，帮助学校发展。 全国任意学校，都可以推选学校里面满足条件的贫困学生申请深空的助学奖金，一旦通过，深空就会给该学生发放助学奖金。 一般情况下，于东涉及的工作就是过目一下这些审核资料，不过今年他有些不放心，便跟余量说要抽几个学校实地考察一下。 慈善最怕落实不到位，如果慈善不能落实到位，反而会滋生腐败，助长罪恶。 于东想趁着校运会结束之后，阮小虎结婚之前这段时间，抽出一个多礼拜去找那么十几个学校考察一下。 深空资助的学校遍布全国，这次考察想要覆盖多大范围并不现实，所以于东就选了鄂北跟川省两个省，每个省抽了七个学校。 于东先去了更远的川省，加上赶路时间，不到四天就将七所学校走访完毕。 走访的结果非常好，深空发放的资金，以及实施的计划基本上都落实到位了。 能有这样的结果，也有赖于公司的政策，慈善部的员工定期也会走访各校，书写调查报告递送到总部，就是为了防止那种欺上瞒下的情况出现。 走完川省，于东又往回走，去了鄂北省。 他先去的宜昌，然后再去襄阳跟荆州，最后才去江城。 前面三所城市五所学校，情况都非常好，跟川省那边差不多。 至此，就还剩下江城有两所学校，于东这时也松了口气，考察了这么多学校都非常好，看来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 “倒数第二个学校了。” 看着眼前的常村小学，于东露出了笑容，今天把江城的最后两所学校考察完，明天他就回金陵了，这要比他之前预算的时间要少点。 站在于东旁边的胡浩也露出了笑容，这段他们跑了很多地方，他也挺累的。 好在这次他们出来公司派了不少人，至少开车的活不用他来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的车子到了村口就停下了，然后于东跟胡浩两人步行近二里路走到了常村小学门口。 一看这常村小学，就知道是重新修建的。 资料上写，这所常村小学是前年由深空捐资重建的，学校大门的柱子上还挂着一个铜牌，上面写了深空捐资的事情。 除了捐建学校，常村小学每学期都会通过两到三个贫困生。 一般情况，贫困生通过之后，深空会为他们提供每学期三百到八百的助学金，有效期为一年，也就是说通过一个贫困生，每年深空会发放六百到一千六百块钱。 通常小学生拿到的奖金会比较少，中学生拿到的比较多。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基本上能够提供一个学生在学校的日常开销，包括学费，书本费以及其他各种费用。 一般只有真的读不下去书的，深空公司才会采取这种直接发钱的手段。 常村小学大门敞开，院子里面还有不少学生在追逐嬉闹，而大部分学生则都在教室里面上课，这会儿出来玩的应该是在上体育课。 农村小学的体育课，就是放学生自己玩，并不会教什么体育项目，有时候师资紧张，还会让语文老师、数学老师等其他科老师来代课。 除了体育课之外，很多课外课程也是这样，比如美术、音乐、自然科学等课程，基本上都是其他课程老师代课，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发展学生们的兴趣特长当然是痴人说梦。 不过现如今国情就是这样，偏远乡村的学生们能顺顺利利读完小学已经是不容易了，不能再奢求更多。 于东跟胡浩走进学校，他们没有去打扰正在嬉闹的学生们，而是径直走到一个正在上课的教室边上，想看看这个学校的教学水平怎么样。 如果教学水平不行，也至少要看看是否有教学态度。 于东听了十分钟数学，又听了十分钟语文，只能说授课老师尚可，照本宣科，无甚差错。 听完了课，于东就跟胡浩在教学楼晃荡起来。 深空资助重建的学校，基本上都长的差不多，三层楼，两道楼梯，办公室在中间，图书室在二楼。 于东想去看看图书室。 到了二楼，从楼梯口往左边一拐，于东就看到一间挂着“图书馆”牌子的教室。 只不过这间教室此时门窗紧闭，而且里面还拉了个窗帘，完全看不到图书馆里面的情况，更不知道这个图书馆平常是否会开放。 门没开，于东可以理解，通常小学的图书馆都是定时开放，只不过于东还是第一次见到图书馆里面弄了这么厚的窗帘。 “胡浩，你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看到里面的。” 胡浩拉了拉窗户，又拉了拉门，找了好几圈，最终摇头道：“非常严实，什么也看不到。老板，要不跟学校联系，让他们把门打开，我们进去看看。” 于东摇摇头，“先不急，我们再看看。” “还看什么？” “去五年级二班和四年级二班。” 去年深空资助的三个学生，就在这两个班级里面，于东想去看看。 四年级跟五年级都在三楼，于东上楼梯的时候，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总觉得今天的情况跟前面几天都不太一样。 在楼梯口的时候，于东他们碰到一个中年男人，秃头，穿着一件灰色中山装。 男人看了眼余数跟胡浩，皱眉问道：“你们找谁？” 于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笑道：“我们来看找我侄子，他是四年级的。” 为了不让别人认出自己，于东还做了一点伪装，戴了一副黑框的眼镜。 其实在乡村里面，他也不用刻意伪装，虽然他是深空老板，而深空资助了学校，但是这里的人见到他压根就认不出来。 秃头男人看了看于东，大概是觉得这两个人不像农村人，而且还说普通话，有点可疑。 “你侄子叫什么名字？” “冯凯。”于东说道。 冯凯是四年级二班的，也是深空这一年资助的对象之一。 听到冯凯两个字，秃头男人眉毛皱得更厉害了，“你们到底是谁？” 于东跟胡浩对视了一样，眼神中有些疑惑，他不明白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 公司给的资料没错，冯凯就是四年级二班的。 还是说，中年男人觉得自己长得跟冯凯不像？又或者中年男人了解冯凯的家庭情况，知道冯凯没有叔叔？ 于东补充了一句：“我是冯凯远房表叔，之前听说他在这里上学，今天正好路过，所以想过来看看他。” 秃头男人又上下看了看于东，随后说道：“你应该直接去冯凯家，他已经退学了。” “退学了？”胡浩惊讶道，“他不是” 于东拉了拉胡浩的胳膊，没让他继续玩笑说。 “谢谢你，老师，那我们去冯凯家吧。” 说罢，于东就拉着胡浩走了。 出了学校之后，胡浩疑惑道，“老板，冯凯不是我们公司资助了么，怎么会突然退学？而且老板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这时候跟他们当面对质是最好的，而且还要让他们把图书馆打开给我们看看。” “不急，我们就两个人，要是贸然行事，说不定会吃亏。” 胡浩诧异道，“老板你是不是想多了，他们难道还敢跟我们动手么？” “这种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还是小心点。”于东抬脚朝学校外面走，随后又继续说道：“还有，在余总给我们提供的资料里面，这个常村小学四个多月前才经历过慈善部的一次实地走访，在记录表中，那一次的走访中公司派了两个人，这两个员工的汇报都非常好。” 胡浩点点头：“没错，在他们的汇报中，常村小学的图书利用率非常高，助学金也已经落实到位，所以今年他们学校递交的申请我们也优先考虑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图书馆里到底有没有书我们都不知道，那个冯凯也退学了，而且我们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退学的，如果他上学期就已经退学的话……” 于东话没说完，胡浩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老板你的意思是，如果冯凯上学期已经退学，就可以证明我们公司负责来常村小学走访的两个员工有问题。” “没错。” 其实于东已经基本认定那两个员工有问题了，但是想要证明他们有问题，就需要证明四个多月前学校就已经有问题。 于东长长地叹了口气，深空做慈善已经非常尽心尽力了，但依旧还是出现了问题。 为了防止学校不落实，所以定期派遣公司员工暗访，这一招防住了学校，但防不住员工。 很有可能来暗访的员工收了常村小学的好处，所以才帮他们隐瞒事实。 今天他们看到了常村小学，说不定还有其他什么短村宽村小学也有这种情况。 而想要杜绝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再组织一个部门，定期抽查暗访。 到了停车的地方，胡浩又问于东，“老板，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继续杀过去？现在我们人多，就算要打他们也打不过我们的。” 他们来的两车人，有一车半都是保镖，个个身材魁梧，彪悍有力。 于东也了胡浩一样，说道：“你带几个人，按照资料摸排一下冯凯他们三人的家，问问具体情况。速度要快，下午我就要看到结果。” “好。” …… 胡浩的调查速度还是挺快的，还没吃中饭的时候，他就跑来跟于东汇报情况了。 “老板，名单上这三个学生里面退学了两个，冯凯还有刘娟，他们两个都是今年春天就辍学了，现在在家帮着务农，说是等年纪再大点送去城里打工。就剩下一个陈然还在学校上学，而且听陈然父亲的意思，是想让陈然读完五年级就辍学。” 胡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越说越气，“老板，你没去看不知道，冯凯跟刘娟家住的都不能看，冯凯家四口人只能挤在一张床上，家里的房子裂了个大口子，房顶的茅草稀了漏雨也都没钱修。冯凯妈妈走得早，他爷爷腿脚不好，卧床不起，父亲视力不行，只能在家里忙一些简单的农活，想要出去打工也没人要。还有他姐姐，冯凯之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就是他姐姐帮着忙活，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那手比我一个大男人都还要粗。他姐姐跟我说，想要出去打工多挣点钱，但是又担心家里没人照顾……” 说着说着，胡浩眼睛就红了。 他从小就生活在城里，虽然不富裕，但是也没有过过什么苦日子，最苦的时候就是好些天不吃肉而已。他十四五岁的时候，天天还想着怎么玩，但是冯凯姐姐在这个年纪已经撑起半个家了。 在今天之前，胡浩看过的最穷最苦的生活都是在书里。 而今天，当曾经只在书里看到的场景出现在了他面前，那种冲击力是异常强烈的，有那么一刻，他恍然间感觉自己是在梦里面，这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 但是眼前的一切，又时时刻刻提醒他，这不是梦，就是真实发生的现实惨剧。 …… …… 月底的了，求个月票。 第六六二章我是你大爷 看到胡浩激动的样子，于东觉得这次带胡浩出来是带对了。 作为于东的助理，胡浩早晚会回到公司独当一面，提前让他见一见这世界真实的一面是好事情。 随后于东微微叹了口，其实常村小学有学生辍学的问题他是能想到的。 常村小学的学生还是挺多的，于东上午在学校的时候特意数了一下，他们一年级有三个班级，每个班级都有八九十人。 二年级三个班，不过一个班只有七十多人的样子。 到了三年级，就剩下两个班了，一个班也是八九十人。 也就是说，常村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少了一个班。 当然这少的学生不一定都是辍学的，也可能是学校新建了，新收的学生越来越多了。 如果这些都是辍学的，深空也帮不过来，因为每年辍学的人实在太多。 深空做慈善很尽心，但也会量力而为，绝对不会因为做慈善而影响到公司的正常运行。 所以现在深空资助学生，会考虑三个方面。 第一，学生家庭条件确实很差，已经到了没有资助就上不了学的地步，越穷越优先。 第二，家长支持学生继续求学。 第三，学生的学习成绩过关，同等条件下，成绩越好越优先。 做慈善也要讲效率，而这三个条件就是根据效率来的。 等胡浩说完，于东问道，“陈然的父亲想让他读完五年级就辍学，是不是因为他们之前没有收到深空的资助？” 胡浩咬着后槽牙说道，“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资助的事情。” 于东又叹了口气，倒也对，既然是要贪他们的助学金，自然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不然的话他们拿不到钱肯定是要捅出去的，也是一桩麻烦。 至于家长签字，也好办，要么小方给代签了，要么就直接找这些家长签字或者摁手印。 反正这些家长基本上也都不识几个字，学校把文件往这些家长们面前一放，叫他们签名就签名，叫他们摁手印就摁手印。 老实巴交的农民，哪里会想到教书育人的学校会坑他们呢？说不定签名或者摁手印的时候还以为学校是为了他们好，还得感恩戴德。 沉吟了一会儿，于东开口道：“你把这几个学生的资料还有聊天的内容都整合一下，然后以公司的名义打个电话给当地教育局，让他们去一趟常村小学。记住了，打完电话之后，立即就带人去常村小学拍照取证。” 胡浩点头，他明白老板的意思，老板是担心当地教育局跟袒护常村小学，通风报信。 “那我们要不要给公安打个电话，以防万一？” “行，也给公安打个电话。这事你去就行，我就不出面了，下午还有半天时间，我去一趟离潮小学，咱们分头行动，如果那边没问题，明天我们就能回去了。” “好，交给我就行了。”胡浩把胸脯拍的冬冬响。 于东看到胡浩打鸡血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叮嘱道，“你稳当点。” “老板放心，稳当着呢。” 于东点点头：“行，现在也到饭点了，我们去镇上吃个饭，事情下午再办。” …… 常村所在的板桥镇就一条不到五十米的街，两辆汽车都难破开路，整个镇上就一家“招待所”。 这家招待所兼顾着饭店生意，于东他们到的时候，老板跟老板娘正在服务前面来的一桌。 看到于东他们开了两辆车过来，夫妻俩明显愣了一下，板桥镇这屁大点儿的地方一下子来两辆汽车本来就是稀奇事情，而且这车看起来可比路上跑的老夏利看起来要贵多了。 板桥镇没有水泥路，目之所及基本上都是“水、泥路”，再好点也就是石子路，镇上的主干道就是石子路，坑坑洼洼的，车子走在上面，遇到个什么坑，车轱辘能蹦三尺高。 一般人也舍不得把这么好的汽车往这种路开。 于东他们一行人的来历，夫妻俩没时间去探究，这会儿见到大生意来了，都卖力地招呼起来。 “老板，里面请，里面请。” 胡浩走在前头，问道，“老板，有包厢么？” 老板一脸为难地说道：“几位老板，我这个小店，就几张桌子，没有包厢。” 于东在后面摆摆手：“无妨，胡浩，咱们进去吧。” 胡浩点点头，“老板你们先进去，我来点菜。” 于东带着其他人先进了里面。 这个板桥招待所就是住房改的，楼下吃饭，楼上住宿。 楼下是两间房打通的一个大厅，总共放了四张方桌，这会儿已经有一桌人在吃饭了。 已经到的这一桌人不多，也就三个，都是男人，年龄在三十五到五十五之间，这会儿菜还没上来，三个人围着一盘花生米碰着酒杯。 其中一人端起酒杯啧了一口，拿眼瞧了瞧于东他们，眼神中带着点疑惑。 别说是在板桥镇这样的穷乡僻壤，于东他们这一行人放在哪儿都很引人注目，围着于东的这几个人个个身材魁梧，一看就不好招惹。 三人边喝边聊天，说的都是方言，于东他们只能勉强听出其中一些词语。 房吃到一半的时候，于东隐约听到“深空”两个字，他眯了眯眼睛，低头对胡浩说，“你去找老板跟老板娘打听打听，这桌人什么来头。记住，别问的太直接，也不要太刻意。” 胡浩点点头，跑去找老板他们了。 过了没一会儿，胡浩气势汹汹地跑了回来，他也没过来跟于东汇报情况，直接冲到旁边那桌边上，一脸愤怒地叫道：“你们谁是鲍远辰？” 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瘦高个子一脸诧异地看着胡浩，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我就是鲍远辰，小伙子你是？” “我是你大爷！” 胡浩直接冲到鲍远辰面前，抬手就是一拳，正中鲍远辰的眼窝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鲍远辰虽然年纪大，但是反应不慢，被锤了一拳后，捂着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另一只手已经顺势拎起一把椅子。 跟他坐一起的另外两个人也不遑多让，紧跟着也各自拎起一把椅子。 于东看到鲍远辰他们三人的气势，便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善茬，如果不是自己这边人多，他们三个人手里的椅子恐怕已经砸在胡浩头上了。 “胡浩！” 于东喊了一声，他旁边两个保镖就过去把胡浩给拦住了。 两个保镖往胡浩面前一挡，鲍远辰三人都有些发憷。 鲍远辰知道要动手他们肯定吃亏，就把椅子放下，问道：“小伙子，你们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应该不认识吧？是不是喝多了？” 于东也看向胡浩，“胡浩，什么情况？” 胡浩指着鲍远辰说道，“老板，这个就是鲍远辰，常村小学的校长。我刚才问清楚了，这几个人三天两头地就跑来这里下馆子。” 说着，胡浩又上前一步，指着桌上的酒菜，不忿道：“他们这吃的不是菜，而是冯凯他们几个的未来啊，老板。平均一个礼拜要在这里吃一两百块钱，一个月五六百，一个学生的助学金还不够他们一个月吃喝的……” 胡浩正在控诉，老板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没有，没有，小兄弟你不要乱说啊，我可没说鲍校长他们经常在我这吃饭。” 老板本来以为胡浩他们就是过客，闲聊天跟胡浩说了这事，谁想到这小子上去给了鲍远辰一拳，而且把他刚才说的事情全都给抖了出来，这可把他吓坏了。 得罪了鲍远辰，以后少了个固定的老客户事小，得罪了他们鲍家才是他最害怕的。 他们姓鲍的在板桥镇很有势力，镇长都姓鲍，不然就凭鲍远辰自己怎么可能当得上常村小学校长，他可是一天书都没教过。 这要是鲍远辰迁怒到他头上，以后他这个小饭馆就开不下去了。鲍家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之前常村就有个人得罪了鲍远辰，鲍远辰愣是不给那家孩子在常村小学上学。 没办法，人家只能把孩子送到隔壁村。 隔壁村距离远不说，教学环境也差，常村小学是新盖的，条件要好很多，周围挨的近的村都把孩子往常村小学送。 于东自然能看出老板的畏惧，他冲着老板笑道：“老板，你不要急，我们跟鲍校长有点事情要谈。” 老板本来还想再跟鲍远辰解释几句，不过见于东举手投足不像是普通人，就没再说话退到了旁边。 等老板退了之后，于东又对气得脸色涨红的胡浩说道：“胡浩，现在就给当地教育局打电话，公安那边的电话也一并打了。” “好的，老板。” 胡浩恶狠狠地看了眼鲍远辰，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不过信号不好，电话一个都没打通。 “老板，你家有电话么？”胡浩回头问了饭店老板一句。 “有有有。”老板连连点头，“我带你去用。” 板桥镇装了电话的不多，不过他们是饭馆旅店的，电话肯定要装一个，平时进货什么的都要用到。 胡浩跟着招待所老板去打电话，于东又看向满头问号的鲍远辰三人，笑着做了个自我介绍：“鲍校长你好，我叫于东，干勾于，东方的东，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我的名字？” 于东？！ 听到于东二字的时候，鲍远辰感觉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噼在他的脑门上，把他的脑子给噼得嗡嗡作响。 虽然没见过于东，但是这个名字一直在他耳边上转。 他其实有很多次机会看到于东的长相，但是他没有多关注，甚至之前他明明看到了《东方时空》上的于东，也没有仔细去看长相，因为他觉得于东跟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碰面。 于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鲍远辰大脑飞速运转，但是越想他就越心惊。 板桥镇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道路又闭塞，于东能出现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常村小学。 而且那个给了他一拳的小伙子还提到了冯凯。 十月下旬的板桥村，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但是此时鲍远辰的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刚才喝的酒也一下子醒了。 好半晌，鲍远辰才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于，于老板，不知你大驾光临，有失，有失……” 于东笑了笑，又看向鲍远辰旁边的两人，“这两位是？” “他们是……” 鲍远辰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介绍道：“他们是教导主任和副校长。” 于东的眉角跳了跳，露出一副很特别的笑容，如果胡浩在这的话，肯定能够认出来于东这幅表情代表他已经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的程度。 之前毕飞雨调侃过于东，说他有点儿反社会，很生气的时候反而会笑，而且是那种两边脸对称的笑。 有心理学家说，不真诚的笑通常面部表情都是不对称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都是对称的，但于东生气时候的笑却是对称的。 “挺好，你们都在，倒也省得我们一个一个去找。等胡浩打完电话，劳烦三位引路，带我们去一趟常村小学，去学习一下你们常村小学的教学成果。” 原本于东是准备让胡浩去解决这事，他就不出面了，现在既然碰上了，他就没有不出面的道理。 而且这事不是贪墨助学金那么简单。 听刚才老板的描述，鲍远辰他们几个经常过来吃饭，一个月都要吃掉五六百块钱，一年算下来就有六七千。 这还只是吃饭的钱，他们平时肯定还有其他花销，所以除了贪墨冯凯他们助学金的钱之外，他们肯定还干了什么事情赚到钱了。 于东第一个想到的是学校的图书馆，大白天的拉着厚厚的窗帘，总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深空给每个捐建的学校都弄了个图书馆，规格有大有小，不过不会给他们钱，而是直接将书给运到学校来。 鲍远辰他们如果想要从这上面抠钱，那就要把这些书给卖掉。 但即便把书都给卖掉，恐怕也禁不起鲍远辰他们这样挥霍，所以他们肯定还有其他营收。 其实他们这些人圈钱的手段也不是很难猜，无非就是从学生那儿抠，比如定个校服，进价五块，卖学生三十，剩下二十五就到了他们的口袋里。 常村小学学生不少，五个年级加起来大概有九百个学生，每个学生头上赚个二十五就有两万多。 还有假期作业，寒暑假两次，每次的假期作业收个十几块钱，先赚了一波，等到假期结束把学生们的假期作业收上来也不往回发了，回头用车子拉着送去长期合作的废品站，还能再赚一波。 反正只要手里攥着九百个学生，想赚点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 …… 这个月的月票就不求了，意义不大，提前求一下下个月的月票。 第六六三章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下几次馆子，就要断送一个学生的前途。 校服费用向上提几块钱，升学率就要下降好几个点。 这就是现实中存在的问题，要求鲍远辰等人的“人性”中有悲天悯人实在是痴人说梦，就连最基础的遵纪守法，他们也无法做到。 于东盯着鲍远辰的脸，认真端详，已经五十多岁的鲍远辰面白无须，根本就不像是常年生活在农村的人，别说是农活，他怕是太阳都不怎么见。 站在鲍远辰旁边的教导主任和副校长也差不多，都是白白嫩嫩的。 于东忽然想起胡浩口中冯凯家墙上的裂缝。 十月份的板桥镇天才刚刚开始凉，墙上的裂缝对冯凯他们一家影响还不算大。 但是再过两个月，天气就会冷起来，那个时候寒风就会呼呼地钻进冯凯他们的家，绕过房梁，又钻进被窝。 寒风会先吹冷一条腿，一条胳膊，继而是整个身体，将冯凯的家人们慢慢地禁锢在小小的被窝里，不能动弹。 但是，再凛冽的寒风都比不过人心的冰冷，再凛冽的寒风也没办法吹透墙壁，刮到鲍远辰他们脸上。 胡浩那边打完电话回来，“老板，已经联系好了，我让他们直接去常村小学。” 于东点点头，“我们也过去吧，鲍校长，烦劳你前面带路了。” 鲍远辰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于先生，于老师，今天我们喝了酒，实在不适合在学生们面前露面，这样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影响，你看改日可行？” 不得不说，这鲍远辰很是聪明，他知道于东在乎学生，所以才说怕给学生带来不好的影响。 “是啊，是啊。”教导主任也慌忙开口，“我们三个这样子，确实是有错，但是学生没错啊，我们不能给学生起一个这么不好的示范，于先生你说是吧？这对他们的心灵成长冲击太深。” 胡浩嗤笑一声，“这时候倒开始关心起学生心理健康来了，早干嘛去了？难道说，冯凯天天在家帮忙割猪草，心理能健康？刘娟每天起早贪黑的放牛放鹅，心理能健康？我跟你们说，今天就要把你们扔到学生们面前去扒光你们的皮，晒尽你们的罪恶，要让那些学生们知道，这个世界是有正义存在的，这才叫心理健康，你们他娘的懂么？” 鲍远辰三人被胡浩喷得一齐低下了头，他们并不是因为胡浩的话而感到羞愧，只不过是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下场而心灰意冷。 虽然鲍家在板桥镇的势力不小，但是面对余数，他们不过是大象脚下的蚍蜉罢了。 这个时候，鲍远辰反而不能提他们鲍家，如果这件事情能到他这就结束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反正就算他被撵出了学校，等风头过了，他依旧还是能靠着鲍家在本地的势力重振旗鼓。 鲍远辰是聪明人，他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 到了学校之后，于东他们先让人把图书馆的门给打开。 令于东没想到的是，图书馆里面不仅仅没有书，甚至连书架都没有。 深空捐的每一个图书馆，都是配有书架的，现在常村小学的图书馆书架没了，原因很容易就能猜到。 于东只是没想到，鲍远辰他们这么贪得无厌，竟然连书架都不放过。 常村小学的领导层都被于东他们给控制住了，也没人能够出面主持工作，于东他们也不客气，直接驻扎到了教师办公室里，等着教育局和公安的到来。 一旁的胡浩盯着手表，数着时间，“板桥镇离县里面不算远，也就十来公里，开车过来的话，最多四十分钟，如果刚才打过电话就出发的话，估计几分钟后就能到了。” 于东端着个茶杯，听胡浩滴咕，吹了吹茶杯里面的浮沫，笑着说道：“不用急，坐会儿吧。” 胡浩摸了摸脑袋，“不急不行啊，老板，这坏人还等着制裁呢。” “如果你真的很急的话，可以现在开车去县里面接他们过来。” “我接他们？那得多长时间？” 面对胡浩的疑惑，于东笑了笑没说话。 ……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从胡浩第一次打电话算起，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但是他们连教育局跟公安的影子都没见到。 中途胡浩倒是又打了电话过去，都是不同人接的，而且每次接电话都要把胡浩再盘问一边，而而每次一胡浩都会把情况再说一遍，并且催促他们赶快过来处理。 又打了四遍电话之后，胡浩一脸不解：“老板，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没来呗。”于东笑了笑。 “没来？”胡浩一脸惊讶道：“不应该吧，就算地方上的教育局和公安不作为，但是我都说我是深空公司派来的了，事情也说得挺清楚了，他们也敢不来？” “事实是，我们等了两个小时，他们都没来。” 胡浩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说道：“那我打江阳市市局的电话。” 于东点点头，默许了胡浩的话。 江阳市局的电话打过之后，才过了半个小时，县教育局的局长就带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学校。 林西关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快散架了。 从县里到板桥镇这一段路五米一小坑，十米一大坑，一路开过来，汽车的四个轮子就没有同时着地过。 好在林西关人胖，车子颠起来他能凭借体重给它压下去。 “走走走。” 一下车，林西关就招呼其他人往学校里面走。 他这边还没有进门，公安的车也到了，县公安局局长赵振国同样火急火燎地从车里出来，一见到林西关，赵振国就抱怨起来：“林局长，于东跑到板桥镇微服私访，你们搞教育的难道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林西关苦着脸说道：“冤枉啊，我们是一点儿消息都没得到。要是早知道消息，我至于现在急赤白咧地赶过来么？咱们别再这废话了，快进去吧，先过了这关再说，一会儿市局领导也会过来。” 赵振国也叹了口气，“是啊，我们市局领导也说要过来，你说这叫什么事情？你们教育局管治不力，跟我们公安有什么关系嘛，我这真是无妄之灾。” 一听赵振国要把锅全甩教育局头上，林西关急了：“老赵，你这话说的丧良心了，板桥镇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鲍家的孝敬你也收……” “老林！” 听林西关要说孝敬的事情，赵振国连忙叫了一声。 林西关瞥了赵振国一眼：“老赵，你这么大年纪，也应该知道什么叫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吧。” “知道，知道，赶快进去吧。” 赵振国推搡着林西关，一行人朝着教学楼走去。 等他们到办公室见到于东的时候，胡浩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看到赵振国跟林西关气喘吁吁的样子，胡浩余带讥讽道：“两位局长是一路跑过来的么？这体力不错啊，二十多里路，路况这么差，不到三个小时你们就跑到了。” 面对胡浩的嘲讽，林西关讪讪笑道：“这位老总，这事我真要跟于老师和你真诚地道个歉，我们局负责接电话的是个应届毕业的大学生，刚参加工作，经验不足，没有及时把消息通知到我。这不，我一接到市局电话，了解到情况后，就已经批评了那位同志，不仅如此，回头单位里面也一定会做出正式批评通告。” 于东看了眼旁边的赵振国：“赵局长，你们局接电话的也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赵振国瞥了眼林西关，随后陪着笑脸说道：“于总，我们公安跟他们教育局不一样，我们这边事情多，警力又紧张，实在是没办法顾得过来。这人员紧张的问题，我也在向上反馈，领导们都说给我解决，但是一直都没解决掉。这教育部门的事情，叫我们过来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于东童孔收了收，“赵局长的意思是，我不该打电话，耽误你们工作？” 见于东要生气，赵振国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于总能到地方来指导工作，是我们的荣幸，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责怪呢？” 于东摇摇头，“我就是个平头老百姓，指导工作谈不上，只不过是遇到了点事情，想要寻求帮助。我不知道在我之前，是否有其他老板姓向二位所在单位反映过问题，又受到了怎么样的待遇。但是今天，站在一个老百姓的角度，我很失望。赵局长说贵局人员紧张，无法顾忌到常村这边，我姑且相信，但你们却连一个电话都不愿意往板桥镇当地的派出所打，难道说，县局领导未卜先知，知道板桥镇派出所这会儿工作紧张，同样顾不上常村？” “于总，我——” 于东摆摆手，打断了刚开口想要辩解的赵振国，“赵局说贵局人员紧张，但是市局一通电话过去，十多公里的石子路，不到半个小时就过来了，而且包括赵局在内，你们局总共来了四个人，贵局在人员调动上，此时倒显得灵活神速。赵局，林局，常村小学的事情，如无必要，我也不想闹得太大，所以就想着先通知二位，妥善处理，不用捅到市里。但是不联系市里不行啊，不联系市里，县里到常村的路对你们来说就像是天堑，你们永远都过不来！我不想闹大，是你二位不给于某这个机会啊！” 说到后面，于东拍了一下桌子，把赵振国跟林西关两人吓得一个激灵。 随后于东叹了口气，又指了指站在一边的鲍远辰他们，“常村的事情，两位领导应该多少有所耳闻吧。” 听到于东的话，林西关后脑勺的毛都快竖起来了，这话叫他怎么回答？ 要说知道些吧，那他们教育局就有包庇之责，要说一点都不知道，那他们就是昏聩无能。 憋了好一会儿，林西关开口说道：“于老师，这事吧，我也就是这几天听到了些消息，正准备组织小组过来查访，没想到迟了你们一步。其实我们局对于下面学校的教学问题、收费问题还是非常关注的，特别是常村小学。常村小学受深空捐助，新建了教学楼，它矗在常村，就是深空公司扎在常村土地里面的一块丰碑。看到常村小学，人们就能想起深空公司为老百姓做的……” “林局，说重点，关于常村的情况，你知道多少？以鲍远辰为首的校领导，是否存在倒卖学校资产占为己有，乱收费以谋取利益的情况？” 林西关瞥了眼鲍远辰，随后点头道：“没错，没错，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他们确实存在这种情况。据我们所知，深空捐赠给常村小学的书籍都被倒卖给了鲍远辰的远方表弟，具体获利未知。” 见林西关开始数鲍远辰的罪状，赵振国也不甘落后，“还不止，鲍远辰他们从李勇制衣七元钱定制的校服，向学生收费三十元。” “常村去年一年级招生爆满，学校表面上是要公平筛选，但其实暗地里鲍远辰在卖入学名额。” …… 听到赵振国他们给鲍远辰列的那些罪状，饶是于东都感觉到魔幻。 常村这种地方，竟然也会发生买卖入学名额的事情。而且赵振国跟林西关知道的也太多了，连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地点他们都知道。 比如校服的事情，原价七元，收费三十，供应商是李勇制衣，全部都清清楚楚。 这个县的情况，绝对不会简单。赵振国跟林西关肯定也牵扯到了常村的事情里面来，这会儿想要落井下石，极力地撇开关系。 而他们能跟鲍远辰扯上联系，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常村小学。 一个小学还不值得赵振国跟林西关一起帮忙操作，或许鲍远辰在当地还有其他事情。 看着赵振国跟林西关争相抖落鲍远辰干过的坏事，于东暗暗心惊，今天如果不是他，换一个人过来，恐怕未必能够压得住鲍远辰。 第六六四章一条路 市局的人赶到了常村小学的时候，于东已经先一步乘车离开了板桥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所以他们在常村小学只见到了胡浩。 没看到于东，市局的人感到失望的同时，也是重重地松了口气，他们原本以为会被于东一顿批。 于东虽然没有官身，但是他们也不敢惹，如果于东真要批他们，他们也只能默默受着。 市局的领导们一过来，先把赵振国还有林西关狠批了一顿，然后又将鲍远辰他们几个骂了个狗血淋头。 相对于赵振国和林西关有的放失地批斗，市局领导显然对鲍远辰犯的事情不太了解，只知道他是贪墨深空公司给学生们的助学金，所以反反复复都是围绕着助学金在说鲍远辰。 等到把能骂的都骂了一顿之后，他们又跑去捋胡浩的气。 面对市局的领导，胡浩也没别的要求，就只有两个字：严查。 一定要把鲍远辰查个底朝天，将他干过的坏事都给查得清清楚楚，包括他们在当地的利益关系也都要查清楚。 对于这个要求，市局领导当然一口答应，同时也给赵振国还有林西关下了死命令，让他们一定要尽快把事情查清楚，给深空公司一个交代。 赵振国跟林西关也是满口答应，但是他们心里也清楚，想查鲍远辰容易，甚至都不用再查，就按照他们刚才说的那些罪状定就可以了，鲍远辰干的那些事情，他们都清楚。 但是要想查鲍远辰后面的关系，可能性不大，因为鲍远辰后面的鲍家在板桥镇甚至在县里面都牵扯很多。 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一个鲍远辰就要扯出一堆人来，总不能这些人都给处理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在林西关他们砍来，反正只要把于东他们给应付过去，后面就好了。 胡浩一直在看着赵振国跟林西关，观察他们两人的表情，自然也看出来他们有敷衍的意思。 想到老板临走前跟他说的话，他看向市局的领导，笑道：“各位领导，其实来常村走访，并不是我们此行主要的目的，因为之前我们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个情况。” 市教育局的赵局眼珠子转了转，问道：“胡总助，不知道于老师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胡浩微微叹了口，压低声音跟赵局说，“赵局，你知道我们公司在芒崖那边要修条路么？” 赵局点点头：“这个事情，我们当然知道，之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感慨，深空果真是一家为国为民的良心企业。芒崖的那一条路可是有好几百公里，这要是修下来，对当地的民生、经济都有巨大影响。这事不但见报了，省里面的领导开会的时候也曾提到过这件事情。” 胡浩笑眯眯地说道：“是的嘛，我们老板之前迷上了盖学校，所以公司到处盖学校。现在又迷上修路，这领导一句话，底下的人就要跑断腿，他想要修路，我们公司的人现在天天都在到处考察哪儿需要修路。这次老板也是突发奇想，所以出来跑跑，就是想要看看板桥镇这边需不需要修路。老板的想法是，这里之前我们盖了个常村小学，正好把教育建设跟道路建设结合到一起，这样才能更好的发挥教育带来的效益。” 等胡浩说完之后，赵局跟另外一个领导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胡浩突然扔出来这么一个重磅消息。 如果深空真的有在板桥镇附近修路的想法，那对他们江城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要想富先修路，修路是国家这几年主要干的大事，地方政府自然也要响应政策，天天考虑着该如何能多修几条路出来。 但是修路不是变戏法，他们想变就能变出来的，想要修路，肯定需要实打实的银子。 江城的经济还行，但是也只能顾得上市里面，至于底下的县以及乡镇，他们现在根本就顾不上。 正因如此，赵局他们的压力忽然就大了起来。 如果没有修路这事，他们回去之后最多也就是被领导批评几句完事。 但现在事情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要是领导听说深空本来想要在他们江城修条路，却因为常村小学的事情放弃了，那上头必然会追责，到时候他们这些人肯定都跑不了。 别说是市领导了，到时候省领导应该都会过问这事。 赵局抓了抓鬓角，小心翼翼地问胡浩，“胡总助，那现在这修路的事情？” 胡浩深深叹了口气，“赵局，现在这情况，你们还想着修路的事情啊，老板气得直接走了，修路的事情当然也跟着搁置了。老板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了，如果这事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我就不用回去了。我现在泥菩萨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心思想修路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胡浩将“妥善”两个字咬的很重。这意思非常明显，如果常村小学的事情处理结果不能让他们满意的话，修路的事情那就免谈。 赵局他们接收到了这条重要信息，都点了点头。 “胡总助，你放心，这事我们肯定会圆满解决，只希望胡总助回去之后能跟于老师再提一提修路的事情。板桥镇的情况，相信你们过来也看到了，从板桥镇到县里的这条路，是用黄砂跟石子铺垫的，还有一些碎石块，现在这条路已经基本上走不了汽车了。” 胡浩笑着说道：“赵局你们教育局也操心修路的事情啊？” “民生的事情嘛，我们多关心关心也是应该的。”赵局打着哈哈。 “行，我考虑考虑，回头跟老板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 …… 站在不远处的鲍远辰，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当他听到胡浩说起修路的事情时，他就知道，这事严重了。 就为了这条路，市里面肯定会严抓这件事情。 这世上，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怕认真，鲍家在板桥镇的事情只要市里面认真去查肯定能查得清楚，就算鲍家在县里面有些关系，面对市里面的严查也用不上了。 别说要用这些关系了，到时候上头雷霆手段一出来，县里面的那些关系不上来踩他们一脚就算是好的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事情出了之后，谁都会想跟鲍家撇开关系。 后面即便胡浩他们不在板桥镇待着，市里面也会努力将一个干干净净的板桥镇交给深空公司。 但是即便到这个时候，鲍远辰也没有自责过，他依旧认为之所以会出现今天的情况只是他运气不好，同时他更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有钱真的好。 深空就是因为有钱，所以才能在这里呼风唤雨，如果有一天，他能像于东那样有钱，自然也可以让这些市局领导对他点头哈腰。 …… 被鲍远辰羡慕着的于东，此时已经在前往离潮村路上了。 板桥镇距离离潮村距离有一百多公里，路况又不好，一路上颠颠簸簸一直到天完全黑透了，车子才开到离潮村所在的银叶镇上。 今晚肯定没办法去离潮村了，他需要在银叶镇先住上一晚。 这次走访的学校，其他那些都是综合考虑后定下来的，只有离潮村是于东自己钦点的。 他很早之前就想来离潮村看看了，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时间，这次正好要去各学校走访，他就干脆把离潮村加到了走访名单里面。 之前老兵给于东写信，说了离潮村小学的事情，后来深空公司去实地考察，最终考察的结果是离潮村小学位置太偏不适合重建。 后来公司拟了个方桉，给离潮村小学建了个围墙，做了些简单的修葺，然后又给他们弄了个食堂。 没想到这一套动作下来，对离潮村小学的影响还是蛮大的，从那以后，更多的家长愿意将孩子送到学校上学了，原因很简单，就是学校管饭。 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学校能管两顿饭，就等于是帮他们养孩子了，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随着学生多起来，仅有的两个老师更加忙不过来，深空又帮忙请了三个代课老师，才缓解了授课问题。 …… 第二天一大早，于东乘车到了离潮村的山脚下。 车子走不了山路，于东只能下车步行。 跟在于东身边的安保队长抬头看着眼前的山路，皱起了眉毛，这一段山路不仅仅距离远，而且周围都是毛草，现在又是大早上，到处都是露水。 这要是一路步行上去，裤腿肯定都不能看了。 “老板，要不我去找老乡借个牛车或者驴车？这要是走上去，腿受不了。” 于东摆摆手，“你这也太小瞧我了，走吧。再说了，这山路这么窄，牛车能上去？就算牛车能上，我也不敢坐啊。” 说罢于东一马当先走了上去。 秋日的早晨，太阳才刚刚升起，晕着黄色，阳光斜斜地照在毛草上，山上的空气很清新，但是于东不敢大口去吸，随着他们的闯入，原本藏在草丛里面的蚊虫一下子被惊起，飞在空中，要是他们大口吸气，很可能就会吃进去一嘴飞虫。 几人走了大概一半，后面走上来一个全副武装的人，戴着草帽，面罩，穿着长袖，胶鞋，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来人应该年纪不小了，句偻着腰，走到于东他们身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想从旁边超车过去。 草帽下面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身后还背着一个布袋子。 于东开口叫住了他，“老乡，你这是赶集回来么？” 老头停下脚步，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于东也听不太明白，还是随行的一个保镖，也是江城人，大概能听懂一些。 “老板，他应该是说，早上去买了点干货，问我们是谁？” 于东笑道：“老先生，我们是市里面来的，想去村里面看看，听说村里有个学校，是不是？” 老人家点点头，又竖起大拇指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保镖又帮忙翻译，“老板，他说是有一个学校，而且学校的校长是个大好人，他孙女之前差点没读下去书，是校长资助他孙女读的书，现在他孙女都已经考上高中了。” 于东挑了挑眉毛，问道，“离潮村小学的校长，经常用自己的钱资助学生读书么？” 老人家又是连连点头，说了一通。 “老板，他说以前这个校长经常用自己的钱资助学生读书，不过现在有了其他的资助，她就不用那么经常拿钱出来了。” 于东点点头，他说的其他资助应该就是深空给的资助。 除了修葺校舍、开设食堂、聘请老师之外，深空公司每年还会批两个助学金名额给他们离潮村小学。 不过听老人家的意思，虽然有了深空的资助，但还是不够，张月莹依旧还会拿出自己的钱来资助学生们。 于东跟老兵的理念一直都不同，当时老兵说要来支教的时候，于东心里是不赞同的。 老兵是江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理应把她接受的教育发挥在其他地方。现如今国家普通一辆刚刚加了油的汽车，正在蓄势待发，正需要老兵这样的专业人才去踩油门。 中国有多少个离潮小学，她又能帮得了多少个？ 更别说她现在还一味地消耗自己去帮助学生，这一点于东更不赞同。 这也是于东一直担心的事情，假如某天老兵因为支教把身体给搞垮了，他也一点儿不意外。 见于东不说话，老头看了于东一眼，然后背着布包朝前走了。 “我们也走吧。” 于东招了招手，也继续往前走。 老头脚步很快，于东一开始还想着跟上他脚步，不过最终还是没跟上，只能放弃。 看着老头远去的背影，于东不免有些汗颜，他一个年轻小伙子，竟然被老头给甩得远远的。 走了一个多小时，草里的露水都快被太阳蒸干了，于东他们终于到了离潮小学门口。 新修的围墙上，有一行刷白的大字：坚持读书，面向未来。 第六六五章她说她自己签的？ 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 这是邓总给燕京景山学校的题词，后来很多学校也跟着将这段话刷在学校外墙上。 像金艺的外墙也有一行字，将“教育要”去掉，只留下“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 而离潮小学这八个字，则改变更多，只留了“面向未来”四个字。 站在外墙边上，看着这八个字，于东忍不住点了点头。 所谓因材施教，因地制宜，在离潮村这样的地方，面向世界，面向现代化距离学生们太远了，倒是这“坚持学习，面向未来”更加适合他们。 身处山村中的他们，坚持读书，是他们改变未来的最好途径。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某间教室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正是那首脍炙人口的《长歌行》。 读完一遍，接着又开始第二遍。 于东对小学教材不熟悉，不知道这首《长歌行》是几年级学的，不过这首诗难度不低，至少应该是四年级。 他转头对随行其他人说道：“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儿，我一个人先进去看看。” 保安队长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在离潮小学这边，于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于东背着手轻轻地踩着步子走进了学校的院子里，那朗读的声音在院子里面回荡，变得更加响亮，他也听清楚朗读声是从西南角的那间教室里面传出来的。 朝着西南角那间教室，于东径直走了过去。 教室里面大概坐着二三十个学生，每个学生都坐得笔直，卖力朗读着。 站在讲台上的，是一个没大多少岁的小姑娘。 可能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威严，小姑娘将头发束起来，绾在脑袋后面，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山装。 这一身打扮跟小姑娘的年纪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等到学生读过几遍《长歌行》之后，小姑娘压了压手，学生们慢慢停下朗读，抬头看着他们的老师。 “同学们，《长歌行》是一首咏叹人生的歌，整首诗歌唱人生从园中葵起调，这在写法上被称作‘托物起兴’，就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 听着讲台上小老师讲解《长歌行》，余数露出了微笑，看得出来，小姑娘对这首诗歌应该也不是特别熟悉。 倒不是说她刚才的解读是错的，只不过她说的那些东西实在太照本宣科了。 对于小学生，特别是离潮小学这些阅读量并不大的小学生来说，小老师刚才说的那些他们肯定听得不明不白，什么托物起兴，什么兴而比。 别说学生们不懂，听得出来，这个小老师自己也应该懂得不多。 她只不过是将自己看到的东西，毫不分解地，一股脑地输送给学生们。 这种教学方式肯定不好，但是这不能怪这个小老师。 现如今国家缺老师，别说是离潮村这种位于山上，条件非常差的地方，就是有些乡镇里面，条件比这儿好一百倍的小学，也是存在一堆混子老师，师德师品先不说，很多专业知识根本不过关。 上次余量到金陵下面的一个镇子里面的初中听课，一个初三的生物老师竟然连这个世界上还有单峰骆驼都不知道。 那个生物老师在课堂上大言不惭地告诉学生们，骆驼的双峰，一个储存食物，一个储存水，余量当时就举手问他：那单峰骆驼怎么办？ 老师讶然：这世界哪还有单峰骆驼。 上次聊天的时候，余量把这事当做笑谈跟于东说了。 只是这笑谈，却是令人心痛现实。 一个乡镇的初中生物老师尚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更不用说那些乡村学校了。 相对而言，眼前这个小姑娘表现还算是好的了，她只是将她知道的告诉学生们，她不知道的，她也不会肆意发挥。 小姑娘讲的很慢，看起来是在留时间给学生们做笔记。 等到把整首诗的结构和手法说了一遍之后，林兰正要具体给学生们讲一讲这首诗每一句的意思，便看到了背着手站在窗外的于东。 当她看到于东的时候，就觉得于东有些面熟，但是她又不记得自己是在哪儿见过。 她应该确实在哪儿见过，这种感觉非常强烈。 是哪个学生的家长么？ 不过班里面学生的家长她都认识，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哥哥姐姐，再说了，于东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农村人。 虽然以貌取人不合适，但是站在窗外的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文化人的气息。 林兰接触过的文化水平最高的人就是他们校长张月莹，但即便是张月莹身上也没有这种气质。 见林兰注意到自己，于东朝她露出笑容。 没由来的，林兰紧张起来，她现在明明站在讲台上，却感觉自己回到了上学的时候，而站在外面的于东正是考校他的老师。 原本还算顺畅的讲课，也开始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过了几分钟，看到窗外的人走了之后，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于东是看出了小姑娘的紧张，所以才主动离开的，正好也去其他教室看看。 离潮小学总共五个年级，每个年级都是一个班，这会儿五个班级上的课都不一样，算术、语文、思想品德、社会、自然。 看了一圈，于东也没看到张月莹。 等到一圈看完，一节课也结束了，于东又走到小姑娘教的那个班，正听到小姑娘给学生布置作业：“明天早上来的时候交给李婷，下课吧。” 说完下课，李兰抱着教具出来，迎面看到于东。 “你是要找谁么？”林兰问道。 于东笑道：“你们校长张月莹在么？” “月莹姐。”林兰的眼神忽然有些落寞。 看到林兰的表情变化，于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出什么事情了么？” “月莹姐住院了，她身体一直都不好，上个月晕了好几次，我们让她去医院她也不愿意，最后还是她爸爸过来把她接走的。” 于东皱了皱眉头，“那现在呢，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兰摇摇头，“不知道，上上个礼拜我还收到月莹姐的信，是她刚进医院的时候写给我的，这两个礼拜我都没收到她的信。” “她有说是什么病么？” “没有，她只说没大问题，让我放心，叫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学生。” 于东知道，张月莹应该是为了安抚这个小姑娘，所以才说自己没什么大病。按照张月莹的性格，为了让学校这边放心，她肯定要经常写信的，但是这都两个礼拜了，学校都没有收到张月莹的信，可见情况很不妙。 这次来离潮村的时候，于东就总是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上一世，他们两个通信七八年之后，张月莹这边忽然没了音讯，对此于东想过很多种可能，自然也想到过一些极端的情况。 而今年，距离他们大学毕业刚刚过去七个年头。 看到于东发愣，林兰问道：“你认识月莹姐？” “嗯。”于东重重点头，“我跟她是朋友。” 林兰好奇地看着于东，她从没听过月莹姐说过朋友的事情，从她们认识开始，月莹姐似乎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学校上面。 除了一个笔友。 月莹姐晚上忙完工作，不管多晚，都会坐在桌上写信。 几乎每天晚上都写，但是寄出去的很少。 林兰曾好奇地问过月莹姐：为什么你总是写信，却又不寄？ 张月莹只是说：不是所有的信写了都要寄出去，有些信是写给另一个人的，却是给自己看的。 对于月莹姐的笔友，林兰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两人离得很远，没有见过。 眼前这个男人会是月莹姐的笔友么？ 但如果他是月莹姐的笔友，自己又怎么会感觉他面熟的？明明月莹姐都没有跟他见过面。 这么看，应该不是吧。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林兰说道：“你想找月莹姐的话，现在可能没办法了。” “她在哪个医院你知道么？”于东问道。 林兰摇摇头，“不知道，月莹姐没告诉我。” 于东叹了口气，果然是老兵的性格，她应该是不想让学校的人去找她。 不过既然是她父亲将她接回去的，应该不会走得太远，大概率就在江城。现在也问不出来什么，回头得去江城找一找。 想到这里，于东把张月莹的事情先放了放，又问林兰，“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兰。” “你教语文课的么？” 林兰摇摇头，“不是，语文是月莹姐教的，现在她病了，所以我在代课。” 说着说着，林兰又不好意思起来，“我教的不好。” “已经很好了。”于东鼓励了一句，又问，“你们学校的食堂现在正常开火么？” “开啊，每天两顿，伙食很好的，每顿……” 说了一会儿，林兰又仔仔细细地盯着于东看了看，随即捂住了嘴巴，“你……” 她终于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是谁。 于东，离潮小学的资助人，一个年轻的大文学家，林兰曾在电视里面看过于东一次。 在离潮村这样的地方，看电视的机会并不多，林兰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了于东的访问片段。 “我怎么了？” “你是于东？”林兰的语气中还带着不敢置信。 原本只能在电视里面看到的人，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于东笑着点头：“我是于东，不好意思，刚才没有做自我介绍。我这次过来，是为了考察离潮小学的教学情况，能麻烦你继续跟我说说你们学校食堂的事情么？” “可以啊，我们学校食堂非常好，以前每天月莹姐都会去监督，保证饭菜的质量，最主要的就是卫生问题。月莹姐离开之后，这个工作都是我在干。自从有了这个食堂之后，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多了……” 说起食堂，林兰有一大堆的话要说。特别是得知于东是来考察学校的之后，她自然更要好好在于东面前把月莹姐这些年做的事情跟他说说，希望能继续得到深空的资助。 她这两年是看着学校一步一步变化成如今这样的，这其中自然离不开月莹姐的努力跟付出，但是跟深空的资助也脱不开关系。而且自从深空给了资助之后，月莹姐也终于能够轻松一些。 早之前，月莹姐的身体就很不好了，后来学校有了深空的资助，有一段时间她的身体保持得还不错，不过今年夏天开始又突然变得不好。 说完了食堂的事情，林兰又说：“对了，我们学校还有个图书馆。” “图书馆？”于东有些诧异，他不记得深空给离潮村的赞助中还包括图书馆。 倒是捐了一批书，不过数量应该不多，毕竟离潮村的学生就那么点儿。 “我带你去看看。” 林兰像是个迫不及待要炫耀玩具的孩子，带着于东去了校舍旁边的一个瓦房，她掏出钥匙将房门打开。 “这就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 于东在房间里面环视了一圈，这所谓的图书馆，就是一间小小的房子。 连书架都没有，就摆了四五张长桌，还有一个小柜子，桌子上和柜子里面放了不少书。 于东走过去看了看，书的类型还挺丰富，经典名着，儿童读物，甚至还有《科幻世界》跟《科幻大王》。 “这里大部分都是月莹姐自己的书。” 于东点点头，拿起一本《旧书》看了看，扉页上面还有于东的签名。 这是之前《旧书》还没有正式发售的时候，于东给张月莹寄来的，没想到她把书贡献了出来，放在了图书馆。 除了《旧书》之外，还有另外好几本于东的书，上面都有他的签名。 林兰见于东盯着扉页上的签名，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些签名都是月莹姐自己签的，她喜欢你的作品，不过不好意思问你要签名书。” “她跟你说这些是她自己签的么？” 林兰一愣，“啊？” 头疼 六六三章又被屏蔽了，改吧 第六六六章你们并没有真正认识 林兰的这一声“啊”包含了很多情绪，先是疑惑于东为什么要这么问，随后疑惑变成了惊讶，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于东这么问，难道是说，这些签名并不是月莹姐自己签的，而是真的？ 月莹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于东签名的书籍，又为什么要瞒着她这事？ 于东看出来林兰脸上的惊讶，不过他并没有为她答疑解惑，只是挨个地将桌子上的书拿起来看。 他并不介意张月莹将这些书拿出来给学生们看，反倒觉得张月莹太过保守。 深空中文网上，有专门交易他签名书籍的帖子。 一般普通的，只有一个名字的书，价格在三十到两百元之间不等，价格高低取决于是哪本书，哪个版本。 于东上次在网站上也看过那条帖子，只有名字的普通签名款，最贵的是法文版。 《旧书》在法国的销量很高，但是法文版的签名书籍却很少。 物以稀为贵，所以法文版的签名《旧书》的价格就被炒得很高，最高有人出到了两千多人民币，就是那种只有名字，没有任何赠语的。 张月莹这里的签名书籍虽然没有那种特别紧俏的，但胜在数量多，而且里面还有一些是带赠语的。 这么多签名书放一起，不多说，卖个几千块钱肯定没有问题的。 而这几千块钱，又能帮他们离潮小学解决很多问题。 “于老师，你会去看月莹姐么？”跟在于东身后的林兰忽然问道。 于东回过头看着一脸希冀的林兰，露出和煦的笑容，“会的。” “那你会把她带回来么？”林兰又问。 于东一时语塞，他很想肯定地跟林兰说自己会将她的月莹姐带回来，但是张月莹的情况他现在根本就不清楚。 假如眼前的是个学生，或许于东还会向她撒一个善良的谎言。 但林兰已经长大了，她现在是老师，而且如果张月莹回不来，离潮小学的担子就要压在林兰的身上。 所以与其用谎言哄着她，还不如让她尽早地面对现实。 “林兰，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将你的月莹姐带回来。但是这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并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听到于东的话，林兰的眼睛里面已经有眼水在打转，她盯着于东，不肯眨眼，“于老师，即便是你，也不行么？” “即便是我，也不行。” 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于东偏了偏头，有些不敢直视林兰的眼睛，生怕自己也跟着落泪。 他们俩就站在走廊上讲话，院子里面都是正在嬉闹玩耍的学生们，有不少学生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朝他们看来。 于东挤出一丝笑容，“现在你月莹姐的事情都还不清楚，咱们没必要在这里瞎猜。你呢，就听你月莹姐的话，好好把学生们照顾好。如果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说，能解决的我来帮你解决。” 这话让林兰的情绪稍微好了点，她转过头擦了把眼泪，再转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带着倔强的笑容，“于老师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辜负月莹姐的嘱托的。等她回来，我一定要把学校好好的交给她。” “这就对了。”于东笑着点点头，“还有，你平时除了教书以外，也不要忘记继续学习。小学是大部分乡村学生们接受教育的第一步，也是尤为关键的一步，虽然课本上的知识固定只有那么多，但是实践教学却有非常深奥的学问。” 林兰重重点头，“月莹姐也是这样跟我说的，之前她在的时候，经常会在晚上抽时间教我。月莹姐说，现在学校情况特殊，每门学科我暂时不需要学得太深，要尽快掌握更多门的知识，这样就能保证学校的课能够正常进行下去。” “你月莹姐说的没错，特事特办，在学校师资紧张的时候，你确实需要尽早地掌握更多知识，以便胜任不同学科的教学任务。不过她既然放心地将学校交给了你，证明你已经达到了她的要求。现在的你，需要考虑好你以后准备主教什么，然后继续深入学习，你有想过么，以后想要教什么？” 林兰想了一会儿，最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于东笑了笑，安慰道：“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他正说着话，学校的上课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林兰忽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于老师，我下一节还有课。” 见她焦急的模样，于东笑道：“你去上课吧，我在学校里面转一会儿，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嗯，我上完课就来找你，于老师。” 于东点点头，“对了，不要跟其他人说我来了。” “呃，好的。” 说完，林兰就急匆匆走了。 她先是跑去办公室拿了数学课的教材，然后又跑到了东边的一间教室里。 听到教室里面传来一道响亮的“老师好”，于东欣慰地笑了起来，他知道，老兵将学校托付给不到二十岁的林兰是正确的决定。 林兰有一颗淳朴的心，同样将热情都放在了教书上面。 要是一般人，这会儿于东来了，又哪里会顾得上去上课，毕竟少上一节课看起来也算不了什么，但是于东可不会经常过来。 另外，于东来了是客，将客人晾在一边似乎也不太好。 但是林兰肯定不会想这么多，在她心中，给学生上课是她生活中优先级最高的事情，即便是于东来了，也要先放一放。 没人招待，于东也不见怪，背着手继续在学校里面逛了起来。 …… 一直等到下课，林兰才一脸歉意地跑出来找到于东。 “于老师，抱歉啊，把你晾在一边，实在太不应该了。” 于东摆摆手，“没关系，这会儿食堂应该也开了吧，我们一起去吃饭。跟我一起来的还有另外几个人，你帮忙安排一下。” 说起食堂，林兰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提前让食堂另外做点菜的，学生们吃的菜，我怕于老师你们吃不惯。” “给学生们的菜做得不好么？” 林兰摆摆手：“不是，不是，只不过于老师你可能吃不习惯，毕竟是农村，吃的都比较简单。” “没关系，我平时吃的也不复杂，走吧。” …… 林兰说吃的简单，也确实挺简单的，菜的种类挺多，但是荤腥非常少，唯一的肉就是土豆肉丝里面的肉丝。 不过整体来说营养搭配还算可以，为了保持蛋白质补充，每天学生都有三个鸡蛋，中午两个，晚上一个。 荤菜不多，但是学生们吃得很开心，毕竟对离潮村的孩子们来说，每顿都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不用说每天还有三个鸡蛋。 于东把每样菜都盛了一点，然后跟林兰面对面坐着。 “味道还不错，我看了一下，营养搭配也还可以，不过隔三差五还是要让学生们吃一点肉类，不管是红肉还是白肉都行，预算上有问题么？” “没有，预算还是挺充足的，月莹姐规定，每周会给学生安排一顿大荤。而且月莹姐还给学生们买了奶粉，每个学生每周可以领两杯。有了食堂之后，学生们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于东点了点头，在营养搭配上，张月莹肯定比他要更懂。 让学生每顿都有肉也不现实，倒不如给他们多吃点蛋奶，补充蛋白质，这样可以让营养尽量均衡。 于东又问了一些关于学校的问题，林兰一一给于东解释。 离潮小学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比如校舍简陋，设备稀缺，还有学生们缺乏课外活动。 校舍跟设备都是现实问题，除非深空投钱，不然不可能解决掉，但是根据深空的资助规则，离潮小学是不符合修建新校舍的条件的。 根据深空公司的推算，离潮村应该会在未来十到十五年后会被统一规划到山脚下面，到时候山上的离潮村就不存在了，那么在原址修建离潮小学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政府不给离潮村统一规划，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随着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赚到钱的村民原来越多，搬到山下生活的人也会越来越多，那时候村里面的适龄学生就会变得非常少，现在修建新校舍也浪费。 至于缺乏课外活动，其实也跟农村小学的性质有关，学生们的课外活动其实已经够多了，而且都是自己安排，并不需要学校再安排其他课外活动。 两人正聊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代课老师走到他们旁边，瓮声瓮气地对林兰说道，“小林老师，我下午那几节课能不能调成体育课？我想下一趟山，我上次来的时候，小孩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想下去看看。” “调成体育课么？但是体育课也要有老师看着啊。” 林兰表情有些为难，张月莹走后，学校就剩下五个老师了，勉强能够转得起来，但是如果再有一个请假，就忙不过来了。 不过人家孩子身体不舒服，林兰也不能强留。 “胡老师你下山吧，下午你的课我来安排。” 大不了就改成自习，让学生们在教室里面待着。 “谢谢小林老师，我快点回去，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尽快赶回来。” “没关系，趁着这个时间，你也好好陪陪家人。” 等到胡老师走后，于东问道：“这个胡老师下午有哪几节课？” “我想想，应该是语文，自然和思想品德。” 于东想了想，说，“这几节课我来代吧，虽然我教的不行，但是总比放了他们上体育课要好。” “这怎么好……” “没事，就听我的。” …… 离潮小学来了一个代课老师这事，很快就在学校传开了。 好多学生早晨就看到了于东，还在猜测他是干嘛的，没想到竟然是个代课老师。 新来的代课老师长得瘦瘦高高，皮肤很白，一看就是从城里来的。 于东先是上了自然跟思想品德，最后去给四年级的学生上语文课。 经过两个课间的传播，四年级的学生都知道胡老师今天下午请假，新来的代课老师要代的就是他的课，所以早早就等着了。 于东刚走进教室，班长就带着同学们起立鞠躬，高声喊：“老师好！” 对于新老师，学生们有着充分的热情，倒不是之前的胡老师不好，只不过换个老师让他们感觉很新鲜。 于东感受到了学生们的热情，先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笑着说道：“今天胡老师有事，我来代他给你们上一节课，我姓于，你们可以叫我于老师。在上课之前，我想先搞清楚一件事情，今天我们应该学什么？我有点儿忘了。” 学生们笑了起来，新来的于老师真是个湖涂蛋，这都能忘。 “古诗三首。” “题西林壁。” “复习暮江吟。” 于东点点头，“谢谢同学们，我想起来了。不过为了不打乱胡老师的课程计划，这节课我们来学一点不一样的。” “老师，什么不一样的？”有学生问。 “这节课，我们来学一个字。” 说完，于东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于”字。 “yu” 等于东写完，学生们就把它读了出来。 “看来同学们都认识这个字，那大家能说清楚这个字的意思么？” 这次底下的学生不说话了。 于这个字很简单，他们很早就学了，平时用在词语里面也很常见。 由于，于是，在于，相当于，如果于东问的是这些词，学生们或许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但是把它单独拎出来，学生们就开始抓瞎了。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商量起来，但是越商量就越找不到答桉，他们发现根本找不出一句话来准确地表达于这个字的意思。 见他们抓耳挠腮，于东笑道，“有时候，我们总觉得自己学会了一个东西，但是当我们认真思考的时候，却发现，我们根本就没有学会。特别是语文这个学科，我相信，你们都是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已经认识了很多字，但是这些字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看着很熟悉，有时候还能拿过来用一用的符号，你们并没有真正地认识它们。” 第六一六七章历史的魅力第一更 于东只会在离潮村给他们上一节课，如果只是给他们讲一些课本知识，即便是课讲得再好，意义也不大，倒不如给他们打开思路。 他要教给学生们的，是一种学习思维，一种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的思维。 孔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 不到学生努力想明白，但还是想不透的程度时，就不去开导他。 不到学生心里明白却又表达不出的时候，就不去启发他。 这句话很有道理，但是于东并不完全赞同。 基础教育，老师就要引导学生努力地想明白，然后再去开导他们。 比如这个“于”字，如果没有老师引导，又有几个学生会主动去研究它的意思？ 再延伸到他们平时所学的诗歌，学生们总是把那些诗词背一背，然后就扔在了脑子里面，等待考试的时候来用，但这样一来，不管之前记得再深，过段时间也很容易忘掉。 这种学习习惯会延续到中学，很多学生到了中学都不知道自己一天到晚背的东西是什么。 到了大学，开始学习专业知识的时候也是这样，比如it，如果底层逻辑没学好，随着时代发展，很快就会被淘汰。 “我们先来讲讲于这个字，这个字的意思有很多种，首先，它可以做姓氏，比如我就姓于，其次，它可以表示一个动作……” 想要分析于这个字，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于更多的是以介词的形式存在，而介词这种词对学生来说有些难，所以于东就用具体的例子跟他们简单地说了说，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他们的兴趣。 这一招也确实奏效，当他说完了于字之后，有一个学生好奇地问：“老师，你知道我们这里为什么叫离潮村么？” 这个问题显然也引起了其他同学的兴趣。 “是啊，为什么啊？” 离潮村为什么叫离潮村，这个问题很多学生都问过家里的长辈，但是基本上都得不到准确的答复。 耐心好点的家长，或许会跟孩子们说一句，“因为我们以前这里就叫离潮村。” 要是碰到耐心不好的家长，或许会张口就骂：“天天正事不操心，就会问这些虚头巴脑的问题。” 长此以往，孩子们的好奇心就会被消磨掉，这就是环境的影响。 离潮村为什么叫离潮村，于东还真知道，因为他看过当地的地理志。 本地的地理志有一段记载，当年的离潮村人并不生活在这里，而是生活在长江边上的一个地方，只不过那里常常会闹洪水，基本上隔不了多久就会搬迁到别的地方暂住，等到洪水退了再搬回来。 直到某一天，村里有人提议，为什么不找个地方，长久地搬过去，这样就能免受洪水之苦了。 对于这个提议，村里面有两派意见。 一派认为这个提议不错，只要另外找个地方，安居下来，就不用经常搬迁了。 但另一派认为，虽然他们住的地方经常会有洪水，但是当地土地肥沃，没有洪水的时候他们的生活很不错。想要再找一块土地如此肥沃的地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两边相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分成了两派，一派离开，另一派留下。 离开的那一派也没有盲目出发，而是派了三队人马，分成了三个方向出发，寻找适合居住的地方。 最后经过几年的寻找，终于找到了现在离潮村所在的这个地方。 虽然这里是山里，但是相对于其他山，这里下山并不算困难，这附近土地还算平坦，容易开垦。 来到新地方，自然就不能用之前的名字了，需要起一个新的村名。 有人提议，既然他们是因为要远离洪水才到这里来的，不如就叫离洪村，不过山脚下不远处就有一个洪村，所以折衷改成了离潮村。 “自此以后，离潮村就成了这个村的名字，往后世世代代的人都生活在这里。你们的祖先曾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或许有一天，你们会沿着他们的轨迹回到他们生活过的地方。” 学生们仰着小脑袋，一脸憧憬地看着于东，或许此刻的思绪已经飞到了江边，飞到了未来。 历史的魅力就在如此，它不仅仅是冰冷的记录，更是一种精神，一种智慧，镌刻在承载着这份历史的人民身体里面，跟着血液一直流淌。 “老师，你知道的真多。” 面对学生们的称赞，于东笑眯眯的回应道：“只要你们保持一颗求知进取的心，总有一天会懂的比我要多。我希望你们能够保持跟今天一样的好奇心，即便你们提出来的问题一时半会儿得不到答桉，也不要气馁，因为我们在求索知识的途中总不可能一帆风顺，只要多点耐心，总会有获得答桉的一天。” 于东刚说完，下课铃声便响了起来，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 “下课了，大家去食堂吃饭吧。” “老师再见。” 于东走后，大部分学生却没有急着走，好多都还在讨论离潮村的历史。 “原来我们离潮村以前不在这里啊。” “嘻嘻嘻，今晚回家我要跟我爷爷说，他肯定吓一跳。” “于老师讲课好有意思啊。” “嗯嗯，而且他都没有布置家庭作业。” 这些学生们此时还不知道这节课对他们的意义，他们只觉得于东的课听起来有意思，以前总是感觉很难熬的上课时间，今天竟然过得格外快。 …… 所有的课都上完，于东去跟林兰告辞，然后趁着天黑之前下了山。 到了山下，于东给胡浩打了个电话，简单问了一下板桥镇那边的情况，听说修路的说法奏效之后，便让胡浩不要在那待着，叫他去一趟市里面。 “你去找一下离潮村校长张月莹家人的联系方式，尝试联系一下张月莹，问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了？”胡浩问道。 “前些日子去了医院，一直没有信。” 听于东这么说，胡浩便没有多问，只说了声“好”，便赶去了江阳市里面。 第六二六八章道别第二更 第二天晚上，于东人刚在江阳市区的酒店住下，胡浩便传来消息，张月莹已经在一周前因为肠癌去世，她的父母因为要给她办后事，还没来得及跟学校那边说。 挂断了胡浩的电话之后，于东走到窗边，将厚厚的窗帘拉开。 夜幕下的江阳算不上多繁华，或许是因为老兵曾无数次在心中描述过她家乡的景色，这座于东从未谋面的城市，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曾很多次想要过来看看，但每次都因为各种原因错过。 两世加起来，他跟老兵通了二十年的信，最终却没有见上一面。 遗憾么？ 要说遗憾，上一世跟老兵失联之后，他就已经遗憾过了。 当天晚上于东整夜没有睡觉，他盯着窗外的江城看到了半夜，又忽然想要写点什么东西，但是当他坐在桌边，拿着笔，却发现什么都写不出来。 一夜过去，他面前的纸还是空白的。 第二天早上，他让保安队长将他送到扁担山公墓，然后一个人走了进去。 因为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又是清晨，所以来扫墓的人并不多，于东根据胡浩跟他说的编号，找到了张月莹的墓。 这是一座新墓，墓碑前还摆放着几捧菊花，应该刚放了没几天。 墓碑上有一张张月莹的照片，应该不是近照，照片里面的张月莹大概二十左右的样子，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于东弯腰将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面，随后就席地坐了下去，微微叹了口气，“想不到，我俩第一次面对面，竟然是以这种方式。上一世，你忽然跟我断了联系，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呢？即便你结了婚，也未必要将十多年的笔友给断了。现在，我终于得到了答桉。你呀，没变，上次是告诉我你要搬家，这次干脆就没跟我说。是不是我没有帮离潮村小学修建新校舍你生气了？应该不会吧，我了解你的，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你也不会生气，不然的话，你早就来找我了。” “我给你的那些书，你早该卖掉了，换一些钱，这样你就可以轻松一点。” “虽然在支教这件事情上，我跟你理念不同，不过你放心，离潮村小学的事情我会一直管到底，但是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如果你跟我一样，还能重活一世，我希望你可以多为自己活……你大概不会听。” “我现在还记得收到你的第一封信，是寄给我们班语文课代表的，如果你那封信早寄过去一个月，就不是给我的了，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是班里面的语文课代表……” 于东坐在张月莹的墓碑前，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直到太阳已经很高，他才停下来。 墓园的人渐渐多了，于东站起来拍拍屁股，笑着说道：“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自然没人回应。 于东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刚没走几步，迎面看到四五个人，有老有有少，像是一家子。 几人都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其中一个大概五六十岁的男人好奇问道，“你是？” 这些大概是张月莹的家人，于东跟对方点点头，“我是张月莹的朋友，今天特意来看看她。”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说，“有心了。” 于东又点了点头，对方也以点头回应，然后双方擦肩而过。 等到于东走了一截后，站在男人身边的年轻女孩子挠着后脑勺说道，“这个人，看起来好面熟啊。” 男人并没有当回事，“应该是你姐的同学吧，说不定你以前见过。” “应该是吧。” 女孩盯着于东的背影看了好久，还是她父母喊她她才回过头去。除了感觉这个人熟悉之外，她更觉得意外，因为她姐姐从来没有男性朋友。 张月莹是个学霸，在学校的时候天天就忙着学习，根本就不跟男孩子接触。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她当然奇怪。 其实她父母也觉得奇怪，但是女儿已经去世了，这些事情他们也不想问太多，就算这个男人跟女儿有些什么事情，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又该以怎么样的心情面对？ …… 离开扁担山之后，当天下午于东就回了金陵。 回去的路上，于东跟胡浩说，“今年的助学金名额再增加百分之三十，同时额外增加一部分低一档的助学补贴名额，每学期一百五十元即可，数量可以放多点。” 胡浩在本上把于东的话记下来，然后问道：“老板，那走访监督的事情怎么办？要不要再设立一个监督部门来？” “暂时不用，但是要增加走访人员的流动性，不能出现同一批走访人员短时间内去一个地方走访的情况。” 胡浩点点头：“增加流动性之后，就极大地降低了走访人员被学校领导贿赂的可能性。” “没错，同时增加走访频率，争取每个学校每个季度都要走访一次。” “这样的话，随着我们资助的学校越来越多，工作量就越来越大了，可能就会面临人手不够的情况。” “那就未雨绸缪，提前就把人手的问题给解决好。我们做慈善要本着一个原则，有问题的慈善，我们宁愿不错，要保证慈善落实到位的前提下，再去提升量。” “明白了。”胡浩点点头，又问，“那离潮村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一些帮助？” “嗯，新校舍不用建，把他们学校的图书馆给弄起来，换一批书进去，然后再招几个老师，他们学校的老师现在还是不够，张月莹不在了之后，整个学校就剩下五个老师，基本上就是连轴转。不过，这个不用走公司的账，需要多少钱，从我个人的账户取吧。” 深空公司做慈善的规矩，于东还是不想打破，所以干脆就从自己私人腰包里面掏点钱出来帮他们。 胡浩也能明白于东的心思，“老板，要不带我一起吧，我给他们捐一点课桌椅什么的。” 于东笑着摆摆手，“你就别凑热闹了，好好做事就是最大的帮助。另外，再从我个人账户里面取二十万以张月莹的名义，设立一个奖学金，奖学金的发放范围就以江阳为界。” “好。” 第六六规九章一亿两千万的慈善规模 张月莹去世后的第十天，张家人见到了深空公司派去的人。 “你们要以月莹的名义设立一个奖学金？” 张后国一脸惊讶，他看了看身边的老伴，老伴比他还要惊讶。 “是的，叔叔，您没听错，鉴于您女儿，也就是张月莹女士在乡村教育的付出，我们公司将会拿出二十万设立‘张月莹励志奖学金’，当然，这个名字只是暂定，你们也可以提出意见修改。” 深空派来负责这事的是个小姑娘，她见张后国夫妇还有些懵，又简单地解释了一遍，“想要设立这个奖学金，需要得到您二位的同意，之后的一些手续也需要您二位协助。我们这次来，也不是说这事就定下来了，主要是征求二位的意见。” 事实上，不管张后国夫妇同不同意，这个奖学金都会设立，区别就在于是否用张月莹这个名字。 张后国夫妇都是普通工人，也没经历过这事，一时也没主意。 “同志，我们商量商量啊。” “嗯，没关系，这是大事，阿姨你跟叔叔多商量商量，我们不急。” 老伴便拉着张后国到了一旁。 “老张，我听这事是好事，要不就同意了吧。” “听起来是好事，就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道道。” “道道？不会吧，这个深空公司我听别人说过啊，好像还是个大公司，人家大公司大企业有必要跟我们玩什么道道么？” “你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深空的，这年头骗子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我们厂的刘华贵你知道吧。” “嗯，光头，四十岁没结婚那个？” “就他，上个月娶了个媳妇，人长得周正，干活还勤快，大家都说老刘命好，四十岁了还结了个好姻缘，谁知道还没待够一个礼拜，人就跑了，把老刘这些年攒的钱都卷走了，查到现在也没查到头绪，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唉，人心不古啊。” “当然，我们也不能瞎猜，还是要问清楚，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肯定是好事情，唉，月莹这丫头从小就倔强，当年在大学教书教的好好的……” 说着说着，张后国眼眶就红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伤痛是难以言喻的。 老俩口还没有商量出个结果来，外面响起了二女儿张月清的声音，“爸妈，我回来了……你们是？” 张后国连忙走了出去，跟张月清说道：“月清，这几位同志来家里是为了你姐的事情，说是要以你姐的名义设立一个奖学金，我跟你妈正在商量。” “这是好事啊，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姐为了国家的乡村教育付出那么多，现在她人走了，用她名字设立一个奖学金，她完全值得。”张月清扬了扬眉毛，“不过，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您好，我们是深空公司的。” “深空公司？” 张月清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是某个相关单位来办这事呢，没想到竟然是深空公司。 虽然张月清平时不爱看书，不爱看新闻，但也知道深空公司，还知道深空的老板于东。 她看了好几遍的电视剧《穿越时空的爱恋》，好像就是深空公司弄出来的，据说深空公司不管是拍电视剧还是拍电影，质量都有保证。 而且最近她还听说，深空公司要在哪儿修一条很长的路上，她们厂里面老是有人提到。 还有她喜欢的一个男孩子，每次跟她聊天的时候，三句都离不开于东。 要么就是于东最近写了什么书啊，最近写了什么剧本啊，最近又去哪儿签售了，所以张月清即便没有特意关注，也知道了不少跟于东以及深空公司有关的事情。 “爸，妈，深空公司不会骗人的，咱们就答应了吧，我姐要是知道因为她又多了一个奖学金，肯定会高兴的。” 张后国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听到张月清后面一句话，咧了咧嘴，最终点点头，“行，我们同意。” …… 得到了张月莹家人的同意，设立奖学金的事情很快就办好了，当地政府听说于东要捐二十万设立奖学金，一路给他们开红灯，需要办的手续全部都特事特办，快速办好。 这段时间，其实江阳政府一直在盯修路的事情。 上次胡浩在板桥镇说了修路的事情之后，市里面一直都很重视，最近正在着重清除鲍家在板桥镇的势力，抓的抓，捕的捕，好多桉件现在已经在走程序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现在路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于东倒是先搞了个奖学金，这让当地政府的干劲更足了，处理起板桥镇的事情也更加用心。 除了鲍家之外，板桥镇还有不少其他的顽固势力，但是在江阳政府的雷霆手段之下，自然都无所遁形。 板桥镇跟张月莹奖学金的事情，很快就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很多媒体这才发现，于东竟然不声不响地就来了一次“微服私访”，而且竟然造成了这样大的影响。 通过深挖，也挖出了于东这次走访的另外十多家小学，有个报社直接将于东这次的走访路线给画了出来，而且画的非常准确，基本上没有出入。 不过去其他小学的时候，于东都比较低调，最多也就是跟学校领导简单接触一下，所以也挖不出来什么劲爆的消息。 只有常村小学跟离潮村小学，前者于东在那儿拔了一个当地涉黑势力，后者于东则上了三节课。 有记者通过采访离潮村小学的学生，甚至还将于东当天上课讲的内容给写了出来。 …… 马晓红作为一名资深新闻人，也加入到这次新闻追寻的队伍当中，不过相对于其他人，她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她的对象是黄瓜园科幻协会的会长，也就是于东的学生，曲爱国。 得到消息之后，马晓红第一时间给自己的男朋友打了个电话，询问了这件事情的真假，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没有急着要跟于东约专访，而是先去了一趟江阳，在常村小学和离潮村小学进行了一系列的采访。 等她一轮采访结束之后，忽然发现，相关的新闻已经在其他家媒体报道了，他们《新民晚报》再报道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因此马晓红转换了视角，人们不都在关注于东“微服私访”铲除恶霸的新闻么，她就去挖一下深空公司这些年做的慈善。 在研究这次新闻的过程中，马晓红发现，深空公司做的慈善比她之前想象的要多，而且很可能要多很多。 深空公司做慈善也是会宣传的，但是宣传力度很一般。 人们总是听说深空公司资助了某个学校或者某个学生，但是对他们做慈善的力度却并不了解。 马晓红发现这个新闻很有搞头之后，就通过曲爱国联系了深空公司，想要问他们要一份这些年资助的对象的清单和资料。 这些资料并不算什么机密资料，既然是有曲爱国的关系在，深空公司很配合地将这些资料送了一份给马晓红。 拿到资料之后，马晓红着实吓了一跳。 她察觉到深空公司这几年做的慈善比她想象的要多，但是没想到会多那么多，光是简易资料文件就有十厘米厚的一叠A4纸。 花了好几天的时间，马晓红根据自己的思路把资料给整理出来，并且算出来一个总金额：一亿两千万。 截止到今年八月份，深空公司在慈善事业上面的支出总共达到了一亿两千万人民币。 可追朔的，深空公司做的最早的慈善记录是1992年，至今总共有七年时间，平均一年接近两千万人民币。 当然了，平均算肯定不对，因为深空公司这几年做慈善是渐渐增式的。 从92年开始到95年，深空公司做慈善的力度都很一般，最多的也就小几百万人民币而已。 但是从96年开始，深空公司做慈善的力度忽然暴增到了一年三千万。 97年一年在慈善上的投入是四千一百万，而今年，光是前八个月，投入已经接近四千万了，根据往年的情况来推算，今年的总投入必然会超过五千万人民币。 一年五千万是什么概念？ 国内很多大公司一年的净利润都没有五千万。 虽然马晓红手头上没有其他企业的慈善资料，但是她敢断言，单年慈善投入超过五千万的企业，肯定只有深空一家。 不过在惊讶深空公司做慈善的力度如此强的同时，马晓红也开始好奇，深空公司到底为什么这么有钱，他们主要赚钱的渠道是什么。 想要弄明白这件事情就比较难了，深空作为一家非上市公司，是不需要对外公布财报的，而这种东西，马晓红也不好意思去问深空要。 因此，马晓红决定先把深空公司做慈善的新闻做好，然后再去全方面研究深空公司营收的秘诀。 新闻写好之后，《新民晚报》便直接在深空中文网上用官方账号将其发布了出去。 【深空公司和它的慈善事业，不仅仅是一亿两千万元这么简单】 很普通，很简练的标题，没有震惊，没有感叹号，但依旧吸引了一众网友们。 《新民晚报》作为最早一批进驻到深空中文网的媒体，因其自身的名气以及后续紧跟潮流的操作，很快就成为拥有关注最多的官方账号之一。 深空中文网现在做了个很大的改变，最初的文学版块已经被完全分了出去，独立成了另一个全新的网站，名字倒是没有怎么变，就是深空。 也是从那以后，新版的深空中文网增加了关注的功能，用户可以在网站上关注任意一个别的用户。 在网站上有一个个人专区，在这个专区，只显示用户个人以及用户关注的其他用户的创作内容，以此增加了社交属性。 所以《新民晚报》的新闻出来之后，关注他们的那几十万个用户，下一次登录刷新就可以看到这则新闻。 【纸上弹丁：新闻还没看，不过标题很好。】 【罗纳尔少：新新终于挖我们大深空的慈善了。】 【胖子立猪猪：不是吧，深空公司做慈善竟然有一亿两千万？】 【飞翔大笨熊：我也惊讶啊，一亿两千万什么概念？】 【月氏公主：一群土包子，一亿两千万也就是一亿加上两千万。】 【金可凡：公主说的没错，不过我认为，一亿两千万应该是两个六千万。】 【丝丝入扣：也可以是三个四千万。】 【茶博士：新闻特别长，我看了一大半，给大家总结一下，深空公司这几年在慈善事业上的总投入达一亿两千万，而今年的前八个月就已经投入四千万。】 【小玩子姐姐大丸子：感谢茶博士，深空真是太强了。】 【苏魔：我也看完了，还有一个关键的点记者没有提到，深空公司的慈善并不包括某些支出，比如……修路。】 【月氏公主：哦，对，深空还修路！】 【于东信徒：深空一年能赚多少钱，敢这么花？上次不是有人说冬冬和深空中文网，深空公司都是不赚钱，甚至亏钱的么？】 【林业之狼：确实是亏钱的，以前亏的多，现在已经基本上不亏了。深空中国自己的业务其实不赚多少钱，我想他们能这么做慈善应该是靠着深空美国输血。】 【月氏公主：我不这样认为，深空中国虽然利润跟深空美国不能比，但是利润也相当可观了，五千万还是拿得出来的。】 【林业之狼：扯澹，娃哈哈跟联想这种公司，现在一年营收上百亿，但是你让他们拿五千万出来做慈善，他们也不可能做到。】 【月氏公主：深空中国比不上娃哈哈跟联想？】 【林业之狼：暂时还真比不上，两者的模式就不一样，深空中国手头上很多好项目，但是似乎没有套现的想法。】 【苏摩：狼兄说的没错，比如冬冬、深空中文网和邮箱，深空中国现在都是亏本在做，为的就是市场占有率，在培养用户，所以他们现在不赚钱我完全可以理解。】 【飞翔大笨熊：给我个面子，别吵了，深空怎么赚钱的我不在乎，我关注的是他们确实是做了慈善。】 【苏摩：这个对。】 第六级七零章高级的和低级的 深空公司几年之内慈善花费过亿元这条新闻，被各大媒体纷纷转载，很快就传播开来。 人们对深空做慈善并不惊讶，只是一亿两千万这个数字让他们惊掉了下巴。 现在这个年头，亿这个数字对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人们在称赞深空公司是良心企业的同时，也在感慨这家公司实在是太赚钱了。 当然，赚钱的企业很多，能这样做慈善的却只有一个。 不过做慈善这个事情，也是一把双刃剑，除了切切实实帮到了需要帮助的人，获得了大部分人的称赞之外，也会引起一小部分人的非议。 这一小部分人，无非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嫉妒心极强，一听到深空公司花了一亿多，就好像这一亿多里面有不少都是他的钱，抱怨深空公司不该康他之慨，恨不得深空公司能把钱都拿出来给他才好。 这种情况还不在少数，这个世界上，患有红眼病的人数之不尽。 至于第二种，则要特别一点。 这类人有钱，不过没做慈善，这本不是一件特别的事情，有钱人也未必一定要做慈善，没做就没做吧，正常人不会苛责，最多也就是遭到第一种人骂几声而已。 但是深空公司做慈善的新闻还是戳到了其中一部分人的痛处。 很快就有媒体传出，某集团的集团主席私下表示，公益分为两种，一种是面子工程，比如某些公司总喜欢用一些数据来显示自己做了多少善事，这其中或许有不少是帮了需要帮助的人，但绝不是一种合理而高效的公益。 另一种，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促进企业发展，为社会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这才叫真正的公益，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公益，是更高一层的公益。 …… 于东看到柳川之的这则言论的时候，正在跟余桦下五子棋。 没错，是五子棋而不是围棋，因为于东的围棋下的不行，所以每次他俩玩，都是玩五子棋。 在五子棋这个项目上，于东倒是能跟余桦一较高下。 胡浩站在于东旁边，拿着报纸，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老板，这个柳川之真是太会诡辩了。一个企业，努力发展，不是自己该做的么？怎么到他嘴里，倒成了一种高级的公益？” 于东眼睛盯着棋盘，落了一子，随即笑道：“其实他的话，有一半是对的。” 胡浩惊讶道，“什么？这么荒谬的话，老板你竟然还说有一半是对的？” “至少一个企业努力发展，为人民提供更多工作岗位，确实是一件好事情，如果企业能为这些岗位提供足够的保障，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公益。所以，我说他这句话有一半的是对的。” 说到这里，于东又落了一子：“然而，事实上，他们集团虽然提供了更多的工作岗位，却没有提供足够的保障，即便他们有部分岗位的待遇要高于其他公司，但也是在用资本的方式吸纳人才而已。” “没错，如果按照他说的，我们公司才是做了最高级的公益，全国再没有哪个公司会像我们公司一样把员工的个人生活考虑得那样周到。他们联想别看这么大，在我眼中，连深空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成了！”余桦连成了一组四子，随后一边收子一边笑道：“胡浩，你这话说得对，联想连深空的一根毛都比不上。我看啊，按照深空公司这发展速度，过不了几年就算是联想也要在你们后面吃灰，柳川之这次说这个话，纯属是嫉妒你们。不都说同行是冤家嘛，他要是跟你们和和气气的才怪了。” 于东笑道：“我们算什么同行，业务上也没什么冲突。” 其实现在来看，不但没有冲突，反而有很多合作的机会，深空公司现在是国内IT行业的龙头老大，联想是国内硬件生产厂商的老大，双方基本上互补的。 但是深空跟联想几次接触下来，联想对深空的态度似乎并不是特别友好。 余量跟联想的杨庆通过几次电话，杨庆在电话里面挺客气的，但是如果一旦聊到双方的发展战略方面的事情，杨庆就避而不谈，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深空公司起步晚，技术上也没有可代替性，有些看不上。 主要是深空中国这几年确实也没挣到什么钱，搞了网站、邮箱和冬冬，基本上都是亏本状态。 按理说，联想倒要感谢深空，因为深空的存在，这几年国内个人p的销量增长很快，连带着联想的p业务也更加红火。 但是联想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深空公司应该感谢他们，因为没有他们生产的电脑，深空的业务更加没办法开展了。 “是么？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业务冲突，他看不惯你们才这样说的。” 于东笑了笑，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继续下一盘。” 旁边的胡浩扯了扯嘴角，虽然联想现在的业务跟深空公司没有什么冲突，但是过段时间可就说不好了。 就在半个月前，联想公司公布，明年三月二十四日，他们将举办一场新闻发布会，推出他们的因特网电脑。 同时，联想集团宣布“全面进军互联网”，并且要推出从网卡、集线器、交换机到路由器、网络连接器、反问服务器、打印服务器的权限网络产品，完成从单纯的电脑制造商到互联网设备供应商的角色转变。 而他们推出因特网电脑，也表明他们不仅要做一个互联网设备供应商，还要做一个互联网接入服务商和互联网内容提供商。 杨庆甚至高喊：电脑就是网络门户。 综合种种，杨庆对深空爱搭不理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在联想看来，深空这个国内IT龙头老大，就是他们全面进军互联网的绊脚石，而且是那种不会太费力气的绊脚石。 杨庆都已经喊出电脑就是网络门户的口号，那么在他们看来，只要控制了p业务，就能控制互联网服务。因此毫无硬件基础支撑的深空公司，就像是一座没有地基的大楼，在他们的冲击下，最终肯定会倒塌。 于东知道这些，他只是不太想把过多的精力放在上面，这事有余量去盯就行了，而且于东也不认为联想能在互联网内容供应这一块超过深空。 深空基本上已经打好了基础，这两年等着起飞就行。至于电脑就是网络门户这话，于东不反对，但是问题是他联想即便销量再好，也不能跟代表所有电脑，自然也就不能成为网络门户。 “这下我成了。” 没一会儿，于东也连了一个四子，赢下了这一局。 不过余桦却抓住了于东的手，“我刚才晃神了，这局不算。” 于东撇嘴道：“有你这样耍赖的么？是你自己定的规矩，不能悔棋，不能重开。” “我好像是说过。”余桦讪讪笑了笑，随即又说道，“不能悔棋，不能重开，但是我们可以继续啊。现在你五个子连到一起了，下一步，咱们就用棋盘上这些子连四子，连完了四个子，咱们连两个子，直到所有子都结束，怎么样？” 于东眉毛一挑，“这玩法你临时想出来的吧。” “扯澹，我能有那脑子？是我以前看别人玩过。” 听余桦自嘲，于东笑着点头，“此言有理，行，我们继续。” …… 说实话，余桦提的这种玩法，听的时候感觉还挺有意思的，但是真玩起来，却无聊透顶，棋盘上就剩下那么几个子，两边来来回回移动，一点游戏性都没有，而且剩到最后三个子的时候，怎么也连不到一起去。 后来余桦见这样玩不下去，又提议，“三个子不需要一格一格移动，可以随意移动。” 这个规则实在荒诞，但是于东也想早点结束这个无聊的游戏，便点头同意。 后来就变成，谁移动棋子，谁就能消除三颗子。 于东笑了起来，“这不就是连连看了么。” 余桦正在忙着吃子，听到于东的话，随口问了一句，“什么？” 于东自己则一挑眉毛，脑子里面灵光一闪。 随后他勐地拍了拍脑袋。 “我这猪脑子。” 之前吉米说游戏的事情，于东想了半天就想出来一个逃亡游戏，却忘了很早之前他们玩的那些经典的小游戏，就比如……消消乐跟连连看。 没错，刚才跟余桦玩的最后一会儿，于东想起了这两个游戏。 这两个经典的游戏，简单易上手，而且非常适合消磨时光。 “算你赢了。” 于东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来，“胡浩，跟余总打个电话，就说我现在去找他。” 胡浩诧异地看着于东：“现在？” “嗯，就现在。” 胡浩也没敢多问，直接给余量打了个电话，讲了于东要去公司的事情。 于东并不经常去公司，现在突然要去公司，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所以余量特别重视，直接把上午的一个会议给推迟了。 …… 等于东到公司的时候，余量已经把茶给沏好。 于东端起茶杯吹了吹，倒也没喝，开口问余量：“《逃跑》那款游戏做得怎么样了？” 余量没想到于东大老远跑过来，第一句就问游戏的事情。 虽然这个游戏是于东的创意，但是后来的制作过程于东基本上都没有过问过，通常都是余量在汇报其他工作的时候，顺带着提到游戏的进度。 “已经制作好了，正在准备售卖，估计明年初第一版就能上架了吧。至于第二版，也已经在制作当中了。老板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就是想看看我们的游戏公司还有没有精力制作其他游戏。” “其他游戏？”余量愣了一下，“游戏公司不归我管，不过听吉总说，现在游戏公司那边总共有四个小组，有一个小组是固定制作《生化危机》，还有一个小组接手《逃跑》，另外两个小组基本上就是半空闲状态。” 于东点点头：“那正好，我忽然想到两款游戏，可以交给他们来做。” 游戏，还是两款？ 余量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老板最近不是在构思新书么，怎么突然弄起了游戏？ 从江阳回到金陵之后，于东就在构思新书。 他想要把离潮村跟常村的故事融合到一起去，创作一部时间线较长的故事，不过那些灵感跟想法都飘在脑海中，还缺一点东西将它们串联到一起，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虽然构思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有动笔。 “老板，这两个游戏是……” “我画给你看看吧。” 一听于东这么说，余量赶忙去取纸笔。 拿过纸笔，于东在纸上画了一堆各种各样的图形，整齐的排列在一起。 画完之后，于东用笔点着上面的图形说道，“这两个游戏，可以用这一个图来演示，第一个游戏叫连连看。你看，这两个三角形，都在边缘的位置，旁边没有被完全挡住，所以我可以用一根线把他们给连起来。” 余量点头：“昂。” “连起来之后，这一对三角形就消失了。然后我们再连这一对圆形，让他们消失，以此类推，将这张纸上一样的图形都连起来消除掉，游戏就完成了。” “昂。” 余量又点点头，但是他完全理解不了这个游戏的魅力在哪里。 把一样的图形连起来，消除掉，这好玩么？ 不过看到于东说得津津有味，余量还是决定给老板一个面子，说的尽量委婉点，“老板，其实我觉得吧，这个游戏可能不太适合……” 余量还没说完，于东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于东听明白余量的意思，这家伙不看好《连连看》。 不过这也不能怪余量，毕竟这样用纸演示局限性太大了，而且没有消除图形的那种快感。 既然如此，那《消消乐》也不用演示了。 “这样吧，晚上联系一下吉米，明天上午让他带游戏公司那边的负责人加个班，我们开一个电话会议。” “呃，好。” 余量没有提出异议，因为他看出来于东还挺重视这个游戏的。 他盯着纸上的那些图形，怎么也想不通于东为什么会这么看重这个游戏。 它跟之前的《逃跑》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啊。 于东不好跟余量解释，恐怕只有等到游戏做出来之后，余量才能感受到这两款游戏的魅力。 他非常看重这两款游戏，倒并不在乎这两款游戏的吸金能力，他更关注的是，这两款游戏的传播能力。 特别是连连看，连连看连的可是各种各样的图片，而图片最容易传播信息。 第别六七一章特别版 于东记得自己玩过的最早的连连看，应该是零三年前一点，他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那时候学校因为流行病封校，他在家呆着玩了不少局连连看，那个时候，宝石迷阵也是刚出来。 那时候大家玩游戏，都是在书店和地摊买那种盗版游戏碟，连连看这种游戏内存小，一般都是添头，被藏在其他游戏的光盘里面，就是说，不管你买什么游戏，里面都会夹一个连连看，所以很快就流传起来。 于东也记不得自己是买了什么碟，然后连连看藏在里面的。 当时的连连看，用的图片都是那时候非常火的《精灵宝可梦》的角色。 之所以用会用宝可梦的角色，当然是因为制作者想要利用宝可梦的超高热度来带动玩家们来玩这款游戏。 不过深空如果制作了这款游戏，肯定不会再用宝可梦里面的角色图片。 一方面是不能，虽然现在版权方面管的不严格，但是深空这样的大公司碰到这种问题还是必须要比别人敏感一些，不然以后肯定会出现扯皮的情况。除非深空提前支付宝可梦一笔版权费，但显然于东不会愿意。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深空并不需要借助宝可梦的名气来吸引人们玩这款游戏。 这款游戏本身就具备吸引玩家的能力，图片的加成不是必须的，后来的其他版本连连看也能说明这个问题。 于东想的是，利用这款游戏的传播能力，来推广深空公司的IP。 比如最近正在跟摩托罗拉合作开发的小玩子IP，还有深空最早的一组大IP《生化危机》。 再比如，深空即将跟迪士尼一起开发的神话宇宙IP，里面有非常多的角色可以拿过来用。 利用连连看推广这些IP的同时，也是用这些IP来推广连连看，相辅相成。 …… 第二天早上，于东再次去了公司，这次是在他自己那间大办公室里，除了他之外，深空中国的总经理余量，深空计算机网络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姜杰以及深空视觉设计公司的负责人王进也都在场。 而电话的那头，深空美国总经理吉米以及深空游戏软件公司的总经理三上真司两人参加了本次的会议。 等到电话打通之后，余量试了试音质跟音量，确保没有问题之后，对于东说道，“老板，可以开始了。” “好。”于东点点头，对着电话开口道：“吉米，三上，辛苦你们晚上加班了。” 他用的是普通话，深空公司的高层会议现在都用普通话，反正高层肯定都会普通话，像是深空图书的坎波特，早就把中文学得非常熘了。 楚王多细腰，宫中多饿死，从古至今，都是上行下效，在深空，高层都会中文，下面的员工自然也有样学样，学习中文的热情非常。 “老板，还好，现在并不晚，我们经常会加班到比这还要晚。” 三上真司的普通话比不上坎波特，但完全能够让人听得清楚。 吉米在一旁笑道：“三上，你这是在跟我抱怨工作太累，还是在跟老板邀功啊？” “我只是在跟老板汇报我的工作状况。”三上真司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回头让吉总给你加工资，现在咱们快点把正事说完，你们也好早点休息。今天开会的主要内容，余量应该已经跟你们大概说过了吧？” “说了，不过只说了一半。他说你有两个新游戏的创意，不过具体是什么创意，他也没跟我说。”吉米说道。 “嗯，是我让他先别说的，我自己来跟你们解释。这两个游戏并不复杂，我简单给你们口述一下，先说第一个游戏，连连看。你们先想象一下，在游戏屏幕上有一个十乘十的方阵，总共有一百个点，每个点上面都有一张图块，这些土块两两相对，而玩家所要做的就是……” 于东大概地将连连看的玩法给阐述了一遍，说完之后，于东刚要问他们听没听明白，三上真司激动的声音就从电话里面传了过来，“老板，这游戏好啊！” 三上真司突然的激动，把于东还惊了一下。 当然，更惊讶的还要是旁边的余量，昨天于东走后，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这个游戏到底好在哪儿，为什么老板会这么重视，现在看到三上真司这么激动，他更加想不明白了，也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还没等于东开口，三上真司继续说道：“扫雷游戏跟俄罗斯方块为什么会受到广大玩家的喜爱？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消……消……” 三上真司的普通话还是有不够用的时候，于东笑着提醒道：“消除？” “没错，没错，就是消除！消除能给人带来心理上的快感，而且这种快感非常直接。所以，虽然这个游戏非常简单，却一定能够吸引到玩家。” 余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之前于东在纸上演示的时候，只是把图形连起来，但是那些图形却没有消失，他感受不到什么快感。 现在三上真司用扫雷跟俄罗斯方块来作比喻，他就有些明白了。 见三上真司这么懂行，于东笑了起来，“三上，你要不要听听我想到的第二个游戏？” “当然。” “第二个游戏其实跟连连看很像，也是通过让相同图形连到一起然后消除图形，不过区别就在于……” 消除游戏万变不离其宗，宝石迷阵跟消消乐这种游戏也是一样。 等于东介绍完游戏的玩法之后，三上真司更激动了，“这个游戏更好！” 接着他就开始说理由，“相较于连连看，消消乐更有可玩性，竞……比赛性也更强。比如，消消乐在同一时间里的选择更多，而每一个选择又会影响下一步的选择，直接影响到游戏的结果，但连连看更多的是考验眼力，并没有考验到智力。” 他本来想用竞技性，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竞技性怎么说。 “还有，连连看一局结束就结束了，但是消消乐却可以一直玩下去，让玩家更加沉浸在其中。” 果然是游戏专家，于东不过是大概说一下玩法，他就已经明白了，而且每句话都说在点子上。 随后，三上真司又笑了起来，“老板，我倒是有个提议，这个连连看和消消乐啊，不如都用僵尸来做图块，在消除图片的时候，还能有一种打僵尸的快感，一举两得。” 于东忍不住笑了起来，三上真司这家伙，为了推他主导的《生化危机》，连成语都蹦了出来。 吉米也笑了起来，“三上，这两个游戏还没有定下来呢，你就急着把《生化危机》往上推啦。再说了，这种益智小游戏，面对的群体很多都是老人跟小孩，用僵尸做图标，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关系的，吉米，可以做多个版本啊，僵尸的就放在恐怖版，然后再针对小孩子们弄一些比较可爱的版本，反正这种东西在技术上不难实现。” 吉米笑道，“你这个想法我个人是比较支持的，僵尸这一版不能作为主打版本，但是可以作为特别版推出。最近我们公司正在跟索尼讨论联合开发神话宇宙的事情，还有摩托罗拉的小玩子，这两个应该放在主要位置。再然后，《逃跑》这款游戏里面的角色，也可以做一版出来。” 吉米把于东想说的都给说了出来，还做了拓展，把《逃跑》也给加了进去。 姜杰忽然在旁边怕了拍手掌，激动道：“我想到一个点子！” 于东转头看向姜杰，“什么点子？” 姜杰摸了摸脑袋，“我是忽然想到的，其实我们可以做一个汉字版，就是把不同汉字做成图块，玩家将相同的汉字连在一起完成游戏。” 余量点点头：“这个想法很不错啊，不过有个问题，就是汉字不够吸引人，估计不能作为主打版本。而且对于中国人来说，这样也太简单了点，这些汉字我们一样就能看得出来，倒是可以放在消消乐里面。” “也不是很简单，汉字有很多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区别，比如孑跟子，天和夭。再比如一些偏旁部首不一样的，杨跟扬之类的。” “嗯，姜杰这个提议还是挺不错的。当然，也只能跟僵尸一样，不做主流版本，毕竟人们对图片的接受程度跟文字不一样，汉字放在游戏里面，还是单调了点。”于东笑眯眯地看着姜杰：“不错，再接再厉。” 虽然于东觉得汉字版不能作为主流，但是他对这个提议还是非常感兴趣的，不管能不能做主流，他都要将这个版本做出来，说不定能够在推广中国文化上有奇效。 电话对面的三上真司也笑着说道：“没关系，慢慢来，我认为这两个游戏的生命力会很持久，以后有很多机会增加我们想要的东西。” “嗯，是这个理，不过这两个项目我们还是要注意点，毕竟太容易复制了，别到最后为别人做了嫁衣。”吉米说道。 “这是当然。” 听他们讨论版保护的事情，于东倒是没有多重视，因为他知道重视也没用，不管他们怎么保护，以后肯定还是会有大批类似的游戏出来，而且想要告侵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快让玩家们习惯他们的版本，还要在游戏体验上做文章。 “既然你们都觉得不错，那这两个计划就交给你了，三上，你安排人尽快弄一个企划书出来。” 三上真司笑道，“不用安排人，我亲自来做。” 吉米调侃道：“三上，你不要勉强啊，别累着自己。” “不累，不累。” 连连看跟消消乐的事情很快就定下来了，其实即便三上真司不是这么激动，这么支持，这两个游戏也一定会做的。 因为这两个游戏的制作难度都不会很高，既然是老板亲自发话，做出来也就是顺手的事情。 当然，现在主要负责人三上真司也看好这个游戏，那以后就会投入更多精力在上面，能把游戏做得更好。 随后几人又聊了一下，看能不能发散一下思维。 不过也没聊多久，吉米就笑道：“行了，行了，越洋电话这么贵，咱们深空这么一个刚起步的小公司，能省还是尽量省吧，要还有什么要聊的，要么我去中国，要么你们来美国，咱们当面聊。” 于东翻了个白眼，“意思是，机票比电话费要便宜？” “哈哈，不早了，东，我也要休息了。” 于东看了看手表，“这才几点，你就要休息了？你最近不是有情况吧。” “哈哈，老板过于关注员工的私人生活可不是好事，这事回头跟你聊，挂了啊。” 说完之后，吉米就把电话给挂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于东笑了笑，他确实听说吉米最近有情况，似乎谈了个女朋友。 听到这事，于东还挺高兴的，不然于东还真担心吉米这家伙取向有点问题。 余量把这边的电话也给挂了之后，于东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王进，“你们那边最近也设计一批神话宇宙的图块出来，我估计后面要用，至于小玩子……暂时先不用弄。还有，如果有余力，再设计一批汉字图块出来。” 王进点头：“没问题，回去之后，我就开始弄。” “嗯，没事的时候，你跟三上真司多联系，跟他沟通一下需求。” “哈哈，我怕吉总又说电话费太贵。” 听到王进开玩笑，于东他们都笑了起来，吉米这家伙总是喜欢他他们深空公司是家小公司挂在嘴边，然而事实上，别说深空美国跟深空中国，单单是下面的分公司都已经非常强大了。 现在深空控股的几家公司，恐怕也就深空音乐跟深空视觉要差一点，不过这两家公司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 深空音乐自不用说，有了周建辉的加入，再加上深空公司的音乐业务，他们发展非常快。 至于深空视觉，光是总部甩给他们的几个业务就够他们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