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仙道》 第一章流觞曲水,竹园诗会 “师父,不要!——” 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吼,响彻虚空,陈少君眼眶通红,看着眼前那一幕,目眦欲裂。 “徒儿,师父再也保护不了你了。从此仙凡两隔,自己保重!……” 风声激荡,紫火熊熊,就在仙界赫赫有名的北斗大殿内,那伟岸的身影白发飞舞,他看着自己,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即,一缕缕金光从身上如抽丝般不停的散去,那名闻仙界的大罗仙体先是变得苍白,然后变得铁青,最后陷入无尽冰封之中。 轰,一道金色的雷霆闪过,所有的一切瞬间从眼前远去,最后一眼,陈少君看到的是师父不舍、留恋,还有绝决的眼神。 “师父!——” 陈少君猛然惊醒,心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而随着这一声大喊,脑海中无数的画面喷薄而出,陈少君终于开启了尘封十五年之久记忆。 陈少君依然是陈少君,但十五年前的他,却是天界最显赫的北斗仙门的弟子,虽然排行最小,但却是门中最受宠的。 诸天万界,北斗为尊! 这说的就是北斗仙门的强大。 陈少君的师父北斗仙尊更是整个仙界,亿万仙人中最受人景仰的大仙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而北斗仙门七位真传弟子,每一个都惊才绝艳,是仙界无数宗门艳羡的“天之骄子”! 他们的实力超凡入圣,震撼三界!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掌门之争,师徒反目,引发宗门惨剧。陈少君和师父北斗仙尊在这场宗门剧变中一起陨落。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师父待你们恩重如山,一个个视如己出,所有武功都悉心传授,你们怎么下得了毒手?——” 陈少君愤怒的全身颤抖。 十五年了! 他终于苏醒了被封印的记忆。想起最后一刹那,师父还奋起全部的力量,施展“无相转生”,将生的机会留给了自己,陈少君心中悲痛欲绝。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陈少君是孤儿,从小被师父带入仙界,加入北斗仙门。师父对他关爱有加,悉心栽培,简直无微不至。 在内心深处,陈少君也一直把师父当做最亲的人,就像父亲一样,北斗仙门对于陈少君来说,就是自己的家。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被他敬若兄长般的师兄们,居然会对师父下毒手。 那一刹那,陈少君心如刀绞,整个世界一片死灰。 “师父,你放心,我陈少君指天起誓,就算倾尽三江四海,哪怕魂飞魄散,我也一定要重返仙界,救你出来!!” “此誓天地可鉴,鬼神共证!!”[他如果不这么做] …… 陈少君心中怒吼,久久无法平息。时间在这一刻,也仿佛停滞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叮!” 突然一阵杯盘相碰,隐隐还伴随着水流震荡的声音,猛地传入耳中。 “陈少君,到你了!” 一个声音毫不客气的催促道。 陈少君心神一震,陡然之间回过神来,睁开眼,陈少君一眼看到身前一条弯弯曲曲,四尺左右的回形溪流,溪水湍急,但却清澈见底。 溪水两岸,茂林修竹。一群十五六岁,书生打扮,气宇轩昂的年轻公子盘坐两端。他们身边或是放着了一叠叠的经书,或是摆着一具具的古琴、棋盘,又或是放置着上好的笔墨纸砚。 而席位之间,一座座鹤形、虎嘴,造型古朴的香炉,座立于旁。 香炉中,烟气袅袅,氲氤不散,一片清香古韵。 陈少君身形单薄,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跪坐在简陋的草席上,和席间其他衣着鲜亮,锦衣玉带,跪坐在绵绣织垫的年轻公子们相比,相形见绌,显得格格不入,寒酸不已。 甚至连他的席位,都被安排在回形溪流最容易让人忽视的末席,刻意和周围其他公子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这一切都显示出来,陈少君的家世并不富裕,而且在这场集会之中,深受排挤,不被待见。 然而尽管如此,陈少君却是衣衫整洁,身躯笔挺,就像一株松树扎根在了那里一样,神态不卑不亢。 流觞曲水,竹林集会!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陈少君突然之间反应了过来。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十五年前的那个北斗仙门的仙界器君,而是大商王朝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少年。 大商朝立国八百多年,拥有上百万的军队,是青海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凭借一己之力镇压着鬼族、蛮族、妖族,和无数的妖兽。 在这里武风隆盛,文道昌明。 陈少君的父亲是大商的户部侍郎陈宗羲,陈少君正是属于文武之中的文道一脉。 在大商,每年快入冬的时候,所有文官子弟都会聚集到茂林修竹之地,进行诗词雅会,借此一展头角,这已经成了大商王朝一种风俗习惯。不过陈少君出现在这里,却不是为了扬名,而是另有目的…… “哼!” 就在陈少君沉思的时候,突然一声冷哼远远传来。只见茂林修竹的尽头,溪流的上首,一名身形高挑,玉冠雪衣,看起来很有地位的年轻公子跪坐在霜纹剌锦宝垫上。 他的身边摆着一张凤纹焦尾琴,左手中拿着一卷《论语》看着,眼睛连瞧都没瞧陈少君一眼: “陈少君,你已经喝了两轮酒了,如果做不出来,就自觉离开,不要耽误时间,扰了大家的雅兴。这点自觉,你都没有吗?” 言语间极不耐烦,显得很是不客气。 陈少君扭头,一眼认了出来,那是吏部尚书谢明远的公子谢川。在这个光冕的世界,有些人一生下来就受到上天的赐福,拥有一些特殊的光冕,从而具备一些其他人没有的能力。 而谢川拥有的光冕就是“萤囊照书”。 一旦入夜,当谢川拿起经书的时候,这道光冕就能在谢川周身化成密密麻麻,无数的幽暗“萤光”,照射经书,帮助谢川提升智力和领悟力,理解经书上先贤的文字。 这道光冕,使得谢川从小异于常人,三岁识字,六岁通文,学习文道事半而功倍,被喻为神童。 他虽然只比自己大了一岁,但已经是才气四斗,傲视同辈,更是京中年轻一辈的文道翘楚。 陈少君的父亲陈宗羲,性格刚烈正直,上至君王,下至公卿大臣,弹劾过不少人,也得罪过不少人,谢川的父亲正是其中之一。 所以谢川一有机会,就会想方设法的为难、打压自己。 这次的集会,让自己坐在流觞曲水的最末席,并且和其他人拉开远远的距离,就是他指使的。 “哈哈哈,公子也太高看他了。他真的有这个自觉,就不会不请自来了。陈少君,你们陈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这脸皮也太厚了吧?我要是你,根本都不会来。” “陈少君你父亲好歹也是大儒,你都十五岁了,才气还不到一升,连首诗都做不出来,说出去不丢人吗?” 谢川的声音刚落,左右两旁,就有两名看起来和谢川很亲近的年轻士子站了起来,冷嘲热讽。 “周公子,鲁公子,都是文道子弟,你们又何必为难他。陈兄昨晚挑灯夜读,今天又这么早来参加我们的竹林诗会,做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等过段时间,休息够了,自然是妙语连珠,让大家一饱眼福。毕竟,陈兄可是外号卧龙,陈兄你说是不是? 相隔不远处,另一名年轻士子看似为陈少君说话,然而口中“卧龙”二字一出,整个集会上,所有士子一片哄笑: “哈哈哈,卧龙?我看是瞌睡虫吧? “还挑灯夜读?昨天上课他被夫子罚站,结果站着都睡着了。刚刚做诗,他也在打瞌睡,他像是那种人吗?” “嘿嘿,子莒学派的人也就这点能耐,亏他们还号称也是孔圣门徒!”[考虑来他特写,关于卧龙的事。] …… 陈少君将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人情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这般嘲讽自己,无非就是想要激怒他,将他赶出竹林集会。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说不定还真的气得离席,受辱而去,但是现在的他和以前已经截然不同。 如果说以前的他是明珠蒙尘的话,那么现在,这颗明珠已经显露了本来的面目 “谁说我不会做诗?” 陈少君迎着众人突然开口道。 这翻话突如其来,一刹那间,整个集会一片死寂,所有人望着陈少君,一个个鸦雀无声。显然,没有人料到,一向怯懦的陈少君居然会当众说出这翻话来。 陈少君淡然一笑,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突然俯身,从飘流而下,载沉载浮的木质托盘中,一把抄起了那张窄窄的条形雪笺。 这张如霜似雪,誉满京师的名贵雪笺上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菊”,看着这个字,陈少君哂然一笑: “不是我不会做,只是不屑去做罢了。梅兰菊竹,每一年主题都是这文中四君子,一年又一年,从无变化。既然是做诗,比的又是才气,那自然就该有难度,谢川,你说这话对不对?” 最后一句,陈少君的目标直指谢川。 “轰!” 人群终于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哄笑: “哈哈哈,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可笑的事情了!陈少君会作诗,还说要有难度?你能做得出来再说吧!” “陈少君,你什么德行我们不知道?趁现在还没出丑,你还是赶紧向我们认个错,快点走吧!” …… 一名名士子看着陈少君,眼中满是讥讽。 “呵,陈少君,不自量力也要有个度。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既然你想自取其辱,那我便成全你。说吧,你想怎么个难度法?” 溪流上方,谢川淡然一笑,缓缓放下手中的《论语》,漫不经心道。 陈少君哂然一笑,谢川的态度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很简单,题目不变,在半盏茶之内,我们同时作诗,但是诗句里不能出现一个‘菊’字!如何?” 陈少君淡淡一笑,神色镇定自若: “当然,谢川你若是怕了的话,我也不勉强。这句话就当我没说,喝完这杯酒,我自行离去。” 说完,陈少君抄起桌上的酒杯,突然一饮而尽,接着离席而起,就要转身离去。 “等一等!” 看到这一幕,谢川眼中闪过一抹愠怒的神色: “陈少君,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答应了?” “哦,这么说谢公子是答应了?” 陈少君转过身来。 “哼,我可以答应你!” 谢川神色微冷,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屑于和一个才气一升都不到的庸才斗诗。不过,既然他这么不识抬举,当着众人的面挑战他,他也不介意狠狠给他个教训: “不过陈少君,如果你输了,我要你立即退出竹林集会,并且永远都不能参加任何这种集会。另外……,如果你失败的话,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子莒学派不如我们子张学派!” 说到最后,谢川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儒家流派众多,当年孔圣有七十二门徒,这些门徒代代流传下来,衍生出子张之儒,子思之儒,颜氏之儒等众多的儒家学派。 儒家虽然性子谦和,但涉及到流派以及儒家正统之分,竞争却非常的激烈,其中以谢川的父亲所属的子张学派和陈少君父亲所属的子莒学派之间,涉及到的学术之争最为激烈。 谢川处处针对陈少君,和这个也有关系。 对于儒道中人来说,学派之争甚至甚于性命。 陈少君是他父亲授的业,自然也是子莒学派的,如果陈少君开口说出子莒学派不如子张学派,那就等于子张学派彻底的压过了子莒学派。 ——这可是连他父亲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虽然陈少君出了一大堆难题,但是谢川根本不相信他做得出来。 谢川本来以为陈少君会思考很久,但是没想到,陈少君的回复比想像他的要快得多。 “好!” 陈少君一脸自信道。 声音一落,四座哗然,谢川更是眼皮狠狠一跳,就好像被人拿针剌了一下。 看着陈少君一脸正色的样子,不止是谢川,整个流觞曲水,竹林集会中所有的官宦子弟全部都怔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陈少君居然会主动挑战谢川,而且他居然还是来真的。 这真的还是他们认识的那陈少君吗? “哈哈哈,陈少君,你这叫自取其辱,我就看看你怎么挑战谢公子!” 周远突然大叫道,一句话,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陈少君一笑,也不争辩,他的身体挺直,取过一旁貌不起眼的鼠须笔,蘸了蘸墨汁,一手摊开了手边的宣纸。 “呵,下笔急躁,毛手毛脚,哗众取宠罢了。” 谢川哂然一笑,不以为意,一边拿过旁边的宣纸和白玉春秋笔,一只手微微枕着下颚,思忖起来。 好的诗,都是千锤百炼,呕心沥血造就而成的。不管陈少君打了什么心思,就凭他想都没怎么想,这么快就准备在纸上书写,就写不出什么好诗来。 然而就在谢川低头,准备凝神思考自己的诗句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幕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轰隆!” 没有任何的征兆,人群突然一片哗然,就连谢川身边的周远和鲁致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站了起来,所有人望着一个方向,脸上满是震惊。 “快!快看那里!” “陈少君,陈少君的纸上竟然冒出了烟霞!”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是眼花了吗?他怎么可能做到?!” “落笔成象,是落笔成象!我们这次的诗会居然有人可以落笔成象!!” …… 谢川心中一惊,猛的抬起头来,隔着整条溪水,只见陈少君正襟危坐,身躯笔挺,他的手中,一杆貌不起眼的鼠须笔,龙飞凤舞,笔走虺蛇,很是有种韵味。 但是这并不是谢川关注的焦点。 “不可能!!” 顺着众人的目光,谢川一眼落到了陈少君的纸上,只见那张三尺见方的宣纸上,随着陈少君的笔势,一缕灿烂的烟霞慢慢的升起,氤氲不散,并且越聚越多。 “字生烟霞!” 电光石火,谢川的脑海中闪过一道念头,猛的睁大了眼睛。 文章显现分为五重,从高到底分别是诸圣降临、鬼神显现、文演天地、文烛霄汉、落笔成象,这五重每一重都极难达到,在儒道之中只有文章造诣极高的人才有可能做到。 字生烟霞,正是第一重落笔成象中最高的境界! 谢川从小被喻为神童,年纪轻轻就已经有才气四斗的境界,但也只有偶尔得到灵感,做出的文章、诗句升华,才会落笔成象,达到第一重境界,然而也只有一点毫光而已。 但是陈少君的字居然生出了烟霞! 两相对比,有如萤光之于皓月一般。 “‘字生烟霞’别说是我,就算是才气六七斗的人都很难达到,这个混蛋怎么可能做得到?” 这一刹那,谢川整个人都惊住了,再难以保持平静。 然而溪流对面,陈少君却浑然不觉。此时此刻,溪流两岸,除了谢川之外,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每个人都被那纸上的烟霞惊到了。 陈少君浑然忘我,他的鼠须笔越走越快,烟霞也越生越多,也越升越高,等到最后一个字写出,陈少君那三尺左右的宣纸上早已是满纸烟霞,并且达到了六尺的高度。 六品! 一尺为一品! 六尺,代表着陈少君的诗,在第一重“字生烟霞境”中,已经达到第六品诗相的境界。 这一点,在名闻京师,许多公认的文道才子之中都很少有人能够做到,更不用在场的众人了。 “花开不并百花丛。” “傲立寒秋志无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 “何曾吹落北风中!” …… 陈少君终于结束了自己的书写,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整个竹林中响起,微风吹拂,仿佛将那四句诗词吹进了众人的心里。 那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自陈少君身上,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人群中只见陈少君衣袍猎猎,傲骨铮铮,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超尘脱俗的气息。 死寂! 整个竹园一片死寂! 这一刻,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一个个呆若木鸡! 而此时此刻,最震撼的还是溪流上首的谢川。 “不可能的,这个庸庸碌碌的家伙,怎么可能真的做出这种级别、品相的诗句!” 谢川表面平静,心中却掀起万丈波澜。 和陈少君接触这么多次,他有几斤几两,谢川再清楚不过了。每次集会,陈少君都是庸庸碌碌,毫无存在感。 谁能料到他居然还有如此锋芒毕露,惊才绝艳的一面?一首咏菊,四句诗词风骨、格局、意境,全部全都是上上之选。 竹林的诗每年都有,流传出去的成千上万,但是就意境和品第来说,还没有一首能比得上陈少君。 就连谢川都不得不承认,这首诗已经达到了一个足以让许多士子仰望的境界。 “谢川,你怎么说?” 陈少君衣袖轻拂,目光如电,有如鹤立鸡群,傲视全场。 而谢川的脸色则是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就好像被人一巴掌狠狠的甩在脸上。 他想到了开头,却万万没有想到这种结尾。 这一刹那,虚空中有种无形的压力,就连时间就仿佛静止了下来,针落可闻,甚至就连最拥趸谢川的周远、鲁致都说不出话来。陈少君的天赋本就是万中无一,只是因为转生蒙蔽了而已。 如今铅华洗净,重放光华,一首诗又怎么可能难得住他? “少爷!” 就在谢川最难堪的时候,竹林掩映下,谁也没注意到,一根枯瘦的手指,从陈少君身后伸出来,轻轻点了点他,提醒道: “……那件事情,该说了。” 那声音细如蚊呐,微不可闻,然而落在此时的陈少君的耳中,却有如一道雷霆炸开,陈少君浑身一震,陡然之间回过神来。 第二章锋芒毕露 那件事情…… 电光石火间,无数的记忆汹涌而出,陈少君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这一次参加竹林集会,陈少君根本就不是为了来吟诗作对的,而是为了因为皇子之争陷入牢狱之灾的父亲和大哥而来。 无相转生! 这是天地间最神秘的法术,也是失败率最高的法术,因为它赋予了修练者一次全新的生命。 不是夺舍,而是窥探天地间最玄妙,同时也是最令人敬畏的生命法则。 修炼者转世重生,将从胎儿开始,拥有全新的生命。 往事种种,所有记忆,全部都会尘封,只有遇到合适的时机,才会觉醒。 传说之中,施展无相转生的人,九死一生,从古至今,从无人成功过,但如果侥幸成功的话,就能够获得天地的赐福,大道的庇佑,随机赐予一种不可思议的神通。 陈少君不知道这种不可思议的神通是什么,但是他却知道,这一世他拥有了上辈子最渴望,也最欠缺的东西: ——亲情! 陈少君拥有了一个威严如山,但却极为关心自己的父亲,也拥有了一个对自己悌爱有加的兄长,所有人都对他关爱有加,无微不致。 君儿,正字应该这么写,一横一坚,都要刚硬,笔直,就像做人一样…… 君子有所取,有所不取,做什么事情要问心无愧,这是为父给你取名君字的原因!你要牢牢记着! …… 一瞬间,无数的画面涌上心头,父亲第一次将自己高高举起,第一次教自己写字,第一次呵斥自己,第一次一声不吭在他生病的时候,守在他的床边三天三夜…… 陈少君永远都不会忘记,当自己醒来时父亲崩紧的眼角慢慢松开,他的眼底青黑,眼眶中满是血丝,明明已经非常疲惫,但却强打精神,轻轻道: 醒了啊! 父爱如山,大爱无言。在陈少君的生命中,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从未有过的家庭温暖。从那时起,陈少君就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守护自己的家庭。陈少君只希望时间更慢一点,变得更长一点。 然而三个月前,一场宫廷剧变,却使得陈少君瞬间走到了家破人亡的边缘。 四皇子勾结邪教魔神,图谋造反,他进献给了皇太子一枚法器,并且利用法器反噬重伤了皇太子,导致他至今昏迷不醒。 大哥陈正澈因为曾帮四皇子押送东西,被人诬陷是四皇子的党羽,而被关进死牢。 陈少君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然而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涉及到皇位继承人,此圣殿之中。 “刑不上大夫”,儒家犯了大错的大儒不会关进牢房,而只会进入三省圣殿之中。 陈少君从江伯那里得知,所有进入三省圣殿的大儒都会被开除儒藉,最后几乎都因为无法忍这种屈辱而选择在那里自尽的时候,简直如同五雷轰顶。 陈少君到现在都还记得,得知这个消息后,自己站在书房里,手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手掌,鲜血都流出来了却不自知,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 对于陈少君来说,整个天都崩塌了。 陈少君绝不相信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大哥会是四皇子的党羽,更不相信,教导自己做人要堂堂正正的父亲会牵连其中。 无论如何,父亲和大哥都绝不应该是这种下场。 唇亡齿寒!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陈家覆灭,他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父亲,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陈少君双手拢在袖中,狠狠的握着拳头,心中暗暗道。 “君子之交淡如水”,父亲性格刚烈,在京中向来没什么朋友,而皇太子的重病则使得整个京师的人都对陈家唯恐避之不及。 陈少君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手无缚鸡之力,莹莹孑立、孤立无援,整个人几乎绝望。 迫不得已,陈少君才想到了这次参加竹林诗会。 无论如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陈少君都不会放弃救出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他本来希望看在大家都是儒林士子的份上,一脉同源的份上,谢川他们多多少少会想办法借用他们家族的力量,救出自己的父亲和大哥,但是事与愿违。 不管是谢川还是其他人,都对他极力的排挤,别说是答应,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甚至还落井下石,极力的羞辱他。 如果是以前的陈少君,恐怕真的要彻底绝望。但是苏醒了仙界的记忆,现在的陈少君已经今非昔比,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找到了一条靠自己的力量解救父亲和大哥的办法。 正在陈少君暗忖的时候。 哼! 谢川坐在溪流的上首,目光一直注视着陈少君,看到陈少君脸上的神情变化,以及隐藏在他背后的老管家,冥冥中一道灵光闪过脑海,突然冷笑起来: 陈少君,那诗真的是你做的吗? 这句话突如其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谢川你什么意思? 陈少君眉头一挑,立即望了过去。 陈少君,你平时什么水平,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们文道中人,诗词作得越好,才气必然就越高。字生烟霞,能做出这种水平诗词的大家,绝不可能才区区才气一升?这么高水平的诗连我都很难做得出来,陈少君,你抄你父亲的诗,拿到这里来卖弄,真的以为我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谢川目光锐利,神情笃定无比。 你父亲和大哥跟随四皇子图谋造反,导致皇太子性命垂危,你还做出这种事情。你们陈家父子真是我们官宦中的败类,儒道一脉的耻辱! 这次竹林集会,你到这里来什么目的,其实我们早就一清二楚,不过,你也不用白费功夫了。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整个京师里,谁敢替你们陈家求情,谁就是和我们所有官宦子弟作对!陈少君,你还是乖乖回去替你父兄准备后事吧! 谢川居高临下,神情轻蔑无比。 嗡! 谢川的话声一落,人群瞬间一片哗然。 啊!我就说他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居然字生烟霞,原来是抄他父亲的! 太卑鄙了!枉我刚刚还以为他真的有这种本事。原来是抄的。真是的斯文败类! 无耻之徒,毁尽了我们文子士子的颜面。还是赶快赶他出去吧! …… 被谢川一提醒,众人突然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个个顿时恍然大悟。 谢公子说的不错,陈少君,就你这种低劣的品性,还想求我们替你父兄求情,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们这里是绝不会有人帮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周远和鲁致也站了起来,盯着陈少君,跟着落井下石道。 不错!不错,我们是绝不会答应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哼! 陈少君把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如果是以前,他还真的可能被这些官宦子弟刺激得鲜血上涌,脸皮通红,但是觉醒了仙界的记忆,以陈少君曾经仙界器君的身份,又哪里会在乎这种口舌之争。 他现在在意的只有自己的父亲而已。 谁说我要求你们了? 陈少君的声音平平淡淡,不高不低,忽然在整个竹林中响起。唰,声音未落,刹那间,所有人顿时一片惊愕。 众人之前说了那么多话,结果陈少君居然说他根本不是来求情的,众人顿时好像一拳打在了空处,一个个心中难受无比。 你难道不是来为你父亲求请的? 那名距离陈少君最近的锦衣公子一脸惊讶道。 我有开过口吗? 陈少君立即横眉扫了过去,只是一眼,那名往常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的锦衣公子,心中一窒,顿时说不出话来。 陈少君才不过十五岁,比他还小一些,而且还是一身布衣,但是他的眼神却非常凛冽,有种这个年纪的人根本没有的威势,他一下就被镇住了。 少爷。 陈少君身后,茂密的竹林旁,一身青衣的陈府老管家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的神色。 江伯,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陈少君安抚道,神色镇定自若,老管家嘴唇张了张,顿时说不出话来。 谢川! 陈少君目光睥睨,很快扭头望向了溪流上方的谢川: “我还真是高看你了,想不到你不过这点胸襟、气度。比不过我,就说我抄诗,原来谢家也不过如此。另外,皇太子真龙庇佑,福泽绵长,你张口闭口就是皇太子性命垂危,到底是何居心?” 陈少君,你不要胡说八道! 听到这句话,谢川脸色大变。 皇太子的事情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而且极为敏锐,这种话如果传出去,他谢家恐怕都会被有心人利用,打入乱党之列,为整个家族都带来一场无妄之灾! 陈少君一下镇住谢川,也不和他多说,目光一转,立即望向了其他附和谢川的年轻士子: 至于你们,鹦鹉学舌也要有点水平。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就凭你们的水平,别说是诗,就连最简单的对子你们都对不出来! 大胆! 陈少君,你也太放肆,太狂了! 陈少君,你父亲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我们这里哪个身份不比你高,你居然敢在我们面前这么狂妄! …… 一名名年轻的士子被陈少君一席话剌激的群情激愤,一个个拍案怒骂起来。做诗先学做对,做对属于最简单的学问。 能参加这次流觞曲水,竹林诗会的,哪个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做出几首诗的,陈少君居然说他们连最基础的对子都对不出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哼,户部侍郎又怎么了?看不起户部侍郎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切还没结束,未来孰强孰弱,谁又说得定? 陈少君神色傲然,毫无惧色: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我们陈家绝不求于人,江伯,我们走! 陈少君吟完这句话,突然抓过鼠须笔,在宣纸上唰唰写了几个字,掷在地上,转身就走。 溪流两侧,所有人都被陈少君那种锋芒毕露、锐不可当气势镇住了,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出手拦截,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转身,消失在竹林外。 而溪流上首,谢川则是死死的盯着陈少君离开的方向,狠狠的捏着拳头,满脸的不甘心。 溪流两畔静悄悄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年轻公子想起陈少君离开前写了几个字,心中一动,突然离席走到了陈少君的坐位旁,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拣起了陈少君掷在地上的那张宣纸,只是看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 你们快看,陈少君还在这里留下了一个对子! 什么! 一席话吸引的众人纷纷离席,聚集到了陈少君的座位旁,无数的目光纷纷聚集到了那张薄薄的宣纸上。 那薄薄的宣纸上竟然又生出了重重烟霞,而且比之之前更加浓密,甚至生出点点金色。 而此时此刻,在众人所不知的竹林深处,没有人知道一道锐利的目光,看着这发生的一切,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第三章仙子卫蓁 马车轱辘,从竹林出来,一辆老旧的栈车行驶在通往京城的郊区小路上。这是一种竹木条编舆的篷车,车舆较长,其上为卷篷,前后无挡。 虽然老旧,简陋,但陈少君坐在里面,身躯笔挺,傲骨嶙嶙,让人不敢生出丝毫的轻视之心。 他目视前方,神情定定,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少爷……” 突然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江伯坐在马车前方,躬着身子,安慰道: “其实,你不必自责,这件事情你已经尽力了。相信就算老爷和大少爷知道,也不会怪你的。” 陈少君听到这话,陡然回过神来,淡然一笑,自信道: “江伯,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竹林里,我并不是意气用事,故意得罪谢川他们。而是我已经有了办法。父亲和大哥那里,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 江伯是陈家的老管家,今年已经五十七了,年纪比父亲还要大很多,是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 在陈少君心中,他是除了父兄之外,自己最亲近的人。 “嗯。” 老管家点了点头,心中却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 办法,什么办法? 皇子之争,这是天下间最危险的政治斗争,就连将相之家卷入其中都难以幸免,少爷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这些老管家并没有说出来,怕他受到太大的打击。 陈少君把老管家的反应看在眼里,淡然一笑,并不争辩。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事实胜于雄辨。 “解铃还需系铃人,谢川这些人是万万靠不住的,父亲和大哥他们是因为皇太子才身陷囹圄的,要想救出他们,最后的关键还是皇太子!” 陈少君坐在栈车里,手指轻叩,继续思考: “不过万幸皇太子是被法器所伤,我身为仙界器君,纵然修为不复,沦为凡人,但经验还在,这种法器上的事情倒也不算太难。只可惜不能亲眼见皇太子一面,无法断定具体情况,难以对症下药。这件事情,我必须得到更多的信息才行。” 想到此处,陈少君手指重重一叩,顿时有了主意: “江伯,带我去皇城!” “是,少爷!” …… 大商皇城如巨兽盘踞,金黄色的宫墙,高耸入云,巍然壮丽,吞吐天地。而就在皇城门口,人群熙熙攘攘,如山如海,聚集在一张皇榜面前。 “涨了涨了!又加了黄金万两,官阶还升了一级!这次的赏赐比以前又厚重了不少,看来皇太子的病又加重了啊!” “可不是!听说昨夜皇太子吐血,宫里的太医都杀了好几批。太医们现在束手无策,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又发皇榜了!皇上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啊!” “怎么就这么难治?咱们大商朝数亿人口,难道就没一个能治皇太子的? “谈何容易!没听说吗,为了这事,皇上已经小半月没上朝,而且传下话来,治不好皇太子就得死!那些揭榜进宫的神医都死了好几拨。依我看,皇太子殿下的病恐怕神仙都难救。” “嘘!找死吗?这话你也敢难乱说!” …… 皇榜围围气氛沉重,人群议论纷纷,但声音都压得很低,言语间流露出极度的忌惮。那张挂在皇城门口的皇榜,别说揭榜,十步之内,就连靠近的人都没有。 人群后方,陈少君静静的站立在那里,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心中沉重。 皇太子的病情越重,留给陈家人的时间就越少。 不过尽管如此,陈少君依旧保持着镇定: “能吐血,就还不是太坏。看来,我还有机会!” 皇宫大内,不是普通人可以靠近的。不过“一叶落而知秋意”,对于陈少君来说,虽然不能亲眼见到皇太子,诊治他的病情,但是依然有办法推断出他的伤情。 “现在就只差一个信息了。”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快看,是卫蓁仙子!” 突然,一个激动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就像一块石子落下,距离陈少君数丈的地方,人群一片沸腾。 原本来这里的人,都是冲着新出的皇榜去的。但是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居然都扭过头,兴奋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陈少君心中一震,顺着人群的目光望了过去。远远的,隔着十余丈的距离,隐约只看到一道娇小的白色身影,正从斜侧方向朝着皇宫走去。 而在那少女的身边,几道气息磅礴的身影如同众星捧月般,将她保卫在中间,把她和周围的人群隔离。 而众身影中,又尤以一蓝一银两道身影,如岳峙渊临,最为显赫。这两人目光凛冽,身材高大,站在人群中,明显比周围人群高出一个头。 不过最令陈少君印象深刻的,还是这两人身上的气息,至阳至刚,就如同两团巨大的火焰熔炉般,不断的往外喷吐灼烈的气息。 而在这种气息的作用下,周围的人群如避瘟疫,纷纷下意识的往后退让。 “天啊!是山河榜上排名前列的小天君周彦行!去年秋狩,听说他独力杀了一头皇级的上古妖兽,那可是能轻易毁灭一座城池的怪物啊。而且还听说太和公主喜欢他,年初的时候跑去见他,直接被他拒之门外,没想到,他居然亲自护送卫仙子,给她开路!” “哼,小天君又算什么,没看到卫仙子右边那位吗?那可是鼎武侯的嫡长子阳关云!今年和鬼族大战,小武侯三进三出,斩杀了十多个鬼族武将,那可比妖兽厉害得多。阴山的六爻先生金口玉言,今年给他测字,说他贵不可言,将来能官居一品,做到大商元帅。宫里的六皇子一直想招他做幕僚,全部被他推了,——没想到他在这里给卫仙子做马鞍。” “嘿嘿,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小天君和小武侯生性高傲,但也要看让他们低头的是什么人了。那可是卫蓁卫仙子。六爻先生算不出她的命,说她是女神降世,象山的归元先生强行窥探她的天机,结果吐血而亡。就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袁大先生都绕着她走,只留下一句,此女贵不可言,得此女相助,便能潜龙升天的话来。” …… 人群左一言右一语,一个个艳羡不已。另一侧,那道娇小的白色身影高贵、优雅,透着一股出尘的气息,在小天君和小武侯的护送下,分开人群,距离皇榜越来越近。 那娇小的身影过处,人群炸开,一片沸腾。 “我看到卫仙子了,我看到卫仙子了!” “真是吉星高照,京师里那么多贵族公子,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我居然能在这里看到她的真容了,真是太美了,死了都值了。这次回去可以好好夸一夸了!” “卫仙子可是天生‘美人胚’光冕,虽然她才只有十三岁,但却已经挤身娥皇榜,艳压群芳,要是再过几年那还得了,这京师第一美人的称号非她莫属了!” “听说宫里的太后已经放下话来,要替她亲自挑选夫君。那小武侯和小天君也是人中之龙、天之骄子,但你看卫仙子,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但小武侯和小天君却还是甘之愿之,一点脾气都没有。将来也不知道哪个幸运儿,能够得到卫仙子垂青。” “别说垂青了,就是对我笑一下我都值了!” “笑?” “你不知道吗?卫仙子冷若冰霜,可是从来不笑!” “啊!” …… 皇城门口,因为那道娇小的白色身影出现,一片失控。只有陈少君神色平淡,古井不波。 “你快给我让开,别挡住我的视线!”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陈少君回头一望,原来是一个狐裘宝剑的贵公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卫蓁,一脸色授魂与的样子。 陈少君微微一笑,也没和他争辩,轻轻的挪开脚步,站到一旁,一脸的云淡风轻。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小天君和小武侯的中间,那娇小的白色身影突然一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只是一眼,立即眼神一亮。 “哈哈,卫仙子朝我看过来了,卫仙子朝我看了!” 看到这一幕,那狐裘宝剑的贵公子双眼大睁,立即兴奋的手舞足蹈大叫起来: “卫仙子,我在这里!” 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娇小的白色身影似乎真的听到了,身形一动,居然真的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哗啦啦,卫蓁这一动,立即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就连小天君和小武侯都一起诧异的看了过来。 人群如波浪般分开,自动给卫蓁让出了一条道路。 “哈哈,卫仙子我来了……” 狐裘宝剑的贵公子分开人群,一脸兴奋,朝着前方疯狂的挤了过去。然而卫蓁熟视无睹,一个擦身,和那贵公子交错而过,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少君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一身布衣,貌不起眼的陈少君面前,卫蓁停了下来,浅浅一笑,眼中一片喜悦。 狐裘宝剑的贵公子瞬间石化。皇城周围更是突然之间一片死寂,鸦雀无声。轰,下一刻,石破天惊,人群猛的沸腾了。 第四章众矢之敌 “天呐!我,我看到了什么?” “一向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卫仙子居然对那个布衣小子笑了!”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一刹那,四面八方无数的目光集中到了陈少君身上。众人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陈少君满脸的不可思议。而卫仙子的追求者们心中更是一片哀嚎,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现在的陈少君恐怕早已经被众人的目光戳得千疮百孔,死了无数回了。 “蓁儿,好久不见。我去了一趟竹园,刚刚经过这里。” 陈少君淡然一笑道,他神情恬淡,气度娴雅。虽然周围都是杀人般的嫉妒眼光,但陈少君却视若无睹,云淡风轻,丝毫不受影响。 此时此刻,陈少君的目光只落在一个人身上。数月的时间不见,卫蓁看起来更加的漂亮了。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丝绸罩衣,秀发如云,乌黑透亮,如同瀑布般垂落半空,她的双眸清澈,肤如凝脂,而且仔细看去,那雪白的肌肤还隐隐有晶莹的神光流转,让卫蓁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蒙蒙的白色毫光,真的宛如谪落的九天仙子一般。 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卫蓁,陈少君也忍不住刹那失神。 卫蓁的父亲是大商的卫侯,官封一品,有丹书铁券,权利极大。 而卫蓁更是京师里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女,追求者众多,无一不是身份显赫的年轻俊杰、武道天才。 相比之下,陈少君却是一个普通的书生,父亲更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身份差得可不是一筹两筹。 但是又有谁会知道,他和众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卫仙子其实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 “少君哥哥,你看什么呢!” 被陈少君这么一看,卫蓁不由得螓首低垂,欺霜胜雪的脸颊上露出一丝羞涩,但是很快,卫蓁就反应过来: “竹园?” 卫蓁一怔,心中默然,目光又瞥过不远处的皇榜,突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最后柔声安慰道: “少君哥哥,你放心,伯父和大哥他们一定会没事的。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蓁儿,谢谢你。” 陈少君笑了笑,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涌过一抹暖流。患难见真情,陈家落难,这段时间陈少君见惯了人情冷暖,这种时侯也只有眼前的少女才肯真心帮他。 “……不过,我已经有办法了。父亲和大哥,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救出他们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少君微昂起头,脸上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卫蓁怔了怔,仔细的看着陈少君。只见陈少君一身青色的布衣,虽然单薄,但却傲骨嶙嶙,自有一股儒雅和自信的气度。 “少君哥哥,你看起来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卫蓁突然道。 “是吗?” 陈少君笑了笑,不置可否。经历了这么多事,也该有些变化了。 “蓁儿,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突然一个高贵无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小天君周彦行风度翩翩,嘴角含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陈少君,狭长的眼眸中却透着一股冷意。 “哼!” 天空一颤,就在小天君周彦行之后,砰,一只金青色的靴子重重踏下,刹那间,热浪滚滚,一股至阳至刚,仿佛火焰般的气息澎湃,从左侧向着陈少君席卷而去。 “周兄,你和他那么客气做什么,小子,不管你是谁,给我离卫蓁远一点!” 一个雷霆般的声音,中气十足,在众人耳边响起。就在那滚滚的热浪中,小武侯阳关云冷着脸,也走了过来,那高大的身躯仿佛连天空的阳光都挡住了。 两人一左一右,呈掎角之势,将陈少君夹在中间,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压迫力。 “小天君,小武侯……” 相隔不远处,那名狐裘公子看到这一幕,冷汗都流出来了。这两人在京师中,简直是如日中天,凡是得罪他们的,没一个好下场。刚刚如果不是陈少君,恐怕现在被小武侯、小天君夹在中间的就是他了。 真要是他,恐怕早就转身,撒腿就跑了。但是那个小子—— 狐裘公子瞥了一眼陈少君,他居然到现在还泰然自若的站在那里,没事人一样。仔细看去,他甚至还在笑。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难道他一点都不怕吗?不管他了,赶紧离开这里!” 狐裘公子冷汗涔涔,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了一眼陈少君,然后迅速转过身来,急步往外走去。不过就在转身的刹那,狐裘公子一下子呆住了,只见周围众人面色惊惧,早就抢先一步往后退去,离得小天君和小武侯远远的。 “周彦行,阳关云,你们干什么?看在两家交好的份上,我才勉强让你们跟着,可没说让你们插手我的事情!” 另一侧,刚刚还一脸笑靥的卫蓁看到这一幕,脸色陡的冷了下来,她的身子一横,护住陈少君,同时砰的一声,一股冰霜般的气息磅礴无比,阻挡住了小武侯烈焰般的气息。 看到卫蓁生气,周彦行和阳关云都不由收敛了几分。两人在后面观察了一阵,一向对人不假辞色的卫仙子,居然对这个布衣小子十分热情,两人心中顿时警惕起来,看向陈少君的目光也充满了敌意。 陈少君负着双手,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小天君和小武侯打得什么注意,他心中洞若观火。 不过陈少君只是哂然一笑。以他多年来对卫蓁的了解,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 “蓁儿,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让我自己来处理吧。” 陈少君微微一笑,衣袖轻拂,突然从卫蓁身后走了上来: “两位,这里是皇城脚下,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想见什么人也是我的自由,好像用不着你们管吧??” 陈少君的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小天君的注意本来还放在卫蓁身上,听到这话,顿时神色微变,陡的扭过头来,朝着陈少君看了过来。 而小武侯早已是眉宇间怒火丛生。 陈少君一身布衣打扮,一看就知道身份低微。在整个大商朝,等级森严,像这种升斗小民,见到小天君和小武侯这种贵胄,一般都不用两人开口,早就是退避三舍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布衣小子不但不退,反而胆大包天,还敢在卫蓁面前反唇相讥,顶撞他们, 以两人的身份,这还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小子,你找死!” 一声暴喝,小天君还没有开口,小武侯却已经是勃然大怒了。刹那间,周遭热浪滚滚,小武侯身上的至阳至刚,有如火焰般的气息,暴涨数倍,立即就要朝着陈少君轰去。 “阳关云,你敢!” 卫蓁真的怒了,体外如霜似雪的银白色气劲同样暴涨,如巨浪席卷,就要撞击过去,将小武侯的气息阻挡在外。 此时,一只手掌伸出,拦住了她,卫蓁扭头一看,只见陈少君嘴角噙笑,轻轻摇了摇头。 还没等卫蓁明白过来,小天君的声音却是猛的响起: “小武候,住手!” 轰,对面,一股同样强大的气息爆发出来,竟是后发先至,将小武候的攻击轰散。 两波气息暴涨,周围人群阵阵惊呼,立即纷纷往后退去。 “可惜了。” 看到这一幕,陈少君心中竟然是暗暗一叹。 “周彦行,你干什么?” 阳关云浓眉一皱,猛的扭过头去,眼神不善。 “不要冲动,快看那里!” 小天君压低声音道。 小武侯开始还怒不可遏,但是顺着小天君的目光,看到城墙上的一幕,顿时浑身一颤,所有的怒火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在高耸入云的皇城城墙上,正对着城门口的地方,一名穿着金甲的禁军统领本来在城墙上到处巡走,但这个时候却突然扭过头来,那一双眼眸,凌厉冰寒,狠狠望向了自己。 那一霎那,小武侯看得清清楚楚,那名禁军统领的右手背青筋贲起,紧紧的握着一杆兽纹黄金戟,整个人就好像一张崩紧的弓一样,随时就是崩天裂地的一击。 “该死!这小子居然暗算我!” 小武侯心中又惊又怒。皇宫之中高手如云,卧虎藏龙,能做到禁军统领的无一不是拔尖的高手,这一点,哪怕是他和小天君深有忌惮。而且皇城脚下,天子门前,戒律森严,就算两人身份再显赫,如果在这里大动干戈,惊动禁军,恐怕后果严重! 弄不好,剥夺爵位,关进天牢都有可能的! “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陈少君心中哂然,眼中满是嘲讽。 注意到陈少君的神情,小天君和小武侯心中顿时越发的愤怒。 “周彦行,阳关云,你们不要太过份了!” 突然一声厉叱传来,卫蓁面如寒霜,终于忍不住怒叱道。 “蓁儿,你别多想,我们也是为你好,现在的宵小之辈太多,他们讨好你,还不知道是什么居心。不可不防!” 最后一句话,小天君周彦行扭头看着一旁的陈少君,眼神冰冷无比。 “不错!蓁儿,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小武侯也开口了。 “你们以为人人都和你们一样吗?少君哥哥是我的朋友,不许你们这么说他!” 卫蓁声音越发的冰冷了。 “少君?” 突然,周彦行眼皮一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卫蓁的话,周彦行陡的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等一下!卫蓁,他就是那个害得你被卫侯禁足三个月的家伙?你为陈家求情,导致和卫侯父女关系闹僵,也是因为他?” “禁足三个月?” 陈少君本来一直冷眼旁观,但是听到这句话,也不由的脸色一变,望向了一旁的卫蓁: “蓁儿,他说的是真的吗?” 卫蓁眼中透出了犹豫的神色。看到这一幕,陈少君陡的明白了过来,心中满是疼惜。 之前父亲被抓的时候,本来他也是要被抓进地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抓他,后来据说是有人帮了他。 陈少君一直不知道是谁,但没想到居然是卫蓁。 “蓁儿,陈宗羲和陈正澈父子二人和四皇子勾结,暗害皇太子,导致皇太子重病垂危,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皇上正派人彻查此事。现在京师里王公贵族,世家豪门,人人自危,唯恐牵连进去。蓁儿,你千万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以免连累到卫家!” 小天君并没有理会陈少君,依旧看着卫蓁,一脸正色道。 听到小天君的话,四周围骤然一片惊呼: “什么?他是乱党余孽!” 四皇子叛乱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得到卫仙子垂青的人,居然是个乱党。 “周彦行!!” 卫蓁心中大怒,气得面如寒霜。她被禁足三个月的事情,早就嘱咐过不要告诉任何人。周彦行不止说了,还把陈少君的身份也抖露了。 “……陈公子,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是你和蓁儿,不管身份、地位还是实力都差得十万八千里,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总不可能要蓁儿一直保护你吧?为了蓁儿好,我建议你尽量离她远一点,不要害了她和卫家。” 小天君却并没有停下来,转过身,望着卫蓁身后的陈少君,语重心长道。自古武道中人,最瞧不起的就是书生。 如果不是因为卫蓁,像陈少君这种文弱书生,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是和他说这么多了。 “该死!原来是陈家的余孽,周兄说的不错,蓁儿,你可不要犯了糊涂!” 就在这个时候,小武侯也开口了,望着陈少君,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我和蓁儿的事情,就不劳两位挂心了。” 小天君和小武侯的声音未落,一个声音立即在两人耳边响起。听到这个声音,两人顿时都微微变了脸色。 陈少君迎着两人的目光,哂然一笑,终于开口了: “乱党不乱党,也轮不到你们来说。如果我是乱党,那么我们现在离得这么近,是不是叫做秘密合谋呢?” 陈少君说着绕过卫蓁,昂首挺胸,突然之间朝着小天君和小武侯的方向走了两步。 “混蛋!” 陈少君这翻举动大出意料,小天君和小武侯都是纷纷变色。两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皇子之争”非同小可,弄不好全家抄斩,什么样的身份地位都没用。小天君和小武侯虽然自视甚高,却也不愿意牵扯进来。 “呵!” 陈少君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冷笑一声: “都说小天君和小武侯如何厉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蓁儿,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跟着了。” “你!!” 听到这话,小天君和小武侯都是勃然色变。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布衣小子居然这么大胆,居然敢当着卫蓁的面讽剌他们。 就在两人勃然大怒的时候,突然扑哧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从旁边传来,卫蓁白衣如雪,白皙如玉般的柔荑轻掩着樱唇,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新月: “君哥哥,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呵呵,有吗?” 陈少君淡然一笑。 听到两人的话,小天君和小武侯都是一脸的尴尬。众目睽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逼退,以两人的身份实在丢脸。 不过皇子之争非同儿戏,两人实在不愿意和这小子有太多的牵连。 就在气氛尴尬的时候,哗啦,人群分开,一个穿着华丽的小厮躬着身子,如同狸猫一般灵活的钻了过来,看到陈少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很快就扭过了头。 “小姐,侯爷有令,请小姐尽快到玄鹤楼。侯爷向来法令如山,卫龙卫武已经因此受罚了,还请小姐不要让小的们难做。” 小厮说着,恭恭敬敬的一礼,然后又转向了一旁的小天君和小武侯: “另外,小天君和小武侯,我们侯爷一并有请。” 听到小厮的话,卫蓁眼中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 “少君哥哥,我爹还在等我,我恐怕得先走了。” 上次已经和父亲闹得很僵,这次好不容易见到陈少君,这么快就要走,让卫蓁心中很是不舍。 “呵,去吧。都在京师之中,以后难道还会没有见面的机会吗?” 陈少君道,倒是看得很开。 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在小天君和小武侯耳中,两人都是眼皮一跳,脸色顿时越发难看了,但两人谁也没有说什么,紧跟着卫蓁脚步离开了。 …… “周海,阳言,你过来。” 就在卫蓁后方,小天君周行彦和小武侯阳关云故意脚下一滞,放缓脚步,拉开了卫蓁的距离。 叫过两名身边的侍卫,两人低语一翻,吩咐了几句,很快登上马车离去。 而身后,两人的家族侍卫瞥了一眼陈少君离去的方向,冷笑一声,也很快跟了上去。 …… 第五章镇慑小人 皇城前,依旧是人群熙熙攘攘。和卫蓁分开,陈少君并没有离开。而是转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皇太子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还需要获取最后一个信息。 “陈公子,请留步!” 就在此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陈少君心中一动,调过头来,只见两名锦衣华服的侍卫朝着自己快步追了上来。 “是他们。” 陈少君眉头皱皱,一眼辨认了出来,这两人正是小天君和小武侯身边的随从。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自己出言讽剌小天君和小武侯,恐怕他们来没什么好事。 这些念头从脑海中一掠而过,陈少君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二位,有事吗?” 陈少君回过头来,微微笑道。 “呵呵,公子别误会。” 两人走到陈少君身边放缓了脚步,整了整衣衫,一脸客气道: “我们其实没有什么恶意,是这样,在下周海,这位是阳言阳兄,之前我们少爷和公子有所误会。我们是代自家少爷来向公子道歉。另外……” 周海瞥了眼陈少君身上单薄的布衣,往前走了两步,笑着道: “我们少爷看公子身上衣着单薄,所以特别备了一份礼物,给公子送上。这是一件北海火鼠金锦衣,还有这顶紫极白玉冠,都是价值千斤的东西,公子穿上就可以御风寒而不觉。” 周海双手捧着金锦衣,嘴角含着笑容道。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面打了个眼色。后面的阳言会意,立即也笑着走了出来: “陈公子,还有这面武极紫金牌,是我们小武侯赐给公子的。公子只要拿了这块令牌,以后京师之中,除了皇宫,就没有公子去不得的地方。这样就算以后公子家道中落,也能够有所依仗,依旧能够富贵一生。” 听到这句话,陈少君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而对面,阳言却毫无所觉,他的右手一悬,一块金灿灿的,里面一圈紫色,极显华贵的令牌立即出现在陈少君的面前。 “另外还有一袋足金,是我们小武侯的一点意思,还望公子笑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少君淡淡道,只是一句话,就把两人说得脸色难看无比: “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的目光只是瞥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丝毫不为之心动。 “陈公子说哪里去了。小天君和小武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希望公子拿了这些东西以后,以后可以离卫蓁卫仙子远一点。” 只是一刹那,两人就恢复了正常,周海上前一步,依旧是满脸的笑容道。 “所以,在小天君和小武侯的眼里,卫蓁就相当于这一件衣服,一顶玉冠,一面令牌,一袋金子吗?” 陈少君冷笑道。 “陈公子,这话我们可没说过!”? 听到陈少君的话,周海、阳言两人立即变了脸色。 “不管你们打得什么主意,我都不会答应的,两位请回吧!” 陈少君声音铿锵,神色间自有一股傲气。 “陈公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听到陈少君的话,两人都是神色一冷,周海将手中的锦衣一收,突然狞笑一声,紧握着拳头,缓缓的朝着陈少君逼迫过去: “本来想送你点礼物,大家文质彬彬的解决这个问题。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小天君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整个京师之中,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号的,这也是你能比的吗?小小一只癞蛤蟆居然敢打卫仙子的注意,真是不知死活!” 周海手指关节捏得咔嚓作响。 “天子脚下,你敢动手?” 陈少君神色凛凛,狠狠的瞪着阳言、周海两人。 “哈哈哈,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什么户部侍郎之子?你现在就是个乱党余孽!” “嘿嘿,这里可不是宫门口,不会有禁军来庇护你!我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又能怎么样?” 两人哈哈一笑,下一刻,同时朝着陈少君冲了过去。 陈少君手腕绵软,肩膀无力,双胯宽松,这种文弱书生,他们有一百种办法轻易打断他身上的关节,让他在床上躺个三五个月,外部还不见任何伤痕。 这也是对他不知好歹的教训。 “哼,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朝廷的事情还没有宣判,我父亲还是户部侍郎,你们对我动手,是想找死吗?” “大商律历,刑律第三部第二十七条,残害朝廷正三品以上大员直系亲属,由大理寺、宗人府直接管辖,捉拿下狱之后,处以膑刑!!” 陈少君神色冷厉,目光如电,将两人的神色收入眼底,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轰!” 就像一道雷霆劈落,周海和阳言本来已经冲过来了,距离陈少君不过数尺的距离,但是陈少君声音一落,两人浑身一颤,全身瞬间定格,僵在那里。 两个人的脸色瞬间也变得惨白无比。 “公子哪里话,我们也就是吓唬吓唬你,哪里有这个胆子。” 这一刹那,两人神色嗫嗫,完全被陈少君镇住了。 大商朝刑律森严,两人只想着替自家少爷出口气,而且陈家没落,两人只以为可以随意的拿捏他,揉圆揉遍,根本没有想到刑律上那一层上去。 两人哪里料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对大商的律例如此熟稔,简直滚瓜烂熟。 如果真的被陈少君告到大理寺,挖掉膝盖骨,两人就真的完了。 这一刹那,两个人对眼前这个少年,突然都有些畏惧了。 “你们最好没这个胆子!” 陈少君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甩身就走。 身后,周海和阳言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居然谁也不敢追上去。 “哼,混蛋小子,神气什么,这小子还不知道,小天君的叔父就是大理寺的主审官。得罪了公子,我看你父亲和大哥还能活几天?” 两人色厉内茬,狠狠的骂了几句,都绝不肯承认,自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大孩子吓住了。 两人心有不甘,却又心中畏惧,不敢再上前找麻烦,只能怏怏离开。 …… 从皇城中离开,陈少君并没有走远,而是绕了一圈,走到了皇宫里的西城门口。 整个皇城四大宫门,这个地方是最特殊的,因为所有供应宫廷的牲畜、蔬菜、还有清理的宫廷杂物都是由此经过。 十万禁军,无数的宫女、丫鬟、皇子和皇妃,每天的吃食用度,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全部都需要宫外供应,由专人打理。 甚至连东宫太子的东西,都是由他们打理。 这些人身份低微,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而陈少君想要的最后一个信息就落在他们身上!。 “四,三,二,一!” 陈少君站在角落里,看着远处紧闭的城门,心中默数。当到数到一的时候,轰隆,远处的城门轰然洞开,一道道人影从皇宫内鱼贯而出,组成一条长长的队伍。 和宫中人的锦衣华服不同,他们大都是穿着青色布衣的平民打扮,显得极为朴素、低调。 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带着一些密封严实的箱子、篓子,有的肩上挑着,有的大车推着,显得低调和神秘。 “来了!” 陈少君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很快大步迎了上去。 片刻之后,陈少君和皇宫运送的人拱手道别,看着手中一块有着四爪龙纹,上面血迹斑斑,黑中透紫的纱布,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我的判断果然没错!皇太子受到法器反噬,不止是五腑六脏,居然连灵魂都受到重创。这么严重的伤势,也怪不得那些神医束手无策。不过,还好,还有最后一线生机……” 陈少君抬起头,看向宫殿。 解铃还系需铃人,陈家因为皇太子而落难,只要治好皇太子就能摆脱眼前的困境。 只是皇太子是被法器重伤,要想治好他,还得用到那件法器,然而操纵法器困难重重,绝没有那么容易。 对于陈少君这样的读书人,想要练武第一步就是筑基,而武道按照精深程度又分为五重,分别是浊气境、清气境、气穴境、气脉境,以及气宇境。 达到第五重气宇境就可以操控法器。 而现在的陈少君连武道一重的修为都没有! 电光石火间,陈少君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没有过多停留,很快离开了这里。 “第一步,先修练到气宇境!” 陈少君手指轻叩,心中顿时有了目标。 “江伯,回家!” 皇城外,陈少君登上马车,坐在马车里,眼中掠过一抹精芒: “该修炼了!” …… 第六章千古绝对 轱辘辘,一辆华丽的青色镶金马车在街上缓缓行驶着,马车前后,是一名名绯红衣袍的锦衣护卫,前呼后拥,看起来气派非凡。 然而没有多少人知道,青色的华丽马车里,谢川低着头,心神不宁。 “到底怎么回事?那个陈少君,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想起刚刚在竹园里发生的事情,谢川心中便阵阵的不舒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川载了个大跟斗,这才是从未有过的事。 要不是谢川天生光冕,在士子一向极有威望,而且吏部尚书管辖其他的官吏,掌管他们的升迁,这次面子就丢大了。 “公子,到了。” 就在谢川思考的时候,突然马车一震,一个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知道了。” 谢川嗯了一声,回过神来。在马车里深吸了一口气,谢川打开车厢门,踏出一只脚,走了出去。 马车外,一座巨大的府邸庄/严、肃穆,陡然映入眼帘。 “谢府”,府邸大门上,两个朱漆大字,龙飞凤舞,透出一股权势的位道。 “少爷!” 远远的,早有两名侍卫看见谢川,大步的迎了上来。 “怎么样?老爷回来了吗?” 谢川抬头道。 “老爷刚刚回来,正在大厅里喝茶。”侍卫恭声道。 “知道了。” 谢川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低着头,立即往里走去。刚刚走了几步,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川儿!” 那声音醇厚、威严,透着一股学究的味道。 谢川心中一跳,连忙抬起头来。 “老师!” 谢川连忙站直了身体,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神色中甚至带着些敬畏: “学生谢川,给老师问安!” 来人五六十岁左右,一身青色的儒袍,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中握着一册经卷,正从谢府里面往外走,正是谢川的老师乌如海,也是子张学派的宿老。 乌如海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是身为子张学派的代表性人物之一,在朝野内外却拥有极大的声望和影响力。 甚至连谢川的父亲谢明远能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也是乌如海推荐的功劳。所以谢家上上,包括谢川的父亲谢明远都对他非常的敬畏。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我问你,这次去参加竹园诗会,可曾懈怠了课业?” 乌如海看着谢川,目光非常凌厉。虽然对于谢川这个关门弟子宠爱有加,但也正因如此,反而对他越发的严厉,甚至苛刻。 “老师,学生从不敢懈怠,昨日老师留下的课业,学生已一一作答。” 谢川恭敬道,虽然天资比很多人高,但谢川反倒比很多人更加的努力。 “把我的课业拿过来。” 向后面打了个手势,早有一名靛青锦衣的仆人快速钻进谢川的马车里,然后带着一沓厚厚的雪笺走过来。 “老师,请过目。” 谢川从仆人手中接过雪笺,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乌如海接过,仔细研读,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连连点头: “好,不错!做学问就跟做人一样,要踏实,严谨,不能有半点马虎,你去参加竹园诗会,还不忘课业,不亏是我的得意弟子!” 乌如海透过雪笺上方,打量着谢川,神情赞赏不已。 “老师谬赞了,学生不敢!” 谢川神态谦虚,一边说着,一边恭敬的鞠了一躬,啪嗒,一个皱巴巴的纸团顺着谢川的动作掉了出来。 “不好……是那副对子。” 看到那个纸团,谢川心中一惊,刚想掩饰,但是已经迟了—— “这是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还没等谢川弯下腰,身前的乌如海已经抢先一步将地上的纸团捡了起来。 “老师,那是……” 谢川刚想解释,就被乌如海打断了。 “草稿?” 乌如海将纸团摊开,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双眉一拧,神情变得严厉起来: “川儿!我是怎么教你的,不管做什么文章,字迹一定要工整!而且,你做的居然还是最基础的对子,我们子张学派号称八派之首,这件事情要是流传出去,成何体统?我们子张学派颜面何存!” 说到最后,乌如海气得手掌都颤抖起来。 众所周知,乌如海最重视的就是学派的名声和荣誉。 对子、诗词、文章,这学问三道,乌如海一直认为对子是最基础,也是最低级的。所以他极不喜欢做对子,也严禁门下的弟子做对子。 谢川恰恰犯了他的大忌。 “老师!请听我解释!” 谢川面色如土,他哪里料到从竹园诗会带回来的对子,会引发这么大的麻烦。不过还没解释,耳中就听到啧的一声轻叹。 谢川一怔,跟随乌如海这么久,谢川再熟悉不过了,老师只有在看到极好的诗词文章时,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烟锁池塘柳,好奇怪的对子!” 谢川抬起头,只见乌如海双目盯着那张展开的纸团,好像陷入了某种巨大的困惑一般: “这个对子的意境只是中上之姿,但是加上火金水土木五行偏旁,一切就完全不同。意境易对,但五行难对,五行对上,却又没有这种意境。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对子,……这是绝对啊!” 谢川看着面前的老师,整个人惊疑不定。这个对子当然精妙,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竹园毁了那个人的雪笺后,心中不忍,又自己誊抄了一遍。 但是谢川没有想到,以老师文道宗师的境界,居然似乎也对不出来,而且还称之为绝对。 而更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向不喜欢对子的老师,居然在看对子的时候,修为大涨,一丝丝文气从四面八方涌入乌如海的脑海之中。 这是文道中人在有所领悟时,才会出现的顿悟现象! 儒道按照文气深浅,分为学童、学子、儒士、夫子、大儒、鸿儒、宗师、儒首、圣贤、半圣、圣人。 大部分人能成就大儒已经是不错了,达到宗师境的人凤毛鳞角,再往上,便是步步艰难。 乌如海十几年前,修为就已经停顿不前。 然而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对子,居然让他的修为再次增长! 这一刻,就连谢川都呆住了。 “哈哈哈!川儿,你真是太让我意外了!为师错怪你了,想不到你居然能做出这样的对子,果然不亏是我们子张学派的弟子,真是太让为师高兴了!” 乌如海从纸张上抬起头,骤然回神,发现自己文气精进,不由目光雪亮,大笑出声: “三天之后,有个宴席,太傅做东,其他的宗师大儒统统在场,到时候为师将你的对子拿给他们看,顺便将你推荐到太傅门下。川儿,以你的资质,未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嗡!” 听到老师的话,谢川眼神一乱,心中突然产生一股强烈的恐慌。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誊抄的一个对子,居然会引起老师如此的重视。 “老师,我……” “好了,就这么决定!川儿,不要让为师失望!” 没等谢川说完,乌如海拍了拍谢川的肩膀,开怀大笑道。 “多谢老师!” 瞬息间,谢川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一礼非常的僵硬,但乌如海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乌如海拿着那张皱巴巴的纸很快离开了,但是谢川却站在门口,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陈少君,反正陈家已经没落,你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出息。为了我的功名利禄,就只能委屈你了。” 良久,良久,谢川仰起头,看着蒙蒙的天空,终于下定了决心。 “来人!帮我把周远、鲁致叫过来!” “周远,鲁致,替我传一句话,就说陈少君在竹林集会,抄袭诗句,有辱我们儒家名声……” …… 第章七章白日劲 大商都城一片繁华,无数的商旅行人在这座城池里穿梭。都城的西北侧,一座灰色的府邸伫立,虽然看起来朴素,但是在一座座屋宇中,如同鹤立鸡群,透出一种别样的风骨,高洁而淡雅。 寒风瑟瑟,一棵高大的梧桐伫立在府邸旁,随着轱辘的马车声,梧桐树旁,陈少君挥了挥袖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终于回来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庭院,陈少君心中感慨不已。只看眼前这座低调朴素的府邸,谁又能相信这是吏部侍郎陈宗羲的府邸。 大商朝,物华天宝,给予各级官吏的赏赐一直不低,父亲是正三品级别,按照朝廷的规矩本来是一座华丽的府邸,但是被父亲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们干什么!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老爷和少爷以前是怎么对你们的,难道都忘了吗?现在陈家落难,你们不但背叛老爷和少爷,还趁机抢夺陈家财产,简直猪狗不如!等老爷和大少爷回来,看你们怎么办!” 就在陈少君仰起头,观望整个庭院的时候,一个满是愤怒的少女声从里面传来。 “红莲,你不要胡说八道,这怎么是背叛?老爷和大少爷已经进了监狱,陈家已经没落了,就算我们不拿,过几天陈家充公,还不是要落在别人的手里,与其这样,还不如便宜了我们!” “蠢丫头!陈家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难道你还指望着那个没出息的蠢货少爷吗!真是的,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要阻拦我们啊!你这么喜欢陈家,就陪他们一起去死吧!” …… 庭院里传来一阵嘈杂声,不知道多少人在里面吵闹。听到这声音,江伯和陈少君的脸色都变得难看无比。 “我们进去!” 陈少君衣袖一拂,铁青着脸,率先走了进去。 …… 庭院里,满地落叶,一片凌乱,就在中间最大的一颗梧桐树下,一名红衣少女跌坐在地,她紧捏双拳,衣衫凌乱,干净的脸蛋被擦伤了几处,她倔强的看着对面,眼神坚定。 而在她对面,则是一群青衣奴仆、丫鬟和老妈子,一个个手里拿着各种陈家的东西,字画、砚台,盆景、桌椅,甚至连放衣服的箱子都拿了。 而为首的,则是一名三十多岁,看起来咄咄逼人的管事。 “红莲,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你再阻拦我们,别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的管事恶狠狠道。 “没错!快给我们让开!” “别跟她客气了,大家一起上,给她一点教训!” 身后,一群陈家的仆役,凶神恶煞,盯着地上的红莲,纷纷怒目而视。有几个甚至已经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我看你们谁敢!” 突然,一声大喝传来,所有人惊了一跳,纷纷回过头来。 “哪个王八旦敢管……” 一群人正要开口喝骂,陡然看到那名风骨卓然,目露寒光,屹立在大门处的少年,一个个心中咯噔一跳,神色一窒,原本快要骂出来的话,又立即咽了回去。 “少爷!” 不知是谁叫了出来,一口道出了那名少年的身份。 此时的陈少君眼神冰冷,慑人无比,和众人印象中,往日温和的样子截然不同,有种以往所没有的,令人畏惧的感觉。就连为首的那名管事,看到陈少君的目光的一刹那,也不由下意识的低下头来,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气焰。 “你们好大的胆子!” 陈少君从庭院门口走去,只觉得心中有股火气在冒。特别是当他看到地上衣衫凌乱,脸色苍白的红莲时,更是怒火中烧。 父亲在时,这些人还恭谦有礼,在自己面前客客气气。但谁能想到,陈家才刚刚出事,这些人就纷纷落井下石,本性毕露。 人情冷暖,莫过如是! 陈少君狠狠扫了众人一眼,很快走过去,扶起地上的红莲。 “少爷,你终于来了!” 看到陈少君,红莲一下子眼眶通红,猛地冲过去,抱住陈少君,就好像找到主心骨一样: “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少爷要是再晚来片刻,恐怕整个陈家都要被他们搬空了!” 说完这句话,红莲委屈的眼泪都出来了。 “红莲,你放心,有我在,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敢造次!” 陈少君扭过头来,看着身前众人,阵阵怒笑。 庭院里,众人何曾见过陈少君这样子,被他目光一扫,一个个都吓住了,越发的气弱了。众人原本是不怕陈少君的,在陈家,陈少君一向温和,又最没出息,众人根本不太瞧得起他。 所以才敢在陈家这么造次。 但是现在的陈少君,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般,他的气势凌厉,骇人不已,让人不由想起了一向严厉的老家主陈宗羲,众人一时不由被镇住了,话都说不出来。 “少,少爷,这也怪不得我们,老爷和大少爷出事,我们拿点东西作为遣散费,也不是大不了的。不也是应该的吗?这事就算告到朝廷那里,我们也一样有理。大家说是不是?”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寂静,为首的管事道,开始他还是神色嗫嗫,但越说到后面,底气越壮。 “没错,李管事说的是!” 有李管事带头挑事,众人也跟着胆子大了起来,纷纷附和起来。 “哼,既然如此,那就告到朝廷吧!” 陈少君冷哼一声,猛地踏前一步,浑身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只是我父亲和大哥出事,陈家还没倒下,你们这些小人,一个个就开始狼贪鼠窃,当着我的面,就开始盗卖家财。朝廷律法森严,京兆尹那边一向厌憎贪婪无度、背主求荣之辈,我倒要看看,他那里会如何处置!” “嗡!”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沸沸扬扬的人群,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看着台阶上的陈少君,一个个脸色苍白无比。甚至就连为首的李管事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 大商朝律法森严,京兆尹更是朝廷有名的酷吏,如果真被陈少君告到朝廷,恐怕众人不只会有皮肉之苦,还有牢狱之灾! “少爷,我,我们……” 为首的李管事神色惴惴,看向陈少君的目光满是惊惧。 “还不快给我滚!” 陈少君衣袖一拂,厉声呵斥道。 听到这句话,李管事还没有什么动作,但其他人却如蒙大赦,连忙朝外逃去。 李管事怔了怔,也连忙混到人群中,往外逃去。 “等一下!” 突然之间,一声厉喝,如同雷霆炸开,听到陈少君的声音,众人浑身一颤,连忙停了下来。 “把东西放下!” 陈少君冷冷道: “另外,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以后你们和我陈家再无半点瓜葛!” 陈少君的声音掷地有声。 哐啷当,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争先恐后的往外逃去。 “少爷,这些人忘恩负义,就这么放他们走,也太便宜他们了。” 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红莲使劲的握住拳头,满心不甘。 “算了。” 陈少君沉默良久,等到身后听不到那些人的脚步声了,才开口道: “他们可以无情,我们陈家却不能无义啊。” “少爷……” 红莲本来还想阻止陈少君,但听到这句话顿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了。 “红莲,我们进去吧。” …… 此时,陈家府邸外,一个偏僻的角落,一群从陈府走出的仆人聚在一起,四下观望之后,没有返回各自的住处,却是拐进了不远处的另一个阴冷巷子之中。 巷子里,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锦衣华服,背对着众人,正默默的等待着。 “找到了吗?” 少年声音冷峻,突然开口道。 “少爷,陈家上上下下,我们已经全部搜过了,根本没有找到您说的那根白玉春秋笔。” 一群人低着头,神色不安,看起来对少年非常的畏惧。 “什么?” 听到这句话,锦衣少年猛的扭过头来,神色狰狞,好像要择人而噬一样: “一群废物!陈宗羲的白玉春秋笔,天天就在你们眼皮底下,这都找不到吗?” 一群人战战兢兢,脑袋垂得更低,但谁也不敢辨驳。 “赶紧给我滚吧!陈少君,还真是小瞧你了,看起来,还是得我亲自出手!” 锦衣少年目如寒冰,看了一眼陈府的方向,抛下几锭银子后迅速的消失。 …… 房间里,摆一张方方正正的黑漆贴花桌案,上面一盏袖珍的瓷杯,瓷杯里,茶水热气腾腾。 陈少君就坐在黑漆贴花桌案旁,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心中感慨不已。 父亲多少也是户部大员,然而谁能想到,一场剧变就没落到了这种地步,偌大的一个陈府,就只剩下了他们主仆三人。 “等我解决掉皇太子的事情,无论如何,一定会让这里恢复原样的。”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安顿好江伯和红莲,陈少君很快返回自己的房间。等到左右无人,陈少君将门窗一闭,房间里立即安静下来。 “我必须得想办法提升武功了!” 陈少君盘坐在房间的地上,脑海中此起彼伏。仆人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波折,对于陈少君来说,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的提升武功,救出父亲和大哥。 “炼器师想要操控法器,比武者容易得多。但就算再容易,也必须要在体内练出气。” 身为仙界北斗仙派的真传弟子,陈少君知道的功法浩如烟海。电光石火间,无数的功法从脑海中飞掠而过,很快,陈少君就从成千上万的功法中锁定了一门练气的功法。 “白日劲!” 所有筑基的功法中,这是公认的筑基第一奇功。普通人练功,如果天赋高的话,五十天就够了,仙界厉害的筑基功法,一般也需要十天左右。 但是这门白日劲,只需要三天,就可以使凡人完成筑基的过程。 没有人知道这门功法是什么来历。陈少君是从一名求他炼器的人那里得到,整篇白日劲只有寥寥几百字,而且还是记载在一张中古的残页上。陈少君原本是不想要的,只是当时看对方的苦苦哀求,再加上这功法确实玄奇,所以才勉强答应。 毕竟,当时的陈少君已经是仙人了,根本不需要筑基。这种功法对他来说就是鸡肋。 陈少君也没有想到,那篇最不起眼的筑基功法,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真是错有错招啊!”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第八章神第木? 呼,衣袖一拂,双目一闭,陈少君很快定下心来,同时回想起了关于武道筑基的种种信息。 “武道一途境界极多,而且复杂,每一重进阶都非常困难。第一重浊气境的凡人,要想打开武道之途,就必须在体内积聚出清气。”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鸿蒙开劈,清气升,浊气降”,这句话三界皆知。很多人都以为浊气下降化成了大地,却不知道,所有凡人生存的地方,目之所及,其实都是浊气充斥的地方。所以凡人界又被称之为浊气界。 凡人吃五谷杂粮,体内浊气聚集,所以不过匆匆百年,就磕眼而逝。 但武道中人不同,武道追求力量和长生,通过汲取天地间那一丝稀薄的清气,延长寿命,获得神通。 “白日劲”就是一门汲取清气的武道功法。 “不过,要想修练武功,先得找到气魄!”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人的身体就是一架最玄奥的机器,只要方法得当,就能从天地间茫茫的浊气之中,提取出那一缕稀薄的清气,然后不断的强壮自己,领悟到天地的道理,获得越来越强大的力量。 这就是武道。 不过,要想修练武道,首先还必须得拥有“气魄”才行。 人有三魂七魄,气魄就是其中之一,也是人体和天地之间建立“契约”,修练武道,追求长生的凭证。 每个人都有气魄,但是有些人因为资质太差,完全感觉不到。 这就好像在绝对的黑暗中看不到山河树木,尽管山河树木就在那里。 如果感知不到自己的气魄,就修练不了武功。 陈少君摒气敛神,很快进入了冥想之中。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什么“气魄”,不过陈少君却镇定如常。 “气守紫府,血纳道藏……” 陈少君脑海中回想着《白日劲》的内容。 三界的武功,各不相同,但是凝练气魄的方式都是殊途同归。都是精神凝聚,从肺腑之中提炼出气魄。 但是《白日劲》不同,它另僻蹊径,精神进入眉心的紫府,从一个和气无关的地方,提炼出武者修练所需的气魄。 这种方法怪异无比,和天地间所有的功法都绝不相同。 陈少君当日会注意到它,也是因为如此。 不过,尽管特殊,陈少君还从来没有修练过。 嗡,所有的意念集中到紫府之中,但眼前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陈少君也不在意,精神在眉心之中慢慢寻找。无形的精神在有形的紫府之中探索,有如一粒细小的芥子在无尽的海洋之中徜徉,永远都找不到边际。 寻找气魄需要时间,有时候,甚至永远都找不到。 陈少君也不急躁,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慢慢的搜寻。耐得住性子,沉得住气,这一直是陈少君的优点,也是一个炼器师必备的优点。一刻钟,两刻钟……,时间慢慢过去,陈少君把眉心紫府中搜寻了大半,却依旧什么都没有。 “不对,这样不行!气魄会对天地间的清气产生感应,应该配合着吸气进行!” 一道灵光闪过,陈少君突然反应过来。 咝,陈少君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下一刻,紫府中立即产生了微微的波澜。就在紫府的边缘,一道蝶鳞般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很快就隐没不见。如果不是陈少君一直在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找到了!” 陈少君心中大为振奋: “紫府之中居然真的有气魄!” 虽然陈少君知道练武是一回事,但真正“见”到,体会到又是另外一会事。有了这个经验,陈少君精神更加凝聚,大概半个时辰后,终于捕捉到了紫府中的第一枚气魄。 这是一枚芥子大小,犹如蝶鳞般的细小“气魄”。 和陈少君记忆中的不同,普通的气魄散发的是浑浊的白光,但这枚“气魄”却是散发着晶莹的紫色微光,而且比之普通气魄更加细小、明亮,甚至还有一丝普通气魄所没有的厚重味道。 看着这枚紫色蝶鳞般的紫府气魄,陈少君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 “将这枚紫府气魄沉到肺腑之中去!”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肺腑是万气之炉,所有的气魄必须沉入到肺腑之中,才能发挥作用。 嗡,下一刻,陈少君心念一动,将这枚气魄由紫府而下,沉到了肺腑之中。咝,陈少君深吸了一口气,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浊气立即由鼻腔而下,经气道,进入肺脏,然后再从口腔吐出去。这就是浊气在人体内一个循环的完整过程。 以往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这一刻,陈少君明显感觉到这口气中,一些清凉,活跃,充满能量的特殊“颗粒”,就好像受到某种吸引一样,透过肺脏的壁障,进入到了那一颗芥子大小,黯淡无光的“气魄”之中。 得到这些清凉颗粒的“灌注”,原本黯淡的紫府颗粒立即明亮了不少。 “是清气!这门白日劲果然厉害,紫府气魄虽然体积更小,但是对于清气的吸引力却远胜一般的气魄。” 陈少君顿时精神大振,目光更是一片雪亮。 一般从肺腑凝聚的气魄,最开始恐怕三十多次呼吸才能吸引到一颗清气颗粒,但是白日劲另僻蹊径,从紫府凝聚气魄,只是一轮,居然就吸引来了好几颗清气颗粒。虽然仅仅是颗粒,尤如尘埃一般,微乎其微,不足道之。但是对于武者来说,从漫漫天地,无穷无尽的浊气界中,汲取到那丝珍贵的清气,正是一切武道的开始。 自转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汲取到清气。能做到这一点,就代表了无限的可能! 接下来,陈少君静下心来,继续从紫府中搜寻那特殊的蝶鳞般的气魄。 有了第一枚紫府气魄的经验,陈少君很快凝聚出了第二枚紫府气魄,并且顺着气管,迅速的沉入到了肺脏之中。 第三枚! 半个时辰之后,又是一枚紫府气魄从眉心,沉入到了陈少君的肺脏之中。不过两个时辰,陈少君从紫府之中已经足足凝聚出了九枚气魄。 仔细看去,九枚气魄沉在肺脏九个不同的地方,有如日月高悬般,正好在肺脏之中构成一个完整的,规则的九宫大阵。这也恰恰正是白日劲的高明之处。如果从外面看去,就会发现,陈少君凝练出九枚气魄之后,整个人脸色红润,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九枚紫府气魄已经凝聚,接下来,就要提炼清气了!” 房间里,陈少君睁开眼,目中掠过一抹雪亮的光芒。 凝聚九枚紫府气魄只是第一步,达成了这一步,仅仅只是拥有了从无穷无尽的浊气界中提取清气的资本,打开了通往武道的大门。 但是在武道的大门后,却是最艰难的修行。天地之间到处都是浊气,如果把武者一次吐纳的浊气量比作一片浩翰汪洋的话,那么在一片汪洋中武者能够萃取出的清气也仅仅只是一掬清水而已。 武道之途,远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容易! “咝!” “呼!” 接下来,凭借着肺脏中的九枚紫府气魄,陈少君开始修练吐纳萃取天地间的清气。房间中静悄悄的,一缕缕的清气不断的进入到了陈少君的紫府气魄之中。 “魄光如烛!”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到肺脏之中的气魄,陈少君精神大振。只见九枚紫府气魄原本光芒黯淡,经过几个时辰的修练,现在居然明亮如灯如烛,并且散发出雪亮的光芒。 这是气魄蕴含大量的清气,能量充足,才有的表现。 一般人从刚刚凝聚气魄,到魄光如烛,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就算是武道天才,也需要三天以上的时间。就连陈少君的大师兄他们也花费了一天以上。但是陈少君不过花费了几个时辰的时间,就完成了“魄光如烛”的过程。 “魄光如烛”是武道修练的一个重要阶段,陈少君可以明显感觉到,后背隐隐渗出一些污秽、粘稠的液体,而且体内气血充盈,连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陈少君可能感觉到,自己的筋骨之中就好像注入了一股新生的力量一样,明显强大了许多。 “太厉害了!想不到白日劲的聚气能力居然这么厉害!” 陈少君心中激动,喜悦无比。 虽然早就知道白日劲不凡,但是陈少君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一般修练出“魄光如烛”是不会有这么大变化的,但是自己修练到这一步,居然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身体轻盈,力量增长。 更重要的是,一旦达到“魄光如烛”的境界,陈少君就可以让零散的气魄融合一股,从呼吸的浊气中吸收到十倍于原来的清气颗粒,导进入身体之中。 而这就是武道的开始。 陈少君心中兴奋,继续修练,体内的清气越来越浓,又是半个时辰,当陈少君感觉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充满着清气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突然涌上心来。 就在那一刹那,陈少君感觉脑海之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根青色的木签,只有三四寸左右,雾气袅袅,悬浮在脑海深处,一动不动,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这是……神木?” 陈少君看着那根木签,顿时呆住了。 所谓“神木”,只是陈少君的戏言,那是陈少君帮助一名仙人炼器,无意中得来的。 陈少君到手后试过,那东西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既吸收不了仙气,也炼不了法器。只是因为水火烧不化,才戏称“神木。 陈少君也是看那名仙人可怜,也没什么值钱的家当,才拿了这件。 当时,连那仙人都不好意思。 陈少君分明记得自己好像无意中把它丢了,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神木”不但没有丢,反而还随着自己一起无相转生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少君完全怔住了。 无相转生除了灵魂,什么都不可能留下。陈少君连仙体都分解了,更别说是这法器。但是这枚神木不但跟着自己重生,而且还出现在自己脑海,看起来已经和自己融为一体。 饶是陈少君被称为天下最杰出的器君,也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开门!知道你们陈府有人!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快开门!在不开我们可要砸门了!” …… 就在陈少君思忖的时候,突然,一阵吵吵嚷嚷的叫骂声,远远的传来,其中还伴随着阵阵踢打大门的声音。 “什么人?” 陈少君脸色一沉,顿时站起身来,迅速往外走去。 第陈九章陈邱 “轰隆!” 陈少君还没到大门口,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陈家的两扇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然轰开,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门外,一名十六七岁的锦衣少年,轻裘宝剑,背着双手,高昂着头颅,神色倨傲的从外面踏步走了进来,在他身后,是十几名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护卫。 “你们干什么!” 看到这群人,红莲疯了一般冲了上去。然而还没靠近,为首的少年一掀,就将红莲掀出数丈开外。 “啊!” 红莲惊叫一声,满脸恐惧。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狠狠砸落的时候,一只手掌稳稳的托住她,止住了她的落势。 “都给我住手!” 陈少君放下红莲,看着前方的众人,神色冰冷无比。 “哈哈,陈少君,你来得正好!赶快把你的仆人拉下去,带着他们一起搬出去!” 那少年神态倨傲,看到陈少君,大笑一声,随即朝着身后猛地一挥手: “来人,都给我进去搜,记住了,从今而后,这座陈府就归我了!” 嗡,那少年声音一落,刹那间,虎背熊腰的带刀护卫们立即一拥而入,闯了进去,完全无视陈少君主仆三人。 “陈邱!在我发怒前,赶紧给我滚!” 陈少君衣袍一荡,猛地跨过门槛,站到了陈邱的面前。 “滚?哈哈,陈少君,你是还没睡醒吗?还以为你是户部侍郎的儿子,正三品的大员吗?” 陈邱满脸讥讽,说着手掌一抖,一张边角卷起、微微泛黄的纸张立即垂下,展现在陈少君的面前: “陈少君,你看看这是什么?” “地契!” 陈少君开始还满心的愤怒,但是看到上面抬头的几个字,浑身一颤,就好像被针剌了一样。 “嘿,认得吗?这可是由官府加盖,你们陈家真真正正的地契。我已经和大理寺签下契约,买下了这座宅子,等到你们抄家之后,我就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换句话说,这里的一切全部都归我了。没想到吧,我的好族弟?” 最后一句,陈邱石破天惊,一语道出了两人的关系,原来他和陈少君系出同源,居然是出自同一宗族。 不过最令人震惊的,还是他手中出具的地契。 “所以,我的好族弟,现在不是该我滚,而是你,带着你的两个仆人,赶紧滚出这里。要不然你们就是私闯民宅,小心我打断你们的腿!” 陈邱得意洋洋,目中满是讥讽,而他身后,众护卫也是阵阵哄笑。 陈少君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捏着拳头,盯着陈邱手中的那张地契。 “怎么,不服气?” 陈邱斜睨着陈少君,只觉得心中爽快无比。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骑到陈家父子头上,扬眉吐气了。 “当初我父亲犯了事,向你们陈家求情,没想到你父亲自视清廉,不但不看在同族的份上施以援手,反而还向地方官府写了一封信,要求对我父亲从重处罚。哼,想不到吧,风水轮流转,你们陈家也有今天!怎么样,后悔了吧?” 看着陈少君愤怒的样子,陈邱只觉心中份外的解气。为了这一天,他们父子等待了无数个日夜,如今终于如愿了。 “现在,趁着少爷我心情好,你们三个丧家犬赶快给我滚吧!不然等我改变了主意,你们只能从狗洞里爬出去了哈哈哈!” 身后,一群护卫再次跟着哄笑起来。 “陈邱!” 就在这个时候,陈少君终于开口了,声音掷地有声: “当初你父亲假借我父亲户部侍郎的名义,在地方上低价、强抢、强买别人的田地,逼的一些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简直丧尽天良,别说是我父亲,换了是我,也一样会让地方官府从严从重处置!” “至于你手中的地契……” 陈少君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看着陈邱,就像看着一个无知蠢货一样: “陈邱,大商朝的律例,私底下勾结朝廷大员,买卖地契,这可是死罪!我父亲和大哥的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们陈家的宅子大理寺就没有拍卖的权限。你手中的地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伪造大商地契,勾结大理寺官员,陈邱,你们父子想好了怎么准备后事吗?” 说到最后,陈少君声色俱厉。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还真会被陈邱手中的地契吓住,但是陈少君出生官宦之家,对于大商的律例更是了如指掌。朝廷还没有结案,陈邱就拿到了陈家的地契,这件事情传出去,陈少君用不着担心流落街头的事,陈邱倒是先得担心掉脑袋的事! “轰!” 听到陈少君的话,陈邱就如同被天雷击中,整个人都惊住了。 私底下勾结朝廷官员,买卖地契是重罪,这一点他当然知道。但是陈家父子的案子已经板上钉钉,家产充公也是迟早的事,陈邱哪里想到,陈少君居然这么机敏,立马就抓住了时间上的漏洞。从一张地契,立即就联想到了这方面。 “陈少君,你休要胡说八道!” 陈邱又惊又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话音未落,突然抽出笼在袖中的手掌,猛的一下抓向了陈少君的脖子: “虎魔爪!” 这一抓,立即就显露出了陈邱武道上的功夫。 虎魔功,这是陈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门霸道的功夫。这门功夫练好了,五根手指劲出如风,抓木头,抓岩石,跟抓泥巴一样。 对陈少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使出这一招,陈邱显然对陈少君也是恨极。 “少爷,小心!” “陈邱,你敢!” 看到这一幕,江伯和红莲大为惊骇。陈邱突然发难,毫无征兆。而且两人一老一少,就算有心,此时此刻也无法插入进来。 然而下一刻,令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咻,就在陈邱出招的刹那,陈少君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身体突然往后一滑,以毫厘之差,躲过了陈邱这一击。 “怎么回事?” 陈邱大吃一惊。他那一爪卯足了全力,就算是练家子都不一定能躲得过,更不用说一个文弱书生了。但陈少君躲他那一招,行云流水,流畅至极,完全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不可能,他一个臭书生,怎么可能会武功?一定是巧合!” 陈邱惊疑不定。 唰,陈邱眼中寒光一闪,不依不挠,又是一爪,抓向着陈少君。然而这一回,还没等他出手,陈少君冷笑一声,砰,一个闪身,踏步近身,突然一拳打在陈邱的胸口,将他震得狠狠倒退出去。 这一次和之前不同,陈邱心中已经有了准备,陈少君所有的动作他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却还是被陈少君击中了。 “这不可能!” 陈邱心里惊骇交加,看着眼前的陈少君,就好像从不认识他一样。 “陈邱,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 陈少君负手在后,衣袍猎猎,看着陈邱,浑身迸射出一股强烈的气势。 一时间陈邱被陈少君的气势所慑,居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少君一个书生,出手居然比自己这个武者还快!这种情况,打死他都没想到。 但是目光掠过周围一名名带来的护卫,陈邱的目光很快变得阴狠起来。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过人多,自己来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他。真的太难缠,就索性绑了那个老的和那个丫鬟,让陈少君投鼠忌器,看他还敢和自己动手? 然而陈邱脑海中才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一声雷霆暴喝立即从耳边传来: “陈邱,你有胆子就试试看!” 陈邱心中一跳,猛的扭过头来,只见身前陈少君目光凛冽,如刀似剑,好像早就洞悉了他内心所有的想法。有那么一刹那,陈邱心中一颤,突然有种见鬼的感觉。 “陈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二人投靠了京中的大人物,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以为我们陈家就没有贵人相助吗?皇太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被抓进去?陈邱,你不要自误,再敢动什么歪脑筋,你就是自寻死路!!” “轰隆!” 陈少君最后几句话,就像一道雷霆劈下,陈邱本来已经踏出一步,听到这翻话,浑身陡的一颤,眼中露出一丝惊骇的神色,脚下也戛然而止。 陈邱之所以敢这么放肆,就是知道陈家已经倒下,背后没有靠山。但是如果陈家背后还有贵人相助,那么这一切就完全不同。 “难道陈宗曦还留了一手?” 陈邱神色惊疑不定,抬头看向陈少君,只见陈少君目光凌厉,傲骨嶙嶙,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和陈邱记忆中的样子截然不同。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没有靠山,是绝不可能这么镇定的。 霎那间,陈邱头皮发麻,心里一下子虚了。 “陈少君,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只是吓你一吓,谁说我要动手了。看在我们同宗同族的份上,今天我暂时不和你计较。至于你家的宅子……,哼,等到你父兄二人处斩,到时候一样归我!” 丢下这句色厉内茬的场面话,陈邱神色慌乱,迅速带众人落荒而逃。他完全没有想到明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狼狈。最重要的是,陈少君那句“靠山”真的把他吓住了! “呼!” 等到陈邱带着一群护卫离开,陈少君长长吐了一口气。他在陈邱面前看似平静,三两招就接下了陈邱的攻击,但只有陈少君自己清楚,他现在的状态已经不可能再接陈邱一击了。 “还是太弱啊,才刚刚修练武功就和陈邱交手,恐怕已经伤到了经脉。不想办法温养,恐怕会留下后患。” 陈少君眼中闪过一丝隐忧。 从震退陈邱到现在,陈少君表面看似正常,实际早就半边身子发麻,一股钻心的疼痛感从右手指尖直冲头皮。 陈少君以往从没有修炼过武道,筋脉比寻常武者要脆弱得多,陡然之间发动武道招式,筋脉承受不住,才会刺激得浑身俱麻。 “必须得想办法找些天材地宝了。” 陈少君心中道。 修武会伤身,所以真正的武者一般是修练和温养同时进行。只是,温养身体需要消耗大量的金银,购买各种温养经筋的灵丹、药草。 但是陈家是文道世家,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再加上如今家道没落,让陈少君如何负担? 想到这里,陈少君眼中掠过一抹深深的阴霾。 “江伯,红莲,把门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来。” 陈少君道。 “是,少爷。” 红莲和江伯应道。 …… 第十章白玉春白秋笔 “少爷,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陈家府邸外,陈邱等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一名虎背腰熊的护卫头领突然道。 “怎么可能?” 陈邱冷笑道: “先给我盯着陈家,陈少君居然会武功,实在是太不合常理。等我查清楚了背后帮他们的人,汇报‘世子’,再将他们一并铲除!” 说到最后,陈邱一脸的凶狠。 陈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就连陈少君恐怕都以为这是报复他父亲当年的不近人情。 不过只有陈邱知道,真正要对付陈家的乃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世子”。他们陈邱父子也只不过是马前卒而已。就连白玉春秋笔也是替那位“世子”要的。 得罪了那样的人物,不管陈家背后有什么样的“靠山”,都注定家破人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是,少爷!” 几名护卫却不知道陈邱想着什么,恭声应了一声,很快跃纵而去。 …… 夜色寂静,陈少君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一枚枚紫府气魄悬浮在半空中,导引着天地间微薄的清气,不断地进入陈少君体内。 陈少君盘坐不动,体内的清气却是越来越强大。 “还差一点就可以突破到第二重清气境了。”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从唬走陈邱之后,陈少君回到房间修炼,到现在,体内的清气越来越多,充盈着每一个细胞,这是快要达到第二重清气境的征兆。 如果陈邱看到这一幕绝对会震撼不已,陈少君的武道晋进远远超出了常人的认知,根本没有人能够在一天之内从浊气境达到清气境。 陈少君加紧修炼,大约半个时辰后—— 轰! 陈少君浑身猛然一震,气血轰鸣,一双眼眸睁开,陡然迸射出一阵阵炽亮的精芒。那一刹那,黑夜淡去,在陈少君眼中宛如白昼。 清气双瞳! 利用《白日劲》达到第二重清气境,就会形成独有的清气双瞳,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 “嗡!” 陈少君双眼一凝,只觉得眼前豁然一变。 “想不到木头还有这样的纹理,真的像雪花一样。” 陈少君看着前方数尺外墙壁上的一块木头,心中暗暗道。 这种木料叫做雪花木,是朝廷特意赏赐给父亲建造府邸的。陈少君对着它们已经有很久了,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但是现在看到木料上精致的雪花纹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叫雪花木了。 “咔哧!” 而几乎是在同时,陈少君耳朵一动,一阵极其细微的虫子在地下咀嚼的声音,立即传入耳中。这是陈少君以前从来没有发现的。 “真是不可思议!白日劲才第二重就有这种神通,果然不愧是三界第一筑基奇功。”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陈少君突然听到了一阵哒哒的脚步声,声音轻盈、柔弱,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是红莲!” 陈少君脑海中闪过一道念头。现在陈家上上下下总共三个人,脚步声这样轻盈、柔弱的也就只有红莲了。 片刻之后,吱呀一声,房门推开,红莲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少爷,吃饭了,我给你做了点吃的!” “辛苦了,红莲。” 陈少君微微笑道,很快站起身来。修炼了这么久,他也感觉有些饿了。目光扫过红木桌上,三个小碟全都是些清淡的素菜,连油水都很少。 陈少君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红莲,还有什么事吗?” 看到依然逗留在这里的红莲,陈少君抬起头,开口道。 “少爷,现在府里的人都走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趁少爷不在,又来府中搜刮。这支笔是老爷最珍爱的,李管事他们来的时候我偷偷藏了起来。我觉得还是交给少爷保管更加妥当。” 红莲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支通体雪白,表面雾气氤氲,如霜似雪的狼毫大笔,双手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这是……白玉春秋笔!!” 陈少君心中猛然一惊,陡的站了起来。 白玉春秋笔! 陈少君曾经在父亲的书房中见过许多次。这是子莒学派的象征,也是文道的圣物。在京师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宗师、大儒希望得到这件圣物,一沾先圣的光泽。 不过,白玉春秋笔最特殊的,还是它可以提升持有者的文道境界。比如,一个才气一升的书生得到白玉春秋笔,就能够直接提升才气到六升的级别,——虽然只是暂时的! 另外,如果和白玉春秋笔朝夕相对,还能够提升文道的进境。 尽管如此,陈少君的父亲却从不让他轻易接触这支笔。 父亲治学苛刻,他一向认为文道之途必须步步躬行,来不得半点虚假,本身能力没有达到特定的级别,凭借白玉春秋笔得来修为,有害无益。 就连他自己也很少使用这支笔,一般只有在撰写户部奏折,和向圣上进言的时候,才会使用。 不过,自从父亲出事之后,白玉春秋笔就消失无踪。陈少君一直以为被父亲带走了,没想到却是被红莲藏在身边。 “红莲,谢谢你!” 陈少君感谢的看了红莲一眼,由衷道。 他心知肚明,以李管事他们的性情,如果不是红莲见势不对,事先收起,恐怕就已经被他们拿走了。 “嗡!” 就在接过白玉春秋笔的刹那,陈少君全身陡的一颤,就好像有一道电流从指间窜入,同时,一股特殊的能量,清凉温润,有如江海一般,猛地冲入了陈少君体内。 轰,刹那间一股精气冲霄而起。而几乎是同时,陈少君体内原本在和陈邱的战斗中受创的经脉,在这股清凉温润的能量涌过之后,突然之间有如枯木逢春,被熨过一样,立即舒坦了很多。 “太舒服了!” 陈少君心中兴奋无比,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把白玉春秋笔拿在手中,也是第一次知道,做为子莒学派象征的白玉春秋笔还有如此妙用! 文气也是一种能量,白玉春秋笔虽然不能用于练功,但是里面温和清凉的能量,依然能够对自己的修练有极大帮助。 “有了这支白玉春秋笔,我以后修练就用不着担心伤到经脉了。” 送走了红莲,陈少君将白玉春秋笔揣在怀中继续修练。有了这支子莒学派的圣笔,陈少君的修练果然快了不少。 夜幕低垂,星辰黯淡,恐怕连陈少君都不知道,就在他接过白玉春秋笔的时候,相距陈府不远的地方,一道人影伫立在黑暗中,默默仰望虚空中冲霄而起的一道浩荡的文气精芒。 文气精芒一闪而逝,但是对这道人影来说,已经足够了。 “是白玉春秋笔!” 那道人影迅速收回目光,望着不远处精芒发出的地方,心中一片振奋。能发出这么浩荡的光芒,整个陈府恐怕也就只有白玉春秋笔了。 “赶快报告公子,如果明的不行,那就索性暗夺!” 黑暗中,光芒一闪,那人影很快消失不见。 …… 时间慢慢过去,黑暗中传来零星的狗吠之声。片刻之后,几道人影穿着夜行衣,猫腰弓背,迅速摸近了陈家的墙头。 “是这里吗?” 为首的独眼首领压低声音道。 “就是这里,首领!” 黑暗中,另一道人影回应道: “已经查过了,只有一老一少,还有一个十几岁小丫头,没什么威胁。” “什么?就这么一群老弱病残,居然还要出动我们神行六盗” 为首的独眼首领一脸的惊讶,更多的还有不满。堂堂神行六盗派来干这种活,陈邱这是瞧不起他们吗? “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干掉他们,趁天亮之前,兄弟们还能去趟醉春楼好好乐乐。” 声音未落,独眼首领率先翻身进了陈府的院墙。在他身后,几名黑夜人接二连三,紧跟着翻了进去。 然而几人都没有注意到,陈家的屋檐上方,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幽灵矗立,一双雪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默默的注视几人。 “呼!” 当最后一名神行六盗的人翻身入内,风声一荡,屋檐上的那道身影瞬息间消失无踪。 …… “什么?神行六盗的人进了陈家宅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几个时辰后,大商京师的西北角,一座新置办的府第,富丽堂皇,陈邱一身华服,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听到下属的消息,陈邱陡的站了起来。 “回公子,我们已经查过了,自从进去之后,他们就再没有任何的声息,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堂下,一名虎背熊腰的护卫头领道,神情微微有些不安。 “混蛋,没有道理的,一个陈家宅子才多大,他们以为是深山老林吗?我只是让他们拿个白玉春秋笔,怎么现在还不出来?!” 陈邱踱来踱去,使劲的揉着眉心,神情狰狞无比: “这些混蛋,该不会是黑吃黑,拿了我的白玉春秋笔跑了吧!” 白玉春秋笔对他非常重要,绝对不能有失。 “公子,这绝不可能!神行六盗是道上出了名的狠角色,极守信用,不管雇主的任务是什么,一定完成,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而且白玉春秋笔是文道圣物,他们要来也没用。” 为首的护卫头领道。 “那我们的人呢?这么久了,难道他们也没点动静吗?” 陈邱怒声道。这次行动,为了以防万一,除了神行六盗,还有一拨他自己的人马。这些人全部都是高手。 “公子,我们……我们的人已经进去了,但和神行六盗一样,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护卫深下头来,声音越来越低。 “什么! 陈邱身躯一震,错愕的看着护卫,满脸的不可思议。霎那间,无数的念头掠过脑海,终于陈邱慢慢的冷静下来。单单一伙神行六盗的人消失,还可以说是偶然,如果连自己暗地里准备的人手都消失了,那就不是偶然那么简单了。 难道这个小小的陈家,真有这么厉害? 陈邱顿时沉默了。电光石火间,陈少君在他离开时说的那翻话,再次在耳边回响。 “难道陈家,真的有什么高手在背后护卫、指点?” 陈邱脑海中闪过这道念头,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传我的命令,所有人手全部撤回。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手。” 陈邱终于改变了注意。这件事情不查清楚,他怎么都无法心安。 …… “呼!” 此时此刻,陈家的府邸之中,陈少君盘膝而坐,呼吸吐纳,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 四周寂静,一股股清气在九枚紫府气魄的指引下,千丝万缕,不断进入陈少君的体内。 每过去一刻,陈少君的实力就拔高一分,身上流露出的气息也越来越强大。 “从武道二重清气境,到武道三重体内形成气穴,开始储存清气。这个过程需要汲取大量的清气,是一个累积的过程,而且耗时良久。可惜了,如果我能有一枚太清丹就好了。” 陈少君心中暗暗道。 新新书上传,十章爆发 兄弟们,皇甫又回来了,吼! 准备了半年,新书《朝仙道》正式上传,带大家一起进入仙侠鬼神,万道争鸣,光冕盛世的世界! 这本书加入了许多皇甫的创新设定,希望大家喜欢!^-^ 新书需要呵护,请大家多多支持! 谢谢大家! 码字去,溜~!^-^ —— 有小惊喜哦,打开17kapp,在首先顶端有专门的《朝仙道》专题,里面有本书人物插画,很精美,器君陈少君前世六位师兄弟皆在其中,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