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之大宋提刑》 引子公爵王黄金镶钻手机 悉尼,世贸展厅。 此时此刻,在这个展厅内举办的是名为‘炎黄血,华夏魂’的华夏文物展览会。此次展出的展品不仅数量达到了创纪录的999件,其珍贵程度更是无可比拟。 因为这999件展品不仅有来自北京故宫的国家特级文物,更加意义重大的就是来自宝岛故宫的300件展品。 没错,这就是宝岛回归祖国后的第一次联合文物世界巡回展览。巡展地点踏遍五大洲,巡展足迹飞跃四大洋。它要向世界展示中华文化的璀璨,更是要借机让世界聆听来自中华民族百年动荡后的脉动最强音。 巡展在美洲,欧洲,非洲都取得了轰动性的成功。各大报章纷纷登载,全球华人同胞奔向走告,欢欣雀跃。世界人民看向我们的目光已经多了一种东西,那就是尊重。 悉尼是此次巡回的最后一站,而今天也是为期七天展出的最后一天。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夜色伴着海边的轻风慢慢向这个喧嚣繁华的都市靠拢。世贸大厦顶层的展厅中,仍然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各界名流,各色人种,在中华五千年的伟大文化前,川流不息。 庞小美正是这些参观者的一人。此时此刻的她正作着最后的准备。 好吧,笑容已经调到了最灿烂的那格,自认还算诱人犯罪的嘴唇也抹上了粉红的dior,那可是自己不逢帅哥不出的利器。恩,展览大厅的灯光亮而不闪,应该可以让本女神的樱桃小嘴更加熠熠生辉。 体恤是鹅黄色的Chanl,牛仔裤是低腰微喇的Armani,皮带是Cucci的,手袋是LV的。好吧,好吧,本小姐承认这些都是A货,但是买A货才爱国不是? 万事具备,箭在弦上,此时不发,更待何时?! 庞小美终于迈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她尽量让自己的步姿显得摇曳,但是摆臀的幅度又不能太大,那样会给人留下放荡的印象。女人的性感本来就是一条抛物线,最为诱惑的颠峰只有一个,过犹不及。我!庞小美!现在就站在这条抛物线的颠峰! 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厉害,白皙的脸庞不知何时也飞上了欲滴的嫣红。此时的庞小美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深呼吸,但是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否则就会让近在数米远的帅哥堪破了自己的紧张,情场交手惨烈更甚战场,一个疏忽就会失去先机,自己不能范这么低级的错误。 随着自己的步伐,庞小美感觉自己的气势正在不断加强,四米、三米、二米、一点九米、、筑基期、直冲元婴期!(这时候还想起狗血的凡人修仙传,庞小美小小鄙视了自己一把。) 好了,庞小美的美妙邂逅,庞小美的浪漫爱情,来吧!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能够配合一下本人的工作,把你的手袋打开让我检查一下吗?” 就在庞小美还差零点一秒就要小宇宙爆发的时候,自己的目标,帅得祸国殃民的男人先于自己开口了。 “啊?”庞小美有点痴傻得应了一声,忽然间感觉自己的气势已经跌到了谷底,这种大起大落让她有些灵魂出窍,甚至有直接穿越的危险,“检查?” “是的。”庞小美古怪的反应让宋君更加警惕起来。 华夏文化,有容乃大。炎黄子民欢迎仰慕中华文化的来客,但也警惕混杂其间的不轨之徒。 这次文物展览特地调来了中刀大队的军人来充当保安。军刀是一个传奇的部队,只有精英中的精英能够加入这支部队。也许国人对她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但是她有一句响亮的口号,那就是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宋君正是这些军人的一员,也是我们的庞小美眼中帅得祸国殃民的男人。 他身着一身深灰色中山装,脚蹬擦地发亮军靴,立于国宝‘太宗藏宝图的一侧。他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坚毅,犹如刀削的面部线条,勾画出一张英俊的面庞,一米八零的身高在人群中也许并不出众,但是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却让来往的人流纷纷对其侧目。 好一个华夏男儿! 作为军刀大队中的佼佼者,他守护的正是此次999件文物中最珍贵神秘的一件,太宗藏宝图。 相传太宗李世民曾让道士李淳风推算大唐国运,结果李淳风一推之下,不可收拾,直推到了数千年后。李世民对此深信不疑,听到大唐百年后,华夏大地,胡人肆虐,中华民族将会元气大伤。于是将取自隋炀帝国库中的一般半奇珍异宝变卖为黄金,藏入一个宝库之中。以备子孙于社稷倾覆之际取出宝藏,招兵买马,力挽狂澜,逆天改命,中兴大唐。 这张太宗藏宝图一直秘藏于宝岛故宫之中,如今年代久远,山河变幻,藏宝图上的山水已经不可考证。但是图上八个李世民御笔亲书的大字‘轩辕藏宝,炎黄永旺’却是意义非凡,真正道出了此次巡展的深远意义。 宋君面部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的彭湃却一直没有平息过。 这两个月来,他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因为他深知这批文物的贵重,也深知这次使命背后的含义。看着世界各地同胞幸福自豪的笑容,他告诉自己八个字,鞠躬尽瘁,虽死无憾,可是就在今天早些时候,情报部门传来了一个消息,有国外敌对势力觊觎此次展会的国宝,而且很可能就会在今天动手。 所以今天的宋君格外的警惕,行为怪异的庞小美很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女人不断在自己身边十米范围内徘徊,而且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刚刚向自己不断走来的时候,宋君凭着异于常人的听力,发现此女的心跳越来越快,整个人虽然显得娇俏可爱,但是宋君感受到了她过于常人的气势和暗含在眼中的决心。 这个女人绝对另有企图! 所以当庞小美踏进自己划定的一级危险区域的时候,宋君提出了检查对方手袋的提议。毕竟这个衣着单薄的女子没有其他可以隐藏危险物品的地方。 庞小美有些失神地打开了手袋,宋君对于对方的配合有些诧异,他一边时刻警惕着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一边瞟了一眼庞小美的手袋。 “这是什么?”宋君剑眉一皱,盯住了手袋中的一样物件。 庞小美终于在此时恢复了思考能力,顺着宋君的目光,庞小美看到了一样金光熠熠的东西。 “这是本大美女的手机。”心情大起大落后的庞小美忽然感到有些生气,她为眼前的帅哥怀疑自己生气,也为自己筹谋已久的失败邂逅生气,她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女孩,所以说话的口气自然也就带上了几分怒意。 “进入展览厅,一律不准携带任何带照相功能的电子设备。入口处的告示没有看到吗?没有工作人员提醒你吗?过电子检测的时候没有示警吗?”宋君也感受到了女孩的怒意,虽然有些感到莫名其妙,但也不可能去深究背后的原因,只是循例问起了问题。 “。”庞小美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违反了什么规定,而且眼前这位帅哥可不就是这次展会的保安。随着对方的口气越来越严肃,庞小美心虚起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心中不由埋怨自己,怎么刚才就没发现这个男人是个冷面凶神呢? 宋君深深看了庞小美一眼,到目前为止这个女人的表现似乎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似乎还有些怕自己,怎么和刚才那个向自己走来的气势十足的女人,差别这么大呢?她会是国外特工吗? 庞小美被宋君灼灼的目光看得更为害怕,连忙主动从手袋里掏出金银两色的两部手机,递给了宋君,“我真的没有看到入口的告示,过电子检测的时候警报也没叫,当时似乎是有个穿工作服的人在检测处说什么,。” 庞小美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宋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浑浑噩噩,接过对方的手机看了看,“这是什么牌子的手机,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 听到宋君问话,庞小美忙不迭地回答,“这是我电视购物买的,这部金色的叫做公爵王黄金镶钻双卡双待超长待机太阳能手机,银色的是伊丽莎白女王白金粉钻宽屏超强信号捕捉月亮女神。”庞小美瞄了一眼宋君听到手机名字的古怪表情,又补充了一句,“也就是山寨机,我图好看便宜买的。” 宋君看不出手机有什么古怪,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在澳洲求学的学生吗?” 庞小美连忙一边摇头,一边从包里掏出一本本证件,“不是,我叫庞小美,是北京国立大学文学院的学生,今年大二,诺,这是我的身份证,这是我的驾驶证,这是学生证,户口本放家里了,?” 见这个小女生一副犯错小羊羔的表情,宋君心中有些好笑,语气也就缓和了起来,甚至还微微笑了一笑,“可能是电子检测出了故障。这样吧,小姑娘,你先把手机寄存在我这里,等你要离开的时候,再问我来拿,你看怎么样?” 庞小美本来已经把此次行动划入自己失败爱情大计的又一典型范例。可是帅哥态度竟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让庞小美有些始料不及,一颗本已沉寂的心又‘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过了半晌,庞小美才用蚊子般的声音道:“好的。谢谢你。” 宋君看着女孩期期艾艾的可爱模样,竟然不住有些心动,随即又暗暗自责自己的定力怎么越来越差了,可能是太久没有找异性放松的原因吧。 “谢谢你的配合。”宋君边说边把传说中的山寨机放入口袋,庞小美自然不愿放弃和这位帅哥多聊几句的机会,见对方似乎要结束和自己的对话,挖空心思想找个话题,但是平时还挺好使的脑子竟然忽然像塞入了一团浆糊般,一片空白,她的一张俏脸也因此憋得通红。 宋君见可爱的小姑娘忽然脸红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语带关心地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 “”庞小美被宋君一问更加茫然无措,情急之中,看到离两人不远处站着三个外国人,不禁指着其中一个,傻乎乎地道,“你看那个老外像不像张纪中?” “啊?”宋君的脑子有些当机,顺着庞小美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三个衣冠楚楚的外国人,两男一女,一个男人已经上了年纪,长着一脸张纪中般大胡子的老外。另外一男一女十分年轻,都是典型的西方金发帅哥美女,金发女郎有着白种人素有的丰满身材,在一件金黄色真丝的贴身小礼服包裹下,显得格外凹凸有致,娇好的面容更是象极了法国女星苏菲玛索。出于男人的正常反应,宋君的目光自然在性感美女身上多游弋了一会儿。 那三个外国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宋君庞小美的动静,一个女的正指着自己三人不知说些什么,另一个明显是大会保安的男人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庞小美见外国人的眼光向自己看来,自然窘地恨不得五体投地。宋君心里无奈一笑,正要为庞小美的失礼解释几句。可是下一刻,却是忽然狠狠把庞小美推了出去。 庞小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心中转过一个念头,就算想装不认识自己,也不用这么粗暴地对待一个女孩子吧。 可是等庞小美还没有立住身子,耳边已经响起了一阵暴喝和搏斗声,紧接着全场‘嗡’地一声,顿时被尖叫声和脚步声淹没了。 等庞小美第一时间看清场中的情形,才发现帅哥保安竟然已经和那三个老外斗在了一起。 原来就在宋君注视那三人的一刻,忽然感觉额头正中似乎有一股微微的灼热。他连忙身子向左边一倒,并且推开了庞小美,出生入死多年的他知道,这是被红外瞄准器瞄准时才有的感应。 果然在宋君避开后的几乎同时,一颗子弹打在了他原来站立处。与此同时,宋君耳机中传来一连串的闷哼声。那是自己战友受袭的声音。 那三个外国人也犹如矫健的野兽般向宋君扑了过来。 宋君情知事态紧急,但是心中却保持波澜不惊的状态。越是危险,越是需要冷静。在他身子向左避闪,还没有稳住身形的同时,能够发力的右脚,已经狠狠踢出,准确轰在狂奔而来的金发美女的小腹上。 金发女子中腿后被远远弹开,重重落在地上,便没有了声息。宋君没有因为对方是个美女,而有丝毫不安和怜悯。因为临阵对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敌我之别。 大胡子和那个年轻男子被宋君能够躲开狙击子弹的神奇和出手的狠辣,震得愣了一愣。 借着敌人愣神的一刹那,宋君借着一脚之力的反弹,趁势迅速在地上一滚,稳住身形,半蹲在地上,扫了一眼大厅的情况。离自己稍近的几个战友,已经趴在地上,没有了声息。而其它游客,也因为急变突起,大声尖叫地乱作一团。反应快的已经往大门处逃去。至于庞小美似乎是被吓住了,就呆呆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这边。 庞小美的确是呆呆地站住了,但却不是吓住,而是被宋君矫健的身手迷住了,酷毙了!这是庞小美现在脑中唯一转动的三个大字。 宋君自然不知道庞小美的心里活动,也没有精力继续关注庞小美。因为情势已经到了最危险的一刻。 看着自己的战友纷纷倒下,宋君心里暗暗一痛。对方竟然动用了好几支狙击。己方除了自己因为武功出众,已经有了超乎常人的感觉,能够避开子弹外,其他队友都没能逃过狙击枪的狙杀。 另外一边,在极为短暂的愣神后,那个大胡子首先反应了过来,一个蹬步,就要上前抢夺宋君身后的国宝――太宗藏宝图。 宋君自然不能让他如愿,半蹲在地的他,身子猛地跃起,后发先至地抢在了大胡子面前。 大胡子也是反应极快,一拳重重对着宋君的面门轰出。 好重的拳!通过大胡子一拳的破空声,宋君已经知道对方也是一个高手。但是他丝毫不惧,头一偏,手一捋,竟然将这千均一拳带到了一边。大胡子的身子也由于惯性整个狠狠往地面摔去。 转朱阁。这就是宋君自己融合浓缩了传统杨氏太极拳,天才般自创的太极九手其中一招。每招太极九手都简单实用,不要看只有区区九招,却是精妙非常。宋君还替这套自创的太极九式中的每一招去了名字,招式名字全部取自宋朝大词人苏东坡的水调歌头。 宋君的这一捋看似轻松,其实如果使招者自己没有精准的眼力和不弱于对方的力量。根本不能完成。这套太极九手就是宋君成为军中高手的凭仗。 宋君根本不给大胡子起身的机会,迅速上前一步,重重踏在了大胡子摔向地板的背上,只听’咯叻’一声,大胡子已经脊椎断裂,失去了战斗能力。 剩下的一个年轻人不知道宋君竟然如此勇猛。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像口红般大小的物件,对着宋君,手上就是轻轻一按。 是微型手枪!宋君来不及思考对方是如何把武器带入层层安检的展厅。身影一晃,已经躲开了致命一弹。 躲子弹讲究的是料敌机先。只有根据敌人的全身肌肉的动作,判断出子弹打出的时机和方位。才能化险为夷,死地而生。 躲子弹并不是宋君独一家的功夫,当年八国联军侵华时,中国清朝武术大家程华庭,就是一人面对十几杆洋枪,尤自从容杀敌。直到后来敌人越聚越多,被堵在死角,才光荣殉国。这才是真正中华武术的颠峰! 这时大厅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宋君知道只要再支持十秒,己方支援就会赶到。敌方也似乎见事情到了紧要时刻。在大厅中对付其他战士的对手,都向宋君身边的太宗藏宝图扑来。宋君知道,只要对方能抢在支援到来前,将宝物拿在手里。就会成为他们保命的依仗,可以凭毁宝相威胁。 看透了其中关键的宋君,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意。一脚踢飞那个年轻男子手中的微型手枪。紧接着一个团身猛冲,挡在冲向宝物的其它几个敌人面前。 噗。宋君正要一抬手废掉觊觎国宝的对手,忽然膝盖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用低头去看,宋君就知道自己中弹了。 原来不知隐匿在何处的狙击手看宋君的皮肤能够敏锐察觉红外瞄准,就把目标对准了有衣料遮掩的膝盖。宋君不是神仙,自然不能避开毫无征兆的一枪。 膝盖受伤的宋君手上丝毫没有减慢速度。一招‘何事长向别时圆’牢牢扣住其中一个敌人的双手,手臂猛地发力,把面前这个壮实的棕发老外当作盾牌横在自己面前。同时,噗噗的声音响起,两颗狙击子弹打在肉盾上。棕发老外顿时死透。 趁着宋君应对狙击枪的片刻,刚才被踢飞微型手枪的老外已经掏出一把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小锤,叮一声敲在太宗藏宝图的保护玻璃上,玻璃应声哗啦碎裂。 见到此情景,剩下的三个敌人从不同方向扑向裸露在眼前的中华神宝。 啊---- 宋君长啸一声,以手中肉盾作为武器。横抡起来,立马把其中两个剽悍的大汉给扫倒在地。剩下战斗力的只剩下那个手中工具层出不穷的年轻人。而他的手离藏宝图只有不到一寸。 耳中支援部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君手上已经没有人肉盾牌,又不想功败垂成。顾不得狙击枪的威胁。一个飞身向盗宝者撞去。 盗宝者被奋不顾身地宋君撞得飞了出去。宋君手上不停,咚咚两拳,在半空中击出两拳,拳拳击中盗宝者的咽喉,对手立时气绝毙命。 在宋君和盗宝者落地的同时,支援部队终于冲到了太宗藏宝图之前。 国宝终于平安! 目睹了全过程的庞小美刚要为此大声叫好,还有什么比眼前的民族英雄更帅的吗?护宝成功的宋君也刚想露出欣慰的一笑。 噗噗―― 丧心病狂地子声音连续响起。子弹毫不留情地全数击在了尚且没有稳住身形的宋君身上。其中一颗更是击中了他的心脏处。 宋君全身中枪,鲜血汩汩流出。生命在他身上飞速流走,宋君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晰。落入他眼中的最后一幕,便是在战友簇拥下写有‘轩辕藏宝,炎黄永旺’的太宗藏宝图。 殷红的血自宋君胸前流出,恍如汇成了一枚闪耀的勋章。宋君的嘴最后艰难地动了一动,只有离他最近的几个战友和已经吓呆地庞小美,听出了他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那是掷地有声的七个字! 我以我血荐轩辕! 庞小美只觉地脑中‘嗡’地一声,悲痛、尊敬、愤怒,各种情绪冲入了她的脑海,同时眼前一黑,庞小美便晕了过去。 慌乱的大厅中,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宋君和太宗藏宝图身上,没有人注意宋君本来鼓鼓的口袋只剩下了银色的月亮女神手机,而那只黄金镶钻公爵王手机, ×××××××××××××××× 湖州长兴县,一个普通的房间。 一个中等身材,脸色白皙的清瘦年轻人,脸上的表情满是严肃,眼睛里闪动着激动狂热的火花。 “我,徐逍遥,在此向苍天立誓,一生为维护人间正道而奋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逍遥至诚,一片冰心,日月可鉴,苍天垂怜!” 啊―― 第一章徐逍遥的女神 “看千古烟波浩荡,奔流着梦的希冀,梦的嘱托,,只留下神的飘逸,神的传说,” 随着悠扬的歌声,徐逍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忙不迭地按下了绿色的女神接听键,歌声嘎然而止,徐逍遥把耳朵凑了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里面已经传来一个急促甜美的女声,“懒虫,懒虫,起床了!” “女神啊,我的老天爷啊,还有三刻钟啊!让小生多睡一会儿不行啊!”徐逍遥心中一阵哀鸣。.26dd.Cn “懒虫!这是你上班的第一天!早点到单位,可以给上级一个好映象,知不知道?本姑娘是为你好!”甜美的声音不耐烦起来,顿了一顿,又道:“还有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女神,你的这招已经落伍了!真不知道你活在哪个旮旯里,土毙了!” 徐逍遥闻言有些无话可说,只好支吾了几声,转移了话题,“对了,上次多亏你,要不然我也得不到这次机会,可是那是为什么呢?” 甜美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得意,“想不通了吧!哼哼,这就叫做真正的推理,蛛丝马迹之中隐藏了大秘密。喂,你们上次是抓偷猎的吧,多亏我的帮忙,要不能让你逮到,靠着这个功劳,现在都从看林子的变成公安了。” 徐逍遥闻言更加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是衷心地感谢起对方,“说一千,道一万,多谢你就对了,还有你读给我听的那些东西也很开眼界,让我长了不少见识,对了,以后我有事还能随时问你吗?” “本姑娘哪有这么空!”甜美的女声不耐地道,“上次不是送你十四字箴言了吗?”“”徐逍遥一副不敢肯定的语气。 “对!内事有急上厕所,外事不决问百度!”女声的语气很是肯定。 “,我知道,” “你还没上网啊!”女声一阵感叹,“你这个土鳖!” “”徐逍遥还待在说,忽然耳边‘嘀’的一声,又来了,每次只能说这么一会儿话,徐逍遥心中涌起一阵沮丧,不过想起那可是女神啊!心里不禁又美滋滋起来,再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深深打了一个哈欠,自言自语道:“崭新的人生从今天开始。” 徐逍遥拍了拍自己的脸,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往脸上拂了几把冷水,穿上崭新的衣服,走出了房门。 作为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初来县城,他只能和别人合租一个房子,合租在县城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县城总共只有这么大,不可能奢侈到给每一户人家一个单独的院子。据杭州城里的人说,那里的住房更加紧张,已经把房子造到了十几层高,但是还是不够住,更别说像自己现在住的这种带院子的房子了。 徐逍遥住的地方是长兴县一座再普通不过的院子,不大的院子里住了一共六户人家。 正在向自己打招呼的矮个中年是萧大叔,蹲在一旁洗米的是孙家大嫂,四十出头的她,已经有了三个孩子。 正在晾衣服的是钱家妹妹,十六岁的姑娘已经出落地惹人心动不已,一张标准的美人瓜子脸,精致的五官,尤其是一对带电的杏眼,让人看得有些心猿意马。 她肌肤娇嫩,仿佛吹弹可破,长及肩膀的如瀑黑发,晃得让人难以招架。这样仙子般的面孔,却偏偏还配有诱人的身材。修长白皙犹如天鹅的脖颈下方不远,正是让男人热血沸腾的高高隆起,翠绿裙裾下是必定是修长的双腿,因为她的身量极高,只比徐逍遥差了半个头。 徐逍遥正准备让自己的脸露出一个尽量和善而没有歹意的微笑,但是钱家妹妹看到徐逍遥的出现,却是脸色变得彻白,惊慌失措地放下手中的衣服,跌跌撞撞地逃回了自己的屋子。 孙大嫂见状再次暧昧地看了徐逍遥一眼,徐逍遥只好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他的确没有对这位美丽的女子做过什么。可自打她看见自己的第一天起,从来就是这个反应,仿佛自己会吃了她一般。 还有两户人家的房门紧闭,金二哥从来就是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每天打半天的铁已经够他累得了。 至于叶竹萱,是的,这是一个美丽的名字,但是她并不属于一个美丽的女子,叶大姐的相貌,徐逍遥没有细看过,因为他知道对着一位脸上有巴掌大红色胎记的女子细看,这绝对不是一种君子的行为。不过就算叶大姐的脸上没有胎记,她还是离美女这两个字相去甚远,想象一个没有腰线的胖女人,绝对不是什么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如此‘丰腴’的女子睡晚一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徐逍遥要迈出院子的一刻,忽然身后的萧大叔开口了,“黄河直北千余里,冤气苍茫成黑云。逍遥,做一个好捕快就要为民伸冤啊!” 徐逍遥闻言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萧大叔,看着院子里的所有人,伸手到怀里捏了捏那个神秘的神谕之盒,自己自从丧失记忆后,生命中只剩下这个神谕之盒和那段在梦中时常出现的誓言了。 “我,徐逍遥,在此向苍天立誓,一生为维护人间正道而奋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逍遥至诚,一片冰心,日月可鉴,苍天垂怜!” 徐逍遥也是从这段记忆的碎片中,才得知了自己的名字和宏愿,维护人间正道,谈何容易! 可是我到底是谁呢?我来自哪里呢?我为什么会丧失记忆呢?为什么醒来后我就躺在这间院子里的屋子呢?我真的一直以来就是一名长兴县的捕快吗?我真的叫徐逍遥吗?为什么自己对现在的生活总觉得格格不入呢?徐逍遥甩开心中的纷乱,不再去想困扰了自己一个月的问题。 惊觉萧大叔还看着自己,徐逍遥重重点了点头,萧大叔裂开满是黄牙的嘴,会心地笑了。 为民洗冤,惩奸除恶,就从一个好捕头做起吧。徐逍遥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院子外的小巷中此刻正好传来了铁牌子的敲打声。 当当――当当―― “大慈大悲普度终生,南无阿弥陀佛――天晴无雨咯――”这是寺院的行者在向邻里街坊报告今天的天气,同时也唤醒尚在熟睡的百姓。 晨光闪动在美丽宁静的小镇中,闪动在#大宋朝#内一个普通的小镇上。 ××××××××××××××××× 北京国立大学的女生宿舍中。 “怎么又断线了?”一个女孩眨着眼睛,心中一阵纳闷,看着通话时间显示的‘9分09秒’,女孩摇了摇头,“每次都只能打九分钟,每天都只能打三次,这一个月来都是这样。”这是为什么呢? 此时女孩的心中充满了疑问。那个怪怪的徐逍遥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拿到放在宋君口袋中的公爵王手机呢,难道徐逍遥是一个在悉尼文物展上浑水摸鱼的小偷? 可是如果他是一个小偷,为什么不顺手牵羊拿走同样放在宋军遗体口袋里的这部银色月亮女神呢? 再说如果他是在悉尼拿到了这部公爵王,怎么说也是一个出过国的人,怎么自己第一次拨通对方的时候,对方会如此惊惶失措,嘴里不停冒出‘女神’、‘神仙’之类的字眼呢? 更为可笑的是对方还一副不会用手机的样子,听他的语气,似乎这是第一次见到手机,甚至是第一次知道有手机这种东西。这不是21世纪的天方夜谭吗? 不过对方似乎现在已经习惯用手机了,还会主动打给自己,十天前还问了自己一些树林里的追踪知识,自己虽然是文学院博览群书的才女,可是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只好在百度里一边搜一边说。 让人大掉眼镜的是自己提供的信息似乎还帮助对方抓到了一个什么要犯?还让他升了职,成了他口中的‘捕头’,也许他说的是公安吧,把公安说成是捕头,不知道是土气还是新潮? 还有一件古怪的事情就是为什么只有月亮女神能够打通公爵王的号码,换了其他手机都不行呢? 难道? 女孩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对方是想处心积虑地追我?一会儿扮无知,一会儿扮公安,想勾本小姐的胃口? 痴心妄想!除非你是帅哥! 可是还有比宋君更帅的男子吗?在他为国捐躯的那一刻,本小姐的心已经死了。 陈王徒作赋,神女岂同归。女孩正要摇摇头,表示对徐逍遥费劲心机付流水的惋惜,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喊声! “庞小美!一大早霸着洗手间,半天不出来,你又便秘了啊!” , 第二章你昨晚逛青楼了吗? 徐逍遥走出家门,直往城北的县衙赶去,中途在本城有名的酒楼湖月阁买了十个远近闻名的鲜虾包子,倒不是徐逍遥食量大,自己吃三个已经足够,剩下的是带给自己将要第一次见面的手下。礼多人不怪,总是错不了。 而且就他本人而言,早晨起来吃一根油榨桧更让人神清气爽,该死的秦桧! 徐逍遥在心里默默咒骂了一会儿这个卖国贼,觉得全身似乎都热了起来。 昨天的这位热血青年还是一个普通的衙差,但是因为十天前的功劳,从今天起他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身份,长兴县县衙‘人’班捕快捕头。 长兴县的县令叫做李知廉,据说是一个很有学问的读书人。现在的世道只有读书人才能成为人上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极为写实的两句诗。也就是这位饱读诗书的李县令,把长兴县的捕快分为了‘天’、‘地’、‘人’三班,三班捕快各有所司,‘天’班职权最重,负责本县的重大案件,‘地’班捕快亦是不遑多让,总揽长兴所有店铺商家的安全,至于‘人’班,则专职处理一些百姓的民事纠纷。 ‘人’班虽然捕快最少,排名最后,但是在李县令口中却最为重要。民为水,社稷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唐太宗李世民的这句警言透彻至极,入木三分。民心不平,社稷安能兴? 这些信息都是徐逍遥这一个月来逐渐了解到的。徐逍遥没有李县令胸中的那一片大好文章,但是他对自己的这份工作也极为看重,不仅是因为梦中不断闪现的那段誓言,更为重要的是埋藏在脑海深处的什么东西在为自己的想法而共鸣。 也许失忆前的自己,就是一个立志为民洗冤的好捕快吧,所以才会发出那样的誓言。 匆匆赶到了县衙,先是去后堂见过了师爷,师爷姓蔡,名讳兴能,是知县李知廉的心腹臂助。 蔡师爷三十出头,身材不高,八字胡,给人一副精明强干的印象,操着一口地道的湖州方言,蔡师爷开口了,“逍遥,‘人’班捕头的担子很重啊!” 说到这里,蔡师爷看了一眼徐逍遥的反应,见他谦虚作出聆听状,很是满意,继续道:“年轻人胜而不骄,很是难得。济王一案里,你拿住了乱匪的二号贼子潘柄,的确是大功一件。李大人对你很是赏识啊。” 徐逍遥道:“卑职也只是适逢其会,谈不上功劳。” 蔡师爷闻言一脸笑意地夸了几句,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这人有些实诚,怎么不知道借机奉承自己和大人几句呢?还是太年轻啊。以前的徐逍遥不是一个挺机灵的家伙吗?怎么一个月前得了一场怪病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性子也完全不同了。 徐逍遥自然不知道自己不卑不亢的应答,已经在这位笑意盈盈的师爷心里扣了不少分,当下又请教了一些有关职责上的细节。 蔡兴能对于公事,倒也不敢怠慢,于是细细作了解答,末了,蔡师爷清了清喉咙,缓缓道:“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你名字里有逍遥两字,但是做人办事切忌如此啊。民事,重如泰山啊。” 徐逍遥诚恳道:“卑职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恩?”蔡兴能本来只是随口倚老卖老拽几句诗文,见对方竟然回答地这么郑重,不禁颇有些意外,心中一动,觉得有必要敲打这个年轻人几句,以免生出什么乱子,“年轻人做事有一股劲是好的,但是记得遇事还是要多与老前辈商量,‘人’”蔡师爷说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头,‘人’班那几个家伙有一个正常的吗? 蔡师爷呆了半晌,才继续道:“‘人’班里就数王公道还算为人沉稳,做事老练。你在办案时,如有难事,可找他商议。本朝刑律十分繁冗,切勿办错了案子。如果事关重大,也可直接向我禀报。这些话你可记下了?” 徐逍遥一拱拳,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因为激动而生的红晕,一字一句道:“这一个月来,大宋刑统字字条条,卑职早已熟记心中,必定以此为刃,痛斩一切宵小,为我长兴百姓申冤,还请师爷放心。” “”蔡师爷愣了一下神,一下子有些无话可说,看了看对方年轻坚毅的脸庞,终于挥了挥手,示意徐逍遥退下。 ×××××××××××××××××××× “嘿!出大案子了!”一个铁塔般的男子冲入了‘人’班的班房。 班房内只坐着两个捕快,一个身量不高,白地有些过分,今年只有十九岁,他姓李名萧,是人班五个捕快中最为年轻的一个。另外一个是五短身材的老头,小眼睛,矮脖子,有条不紊地磕着瓜子,大名正是王公道。 两人对于铁塔般汉子的消息反应是截然不同,王公道只顾着继续磕着瓜子,对于外物不闻不问,仿佛与世隔绝一般。李萧则是‘噌’地从长凳上弹了起来,一脸的兴奋激动,“什么大案子,是打群架吗?打群架有没有重伤的?重伤的有没有以前就打群架的?以前打群架的以前有没有受伤?以前受伤的这次有没有也受伤?有没有以前受伤,伤势没好,这次又打群架又伤上加伤的?” 大汉先是不满地对着没事人似的王公道哼了一声,接着脑子发胀地看了李萧一眼,嘟囔了一句,“什么毛病。” 李萧闻言把嘴一撇,“你知道个什么?要当一个状师,就要随时随地训练自己的嘴皮子,四是四,十是十,” 大汉见状连忙摆手讨饶,“得!得!算我求爷爷告奶奶求你了,别在我面前训练你的嘴皮子。” 李萧一脸的不尽兴,但是还是道:“快说到底是什么案子?是不是打群架了?” 大汉见李萧一提起这个话题,又来了劲,但是还是忍住没说,只是神秘地摇了摇硕大的头。 李萧见状有些兴奋,凑到大汉身边,“难道是比这还大的案子?” 由于两人的身高足足差了一个头,所以大汉不得不低头道:“是咱们衙门的府库被偷了,据说失窃了很重要的公文,知县大人正急得团团转呢!‘天’、‘地’两班的捕快都被大人叫去了。” 李萧顿时没了劲头,垂头丧气地坐回自己的长凳,嘴里自言自语道:“这种案子何时轮得到我们几个?宰相大爷,你还是少浪费表情和感情了。” “不同的,不同的。”大汉一把拉住李萧,晃着他的细小胳膊,“这次不同的。” “诶――诶――”李萧一阵哀鸣,一边使劲挣脱大汉的魔爪,一边疾声道:“快放开我。” 大汉生怕触怒了李萧,不再和他谈论大案子的话题,连忙松开李萧的手臂,连连道歉,“小李哥,对不起,对不起。不过你听我说,这次的案子真的不同的。” 李萧埋怨地看了大汉一眼,活动了一下生疼的胳膊,才不耐地道:“有话就说,我不是听着吗?” 一个铁塔般的大汉在小个子的李萧面前诚惶诚恐,王公道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有些好笑,轻轻地呵了几声。 大汉对王公道的表现显然极为不满,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转眼间又对李萧眉飞色起来,“这次失窃的公文真的十分非常万分极为的重要,而且据说很是棘手。试想天地两班的土狍子怎么解决地了这种大案子……” “哪次碰到案子,你不是这么说?”李萧白了大汉一眼,“再说我也是长兴县土生土长的土狍子,不要把我抬举地和你一样。” “诶――我说小李子,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一回。真是扫兴!”大汉见李萧对自己的话嗤之以鼻,顿时把称呼从小李哥变成了小李子。 李萧似乎对这个外号有些不满,不过顿了顿还是没有说话反击,自顾自闭目养神不去理睬大汉。 大汉似乎也找不出什么说服李萧的理由,心急地挠了挠头,嘟囔道:“反正这次的案子,不论知县用不用我们,我是查定了。”大汉顿了一顿,叹了一口气,“嗨――要怪只怪我们知县不识我这匹千里马,要不然这次‘人’班的新捕头也轮不到一个踩了狗屎的乡下小子。” “不要胡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王公道忽然厉声呵斥大汉,大汉闻言不禁一愣,这个老狐狸什么时候说话变得疾言厉色了? 王公道不管大汉的想法,继续大义凛然地道:“我看你是喝花酒昏了头!天下还有比我们知县更加慧眼识英的大人,天下哪里还有比我们新捕头更加文武双全的年轻俊杰!” 大汉正要反驳,见王公道说完一通后,根本没有瞧自己一眼,而是一把推开自己,走向门口,只听他热情地声音响起,“哎呀,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大人就是我等的新上司吧,卑职王公道,见过大人!” 大汉闻言一惊,忙地转过头,只见王公道正笑得眯着双眼,迎着一个年轻人进门,此人身着一身差服,中等身材,白白的脸,有些文气的五官,面貌有些平庸,反正没有自己来得英俊潇洒,就是一双眼睛还似乎有几分灵气,这是新来的捕头? 妈的!大汉心里抱怨一声,他倒不是怕得罪了这个顶头上司,就是觉得自己背后非议别人,被抓个现行,有些觉得丢人,毕竟自己的身份是不一样的。徐?这小子叫徐什么来着? 大汉还在神游物外,年轻人已经趁此机会和王公道还有李萧打过了招呼,他自然就是徐逍遥。 徐逍遥当然听到了大汉的怪话,但是却也没有太往心里去,仍然热情地走到大汉身前,拱了拱手,“你是寇冲冠寇大哥吧,莱国公后人,果然仪表堂堂。我叫徐逍遥,幸会幸会。” 大汉听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先祖的名号,而且语气颇为恭敬,不禁心中生出几分好感,但是想到自己如果表现地客客气气,不禁有前倨后恭的嫌疑,这不是替自己的先祖抹黑嘛? 恩,不妥不妥。寇冲冠虽然长得像个粗人,做起事来有些一根筋,但是其实心里还是有几道弯弯的,于是仍旧绷着个脸,鼻子里‘哼’了一声,“文武全才的大人?”一边说话,一边把自己的大手伸了过去。 徐逍遥愣了一下,握手一般就是掂量掂量手下功夫的意思,对方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自己好像没有得罪他啊? 徐逍遥有些郁闷地把手伸了过去,刚刚碰到对方的大手,果然自己的手就被紧紧箍住了,一阵疼痛从手中传来,徐逍遥尽量不让自己哼出声来,但眉头还是不自觉蹙了起来。好大的劲,太疼了! 王公道和李萧见有些不对头,连忙把两人拉了开来。‘干什么,你!’王公道还不忘呵斥寇冲冠一声。 寇冲冠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有些伸手打笑脸人的味道,但是既然做了初一,就要演全套,大不了以后再找个机会下台好了。 徐逍遥冲一脸焦急的李萧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一边又甩了甩自己的手,拿到鼻子边闻了一下,忽然展颜一笑,有些促狭地对着寇冲冠道:“昨晚在南瓦过的夜?” “你怎么知道?”寇冲冠大吃一惊,紧接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昨晚你也在那?” 徐逍遥闻言有些脸红,南瓦是长兴县的勾栏云集之地,勾栏是什么,低等妓院也。 “去,嘴巴放干净点!”王公道呵斥了寇冲冠一句,“大人是去那种地方的人吗?” “”寇冲冠见徐逍遥一副雏儿的样,也知道自己猜得不对,但是还是一脸疑色,他怎么知道我昨晚在南瓦的呢? 徐逍遥不顾三人或多或少的惊疑之色,自顾自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寇大哥的差服有些湿,而且大多湿在后背,联系到昨天傍晚忽然下了一场雨,这可能是寇大哥向前弯着身子在雨中奔走造成的。昨天湿的衣服,今天却没有换,只能说明寇大哥昨晚没有回家,否则就算只有一套衣服,也会把它烘干再穿吧。一个男人在外面过夜,自然有很多去处,但是最可能的地方还是瓦舍,加上寇大哥脖子后面的红色吻痕,还有适才王大哥提到了寇大哥喝花酒的事情,更加可以肯定我的想法。当然最关键的证物是我的手,刚才和寇大哥紧紧握手后,我把自己的手闻了一闻,有一股淡淡的脂粉味,这可以说是拈花宿柳的直接证据了吧!不知道我分析的对不对?” 徐逍遥一番话下来,王公道和李萧已经有些晕了,齐刷刷地看着寇冲冠,想要从他口中验证这位新捕头是不是真的那么神。 “不对不对!当然不对!”寇冲冠有些激动地跳了起来。这么过激的反应让徐逍遥愣了一下,难道自己说错了,这可有些丢脸了,但是寇冲冠接下来的话让徐逍遥的心情又轻松了起来。 “就算老子在妓院过的夜,凭什么就不可以在北瓦。你瞧不起我,还是怎地,老子就是在北瓦过的夜!” 徐逍遥笑了一笑,“如果是在北瓦,自然会有姑娘帮大哥烘干衣服,怎么还会湿漉漉的?而且寇大哥就算胆子再大,北瓦的姑娘也不敢把一身差服的你迎进去吧?” 北瓦是本县几座高档青楼坐在之地,帮客人烘干衣服那时起码的服务,只有南瓦的暗娼才会只顾赚几个皮肉钱,懒得来把客人当大爷伺候。再说根据大宋律例,官员不得,虽然这条规定犹如虚文一般,连皇帝老儿也和李师师来了一个游龙戏凤,但是明着穿着官府和差服去,正规的青楼还是会怕惹麻烦的。所以才有姑娘不敢把一身差服的寇冲冠迎进去一说。 寇冲冠闻言把眼睛一瞪,气鼓鼓地吹着胡子背对着寇冲冠坐到一边。王公道见状把大拇指向徐逍遥一竖,“大人高!实在是高!”李萧也在一边连连地点头表示赞同。 徐逍遥谦虚了几句,“你们几位年纪都不比我小,资历和经验也比我这个新丁足,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就千万不要再放我头上了,我可当不起。如果不把我当‘人’班的外人,就叫我一声逍遥吧。除了王大哥之外,其他两位与我年岁相近,我就直接以名讳相称,不知你们觉得合适吗?” “合适,合适。大人说得绝对合适。”王公道接嘴接得挺快,紧接着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不为例。”徐逍遥呵呵笑了一声,“好了,我们‘人’班连我一共六人,除了刘章和卢知员被调去看守府库,人算是到齐了。刚刚在门外,我接了一个案子,我们收拾一下,现在就去现场。” “案子!”寇冲冠猛然凑了过来,满脸的激动,“是府库失窃案?” 徐逍遥摇了摇头,“是湖月楼小二被伤案!” 第三章唐逸唐少东? “湖月楼的鲜虾包子还是不错的。”此时的寇冲冠狼吞虎咽吃着徐逍遥的见面礼,心里还有些微微的得意,这个徐逍遥力气不大,眼光还是有的。 第一次办案就叫上了自己还有王公道,把只会耍嘴皮子的李萧留在了衙门,说是要他留守,其实还不是觉得我老寇能力比较强,等下万一有了冲突,也可多打几个。至于为什么还叫上老王,还不是因为念在他一把年纪了,尊老而已。 徐逍遥自然不知道寇冲冠的花花肠子,只是加快了脚步往湖月楼赶,越早赶到现场,线索被破坏的可能性就越小。 三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湖月楼,湖月楼是座三层高的酒楼,几道特色菜十分地道,鲜虾包子就是其中之一,在长兴县的生意很是兴隆。 此时的湖月楼一楼进门处密密麻麻围了不少看客,一个肩上披着白桌布的小二正在人群外张望着什么,见到一身差服的徐逍遥三人,连忙跑上前来,“捕快大哥可来了,那个推了李朴的人嚷着要走,楼里的人快拦不住了。” “李朴是被推下楼的小二?”徐逍遥见对方点了点头,又问道,“李朴伤得怎么样??” “我叫赵达,也是楼里的小二。李朴从三楼直接滚到了一楼,嘴里直吐白沫沫,只剩进气了。”赵达一脸的焦急和不平,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大夫已经在路上了。” 徐逍遥还待说话,寇冲冠已经炸开了锅,“这还了得,把人伤成这样,还想拍拍屁股走人!” 寇冲冠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更大的嗓门从围观的人群中传了出来,“让开!都给本少爷让开!看什么看,一个臭跑堂的挺尸,有什么好看的!” 徐逍遥闻言眉头一皱,正待上前说话,王公道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听声音像是天府药铺的少东唐逸,他老子唐东在长兴人面很广。” 这边王公道还在说悄悄话,围观的人群已经让出一条道来,一个华服锦衣的年轻公子大摇大摆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满是不屑,一个围观者忽然跳了出来,指着年轻人鼻子喝道:“你个贼子!伤了人,还想走!” 此人话音未落,年轻公子闪出一个彪形大汉,直接一脚踹翻了打抱不平的路人,年轻公子哼哼冷笑一声,望踹翻的人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带着身后的彪形大汉,旁若无人地就要走开去。 围观人群顿时嗡嗡作声,但是见识了彪形大汉的身手,一时也没人敢出来再说什么,只是面带鄙夷之色,愤愤地看着嚣张的两人。 “你!站住!”徐逍遥平静地低喝一声,快步向两人走了过去,寇冲冠和王公道见状,连忙跟在了他身后。 “恩?”年轻公子鼻子里挤出一丝响声,轻佻地看着徐逍遥三人,没有一丝心虚的意思,反而眼神里透出一份挑衅。 “我操你XX!敢对我们徐捕头这么说话!”第一个暴起的是寇冲冠,噌地站了出来,“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你还有没有王法!” 寇冲冠这句话说得极有气势,配上他铁塔般的身子和正义凛然的表情,着实引起方才敢怒不敢言的路人的一阵喝彩。 本来只想抢着出头好化解和徐逍遥之间的芥蒂,哪知到还趁机出了一回风头,寇冲冠见状极为得意,大咧咧地冲众人拱了拱手,继续道:“各位父老乡亲,长兴县有了我寇冲冠,有了我们‘人’班捕快,除了一个‘理’字,任何牛鬼蛇神都得靠边站!待会儿我就带这厮回衙门,流他到崖州,关他个十年八年,还请各位麻烦一下,一起回去作个见证啊!” 围观之人自然又是一阵喝彩,纷纷表示就是放下手中每个时辰千百万银子的生意,也要到衙门去作证。 “流放崖州?十年八年?”待得路人喝彩之声稍减,年轻公子一阵冷笑,“区区好怕啊!不过小可很想问一声,大人凭得是哪条哪桩,就判了小可的大罪。” “这个――”寇冲冠一时无言,自家一个捕快,又不是知县和师爷,平日里只管拿人,过堂审案从来只有看热闹的份,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真是戳到了软肋。 “大宋律例,纵仆行凶,与伤人者同罪,斗殴令至笃疾若断舌及毁败人阴阳者流三千里。” 一个缓慢而清楚的声音解了寇冲冠的尴尬,说话的自然是徐逍遥,方才徐逍遥趁着寇冲冠大发威风的机会,已经扶起了仗义被殴之人,问了一下伤情,幸好无甚大碍,见到年轻公子问住寇冲冠,开口灭了其威风。 年轻公子连着保镖脸色一变,正要说话。被徐逍遥用手制止,“闲话暂且休提,随我进去看看受伤的李朴。” 徐逍遥的语气不容置疑,年轻公子脸上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敢再撒泼,跟着徐逍遥进了酒楼。 寇冲冠脑子一时还转不过来,后背忽然被拍了一把,转头一看,原来是王公道,只见其呵呵一笑,“还不跟着逍遥进去。” 寇冲冠哦哦了几声,施施然跟了进去。 徐逍遥走进大堂,就见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朴,一个掌柜打扮的人正焦急地杵在李朴身边,长嘘短叹。 徐逍遥蹲下粗粗看了一下李朴的伤势,只见其双目紧闭,脸色铁青,嘴角沾了吐出的白沫,摸了摸全身骨头,似乎没有摔断的,唯一的可见伤是额头鼓起的一个紫青的大包,扒开眼皮,瞳孔已经涣散,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证明此人还在呼吸。 “你是捕头大哥吧?”掌柜一脸苦相的刚要说什么,年轻公子打断了他的话头,“这小子就是和我撞了一下,自己脚下不稳滚下楼来,怪不得我。看起来没伤没痛的,死活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不过想讹本公子几个钱。你看怎么着吧。” 徐逍遥正色道:“伤情在脑,可大可小,你暂且不要说话。掌柜贵姓,怎么称呼,大夫什么时候到?” “免贵姓张,大人叫我和贵就行。大夫我已经叫人去丑婆婆药铺请了,应该马上就到。”张和贵见这个捕快年纪轻轻,说话办事却透着公正沉稳,所以言辞上就客气了几分。 徐逍遥肯定地点了点头,丑婆婆药铺,乃是本朝百年字号,各地设有分店,口碑极佳,人命关天,掌柜这事处理地不错。 掌柜正待继续说话,外面传来一声高喊,“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徐逍遥转头看见一个中年文士被一群人拥着进了大堂,见到地上的李朴,也不多言,直接查看了起来。只见他面色越来越凝重,从随从童子手中取过银针,当场就施起针来。 周围的人连带肇事公子都不敢大声言语,生恐惊了大夫。 过了一株香的功夫,大夫终于施针完毕,又吩咐人铺开纸笔,迅速写下药方,交与小二赵达,吩咐速去抓药。 徐逍遥离地李朴较近,见他施针之后脸色不再铁青,呼吸也重了一点,知道情况转好,心下放心不少。众人也纷纷交头言语,夸百年老号名不虚传。 徐逍遥走到闭目静养的大夫身边,轻声问道:“大夫,我是本县的捕快,不知道此人伤情怎样了?” 大夫听得问话,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才睁开眼睛道:“听请我来的人讲,他是从三楼滚落下来。我细细查看了一番,其余各处均无大碍,唯独头部受到了剧烈撞击,形成了淤血。要是我再来得晚那么一时半刻,恐有性命之忧。现在经我施针后,淤血化去了几分,命是保住了,不过暂时还不能被移动。但是据我的经验,怕是很难再醒过来,即便醒过来,这人也很可能痴傻了。嗨――” “不会吧。孙师叔有没有看错,这小二伤得有这么重?”肇事公子也凑了过来,闻知伤情后,语带忐忑地问。 “咦?唐逸唐少东?”大夫姓孙名仁,见到来人先是一愣,刚才一心救人,没有注意堂中众人,听着唐逸的口气,似乎他就是伤人者。 丑婆婆药铺行医售药,售的多是成药,制药药材十有都是从唐逸的天府药铺采购,孙仁在长兴分店有些身份,和唐逸之父唐东多有接促,偶尔也见过唐逸几次。 见伤人的是唐逸,孙仁心里计较了一下,道:“方才所言,都是我个人的推断。” “孙师叔――”唐逸见孙仁口气松动地有限,还待再说,刚才憋了闷气的寇冲冠站到了两人中间,“诶,我说你少拉关系,伤了人不算,还待妨碍办案不成?” “你!”唐逸眼睛一瞪,正待发作,但是看了一旁不见深浅的徐逍遥还是忍了下来。 刚才的点滴自然没有逃过徐逍遥的眼睛,不过却是没有理睬唐逸,只是谢过孙仁,然后拉过张掌柜到一旁,“当时是何情况?你可目睹?” “当时我就在一楼柜上算帐,忽听‘砰砰’地声音,抬头一看,就见到一黑影从楼梯滚到了大堂,起初我以为是把椅子,待到落定,才看清楚是本楼的小二李朴。”张掌柜走到楼梯处边说边是比划,语气中很是惋惜,也有一丝激愤。 徐逍遥打量了一下楼梯,一楼大堂到三楼的楼梯是一字形的,不是回旋结构的,中间各有通往二楼的同道,看起来很是气派,楼梯都是竹木铺成,竹木质地偏软,所以李朴身上没有其他摔伤,至于头上伤痕,很有可能是落地是磕到的,因为大堂乃是青石砖铺成。 徐逍遥心中作出初步判断,又问道:“这么说张掌柜没有见到李朴为何而滚下楼?” “这个倒是没有。”张掌柜摇了摇头,不过他指了指三楼,“因为事发时离用膳时辰尚早,所以三楼客官不是很多,除了那位唐公子和他的随从,其余只有四人。我刚才去问了一问,都说是李朴因为替别桌上菜时,不小心托盘上的菜洒到了唐逸,所以才起了冲突。李朴已经赔了不是,但是唐逸不依不饶,又是责骂李朴不长眼睛,又是抱怨上菜慢,越说越气,推了一把李朴,唐逸他们一桌靠近楼梯,李朴促不及妨,又是背对楼梯,就从三楼被推了下来。因为想着这几个人都可能是证人,所以我好言留了他们下来免费喝茶用膳。” “张掌柜想得周全,不如现在我们就上楼去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徐逍遥示意王公道留下问唐逸的证词,寇冲冠维持现场,自己随了张掌柜上了三楼。 第四章四个证人 湖月楼取址极佳,三楼里更是四面只有围栏,没有密封墙壁,所以望出去景色极佳。因为张掌柜的安排,自从事发后,三楼除了那四个证人,再没有旁人上来。 四人见到一身差服的徐逍遥上来,神色各异,东首边的一桌坐了两人,一位是挽了青色纱巾,身着白色长袍的中年文士,神色泰然自若,对自己两人到来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与身边的一个瘦小老者说话,瘦小老者一边恭敬地应着中年人的话,一边瞟了两人一眼。此两人的桌上只是放了几色精美点心和一壶香茶。 另外两人分别坐在南北两桌,一个古铜肤色,长相朴实,桌上堆着不少碗叠,不过都剩下些残羹冷炙。另一个面色黝黑,眼睛乱转,神色有些猥琐,桌上只是放了一碟花生米和一壶清茶。 见到衙差上来,两人都是站了起来,神色略带慌张。 徐逍遥清了清喉咙,朗声道:“四位好,我是本县捕头徐逍遥,想向你们了解一下刚才的情况,不知可否相告?” 最先答话的反而是没什么反应的东首两人,那个瘦小老者站了起来,语气平静道:“我家老爷当时正在喝茶看景,没有注意刚才的争吵,我人老眼花,也是看不真切,两人争吵是听见了,但是小二怎么滚下楼的没有看清,当时眼睛花了一下。我等帮不上忙,说声抱歉。” 老者虽然口说抱歉,但是口气里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似乎有些看徐逍遥不起。张掌柜凑到徐逍遥身边,轻声提醒,“这两位是易老爷和他的管家,当时我问他们的时候,也是这个说辞。” “易?”徐逍遥见张掌柜提到两人时神色谦恭,想到了此人可能的身份,于是看向张掌柜的眼中有确认之意,张掌柜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湖州首富易林,太湖珠商,据说垄断了太湖珍珠四分的货源,其他珠商以他马首是瞻。此人家财万贯,又传有个在临安当大官的子侄,在长兴县湖州乃至西浙一路,都颇有威望。还有些小道消息说是太湖上猖獗的水贼很卖他的面子,两者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两位确实没有看清当时的情况?”徐逍遥虽然知道了对方的威名,但是仍然再次确认,“两位的言辞关系到一桩致人重伤的大案,还请细细回忆一下。” 易家管家本来已经坐下喝茶,闻言转过头来,脸色有些不耐,语气不复刚才的客气,冷声道:“没看见就是没看见。”说罢转头不再理睬徐逍遥。 张掌柜闻言对着徐逍遥作个无奈的表情,又悄悄摆了摆手。徐逍遥知道这种情况下问不出什么,只好先从其他两人下手。 其他两人见徐逍遥的目光投向他们,都主动靠了过来。 “你们两位可有看清当时的情形?”徐逍遥问题出口,两人都想抢着说话,徐逍遥指了指古铜肤色的朴实年轻人,示意让他先说。因为另外一个黝黑的家伙怎么看都是一身流里流气,给人一种不可信任的感觉。 朴实男子沉吟了一番,才缓缓开口,“禀报捕快大哥,当时是小二哥给东首那桌上菜,路过另外一桌时,菜就溅出了少许。那桌坐了一个年轻人,像是个公子哥,另外还坐了一个彪形大汉。溅出的菜也没有溅到公子哥身上,只是溅到了他们在的那张桌子。但是公子哥见了就不依不饶,虽然小二赔了很多不是,但是公子哥就是不肯罢息。小二见此人有些纠缠不清,又心急给另外一桌上菜,所以又赔了几句不是后,就想走开。那个公子哥趁这个时候,推了小二一把,小二手中托了托盘,人又准备离开,所以站得不是很稳,就被直接推下了楼。” 朴实男子没有半句废话,句句切到关键,徐逍遥听了不禁暗暗点头,又问了一句,“当时你坐在哪里?” 朴实男子指了指方才起身的桌子,徐逍遥目测了一下两桌的距离,足有两丈,不禁有些疑惑,“你们两桌相距甚远,你如何知道地如此清楚?” “”朴实男子似乎不经意地瞟了易林两人一眼,轻声解释,“当时那个公子哥声量极大,楼上客人又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一目了然。” 徐逍遥自然明白朴实男子压低声音的意思,和声谢过,“多谢小哥帮忙,不知可否留下名讳和地址,万一堂上审理此案,也好传小哥作个见证。” 朴实男子听到还要上堂,眉头微微一皱,“我名叫鲁齐,家住卖鱼桥东,到那儿打听鲁锁匠的家便可找到我,鲁锁匠是我远方叔叔,我与他同住。” 徐逍遥默默把信息记在心中,又宽慰道:“如果案情清晰,鲁小哥到堂上只要露个面就可以,不会耽误很多功夫。” 鲁齐听了此言,脸色一松,又再次谢过,随后站到一边。黝黑男子已经在一旁等了良久,见鲁齐走开,忙不迭谄笑道:“大人,小的吕木,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逍遥摆了摆手,“我不是什么大人,只不过是一个捕快,你也不用对我自轻身份,尊重两字是自己给自己的。”徐逍遥顿了一顿,见吕木一脸愕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吕木,言归正传,当时的情形你可看见?” “小的,不,。”吕木常和衙门中人打交道,第一次遇到徐逍遥这样的人,别人都是狐假虎威,拿了鸡毛当令箭,怎么这位背道而驰。 不过心里奇怪归奇怪,还是将自己看见的讲了一遍,比对鲁齐的证词,吕木的描述详细了不少,甚至把公子骂的粗话也绘声绘色地复述了一遍,除此之外,还亲自站到小二李朴事发时站着的地方,把当时李朴手上脚下的动作表演地活灵活现。可以说除了被推之后滚下楼这个过程,吕木一个人重现了当时的案件。 一番手舞足蹈,上窜下跳之后,吕木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回到徐逍遥身边,“捕头大哥,这就是事件的全过程了,您看行不?” 徐逍遥闻言笑了一下,“你的记性到时不错,不过证词这种事情,不是我看行不行的问题,而是是否如实描述了案情,你可保证方才所说之话,没有添油加醋,信口胡编之处?” “这个自然。”吕木用力用手拍了拍瘦弱的胸脯,由于他实在太瘦,拍在胸脯,自然发出一种空空的声音,“捕头大哥看得起吕木,不把吕木当下等人看,吕木虽然粗鄙,聂政、豫让的段子还是熟的,我敢对天发誓,如若我吕木方才之言有半点虚言,必叫我蒙受不白之冤,不得好死。” 徐逍遥笑着点了点头,吩咐张掌柜取来纸笔,记下两人的证词,叫两人按了手印,张掌柜作为取证的见证人,也在证词后写下了张和贵三字。 第五章老人家,我为你申冤 徐逍遥这里刚把证词看完一遍,易林的管家便过来提出要走,徐逍遥看了看脸上没有表情的易林,皱了一下眉头,点头同意。 易林的管家随即请过了易林,两人就在徐逍遥面前从容离去,从头至尾,易林的眼睛没有瞟过徐逍遥一眼,把他当成犹如透明一般。 这边取证事毕,下边也到了尾声,王公道取到的供词,和徐逍遥听到的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出入,不过王公道脸色不是很好,看样子取供的时候受了不少闲气。除了唐逸的口供,王公道还取了在楼外打抱不平被打之人的证词,此人名叫范盖,是个读书人,孙仁大夫已经为其诊治,只是皮外伤,不是很严重。 至于小二李朴已经被暂时转移到了大堂的一张躺椅之上,呼吸平顺了很多,浑没有刚才初见时的危急,另一个小二赵达已经买药归来,此刻正在厨房煎药。 围观的众人也散去不少,但是寇冲冠还如铁塔门神一般立在大堂之中,路过之人无不侧目。 徐逍遥拿了王公道递来的供词,走到在一旁的唐逸身边,唐逸本来就阴沉着脸,见到徐逍遥把脸拉下几分,还不等徐逍遥说话,已然冷冷地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逍遥闻言挥了挥手上的供词,“你不就是唐逸嘛?成都府路成都府人,今年二十四,三年前随令尊到长兴县经商,是天府药铺长兴分店的少东。我没说错吧?” “既然知道我是谁,你就准备把这份供词交给你们大人吗?”唐逸见徐逍遥没有什么反应,继续道:“别说本少没告诉你,你们李大人和他的内眷可是经常到我们药铺问诊求医哦?” “哦――”徐逍遥闻言似乎恍然大悟的样子,唐逸见状脸色也好了几分,可是下一刻,徐逍遥用一种淡淡的语气道:“那又怎么样呢?” 唐逸闻言差点把肺气炸,他唐逸向来是挥金如土、美人环绕、备受巴结的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轻视,本来以为徐逍遥只是无脑莽撞,谁知道把其中的利害给他点拨了之后,竟然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哼!”唐逸等胸口那阵气回过少许,看着无动于衷的徐逍遥,冷笑道:“大捕头,你以为凭手上的这几分供词就能告倒我吗?” “告倒?”徐逍遥闻言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告倒谁。不过你既然犯了法,就要受到大宋刑律的制裁。你的案子可谓是铁证如山,案情昭昭,如果你诚心悔过,愿意担上小二李朴的保辜之责,我自会向大人求情,想来大人念在你们唐家也是悬壶济世的世家,自然会轻判一等。到时候你也未必需要流放外地,说不定受些皮肉之苦,也就揭过此案了。” 唐逸不由气急而笑,皮肉之苦?自己是千金之躯,岂能因为一个低贱的跑堂而去受那刑杖之责?要本少爷对那些低贱之人低头认错,更是休想!想到这里,唐逸竟然咧嘴笑了起来,“好!好!徐捕头是吧?你可是真的为本少着想的很啊!我记住你了!不过改日到了大堂之上,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你能不能让我受刑认罪!你有铁证如山,我唐逸就有搬山移海的能耐,你说案情昭昭,我唐逸就有搅乱乾坤的本事!” 徐逍遥心中涌起一股厌恶的情绪,自己已经尽可能控制对这个恶少的情绪,做到公事公办,还替他指出了尽量使此案圆满解决的法子,想不到一个小小药铺的少东,气焰可以这么嚣张!他凭什么这么嚣张?凭银子吗?凭人脉吗? 呀呀呸的,我徐逍遥最烦的就是这些官商勾结的主!! 徐逍遥心中如是想,口中差点就把此话骂了出去。随后才惊觉过来自己有些不对头。 咦?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此事这么激动。自从自己恢复记忆以来,为人做事向来是四平八稳,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今天这是怎么了,?没有失忆之前的自己? 唐逸还以为自己纨绔之气一发,对面这个有些愣的小捕快就一言不发,表情古怪,已然被镇住了,正暗自得意起来。 哪知徐逍遥甩了甩头,又恢复了淡泊从容的表情,淡淡道:“唐逸,废话休提。你牵扯一桩严重伤人案,一桩纵仆行凶案,等我把证词交回衙门,知县看过之后,定了审理之日,就会传你过堂。现在你可以回去了,不过按照律例,必须要交钱百贯为质,如果身上不够,还请马上派人去取。” “哼!”唐逸闻言暗道真是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之人,随即眉毛一竖,伸出保养得极好的纤细手指,扬声道:“一百贯这种小数目,本公子不放在眼里,不过有一句话,本公子撂在这里,徐捕头给我好好记在心里,今天本公子受的气,来日必定十倍奉还!” 徐逍遥面无表情地盯着对自己发飙的唐逸,直看到对方别过头去,才展颜一笑,转头对王公道说了一句,“给他的罪名多加一条,威胁官差,藐视王法。” 王公道闻言轻叹了一声,写了下来。他刚才一直留意着两人的对话,知道这位第一天上任的捕头算是和这位唐大少结下梁子了,天晓得此事能否善了。 唐逸听到此言,终于气到崩溃,喉咙中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一边用手指颤抖地指着徐逍遥的鼻子,一边恶狠狠地把眼睛瞪得浑圆,似乎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刻到脑子里。 徐逍遥懒得再去理他,把这位自命不凡的大少晾在一边。一转身吩咐了张掌柜几句,要他照顾好李朴,张掌柜对这位年轻捕头的行事颇有好感,徐逍遥嘱咐的又是自己的分内之事,自然连连点头答应。 就在事情快要告一段落的时候,忽然堂外传来一声震人心魄的惨呼,“我的儿啊――” 众人包括唐逸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只见一个衣衫普通的老头从外面冲了进来,老眼含泪地看了一下大堂,目光倏地停在了躺在躺椅上的李朴身上,只见他已显佝偻的身子随之一僵,脚下一个吃力不住,眼睛直愣愣地矮身就跪在了地上。 站得较近的寇冲冠想要伸手去扶老者,老者忽地一个激灵,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推开了寇冲冠,就这样双膝跪地磕磕绊绊地爬到了李朴的躺椅边。 徐逍遥、张掌柜、孙仁还有范盖似乎都想劝解一番,但是话到嘴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减轻老者的痛楚。 大堂里良久没有人说话,直到老者自己打破了沉默,他把满是皱纹的手抚在了李朴的脸上,抚地很轻很轻,嘴里地吐出三个字,“我的儿――” 这三个字很柔很柔,堂中的每个人心里都颤了一下,寇冲冠感到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些酸,这是多久没有的感觉了,好像自己十岁娘亲过世之后,这种感觉就从来没再有过。 徐逍遥心中叹了一口气,看了唐逸一眼,唐逸仍然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看到徐逍遥望向自己,还狠狠回瞪了一眼。 老者此时还跪在李朴身边,孙仁走上前去,一脸忧色和同情地在旁边说着什么,不过看老者呆滞的表情,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徐逍遥想了一想,也走了过去,什么都话没有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老者缓缓转过头,见到一身差服的徐逍遥,浑浊的眼睛似乎有了那么一丝亮色,他的喉头动了一动,但是除了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老者眼中顿时有了急色,枯瘦的双手紧紧抓住徐逍遥,喉咙处传来的声音更响,一脸的焦急。 寇冲冠要上来分开两人,被徐逍遥摆手制止,他伸出手想要把老者扶起来,但是老者像是在地上生住了根,怎么都拉不动,徐逍遥用手抚过老者背心,轻声道:“老人家,我为你申冤。” 老者抓住徐逍遥的手忽然放了开来,整个脸色一松,在那一霎那,似乎不见了所有的皱纹,随后便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堂上顿时乱作一团,整个天地似乎只剩怔怔伫立的徐逍遥一人。 (默默发文进入第四天,出来冒个泡,点击的书友觉得还行的话,就推荐收藏一下吧,木头谢了!) 第六章第一起命案发生 回到衙门的路上,徐逍遥三人谁都没有心思说话,李朴老爹李老实,最后被孙仁救醒,带着自己的儿子回了家,张掌柜送了一些楼里的滋补品给李老实,又给李朴开了双份的工钱。 可是李老实干瘪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只是呆滞地表示谢意,这个早年丧妻,家中只有李朴一个独子的老人,似乎已经被今天的意外夺取了所有的精气神。 回到衙门,王公道和寇冲冠脚步沉重地回了班房,徐逍遥揣着沉甸甸的证词和供词到了蔡师爷处,蔡师爷问明情况,夸奖了徐逍遥几句,表示会第一时间把此交给知县李知廉。 徐逍遥一天都没什么食欲,细细翻看了大宋刑统,再次对伤人等相关条文作了确认,接着又去蔡师爷处借阅相似案件的往年卷宗。王公道几人见徐逍遥一脸严肃,不敢和他多说话,时辰一到,就纷纷回家了,徐逍遥隐约听到寇冲冠嘟囔了一句什么‘心情郁闷,再去会桃红’。 徐逍遥一个人在班房直看到月出天黑才合上卷宗,他伸了一个懒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一阵苦笑,决定回家的路上买几个粽子充饥,今天是五月初四,明天就是端午了,正是满街飘粽香的时候。不知道今年的端午李朴还能陪李老实吃粽子吗? 徐逍遥甩了甩头,想把有关今天案子的所有情绪都甩出头去,可是似乎没有丝毫作用,只好苦闷的离开班房回家。 徐逍遥刚刚出了班房,忽然一声冷喝从背后传来,“站住!” 由于天色已黑再加上徐逍遥有些神不守舍,被冷喝声下了一大跳,转头一看,只见从声音传来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此人也穿着捕头的差服,徐逍遥认得此人,正是天班的捕头张大经。 张大经一脸狐疑地看着徐逍遥,冷声道:“你是谁?这么晚了在衙门做什么?” 徐逍遥道:“在下人班新任捕头徐逍遥,见过张捕头。因为查看卷宗,不知觉间忘了时辰,现下正准备离去。” “原来你就是徐逍遥。”张大经上下打量了一下徐逍遥,问了一句,“济王案里的潘柄是你抓住的?” 徐逍遥点了点头,张大经又细细看了徐逍遥几眼,似乎看不出什么徐逍遥有什么过人之处,半晌才到:“最近衙门里出了大案,没事晚上不要在衙门走动。你们人班能有什么大案子,成天张家长李家短的,以后要提高办案效率,不要一件小事就拖得很久,听到了吗?” 徐逍遥默默点了点头,张大经见这个人似乎有些愣愣的,又扫了徐逍遥几眼,不再理他,忧心忡忡地走了开去。 从张大经的表情看,寇冲冠提到的府库失窃案似乎很是棘手啊!不知道到底丢了什么天大的卷宗,会让整个衙门都为之鸡飞狗跳起来。徐逍遥虽然心中有些好奇,但是也无暇去打听一二,现在的自己,整个脑子早就被唐逸伤人案给塞满了。 徐逍遥满腹心事地出了府衙,还没走出一条街,一股肉香就远远传来,循着香味望去,可不正是一个卖粽子的小摊吗? 卖粽子的是一个和李老实年龄相近的老者,比起李老实来胖了一点。 哎,怎么又想起李老实,徐逍遥心中无奈,但是脚下却不停,快步走向粽子摊。闻到粽子的香味,他狠命咽了一口口水,这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饿了。 卖粽老者见到不住咽着口水的徐逍遥,有些得意地一笑,“小哥,见过急色的,没见过急粽子的。快来尝尝这正宗的嘉兴肉棕,糯米松软入味,肉块肥而不腻。绝对保你吃了一个想两个,吃了两个要三个。” “老板说得好。”听到老者风趣的言语,徐逍遥的心情不自觉开朗了许多,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这么香的粽子真是神仙闻到也留步,直接给我来三个,一共多少?”徐逍遥说着把手伸入怀中掏起了钱袋。 老者闻言呵呵一笑,“这就要看客官付什么了。要是付铜钱,一个粽子两文,要是付会子,一个粽子十文。” 会子是朝廷印发的纸币,而且朝廷的俸禄向来只付会子,徐逍遥月俸三贯,现下的光景会子计价的物价飞涨,三贯会子一共三千文,糊口都有些难,幸好除了俸禄,朝廷冰火钱发的也不少,还算能够每月略有节余。其实月俸三贯已不算低了,以前当扑通衙差只有两贯,就是长兴县的知县也不过十五贯罢了。 徐逍遥当下便付了会子三十文,从老者手中接过三个火热的粽子。 翠绿的粽子皮,浓郁的香气,让徐逍遥更觉得腹中饥饿,可是越是心急,越是解不开绑粽子的绳子,粽子的绳结处留下的线头短的可以忽略不计,让人有些难以下手。徐逍遥一边埋头解绳,一边向卖粽的老者嘀咕,“大爷,你这绳结怎么打成这样,再省成本,也不用在绳子上节省吧。” “呵呵。”老头笑着递给徐逍遥一把剪子,“绳子是小孙女绑的,头一回干,没经验。不过我这粽子里面的材料可是分量充足,小哥吃过就知道了。” 靠着剪子的帮助,徐逍遥终于解开了粽子,迫不及待拨开荷叶,对着浅酱油色的粽子就是一口猛啃,一边吃一边嘴巴里时不时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好吃’。 卖粽子的老者见此情景也是欣慰地哈哈大笑,“乡俗嬉游重端五,剩烹团粽唤比邻。小哥要是吃得好,多买几个,也好招待邻里朋友。” 徐逍遥听到老头的吟诵,眼睛一亮,“哦?陆放翁的诗!好好,老人家念地好,我虽然没读过几年诗书,平时也不喜欢这些文墨,但是唯独对岳爷爷的满江红,陆放翁的诗,却是喜欢得很。岳爷爷自不比说,陆放翁投笔从戎,文武全才,也是难得响当当的英雄人物。冲着老人家这几句诗,我就再多买五个。” 的确岳爷爷三个字自然不需要太多的注解。陆放翁就是陆游,徐逍遥对于这个爱国诗人仰慕非常,陆游一生志于抗金,作为一个文人,毅然从军,是真正杀过敌寇,上过战场的。他自言“六十年间万首诗”,其中许多诗篇就描写自己了抗金杀敌的豪情,诗作风格雄奇悲壮,非是普通文人的无病呻吟、风花雪月可以相比。 徐逍遥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奇怪的是这些常识性的东西却是没有忘记。有一天和住在附近的一位老秀才谈起陆放翁的诗,一番讨教下来,发现自己能背的诗,竟然比那老秀才还多。老秀才当时就半信半疑,说是自己背诵的诗肯定不是陆游的大作,否则他必然知道。想想也是,自己一个捕快怎么可能懂得比秀才还多呢?真是奇事一桩。 老者见徐逍遥喜欢陆游的诗,又念道:“辜负胸中十万兵,百无聊赖以诗呜。谁怜爱国千行泪,说到胡尘意不平。” “说到胡尘意不平,意不平,唉――”谈及国事,徐逍遥的食欲顿时减了不少,“这也是陆放翁的诗吗?” “不是。”老者也是意兴索然地摇了摇头,“我听一个吃粽子的书生念的,为了这首诗,我免了他的粽子钱。但愿每个读书人都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余下的功夫,两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谁不知道当朝的宰相史弥远是个主和派,皇上因为拥立之功,对这个宰相可谓言听计从。史弥远还带人剿平了济王谋反案,声势更隆。 如今的朝廷只知道歌舞升平,不说渡河恢复中原,就是保不保得住现在的江山也是难说的很。谁不知道蒙古人凶得很,把以前欺凌本朝的金国都打得无力招架,只剩一丝苟延残喘。等金国灭了,会不会轮到大宋呢? 说起济王谋反案,其实荒唐地很,济王本是太子,但是因为不喜权相史弥远,扬言坐了皇帝后,要将其发配到崖州。史弥远便设计废了太子,在先皇过世后,拥立了现在的皇帝。新皇登基后为了安抚太子,将他封为济王,封地就在湖州。前些日子一群太湖水盗想要拥立济王,但是水盗本身只有不到百人,济王知道难以成事,还向临安写了罪己状,结果大军一来,自然作鸟兽散。 话说回来,徐逍遥就是因为得了女神庞小美的指点,在太湖边的一处丛林里擒住了拥立济王的水盗二当家潘柄,而被擢升为捕头的。 等徐逍遥吃完三个粽子,便又买了五个打包带走,老者说自己叫孟大全,要徐逍遥常来照顾自己的生意,徐逍遥自然点头说好。 徐逍遥刚走出一个街口,忽然只听背后响起叫骂声,回头一看,出事的地方就是方才那个老者的粽子摊边。两个年轻人对着老者推推搡搡,口中叫骂不停,就算隔得老远,也可以听见都是些污言秽语。 徐逍遥心头火起,立马赶了回去,一声怒喝,“你们干什么!” 骂人的两个年轻人见来了一个衙差,倒也不敢放肆,其中一个嘟囔道:“老头的粽子有毒,毒死了我们大哥。” (推荐!推荐!跪求推荐!) 第七章粽子有毒?求推荐票 “什么?”徐逍遥闻言吃了一惊,果然发现粽子摊前躺了一人,徐逍遥连忙蹲下身子,在到底者鼻尖探了一探,没有气息,再查看了一下心跳和瞳孔,确定此人已经死了。 借着淡淡的月光,可以看见大汉脸色发黑,似乎是中毒而死,而且大汉的嘴角还粘着什么东西,徐逍遥挑起来一看,正是粽子的糯米粒,在大汉手边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个没吃完的粽子。 这边徐逍遥还在思考,那边又起了争执。 “就是这个老头毒死了我们大哥,就是这个老头毒死了我们大哥!”两个年轻人在衙差面前不敢再口放獗词,只是反复嚷着这句话。 “!”老者声音颤抖地指着叫嚣的两人,“我孟大全在这里卖了这么多年粽子,用的材料是干干净净,别说毒死人,就是吃坏肚子的也没有。你们不要诬赖我!” 其中一个个子偏高的年轻人,脖子一仰,“谁诬赖你了!人都死透了,官差大哥就在这里,快抓了这个老头见官,砍他的头,为我们大哥报仇!” 见双方僵持起来,徐逍遥站起身来,镇定道:“谁对谁错,本捕头自会给个公断,你们谁把刚才的事情说一遍。” 老者刚要开口,已然被那个偏高的年轻人抢了先,“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刚才和我们大哥在这粽子摊上吃了几个粽子,结果我大哥一个粽子还没吃完,就自己攥着自己的脖子倒了下去。大人,大哥和我们都是循规蹈矩的好人,无端端地遭了这种灾,您可一定要替我们作主啊!” “胡说!我和你们无怨无仇的,干嘛要在粽子里下毒,这传出去不是砸自己的生意吗?”老者越说越气,忽地弯腰捡起地上残留的半个粽子塞到了嘴巴里,死命嚼了起来。 徐逍遥要阻止老者已经来不及,看着吞下半个粽子的老者,急忙道:“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万一真有毒不是害了自己,再说你把这粽子吃了下去,关键证物就没了,要是粽子没毒,还叫我怎么帮你!” 两个小子闻言,立刻聒噪起来,“大人!他这是做贼心虚,快抓了他,替我们大哥报仇啊!” 老者好不容易吃完粽子,哀声道:“小哥,我就是气不过。既然他们说这粽子有毒,我就吃给他们看。你们看,我吃了粽子一点事情没有,这不就是说明我的粽子没有毒吗?” “这――”徐逍遥闻言沉吟起来。老者的行为虽然过激,但是说的话也是在理。可是如果粽子是无毒的,那么这个大汉又是怎么死的呢? 想了片刻,徐逍遥道:“你们几人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让本官检查一下。” 老者不知道徐逍遥有什么用意,但还是开始从怀里掏东西,那两个小子却是有些不服,“大人,我们是苦主,为什么连我们也要检查啊!” 徐逍遥平静地看着两人,两人被徐逍遥看得有些心慌,也只好照办。 等到几人掏完后,徐逍遥查了几人的身子,看看有没有私自藏匿下什么。几人倒是老实,没有藏下什么东西。 徐逍遥一一检验起几人掏出的东西,老者的东西里有一个钱袋,还有一块手绢,一块糖粒。两个年轻人的东西有些杂乱,一人掏出来了不少零食糕点还有一把小刀,另外一人也是掏出一把小刀,一个铜钱,甚至还有一片桃红的布料,徐逍遥展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女子的肚兜。掏出肚兜的年轻人见到徐逍遥的动作,脸上露出窘色。 这些东西唯一可以吃的,也只有老汉的那块糖了,这次老汉倒是不敢鲁莽,对徐逍遥道:“大人,你如果怀疑这块糖有毒,我可以现在就吃了它,或者你也可以带回去细细查验。老汉我是问心无愧,只求还我这粽子摊一个公道,否则有了毒杀别人的嫌疑,你叫我这粽子铺怎么开下去啊?” 徐逍遥拿起糖,闻了闻,取出一块小布,包了起来放入自己怀中。徐逍遥没有理会孟大全,而是搜索起大汉的尸体,一阵摸索后,把大汉怀中的东西也都掏了出来,除了一把匕首之外,就别无它物了。 徐逍遥把包那个粽子的荷叶拿了起来,粽子已经被大汉和老者两人吃了一个干净,除了这一张荷叶之外,只有一根绑粽子的绳子,摇摇晃晃粘在荷叶上。 徐逍遥叶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了,“孟大全,当时是你直接把粽子递给死者的吗?” 老者闻言摇了摇头,眼睛一亮,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不是。当时我是把三个粽子都递到那个小子手里,他剥好了再给那个什么大哥的。对阿!粽子经手的又不是我一个,那小子也可能下毒啊!” “你别血口喷人!”被老者指着的那个矮个年轻人激动起来,“我对大哥忠心耿耿,怎么会下毒害他。大人,你可不要相信这老头的话,他这是贼喊作贼啊!” 徐逍遥指了指地上的大汉,又打量了一下两个年轻人,“你们两个长得跟柴棒似的,你们大哥却壮地跟头熊一样。你又说什么忠心耿耿,你们是亲兄弟吗?” “这――”两个年轻人顿时没了声响,过了半晌,那个高个子的才道:“回禀大人,你真是法眼如炬,我们还真不是亲兄弟。我大哥叫阿傻,我叫阿克,他叫阿狗,我们是同一个村的,学着三国里的刘关张,是结拜兄弟。” 老者眼睛一瞪,冷哼一声,“你们配和关二爷相提并论吗!” 两个年轻人顿时怒了起来,但是见到一旁徐逍遥也是大以为然的表情,只好作罢,“算我一时口误,我们几个那是远远比不上关二爷。” 徐逍遥要过阿克和阿狗没吃完的粽子,粽子和自己方才吃的一模一样,都是用差不多的荷叶包着,绑粽子的绳子也是一个材质一种颜色,都还完整粘在荷叶上。 个子稍高的阿克见徐逍遥一言不发的看着粽子,也不给出个说法,大着胆子道:“大人,你看我们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你很关心你们的大哥?”本是埋头思考的徐逍遥抬头看了阿克一眼。 “他是我们大哥,我们当然关心。”阿克嘴上如是说,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敷衍。 徐逍遥看了躺在地上的魁梧阿傻,又看看瘦弱的阿克和阿狗,忽然道:“你们两个很怕你们大哥,对不对?” “”阿狗正要点头,阿克打断了他的话,“哪能啊,对大哥我们是充满尊敬,长兄如父嘛。” 徐逍遥瞪了一眼阿克,又对着问了一句,“刚才是阿狗你把剥好的粽子递给阿傻的?” “啊?”阿狗闻言明显傻了,“!大人,我是冤枉的,我们大哥这么厉害,小的连在心里也不敢偷偷骂我们大哥,更不说要动害他的念头了。” 徐逍遥对阿狗的话不置可否,又问阿克,“你们三个今天可都在一起,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你们大哥有没有显得身体不适?” “没有。”阿克摇了摇头,“我们兄弟三个感情极好,天天都吃在一起,今天也是一样,中午吃的红焖羊肉,晚上过了一把狗肉瘾,刚才又一起吃的粽子,” 这边阿克正要挤出几滴眼泪,阿狗插了一句,“大哥身体真的没问题,” “别瞎说!”本自死命揉着眼睛的阿克连忙捂住阿狗的嘴巴,满脸谄笑,“大人,您别听他那张臭嘴放屁,他有点二。” 徐逍遥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克,直到他的脸上的谄笑换成了惶恐,才淡淡道:“维护本县商铺安全不是本捕头职责所在,今天就饶你们一回,要是再犯,决不轻饶!” 阿克闻言犹如获得了大赦,连忙松开捂着阿狗的手,对着徐逍遥连连作揖,表示自己只是初犯,绝对不会再做错事。一旁的阿狗也是连连点头,嘴上嘟囔了一句,“没了我们大哥,谁还怕我们啊?” 阿克闻言脸色又是一变,不过不敢再去捂阿狗的嘴,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恨透了这个缺心眼的家伙。 徐逍遥心中很是有些恼火,面前的阿克和阿狗明显就是跟着阿傻混的痞子,几人怀中没有几个铜板,哪能顿顿喝酒吃肉,更可气的是竟然还揣着女人的肚兜,由此可见,这三个家伙偷鸡摸狗、顺手牵羊、恃力行凶的事情绝对没有少做。也不知道‘地’班的衙差是如何办事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可不是一句忙于府库失窃案可以搪塞的,早些日子这些家伙干什么去了! 不过恼火归恼火,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搞清楚阿傻的死因,阿傻看起来是中毒而死,而且毒死他的似乎就是孟大全的粽子,但是为什么阿狗和阿克吃了粽子就安然无恙呢?还有自己不是也好好的吗?再说三个粽子是先递到阿狗的手里,再由阿狗随便挑出一个剥给阿傻的,如果说孟大全在粽子里下毒,岂不是说他只想毒死这三个痞子中的任何一人? 徐逍遥虽然隐隐抓住了什么东西,但是又不能解释其中的一些疑点,整件事情对他来说就有点雾里看花的感觉。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徐逍遥看了看还立在一旁的三人,示意让他们几人少安毋躁,不许离开一步。 徐逍遥自己则走远几步,拐入了一个最近的巷子,确认了一下巷子里确实没人,才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金灿灿的东西――神谕之盒!心中不禁默哀一声,‘葛大爷,这次我真的找女神有急事啊!’。 (看在2000年最长的日食份上,跪求推荐票,本周0推荐,太丢份了!) 第八章外事不决问女神求推荐 “这是你要的肉棕!小姑娘常来哦!” 庞小美喜滋滋的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粽子,捧在手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虽然说要保持身材,但是端午节偶尔吃一个粽子,应该无妨吧。 庞小美正要解开绳子,大快朵颐,忽然臂弯上的包包中传来一阵葛大爷亲自演绎的铃声,“喂,不着急,不着急,我再给你几分钟时间,你啊,把要说的话好好整理,明确明确思想,归纳归纳精神,提炼提炼语言,争取呆会儿,一气给它说清楚。别着急啊,慢慢准备,我等你。” 无论来电的是谁,庞小美有个习惯,那就是要等铃声完整的讲完这段。即便听了无数遍,听着葛大爷的语调,庞小美不禁还是小鼻子一皱,笑出了声。 庞小美一手拿着粽子,一手摸出银色的月亮女神,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眉头一皱,‘无来电显示!’,肯定又是他了,庞小美把手机放在耳边,还没来得及说话,果然那边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女神,那看门的老神仙怎么每次说话都一个调调啊。我知道神仙事多,但是我真的有急事啊!” 庞小美‘噗哧’一笑,心中暗道‘你就装吧!本姑娘陪你玩玩就是了!’,嘴上换了一副正经的语气,“好了好了,人家葛大爷也不容易。谁叫骚扰本神的神仙鬼怪太多啊,葛大爷也是看在你还算诚心的这点,才让你见到本女神的。” 一边的徐逍遥一阵无语,不是说神仙应该无欲无求嘛?怎么还都争着来骚扰女神,难道是女神太美丽了?徐逍遥连忙打住脑中的胡思乱想,语气诚挚地道:“那你下次替我谢谢葛大爷吧,” “好了,好了!”庞小美连忙打断徐逍遥的絮叨,心道怎么这小子还一装到底了,“你的谢意我会转告的。快说吧,有什么事?时间不多了。” 徐逍遥估算了一下时间,每次和女神讲话可只有一盏茶的功夫,现在都快过了一小半了,“女神,这次我又遇到麻烦了。” “这次是小猫走丢了还是小狗不见了啊?”庞小美一边问,一边正要把粽子送入口中。 “不是!不是!”徐逍遥连忙否定,“是有人被杀了!被粽子毒杀了!” “啊!”庞小美差点被已经送入嘴中的粽子噎死,咳嗽了好一阵才恢复了元气。粽子店旁来往的行人见到此景,不由侧目观看。粽子店的老板娘趁机满脸堆着笑容道:“哎呀!小姑娘当心啊!就算咱们家的粽子再好吃,也不用这么急嘛!” 老板娘的话还没说完,庞小美已经缓过了气,用高分贝的声音尖叫道,“有人被粽子毒死了――” 庞小美此话一出口,一边正在吃粽子的人连忙把嘴里的粽子吐了出来,老板娘红润的脸立马死灰,口中急忙埋怨,“小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哦。你不要危言耸听,信口开河哦!” 庞小美这才惊觉自己说话的地点和场合有些不合适,连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跑为上上计。留下身后老板娘骂骂咧咧的身影。 徐逍遥也是听到女神那边一阵喧哗,连忙问出了什么状况,庞小美等足足跑出几百米后,才捂着心口停了下来,一边喘气一边道:“。差点害得本女神被打成猪头。” 徐逍遥正不知道如何接口,又听女神道:“快点说事!怎么第一天上班,就碰上这种大案子啊?” 徐逍遥连忙用明确的思想、归纳的精神、提炼的语言,一气把案子复述了一遍。这可是葛老神仙交代的,能不照着做嘛! 庞小美听完徐逍遥的话,心中有点戏谑的情绪收了起来。庞小美本来就是文学系的学生,而且对推理小说特别感兴趣,未来的完美职业就是去起点当一个力压番茄三少的小说家,所以平时各国的推理小说可以说是滚熟于胸。 ,庞小美的脑中飞速地转过各种毒杀案的情节,怎么徐逍遥说的粽子案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呢?到底是哪本小说的情节呢? 庞小美十分坚定确信肯定自己看过这个案子,但是就是想不起这个案子的出处,只记得这是自己很久很久前看到的一个案子,由于记忆实在太久远了,庞小美对于凶手的身份和手法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徐逍遥见女神没了声音,也知道打断女神的思考有些大不敬,但是想到转眼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了,只好一咬牙,小心翼翼地道:“女神,到底凶手是谁呢?” 庞小美听到徐逍遥催促的声音,不由一阵烦躁,这个徐逍遥肯定也是看了这个案子,还故意说成是他自己亲身经历似的,就这种手段还想打本姑娘的主意?既然如此,庞小美心中一转,冒出一个念头,自己何不来个将计就计?看看对方到底如何应对。 心中打定了主意,庞小美换上了严肃的口吻,“下界小民徐逍遥,正所谓天机不可泄漏,本神洞悉一切,有心助你一臂之力,奈何限于天条戒规,只能送你两字真言。至于能否看破背后的玄机,就要靠你自己的悟性和机缘了!” 徐逍遥闻言连忙虔诚地道:“女神,小民一心为民,只求维护人间正道,还求女神不吝赐教!” 庞小美正要说出提示,但是看到对方一副投入到底的样子,不禁又起了捉弄之心,正声道:“既如此,诚心说出咒语!” “咒语?!”徐逍遥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错!《大乘庄严宝王经》有准提神咒,大话西游有紧箍咒,圣经里有‘哈里路亚’咒。要得到本神的帮助,也要念咒语!本神只说一遍,你须小心谨记。”庞小美顿了一顿,才对这手机的另一边小声说出了咒语。 那边的徐逍遥可是慌了手脚,女神的咒语果然是振人发聩,犹如暮鼓晨钟般发人深省,这就是是神界的咒语啊! 徐逍遥平静了一下心中的波涛,一字一句说出了女神的咒语:“我――以――我――血――荐――轩――辕!” 庞小美本来是怀着一丝戏谑的心情,但是听完徐逍遥说完这七个字,眼前不知道为何又浮现出宋君牺牲时的情景。两人的语气为何如出一辙呢? “提示是‘绳子’”庞小美愣了半晌,才说出了自己脑海中关于此案的记忆。 “绳子?”徐逍遥沉吟了半晌,正要说话,耳边又出来熟悉的‘嘀’的一声,神谕之盒再次失去了光彩,晶莹剔透的屏幕上一片漆黑。徐逍遥心中暗道,又到时间了。 另一边,庞小美缓缓地放下手机,看了一下屏幕,上面显示地还是通话时间‘9分09秒’。庞小美摇了摇头,不禁自问,徐逍遥,你到底是谁呢? (推理案子开始了,声明一下,小说里涉及的所有案子如果有借鉴他人的地方,哪怕只是五六条线索中的一条,木头也会写明出处,如不说明,就是原创,还请多多指正。此段手机铃声取自葛优的‘不着急’,什么东西从他嘴里出来,都挺有意思的。不知道大伙儿能松松手里的推荐票,‘一气儿’给它投过来吗?) 第九章一寸绳子也能杀人求推荐 “大人,你总算回来了。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怎么一个说法啊?”比较机灵的阿克见徐逍遥终于去而复返,一脸堆笑地凑了上来。 徐逍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厉声道:“说法?你们两个到处勒索邻里,顺手牵羊,为祸一方,今日又牵扯了人命大案,还问我讨说法?” 阿克闻言大惊,还要再说什么,被徐逍遥挥手止住说话,徐逍遥又疾言厉色地斥责了两人几句,直到两人听得面如土色,徐逍遥才话锋一转,道:“今日之事,断是不能善了!你们大哥死得蹊跷,本捕头会把此事入案,你们两人留下住址,如果找到了真凶或是查到下毒之事和你们有关,本捕头亲自去找你们!” 阿克和阿狗听说自己两人有嫌疑,自然不肯轻易离去,又是告饶又是表白,末了才在徐逍遥的呵斥下,留下了住址,转身施施然离去。 “别忘了你们的东西!”徐逍遥用脚踢了一下两人适才怀中掏出的物件,阿狗和阿克连忙慌张地转回身来,尴尬地把肚兜等物塞入了怀中。 等到两人走出了视线,一旁的孟大全才走到徐逍遥身边,谢过了今日援手之恩,脸上有几分疑惑地道:“大人,如果他们真的有嫌疑,这么一去岂不是再难找到他们,像他们这种泼皮无赖,无产无业,撒开脚丫子就能落跑,就算你问出了住址也是无用啊。” 徐逍遥收回盯着两人背影的冷列目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温声道:“孟老哥不用叫我大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你叫我逍遥就好了。孟老哥,你说他们是泼皮无赖,难道认识他们?” “大人,哦,不,逍遥,这三个傻壳狗,附近行商摆摊的哪个不认识。大点的铺子都有根基,他们不敢去惹,专门欺负我们这些小摊小贩,就是三个祸害!”孟大全言罢叹了一口气。 徐逍遥闻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兴致不高的孟大全,“孟大哥也吃过他们的亏?” “哼哼!”孟大全捋起遮脸的一缕头发,露出一个墨印,“他们敢!”见到徐逍遥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墨印,又解释道:“我本是两淮亳州的一个书生,南北战事一起,两淮和鄂州就是首当其冲。当时正值韩宰相伐金,我毅然舍去功名,学着陆放翁投身到了军中,哪知道韩?胄是个包藏私心,不学无术的家伙,空耗国力,劳民伤财不说,还丢了自己的性命,唉――” 徐逍遥闻言眼睛一亮,“孟大哥从军时可有立功?” 孟大全嘿嘿一笑,有些豪气地捋起袖子,露出一条三寸长的刀疤,“老子砍了三个!” 徐逍遥闻言露出敬佩之色,“孟大哥当年英雄,逍遥向往佩服。” 孟大全把袖子放了回去,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又有几个卖粽子的行人路过,但是见到粽子摊前躺着一个大汉,又有一个官差在和摊主说话,便纷纷走开,孟大全见状,示意如何处理大傻的尸体。 徐逍遥却是暂时没有理会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老哥的生意不错,不知道这些年花费几何?可有存下什么钱?” 孟大全愣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但是见到徐逍遥清澈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钱是攒下几个,逍遥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老哥接济个几贯还是有的。” 徐逍遥不承认也不否认,先是招呼孟大全把尸体搬到摊子背后,不至于那么显眼,又示意孟大全歇了摊子,拉他坐到摊子边的大街上。 等到孟大全一肚子疑惑地坐了下来,徐逍遥却又不说话,只是玩弄着几根绑粽子的绳子。 正当孟大全坐得不耐烦,想问对方到底要借多少钱时,徐逍遥开口了,“大哥,你明日一早去衙门自首吧。” 徐逍遥的声音很轻,但是说出刚才的每一个字,似乎却又花了千斤力一般。 孟大全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会给人这么奇怪的感觉,但是等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还是忽地站了起来,“逍遥,你不要开玩笑,刚才我不是已经证明自己不是凶手了吗?刚才的粽子如果有毒,我吃了怎么没事?”“而且就算粽子有毒,你一共递给了阿狗三个粽子,阿傻吃的粽子是那个阿狗剥给他的,不是孟大哥你给的。” 孟大全见徐逍遥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更加激动,“其他两人吃了粽子都没有事,你说老汉我是凶手,莫不是说我只是想在这三人中随意毒死一人?” 徐逍遥示意孟大全坐下来,孟大全却是不肯,徐逍遥也由得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大叔犯的是谋杀大罪,凡是参与作案者,徒三年,伤人者绞,杀人者斩。根据大宋刑统,案情未发时自首,可以减罪一等,有功在身者可以再减一等。老哥如果去自首,身上又有军功,如此一来,减罪两等后,老哥只要被判徒三年即可。本朝律法,下至笞刑,上至斩刑,皆可以钱赎。徒三年赎铜六十斤,现下折合会子约一百贯。老哥此次获刑,也是为了众街坊除暴,让大伙凑上一点,你自也有一些积蓄,过堂的时候,我再替老哥在知县面前求情,说不定判个仗刑就能过关。” 孟大全瞪大了眼睛,彷佛怪物似地看着徐逍遥,然后冷笑了起来,“呵呵,我算是明白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是不是想诬赖我,弄几个钱使使。呸!没门!”孟大全吐了一口唾沫在徐逍遥跟前的地上,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又道:“要赖我杀人可以,我不用你假惺惺,你们这种恶吏老子见多了。闲话休讲,你拿得出证据吗?你能证明老子是凶手,老子就服你!” 徐逍遥冷静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孟大全,把右手伸了出来,没有说话。徐逍遥手中正是三根扑通的白色细绳子,三根绑粽子的细绳子。 一阵晚风吹过,三根绳子随风飘摇,跟所处空旷的大街比起来,跟头上无涯的星空比起来,这三根绳子只是尘埃中的尘埃。 但是孟大全的愤怒狂躁却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他沉默了起来,怔怔地有些出神,最后叹了一口气,从自己铺子里取出一个粽子,拿剪子挑断了绑绳,拨开荷叶,再次坐到了徐逍遥身边,一声不吭的吃了起来,每一口都咀嚼地很认真。 徐逍遥的脸上终于露出一阵轻松,轻轻道:“我没有看错老哥。” 孟大全吃完粽子,舔了舔荷叶上残留的糯米,才开口道:“你怎么看破的,我原以为没有破绽的。” 徐逍遥拿过孟大全手中绑粽子的绳子,又拿出原来手中的三根,“今天这粽子摊前,恐怕只有阿傻一人的粽绳是用手解开的,而其他的绳子,或者是你递上剪子,被挑断的,或是被强行用手扯断的。” 徐逍遥见孟大全没有说话,继续道:“孟老哥的每个粽子的绳结都很短,几乎看不到绳结。虽然说你推说这是你孙女弄的,但是还是令人有些感到古怪。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多,但是见到被毒死的大傻,我却是明白过来绳结几乎没有线头的原因。” “他们三个来你摊上买粽子,今天的粽子几乎每个的绳结都很短。” “我把三个粽子递给他们,其中一个含有剧毒。” “阿傻是大哥,所以不用自己剥粽子,自然有小弟伺候他。” “每次都是阿狗剥粽子,递给阿傻,老汉我观察了好几次。” “阿狗虽然说是阿傻的兄弟,但是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手下,其实很怕阿傻。” “阿狗要剥粽子,嘿嘿,但是我就是不摸出剪子给他们。” 孟大全和徐逍遥一人一句,仿佛是事先演练好的,孟大全说完这句,笑了一笑,“这么投缘,把关键的一句让给你,我想了好久的,被你一下子就看破了。” 徐逍遥也是笑了起来,“三个粽子里,只有一个粽子的线头是正常的,阿狗这么怕阿傻,自然不敢怠慢,所以把线头长度正常,最好剥的一个,立马剥好递给了阿傻。然后把两个不容易解线头的粽子留在手中慢慢扯断。” “这个粽子是我特别制作的,粽子里的肉有毒,我包的时候分别蒸熟了糯米和肉,然后放到了一起。我裹粽子耍了一点手段,保证剥开粽子后,有肉的那半个粽子是朝上的。” “阿傻吃下了肉,剩下的粽子是没毒的,所以你看似莽撞的当着我们的面,吃下了另外半个,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粽子虽然被吃了,绑粽子的绳子却是留了下来,只有阿傻荷叶上粘着的这根绳子比其他绳子长一点。” “哈哈――”孟大全笑了起来,“这根长了一寸的绳子就要了阿傻的命!阿傻应该怎也想不到,要了自己命的粽子,就是自己的走狗亲自递上去的。这个恶霸横行街市,勒索街坊,殴打弱小,真是罪有应得!” 徐逍遥低下了头,语调充满了愧疚,“对不起!这些事本来是我们捕快的责任,是我们的错。” “没事,”孟大全重重拍了拍徐逍遥的肩膀,看似爽朗地笑了起来,但是声音却哽咽起来,“哈哈,” “老哥,你逃吧!”徐逍遥埋下的头忽然抬了起来,语气斩钉截铁,“逃到金国,大宋的律法就管不到你了!” 孟大全闻言呆呆地看着徐逍遥,“你说什么?” 徐逍遥摆了摆手,声音有些艰涩,“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此刻他的心情真的很矛盾。为什么民冤难申,因为历朝历代,都是‘立法易,行法难’,一本大宋刑统,往往成了百姓的苛典,权贵的保命伞,更徨论什么‘天子犯罪,与庶民同罪’了。自己以申民冤,维护正道为一生目标,哪知到第一天当捕头, “老子傻啊!”孟大全忽然笑了起来,“老子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个妙计,又成功除去阿傻这个恶霸。正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到时老子赴刑场的时候,还不把王家的俏寡妇给迷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阿傻最喜欢欺负的就是王寡妇了,我逃走了,王寡妇怎么知道到底是哪个大英雄为民除害。哈哈,她一定想不到是住在她隔壁的我!孟大全!哈哈!” 徐逍遥听到孟大全如是说,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说出那些话,的确有些激动了,孟大全杀人虽然情有可原,但是毕竟不容于法,如果就此落跑,自己和孟大全两人的内心,恐怕都将背负一个沉重的包袱。不过听到孟大全说要上什么刑场,徐逍遥连忙道:“老哥,,我一定会向知县求情,而且老哥还有军功,又是自首,” 孟大全摆了摆手,“老哥是砍了三个金狗,但是连主战的韩?胄都被下了大狱,处了极刑,还会有什么功劳给我呢?我是有点钱,可是赎金起码要一百贯,衙门那些事情老汉清楚地很,出了明面上的这一百贯,你自己还要掏腰包打通交钱上去的门路,那不知道又得几百贯钱。” “我辛辛苦苦十年下来,才攒了七八十贯,这可是要留给我那无父无母的小丫头的。给了你们知县,我的小丫头怎么办?所以就算老哥去自首,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区别不过是不用砍头罢了。不过老子还嫌不砍头,不过瘾呢!” “老哥!”徐逍遥心里真的乱了,但是孟大全阻止了他的说话,站起身来,收拾起摊子来,“好了,老哥回去了。我不会去自首的,你们什么时候把证据办确凿了,就来我家找我。不过最好多给我几天,我可以好好陪着我的小丫头,她一直求着我去一趟太湖坐船,我都因为生意太忙,没有答应,这次就随了她的愿。老弟,好自为之,” 徐逍遥就这么一直坐在地上,直至孟大全挑着粽子担离开,没有说一句话。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一具阿傻冰冷的尸体,还有徐逍遥一颗冰冷的心。 女神你给了我破案的提示,不知道有没有料到结局会是如此呢? 第十章内衣大盗徐逍遥? 等到徐逍遥浑浑噩噩回到家中,已经是戌时(十九点至二十一点),其他的人应该大多已经睡下了吧,徐逍遥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心中似乎有一股燥热的无名之火,要破体而出。 方才他心里纵然万分不愿意,但是又不能任由阿傻的尸体躺在大街上,所以从衙门叫了几个值夜的衙差,处理此事。 有个衙差问到阿傻的死因,徐逍遥只是含糊回应了几句,示意等到明日,自己自会来处理。 此时院子中的水缸已经盛满了水,徐逍遥没有多想,只是出于自己的本能,把自己的头狠狠埋在了院子里的水缸里,冰冷的水包围了徐逍遥的头颅,好清凉! 直到他感到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把头从水缸里伸了出来,他解去系发的发带,甩了甩头发,觉得心中的燥热似乎减去不少,头脑也清醒了一点,一股浓浓的悲伤和无奈却又袭上了心头。 六神无主的徐逍遥,随手从手能及到的地方拿了一块布过来,正要擦擦湿透的脸和被水迷住的眼睛。 “啊――”忽然一声女子的清脆尖叫响彻了不大的院子。 “什么事?”打铁的金二哥第一个冲了出来,身上穿着睡衣,但是手中却扛着打铁的千斤锤。 孙二嫂、萧大叔、钱家姑娘的幼弟还有身材‘丰腴’的叶竹萱也纷纷跟着出现在了院子中。 徐逍遥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赶紧拿手中的布抹干净了眼睛和脸,等他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一脸惊慌失措的钱家姑娘,此刻的她似乎不知所措,只是用纤纤素手捂着自己的小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借着月光,她脸上似乎还带了一抹红晕。 至于其他的人也像第一次认识徐逍遥似地看着自己,眼睛有鄙夷、吃惊、甚至还有促狭?! “发生什么了?”徐逍遥有些艰难的问出一句。 “你下流!”钱家姑娘不知哪里冒出的勇气,第一次用如此的音量对自己说话,然后忽地上前夺过了自己手中的擦脸布。 等等,等等!刚才那块擦脸布,那布上怎么还有细带子,趁着钱家姑娘从自己手中夺去的那一刹那,自己还看见那块布是粉红色的,上面似乎还绣了什么花? 接下来留在院子中的众人肯定了徐逍遥的想法。 金二哥的锤子砰的落地,叹了一口气,“兄弟,你比我有魄力,做了我想做很久,却不敢做的事。” 孙二嫂也媚笑着开了口,“怪不得安安每次看见你,都怕得和什么似地,,今天不是第一次了吧?最近附近常有女子的肚兜被偷哦。咯咯――逍遥,” “小徐――”萧大叔摇了摇头,“男儿百年志,女色片刻红。你这是何苦来哉啊!” “我连钱家姑娘名字叫安安,也是刚知道的,怎么可能会去干这种事!”徐逍遥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谁来替我申冤啊! “呸!”钱家小弟唾弃地指着徐逍遥大骂,“我姐的闺名也是你这张臭嘴配叫的!你这下流胚子!我姐说衙门里的人没有一个好人,见到你就怕,我还不相信,说你看起来循规蹈矩的,不像是个坏人。哪里知道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替你这种偷内衣的的下三滥的蟊贼说好话!” “误会!”徐逍遥涨红了脸,结巴着辩解,“刚才,我,洗了头,――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正当徐逍遥百口莫辨时,一个干净的甜美的声音恍若天籁般响了起来,“我可以证明徐逍遥大哥是无辜的,我在屋里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 说话的正是叶竹萱,接着这个听起来干净而甜美的声音就讲述了事情的真相。徐逍遥忽然觉得这个女子是全大宋最美丽的女子,除了让他娶叶竹萱为妻,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干!真的! 萧大叔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朽株难免蠹,空穴易来风。小伙子以后还是要自我避嫌啊!” “原来是这样。”孙二嫂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说嘛,小徐这么好的条件,喜欢安安,就直说嘛!叫二嫂做媒也行,用得着使出这种手段吗?” “真的?”金二哥被孙二嫂转移了注意力,“俺也喜欢安安,您替我说媒行不?” “就你?”孙二嫂白了金二哥一眼。 “你们都配不上我姐!”钱家小弟怒喝了一声,又狠狠瞪了徐逍遥一眼,直接回到了自己屋里。 众人被忽然暴怒的钱小弟吓了一跳,院子中忽然安静了起来。还是叶竹萱打破了沉默,“徐逍遥大哥,你有什么心事吗?” “”徐逍遥并不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但是听着叶竹萱干净地如同天籁的声音,他忽然有了一种想要说出来好排解忧愁的冲动。 于是徐逍遥从湖月楼的恶少唐逸说到了让人看着心碎的李老实父子,接着自然就是孟大全的案子,当然他隐去了孟大全的名字,只说是一个卖粽子的商贩。因为徐逍遥自己也还没有想好怎么善后这件两难的案子。 “欺人是祸,饶人是福。昭昭,报应甚速。这个唐逸和阿狗都不够厚道啊!”萧大叔捋着不长的络腮胡,缓缓摇头。 金二哥再次狠狠抡起了锤子,“这两个家伙怎么没叫俺遇到,一锤一个,送他们见阎王!” “唉――”孙二嫂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个卖粽子的非死不可吗?小徐,你想想法子啊,你在衙门里,不是比捕快还大的官吗?” 看着还有这么多站在正义和良知一边的人,徐逍遥的心顿时轻松了不少,但是听到孙二嫂的问题,却是无奈地道:“除非是皇帝特赦,再大的官来也没用。再说我只是个捕头。” “除了皇帝还有一个人救得了他。”叶竹萱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句。 “谁?”张三哥的语气很是急迫。 “哦!我知道了!”孙二嫂反应过来,神情有些兴奋地晃动着手指,指向天空。 萧大叔也摇头晃脑地道:“夜深人寐月寒天,九天之外有飞仙。” “天外飞仙。”徐逍遥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答案。 (ps:做一回标题党,只为求收藏+推荐票) 第十一章天外飞仙的传说 “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虽然大家的语调不同,但是声音里都充满了尊敬。 天外飞仙是三年以前开始在大宋的一个神话。 她第一次出现是在明州府的余姚县,当时余姚县一个姓朱的财主迫死了一个家中的奴婢,但是当地的知县却被朱财主买通,此案不了了之,可是结案三天后,姓朱的财主就被发现在家中被割去了双耳,他的家财也被一洗而空,和财主勾结的县令更是被砍去了三个手指,余姚县的城门上还被贴上了两人的罪状。 这三年来,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上百起,遍布大宋十三路,神秘人为民申冤,惩奸除恶的事迹被广为流传,但是这还不是事件的。 这个神秘人一开始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是从她留下的一张张手书的罪状上灵秀的字迹,可以推断她似乎是一个女子。 直到一个看城门的守卫在一个晚上见到了踏空而来在城墙上贴上罪状的她,她白衣如雪,身姿婀娜,面容恍如月中嫦娥,带着一股兰花的幽香。 美丽出尘的仙女加上一颗怜惜百姓的心。天外飞仙!从此这四个字成了人们心中的一个神话,一个百姓的神话。 接下来的功夫,院中的人都纷纷聊起了关于这位仙女的事情,其中有道听途说的,也有无端臆测的。这其中包括萧大叔版本的‘我与天外飞仙二三事’,金二哥版本的‘我和天外飞仙不得不说的故事’,叶竹萱的‘我和天外飞仙同居的日子里’孙二嫂的版本最是夸张,竟然叫做,‘天外飞仙就是我!” 就孙二嫂那生养过好几个娃的身材,还天外飞仙,比起叶竹萱来,也不遑多让了。这什么和什么嘛! 几个人为了这个话题,聊了足有快半个时辰,不过徐逍遥却是怎么也兴奋不起来。 叶竹萱发现了徐逍遥的异样,不禁问道,“徐捕头,你怎么还是一副苦瓜脸,难道你不喜欢天外飞仙吗?” 叶竹萱这么一问,其他几个人纷纷停止了讨论,把目光都投到了徐逍遥身上,似乎不喜欢天外飞仙,就是什么天大的罪名似的。 “”徐逍遥沉吟了一下,在众人的逼视下,道,“我倒不是不喜欢天外飞仙,只是在想,如果天外飞仙这次真的去救了孟大全,带他离开了长兴县,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嗯?”几人鼻孔里发出一声齐哼。 徐逍遥连忙摆了摆手,继续道,“就拿这次的孟大全一案来说,阿傻确实可恨,但是孟大全也不应该直接将人毒死啊,这对于死去的阿傻而言,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呢?” “当年诗仙李白也是听了‘铁杵磨成针’的故事,才奋发向上,留侯张良年轻是,也是一个横行乡里的混混,受了黄石公的点化,才痛改前非,成了开创大汉四百年的大功臣。如今这个阿傻,说不定将来遇到什么事情,也能幡然省悟,凭他的能耐自然比不上李诗仙和张侯爷,但是以他的身板,披挂上阵杀几个金兵,不是绰绰有余吗?” “所以孟大全这次杀人虽然合乎于情,而且酿成惨剧的根源是衙门的捕快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但是对于阿傻来说,就此抹去他生存下去的机会,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呢?” “所以就我个人而言,虽然也很希望孟大全能平安度过此劫,但是让他受一点皮肉上的惩罚,也是应该的。否则只要有了惩奸除恶的名义,任何人都有权利杀人,那么要大宋刑统还有何用,那我们上街出门还有任何安全感可言吗?当然如果李知县真的重判了孟大全,我也希望天外飞仙能够把他救走,以天外飞仙的本事,从大牢救走一个人,那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听徐逍遥这么一说,其他几人露出思索的神色,虽然他们心里都期望天外飞仙能够把救一救孟大全,但是细细想想,这个阿傻确实罪不致死啊! 众人又谈了一会儿,但是似乎都各有心事,气氛也没有刚才那么热烈,在分吃了徐逍遥带回来的粽子后,也就各归各屋睡觉去了。不过可笑的是,叶竹萱却没有吃粽子,理由居然是要保持体重。这种体重还用得着保持? 临睡前,徐逍遥提起明日早晨就要过堂审理唐逸伤人一案,众人纷纷表示要去堂外旁听,看看这个恶人的下场,连一向晚起的叶竹萱也破例地说要早起一回。 也许是聊天消耗了自己太多的精力,又或者是今天处理案子真的很累很累,回到屋子的徐逍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做起了梦。 梦里孟大全笑着告诉自己被天外飞仙救了,和自己的孙女开心地生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外飞仙又来了徐逍遥的屋子,当着他的面揭开了白色的面纱,原来天外飞仙就是钱安安! 钱安安就这么一直看着徐逍遥,白色又极薄的白纱把她窈窕的曲线勾勒的玲珑有致,夜星一般的眼睛犹如镶在她极美的脸上的宝石,彷佛能看到自己的心思。徐逍遥好想抱着眼前的仙女诉说自己的抱负,自己的忧愁,自己的一切。仙女般的钱安安把自己轻轻拥入怀里,让他靠在自己高耸而极具弹性的胸部上,徐逍遥感觉自己就被包裹在一股淡淡的幸福中,轻轻的幽香中,那是一股白桦和豆蔻的香味。 钱安安的娇躯微微颤抖着,把自己的头柔柔地往她的胸部中间按,徐逍遥的头越陷越深,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困难,好困难,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离开这份柔水般的环绕。 “你好坏!”干净而甜甜的声音在徐逍遥将要窒息的那一刻响起,徐逍遥闻言有些赫然,但是这个声音怎么不像是钱安安的,? 徐逍遥噌地弹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女子哪里是什么钱安安,是腰围二尺二的叶竹萱! 啊――!!!!!! 下一刻,徐逍遥惊魂未定地坐了起来,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呼吸才平静下来。恢复思考能力的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的梦应该算是一个甜美的绮梦,还是一个恐怖的恶梦呢? 徐逍遥没有得到答案,但是他也没有再躺下来,因为窗外的晨光告诉他,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大慈大悲普度终生,南无阿弥陀佛――乌云敝日――”果然行者的声音又一次在晨光中响起。 第十二章唐逸认罪 唐逸一案的审理自然少不了徐逍遥,所以他一到衙门就去了蔡师爷处,好去问问上堂时自己应该注意什么。 还没进到蔡师爷的房间,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笑声,接着张大经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徐逍遥,张大经停下了脚步,带在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昨天晚上你带了一具尸体回来?” 徐逍遥点了点头,这种杀人命案应该是天班的职责,难怪张大经会过问,张大经皱了一下眉头,“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乱子,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徐逍遥在一边不知道说些什么,总不能告诉他这件案子自己已经解决了,凶手是孟大全,正在家里束手就擒呢。毕竟孟大全说要带他的孙女去游太湖,这个最后的愿望,自己一定要满足他。 张大经见徐逍遥没什么反应,顿了一下脚,便走开了,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道:“这件案子移交给我们‘天’班了,等我闲些再来问你案情。” 徐逍遥听着张大经的话语,心情且喜且忧,难以名状。 蔡师爷在屋里听到了徐逍遥的声音,笑声格外亲切地喊徐逍遥进去。见到徐逍遥胸口有些鼓鼓的,更是笑开了花。 徐逍遥自然能感觉到蔡师爷的亲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从怀中掏出了案卷还给了蔡师爷,“蔡师爷,这是我昨天借阅的案卷,原物奉还。” “案卷?”蔡师爷脸上仍然挂着微笑,但是声音似乎颤抖了一下,接着淡淡地道:“放在案上吧,今日上堂的证人都通知到了吗?” “通知到了。”徐逍遥虽然觉得蔡师爷的变化有些古怪,但是还是如实回答。 “恩。”蔡师爷鼻子里哼出一个声音,“还有什么事吗?” 徐逍遥本来是要问问上堂时的相关细节,但是见到蔡师爷有些疏远的态度,还是摇了摇头。 蔡师爷这回连说话也免了,直接挥了挥手,从案上随便拿了一份公文看起来,而且神情格外专注。 徐逍遥见状告辞,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瞄了一眼蔡师爷看得极为认真的案卷,是一张白纸。 等到徐逍遥走出房间,蔡师爷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纸,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心中暗想,这可是你自找的! 回到班房的徐逍遥吩咐王公道几人好好准备一下,好应付等下的过堂,李萧闻言很是羡慕的样子,恨自己没有机会到堂上参加堂审,就算不是作为状师的身份,李萧也不愿放过一次站到堂上的机会。 此时的寇冲冠却是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案卷,对徐逍遥的话充耳不闻,徐逍遥看了一眼寇冲冠有些脏旧的衣服,就知道这位大哥昨天又去了南瓦求欢。只有王公道听到徐逍遥的话,坐在屋子的角落里点了点头,手中的瓜子磕个不停。 “冲冠,你在看什么?”徐逍遥走到寇冲冠身边,把头凑了过去。 “唔――”寇冲冠闻言有些不知如何应答,过了半晌,才脸色发红地道:“是府库公文被盗案的案卷。” “府库被盗案?”徐逍遥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张大经为首的天班和地班在查的大案吗?寇冲冠怎么会有此案的案卷? “我花50文从地班一个兄弟那里买的。”寇冲冠似乎知道徐逍遥在想什么,主动坦白,说完后又换了一脸期冀的神色,“徐捕头,等今天唐逸的案子一结,咱们也查这个案子吧,这是个大案!”听明白了寇冲冠的意思,徐逍遥挥了挥手,走到一旁,自顾自闭目养神起来。 寇冲冠讨了一个没趣,只好继续埋头看他的案卷,但是问题是案卷上的字,自己又有七八分不认识,这可怎么办?这要我一个人怎么破案嘛! ××××××××××××××× 唐逸一案过堂是午时,但是离开堂还有半个时辰,长兴县的大堂外就挤满了人群,看样子唐逸一案已经成了这个小小县城的一件大事。孙二嫂、金二哥、萧大叔还有叶竹萱也来了。 其中孙二嫂手中还拿着一把瓜子,对着身边不知名的路人,对着已然站在堂上的徐逍遥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可能又在发表什么‘我与徐捕头的二三事’之类的演义吧。 随着时间接近午时,此案的原告和被告们也陆续到来,原告方来的是李朴的老爹李老实,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一夜没睡,但是他充满皱纹的脸上却是表情坚毅,和昨日呆滞的形象判若两人,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唐逸时更是眼睛发亮,恍若一条失去狼崽子的孤狼。 但是唐逸却显得毫不在乎,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湖蓝的圆领长袍,整个人显得斯斯文文。对着李老实咄咄的目光,竟然还冲着他微笑了一下。 李老实见状愣了一下,身子缩了一下,整个人的气势似乎失了大半,他转过头来,用无助的眼光看着徐逍遥,徐逍遥也不知道唐逸为什么会有此表现,但是还是对着李老实自信地点了点头。李老实见状立刻又挺直了腰板,再次瞪着唐逸,直到唐逸背转身子,方才罢休。 除了李老实,原告中还有范盖,那个打抱不平的书生,穿了一身仕子的流行服装,整个人没有了昨日被打的狼狈样,配着他国字脸和较高的身材,显得格外器宇宣昂,风采不凡。 至于证人鲁齐和吕木还有张掌柜都已经侯在了偏房,只等着县令的问讯。 最后到大堂的是一个瘦高的中年人,此人头发已经有几许发白,但是身板却显得格外挺拔,刀削般的面部轮廓,令人一望便产生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胖胖的男子,带着文士帽,留着山羊胡,精明非常,此人徐逍遥却是认得,正是长兴县排名第一的状师――张达鸣。 唐逸见了瘦高男子收起架子,连忙施礼,原来此人就是唐逸的父亲,天府药铺长兴分店的掌柜唐东! 诸般人物,悉数登场,长兴县的大堂此时只侯一人! 午时一到,长兴县令李知廉终于登场,身后自然跟着心腹蔡师爷蔡舆能。 李知廉三十开外,面白短须,脚下迈着官步,在堂上缓缓坐定。蔡师爷立于一旁的文案,大手一挥。 “升堂――”随着长兴县衙役们的一声吆喝,外面的人群自觉地安静了下来,整个公堂说不出的庄严肃穆,顿时成了此时的焦点,徐逍遥的第一案终于在此刻拉开了大幕。 “啪――”李知廉拍了一下惊堂木,“范盖!唐逸!李老实!何在?!” 李老实、范盖和唐逸闻言连忙到了大堂中间,李老实和唐逸当即跪下,范盖因为已经中了秀才,所以不用再跪。 “你等三人之案情,本县已然知晓。”李知廉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面容严肃地扫了三人一眼,唐逸和范盖还好,只是感到有些威压,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李老实却是头皮一麻,两股颤颤,把头低了下去,不再敢去看李知廉的眼神,要不是心中有一股极强的信念,那就是为儿子报仇,恐怕已经再也不愿在此地多呆一刻。 李知廉见自己的眼神达到预期的效果,心中暗暗一笑,道:“李老实,你且站到一边,待本县审理完了唐范两人之案,再来问话与你。” 李老实听了后,连忙跪着移动身子,退到了一边,却并不起身。徐逍遥见着心中不忍,对李老实作了个暗示,要他站起身来,但是李老实却没有看见,只是跪在那里。 待得李老实退下,李知廉再次发问,“范盖!你可是长兴县的秀才?” 范盖上前一步,“回禀大人,晚生正是宝庆元年中的秀才。” 李知廉面色一整,“范盖!既然你是秀才,自然读过圣贤书,怎么还会于闹市之中,无端出口辱骂他人,挑起争斗,这岂不是有辱斯文吗?” 范盖不慌不忙,朗声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圣贤之语,晚生一时不敢或忘。唐逸横行酒楼,打伤无辜,态度恶劣,神情倨傲。晚生只是激一时之愤,出口喝阻!非是无端辱骂他人,更提不上挑起争斗。反而是那唐逸纵仆行凶,,这才是真正的有辱斯文。” “范盖!”李知廉再次高喝一声,“汝之言语,是否属实?” 范盖闻言长掬行礼,“晚生言语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断,还我等读书人一个公道,还昏迷之李朴一个公道!” “恩――”李知廉缓缓颔首,示意范盖退开一步,手中惊堂木再次一拍,“唐逸!范盖之言,你可听明白?” “小民明白。” “唐逸!范盖告你纵仆行凶,有辱斯文。你可认罪?” 堂上的焦点一下子转移到了唐逸身上,这位昨日嚣张之极的唐少东,究竟会不会向别人低头呢? 唐逸看了一眼身后不远的状师张达鸣,见其轻轻点头,便俯首跪在地上,大声道:“小民年轻冲动,言行不当,唐逸认罪。还请知县大人,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第十三章鲁齐的证词 唐逸此言一出,堂外听审的百姓顿时哗然,纷纷交头议论。徐逍遥也是心中疑惑,怎么唐逸如此轻易就认罪,那还请第一状师张达鸣干什么?看着唐忠的淡定和张达鸣的自信,徐逍遥涌起一股不安。 李知廉微微颔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本县轻饶你不得。蔡师爷,按照大宋律例,唐逸该当何罪?” 一直埋案记录断案经过的蔡师爷立了起来,对着李知廉双手掬礼,“回禀大人,依据大宋刑统斗讼律,凡诸斗殴人者笞四十,以手足击人者,殴人者杖六十。且见血为伤,伤及拔发方寸以上杖八,若血从耳目出及内损吐血者各加二等。唐逸纵仆行凶,在诸斗殴人之列,依律当鞭笞四十,其仆以脚踢人,但被踢者经检验,并未受伤,依律其仆当杖责六十。这里有丑婆婆药铺郎中孙仁所具范盖之验伤证明,还请大人查验。” 李知廉接过蔡师爷递来的大宋刑统和验伤证明,细细查看后点了点头,然后再次一拍惊堂木,“唐逸!蔡师爷之言你可听见,依据大宋律例,你当受鞭笞之刑四十,汝仆当受刑杖之刑六十。且范盖乃孔门弟子,长兴秀才,身份非比平民,本县加汝等之罪一等,汝受笞刑五十,汝仆受仗刑七十。你可心服?” “罪民心服。”唐逸再次俯首叩拜,不见丝毫惶恐和不满。 “范盖。”李知廉招手示意其走近一步,“你对本县的处理,可否满意?” 范盖弯身长揖,“大人明断,晚生拜谢。” 李知廉挥了一下手,打断范盖之言,“李朴之案,本县自当另断,汝无须多言。” 范盖面色稍稍一变,但是微微犹豫之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依李知廉之言,出了公堂,走向围观人群,围观者见状纷纷自觉散开两边,让出一条道供范盖行走,更有数人为其大声叫好,这其中就有金二哥,范盖谢过叫好者,却是并不离开,只是站到了人群中,继续看李朴之案的审理。 趁机间隙,人群中也是议论纷纷。“李大人是个明理的好官啊,还将那个恶人加罪了一等。” “李老实这回有盼头了,他家里虽穷,可就宝贝这个儿子。待会儿怎么也应该判个流放三千里吧?” “流放三千里哪够,杀人偿命,李朴虽然没死,但和死也没什么两样,此等恶人不杀不可平民愤!”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看着李大人怎么判就知道了,这回可碰到好官了,我们长兴百姓有福了!”说这话的是磕着瓜子的孙二嫂,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称是。 只有一旁的叶竹萱开口说了一句,“未必!” 众人有心和她争辩,但是见了叶‘大’姑娘的尊容和腰身,却是不敢再发一言,站在她身边几人,还悄悄退开了几步。 李知廉拍了拍惊堂木示意堂下听审之人安静,由于在范盖一案,李知廉竖立了一定的威信,百姓纷纷住口。 李知廉见此情景,也是微微一喜,“唐逸,你还有一案在身,笞刑五十暂且记下,等到稍后案情明了后,一并发落,汝且退下一边。” 唐逸依言退开,李知廉高喝一声,“李老实何在!” 李老实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来,虽然他只有五十出头,但是风霜雨露之下,早就衰老地犹如六十老头一般,经历了昨日大变,更是精力不足,此刻能跪在堂上已经是一股毅力在支撑。好不容易捱到知县召唤,慢慢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爬到了堂中。 众人见状,纷纷指指点点,对李老实心生同情。 “大人,卑职有话禀报!”徐逍遥实在看不下去,从衙差中出列。 “讲!” “禀报大人,李老实已经疲弱至此,可否赐他椅子一坐。” “这个――”李知廉犹豫了一下,转头问蔡兴能“师爷,大宋律例,可有此条。” 蔡兴能道:“回禀大人,大宋律例的确有条文优待照抚老者,然条文中明言其年龄须大于七十。李老实乾道年间生人,不过五十出头,不在优抚之列。” “恩。”李知廉点了点头,“给李老实加座,于理不合,然于情却切。公堂之上理大于情,原告被告罪责未明之前,不宜为李老实加座。” “”徐逍遥还待再说,李老实已经开口,“徐捕头,你不用再替我求情,今天只要能够为我儿子申冤,老头子拼了这条命不要,也无怨无悔。” 李老实如此一说,徐逍遥不好再争辩什么,退了下去,但是心中却是一酸。 李知廉清了清喉咙,喝道:“李老实,你有何冤要诉,本县替你作主。” “!”李老实闻言终于支持不住,俯首叩倒在地,“大人替我作主,替我儿子作主。” 李知廉见状微微动容,翻看了一下案上的案卷和此案的证供,又道:“李老实,汝子李朴乃是本县湖月楼跑堂,于昨日辰时时分,因和天府药铺少东唐逸冲突,不慎跌下楼梯,摔成重伤,此时仍然昏迷不醒,你所言冤屈,可是此事?” 徐逍遥闻言微微皱眉,李知县话中说是‘两人冲突’,这似乎有些不妥,但是李老实却是没有察觉,大声应是,“正是!还请大人作主!” 李知廉点了点头,转头道:“徐逍遥,此事是你经办,证人证词也是你抄录,如今证人何在?” 徐逍遥出列道:“本案证人鲁齐、吕木正在偏厅等候。” “宣鲁齐上堂!”李知廉一声令下,三班衙役再次吆喝一声,片刻后,鲁齐便出现在了堂中。鲁齐上到堂后面色正常,除了眼睛有些血丝,其余一切正常,触到徐逍遥的目光还微微点头。徐逍遥提在半空的心顿时放下不少。 李知廉问道:“堂下所站可是鲁齐?” “小民正是鲁齐。”鲁齐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 “鲁齐,本县问你,昨日辰时你在何处,目睹何事?” 鲁齐抬起头来,将事情复述一遍,和昨日证供基本无差。正当徐逍遥心安之时,异变突生,“大人,鲁齐还有话说!” “哦?”李知廉显得有些意外,李老实也拼命抬起了头,看着鲁齐,唐逸一方三人却是丝毫不见任何情绪波动。 “回禀大人,昨日徐捕头为小民录写供词之时,小民忘记提了一点。” 李知廉问道:“是哪一点?” “回禀大人,当时李朴因为被唐逸咒骂,心中似有不岔,所以欲将手中托着的菜泼向唐逸及其从人,据我目睹,其中一道菜是滚烫的川菜沸腾鱼。唐逸见状,面色恐惧,就推开了李朴,李朴因为手中托菜,身子又站立不稳,所以一推之下,就摔下楼梯,昏迷过去。”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大家好,周日凌晨后本书开始冲榜,下周开始每天三更,总字数8000左右,为了更多书友能看到本书,希望喜欢本书的书友还有飘过的朋友,周日凌晨后记得给木头加油,点击、推荐票、收藏、书评什么都好,下周一晚上加精大会,发言者人人有份。木头在此谢过!) 第十四章兵败如山倒 李老实颤抖地抬起枯瘦的手,指着鲁齐,“你胡说,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朴儿性格最是温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别人再怎么欺侮,他也不会反抗,怎么会将菜泼向客人呢?你胡说!大人明鉴啊!” 堂外听了此言也是议论纷纷,徐逍遥更是心中暗叫不妙。 “鲁齐!”李知廉一拍惊堂木,堂上再次安静了下来,“本县问你,此番言论,你昨日如何不说?” 鲁齐叩倒在地,“昨日不说,只因小民一时忘记,小民素来胆小,第一次录证词,所以心中浑浑噩噩,才忘记了这一细节。还请大人原谅小民的过错。” “这――”李知廉愣了一下,转向了蔡师爷,蔡师爷悄声道,“还有一个证人。” 李知廉轻轻颔首,责备了鲁齐几句,宣另一个证人吕木上堂。吕木一溜小跑上了公堂,见到徐逍遥询问的目光,却是借着磕头,避了开去。徐逍遥知道此事今日可能已经不能善了。 果然吕木的证词也作出了和鲁齐一样的改动,不过吕木说起话来神态和昨日在酒楼截然不同,今天的吕木显得格外拘谨,说话断断续续,全然没了昨日的口齿伶俐。 当李知廉问道为何忘了此节的时候,吕木结结巴巴地道:“大人,小的罪该万死。当时小的看着那位唐公子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长的好似潘安,身边还有仆从。想到自己,那是天下地下,所以心中便生了妒忌之心,所以才,才,故意漏了此节的。” 李知廉闻言自然大声怒喝,斥责吕木的卑劣行径。李老实听到吕木的证词,浑身发抖,眼中露出无助和悲痛之色,只是看着徐逍遥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徐逍遥看到李老实的眼神,心中一痛,冷冷地看着吕木和鲁齐,然后出列,“大人,证人证词一天一变,其中定有隐情,卑职还求大人暂缓此案,延期再审。” “”李知廉神色一滞,看向蔡舆能,蔡舆能起身道:“证人更改供词虽然可疑,但是其说辞却合乎情理。徐捕头有些过于执着了,” 李知廉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徐捕头抄录证词时,尚有湖月楼掌柜张和贵在旁作证,来啊,给本县宣张和贵。” 徐逍遥闻言只好暂时退后一步,等听过张和贵的证词再说。张掌柜一上堂,徐逍遥就吃了一惊,只见他面色苍白,额头青筋爆出,满头都是汗水,整个人似乎要被汗水湿透了。 “张和贵,你怎么了?”李知廉见了张和贵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张和贵嘶哑地声音艰难地响起,他的手指指着堂上的吕木和鲁齐,“,” 说到此处,张和贵忽然眼睛一白,倒在了大堂之上。 “快传大夫。”李知廉话还没出口,徐逍遥已经冲到了张和贵身边,用手一探,竟然已经没有了呼吸。堂外听审的人自然乱作一团,其中更是窜出一人,正是孙仁,他赶到张和贵身边,细细查看之下,对着李知廉道:“大人,张掌柜心病突发,。” 人群闻言更是哗然,这回楞是李知廉再怎么拍惊堂木,也是没人理会。一旁的鲁齐却是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吕木则是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唐逸也是脸色微变,这些人的反应都没有逃出徐逍遥的眼睛。 无奈之下,李知廉只好动用衙役弹压了听审百姓,一边又是惊堂木拍个不停,总算喧闹的人群再次安静了下来。 等到人群安静,唐逸的状师张达鸣第一个跳了出来,表明身份,道:“大人,此案案情已然明了,小二李朴意欲泼菜在前,唐逸推人在后。沸腾鱼里都是滚烫的热油,泼到人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唐逸这才为了自卫,推了李朴一把,李朴因为意欲行凶,所以身体动作过大,站立不稳,才会跌下楼去。按照大宋律例,诸过失杀伤人者各依其状以赎论,何况唐逸是出于自卫,援引本朝同类先例,可以酌情减罪。唐逸已经表示愿意担负李朴保辜之责,还请大人从轻发落此案。” 徐逍遥也是站到堂前针锋相对,“大人,张和贵话中未尽之意明显,乃是唐家买通证人翻供。还请大人依照昨日证人证词,发落唐逸罪状。依据大宋律例,斗殴令至笃疾若断舌及毁败人阴阳者流三千里,李朴之伤尤在败人阴阳之上。且唐逸态度恶劣,殴打仕子,串买证人,更是罪上加罪。还请大人从重发落此人,方可还李老实一家以公道。” 围观众人听完徐逍遥之言,纷纷喝彩,周二叔更是大叫,“做人要厚道!” 李知廉再次喝止了众人,面色肃然示意张达鸣和徐逍遥各自走开一步,对着吕木和鲁齐道:“你等二人,到底有没有受唐家钱财。依据大宋律例,诸证不言情及诈伪致罪有出入者,证人同样犯罪,其罪为相关案件罪犯减两等。如若按照徐捕头之言,判唐逸决痛杖一顿处死,尤不为过。你二人减罪两等,就是流放两千里,劳役两年,你们可曾想清楚后果了?” “”吕木尤在支吾,鲁齐抢先道:“小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决无收人财物之事,大人还请明鉴。况且小民昨日下午就出城办事,直至今日早上方回,连家门都未来得及进,衙差就来通知过堂一事。试问唐家如何有机会收买小人?” 李知廉闻言微微颔首,厉声道:“吕木,你呢?” “”吕木看了看李知廉,又看了看唐逸三人,在看了看脸上波澜不惊的鲁齐,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徐逍遥身上。 徐逍遥上前一步,缓缓道:“吕木,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话吗?自尊是自己给自己的。” 吕木闻言神色一黯,“。” “如果今天你能照实说出昨日情景,你就不再是一个混混!别人都会把你看成大英雄。”徐逍遥见吕木有几分意动,继续道:“还记得你自己昨天说得话吗?” “什么话?”吕木抬起了头。 “我敢对天发誓,如若我吕木方才之言有半点虚言,必叫我蒙受不白之冤,不得好死。”徐逍遥一字一句把吕木昨日的誓言说了出来,说完之后,面色一整,“吕木,你看看地上的李老实,你想想躺在床上的李朴,你想想你自己的誓言,如果来日你蒙受了不白之冤,还会有人替你站出来说话吗?!你敢在这里把你的誓言再说一遍吗?” “”吕木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老实,眼中神色不断变换,时而露出决绝之色,时而又是怯弱的表情,忽地他的头一抬,小声道:“” 吕木说到这里,忽然毫无先兆地身体抽搐了一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堂上再次乱作一团。 第十五章鲁齐也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 ‘人’班班房内,寇冲冠不停地在不大的空间里踱来踱去,口中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萧罕见地和寇冲冠一个口径,“吕木怎么会好端端地晕了过去呢?为什么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关键时候晕呢?晕倒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醒呢?醒过来后,会不会继续作伪证呢?吕沐难不成也是像张和贵一样,心病发作了?两个证人竟然接连出现意外,这其中难道就没有古怪吗?” “孙仁不是说了不是心病吗?”一旁的王公道听着李萧的絮叨,不禁也有些气闷地道。 寇冲冠两手拳掌相击,显得极为急躁,“可是孙仁为什么说不出吕木晕倒的原因呢?” 王公道不屑地撇了撇嘴,“孙仁是大夫,又不是神仙?也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唉――”寇冲冠用力用脚跺了跺地,“这么一件一清二楚的案子,怎么成了无头公案了呢?你们说会不会是我们知县?” “闭嘴!”王公道呵斥了一声,“不要这份差事了?” “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寇冲冠连忙转移话题,“徐捕头,你的主意最多,你给个话啊!” “别吵我们捕头,他心里也不好受,让他好好冷静一下。”王公道把寇冲冠从徐逍遥身边拉了开来。 徐逍遥从堂上回来之后,一直不发一言地坐在长凳上,证人翻供,知县师爷或明或暗的偏帮,都没有太过超出他的想象。自己似乎见惯这种不利局面似的,除了心里有些恼火,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难道以前的自己是一个专门应付棘手事情的主?不会吧,我以前应该只是一个捕快啊! 徐逍遥甩头不去想失忆前的事,还是把心放回了唐逸的案子上,自己不可能给这么一点困难击退,但是该从何处下手呢? 最有可能说出真话的吕木,最后似乎还是选择了站在对立面,现在又被抬进了后衙,而知县和蔡师爷都跟了进去,谁知道吕木醒来后,他们会对他说些什么,作些什么呢? “我想去一趟鲁齐家?”良久不言的徐逍遥忽然开口。 王公道眉头一皱,语气有些担心和谨慎,“逍遥,恕我倚老卖老,此案似乎不宜再过多纠缠。” 徐逍遥将手一摆,阻止王公道继续说下去,“李知县断案未见明显有失偏颇之处,只要我们能拿出如山铁证,此事尚有可为。” “”王公道闻言犹豫起来,的细细回想李知廉断案,虽然可见偏帮之意,但是并没有撕破脸皮。如果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李知廉是个颇重官声的官,迫于压力和事实,或许会秉公处理此案,当然这样的结果应该不是李知廉乐于见到的。给知县找不痛快, 徐逍遥见王公道仍有面带忧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平静道:“我意已决,王老哥请勿再劝。” 王公道见徐逍遥眼神决绝,只好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王老哥你留在班房留守,冲冠你继续看你的案卷,顺便替我盯着吕木的情况,如果他醒来要离开衙门,务必替我留住他。”徐逍遥又看了一眼满脸期盼之色的李萧,“李萧,你随我去一趟鲁齐家。” “恩!”李萧闻言可以去办案,自然连连点头。他心里对于李老实也是十分同情,而且李老实和李朴都是本地人,说起来还有些沾亲带故,当然这种关系不是十分密切,否则按照大宋刑统,李萧必须要回避才行。 徐逍遥点李萧和他同去也是有他的考量的,一来是李萧昨日已经留守过一次,今日不宜再留守,否则对方可能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想法,当然这对于徐逍遥来讲,并不是很重要的一点,最重要的一点是李萧昨日没去湖月楼,鲁齐见到他可能不会那么抵触,毕竟要一个人承认自己为了钱出卖尊严,是很有难度的。 ×××××××××××××××××××× 出了衙门,两人直奔鲁齐的家。根据鲁齐昨日所言,他家住卖鱼桥东,和他叔叔鲁锁匠同住。 徐逍遥对着李萧叮嘱了几句,大意就是不要对鲁齐冷嘲热讽,以免对方恼羞成怒,更加不肯配合自己。 李萧十分乖巧,连忙点头称是,还在一路上尽量练习宽容和善的表情,看得徐逍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到了卖鱼桥,李萧正要去打探鲁锁匠的家何在。徐逍遥却是被不远处的人声鼎沸所吸引,只见一处院子外面围了不少百姓,其中似乎还有衙门捕快的身影。 李萧眼尖,对徐逍遥道:“好像是‘天’班的兄弟。” “天班?”徐逍遥微微一怔,他们不是忙着府库失窃案吗?天班捕头张大经连杀人命案都搁了起来,怎么现在有闲到此处办案? 府库失窃案?鲁锁匠?徐逍遥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拉了李萧一把,“上去看看。” “诶?李萧。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两个捕快正守着院子的大门,不让围观的百姓进去,见到徐逍遥两人,他不认识刚升捕头的徐逍遥,但是认识李萧,于是便出口打趣,“今天没有人家里丢鸡少牛吗?有闲来看兄弟们办案?” “少开玩笑。”李萧平时做人比较随便,但是今日有徐逍遥在旁,而且他对徐逍遥的断案能力十分佩服,所以不愿在他面前堕了自己的气势,挺了挺没有三两肉的胸脯,“我不是随我们徐捕头来办案吗?” 和李萧打趣的捕快打量了一下徐逍遥,这么年轻的捕头?这位捕快不是那种消息灵通之辈,所以对徐逍遥擢升的原因不是太清楚,只是看到徐逍遥如此年轻,摸不清徐逍遥的来头和背景,所以不敢怠慢,收起有些轻佻的笑容,“来办案?你们也在附近办案,是哪家?” 李萧见徐逍遥没有说话,便道:“卖鱼桥东鲁锁匠家,我们找他侄子有点事。” “鲁锁匠?”那个捕快明显愣了一下,对着附近一个围观的百姓问,“你们卖鱼桥有几个鲁锁匠?” 那个被问的百姓道:“当然只有这么一家。” 李萧闻言也是明白过来,“,鲁齐也出事了?” (冲榜热身第一更,下午和晚上还有两章,大家多多点击,鼓励一下,有心推荐的就留到凌晨,一气把本书顶上榜。木头谢了!) 第十六章奇怪的尸斑5k热身冲榜 徐逍遥闻言心中也是一紧,但是那个捕快却摇了摇头,“鲁锁匠的远方侄子?他没事,不过他叔叔鲁锁匠却是死了。所以我们才来这里办案。” 徐逍遥心道果然如此,李萧却是有些消化不了此事,张大着嘴巴指着那两个捕快的背后的院子,一脸惊愕之色。 “这位兄弟,能放我们进去看看吗?”徐逍遥忽然开口。 “”这个捕快正在犹豫,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张长弓,叫你在外面守门,聒噪什么呢?” 徐逍遥见状,高声道:“张捕头。卑职徐逍遥,可否进来一叙?” 里面安静了片刻,接着张大经出现在了门口,见到真是徐逍遥,虽然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但是还是挥手让他们进来。 一进到院门,扑鼻的没有血腥味,倒是一股沁人的香味。徐逍遥正在纳闷,张大经道:“这是鲁锁匠的侄子在煮鸡,他想给他叔叔作个拜拜。” 院子中果然有一间厨房模样的房间冒出一阵阵白烟,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出来,正是徐逍遥他们要找的鲁齐。 鲁齐见了徐逍遥脸色一变,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几人面前。 徐逍遥趁机道:“张捕头,卑职此来就是想问鲁齐几句话,因为他和我们办的一个案子有些牵扯,不知可否?” 张大经沉吟了一下,虽然面色有些不豫,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又提醒了一句,“记着不要碰这个院子的任何东西,当心破坏了现场。这件案子十分重要,知道吗?” 徐逍遥点头应是,李萧虽然心里有些不岔,但也只能无奈点头,谁叫人家是知县面前的红人呢? 待到张大经走开,三人陷入了一阵沉默,最后还是鲁齐顶不住压力,讨饶道:“徐捕头,该说得我都在大堂上说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徐逍遥将鲁齐拉到一边,“鲁齐,并不是我要你如何。我知道你可能受到了来自其他地方的压力,不想多事,但是你可知道你的一念之差,会影响李老实一家一辈子吗?” 鲁齐把头低了下去,沉默不言,一旁的李萧有些不耐,但是因为徐逍遥的吩咐,也不敢多言,只是带着僵硬的笑容看着鲁齐,暗道这回表情够宽容了吧。 徐逍遥也不催鲁齐,直到半晌之后,鲁齐自己再次抬起了头,“徐捕头,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李老实一家就算不碰到唐逸,也会碰到张逸、高逸,不可能每次都有你这样的捕头为他出头,所以结果还不是一样。鲁齐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一马。” 徐逍遥还待再说,鲁齐又从怀中掏出几贯铜钱,“这些钱的来路,我们心照不宣。徐捕头替我交给李老实,这也是我唯一能做得了。” “这是唐逸给你的?”一旁的李萧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 鲁齐闻言脸上一红,却是不应口,只是坦诚地看着徐逍遥,等待他的决定。 徐逍遥接过了钱,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变化,最后终于拍了拍鲁齐的肩膀,说了一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鲁齐闻言脸上紧绷的神色终于一松,只是对着徐逍遥作了一揖,便回厨房煮鸡去了。 “徐捕头,?”李萧本来很是准备了一些大义凛然,感人至深的话,准备对鲁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等徐逍遥一个颜色,就准备将这些酝酿许久的台词,神情并茂地犹如滔滔江水般托出,哪里知道徐逍遥竟然就这么放鲁齐去了,这不是白来一趟吗? 徐逍遥将钱纳入怀中,缓缓道:“鲁齐此人性格沉稳,心志坚定,非是言语可以打动之人。我们走吧。” “”李萧叹了一口气,只好不再说话。 徐逍遥叮嘱他留在院中,自己去和张大经说声‘告辞’。 ×××××××××××××××××× 徐逍遥走入方才张大经进去的房间,揭开门帘子,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人有些作呕。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似乎隐隐感觉对这些血腥的场面很是熟悉,所以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张大经见徐逍遥进屋来,脸上有些不豫,但是此刻身边的忤作正要汇报尸检情况,所以便忍住了没有说话。 忤作一边将尸格递给张大经,一边指着尸体解释道,“小的细细检查过了,死者鲁锁匠确是被人一刀捅中胸口致死,因为凶器插中心脏,所以流了大量血液,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伤口宽一寸,深两寸半,没有贯穿身体,应该是匕首之类的小型利器。” 忤作见张大经点了点头,又指着这件屋子道:“此处应该就是第一现场,床单和墙上都喷溅了大量血液,这是刺中心脏拔出刀后才有的大出血。且尸体项后、背上、两肋后、腰、腿内、两臂上、两腿后、都显微赤色。这是因为尸体仰卧停泊,血脉坠下所致,证明尸体被杀之后,一直仰卧,没有被移动过。另外从尸体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子时。” 张大经边听边看,等忤作解释完,又细细读了一下尸格,然后亲自查验了一下尸体,掀开盖在尸体身上的被子和衣服,果然可以看见如忤作所描述的尸斑。而且墙上、床上和死者的身上有大片血迹。 “看样子又是一件悬案。”张大经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捏了捏发酸的眉心,显然是找不到头绪,有些心烦。自己都已经如此焦头烂额,这些人班的小捕快却还来打岔,真是不可理喻。 张大经张开眼睛,有意教训徐逍遥几句,发泄一下自己的闷气。但是下一刻却是楞住了,只见徐逍遥正蹲在尸体旁,细细查看着什么,忤作因为徐逍遥也穿着差服,又不知道他是‘人’班的捕头,所以任他查看,还在徐逍遥的询问下,回答着什么。 “徐逍遥!”张大经终于回过神来,怒喝道:“你在干什么!这尸体是你能动的吗?快住手!” 忤作有些惊讶张大经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徐逍遥冷静地站起身来,平静道:“张捕头,卑职有些对此案的看法,你要听一听吗?” “你?”张大经闻言是又好气又好笑,一个刚刚当捕头不到两天的小子,竟然说和自己谈想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张大经冷笑几声,有些气急,怪声怪气道:“徐大捕头有什么要赐教啊?我张大经洗耳恭听!” “”徐逍遥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在我们讨论案情之前,我能去更衣吗?” “更衣?”张大经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不少冷嘲热讽之言,但是骤然听闻徐逍遥一百八十度转变的话题,还是有些脑袋发蒙,动作有些僵硬地摆了摆手。 徐逍遥赫然地出了现场,见到一脸疑问的李萧,也不说话,而是直接向五谷轮回之所奔去。 五谷轮回之处,自然是个很有味道的地方,徐逍遥掏出神谕之盒,不禁有些犹豫,在这个地方和女神通话,会不会有些亵渎神灵的意思?但是想到鲁锁匠尸体上的古怪,徐逍遥还是硬着头皮,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按钮。 “喂,不着急,,归纳归纳精神,提炼提炼语言,争取呆会儿,。” 神谕之盒里面又传出葛神仙极度发人深省的话语,徐逍遥心里不禁暗道,这个葛神仙真实太克尽职守了,作为一个神仙,对于一件如此小的工作,却能做到如此兢兢业业,不愧是神仙的境界啊!比起人间那些人浮于事的家伙,这真是天壤之别。 徐逍遥心中一热,不由自主地道:“神仙爷爷,您的话我都记住了,真是谢谢您!” 徐逍遥说完后正在期待葛神仙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那边已经传来了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 “”发出笑声的不用说,自然不会是葛神仙,而是徐逍遥的女神,“!你和谁说话呢?” “啊?”徐逍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女神来了,但是又不知道她为什么发笑,只好如实道:“我看葛神仙每次说话不差一个字,连语调也一模一样,心中有些佩服他的境界。天下之事,如果都以此种态度对待,还有办不成的事吗?我心中很是有些感悟,所以谢谢葛神仙的点悟。” “”庞小美真的有些无语了,就凭徐逍遥刚才那番话的内容,如果被别人听见,被拉到街上一棍来打扁的可能性那是百分百。可是偏偏这家伙就是以如此诚恳的语气说出如此欠揍的一番话,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让人抓狂了!! 徐逍遥见女神没有反应,自作聪明地心中一动,连忙道:“当然,哪位神仙的点悟都比不上女神的指点,小子对您的尊敬那是如滚滚红尘般无休无止。女神要是能告知仙号,小子一定在家中竖个长生牌位,日夜供奉,诚心祈祷。” “”庞小美还没从刚才的被雷状态满血过来,听到徐逍遥自以为是的论调,再次遭受重创,花季美少女长长的活力血槽中只剩下了一丝血皮。 徐逍遥等了半晌,见到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心中暗暗叫苦,自责起来,徐逍遥啊徐逍遥,叫你自作聪明,被发现了吧,亡羊要补牢,亡命要补血,还是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徐逍遥的声音中充满了忏悔,“下次” “啊――”庞小美终于尖叫一声,终于抓狂,大嚷起来,“绳子,快给我绳子!今天要是勒不死你,本姑娘就去上吊自杀!” “那么严重?”徐逍遥饶是再镇定,听到有一个女神要为了他自杀,也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连忙念叨起自己的苦衷,“要不是又遇到了人命大案,小子也” “什么?”抓狂的庞小美吃了一惊,“你又遇到凶杀案了?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的案情一下子也说不清楚。不过上次你说的《洗冤录》中关于尸斑那节能再复述一次吗?” “尸斑?”庞小美有一次的确给徐逍遥讲过《洗冤录》中的几节,倒不是庞小美真的能背诵《洗冤录》这种历史典籍,只不过是她那天对着百度上的网页照本宣科罢了。 已经冷静下来的庞小美很是怀疑徐逍遥说话的真实性,但是看他满是焦急的语气,却又不像作假。这个徐逍遥要是做演员,肯定能那个金马金鸡什么的,要不然怎么总是能用无比逼真的语气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梦话,还偏偏让人不自觉地相信确有其事。 “好了,好了,等一下。”庞小美一边答应徐逍遥,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本本。 徐逍遥见女神答应,松了一口气,不过又加了一句,“女神你可快点,这茅厕真的很臭啊。” “找抽!”庞小美无奈地冷哼一声,不去理这个无聊的家伙,在百度中键入了‘洗冤录’三个字。 “《洗冤录》欧阳震华经典古装悬疑剧” 恩,不是这个。 “我国宋朝法官宋慈写的《洗冤录》(又称《洗冤集录》),是世界上第一部系统的法医学著作,它比国外最早由意大利人菲德里写的法医著作要早350多年。” 恩,就是这个了。 作为一个推理文学的学徒,《洗冤录》这种经典典籍,庞小美还是翻过几遍的,很快就直接翻到了第四十七节。 “喂,死了没有?”庞小美拿起手机,对这徐逍遥吼了一声。 半晌没有听到动静地徐逍遥被忽然间的河东狮吼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应声表示小民正在洗耳恭听。 庞小美对于徐逍遥有时候表现出来的谦逊态度还是挺满意的,于是放缓了语气,念道:“《洗冤录》第四十七节,为什么死后仰卧停泊有微赤色?凡死人项后、背上、两肋后、腰、腿内、两臂上、两腿后、两曲、两脚肚子上下有微赤色。乃是本人身死后,一向仰卧停泊,血脉坠下,致有此微赤色,即不是别致他故身死。” 徐逍遥和自己记忆中的这节内容比对了一下,果然相差无几,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本来应该出现的尸斑却没有出现呢?” “啊?”庞小美愣了一下,如果说是徐逍遥说的情况,还是可能的,不过还是确认一下好了,庞小美又在百度上搜索了一番,翻查了几个网页,验证了心中的想法。 庞小美正要告诉徐逍遥结果,但是又起了捉弄之心,于是道:“这就是这次你找本神的问题吗?” 徐逍遥最想问的自然是凶手是谁,但是经过上次粽子案的经验,他也知道‘天机不可泄漏’的规矩,于是连忙应是。 庞小美用起严肃的语调,“既如此,诚心说出咒语!” 徐逍遥屏除杂念,一字一句说出了咒语,“我以我血荐轩辕!” 饶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庞小美听到徐逍遥似乎用毕身精力说出的这七个字,还是不自觉有些失神,不过这次庞小美很快就把心态调整过来,道:“若尸体部位有硬物挤压,血液便无法沉坠于斯,则尸斑无法形成,显苍白色。” “苍白色?”徐逍遥心中一动,果然如此, 徐逍遥心中若有所悟,有趁机道:“女神,你能不能把那册天书‘洗冤录’传给我啊?” 庞小美正想说话,忽然见到自己的qq亮了起来,是那个酷酷的大四学长?于是马上没有了和徐逍遥瞎扯的兴趣,敷衍道:“下次,下次机缘到了,本神自然会找时机,主动传授给你的。” 庞小美一边如是说,一边暗道主动给你打手机才怪了,上次打了一个花了我500块钱,也不知道这个小子住在哪个偏远山区,就是漫游长途再漫游,也不用这么多钱吧。手机运营商,黑,真黑啊!不知道这小子怎么那么有闲钱,每次花500大洋,给本小姐打骚扰电话。难道自己真的太迷人了,唉――红颜祸水啊! 那边的徐逍遥听到女神的承诺,正要感谢几句,嘀――熟悉的声音再次适时地响起,徐逍遥心中默叹一声,又到时间了。 (凌晨12:04分还有一章!明天还有三章!目标新人榜,大家明天鼓励支持啊!) 第十七章腰上的白痕第三更送到 从茅厕出来的徐逍遥自然直奔现场而去,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张大经见徐逍遥进来,用一种极为不耐烦的语气道:“我的徐大捕头,可是更衣回来了!” 徐逍遥不顾张大经的语气,赔罪了几句,连忙进入了正题,只见徐逍遥指着尸体的腰,淡淡道:“张捕头,你不觉得这里有些不妥吗?” 张大经闻言也不说话,只是冷笑着看着徐逍遥,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到底要闹出怎样的笑话。 “正如忤作所言,人死亡之后,由于血脉沉坠,会形成淡紫色的尸斑,从鲁锁匠身上的尸斑判断,尸体一直处于仰卧的状态。”徐逍遥说道这里,又指了指忤作,“刚才忤作说鲁锁匠应该是昨夜子时遇害,从死者身上的衣物看,应该是在睡梦中被利器插中了心脏,大量出血致命。但是如此一来,死者腰上的一圈白痕,就有些说不通了。” “哦?”张大经见徐逍遥侃侃而谈,似乎很有些把握,而且尸体腰上果然有一圈细细的白痕,不禁收起了冷笑,不过仍然是冷冷地道,“这圈白痕有何不妥?” 徐逍遥没有直接回答张大经,而是对着忤作道,“请问这位老哥,有没有可能尸体应该出现尸斑的地方没有出现尸斑?” “”忤作沉吟了一下,又转头看向张大经,见其点了点头,才开口道,“你还真问对人了,全湖州可能也就南派三叔我知道你问的问题。记得三年前我在广西随着宋大人当差时,就见过这种情况,那具尸体背上也是仰卧的,照理说背上应该全是尸斑才是,但是那具尸体背上除了赤红色之外,还有一块两寸见方的皮肤显出一种苍白的颜色。当时我就有些不得其解,还是宋大人说那是因为有硬物挤压的原因,这就说明尸体背后原来应该压着一块两寸见方的东西才对。宋大人就是根据这条线索,才最后找出了凶手。” 徐逍遥闻言不禁有些震惊,这位宋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着和女神一样的见识,有机会一定要会上一会,暂时按捺住这个想法,徐逍遥收回思绪,对张大经道:“死者腰上的一圈白痕,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形成尸斑,反而显出苍白的颜色。张捕头,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这有什么奇怪?”张大经正要嗤之以鼻,忽然住口不言,随即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没错。”徐逍遥点了点头,“死者如果是在睡梦中被杀,按照死者穿在身上的衣服看,裤子很是宽松。刚才我问过忤作,他说也没有在床上发现什么腰带。这说明什么?” 张大经一拍脑袋,“这说明死者被杀的时候系着腰带,还且还系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在腰上的这圈没有形成尸斑。是有人在尸体被发现前拿走了死者身上的腰带?” 徐逍遥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但是也可能是死者被杀时穿的根本不是这身衣服,也就是说死者被杀时没有穿内衣,而是穿着平时的衣物。直到死者死后很久一段时间,才被换上了现在的衣服。” 张大经琢磨了一下徐逍遥的话,有些雾里看花的感觉,“,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徐逍遥将双手一摊,“这就需要张捕头告诉卑职更多关于此案的细节了。” “这个?”张大经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但是想到知县对于府库失窃案异常关注的态度,可是此案一直毫无头绪,而鲁锁匠正是此案的关键一环,如果能破了鲁锁匠被杀一案,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破了府库失窃案!如此一来!张大经越想越是兴奋。 “好吧,我可以把此案的细节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外传一个字,知道吗?”张大经用尽量平静地语气道。 徐逍遥点了点头,安静地看着张大经。 张大经挥手示意屋中其他人离开,然后才道:“最近衙门里出了一件大案,你可知道相关细节?” 徐逍遥只是听寇冲冠说过几次,但是因为被唐逸一案所绊,所以没有看过寇冲冠带来的案卷,所以听张大经如此问,便摇了摇头。 “县衙里有一间库房,平时用于存放一些贵重物品,包括用于上缴的官银,为皇上收罗的珍宝,还有一些重要的公文。”张大经说到此处,拍了一下额头,“你们‘人’班的刘章和卢知员就是调去看守库房。” 徐逍遥知道此事,事实上直到上任后,他还没有见过这两个属下。 “但是就在三日前的晚上,库房却出了大事。当晚看守库房的刘章和卢知员没有察觉任何异常情况,但是当大人早上进入库房查看之时,却发现所在一直箱子里的重要文件不知所踪了。” 徐逍遥问道:“库房的钥匙是鲁锁匠所配?” 张大经诧异地看了徐逍遥一眼,“和你说话真是不费力气,情况就是如此。所以在了无头绪的情况下,我们才来查问当日为府库大门制锁的鲁锁匠鲁卫。但是传问了鲁卫之后,却是仍然一无所得。可是就在我们传问鲁卫的两天后,也就是今日,鲁锁匠被发现被人谋害,死在了家中。此案发生的时机如此敏感,很难让人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徐逍遥听到这里,也是心中有些奇怪,“张捕头认为这是府库失窃案的主犯杀人灭口?” “正是如此。杀鲁锁匠之人,自然是想隐藏什么,从府库失盗案来看,凶手想隐藏的自然就是从鲁锁匠处得到府库钥匙一事。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法进的府库,但是要打开府库的大门,又不留下任何痕迹,必须要有钥匙,钥匙只有李知县一个人有,当然鲁卫也很可能留下了一把。李知县处看守严密,自然不容易得手,剩下的也只有这鲁锁匠了。” “虽然当日鲁锁匠说没有备份,但是确保不准留了一手。杀了鲁锁匠,让我们失去了从他身上追查盗窃公文疑凶的线索,却也更加肯定了鲁锁匠和此案有关,否则怎么前日才来提问鲁锁匠,今日他就被害死与家中,定是盗文件者怕被鲁锁匠透漏了什么,才下了毒手。”张大经分析地头头是道,徐逍遥不得不承认这位天班捕头并不是一个草包。 徐逍遥将现有的信息综合了一下,又道:“那么昨晚可有邻居路人注意到是否有人进出鲁锁匠家吗?” 张大经摇了摇头,“询问过左邻右舍,没人注意到有人出入,最后一个直接见到鲁锁匠的是隔壁卖烧饼的王二小,说是下午卖完烧饼回来,正好看见鲁锁匠要开门进屋。两人寒暄了几句,据王二小所言,当时鲁锁匠就有些面色慌张,好像挺害怕的样子。后来对面的院子张大嫂说,晚上望见鲁锁匠院子中有灯火,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灯火就灭了。” 徐逍遥闻言看了看桌上的油灯,“看到的灯火应该就是这盏油灯了,里面的油都烧完了,看样子鲁锁匠是直到油灯烧完才睡的。当然也有可能是鲁锁匠被杀后,没人熄灭油灯,所以灯油就烧没了。” 张大经也是赞同,“你分析得不错,两种情况确实都有可能。” “是谁发现的尸体呢?” “是他的侄子,也就是鲁齐。这间院子只住了他们两人。”张大经翻了翻此案的笔录,“鲁齐说是今天从衙门作证回去后,就发现了死在房间的叔叔鲁卫。当时他见到了正午,叔叔的房门还是紧闭,所以就去拍门,谁知道门是虚掩着的。进来一看,就发现了躺在血泊中的鲁卫。” “鲁齐?”徐逍遥微微一愣。 “是的,他说昨日下午便出城替他叔叔办事,直到今日早晨,开了城门后才回家,还没等到进家门,就有捕快来通知他去过堂。所以直到中午才发现了鲁卫被害。” 徐逍遥沉吟了一下,问道:“可以叫鲁齐进来问他几句吗?” 张大经点了点头,唤人去叫鲁齐,片刻鲁齐便进得屋来,见到屋里的徐逍遥,却是有几分意外。 张大经给了徐逍遥一个眼色,示意他可以随意发问。 徐逍遥温言道:“鲁齐,你能把你怎么发现死者的经过,再讲一遍吗?” 鲁齐见徐逍遥不是纠缠唐逸一案,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眼中露出一丝悲痛之色,回忆道:“昨日叔叔命我出城到几个村子交付几件做好的锁具,我一大早便出了城,等到把锁具一一交给客人。天色已晚,错过了进城门的时辰,只好在城西的蔡家村一个朋友处借宿了一宿。等到今日天亮赶回家中,发现屋子里一片安静,这时衙门的捕快正好来找我过堂,所以我就跟了去了。等回到家中已经是正午,叔叔向来起得早,我有些不放心,便去拍叔叔的房门,发现门是开的,推门进去就发现叔叔已经被人杀死在床上了。见到叔叔被杀,当时我怕得要命,等到两脚不再哆嗦,连忙就去衙门报官了。” 徐逍遥追问道:“你肯定房门是开的?” 鲁齐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那你也没动过房中的东西?” 鲁齐仍然面无表情地点头。 张大经见徐逍遥似乎问不出什么成果,便怀疑刚才徐逍遥只是昙花一现,于是态度又有了变化,“房门是开的有什么奇怪,按照我们的分析,杀死鲁锁匠的人和鲁锁匠大有干系,两人必定认识,趁着他侄子不在,连夜来找鲁锁匠,鲁锁匠自然会开门。这么简单的问题,何必要问了又问。” 徐逍遥还想发问,张大经倒是抢先开口,“鲁齐,我倒还没直接问过你,你说说。这几日,你有没有发现你叔叔有什么反常之处,或是近段时间有什么可疑的人来找过你叔叔没有?” “这个――”鲁齐抓了抓头,犹豫了一下才道:“本来叔叔不让我告诉你们这些,不过现在他人都死了,自然也就无妨。这几日我叔叔确实有些古古怪怪,特别是上次官爷们来问过话之后,更是好像在怕着什么东西,但是我开口问他,他又不告诉我,只是让我装作没看见。说到可疑的人,我倒是没有注意,其实就算有什么重要的客人,叔叔也会单独在屋子里会见,也不会让我在一旁伺候。所以叔叔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不多。” 张大经听到鲁齐提供不了府库失窃案的线索,有些丧气,正要挥手示意鲁齐出去,这时徐逍遥忽然开口了,“恩――,你送锁送到进不了城门,做事倒是很是用心。对了,你说你借宿在朋友家中,不知道那位朋友是谁呢?” 鲁齐听到听到徐逍遥的问题,愣了一下,“这个,我借宿在蔡家村的蔡三元家中。因为蔡三元娘子做了不少小菜,我和蔡三元吃酒直到深夜,才睡下了。” 徐逍遥点了点头,有问道:“那么,你、蔡三元和他娘子是怎么睡的呢?” 徐逍遥此言一出,张大经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鲁齐也是支支吾吾很是不好意思。徐逍遥想了一下自己的问题,才发现其中有些歧义,连忙纠正,“我的意思是,你们三人是如何安排睡的房间,你和蔡三元有否睡在一处?” 鲁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农家小户哪有这么多房间,蔡三元和他娘子睡在卧房,我将就着在大堂打了一个地铺,五月天的气温,晚上也不是太冷。” “原来是这样。”徐逍遥点了点头,回头问张大经,“大人,只要城门关了,就没有其他办法进出长兴县了吗?” 张大经闻言有些不耐,顶了徐逍遥一句,“这个自然,否则要城门何用。” 这时鲁齐似乎听出一点徐逍遥话中的意思,作色道:“徐捕头,你不会怀疑是小的害死了自己的叔叔吧。别说小人不会行这等有违伦常之事,就算小的要做,也不可能啊。官爷也说了叔叔大约是在子时在家中被杀,那时小的正在蔡家村,长兴县的城门早就关闭,我如何进的城来?大人这么怀疑小的,也未免让人太寒心了。难道就因为唐逸一案里,我没有帮你说话,你就想在此案里栽赃于我吗?张捕头,还请你为我作主啊!” (今日更新11k,木头力竭睡觉去了,看着还觉得过得去的书友,还请投出宝贵一票。明天还是三更,不过字数没有今天多,毕竟木头也是要上班的。) 第十八章鸡腿是重要物证?第一更 张大经显然是对徐逍遥的忍耐到了极限,作色道:“鲁齐确实没有嫌疑,因为他有很确凿的不在场证明。就算他趁蔡三元睡着后,偷偷溜回来,没有顶尖高手的轻功,也进不了城门啊?徐逍遥,你不要假公济私,借机报复。因为自己的一点芝麻小案,就误了大人的大事!” 鲁齐也是在一旁叫屈附和,“我昨日中午就推着板车出了城门,直到今日早上才回来的。城门的守卫可以为我作证。” “板车,送几个锁具为什么要推板车?”徐逍遥有些奇怪。 鲁齐对徐逍遥已经起了敌意,但还是作了解释,“有些锁是直接安在箱子上的,在送的锁具中就有好几个大箱子,所以我才推了板车。” 徐逍遥眨了眨眼,“回来的时候板车是空的吗?” “不是,在城外看到有卖柴禾的,就买了两担柴,放在板车上推了回来。” “原来如此。”徐逍遥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哈哈,向鲁齐道歉,“你也不要怪我,看到相关人就都会怀疑一下,倒不是针对你,还请原谅则个。唐逸一案一笔揭过,我不会在其他事上难为你。” 鲁齐看了徐逍遥一眼,一副真的如此才好的表情。 张大经见徐逍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提议出了这个血腥的屋子。 出得房来,徐逍遥指了指院子中的一担柴禾,问道:“你今天早上买的柴禾就是这两担吗?” 鲁齐点了点头,“这是其中一担,另外一担放在厨房,因为要煮鸡,所以拿去用了。整理提供”顿了一顿,鲁齐又道:“叔叔没有其他亲人,平日里也待我不错,小的就想准备一些猪头、全鸡,等到晚上给叔叔作个法事。差爷拦着不让出门,不能去买猪头,家里有两只老母鸡,所以就都宰来烧了。” 张大经见徐逍遥越问越不着边际,正要打发这个小子离开。 徐逍遥却是没有动身的意思,看见在院子里望着自己的李萧,招手把他叫了过来。 “大人,叫我何事?”李萧本来正自等得不耐烦,也不知道徐捕头进去这么久,到底在忙些什么,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徐逍遥出来,又见其招呼自己,自然立马凑上前来。 徐逍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李萧,忽然,一向平静的脸上露出办案时难得的笑容,“李萧,你刚才不是说有些饿吗?” “啊?”李萧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抓了抓头皮,虽然不知道徐逍遥如此问的用意,还是应了下来。 徐逍遥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鲁齐道:“鲁齐,你的鸡这么香气四溢,不如给个鸡腿让李萧充充饥。你看如何啊?” 鲁齐骤然听到这么一个要求,顿时愣在了当场,院中的捕头则是神色不善,不知是为了出了这种同行败类感到可耻,还是因为徐逍遥要抢他们早就垂涎三尺的鸡腿觉得出离愤怒。 徐逍遥虽然说得轻,但是也没有逃过张大经的耳朵,本想就此发作,但是心中一动,还是忍住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事情的发展。 徐逍遥推了一把李萧,“吃了别人的,怎么还好意思让你动手,一起跟着去。” 此刻的李萧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就算你对我有看法,也不用这么耍我吧。但是自己的身子还是在徐逍遥的推搡下,跟着进了厨房。 张大经倒是此时脸上没有了别样的神情,略一犹豫,也是跟着进了厨房。 进到厨房,鲁齐揭开了锅,果然里面煮的是大好无敌香鸡腿。徐逍遥过去撕过鸡腿,闻了闻诱人的香味,递给了李萧面前,李萧见状正要豁出去吃了鸡腿,但是徐逍遥拿着鸡腿的手,却是忽然收了回去,面露可惜之色地摇了摇头,“如此美味不能下肚,真是有些可惜了。” 鲁齐面色冷静地看着徐逍遥,没有一丝反应。李萧此时也有些明白过来,感情徐捕头此举还有深意,并不是想戏耍自己,但是却想不到此事的关键在哪里,便傻乎乎地问道,“莫非此鸡腿有毒不成?” 徐逍遥摇了摇头,“有毒倒是未必,不过要是你吃了这鸡腿,一个毁坏重要物证的罪名是跑不了了。鲁老弟,你说是不是?” 看着徐逍遥人畜无害的笑容,鲁齐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怜巴巴地看着张大经,想要其主持公道。张大经却是没有理会鲁齐,对着徐逍遥点了点头,“如果是毁坏物证,自然是大罪一件。不过这鸡腿为什么是本案的物证呢?” “啊?”李萧大吃一惊,“物证?这是唐逸一案的物证吗?难道当时李朴就是想将这只鸡腿扔到唐逸身上?可是今天堂上不是说沸腾鱼吗?” “哦!”接着李萧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兴奋异常,“我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就是李朴确实有把菜泼到唐逸身上的举动,但是不是滚烫的沸腾鱼,而是鸡腿!鸡腿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唐逸推李朴的举动就不能说是自卫!” “”鲁齐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李萧一摆手制止鲁齐,“你别打岔!至于鸡腿为什么会从湖月楼到了你家?那是因为你收了唐逸的钱,所以替其藏匿鸡腿,试图吃掉后毁鸡灭迹。甚至还想让我做这个吃鸡腿的帮凶!” “哼哼!”李萧越说越是兴奋,“现场鸡腿钱赃,都握在我们手上,鲁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李萧说着得意地看了徐逍遥一眼,示意自己是否够聪明。 但是徐逍遥脸上却是没有赞许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萧,一旁的张大经的反应也是一模一样。 李萧感觉心中的火焰渐渐在这种注视下,缓缓熄灭。难道是自己推理错了?没道理啊,自己的推论明明很合情合理才对。 “”徐逍遥装作咳嗽,打破了这种尴尬,挥了挥手中的鸡腿,问出了关键的问题,“这两只鸡是今天才杀的,为什么没有见到鸡血呢?” (早上起来再小更一章,谢谢投我推荐票的兄弟姐妹,木头谢了,这章字数有点少,体谅木头还要工作八小时,但是今天还有两章,下一章下午五点之前,路过的书友还请收藏点击,给新人新书一点支持鼓励) 第十九章凶手就是你第二更求推荐 鲁齐闻言,平静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但是注视了逍遥要片刻,还是镇定地作出了回答,“。” “老弟生喝鸡血,果然是奇人啊。”徐逍遥呵呵一笑,看了张大经一眼。张大经似乎若有所悟,但是还是没有说话。 “。我鲁齐虽然是小老百姓一个,但朗朗乾坤之下,当着这位张捕头的面,你不要太肆无忌惮了。”鲁齐自然觉出徐逍遥话中有话,语气生硬起来,甚至有些咆哮的意思。 “吼什么!”张大经呵斥了鲁齐一句,又转头对徐逍遥道:“徐逍遥,如果有什么发现,你可以直说,但是一定要言之有物,有理有据。” “是,大人。”徐逍遥面色一整,再次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神色,淡淡道:“杀死鲁锁匠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你,鲁齐!” “什么!” “你胡说!” 两个不同的声音随着徐逍遥刚落的话音同时响起,一个自然是被指人为凶手的鲁齐,还有一个是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李萧。李萧趁着在院子里的功夫,自然打听清楚了天班为何而来,现在听到自己的徐捕头,说找到了凶手,而且就是鲁齐,心中的震撼自然无可比拟,直到此时,也才明白过来,这只鸡腿应该不是唐逸一案的物证,而是鲁锁匠被杀一案的物证。 但是为什么呢?徐捕头就这么进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找出凶手了?而且关键物证竟然是鸡腿?难道鲁锁匠是吃鸡腿噎死的?李萧摇了摇头,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你说什么?鲁齐怎么可能是凶手,他昨天晚上根本就不在长兴县,怎么能够杀了鲁卫?”张大经虽然也估量到鲁齐也许在这次案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徐逍遥竟然说鲁齐就是凶手,这明显是不可能的,所以张大经也是质疑起徐逍遥的推论来。 鲁齐一听此言,也是连连点头附和,“你们也说了叔叔是昨夜子时在家中被害,当时我在城外的蔡家村,怎么可能是凶手?难道我会飞不成?” 徐逍遥悠悠道:“你叔叔是在昨夜子时被害不错,不过被害的地点是不是在家中,呵呵,这个就有些不好说了。” 张大经闻言愣了一下,考虑了一下徐逍遥这个假设的各个可能性,但是似乎都说不通,便问道:“你说死者不是被杀在家中,那死者是在哪里被杀的?” “恩――”徐逍遥看了鲁齐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解释,“鲁齐子时的时候在哪儿,哪儿就是死者被杀的第一现场。” 张大经摆了摆手,脸上全是不信之色,“子时的时候,鲁锁匠和鲁齐,一个在城内,一个在城外。那么你认为是鲁齐飞檐走壁,到了城里杀了鲁锁匠,还是鲁锁匠神出鬼没地到了城外,送到鲁齐面前让他杀呢?” 徐逍遥摇了摇头,“两者皆不是。长兴县的城墙差不多有三丈高,子时的城门大闭,凭鲁卫和鲁锁匠,谁也不能飞跃这三丈高的阻隔。”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张大经终于冷笑了一声,“那你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真相?”徐逍遥忽然打了一个响指,“关上的城门自然过不去,但是开着的城门呢?” 张大经被徐逍遥的动作和话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开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没错。”徐逍遥肯定了张大经心中所想,“住在隔壁的证人,那个卖大力丸的老李头,是最后一个在城里见到鲁锁匠的人,但是当时还是下午,虽然离关城门的时间不远,但是城门还没有关。至于晚上的那个什么大嫂说是看到了鲁锁匠家中有灯光,更是不能说明鲁锁匠还在家中。很有可能鲁锁匠在快要关城门的时候,正要从家里出来,准备出城,但是正好碰上大力丸老李回家,鲁锁匠只好装作是回家开门,而不是老李头说的离家锁门。” “等到老李过去之后,鲁锁匠才从家里出来,至于灯光更是容易解释,鲁锁匠在出门时就已经点上了灯,只不过当时天色还亮,自然看不到屋中微弱的灯光,等到天黑之后,大嫂就看到了鲁锁匠屋中的灯光。我们发现鲁锁匠屋中油灯的灯油已经烧尽了,这也很符合我的推理。” 张大经连忙翻了翻手中的案卷,“你的话似乎没有问题,但是最后见到鲁锁匠的根本不是什么卖大力丸的老李,而是卖烧饼的王二小!” 徐逍遥其实早就忘了那个证人的身份,刚才只是胡诌而已,被张大经戳穿把戏,一阵尴尬。李萧终于心里平衡一点,原来徐逍遥也不是万能的。 张大经刚刚消化了这段推理,但是随即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即便如此,鲁锁匠又是怎么回的城呢?” “张大人,难道你忘了鲁齐推的板车了吗?”徐逍遥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张大经这时终于恍然大悟,“鲁齐把尸体藏在两担柴的下面,然后大模大样在今早推着车进了城。”但是说到这里,张大经又再次摇头,“慢着,可是不对啊,从现场喷溅的大量血迹看,说明家中就应该是案发现场。如果是死者在别处被杀,再移尸过来,血早就流得差不多了,怎么还可能有这么多血。” 徐逍遥再次举了举手中的鸡腿,轻笑了一声,“所以李萧才不能吃这美味的鸡腿啊。” “”李萧终于也明白过来,“你是说房中的血是鸡血?” “没错,鲁锁匠在子时与城外被杀,又在今早被运回家中。血早就流得差不多,可是要伪装成鲁锁匠是在家中被杀,如果只有死者的衣服上有血迹,而床单,墙壁,被子上都没有血迹的话,自然会被怀疑家中不是第一凶案现场。” “所以鲁齐才会杀了家中的鸡,然后把鸡血泼在现场,伪装成这里才是鲁锁匠被杀的地方。等鲁齐布置完一切,正好遇上叫他过堂的衙差。于是他便趁机说是刚刚回城,跟着去了大堂。等到正午回家,便去衙门报案,并趁着张大人带人查看现场的时候,以准备祭品为理由,急急忙忙煮起了鸡。这么做,一来可以给出一个为什么要在家中杀鸡的理由,二来是为了销毁另外一样关键的证据。” “什么证据?”李萧刚刚问出口,自己就明白过来,“我知道了,是柴禾。当时柴禾压在尸体上面,自然会有一些柴禾上粘了血迹。趁着煮鸡的机会,正好可以处理掉这些沾了血迹的柴禾!” 徐逍遥点了点头。李萧见状一阵激动,自己真的很有天赋啊! “你的这些话都是自己的推测,?”一个声音打断了三人的案情推理,这时三人才意识到身边还站着一个本案的疑凶。此时的李朴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没有丝毫异常。 徐逍遥开始给出答案,“众所周知,鸡血和人血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人血的含盐比例大大高于鸡血,床单上的血迹到底是人血还是鸡血,一试便知!” “如何试法?总不能去舔吧?”李萧虽然知道质疑自己的捕头很是不对,但是还是想知道答案,所以问了出来。 “恩――”徐逍遥沉吟片刻,“把带血的床单在太阳下曝晒,血水蒸发,自然会析出盐分,另取沾有人血和鸡血的床单,依法施为,看此案的床单析出的盐分与何者相近,自然可知床单上的血是鸡血还是人血。” 张大经点了点头,觉得此法可行,面孔一板,疾言厉色道:“鲁齐,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鲁齐看看张大经,又看看徐逍遥,脸色连连变换,最后叹了一口气,“没可能的,为什么你彷佛如看见一般,没可能的。” 徐逍遥见鲁齐开口承认,摇了摇头,“我并没有看见你杀人的经过。但是看到了你留下的蛛丝马迹,你自以为万全的计划,其实并不是那么完美。” 鲁齐抬头看着徐逍遥,眼中有些迷茫。徐逍遥继续道:“疑点自然就是死者腰上的那圈白痕。” “原来如此!”张大经双手拳掌互击,“尸体腰上的白痕说明腰间一直有东西缠绕,那自然就是腰带。如果是死者睡着的时候被杀,睡衣裤很是宽松,也不会系什么腰带,自然就不会留下白痕,而是同样紫红色的尸斑才对!” 徐逍遥点了点头,“没错!之所以没有出现尸斑,只能说明死者被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系着腰带,既然死者现场穿着的衣服上不可能配有腰带,那只能说明死者被杀时穿着的是另外一套衣服!而现在所穿的衣服是被别人后来换上去的!既然衣服是死者死后很久才被换上去的,那么怎么还会沾满了血迹呢,被刺中心脏,血的确会喷涌而出,可是死者已经死了那么久,才换上其他衣服,血早就应该不流了才对。” 李萧眼睛一亮,“所以那些血都是后来泼上去的!” “既然血是后来泼上去的,血是从哪里来的呢?”徐逍遥说道这里,指了指锅中尤自香气四溢的两只鸡,“而鲁齐却又在自己叔叔被杀的第一时间,煮起鸡来,如果只是一只还可以说是祭品,但是为什么要煮两只呢?而且鸡血又去哪里了呢?案情至此,可以说是真相大白!鲁齐杀鸡就是为了把鸡血当作人血泼到死者身上,造成鲁锁匠乃是在家中被杀的假象。可是你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在城外杀死你叔叔后,没有替其解开腰带,使得腰上没有出现尸斑。等你回到家中,再替他换好宽松的睡衣,布置好一切,这个破绽却是再也掩盖不了了!” 其实徐逍遥还有其他一些本案的疑点没有说出,比如说鲁齐一面说发现尸体时大门是开着的,门闩又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可是一面又说鲁锁匠这几天整个人很害怕。 既然如此害怕,设想他一个人呆在家里,如果晚上有人敲门,又怎么会轻易开门呢?如果真的是什么拿了钥匙的人来找鲁锁匠,他应该躲都来不及,更不会开门了。 不过张大经当时却是对这些疑点不以为然,自己也没必要一定要扫了他的面子,毕竟已经说出的这些,已经够让鲁齐难逃法网恢恢了。 (这个案子基本属于原创,以后只要是原创的案子就不再特别说明。腰上的白痕是木头看着宋慈《洗冤录》想出来的,这是部伟大的法医著作,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看。推理之门(不错的推理网站)有一期的迷题,有直接把杀人后,用纸袋接住死者的血液,转移尸体后再泼在上面,混淆第一现场(本案的鸡血是受了这个案子的启发,以后借鉴其他案件的线索都会明确指出,大概占本小说所有推理的10%)。另外木头还会在一些案件结束后,推荐一下同类型的小说,拿血液方面的案子来说,就有很多,比如长时间收集自己血液,然后一次性倒出,伪装自杀。最夸张的是绫?行人的《迷宫馆杀人诱惑》,大家有兴趣可以看一看。不过声明一下,虽然木头常看日本推理小说、漫画还有那些室内动作大戏,但是对于外族的态度,在本书后面的情节,大家可以清楚看到。最后感谢支持本书的书友,并请踊跃发言指正,毕竟一人智短,总有考虑不周的时候。差点忘了,木头提醒一下第一个大型案件的大网已经撒下,发现伏笔的书友能否做破网而出的猎人,就继续观看本书吧。谢谢书友们了!木头继续码字去了!) 第二十章鲁锁匠命案的真相第三更 果然鲁齐的嘴唇抖了起来,沉默了半晌,但是最终还是开始述说起自己杀人的经过。 徐逍遥对于鲁齐认罪的直接倒是没有任何惊讶,心思细密的人往往胆子就不会很大,自然不想经历什么严刑拷打,鲁齐能想出如此不在场证明,自然是个心思细密的人。 大致的犯案经过果然和徐逍遥的推理经过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最后鲁齐交代的几句话,让张大经大失所望,“在张捕头几天前找过叔叔问话后,他就很害怕,说虽然自己根本没有保留钥匙的副本,更没有透露给任何人。但是官府既然盯上了他,官字两个口,如果最后找不到真凶,自然会拉他顶罪。与其以莫须有的罪名掉了脑袋,还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怕你们在暗处监视我们,就让我把贵重物品装在箱子中,装作是送货,先一步出城。等到傍晚的时候,自己再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目标就没有这么大了。我见叔叔竟然积累了这么多财富,一时起了贪念,就动了歹意。所以我设计了这起命案,你们怀疑的凶手自然会是那个所谓从叔叔这拿去钥匙的人,而根本不会想到是我。” “鲁齐!”张大经脸色一沉,“你这狡猾顽劣之徒,休要替盗窃府库之人隐瞒,编出什么因财杀人的故事。如果你老实说出是谁指使你杀了鲁锁匠,本捕头自可为你求情,免了你的死罪!” 鲁齐闻言看了看张大经,嘴巴一撇,“我也很想将功赎罪,但是子乌虚有之人,又让我如何编造了,好来立功。” “你!”张大经还待再说,徐逍遥在一旁道,“鲁齐,如果你有立功之心,不妨说出唐逸伤人一案的真相,或者可以减轻一点自己的罪孽。” “哼哼――”鲁齐闻言却是笑了出来,彷佛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张大经看不过去,狠狠踹了鲁齐腹部一脚,鲁齐立马疼得蹲下身去,整个人不停抽搐。 张大经脸上露出凶残的神色,嘴角冷酷地一撇,“对付这等恶徒,踹他算是轻的。回到衙门自然会有十八般大刑,让他享受!” 鲁齐杀人一案,其实脉络十分清晰,就是鲁齐单纯地想要谋财而已,当然不得不否认他选择的时机十分合适,抓住张大经一心想要找出府库失窃案的罪犯的心理,把自己被怀疑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而且他为杀死鲁锁匠设计的诡计也不能不说是很具有迷惑性,进一步撇清了自己的嫌疑。只不过尸体腰间上的那一圈白痕出卖了他。 所以徐逍遥并不认为鲁齐知道什么从鲁锁匠手中取走钥匙的罪犯,甚至钥匙是不是从鲁锁匠此处流出,也是一个值得商榷的事情。不过张大经显然为了此案迟迟没有眉目,所以心情有些急躁,才会在看似柳暗花明,实则山穷水尽的情况下,钻了牛角尖。 不过徐逍遥并不想指出这点,鲁齐此人看似朴实忠厚,其实却是狠毒非常,让他受些皮肉之苦,已经算是很轻的惩罚了。当然话说来,就算徐逍遥和张大经指出这点,张大经也未必感激自己,为了一个狠毒的鲁齐,这又何苦来哉呢! 这时鲁齐终于从刚才那一踹中缓过劲来,他先是狠毒地瞪了张大经一眼,随后又对着一旁的徐逍遥哈哈大笑起来,“徐逍遥,我昨天看见你,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似乎觉得你就是我的克星,想不到果然如此。好!很好!我鲁齐算是栽在你的手里了!” 鲁齐说到此处,也许是因为腹部还在隐隐作痛,所以满头是汗地喘了几口气,又道:“不过你也休想我会帮你!刚才有一点你说错了,今天早上我是真的刚刚回家,就被你的手下叫去过堂。可是我还没有布置好一切,心中十分焦急,只想早早结束过堂,好回来行事。可是到了偏厅才知道了吕木已经被收买了,那个出钱的人昨天寻我不到,在那一刻才有机会让我改口。我倒是不在乎那几个小钱,反正只要叔叔一死,自然会有大笔钱财归我挥霍。但是如果我不依他们之言改口,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不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等到了堂上,如果吕木和我各执一词,岂不是难以结案,堂上时间拖得一长,我杀人一事就不能依计行事,所以我就答应翻供。” “哈哈――”鲁齐又笑了起来,表情显得有些狰狞,“徐逍遥,那人能进到偏厅让我翻供,那是何等身份和手段,你以为凭你一个小小捕头,斗得过他吗!你自以为很聪明吧,看破了我的妙计,但是你也不是对唐逸一案一筹莫展,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像我一般的可怜虫罢了!哈哈――反正我为了以防万一,前几日已经花完了所有的积蓄,在北瓦睡了最美丽的女子,在湖月楼吃了最好的美食,我还有什么遗憾!哈哈――” 李萧听着鲁齐最后的疯狂,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一个人为什么可以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呢?俗话说,之人将死,其言也善。为什么眼前之人就不肯说出实话,替他自己减轻一点罪孽呢? 李萧有些茫然和疑惑地看了看徐逍遥,只见他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似乎有几分怜悯,也似乎有几分和自己一般的不解。 “你已经输光了手中的筹码,但是我没有。”徐逍遥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我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鲁齐闻言眼中满是讥讽之色,徐逍遥默默看着他,最后道:“因为我答应过为替李老实申冤,我一定会做到!” 徐逍遥彷佛用千斤之力说出了这短短一句话,比他刚才揭开鲁齐杀人诡计所说的所有话,还要吃力。接着徐逍遥便将鸡腿扔在了地上,甩头走出了厨房。李萧看看鲁齐,又看看徐逍遥的背影,再看看鸡腿,也忙不迭地追了出去。还有比徐捕头更值得追随的上司吗? 厨房中只剩下了坐在地上的鲁齐和脸色阴沉的张大经。 他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是鲁齐的命运已经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谢谢大家的支持,木头继续去码字了,下一章可能要等到明早了,不过还是三章,继续冲击历史类新人榜,现在倒数第三位,有点危险啊!有票票的继续支持木头,谢了!另外精华先加到十点之前的帖子,没来得及加精的明天早上补上!) 第二十一章英雄救丑第一更 从鲁锁匠出来,李萧就一直默默跟在徐逍遥身后,不敢开口说话。谁都不知道本来是劝鲁齐说出唐逸一案真相的,到最后鲁齐成了杀死叔叔的杀人凶手。而解开鲁齐杀人诡计的人正是有求于鲁齐的徐逍遥。 李萧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世事难料。徐捕头聪明是聪明,但是老天为什么要给他设一个这样的困局呢? 如果鲁齐最后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能够在县衙偏厅让鲁齐翻供,,李萧有些不敢想象。 常有人说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徐捕头这不是在和自己的天斗吗? “李萧。”徐逍遥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看着李萧。 “啊?什么事?”正自想着心事的李萧被吓了一跳。 徐逍遥看着李萧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道:“如果你不想再参与此案,可以退出。”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退出!”李萧闻言立时激动了起来,“难道我不是人班的捕快吗?徐捕头觉得我李萧不是一条汉子吗?” “你可能会失了这份差使。”徐逍遥仍旧是平静的表情,淡淡的语气。 “我!”李萧顿了一顿,决然道:“虽然我没有看到昨日受伤的李朴,也没有看见伤人后唐逸的嘴脸,更没有看见痛苦绝望的李老实。但是我知道,我能想得到,除非徐捕头嫌我太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否则这件案子我管定了!因为我还是一个人!” 说到这里,李萧也许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忽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老家还替我留着几亩薄田呢,大不了不干了,饿不死我的。” 徐逍遥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却缓缓伸出手,在李萧单薄的肩膀上拍了拍,“是条汉子。我们走吧。” 李萧闻言一喜,能被徐捕头肯定,就没来由地一阵兴奋,这绝对和不正常的男男之情无关。 徐逍遥望着远处矗立可见的湖月楼,淡淡道:“当然是回衙门,看看吕木醒了没有。现在他是唯一的证人了。” 可是刚走到衙门口,便是一个坏消息。一直在大门外等候徐逍遥的寇冲冠,满脸羞愧之色,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徐逍遥眉头一皱问道。 “”寇冲冠真的有些不知对徐逍遥交待。 “到底怎么了?”李萧见到寇冲冠铁塔般的男人,一副小媳妇的扭捏表情,不禁有些不满。 寇冲冠瞪了李萧一眼,似乎要发作,但是最后还是犹如泄气地皮球般,“徐捕头,吕木醒来后就被蔡师爷亲自送出了衙门,不准我把他留下来,也不准我跟踪吕木的行踪,说是不得骚扰证人。徐捕头,是我做得不好,我该死!” 徐逍遥制止了寇冲冠的自责,“吕木的身体情况怎么样?知道他是为什么晕倒的吗?” 寇冲冠回忆了一下,“看起来挺好的,就是眼神有些猥琐。至于晕倒的原因,好像没人清楚。” 徐逍遥点了点头,安慰了寇冲冠几句,又问起是否是道吕木的住处。 李萧抢着回答,“这个我知道,吕木是蔡家村有名的混混。” “城西的蔡家村?”见李萧点了点头,徐逍遥心道那不是鲁齐昨晚借宿的地方。 徐逍遥看了看自责的寇冲冠和焦急的李萧,心中一宽,道:“那我们现在就去蔡家村。” 李萧闻言重重点了点头,寇冲冠也不再唠叨要破什么府库大案,表示要将功赎罪。 城西的蔡家村离长兴县有十里路,看看时辰,如果一切顺利,还赶得及在关城门前回城。 几人在街上行色匆匆地赶向蔡家村,路人见三个身穿差服的公人风风火火地赶路,纷纷让开一边,以免惹了无妄之灾。 快到西门的时候,忽然异变突起,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对面跑来,跑在前面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后面的似乎是个身材有些肥胖的女人,还在喊着什么。 徐逍遥心中一动,这种身材的女人,在长兴县还有第二个吗?寇冲冠显然是见惯这种场面,正要大展身手,擒住跑在前面的男子。 忽地一个街边的大汉扑到路中间,一把拦住了跑在前面的男子,那个男子似乎还想反抗,被身材魁梧的大汉三下两下给制服了。 路人见到发生了意外,自然哗地一下,放下手中的事情,全部向着那个擒住男子的大汉围了过来。 而这时徐逍遥也终于看清楚了追在后面女人的面容,正是叶竹萱。 叶竹萱显然是跑得有些脱力,调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指着大汉手中的小个男子,道:“。” 那魁梧大汉已经哈哈笑道:“我已擒住了这可恶的贼人,现在就让他还你钱袋。” 叶竹萱闻言自然连声感谢,大汉搔了搔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又拧了一把手中男子的胳膊,“,还要我替你松松皮肉吗?”见义勇为的大汉显然是对如何称呼叶竹萱有些踌躇,但是最后叫出了姑娘二字,不过让人听着生硬地很。 英雄救美总是令人向往的,但如若救的人和美女的形象相差太大,英雄总是会有些失望。 那个男子脸上一阵抽搐,看样子大汉的手劲委实不轻,嘴里连连告饶,等到大汉松开男子的手,那男子却道:“这位英雄,这位大爷,小的真的没有拿这位娘子的钱袋,这要我何从还起啊?” “哼――”大汉勃然作色,抡起豆沙包大的拳头,就要开揍,小个男子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掏出怀中的东西,直到把袋口翻出,仍然没有见到什么钱袋,除了一把小刀,就只有几文铜钱而已。 “怎么会这样?”叶竹萱见状也是有些奇怪,讲起了刚才的事情经过,“我好好走在路上,忽然你就埋着头过来撞了我一下,当时我觉得有些可疑,于是停下来想看看钱袋是否还在,一查之下,发现钱袋果然没有了,钱袋里面有一两多碎银子和三十几枚铜钱。” “冤枉啊。”地上的男子哭天喊地般叫了起来,“我家中有急事,走路是急了一点,冲撞了小娘子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没有偷什么钱袋。我姓李名找乐,家住苏州城的河边,家里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怎么会干这种下三滥的偷盗之事呢?” “你还敢狡辩!”魁梧大汉厉声呵斥了一句。 “英雄,我真的没有偷这位美人的钱袋。她的钱袋不见了,兴许是在别处丢了,怎么就能赖到我的头上。英雄想要在美人面前博一笑,也不能拿我一个无辜之人开刀啊,。大伙儿评评理,我身上哪有什么钱袋,我冤啊。”男子言语间越来越强硬,不仅赖了一个干净,还让路人住持起公道来。 不少路人见男子身上确实没有什么钱袋,也有几个帮起男子的腔来。 “这个――”魁梧大汉见状也拿不出办法,头上都急出了汗,面色通红地看着叶竹萱。 叶竹萱倒是挺镇定,肥腰一扭,红脸一黑,冷静道:“在被他撞之前,我刚刚在路边买了一包红豆糕,你们看就是那个卖糕的婆婆处买的,当时我还拿出钱袋结帐,婆婆可以替我作证。” 众人循着叶竹萱所指的方向,让出一条道,果然人群之外的街边有一个卖糕的婆婆,婆婆见众人忽然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颤颤巍巍地道:“你们看着我老人家做什么,我是卖糕的,你们想拿卖糕的怎地?” 一个书生模样的路人轻声解释了事情的始末,老婆婆才明白过来,表示确有其事。 魁梧大汉一听,犯愁道:“这就麻烦了,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位娘子你说该怎么办啊。” 叶竹萱闻言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闪烁,好像在权衡考虑什么,没人注意到这位娘子的拳头已经悄悄握了起来。 不少路人对着圈子中的三人指指点点,有说男子是奸猾之徒的,也有对叶竹萱的面容和身材评头论足的,还有对大汉眼光品味质疑的,总之各种议论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大伙儿能借光吗?”一个声音轻飘飘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中响起,叶竹萱一听见这个声音,神情一松,脸上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似乎找到了什么大靠山。 (大家的支持看到了,木头很受鼓舞,今天还有两章,其余的话不说了!) 第二十二章叶竹萱暗恋我?求推荐 魁梧大汉循着声音的方向一看,只见三个衙差从人群中慢步度出,三人中,一个长得有些娘们,一个则有些粗鲁,为首的那个俊则俊矣,只是没有豪迈气概,说起这人群中的英雄人物,还得数我啊。 “徐逍遥!”叶竹萱满心欢喜地向此人打起了招呼,似乎已然把钱袋的事情全然忘在了脑后,眼中只有面前的这个男子。 徐逍遥见到叶竹萱这么暧昧的反应,再加上路人的指指点点,反倒有些不自然起来。徐逍遥自问自己没有嫌丑爱美的恶俗,但是让人产生这种误会,自己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 果然李萧见状惊疑地看了自己的徐捕头一眼,寇冲冠虽然没有任何大的反应,但是见他闪烁的眼神,也可以推算出这个大汉心中的算盘。 “咳――”徐逍遥不得不咳嗽一声,先是对着叶竹萱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冷冷看着那个男子,“你偷了她的钱袋?” “”被大汉摔倒在地上的男子被徐逍遥看得有些发毛,旋即摇了摇头。徐逍遥悠然蹲下拿起了男子怀中掏出的那把小刀,摸了摸刀锋,“刀锋很锋利嘛?这位家中有屋又有田的大哥,怀中藏着一把小刀作什么?” “”男子脸上一红,说话有些结巴,“。” “到底是何用?”寇冲冠忽地暴喝一声,此等声音配合着他的身量,自然有些泰山压顶的气势。 男子先是一惊,可是立刻把脖子一扭,硬声道:“我喜欢雕刻,雕人像知道吗?这把刀就是用来雕人像的。” 徐逍遥倒是对于男子的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哦?你随身带着刀,那么雕的人像呢?” 男子撇了撇嘴,眼中露出几分缅怀和忧郁,“我雕的是我的初恋情人,每次雕刻完后,就挖个洞,把人像埋在土中,寄托我的思念之情。话说回来,你管得了那么多吗?” “你当我傻子啊!”寇冲冠向着男子迈出一步,把脚狠狠跺在了男子的面前,“雕刻?这刀是专门用来割人衣衫,好供你这贼子偷窃钱袋的。” 男子一听,自然不依,“你胡说,你不要含血喷人!” 围观路人也纷纷唏嘘起来,说寇冲冠没有证据,强词夺理,虽然男子的理由有些标新立异,但是也不能就说是胡言乱语啊。 寇冲冠见状有些着急,徐逍遥示意他少安毋躁,等到众人的嘘声小了一点,才语气淡淡地道:“大家要看证据,那我就拿证据出来,这位大哥,把偷来的钱袋掏出来吧。” 徐逍遥此言一出,却是众人皆惊,连叶竹萱也是捂着胖脸有些吃惊,因为徐逍遥说话的对象不是地上的男子,而是那个拔刀相助的魁梧大汉。 魁梧大汉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只是帮这位姑娘抓疑犯的路人,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为什么要我掏东西啊?” 寇冲冠也是被徐逍遥的话搞得摸不着头脑,楞在一边,不知该是帮徐逍遥说话,还是去摸摸他的额头有否发烫。 “你掏不掏!”这时一声怒喝再次响起,不过却是来自有些不起眼的李萧,只见他神情严肃,白皙的手握住了腰间的佩刀,似乎大汉只要敢再说一个‘不’字,就要拔刀相向。 在李萧心中,徐逍遥的话就算是在荒诞不经,也必定是大有深意,只是一般人智慧不够,所以参不透罢了。哈哈,自己的智慧果然在跟了不到徐捕头不到半天后,刷刷地往上涨,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已经不是寇冲冠这种傻大个可以五十步笑百步的了。 大汉在李萧的威压下,忙不迭地掏出了怀中之物,其中赫然就有一个钱袋。 “这就是我的钱袋!”叶竹萱眼尖,连忙娇呼起来。 徐逍遥上前捡起钱袋,倒出银子一看,里面的铜钱数目和叶竹萱所说完全一样。众人见状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地上的男子偷了叶竹萱钱袋,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个大汉怀中?难道说大汉真是这个男子的同谋,那么一开始也没有道理替叶竹萱擒下那个男子啊? 寇冲冠此刻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立场,看看李萧,那是毫无保留的支持徐逍遥,不仅给徐捕头留下了好映象,而且在路人看起来智慧也我高了一筹。 徐逍遥笑了一下,把钱袋丢给叶竹萱,“大汉正是这个小偷的同伙,他看到小偷奔逃的方向来了三个捕快,也就是我们。他怕我们擒下小偷,到时就人赃并获了,所以自己抢先出手,趁着两人身体接触的时候,转移了钱袋。他是擒下疑犯的英雄,别人自然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到时没有了物证,这案子便成了无头公案,他和他的同伙自然能逍遥法外,,真是一箭双雕啊。” 这件案子简单地很,因为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疑点,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到失主是叶竹萱,十个里面有八个不会有拔刀相助的冲动吧。 寇冲冠这才反应过来,当时那个小偷就是冲着自己三人来的方向逃窜的,可谓是前有拦路后有追兵,所以他的同伙才会上演了刚才一幕。 路人也是纷纷叫好,虽然不一定所有人都像寇冲冠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有人偷东西,而又有人抓住了小偷,这总是不会错的。 正在路人以为曲终人散之际,倒在地上的男子忽然站了出来,“我不服,你说的都是空口白话,没有丝毫凭证。” 徐逍遥平静道:“刚才那位卖糕的的婆婆可以作证,当时她就看到了这位姑娘从这个钱袋掏出钱来买糕,难道你们忘了了吗?” 卖糕的的婆婆闻言点了点头。 那个男子却是不认,“婆婆年老眼花,她的话怎么做得数。而且大家看看,这个钱袋分明是个大老爷们的钱袋,灰灰黑黑,哪像一个女子用的钱袋啊。在场的还有没有姑娘,拿出钱袋让官爷们看看,姑娘的钱袋应该是怎样的。” 徐逍遥皱了皱眉头,虽然明知对方就是小偷,但是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叶竹萱的钱袋的确不像一个女子用的物件,虽然用出自己捕头的身份,可以轻易解决弹压此事,但是这和张大经还有蔡兴能之流,还有何异? 众人听到男子的强辩,也是有些莫衷一是,纷纷又交头接耳起来。李萧和寇冲冠两人此时倒是表现地十分一致,沉着地站在人群中间,也不言语,只是满怀信心地看着徐逍遥,等他想出应对之策。他们哪里知道徐逍遥此时也是有些犯难。 ‘不要吵了。’ 一个怯怯的女声响起,嘈杂的路人无人理会。 不要吵了―――― 女声见得不到回应,立刻提高了数个数量级的分贝。路人们都是一愣,徐逍遥也是呆呆看着叶竹萱,不知道她有何话要说。 叶竹萱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气势,用那干净甜美地声音婉婉问道,“你们知道钱袋里侧绣着什么字吗?” “字?”男子愣了一下,但是旋即眼珠一转,还自硬着脖子道:“你想诓我?我自然知道钱袋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倒是你说说看,里面绣了什么?” “”说到这里,叶竹萱的脸似乎又红了起来,最后才好似鼓足勇气般,用蚊子般的声音道,“那是一个‘遥’字,那是我亲手绣上去的。” “啊?” “什么?” “遥?” “” 众人顿时议论开来,纷纷要求验看,只有寇冲冠和李萧陷入了无语状态,心中涌起对徐捕头的同情。 叶竹萱说完将钱袋交给身边一个中年书生,书生验看一番,果然发现和叶竹萱说的一模一样,看样子叶竹萱真的是钱袋主人,别人光从外部观察,肯定发现不了。 叶竹萱的证词终结了这场纠纷,自然有好事之徒嚷着要徐逍遥三人提这两个小贼见官,寇冲冠自然不放过这等表现的机会,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严惩两人。 叶竹萱则是满脸通红,支吾一会儿才向徐逍遥道谢,轻轻丢下一句,“我表弟名字中有个‘遥’字,这钱袋是他送给我的。”随后便忙不迭地逃去。 徐逍遥顿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有些发烧的感觉,联想到昨天晚上的恶梦,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女神啊!难道叶竹萱暗恋我吗? (今天在榜上,接连被两本《回到xx当xx》追上,木头犹豫着要不要把本书的题目改成《回到大宋当神捕》呢?开个玩笑,不过大家今天的火力的确不怎么强啊,不要松劲啊木头晚上还有一章,跪求推荐。) 第二十三章好丈夫吕木第三更 因为有两个小偷要押回去受审,徐逍遥只好让两人先带人回衙门。自己则抬头看了看天色,经过刚才这么一耽搁,如果说要去蔡家村,而且在关城门前赶个来回是有些困难了。但是徐逍遥又不想把事情拖到明天,吕木一事,绝对不能耽搁,否则迟则生变,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所以不顾李萧和寇冲冠的劝阻,徐逍遥独自一人出了长兴县城,匆匆往蔡家村赶去。 到了蔡家村,倒是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吕木的住处,不过蔡家村的村民一听到吕木这个名字,神色都有些不屑。据其中一个村民说,吕木此人平日里到处赊债借钱,却又从来不还,毫无信用可言,是个十足的无赖。 蔡家村不是很大,不到一百户人家,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了吕木的家,城外不比城内,住房要宽松地多,每户人家都有自己的院子,但是吕木的家和周围的村屋比起来,明显要破落了许多。院墙残旧不堪,让人怀疑一阵大风吹来,是否还能支撑地住。屋子的窗户纸也是破了大大小小的洞,透过这些洞,隐约可见屋里有人影晃动。 徐逍遥暗叹幸运,总算没有白跑一趟。当下便迈开脚步,向屋子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应该如何说辞,才能打动吕木回心转意,说出唐逸一案的真相。 徐逍遥正自沉思,忽然只觉身子撞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身上同时,一股浓重的香风涌入了自己的鼻子。 ‘啊――’一个女子的娇呼也在此时响起,说不尽的撩人心弦。 徐逍遥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红衫的婀娜女子已经被自己撞在了地上,此女子二十五六年纪,单眼皮,杏仁眼,柳眉弯弯,红唇如朱,小巧的鼻子秀气挺立,瓜子形的脸蛋正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配着她被自己撞的钗横鬓乱的样子,再加上宽大的袖子褪下后露出赛雪欺霜的肌肤,让人看着只觉风情无限,心旌动摇,连徐逍遥这种心志坚定之人,也是感到心中一热。 那女子偷偷瞄了徐逍遥一眼,见其正灼灼地看着自己,脸上红晕更甚,把螓首轻轻埋下,露出修长的雪白脖子。徐逍遥见了之后,不知为何想起了钱安安,她何尝不是有着如此美丽的玉颈? 徐逍遥见女子迟迟没有起来的意思,想要上前搀扶,但是刚走近半步,就又停了下来,原来此女子衣着十分单薄开放,从徐逍遥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去,透过白色的抹胸,竟然隐约可见女子胸前那丰满的汹涌。顿时让徐逍遥这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有些不知所措。正在徐逍遥进退两难之际,忽然余光发现自己的捕快令牌也在刚才的一撞下掉在了地上,连忙装作自己本来就是冲令牌去的样子,顺手将令牌拣了起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女子瞟了一眼徐逍遥的令牌,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娇呼一声,一边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边抬起头来,用迷离无助又羞涩彷徨的眼神,怯怯地看着徐逍遥。 徐逍遥的心顿时不争气地砰砰跳了几下,脸上有些发红,但是用尽量正常的声音道:“这位姑娘,是我唐突了。不知你可有摔伤?” 女子闻言却是没有答话,一张俏脸更红,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飞也似地逃了开去。徐逍遥正有些不知所以,看着女子远去的倩影,哪知就在女子快要消失在一处院落转角的时候,忽地又回过头来,风情无限地飞了徐逍遥一眼,用酥可入骨的江南俚语道:“你撞痛我了,余捕头’ 徐逍遥顿时有些大晕其浪。他敢对天发誓,刚才自己的反应和人品高低绝对无关,只要不是禽兽不如的男子,绝对比自己还要不堪。不过自己还真的有些不太适应江南的方言,怎么总是‘徐’、‘余’不分呢? 徐逍遥深深呼吸了几口,压制住心中那种蠢蠢欲动想要追上这名女子,再次一睹妖颜的冲动。 徐逍遥啊徐逍遥,穷心未决,色心又起不是?肤浅!就你这么肤浅的人,以后还配和女神对话吗?活该叶竹萱喜欢上你! 徐逍遥用尽各种办法才让说服自己必须冷静下来,把全部心神都投到了即将要和吕木展开的谈话中。 吕木的院子没有上锁,推开满是裂缝的木门,徐逍遥进到院中。院子里面倒是堆着不少柴火,水缸里的水也蓄得很满,犹如寻常人家一般,看不出是一个成日游手好闲的混混的家。 屋子里面传出一阵含糊的说话声,徐逍遥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依稀可以分辨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也许是吕木正和别人说话,所以没有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和徐逍遥的脚步声。徐逍遥想了一想,便径直走到了屋子门口,从虚掩的门中瞥到的一幕,让徐逍遥怔住了。 屋子里面的陈设已经说不上简单,用家徒四壁也许更合适一些。墙壁也昏黄不堪,应该是很久没有翻新了,但是整个屋子还说得上整洁。 此时的吕木正跪在一张床边,一手端着缺了口子的陶碗,一手拿着调羹,小心翼翼地在喂躺在床上的女子喝药。 女子虽然头发有些凌乱,脸孔也落在阴影处,让人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从大致的轮廓还有刚才的声音,可以判断出不是一个年老的女子。 徐逍遥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进屋去,只是别过头去,把脸对着院子。他的心里有些迷茫,脑中响起不知何人说过的一句话,幸福的人家总是相似,但是不幸的人家,却是各有各的心酸。 徐逍遥心中暗暗叹息一口,从立下维护人间正道、为民申冤的心愿那天,他就知道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困难,歹徒的凶狠残暴?对手的狡猾奸诈?抑或是权贵的权势熏天?徐逍遥都不会退缩半步,但是法不容情呢?如果自己维护的正道容不上那点人间的温情呢?那还能叫做维护正道吗? 徐逍遥不知道,所以他只好脑子空白的立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徐逍遥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很轻的声音,“。” “我们到院子里说话?”徐逍遥没有回头去看,走到了院子中间。 “徐捕头,你都看到了?”背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徐逍遥忽地转身,看着身前满脸不安忧愁的吕木,最后还是轻轻道:“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小的娘子,五年前得了一种失神症的怪症。”吕木没有说下去,这种失神症的怪病,徐逍遥也听说过,必须用人参作药引,而且断不得一天。 “唐家答应我请最好的大夫替她医治,”吕木说到这里,忽地跪在了徐逍遥面前,压着声音以免惊动了屋内的娘子,用一种撕心裂肺的语气道:“,但是我要替她治病!没人可以给我这么高的工钱,我只能靠骗,我只能靠赖,我以前也是一个读书人,我以前也是知廉耻懂善恶的人,但是我已经做不回自己了,别人看不起我,我更不看不起自己,我再也不配做一个好人,我现在能作的就是想办法做一个好丈夫了。大人――我对不起你!” 徐逍遥深深呼了一口气,吐出胸中的那团燥热,涩声道:“李老实也只想做一个好父亲,一个替自己儿子申冤的父亲!” “徐捕头,流放唐逸有什么用!杀了唐逸又有什么用!李朴已经无论如何不可能醒来了!”吕木似要发泄胸中的不满和委屈,声音变得更是尖锐。 徐逍遥呆呆地看着吕木,没有什么反应。 吕木也似在刚才用上了万斤之力,在说完方才那几句话后,接着整个人又似虚脱了一般,有气无力地道:“唐逸说会行保辜之责,这不就够了吗?对于李朴和李老实来说,这不就够了吗?李朴已经救不回来了,但是我娘子还救得回来,这样不好吗?” 吕沐说得没错,李朴可能是救不回来了。但是张朴呢!赵朴呢!如果这次唐逸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那么他还会去做更多的恶事!如果其他人看到只要有钱,就能买来法外的逍遥,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去做恶事!我徐逍遥要救得不是一个李朴,不是一个李老实,我要救得是活在大宋刑统下的所有百姓。 徐逍遥很想把心中的想法大声呐喊出来,让吕沐听听自己的心声,但是到了最后,徐逍遥的手举到空中无力地挥了一挥,还是什么也没说,呆呆走出了吕沐破旧的院子。 自己要救大宋百姓,但是谁又来救吕沐的娘子呢? 吕木望着徐逍遥的背影,心中有些发酸,他忽地朝徐逍遥离开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他一直没有把头抬起来,直到徐逍遥的身影消失在了村子的远方。 摸着跪得有些酸软的膝盖,吕木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转头要回屋去,但是他的步子却再也迈不出去,因为屋门口挨着一个人,正是他卧病的娘子。 (谢谢大家的支持,三更一共8k,打完收功,还请书友们明天继续支持本书,还是三更!) 第二十四章二戏钱安安第一更 徐逍遥走出蔡家村好远,才注意到天色已晚,于是提了一口气,接着飞快地跑了起来,这一个月来,徐逍遥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跑步,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自己一跑步,就觉得整个身子暖洋洋的。 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剧烈运动带来的燥热,而是一种春风拂面般的温暖感觉。照理说任何人应该是越跑越累才对,但是自己却是越跑越有劲。有一次为了测试自己到底能跑多久,他不停歇地跑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有了些乏力的感觉,这半个时辰他足足跑出了二十几里路。 徐逍遥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是这似乎看起来是一件好事。跑步不仅可以强健身体,为办案提供足够的体力,更为重要的是跑步可以保命。当你整天都是与黑暗罪恶打交道的时候,很多时候你不得不跑。 说起跑步这件事,徐逍遥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女神,当她听说自己有这项天赋的时候,便用极为认真的语气传授了自己一段天书。 女神传授的天书自然不能怠慢,用了好几个晚上,徐逍遥才将天书完全刻在了自己的心里,不过也许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凡人的原因,所以对着天书有些不知从何修炼。这也可能是自己机缘未到吧。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天书洋洋洒洒千余字,真是玄之又玄,高深莫测啊! 想到这里徐逍遥又摸了摸怀中的神谕之盒,神谕之盒改变自己的生活,自己又能不能借助神谕之盒改变这个人间呢? 从蔡家村到城门差不多十里路,一般人可能要走将近一个时辰,但是徐逍遥却只用了一刻钟。所以当他看到城门的时候,竟然发现城门还开着。 徐逍遥不禁感到有些幸运,但是下一刻,却是皱起了眉头,因为城门竟然在这个时候徐徐关了起来。徐逍遥记忆全失,除了叶竹萱那些邻居,在城外可没有熟人,为了避免今晚露宿荒郊野外,徐逍遥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但是从关城门的速度看来,自己是有点赶不及了。 正在徐逍遥心中焦急的时候,城门的关闭却又停了下来。这时候徐逍遥已经可以看见城门处的人影,只见城门官正和一个人交涉着什么。 随着徐逍遥越跑越近,终于看清楚城门官手中拿着一张请柬般的东西,和他交涉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神色有些倨傲。城门官一边陪笑一边点头,接着老头从城门官手中取回请柬,大模大样地进了城门。 徐逍遥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紧跟着老头进了城门。城门官本来受了不少闲气,想呵斥徐逍遥这个浑水摸鱼者几句,但是见他身上穿着差服。嘴上嘟囔了几句,还是把口里的粗话咽了回去。 徐逍遥进了城就往城东的家跑去,老头走得和徐逍遥不是同一个方向,不过从刚才的惊鸿一瞥中,徐逍遥看得出老头的袍子料子很是珍贵。 徐逍遥向来没有自己做饭的习惯,一来是自己在这方面有些偷懒,二来也是不想用自己做的‘美味’折磨自己自己的身体,所以便在路上随便买了一些包子当作晚餐。不过当他嚼到包子的时候,不由地想起了卖粽子的孟大全,心情再次变得低落。 就是在郁郁的心情下,徐逍遥再次回到了家中。今天不像昨日那般晚,院子里还是灯火通明。 借着灯火,徐逍遥还能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忽地消失在一间屋子的门边。不用想,自然是钱安安看见自己回来,躲回了屋子。 躲吧,躲吧。徐逍遥有些无精打采,反正我也是一个无用之人,即便有了女神的青睐,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破案的小聪明,但是说到底却是毫无用处,堪破了鲁齐的诡计又如何,不过是又少了一个关键证人。吕木?自己也硬不下心肠去迫他,至于孟大全,徐逍遥甚至有些怀疑当初是不是应该破了那件案子。还有李老实和李朴一家,难道自己真的就无能为力了? ‘吱呀’一声,徐逍遥推开自己的房门,他从来不锁自己的房门,这片宅院都没有小偷光顾,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都够穷,当然这些日子闹得有些风声鹤唳的肚兜大盗例外。 想到肚兜,徐逍遥心中一热,钱安安娇羞含怒的模样在脑中一闪而过。钱安安会怎么处理那件肚兜呢?丢了?洗了?徐逍遥推理不出,他甩了甩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下流。佛曰‘食色,人之性也。’看样子自己即便以维护人间正道为最高目标,但是归根到底还是一个人啊。 “恩?”徐逍遥忽然哼了一声,本来精神放松的他又紧张起来,自己的桌上放了一样东西,借着月光,徐逍遥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只鸡头,血淋淋的鸡头。 鸡头上的血还没流干,应该是入夜后才放上去的。根据大宋律例, 徐逍遥忽地给了自己一拳,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背大宋律例。不用推理,也能知道这只鸡头是为了什么放在这里的。 好!很好!软硬兼施!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的捕快,很可能就此怕了。唐家做得很彻底,一件本来一清二楚的案子,已经在一天一夜内面目全非,受害者含冤受屈,还要接受对方施舍般的救助,害人者登堂入室,视煌煌大宋律例于无物。只要自己退缩放弃,整个人间就没有别样的声音了。好,真的很好! 但是这样的人间真的就干净了吗! 徐逍遥连冷笑都懒得发出,两指拈起鸡头,从开着的窗口丢了出去。 “啊――”院子中随即发出一声清脆的娇斥。 徐逍遥暗叫糟糕,果然火急火燎出去一看,钱安安正满脸惊恐的楞在院子里,她的双手抱着一个脸盆,正站在衣架的旁边,看样子正要去收衣服,不过现在的脸盆里没有一件衣服,只有一个血淋淋的鸡头。 徐逍遥怔怔地看着钱安安,钱安安直勾勾地看着徐逍遥。天地间彷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钱美人含泪掩面而去,钱小弟咒骂扑面而来。在周二叔一声‘做人要厚道’的感叹中,徐逍遥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天就这样又结束了。 (稍微晚了点,还有两章,手中有票的书友别犹豫啊,木头谢了!) 第二十五章易家庄求推荐 “大慈大悲普度终生,南无阿弥陀佛――云多有雨――” 徐逍遥在行者的吆喝声中,再次睁开了朦胧的睡眼。趁着院子里还没什么动静,徐逍遥麻利地穿戴整齐,逃也似地溜出了院子。 到了大街上的徐逍遥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人发现自己,真是万幸,解释不清的事情只能让岁月把它冲淡了,在此之前,自己还是低调做人为好。撇开钱安安的怨愤不说,想想叶竹萱钱袋上绣的字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逍遥也是背上直冒冷汗,不自觉地感到几分恐惧。 到了衙门,徐逍遥本想照例去蔡师爷处,但是想起唐逸一案,徐逍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唐逸案尘埃落定之前,两人还是尽量少碰面的好。 ‘人’班的班房今日很是热闹,徐逍遥进去一看,除了王公道等三人外,还多了另外一人,此人中等身材,留着络腮胡,目光炯炯有神,二十五六年纪,算得上仪表堂堂,他的身上也穿着差服。卢知员?刘章? 这边徐逍遥还在猜测,那人已经率先站起身迎了过来,“徐捕头,卑职卢知员见过大人。” “不用那么拘谨,我叫你知员,你唤我逍遥便行了。”徐逍遥摆了摆手,又问道:“府库失窃一案结了?” 卢知员和刘章是人班调去守府库的,府库失窃案一日不结,两人只能赋闲在家,如今卢知员穿戴整齐地出现在班房,难道说此案破了?可是看张大经一筹莫展的样子,应该不会啊? “徐捕头果然平易近人,小李子没有诓我。”卢知员先是恭维了徐逍遥一句,又道:“府库一案还没找到贼人,但是我已经被确定没有嫌疑,所以张捕头便叫我回县衙了。” 徐逍遥点了点头,正要说话,那边寇冲冠已经嚷开了,“徐捕头,你就破了这失窃案嘛。刘章和卢知员他们两个老粗,偷公文干什么,早日破了此案,他们也好彻底脱了嫌疑。知县大人也会对捕头另眼相看,这是一箭好多鸟啊!捕头要是要人打个下手,我老寇指哪打哪,决不含糊!” “去!”李萧对寇冲冠不屑一顾,“徐捕头,你不用理他,他就想借着你,得到大人的赏识,整一个官迷!” “你!”寇冲冠闻言正待发作,一边的王公道却是开口了,“逍遥,吕木那边怎么样了?” 徐逍遥摇了摇头,听王公道的意思,已经知道了鲁齐落案的事情,证人一事就只能落在吕木一人身上了。 “徐捕头,咱们就真的没辙了?”李萧见状有些着急,凑到徐逍遥的身边。 徐逍遥看了看班房中的众人,淡淡道:“证人倒是还有两个。” “还有两个?”寇冲冠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以然,王公道眉头一皱,“逍遥,” 徐逍遥点了点头,当日湖月楼上除了鲁齐和吕木,还有两人,他们就是湖州首富易林和他的管家,虽说他们说什么也没看见,但是这明显是推卸之词。不过如何让此二人出面作证,徐逍遥完全没谱。 “易家?”在一旁沉默的卢知员忽然开口了,“可是卖湖珠的易家?” “正是。”徐逍遥点了点头,“难道知员你有办法?” 卢知员笑了一下,靠近徐逍遥几步,“我倒是因为一件案子,和易家的二管家有些交情,如果徐捕头需要的话,我可以代为引见引见?” 徐逍遥闻言眼睛亮了一下,“你说的那个二管家可是一个身材有些瘦小的老头?” “瘦小的老头?”卢知员摇了摇头,“徐捕头说得应该是易府的大管家易清,和我有交情的是二管家易浑,如果徐捕头要找的是易清,这个可有些麻烦了。”卢知员说到这里作了一个了然的表情,“大家管的事差不多,总归有些矛盾的。” 寇冲冠重重点头,显然想到了天地人三班捕头之间的关系。 徐逍遥却是露出坚定的神色,淡淡道:“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要试一试。知员,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易府,会会易浑可好?管家之间或许有矛盾不假,但是要借助到对方的地方应该也不少。只是你和易浑的交情如何,这个才是重点。” 卢知员一副自信的模样,“易浑的侄子卷入过一件伤人案,是我帮着摆平的,之后我们两人也时常有些走动,出死力说不上,但是几分薄面应该还是有的。” 徐逍遥闻言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卢知员口中的‘摆平’不知是何意思,但是现在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徐逍遥吩咐了一下几人的分工,让李萧留守班房,寇冲冠去盯着李老实家,以防唐家暗地里给苦主施加压力。 至于王公道,徐逍遥则拜托他打听哪里有治疗失神症的好大夫,毕竟吕木只是因为救娘子心切,如果能够替他解决了这个心愿,让他说出真相也不是什么难事,看得出吕木此人虽然这些年迫于生活,但是骨子里的气节还是有的。王公道活得久一点,又是地道的长兴县人,人面广一点,这件事拜托给他,再合适不过。 因为徐逍遥这几天体现出的办案能力和态度,让几人都不同程度暗暗心折,所以他的吩咐一下去,几人都忙开了。 卢知员见到这般同僚做事的劲头大胜从前,心中有些吃惊,而且他也注意到了徐逍遥刚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的细节。不禁想着怎么解释一下自己和易浑的关系,好让徐逍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 卢知员抱着这样的想法,一路上自然对徐逍遥恭敬有加,徐逍遥问了他一些易家的事情,他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易府并不在长兴县城内,倒不是易家买不起城内的宅院,只是易家人口众多,要把府上都安顿下来,说不定要占去半个长兴县城。所以易家就在城西二十里处,修了一座易家庄。易家庄内住的都是易家的族人和仆从,足足有五六百户,庄外也修了一丈高的院墙,远远看去犹如另一座长兴县城。 徐逍遥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易家庄,不禁有些暗暗咋舌,当日易清对自己的态度倨傲些,也是有他自傲的本钱。 因为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所以即便两人紧赶慢赶,但是等到了易家庄,还是过了午膳时辰,幸好卢知员带了一个馒头在身上,两人分而食之,总算垫了垫肚子。 吃完馒头,卢知员熟门熟路地领着徐逍遥到了易家庄的后门,见到庄门外立着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人,不禁愣了一下,徐逍遥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卢知员回到‘此人就是易浑’。 门口的易浑见到卢知员两人,也露出些惊讶之色,但是还是迎了上来,“知员,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卢知员和徐逍遥闻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对方的口气看,难道对方知道自己要来不成? (废话不说,打滚求推荐,继续码字去了) 第二十六章易府疑案三更8k求推荐 卢知员首先反应过来,看了一下徐逍遥,才道:“易管家,此话何解?我来替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易浑易管家,这位是我们新上任的捕头徐逍遥。.26dd.Cn” 易浑闻言对徐逍遥抱了一下拳,心中虽然诧异此人的年轻,但是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毕竟他作为易家的管家,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的人,别说这么年轻的捕头,就是这么年轻的知府也是见过。 徐逍遥也是不卑不亢地见过易浑,然后道:“听易管家的意思,好像是专门在这里等候我们的?” “没错。”易浑闻言露出几分焦急,“府里出了一桩事情,我们老爷很是生气,所以着人去请衙差,出去请你们的人刚走一盏茶的功夫,你们就来了。” “”卢知员心道好巧,看着徐逍遥示意应该如何应对,徐逍遥道:“我们此来本来是想易管家引见一下贵府的易清管家,不过既然府上出了事情,还是先去料理府上之事好了。” 易浑听到易清的名字脸上没有什么异色,只说此事好说,只要待老爷的事情了结了,一切包在他的身上。 当下易浑便引着两人进了易府。徐逍遥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是易府的气象还是让他为之侧目。一路走来,小桥流水,雕栏画廊,让人目不暇接,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还不见易浑有停下来的意思。徐逍遥不免揣测起坊间关于易家的传闻,广靠湖珠真能积累下如此大的家产吗? 转过一个九曲廊,两人来到一片空旷之处,空地的中间是鹅卵石铺成的石径,石径尽头乃是一处别院,易浑引着徐逍遥在一个别院拱门处停了下来,拱门上书‘稻香’二字,笔力遒劲,墨重如山。虽然徐逍遥说不出这拱门和书法的具体门道,但是也觉得很是别致。 易浑转身吩咐徐逍遥和卢知员,“这稻香院乃是老爷专属的办公休憩之处,我先进去通报一下。” 徐逍遥点了点头。待得易浑走远几步,卢知员轻声道:“徐捕头,关于此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卢知员口中所说之事乃是易府发生的一桩案子,刚才进来的易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几个下人打碎了易林的一样古董,但是却没人承认是自己干的,嫌疑最大之人,似乎很得易林的信任,所以才没有动用家法逼问,最后僵持之下,只好去请了捕快来解决此事。 徐逍遥凭着这点信息,当然不可能知道谁是肇事真凶,所以对着卢知员摇了摇头,卢知员还待再问,易浑已经通传完毕,正站在稻香院里招手,示意让两人进去。 一进稻香院,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片翠竹。翠竹下铺泥土土质和府中其他泥土迥异,应是为了栽种翠竹,特地从别处移来的。 翠竹青青,江南园林,原本应给人一种宁静祥和之感。可是此刻院子尽处传来的呵斥聒噪声却是打破了这番难得的祥和。 徐逍遥不动声色,随着易浑快步走进了易府家主的书房。一进书房,徐逍遥便感觉房内气氛凝重,一个四十出头岁的中年人,一脸肃容立于书案一侧,这中年人面容清翟,身材修长,三寸长的青须配上简单华贵的灰色锦袍,显得格外干练精神。此人自然就是易府家主易林,上次在湖月楼,徐逍遥对于易林只是远远一瞥,远不及这次看得真切。 在屋中尚有三女一男,三个女子均是衣着光鲜,相貌清秀,十七八岁光景,其中一女秀发中包着一块碎青花的蓝色头巾,肤色雪白,瓜子脸形,姿色更是在其它两女之上,此女眼中隐有泪花,神情怆然委屈,让人看了更生怜惜之情。另外两女也是清秀可人,只是此刻脸上同样是不安惶恐,显得颇为拘束。 还有一个男子大约三十出头,一袭青布帽衫,脸上毫无表情,躬着身子,很是谦卑。看这四人表情动作,应该都是易府下人。 书案前面散落着一堆碎瓷片,在青石地面上,极为扎眼,看样子打碎的古董就是此物了。 易林似乎没有认出来徐逍遥来,指着四人道:“老爷已经给过你们机会,现在捕快已经来了,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你们好自为之吧。” 徐逍遥正要开口,那位包着蓝色头巾的美女已经凄然开口,“老爷,真的不是婢子。婢子进到书房给老爷送燕窝时,地上根本没有这摔碎的唐三彩。仙妮虽然出身小门小户,又是一个纤纤女子,但是担当二字却是有的。是婢子打碎的,婢子决不否认,就算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赔给老爷。但是如若不是婢子打碎的,就是老爷打死婢子,婢子也不会承认。” 蓝色头巾女子原来唤作仙妮,倒虽然她口中连连自称婢子,但是口气却是委屈中带着三分刚强,丝毫没有令人感觉到地位卑微的感觉,应该是个外柔内刚的个性。 易林闻言也不发怒,看着仙妮的眼中反而隐然多了一分嘉许,但是口气仍然严峻,“你说这唐三彩不是你打碎的,但是午后进出书房的只有你们四人,芝雅和曼诗进房时,这唐三彩仍然安好无恙,你是第三个进房的人,也说唐三彩没有打碎。在你之后没有人进过书房,如果不是你打碎的,那为什么最后进屋的李发却看见了这地上的碎片。” 仙妮辩驳道:“也有可能是李发打碎的。” “胡说。”那个青布帽衫的男子瞪了仙妮一眼,“老爷,小的一进屋就看到了满地碎片。而且小的进屋时,芝雅就在隔壁老爷休憩的厢房门口,她也说根本没有听见打碎东西的声音,芝雅可以给小的证明。” 芝雅闻言偷瞄了一眼仙妮,点了点头,“李发进屋不到五息功夫,随后就跑出屋来拖着婢子去看满地碎片,在李发进屋时,的确没有打碎东西的声音。” 仙妮眼中也是困惑,但还是猜测道,“许是你没有听清,毕竟你并不是在书房,而是在厢房门口。两者之间还是有些距离。” 芝雅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能如此。众人见状也是陷入沉默,显然为这无头公案,犯难不已。 徐逍遥见几人又尤自吵了开去,不由有些无奈,见到几人好不容易不说话了,才道:“你们可否把此事的经过,完整替我们叙述一遍,如此我们才好为清者洗冤。”易林闻言指了一下另一个尚未开口的女子,“曼诗,你给捕快们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前尚未发言的另一个婢女应了声是,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易林在书房中用过午膳之后,便有些倦意,到隔壁的厢房小憩休息。在稻香别院伺候家主的专职婢女有两人,一个是芝雅,另一个就是曼诗,伺候家主用饭的芝雅留在书房收拾碗筷,曼诗则去伺候家主更衣休息。 芝雅收拾到一半忽然感到内急,正好曼诗伺候完家主,从厢房出来,芝雅便叫曼诗替自己收拾,自己则去了茅厕。等到芝雅从茅厕回来,曼诗已经收拾完毕,正端着碗碟从书房出来,芝雅瞅了一眼书房,发现书房果然收拾得妥妥当当,便和曼诗一起去了伙房送碗碟。 两人刚从稻香院出来,正碰上小少爷,小少爷缠着两人要放风筝,两人只好放下碗碟,就和小少爷一起在稻香别院前面的空旷处玩耍。因为空旷处的石径是通往别院的唯一路径,所以如果有任何人进出别院都是一目了然。但是直到厨娘仙妮过来送燕窝,没有任何人进出过别院。 家主午憩时间很是规律,并且习惯醒来后喝一盅燕窝爽口醒神,所以每日厨娘仙妮都是按时在家主醒来前一盏茶功夫来送燕窝,等到家主起来,燕窝冷热温度是刚刚好。 仙妮走后,诗曼在陪小少爷玩耍时,不小心跌了一跤,说是弄脏了裙子,便回房换衣服。芝雅看快到家主醒来的时间,也就停止了和小少爷的玩耍,要去稻香别院厢房门口,好等待家主醒来,小少爷说也要等爹爹醒来,便和芝雅一起在厢房外等候。过不了多久,李发拿着一些纸笔进了别院,说是给书房添些纸笔,哪知推门进去后,就又马上大惊小怪地跑了出来,说是家主案上珍贵的唐三彩被人打碎了。 因为不愿自己年幼的儿子目睹自己管教家务,小少爷在证实了相关环节后,就被家主遣回了房间,整件事情就是如此。 曼诗说话低声细语,但是条理却是十分清楚。徐逍遥听完之后,没有说话,卢知员也觉得此案有些蹊跷,但是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见徐逍遥没有说话,自己自然也就不开口。 见两位捕快都在一旁沉默不语,一旁的李发忽然道:“老爷,仙妮虽然手艺了得,但是平时做事就有些马虎,在厨房也是打碎了不少器皿,就在昨日,还听伙房的人说仙妮打碎了一个盘子。” “你不要污蔑我。”仙妮柳眉一竖,娇声呵斥,顿了一顿又对家主道,“说到马虎大意,曼诗这几日因为家中母亲患病,作起事来也是魂不守舍。可能失手打碎东西的又不是只有婢子一人。曼诗,我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针对你。” 曼诗眼睛一红,也不知是想起了家中患病的母亲,还是为仙妮的言论感到委屈。 看到众人僵持不下,徐逍遥只是检查那些碎片,却又不说话,卢知员只好开口,“根据你们的说辞,在时间上,有可能打碎唐三彩的只有仙妮。但是仙妮你又坚决不认。事情倒是有些棘手。不过总是有人打碎了此物,不可能是它自己凭空碎了吧,所以我劝此人还是快些自首认罪,也好为自己减些罪名。依照大宋律,仆从损坏主人贵重物品,到了大堂上,可是要受笞杖之刑的。”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但是仍然没人站出来认罪。 正在此时徐逍遥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为什么这些碎瓷片上会粘有一些泥土呢?” (十万火急,最后一名了,跪求推荐票!) 第二十七章心理陷井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徐逍遥。只见徐逍遥此刻蹲到了地上,手上正拿着一块碎片,念念有词,问出了刚才的问题。 易林若有兴致地看着徐逍遥,“你有什么发现吗?” 徐逍遥从地上缓缓站起,将碎片递到易林面前,“看这碎片,这唐三彩的原型应该不是一个花瓶,倒想像一头驴,既然不是花瓶,自然不可能是插过什么花草。怎么会在碎片占有泥土呢?” 饶是以易林的城府,听到此言,也是愣了一愣,一边接过徐逍遥递来的瓷片,一边咳嗽了一声,“这唐三彩的确不是花瓶,不过也不是什么驴子,而是奔马踏燕。” 徐逍遥闻言脸上一红,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是驴是马不重要,既然不是花瓶,这书房内又被打扫地一尘不染,地面乃是青石地砖铺成,更是没有什么泥土。这泥土从何而来倒是有些蹊跷。” 易林小心地刮下泥土,用手捻了一捻,“这泥土倒是有些特别,像是这院中栽种翠竹的泥土。还是我特意从外地运来的。” 徐逍遥其实早就怀疑这点,得到家主肯定,点了点头,“书房内的唐三彩在书房内被打碎,却是沾染了院中的泥土,大家好好想一想,不难发现其中大有问题。”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李发忽然打断徐逍遥的发言,“许是有人鞋底上粘了泥土,然后带进书房时留下的。” 徐逍遥被人打岔,倒是不恼,笑了一笑,缓缓道:“就算是鞋上带进的泥土,屋内的其他地方倒是有可能粘到。可是应该没人站到这堆碎片之上吧。” “你的话言之有理。”易林点了点头,“但是这碎片粘了土,又能说明什么呢?” 徐逍遥看了一下众人,忽然站直了身子,朝向书房的大门外,重重抡起了胳膊,将那碎片远远地扔出了门外。 就在众人对徐逍遥的动作不明所以的时候,徐逍遥回过头来,好整以暇地道:“碎片粘了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匹奔马踏燕曾经出过这间书房。” “什么?”易浑微微一惊,“这怎么可能?曼诗等四人不是说了吗?他们进来的时候,这奔马踏燕从头至尾都是好端端地放在案上,曼诗几人又一直在园子门口放风筝,也就排除了有其他人来过的可能,当然奔马踏燕自然不可能自己跑出房去,怎么可能出过书房呢?” 徐逍遥闻言微微点头,心中暗道不得不说这就是本案真凶的高明之处啊!一般人大概都会有此想法吧。 徐逍遥对着易浑摆了摆手,摇头道:“呵呵,这就是一个陷阱了。大家可以仔细回想一下众人的供词,我想几人都只是说没有发现奔马踏燕的碎片,却是没有说过奔马踏燕始终好好房子书案之上吧?”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易浑脸上还是一片茫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这其中当然大有差别。这匹飞马踏燕放不放于案上,如果不是特别留心,应该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但是如果是一堆在青石地面上的碎片,只要进到书房,就能一目了然。刚才我注意听了几人的叙述,似乎只是说他们进房时没有发现地上有碎片,或是根据地上没有碎片,自动地推断奔马还是好好地在案上。但是应该没人说过自己特意注意过奔马,并确定它还是在案上吧。” 徐逍遥此言一出,家主和几人一回忆,除了曼诗咬定自己收拾案桌的时候,奔马就在案上。芝雅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当时自己只是关注房间干不干净而已,至于其他倒是没有留意。 而俏厨娘仙妮更是恍然大悟地表示,自己在案上放燕窝的时候,就觉得书房内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经徐逍遥一提醒,原来是那时案上少了这奔马。 “你不要借故推脱责任。”李发对仙妮的话很是不屑。 “我没有!”仙妮也是当仁不让。 “好了。听捕快把话说完。”易林制止两人的争吵,示意徐逍遥继续。 徐逍遥若有所思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方才继续开口,“如果说这奔马自始至终都是在屋内,那么从犯案的可能性上来说,有嫌疑的只有仙妮。因为无论是曼诗收拾书案,芝雅后来进来确认,都没有发现地上有碎片,随后她们又和小公子在别院门口玩耍,除了仙妮外,没有任何人进过别院。而最后进书房发现异样的李发,也有芝雅在附近证明,没有听到打碎东西的声音。书房和老爷休息的厢房只是一墙之隔,芝雅又是站在厢房门口,没有理由听不到书房内的动静。所以四人中唯一没有证明的人就是仙妮。但是奔马碎片上有院中的泥土,证明奔马曾经出过书房,说房内没有碎片的三个女子,也不能全部肯定当时是否奔马就在案上。虽然仙妮经我提醒,改变说辞,但是因为本来她的嫌疑最大,改变的供词不能采纳。那么这一切都要被推翻重来。” 易林脸上露出赞许之色,“根据碎片上的泥土推断奔马出过房间,又说破了地上没有奔马碎片和奔马完好在案上的区别。果然分析严谨,入木三分。很是有些意思。” “但是打破奔马的人到底是谁呢?还请捕快大人帮我申冤。”仙妮说着已经泪流满面,拉住徐逍遥的袖子,请求帮助。 徐逍遥对这美丽厨娘本就有些我见尤怜,被其软语哀求,不禁有些大晕其浪,脸上罕见地一红,暗暗责怪自从那晚近距离接促了钱安安的内衣后,似乎自己的心总是有些不安分,实在是罪过,当下便轻轻挣开仙妮的拉扯,走开几步,道:“从刚才的叙述中可以发现,除了屋内四人,没有其他人进过书房。所以要把经过从头到位梳理一遍,我们就不难看出四人中,谁是真正的黑手。” (热身小更,还有两章,新的女主已经出现了,想到是谁了吗?) 第二十八章与美女狼狈为奸无奈求票 易林很是有些兴致,“老夫洗耳恭听。” “首先在房中的便是芝雅,但是随后整理书房的曼诗说过,她在整理书案上的碗碟时,清楚记得奔马就在案上。那么芝雅就暂时被排除,在曼诗收拾完毕后,从茅厕回来的芝雅看了一眼书房,说没有发现碎片,却不能说出当时奔马是否还在案上,所以曼诗的嫌疑暂时不能排除。” “你胡说!”曼诗听到自己忽然从清白之身变成了嫌疑人,顿时出声反驳。 徐逍遥正要分说什么,易林哼了一声,众人当下不敢多言。曼诗也只好一脸激动地闭上了嘴。 徐逍遥继续自己的分析,“接着进书房的是仙妮。无论是按照原来奔马一直在书房的假设,还是现在奔马出过房间的假设,仙妮的嫌疑都不能被排除。” 仙妮听闻此点,似乎想张口争辩什么,但是可能想到曼诗刚才被家主呵斥,所以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最后进到房间的是李发,李发是发现地上碎片的第一人。恩――,如果仙妮没有说谎,那么把拿出房间的奔马,再次拿回的房间的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发进到房间的时候。”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打碎奔马,芝雅和小少爷都可以给我证明。这奔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身上根本藏不下,我拿着奔马进来,芝雅和小少爷怎么可能不发现。”李发有些气急败坏,但是说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破绽。 “这就是本案的重点了,大家可要听得仔细一些。”徐逍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顿了一顿,随后才说出了他的推断,“把完好的奔马拿在手中,自然逃不过芝雅的眼睛,但是如果那时候奔马已经碎了,只是一包碎片,那么藏在身上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吧?” 李发闻言也是冷笑,“你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仙妮说实话的基础上,谁能证明仙妮说的就是实话,你这臭小子不会是瞧她漂亮,帮她说好话吧。” 一旁的仙妮吃不消李法露骨的抨击,微微低下螓首,一张瓜子形的俏脸泛起红晕,羞涩之间,美丽更添几分。 徐逍遥听了此话倒是没有什么,遇到美女男人总会殷勤一些,要不然也不会留下英雄本色,英雄救美之类脍炙人口的打趣之言,不过徐逍遥不是没有见过美女的主,自家院子就住了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这位仙妮美则美矣,还没有让自己色令智昏的地步。 所以徐逍遥没有理会李发的编排,继续自己的分析,他知道要让真凶心服口服,必须拿出更加有力的说辞才行,“从作案机会上,曼诗、仙妮还有李发都有可能。但是从动机上分析,我们却可以看出其他端倪。我们不妨想一想,为什么有人要把唐三彩拿出屋去,然后又拿回来?” “拿出屋去,还好解释。”易浑面色沉重地开口说话,不过他的话说了半句,拿出屋去的解释就是有人想偷盗珍宝。 徐逍遥点头表示心照不宣,“唐三彩的价值不用我说,那是珍贵无比,但是这只是对于完好的唐三彩而言,如果变成了一堆碎片,那么就只是一堆垃圾了。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想要偷这匹奔马,但是拿到一半却乌龙地摔了一跤,奔马也被摔碎。摔碎的奔马没有任何价值,那人只好又设法把奔马还了回去。” 易浑的反应不慢,根据徐逍遥的话,作出了判断,“如果照你所说。李发就没有嫌疑了,他只进过书房,然后马上叫了芝雅进去,没有在翠竹处摔倒的机会和可能。” 徐逍遥点了点头,“仙妮同样也没有可能。” “为什么?”易浑露出不解之色,“仙妮在院子的这段时间,完全有机会拿了奔马,然后不小心摔倒,沾染了泥土,然后再将碎片拿回去啊?” 徐逍遥看了一眼一脸焦急的仙妮,善意地笑了一笑,“嫌犯的目的不是把奔马摔成碎片,然后再放回去。奔马被摔碎只是一个意外!” “嫌犯原来目的自然是成功盗出奔马,如果说仙妮是嫌犯,当时曼诗芝雅就在院外玩耍,完好的奔马又不能藏在身上,只要一出院门,就会被曼诗芝雅撞破,如何能够盗马成功?既然仙妮当时盗马本就是不可能成功的事,自然也就不会把奔马拿出书房,也不会有接下来的摔碎奔马了。” “既然仙妮不可能,李发也不可能,芝雅又被早早排除了嫌疑,”易浑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把目光投向了曼诗。 “不是我,不是我。”泪花已经涌上了曼诗的眼睛。 “对,不是曼诗。”李发忽然帮腔道,“如果是曼诗,她没有送回碎片的机会。否则后来进书房的芝雅和仙妮都会发现地上的碎片。” 徐逍遥呵呵一笑,“从最开始到现在,李发你处处针对仙妮,帮腔曼诗。很容易让人怀疑你和曼诗合谋陷害仙妮哦。” 一直没有吭声的易林终于目光亮起,“你的说法可能说具体点?” 李发一听此言,面色大变,立时跪倒在地上,“老爷,你不要相信这小子的连篇鬼话。他和仙妮才是狼狈为奸。我李发对天起誓,绝对没有想过偷盗奔马。否则叫我不得好死。” 徐逍遥不禁哑然失笑,自己和仙妮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哪来的什么狼狈为奸,不过这种说法倒是令人有些向往,可惜和美女为奸的却不是自己。 不堪,真是不堪,徐逍遥心中再次暗叹,为什么自己越来越见不得美丽女子了呢?钱安安如是,这位俏厨娘如是,还有在蔡家村见过的勾魂美女亦是如是。 徐逍遥整理了一下心中纷乱的思绪,语气淡淡地道:“你这毒誓倒是发得很有技巧。” “此话何解?”卢知员在一旁有些疑问。 徐逍遥轻轻笑了一下,暗道一声女神保佑,接下来就由自己揭开最后的谜底吧。 (虽然有些罗嗦,但推理小说在起点真的不容易,只好再次跪求推荐) 第二十九章柳暗花明 徐逍遥面带无奈之色地指了一下曼诗,道:“曼诗家中老母病重,穷苦人家最怕生病,药石花费颇为可观,被逼无奈之下,曼诗起了盗宝的念头。” “曼诗盗了奔马,因为是第一次作出这种有背良心之事,心情激动忐忑之下,不小心滑倒在翠竹附近,怀中的奔马成了碎片。这时曼诗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只好将碎片捡起,藏在身上,她知道仙妮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送上燕窝,于是想了一条嫁祸仙妮的计策。” “曼诗当作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地继续收拾碗碟,直到芝雅回来。曼诗本来就要拉芝雅作证人,肯定想方设法让她和自己呆在别院附近,好证明当时有何人出入过书房,这时正好碰上了要玩风筝的小少爷,于是就在别院门口玩耍,可谓天衣无缝。” “在仙妮进出书房后,曼诗借跌倒换衣的借口,跑去找了自己信任的李发。两人刚才如此维护,应该是某些亲密的关系。李发拿过曼诗怀中的那包碎片,在院门外确认芝雅就守在厢房门口,于是装作到书房去送纸笔,进了书房后飞快在书案前倒出奔马碎片,然后再大呼小叫起来。” “当然了,奔马是曼诗一早摔碎的,李发只是放了已经摔碎的碎片,自然不会发出动静。这也就是整件事情的真正经过。刚才李发你发誓从来没有动过偷奔马的念头,很好地偷换了概念。因为你只是想帮曼诗而已,想偷奔马的是曼诗。不知道我说的可有分差。” 徐逍遥说完之后,也是一阵无奈,曼诗盗马未必是动了贪念,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家人而已,可是如果自己不说破真相,无辜的仙妮就要蒙受冤屈。又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此时此刻曼诗已经脸色煞白,李发倒是尤自死撑,“这都是你的凭空推断,你可拿得出证据。” 徐逍遥闻言有些好笑,自己接手捕快一职以来,为什么每件案子到了最后,犯人总会说出这句话,但还是开口道:“证据有二,首先就是曼诗换下的衣服。刚才曼诗说是放风筝时摔倒,才去换的脏衣服。其实在摔碎奔马时,曼诗也应该摔倒过一次,那时候衣服就已经可能弄脏,只不过痕迹可能不明显,芝雅和一心玩耍的小少爷没有发现罢了。翠竹处的泥土和放风筝处的泥土大为不同,取过衣服一看,可有沾染翠竹处的泥土便知。第二个证据更加直接,现在恐怕还在李发你的怀中,这么一大堆碎片要藏在身上,必须有东西包裹。所以你怀中必然藏着一件包裹之物。这件包裹之物上必然粘有泥土,或是被锋利的碎片滑擦的痕迹。李发你可敢展示一下你的怀中之物。如果我没有猜错,很有可能曼诗用来包裹碎片之物,就又交给了你,所以那件包裹之物应该就是曼诗的手绢吧。” “发哥。”早已认栽的曼诗终于哭出了声,“发哥,” “”李发的防线也终于崩溃,颤声道,“你怎么会有如目睹一般?” 徐逍遥倒是没有想到李发还会额外再奉送一个问题,想了一想,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答案,“你叫发哥是吧?发哥,也许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我只是替天行事罢了。” 此时的徐逍遥目光忧郁,面色萧索,语气中又透着一股大彻大悟的禅意。 这是装酷?还是装蒜?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不过其实徐逍遥的这番话其实也是说给易林听的。 在曼诗和李发悲天抢地的告饶声中,易林微微皱眉,对着徐逍遥道:“他们两人该当何罪?” 徐逍遥虽然心中可怜两人,有些不愿,但也只能如实道,“这就要看这飞马踏燕价值几何了?贼盗之罪,依照所盗之物,处罚从笞刑一十至流罪不等,如果是奴仆盗主人财物,罪加两等,” 徐逍遥见曼诗闻言有不解之色,又解释了一句,“也就是说主犯共犯,罪责相同。” 曼诗一听,几乎晕倒在地,想不到自己的一念之差,不仅将自己赔了进去,连发哥也受了连累, 飞马踏燕的价值可以说不可估量,徐逍遥虽然不知道其到底价值几何,但是一个流刑却是逃不掉的,想到曼诗一个弱质纤纤的姑娘要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异乡,徐逍遥心中有些不忍。曼诗也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家人而已,而李发愿意维护曼诗,也应该是有情之人,唉―― 穷人只是迫于生计而铤而走险而已,曼诗如此,无钱为娘子治病的吕木何尝不是如此?一部大宋刑统真的能为民申冤吗? 堂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最后还是易林开口道:“仙妮,你前几日不是说对这飞马踏燕有些喜欢吗?当时老爷答应作价卖给你的,当时定的是个什么价格,你还记得吗?老爷有些糊涂,已经有些忘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显然对易林的话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仙妮也是心中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喜欢这飞马踏燕了,但是旋即明白了自己家主的意思,曼诗两人应该所判何罪,这决定权是交与自己了。毕竟自己是此案的受害者,曼诗两人是想诬陷自己的。 “”仙妮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禁有些犹豫,曼诗陷害自己,当然很生气,但是曼诗的家境确实可怜,唉――,不过说得少了,是不是又有些不妥,家有家规,这点仙妮是明白的,曼诗两人如果不受处罚,以后易府岂不是要乱套了。 仙妮心中委实决定不下,不知为什么就用救助的眼光看了一眼那位年轻的捕快,见到此人眼中的神色,仙妮不知道为何脑中浮现出‘悲天悯人’四个字,为什么自己好像能读懂他的眼神呢?他看起好年轻啊! 仙妮的心犹如小鹿般倏地跳了起来,脸上不禁有些烧红,口中不由道:“十贯,老爷说的是十贯。” 堂中众人闻言更是神色各异,反应最大的自然是曼诗和李法,两者用惊喜和羞愧的眼神看着仙妮,卢知员张大着嘴巴看了看易林,又看了徐逍遥,显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此刻的徐逍遥却是另外一番心情,他觉得仙妮的话似乎拨动了自己心中的某根弦,久久不能平静,自己为什么要为民申冤,或许就是因为百姓中有很多像仙妮这般的人吧。 易林平静的声音此时响了起来,“偷盗十贯财物该当何罪啊?” 徐逍遥闻言有些如梦初醒地道:“盗绢一匹者,笞二十,现在一匹绢价值大约是十五贯会子,所以以不满一匹论,笞一十。但是奴仆偷盗主人财物却是要加罪两等的,” 易林淡淡道:“他们偷了老夫的东西,还有资格做易府的奴仆吗?” “那么只要赔偿了十贯财物,每人笞一十也就是了。”徐逍遥这么说似乎忽略了一点,大宋刑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明显应该是指犯案时作案者的身份,易林现在革除两人的奴籍,照理是不能不加罪两等的。但是易林都如此说了,自己还有坚持的必要吗?何况刑统上也没有明说啊。 作出了裁断,曼诗李发自然叩首言谢不停,稍后自然有人押他们去衙门受刑。 一旁的仙妮沉冤得雪,也是心情大好,款款作揖谢过徐逍遥,“仙妮得以洗冤,全赖捕快大哥拨云见日,找出真相。仙妮不作他想,只是想问一下恩公姓名,早晚为恩公祷告祈福。” 说来可笑,徐逍遥办案以来,虽然是破了几个案子,但是从来没有得过一个‘谢’字(叶竹萱的谢意被徐逍遥这个没心没肺地家伙自动忽略了),今天有这么一位温婉可人、心地善良的女子在自己面前言谢,自然有些自得,但是徐逍遥马上调整好了心态,温声道:“办案申冤,本就是捕快的本份。每个捕快穿了这身差服,无论他是赵钱孙李,都应该以为民伸冤为己任,又何言一个谢字。话说回来,姑娘心地善良、以德报冤,才是当谢当敬之人。” 仙妮闻言微微露出失望之色,一旁的易林难得展颜一笑,对着仙妮道:“这个后生名叫徐逍遥,年纪轻轻,已经是一个捕头了,办事尽职,十分能干,未来前程更是不可限量,仙妮可要记好了。” “”徐逍遥一直以为易林对自己没有映象,如今听他道出自己的名字,也是吃了一惊,心中一动,正要开口说出唐逸一案。 易林似乎知道徐逍遥的心思,轻轻摆了摆手,“当日之事,本人的确看得不够真切,但是你可以去问问易清,或许他会记起来什么,也尤为可知。” 易林此言一出,徐逍遥顿时一阵狂喜。 第三十章孟大全潜逃了? 徐逍遥听到易林的言语,知道此事是大有可为,这可谓是柳暗花明啊。易林说易清会记起什么,易清自然会记起什么。 徐逍遥为了唐逸一案,连日来心情大起大落,奔走劳苦,可谓身心疲惫,如今忽然出现了对本案有利的重大转折,可谓是大喜过望。饶是他一贯淡薄的性子,也是对着易林重重谢了一礼。 其实证人说出证词,惩恶扬善乃是责无旁贷。易林肯让易清出来指证唐逸,不过是知错能改罢了。但是现下的世情就是百姓抱有穷不与富斗,富人抱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以易林的身份能够站出来,徐逍遥还是觉得难能可贵。更为重要的是在处理曼诗李发一案上,易林难得举重若轻,放过了本该流放千里的两人,这一点才是赢得徐逍遥尊重的真正原因。 唯一可惜的是易清现在正在外地办事,所以徐逍遥不能立刻当面确认其的证词,不过易林吩咐了易浑,只等易林回来,就叫他到衙门去找徐逍遥。 易林估算着两人出发的时辰,估计他们还没用过午膳,本想留两人吃饭,但是徐逍遥却是婉拒了,既然证人这边有了进展,他心里就有些放心不下李老实这个苦主,万一唐家使了什么手段,那就悔之晚矣了。刚才来的时候,记得离这里二里地,有个茶寮,等到了那边再好好吃一点也不迟。 易浑送两人出了庄门,一路上对徐逍遥赞不绝口,说是家主从来慧眼如炬,他看得起的人,他日必定是人中龙凤。卢知员自然也在一边帮腔,神色还甚是诚恳。两人一唱一和,把徐逍遥弄得颇有些不好意思。 出了庄门,还没有走上几步,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逍遥回头一看,是仙妮手里捧着什么东西,一路小跑地追了过来。 徐逍遥见状自然和卢知员停下来等仙妮,看是何事。 仙妮跑到徐逍遥跟前,已经是娇喘微微,两颊飞红,她捧着胸口平复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才把手中的纸包塞给了徐逍遥,轻声道:“徐捕头,你还没用午膳,这是我今早包得一些粽子,你要不嫌弃做得难吃,就将就着用一点吧。” 徐逍遥闻言有些怔怔地不知所措,卢知员推了自己一把,才下意识地把纸包接了过来,纸包尤自有些烫手,徐逍遥感到这股热量好像从自己的手心传到了心里。 仙妮见徐逍遥发呆地模样,脸上红晕更深,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便转身犹如小鹿般跑走了,留下来不及说一句‘谢谢’的徐逍遥和一脸促狭的卢知员。 等徐逍遥恢复思考能力,仙妮已经跑得不知所踪,徐逍遥打开纸包,一阵粽子的肉香四溢开来,里面有八个粽子,徐逍遥心中苦笑一声,这个丫头把自己当成‘粽王’了吗? 当下徐逍遥和卢知员也不客气,就在易家庄旁边找了一个树荫,大快朵颐起来。可能实在是有些饥饿,又或者是仙妮的手艺绝妙,各自竟然吃了三个,但是余下的两个却是再也吃不下了。 卢知员咽完口中最后一口粽子,拍了拍撑得有些鼓胀的肚子,大感惬意,不禁感叹起来,“徐捕头,你真是双福临门啊!” 徐逍遥有些摸不着头脑,“哪双福?” “一个当然是口福,另外一个,”卢知员奸笑了两声,“自然是艳福了。这个仙妮手艺没话说,长得更是没话说!比起北瓦的花魁胡杏儿更让男人心动不已。” “少胡说!”徐逍遥脸皮有些薄,轻声呵斥了一句,但是对于卢知员的评价,倒还是大有同感的。不过‘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眠花宿柳的事情,只是偶尔梦到几次罢了,至于成家立业,徐逍遥则是连做梦也没梦到一次。 卢知员见徐逍遥有些赫然,只好转换话题,“要再吃到这么地道的粽子可是有些难了,本来孟记粽子倒也是不遑多让。不过这老头儿昨天却是搬走了,可惜啊可惜。” “孟记粽子?”徐逍遥心里咯噔一下,“哪个孟记粽子,孟大全?” 卢知员惊讶地看了徐逍遥一眼,点了点头,“就是孟大全,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徐逍遥没有回答卢知员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搬走了?” 卢知员有些奇怪徐逍遥的反应,但是还是如实回答,“孟大全就住在我们那条胡同,昨天搬家的时候虽然动静不大,但是还是被我撞见了。我问他为什么好好地要搬家,他只是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徐逍遥闻言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孟大全居然搬走了,是畏罪潜逃吗?徐逍遥不敢肯定,心中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落。 “徐捕头,孟大全有什么不妥吗?”卢知员见徐逍遥怔怔发呆,耐不住好奇心,再次问道。 徐逍遥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起身,踏上了回县城的路,心中暗暗决定等到唐逸一案一了,就去孟大全处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卢知员所说,徐逍遥实在不太相信孟大全会欺骗自己。 卢知员见状也只好闭口不问,走快几步,跟上徐逍遥的步伐。 两人走了十来里路,就到了蔡家村附近,徐逍遥心中哀叹一声,就算易清作证,但是吕木如果依旧不说实话,两个证人各执一词,还不知道案子会怎么着落。 徐逍遥心中正自感叹,忽然蔡家村方向传来一阵喧闹,接着一群村民模样的人就渐渐进入了视线,这群人中,似乎还有衙差的身影。 “怎么回事?”徐逍遥轻声问了一句,卢知员也是摇头表示不知,两人便在那群人走来的方向上听了下来,想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等到这群人渐渐走近,徐逍遥却是心中大惊。 这群人足有二三十人,每个人脸上显得有些义愤填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衙差,推搡着一个衣衫破旧的人,显得很不客气,其余村民对着此人指指点点,甚至是朝他丢些小石块,口中骂骂咧咧个不停。这些都不是徐逍遥吃惊的原因,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被万夫所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吕木。 第三十一章吕木也出事了?求推荐 那群人走得近了,见前面站着两个衙差,也是停了下来,人群中的一个衙差愣了一下,主动上前一步,恭敬道:“前面可是徐捕头?” 徐逍遥点了点头,有些奇怪对方是如何认得自己的。整理提供那人主动道:“卑职朱能,昨天在鲁锁匠见过徐捕头,对徐捕头的本事很是佩服。”朱能说着伸出大拇指,脸上露出敬佩之色。 徐逍遥谦虚了一句,问道:“朱能,吕木出了什么事?你们‘天’班出动,难道是出了人命大案?” 朱能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的吕木也是早发现了徐逍遥,听到徐逍遥如此问,忽地窜上前跪在了徐逍遥的面前,悲声道:“徐捕头,徐捕头!你替我申冤啊,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那边的村民见状,顿时叫骂不休,有个激动的还上前一脚踹在了吕木的背上,‘你个下流胚子,奸杀了王瓶儿,还要狡辩,老子踢死你!’ 徐逍遥闻言更是纳闷,奸杀?一夜之间,怎么吕木牵扯了这么大的案子。 朱能一边喝退了过激的村民,一边对徐逍遥解释道:“徐捕头,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吕木杀了蔡家村的第一美女王瓶儿,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和吕木两人衣衫凌乱地躺在地上。至于有没有那档子事,嘿嘿,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 吕木闻言一脸悲愤之色,“徐捕头,我没有杀王瓶儿,我是冤枉的,你要替我作主啊!”吕木见徐逍遥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又诚恳道:“徐捕头,唐逸一案,我愿意说实话!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徐逍遥闻言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是脸色变了一变,上前一步,沉声道:“你不救你娘子了吗?” 吕木脸色一黯,整个人摊坐在了地上,“娘子昨天听到了你我的对话,死也不肯吃唐家送来的药,还狠狠骂了我一顿。徐捕头,我娘子离不开我,她根本没有照顾自己的力气,要是我一天不回家,她会饿死的!徐捕头,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吧。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应啊,我说了假话,我真的蒙受不白之冤,我不想不得好死啊!” 别人可能对吕木颠三倒四的话有些不解,但是徐逍遥却是知道的,当日吕木发誓如果在唐逸一案上说谎,就让他蒙受不白之冤,不得好死。如今他真的卷入了人命大案当中。这是巧合还是上天的安排,徐逍遥真的有些不知道。 徐逍遥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朱能,又看了看周围愤愤不平的村民,对着吕木道:“吕木,你先回衙门,事情真相如何,我自会给你一个公论。” “”吕木还待再说,徐逍遥又道:“你的娘子,我会着人照顾的。希望你没有骗我!” 吕木这才无话,心中稍微放下一点心事,可是想到自己可能的命运,不禁又涌起悲伤悔恨的感觉。 这边徐逍遥拉过朱能,轻声道:“朱大哥,这个人犯和我所办的案子,有些牵连。我想问问此案可曾录了笔录,现场是否还有同僚在查看?” 朱能爽快地道:“徐捕头,你客气了。笔录还不曾录地,这些跟着的村民都是见证,因为当时听到王瓶儿的尖叫,众人便赶了过去,破开王瓶儿家的大门,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王瓶儿和一脸惊慌的吕木,可以说是被抓了现行。” “竟然是这样?”这岂不是一桩铁案,徐逍遥怀疑地看了一眼吕木。 朱能点了点头,又道:“李捕头还在现场查看,蔡师爷也在,徐捕头现在过去,还赶得及。” 李捕头是‘天’班的副捕头李衡,昨天也在鲁锁匠家,当徐逍遥听到蔡师爷也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下还是打定主意,先去现场看看再说。想到这里,徐逍遥便别过朱能一行,叫上卢知员赶往蔡家村,吕木见徐逍遥离开,再次大呼冤枉。徐逍遥冷冷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再与理会。 徐逍遥正要催促一旁的卢知员上路,却是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不禁问了一句‘怎么了’? 卢知员茫然地看了一眼徐逍遥,才轻声道:“王瓶儿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后来她虽然嫁了人,”卢知员说到这里哽咽起来,竟然有些泣不成声。 徐逍遥不禁感叹长兴县果然如此之小,每个人之间似乎都有些关联,拍了拍卢知员的肩膀,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道:“我们能做得只有找出凶手,为她报仇了。” “凶手?”卢知员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狠狠地握了握拳头,迈开脚步就往蔡家村赶去,徐逍遥连忙追在身后,不禁有些担心。 赶到蔡家村,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王瓶儿家,那里尤自围了不少村民,不过自有捕快守在门口,不让众人进入。 说来也巧,这次守门的捕快还是昨天鲁锁匠一案守门的那人,见到徐逍遥过来,问也没问,就直接放行,只是说了一句,“卑职张长弓,很是佩服徐捕头。” 徐逍遥没有料到自己破了鲁齐一案,会在捕快中建立如此威信,对着张长弓到了一声谢,便进得王瓶儿的院子。王瓶儿的院子和吕木的家格局相仿,也是独门独院,而且屋子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家里颇有些钱财的人。 才刚进到院子,就见到了蔡师爷,他正和一个捕快说话,此人就是‘天’班副捕头李衡。 “徐逍遥,你怎么来了?”蔡师爷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淡淡问道,倒是没有明显的恶意。 徐逍遥不卑不亢回道:“禀报蔡师爷,卑职办案路过蔡家村,听闻这里有命案发生,而且牵扯吕木,所以想过来看看。” “哦?路过?”蔡师爷似乎有些不信,但是也没有追问,走到徐逍遥身边,用温和一点的语气道:“逍遥,昨日堂上,我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就事论事,你不会放在心上吧?” 徐逍遥深深看了一眼蔡师爷,摇了摇头,“彼此彼此,卑职不会放在心上。” “如此就好。”蔡师爷眼珠一转,打了一个哈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徐逍遥有些不善的口气。 随后他对着李衡拱手告辞,着他好好办案,又拍了拍徐逍遥的肩膀,便自顾自离开了。 徐逍遥看着蔡师爷远去的背影,直到其离开自己的视线。一边的李衡倒是主动凑了上来,“徐捕头,在下李衡,幸会幸会!” 徐逍遥转过头去,寒暄了几句,又问道:“李捕头,吕木杀人一案,到底是何经过?” “这个――”李衡略一犹豫,才叹了一口气,“事情倒也简单,也就是见色起意,被撞破后,恼羞成怒,杀人灭口罢了。” “见色起意?”徐逍遥想起吕木对自己娘子的深情,不禁有些犹疑,“据说死者是蔡家村第一美女?” “正是。”李衡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就是说成是长兴县第一美女,也不为过。” “长兴第一美女?”徐逍遥脑中闪过钱安安、仙妮还有昨日被自己撞到的勾人少妇的形象,心道不知比起这三人来如何?等一下,徐逍遥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问道,“可否让我看看王瓶儿的尸体?” “自然可以。”李衡边说边引了徐逍遥进屋,一进到屋里,徐逍遥脑子‘轰’地一下,心道果然如此。 第三十二章血字‘吕’ 王瓶儿不是旁人,就是昨天被自己撞到的美女。昨日尤自鲜活的美女,今日却成了冰冷的尸体,徐逍遥实在感叹有些世事无常,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李衡还以为是徐逍遥在可惜王瓶儿的美丽,也是感同身受地道:“着实可惜了,这么美丽的尤物,亏这个吕木下得了手!” 片刻震惊过后,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占据了徐逍遥的思想,他开始打量起眼前的死者,此时的王瓶儿,侧趴在地上,由于死去不久,还可以清楚感受到那种狐媚的美丽。 但是这张脸上却有着不甘和愤怒的表情。伤口似乎在胸前,不过由于死者是侧趴着,看不清楚伤口到底在哪里,不过从地上不多的血量来看,似乎不是伤在什么要害处。她的两手伸向头前方,其中右手摸着一个红木的木匣,匣子已经被打开,里面似乎有一叠纸。左手上带着不少血迹,也许是死者用左手捂过伤口。 说起血迹,现在死者倒下的位置是在离门一丈左右处的床边,从门到死者倒下的地方,有几滴锯齿状的血滴。 房间内还有一个装满水的大木桶,而且死者身上只穿着较为单薄的衣衫,可能死者正要洗澡,也可能是已经刚刚洗完,从不远处床上放着的几件衣衫可以验证这一点。 旁边的桌上还有几道小菜和一副碗筷,小菜被动过几口,桌上还有一壶老酒,摸了摸瓶子,感到酒尚温。 粗粗看了一下现场,徐逍遥转头看到卢知员也进了屋里,只见他呆呆看着王瓶儿的尸体,眼睛有些发红,心中再是一叹。 李衡有些奇怪卢知员的反应,徐逍遥拉过李衡,解释了一二,李衡才露出了然的表情,“我是随着知县大人的外来户,不知道这些原委。听口音,徐捕头也不是本地人?” 徐逍遥点了点头,“我的确不是长兴县人氏,至于到底籍贯何方,唉,我也很想知道。算了,不说这事。对了,李捕头,你可否给我讲讲本案的经过,为什么好像人人认定了吕木就是杀死王瓶儿的凶手似的?难道有人看见他行凶?” “这倒是没有。”李衡拉着徐逍遥来到屋子门口,指了指地上断裂的门闩,“不过当时整间屋子是门窗都是闩上的。据说当时王瓶儿屋中传出她的尖叫,所以附近的村民都立刻赶了过来,见到屋子大门紧闭,敲门里面又没有反应,于是有人带头踹开了门,这门闩就是这么断的。进到屋里以后,就看见了这副情景,至于吕木就站在王瓶儿倒毙的附近,脸上惊慌地看着冲进来的众人。所以此案可以说是一清二楚,吕木此人就是村中的一个泼皮无赖,会做出这种事来,毫不奇怪。” 徐逍遥闻言想了一想,又问道:“还有其他证据吗?” “有!”李衡拉着徐逍遥走到屋子外面,指着一扇窗户的窗纸,“徐捕头,你看见上面的小洞没有,就是吕木用手指点破,用来窥看王瓶儿洗澡的。” “哦?”徐逍遥正要贴上前去查看,李衡连忙拦住徐逍遥,“徐捕头,当心脚下。” 徐逍遥低头一看,只见窗户下面有一块石头,上面都是绿色的青苔,在青苔上可以清楚看见几个脚印。 李衡指着地上的脚印道:“这就是吕木当时站在这里留下的脚印,和他的鞋子比对过,一模一样。这厮就是站在这块石头上,趴在窗户上偷看洗澡的!” 徐逍遥蹲下身看了看脚印,又看看窗户上的小洞,估计了一下角度,小洞正对着屋里的大水桶,的确可以从这里看到屋内王瓶儿沐浴的一幕。 李衡见徐逍遥没有疑问,又神秘兮兮地道:“这些都还不是关键证据。” “还有证据?”徐逍遥愣了一下。 李衡点了点头,再次把徐逍遥领进了屋内,走到王瓶儿的身边,轻轻抬起死者的左手,“徐捕头,你看,这是什么?” 徐逍遥蹲下身一看,吃了一惊,“这是王瓶儿死前留下的?” “没错!这就是王瓶儿临死前留下的关键证据,一个用血写的‘吕’字!” 窗外吻合的脚印、死者留言、还有全封闭的屋子,种种证据都指向一个结果,那就是――吕木就是杀死王瓶儿的真凶! 吕木竟然是这种人?他不是对自己的娘子情深似海吗?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自己看人的眼光不行?吕木如此,孟大全也是如此,本以为他是一个敢做敢当的汉子,没想到竟然潜逃了。 李衡见到徐逍遥发呆,不禁感叹了一句,“徐捕头真是走背字。” 徐逍遥闻言有些不解地看着李衡,李衡拍了拍徐逍遥的肩膀,道:“唐逸一案,我也听说了。两个证人,一个鲁齐,一个吕木,竟然都成了杀人凶手,这案子还如何断得。不过听说他们两人都是出尔反尔之辈,大堂上还说了一些对徐捕头不利的话,现在两人都不能做证人,对于徐捕头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徐逍遥一想,还真的如李衡所说,如果两人都做不了证人,自己这个案子真的走进死胡同了,加上蔡师爷的态度,十有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幸亏今天多了易清这个关键的证人,唐逸一案,鹿死谁手,尤为可知呢。 不过易清要作证人一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去,易家虽然在长兴乃至湖州都是一方富豪,但是天府药铺后面耸立的却是唐家这个百年川中世家啊。 “对了,凶器呢?”徐逍遥理了理心情,又问起王瓶儿一案,“王瓶儿胸口的伤口不深,流血也不多,不过伤口似乎有些发黑,难道是中毒?” “没错。”李衡赞许地看了一眼徐逍遥,“就是被毒刀当胸插中毙命,毒刀就在掉落在床底下,应该是吕木插中王瓶儿后,王瓶儿没有立刻毙命,和吕木争斗起来,拿起手边的这个红木盒子,砸到了吕木头上。吕木被砸晕,手里的凶器便掉到了床底下。” 李衡说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把匕首递给徐逍遥,做工精致的匕首的刀刃上闪着蓝色的寒光,徐逍遥拿在手里仔细掂量了一番,又比对了一下王瓶儿胸口上的伤痕,大小正好吻合。 床底下也用石灰圈出了发现凶器的位置,看起来也是很符合李衡的说法。 整件案子到此为止,已经再清楚不过,无赖混混吕木偷窥美女王瓶儿洗澡,被王瓶儿发现喝破,吕木便冲进屋内,想要行不轨之事。 王瓶儿不依,两人争斗纠缠之下,吕木掏出匕首刺中王瓶儿胸口,王瓶儿惨叫一声,并没有立刻毙命,而是拿起手边的红木盒子,砸到了吕木头上。 吕木不备之下,被当场砸晕。王瓶儿也在此刻终于不支,临死前用血书下‘吕’字,指出吕木就是凶手。 随后闻讯赶来的村民撞门而入,发现了这骇人的一幕,吕木也被撞门的动静惊醒,惊慌地看着冲进来的众人。 整间案子合情合理,证据充分。吕木就是杀人真凶!但是事情真的如此吗? (这几天码字太忙了,都没有时间贴一下小说的时代背景和未来的大致走向,明天周末木头偷闲弄一个作品相关出来,还请到时捧场,顺手推荐) 第三十三章红木盒子两章合一求推荐 徐逍遥有种强烈不安的感觉,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如果吕木是偷窥被发现,为什么不转身逃走,而是要进屋杀人呢?偷窥并不是什么大罪啊,而且王瓶儿当时在洗澡,门应当是上了闩的。吕木怎么冲得进去呢?” “”李衡沉吟了一下,作出了自己的推断,“应当是吕木偷窥之后,欲火难耐,所以被看破行迹之后,不仅没有逃走,反而想对王瓶儿行不轨之事。至于吕木如何进得屋去,这个嘛,对了!你看王瓶儿身上衣物完好,再看一边的酒菜,应该是她洗澡之后,便打开了门闩,正吃了几口酒菜。就在这时,吕木冲了进来,欲求欢于王瓶儿。毕竟看过像王瓶儿如此身材惹火的女子出浴的旖旎景象,没有多少男人还能用上半身思考的,更何况是吕沐这种素来品性不端的无赖呢?” “如此说来,倒是也说得通。”徐逍遥随即自嘲地笑了一下,“也许是我多心了吧,总觉得这事有些诡异,呵呵。” 李衡露出理解的表情,拍了拍徐逍遥的肩膀,“这是人之常情,自己负责的案子中的证人都成了杀人凶手,任谁都会觉得诡异的。我办案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这么邪门的事情。” 徐逍遥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对了,蔡师爷怎么回到这里来的?” “他是蔡家村的人,平日里虽然住在城里,但是昨日下午向知县请假回家,所以今天事发时,蔡师爷也正好在村里,和村民们一起冲进来的,就有蔡师爷。” 徐逍遥心道原来如此,蔡师爷可不是姓蔡嘛。 “吕木怎么说,他承认是凶手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正是满脸悲愤的卢知员。 李衡冷笑了一声,“这种无赖当然是抵赖不认了,只说自己趴在窗上想偷窥王瓶儿洗澡,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承认了偷窥,却不承认杀人?”徐逍遥追问道。 李衡点了点头,“没错,青苔上的留下了他的脚印,偷窥一事赖也赖不掉,就算认了,吃几下笞棍也就完了。杀人可是要掉脑袋的,他怎么会轻易承认?” “杀人偿命!”卢知员呲牙咧嘴地吐出四个字。 李衡闻言只好又宽慰了卢知员几句,说是吕木如若不肯招供,行刑的时候就找卢知员帮忙,也好出一口恶气。卢知员心情悲痛,所以对于李衡的好意,也只是微微点头,算是谢过了。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个捕快,请示是否可以搬走王瓶儿的尸体,李衡对着徐逍遥使了一个眼色,询问是否还要察看现场。 徐逍遥见状有些意外地问道:“王瓶儿没有亲人,看她已经不是少女打扮,为什么死了这么久,不见亲人过来呢?” 李衡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叹了一口气,“王瓶儿是嫁到蔡家村的外村人,丈夫蔡庆父母早亡,自己三年前也得了重病,一命呜呼,只留下王瓶儿一个人过活。这么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儿,就守了三年寡啊!可惜了!” 李衡说着拿起地上的红木盒子,取出里面的一叠纸,递给徐逍遥,“幸好蔡庆留下不少家财,王瓶儿便凭着这些本钱,放贷为生,这些就是借据。” “哦?借据?”徐逍遥拿过来一看,果然看见纸上写着借钱人、日期、数目、担保人等内容,每张借据最后,自然还有借钱者的手印或者签名。 李衡从徐逍遥手中拿过一张借据,感慨了一下,“这个女人还真是有钱,这边这张就写了‘郑广力借银三两’,三两银子可以折合铜钱六七贯,会子差不多三四十贯啊,那可是我一年的俸禄啊!这里的借据少说也有二十几张,要是每张都是这么值钱,那可真的不得了啊!” 徐逍遥翻看了所有的借据,咦了一声,“数目如此巨大,为什么三字不写成‘叁’呢?岂不是很容易被人涂改?其他这些借据上的数目也都是这种简便的写法。” “这个?”李衡接过其他借据一看,还真是如此,思考了一下猜测道:“可能是一式两份,所以才不怕被人涂改吧?” 徐逍遥心道有这种可能,但是万一借钱者涂改了自己的那张,就算是一式两份,岂不是变成各执一词了,那也会惹来不少麻烦啊?一下子想不通其中的关节,徐逍遥不禁觉得有些烦闷。 李衡见徐逍遥面露愁容,开口劝道:“徐老弟,人都死了,还操心这些干什么嘛!” 徐逍遥闻言点了点头,又接过李衡手中的红木盒子,入手果然有些沉重,要是被砸中头部,很可能被砸晕。 徐逍遥估计了一下盒子的大小,又看了看吕木倒下的位置,不由问道:“我们的推测是王瓶儿临死前,拿过手边的盒子,砸晕了吕木,但是无论是王瓶儿倒下的附近,还是吕木倒下的附近,都没有合适安放这个盒子的地方啊?李捕头,你说这个盒子本来是放在哪的呢?” “这个?”李衡观察了一下,还真的如徐逍遥所说,两人倒下的四周除了一张床,没有什么家具,这个盒子应该是王瓶儿顺手拿起才对,那么盒子本来放在哪呢?“在床上?”李衡不太肯定的猜测了一句。 徐逍遥走近床边打量了一下,摇了摇头,“盒子沉重,床上被褥却甚为柔软,如果盒子本来放在床上的某个位置,一定会留下印痕。但是床上却是没有这种印痕,应该不会。” “会不会是放在这里?”卢知员指了指床边的一个矮柜。 李衡看了一眼,表示不可能,“矮柜只比箱子大了一点,上面又放了花瓶,怎么还放得下盒子?” 徐逍遥闻言却是心中一动,走到矮柜旁,蹲下身子打开了柜门,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又拿过红木盒子一比对,正好可以放下。 李衡拍了一下头,“原来盒子是放在这里的,那么说来离两人倒下的地方确实不远,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徐逍遥摇了摇头,指着矮柜道:“矮柜上面就有花瓶,很是有些分量,王瓶儿既然已经毒发身亡在即,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还要费事费力地拿矮柜里的盒子,而不直接用花瓶呢?” 李衡闻言露出思索的神色,但是一会儿便放弃了思考,“我说徐老弟,死者连杀人者的名字都写下了,而且两人被发现的时候,门窗都是上栓的,凶手除了吕木,还可能是别人吗?” “我们也别操这个心了,你看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回城还要走十里路呢。说实话,兄弟我还想着去银勾赌坊玩两把呢,不如今日就此作罢,徐捕头要是真的有疑问,这屋子的钥匙就交给你一把,今日兄弟我暂且不贴封条,只是把屋子锁上,明天你替我跑一趟,再来贴封条,顺便还可以看看现场,推敲一下案情。你看这么安排如何?” 徐逍遥抬头一看,见门口站了几个捕快,果然个个脸上有些不耐之色,自己确实在此事纠缠得有些久了。当下只好谢过李衡,带着心情低落的卢知员离开了王瓶儿家。 从王瓶儿家出来后,徐逍遥并没有直接回县城,而是去了吕木家,毕竟吕木的娘子是无辜的,不知道卧病在床的她是否已经得知了此事。 卢知员见徐逍遥带着自己到了一户有些破败的院子前,愣了一下,犹疑道:“徐捕头,这是吕木家?你真的要帮这个恶贼?” 徐逍遥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些无奈,“吕木之罪,不及其妻。她也是一个可怜人。知员,如果你心里难过,就不要进去了。” 卢知员想了一下,就找了一块石头一屁股坐下,在院子外面等徐逍遥。 徐逍遥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屋内一阵低低的抽泣声,屋子的门也是虚掩着的,看样子已经有好事者知会了吕木娘子此事。 徐逍遥思量了一下应该如何开口,才在门上轻轻敲了起来,屋中的抽泣声随之停止,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谁啊?” 徐逍遥稍微提高声音,“我是长兴县的捕头徐逍遥,受了吕木之托,来看看娘子的情况,是否方便进来一叙?” 屋中沉默了片刻,响起一阵悉悉嗦嗦的穿衣声,随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慢慢走向门边,接着一个蜡黄消瘦的面孔便出现在了徐逍遥面前,徐逍遥看得心中一痛,如果这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也绝对会接受唐家的交换。 “大人,,吕柳氏见过大人。”吕木的娘子艰难地想向徐逍遥作揖,徐逍遥连忙扶住吕柳氏,口中连声道:“夫人,你快些回床上歇着,我说过几句话就走,院子外面还有我的下属,不碍事的。” 徐逍遥这么说是不想有瓜田李下、孤男寡女之嫌,吕柳氏有气无力的自嘲了一句,“妾身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还会有谁来说我的闲言碎语。” 徐逍遥不知道怎么接口,只好小心搀扶着吕柳氏回了房间,伺候吕柳氏躺下,徐逍遥才如释重负地坐到靠近屋门处,道:“夫人,我是受了吕木之托,才看看夫人的。他怕你没人照顾,身子吃不消。” 吕柳氏声音有些颤抖地问,“大人,?” 徐逍遥犹豫了一下,才道:“案子尚未有定论,不好说。” “大人!”吕柳氏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相公不会杀人的,他是个好人,我知道的,他是个好人,他不会杀人的!”徐逍遥连忙上前按住吕柳氏,“夫人,你不要激动,身体要紧。如果吕木真的不是凶手,我会还他一个公道的。” 吕柳氏闻言才平静了一些,只是在床上踹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劲来,“大人,你是姓徐吧?”见徐逍遥点了点头,吕柳氏继续道:“你的事情,相公全部对我说了,我昨天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徐大人,你是一个好人,是我相公对不起你,但是他也是为了我的身体。都是我的身子拖累了他,他本是一个读书人,能够出人投地,为吕家光耀门楣的,都是我的这身病,他书也读不成了,为了给我凑钱,他到处赊帐骗钱,虽然他瞒着我不说这些事,但是我都知道。都是我害了相公,他是一个好人,他已经决定要说出实话了,我们不要唐家的钱了,徐大人,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救救他,我求你了!” 吕柳氏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更是有些大伤元气,徐逍遥连忙替她倒了一碗水,喂着喝了几口,吕柳氏的气才算顺了过来。 见吕柳氏好过一点,徐逍遥才道:“夫人,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去救吕木。王瓶儿一案看似简单,其实疑点甚多,夫人千万不要悲观绝望,定要保重身子,等到你相公平安回来。” “真的吗?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吗?”吕柳氏本来黯淡无光的眼睛竟然射出几分神采。 徐逍遥重重地点了点头,吕柳氏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哽咽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暂时安抚了吕柳氏的心病,徐逍遥又张罗着给她热了一下锅里的人参鸡汤。吕柳氏沉疴已久,病情甚重,只能进些汤水,这些人参鸡汤应该就是唐家给的,但是徐逍遥此刻哪顾得这么多,自然是救人要紧。 吕柳氏在徐逍遥的开解下,也同意喝下了唐家的人参鸡汤,要是吕木真的无罪归来,她却无缘看到,岂不是天下一大惨事。 徐逍遥等到吕柳氏睡下,才告辞出门,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在吕木不在的这段日子照顾好吕柳氏,自己一个男人常常进出此处,当然不方便,而且接下来的几天注定是忙碌不堪,怎么有功夫照顾她的三餐呢? 可惜自己认识的女性实在有限,钱安安?她见到自己就跑,而且误会越来越深,怎么肯跟着自己到城外来,肯定以为自己想将她骗到荒郊野外,好就地正法呢! 至于叶竹萱,和自己无亲无故,也不好意思开口,而且她的钱袋上为什么绣着一个‘遥’字?要是她真的愿意帮助自己,自己能答应吗? 想来想去,徐逍遥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说不得只好再麻烦一下王公道,让他的那口子帮忙了。 想完了这件事,徐逍遥自然又思考起吕木一案, 徐逍遥满腹心事,卢知员也是忧伤满怀,两人都是一言不发,从蔡家村走回了长兴县。 (上午网络不好,现在两章合一,晚上还有一章以及作品相关,诸君还请投出宝贵一票,木头拜谢!) 第三十四章牢头刘精 回到长兴县,看着时辰,差不多已经到了放差的时候,卢知员告罪一声,便径自回了家。徐逍遥却是不得如此好命,心里惦记着嘱托寇冲冠和王公道办的事情,想回去问个结果。 回到衙门班房,寇冲冠和王公道都已经回来了,寇冲冠那边风平浪静,唐家的人似乎没有骚扰李老实的意思。想来也是,如果不是吕木忽然在大堂昏倒,唐逸早就逍遥法外,无罪释放了。唐家的确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去李老实家作什么手脚。 寇冲冠做事颇为老道,虽然看着天色已晚离开了李老实家,但是还是给李老实的邻居留下了他的住址,只要李老实家有风吹草动,就能第一时间去通知寇冲冠。 徐逍遥看着一脸自得的寇冲冠,自然出口称赞了他几句。 至于王公道,却是没能带来什么好消息。他虽然跑了大半天,但是毫无收获,除了人参治病一途外,别无他法。而且不巧的是王公道的妻子回了娘家,要三天后才回长兴县,徐逍遥心中哀叹一声,也许只能去求叶竹萱了。 徐逍遥叹了一口气,又说起王瓶儿被杀一事,王公道等人都是才听说此事,反应各异,大呼报应的,长嘘短叹的都有,几人围着徐逍遥问了一下细节经过,都是咋舌不已。 徐逍遥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说长道短上,和几人道别告辞后,便转去了后衙,后衙是长兴大牢所在,徐逍遥有些疑问萦绕于胸,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找吕木当面对质,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长兴大牢的牢头是个五十出头的瘦高老头,姓刘名精,外号‘刘剥皮’,头发已经花白,但是面色却是颇为红润,人道牢头油水最足,果然不是虚言。 刘剥皮本来听到牢外传来脚步声,还以为又来了生意,心里不禁一乐,等看清来者是一个年轻的捕快,不由有些泄气,但还是强打心情,凑上前去,“这位小哥,看着有些面生啊,这么晚了,到这牢里作甚来了?” 徐逍遥听说过刘精的名头,知道除了李知县等少数几人的命令,刘精对任何人都不买帐,明里的借口自然是‘大牢重地,职责深重’,其实说穿了还是为了能敲诈一些财物。 徐逍遥掏出唐逸一案的卷宗,递给了刘剥皮,“刘老哥,我是人班的新任捕头徐逍遥,今天刚刚关进去的吕木和我所办的一件案子有些牵连,不知我可否进去和他说几句话?” “捕头?”刘剥皮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徐逍遥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捕头了,不过刘剥皮显然不会买一个人班捕头的帐,眼皮一翻,也不接过徐逍遥递来的卷宗,有些疲懒地道:“老头子我识不得那么多的字,给我看这些没用。徐捕头要进去看吕木可以,把大人的手令拿来就行。” “大人的手令?”徐逍遥一摊手,“我只是想问吕木几句话,并不是要提审他,所以没有专程去请示大人,还请刘老哥行个方便。” 刘剥皮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变,“徐捕头,大牢重地、职责深重啊,没有大人的手令,谁都不能见里面的犯人。徐捕头还请多担待担待。”刘剥皮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话说回来,徐捕头是‘人’班的捕头,吕木可是因为犯了人命大案被关进大牢的,‘人’班好像管不到这些吧。” 徐逍遥知道刘剥皮百般刁难,是等着自己拿出好处,不觉心中一阵厌烦。为什么世上有仙妮一般心地善良的女子,也不乏眼前这种为了蝇头小利,以权谋私的小人呢? 徐逍遥很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但是想到此来的目的,还是忍了下来,刘剥皮却是好整以暇地坐了回去,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不愁办事的人不折腰低头。 两人正在僵持之际,忽然牢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徐逍遥回头一看,只见狭小的通道中涌进了三个捕快,为首的正是下午在蔡家村见过的李衡,李衡见到徐逍遥有些意外,不待徐逍遥问自己的来意,已经先对着柳泼皮嚷开了,“老刘头,快给我打开下午那个人犯的牢门,大人现在就要审案!” “现在?都已经申时(十五点至十七点)了,怎么还要审案?”刘剥皮的语气有些惊讶,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麻利起来,从腰间取过钥匙,就引着李衡三人往牢里面走去。徐逍遥自然也趁机跟了上来,对着李衡问道:“知县要审的是吕木吗?” 李衡脚步不停,点了点头,“没错!这个天杀的吕木,谁不好杀,偏偏杀了王瓶儿这个妖精,下午朱能押着吕木回来的时候,不少村民就跟了过来,后来陆陆续续来了更多蔡家村的人,现在围在县衙门口,还不肯散开,嚷嚷着要替王瓶儿报仇,知县大人最重官声,翻了一下此案的卷宗,看着没什么疑点,决定现在就要审理此案,判了吕木,好安了蔡家村村民的心。” 李衡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吕木所在的牢房,想是吕木也听见了李衡的话,冲到牢门处,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我是冤枉的,” 李衡身后的一个衙差似乎心中有气,直接一个刀背就狠狠拍在了吕木抓在牢门的手上,口中喝道:“嚷什么嚷,累得我们现在还不能放差,到了堂上要你好看!” 十指连心,吕木的手被刀背拍中,‘哇’地一声,痛倒在地,刘剥皮趁机打开了牢门,两个捕快如狼似虎地冲进牢门,把吕木揪了出来。 被揪出牢房的吕木,目光惊恐,脸上泛起绝望的神情,忽地看到人群中徐逍遥的身影,整个人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挣脱两个捕快的手臂,冲到了徐逍遥的面前跪了下来,“徐捕头,救我,我是冤枉的,救我啊!” 徐逍遥还来不及说话,两个捕快又冲了上来,对着吕木就是拳打脚踢的一顿饱揍,痛得吕木哇哇直叫,李衡见徐逍遥脸上有不忍之色,轻声道:“徐捕头如果有疑虑,不如一起去堂上听审吧。” 徐逍遥脑中转过所有此案的细节,不禁暗暗心焦,不行啊!还差几个关节推敲不出,如果李知县一意孤行要斩吕木,自己拿什么救他! 就在徐逍遥失神的片刻,吕木已经被拽出了牢房,李衡三人押着他往前衙去了。徐逍遥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剥皮,也快步跟了上去,要不是刘剥皮推三阻四地不肯让自己和吕木见面,说不定就能探出此案的真相, 刘剥皮却是对徐逍遥的眼神有些不解,低低骂了一声‘有病’,自顾自回去喝自己的小酒了。 徐逍遥默默跟在了李衡等人后面,但是出了大牢后却身形一拐,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掏出了神谕之盒,如今要想救吕木,只能看女神的了。 (ps:稍后会有‘作品背景和相关’发出,对本文阅读很有帮助,还请捧场) 第三十五章密室天书 北京国立大学阶梯教室。 推理小说诡计讲座。 “密室从来都是推理小说偏爱的题材,试想凶手能在行凶后,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忽然消失,还有什么诡计更能比这更加吸引人呢?” 庞小美坐在教室中,有些无趣地看着窗外,不是拿手轻轻拍拍嘴巴,打个哈欠。 密室,密室,这么老套的诡计怎么还讲个不停。自从约翰卡尔的密室讲义之后,几乎所有的密室都失去了神秘感。 谋杀案的密室,自杀案的密室,心理的密室,机械的密室,只要稍微花些脑细胞,对照一下卡尔的密室讲义,那些看似花俏华丽的密室诡计,都犹如隔夜的稀饭般,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让人提不起丝毫兴趣。 如果让庞小美来主讲这此讲座,她很确信自己会比现在台上那个唾沫横飞的家伙高明简洁地多。 高校教育最需要提高的不是教材和科目的设置,而是老师的水平啊!有科研水平的只顾埋头研究,不会开口说话,有水平又会说话的都到处走穴,上上《百家讲坛》,剩下这些没水平会说话的甚至是既没水平又不会说话的家伙,来敷衍寒窗十年对大学抱有无限憧憬的学子。试问,这还能怪大学生水平一年不如一年吗?这还能怪学生逃课去看凡人修仙传吗? 正当庞小美的思绪越飞越远,越远越飞的时候,忽然桌面上的手机颤动起来。 不好,忘记关铃声了,庞小美一边对旁边的室友吐了吐舌头,一边飞快地按下了接听键,尽量压着自己的声音,“喂,你找谁?” “葛神仙呢?”手机那边传来一个有些迷惘的声音,“这回糟了,我还没来得及提炼语言,明确思想啊!” 卖糕的!庞小美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家伙太进入角色了。 一旁的室友隐约听到了徐逍遥的声音,提到神仙什么的,立刻鸡婆地着凑了过来,“小美,凡人修仙传又更新了?” “去!去!”庞小美一边推开室友,一边不顾淑女形象地矮身钻到了桌子底下,“喂!这回又是什么案子啊!我的徐大捕头!” 因为吕木开审就在眼前,徐逍遥虽然心中有些挂念葛神仙,但也来不及追问,听庞小美问起,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密室!”庞小美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八度,话一出口,才知大事不好,幸好台上的年轻讲师足够自我陶醉,阶梯教室也足够的空旷,庞小美的惊呼没激起什么大的反应。 徐逍遥自然不知道庞小美那边的情况,对女神的反应有些意外,想象中的神仙不应该都是淡定的吗?怎么这位女神经常咋咋呼呼,比自己还不如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返朴归真?境界啊! 不过想到时间紧迫,徐逍遥也来不及唏嘘仙凡之别,还是长话短说,用高度精练的语言道出了案情。 “你说疑犯和死者双双倒在一个密室里?而且你怀疑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疑犯不是真凶?”庞小美一边说话,一边飞速将徐逍遥描述的情形和约翰卡尔的密室讲义中的几大类诡计比对了一下,似乎没有一项符合。 没道理啊。任何密室诡计都是布老虎,一捅就破,怎么这次不灵呢?不会是这小子胡乱编个案子来吊自己的胃口吧?这家伙真的是太可恶了,每次一听他说话,就不自觉地相信好像确有其事似的。如果是和这种人演对手戏,估计只会摆pose的偶像派也能拿个最佳配角什么的吧? 这边庞小美还在腹诽不已,徐逍遥可是着急起来,救人如救火,刑棍一上,老虎凳一坐,天知道吕木会不会屈打成招,要是等到吕木按了手印画了押,再翻案就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里,徐逍遥也顾不得什么仙凡之别了,大着胆子道:“女神,你觉得凶手到底是怎么制造的密室呢?” “急什么!”庞小美撇了撇嘴,美目一转,来了主意,刚才不是想着自己来场密室讲座,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何不废物利用一下。 如果他真的是虚心求教,我就这就叫雪中送炭,如果他是故弄玄虚,我就来个将计就计。庞小美施主,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真乃大善啊,阿弥陀佛。 庞小美闻言斩钉截铁地道:“既如此,说出咒语。” 徐逍遥闻言立刻精神大振,肃然道:“我以我血荐轩辕。” “恩,不错。”庞小美装模作样地装起了高深,“念你心诚,本神此次就传你天书一卷。” “天书?!”徐逍遥愣了一下,“女神,小子资质驽钝地很,要是这次的天书还是像上次那卷‘九玄真经’一样高深晦涩,没个一年半载,十年寒窗,我可真的领悟不了。” 说起九玄真经,庞小美有些忍俊不禁,上次不知道怎么着,就给他念了一段神雕里的九阴真经,哪知这小子装得似乎若有所悟的样子,还缠着自己把整本经书都念给了他,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子怎么长的。 庞小美强忍住不笑出声来,一副诲人不倦的语气,道:“非是本神故意为难与你,奈何天道茫茫,非是艰涩之言难以道尽其玄妙。也罢也罢,念在你救人心切加上智力低下的份上,本神就用最肤浅的方法,与你说道说道这密室天书上的玄机,但是能否融会贯通,学以致用,还是要看你个人的造化了。”既然你这么爱演,本姑娘自然要趁机损你几句,让你吃个哑巴亏,看你能演到何时。 徐逍遥对于‘智力低下’的评语倒是完全没有放在心里,自己要不是‘智力低下’,怎么就成不了仙呢? “多谢女神垂怜,逍遥洗耳恭听。” 庞小美闻言无奈摇头。罢了,来日方长,总有你露出马脚,原形毕露的一天。估算了一下大约只有不到五分钟就要下课,庞小美开始了自己的密室讲义。 (今日还有两章,明天凌晨又要冲榜,木头需要支持,感激不尽) 第三十六章‘日月明易’作者初登场 “所谓的密室,也就是命案的发生发生在封闭的房间中,既然发生了命案,除非是自杀或者死于意外,否则必然要有一个凶手。但是房间是封闭的,凶手如何进入密室?犯罪之后又如何离开密室?这也就成为了密室推理最诡异的所在。” “最简单的回答自然就是机械手法,这也是最没技术含量的手法,连一个叫木脑木头的家伙写的什么大宋提刑的三流推理小说也不屑使用这种手法,本神就忽略不讲了。” “‘鸡蟹’啊,是鸡和蟹吗?” 庞小美闻言,差点直接穿越到宋朝,“你个笨蛋!连机械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说凶手是用钓鱼线之类的绳子拉来拉去,就从门外把门锁上了!或者让冰块顶住门闩,等冰融化后,门闩就自然掉下来了之类的,这回知道了吧!” 徐逍遥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是想想女神口中极度鄙视的木头木脑都不会用这种办法,大概这次的凶手也不会用,所以也就不再追问,‘哦’了一声表示收到。 “还有一类就是死者被发现后,凶手随着一帮子人冲进被杀现场才施展的诡计。最简单的就是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尸体上的时候,从口袋掏出钥匙偷偷放在房间内,把房间伪装成密室,又或者是用手中的真钥匙调换原来在房中的假钥匙。更大胆一点的就是当众人破门而入时,其实“死者”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凶手就趁众人慌乱的时候,如果当时是晚上,还可以趁灯光没亮的时候行凶。不过要用这类诡计,就要求凶器必须是容易藏匿,且能迅速致人死地的,所以毒针之类的就是首选。不过说到底,这类诡计第一次用,可能会让人觉得惊艳,但是用得多了,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还有一类就是所谓的‘心理诡计’,古语有云‘人心难测’,但是只要大胆假设,小心归纳,人心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琢磨不透。子曰,熙熙攘攘的人都是为了钱,就是很好的证明嘛。人的思维总是会有惯性和盲点的,比方说一大帮子人冲进了密室,第一个要看的自然就是尸体,凶手就可以利用这点,行凶后一直躲藏在密室之中,等到众人走过去后,假装自己是最后赶到的那个,堂而皇之的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出现在凶案现场。这类诡计还是很有发展前途的,只要不断揣测人心,发现其中的盲点和惯性,就能想出更多绝妙的诡计。这才是推理小说的发展方向嘛!” “诶,我说徐逍遥,本神说得嘴都干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好歹‘吱’一声嘛。” 徐逍遥本来正听得津津有味,从心底里佩服女神的博闻强记,再加上大半的脑容量还用在思考什么是‘推理小说’时,骤然被点名,脑子就有些转不过来,听到女神叫他好歹‘吱’一声,来不及细想,就大声地‘吱’了一声,话刚出口,才醒悟过来,连忙继续道:“?” 那边谈兴正浓地庞小美倒是没有注意到徐逍遥的这个乌龙,否则非得笑翻不可,闻言继续好为人师地道:“当然还有很多办法,比如可以利用镜子的反射让人认错房间啊,从楼上垂下一个绳圈,然后打个电话,骗目标把脑袋探出窗户趁机吊死啊,不过反正你是古代人,这些办法都是高级货,你也用不上,对吧?” 徐逍遥当然不知道这是庞小美在揶揄他,不过反射、电话之类的字眼,自己的确是闻所未闻,女神说用不上就用不上吧。可是这些方法似乎都解释不了今天的案子啊,难道真的是自己悟性不够? 愣了片刻,徐逍遥有些不甘心地问,“这已经是所有的方法了吗?” “当然不是!”庞小美的声音忽然放得极为神秘,“还有最后一种办法。” “什么?”徐逍遥闻言立刻紧张起来,难道那就是自己需要的答案? “哈哈――”神谕之盒那边忽然传来压抑不住的笑声,“就是房间其实有秘道嘛!看过起点的推理小说‘日月明易’没有,里面的密室用的竟然就是这种伎俩,太幼稚了,笑死我了,真是活该扑街!” “啊?”徐逍遥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什么和什么嘛!正要再问,忽然耳边再次传来‘嘀’的一声,徐逍遥不禁一阵失望和焦急,女神真正要提示自己的是什么呢?到底那种方法才是打开今天这间密室案件的钥匙呢? ××××××××××××××××××××× 电话的另一边,庞小美甩了甩电话,怎么每次到时间就断电话呢?不就是想追我嘛,打听到自己喜欢推理小说,就拿各种案件来吊自己的胃口。今天本姑娘心情不错,就算你不挂电话,我也会和你多聊聊的。 真是个不会揣摩女孩子心里的家伙,又或者难道对方用的招数是欲擒故纵? “小美,” 庞小美还在瞎想,忽然听到室友有些焦急的声音,从课桌下探出头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卖糕的,今天讲座的讲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课桌旁,还居高临下地用古怪的眼神瞪着自己。 “”庞小美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想博取这个年轻男子的同情。水汪汪的桃花眼配上青春无敌美少女的甜美声音,以往祭出这一招,只要对方的性别是男性,而且境界在元婴以下,那是八到八十,老少通吃。 哪知今前的此人全然不吃这套,用无比阴沉的声音道:“你好,我倒是对扑街的‘日月明易’熟悉得很,” 庞小美闻言只觉一阵杀意从四面八方传来,心里大喊: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晚上还有一章,明天再次冲榜,大家支持啊!) 第三十七章初审吕木上 “威武------” 徐逍遥总算在开堂之前赶到了大堂,随便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立在了两排衙役的队列中。 “啪-----”随着一声惊堂木落下的巨响,浑浑噩噩的吕木地在捕快地推搡下进了大堂,听到惊堂木的声音,双腿不自觉地一跪,终于恢复了一点思考的能力,心中暗暗一惊,难道报应真的就要来了吗? “堂下所跪何人,所犯何罪?”正坐大堂的李知廉大声呵斥道,可能是觉得此案铁证如山,所以直接就把吕木当成了罪犯,直接质问他的罪行。 堂外听审之人也用鄙夷地眼神看着吕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几个衙差更是在蔡师爷眼神的示意下,适时地把诸般刑具‘匡当’一声抛在了吕木的面前。 看着李知廉冷列的眼神,又转头看看众人不屑的目光,跪在堂上的吕木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想起这些刑具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滋味,吕木脑子冒出一个怯弱的念头,何苦来哉,不如招了吧。 吕木正要开口说话,眼神却正好瞟到了站在堂上的徐逍遥身上,这是吕木第一次好好审视徐逍遥。从前几次照面,不是因为自己自卑就是出于愧疚,总是不敢好好看看这位有些与众不同的捕头。 比起他的同僚,他削瘦的身形无疑有些单薄,脸上的皮肤也略微太白了一些,如果换下这身差服,再换上一件圆领长袍,他更像一个书生。也许他就是一个书生意气的衙差吧。 唐逸唐少东,天府药铺,在长兴县是何等的存在,他只不过是一个捕头,犯得着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店小二如此殚精竭虑吗?别人也许不知道他图的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或者说以前的我知道,那就是书生意气啊! 遥想当年,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有抱负的学子呢?青山绿水,携一卷四书五经,寄情其间,红袖添香,写一笔美人如玉,旖旎忘返。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这等惬意的生活全被一场梦魇般的恶疾给毁了,一开始自己还能以‘天降重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恶其体肤’来勉励安慰自己。可是秀秀的病却一天重于一天,为了治病,祖上留下的一亩半分良田卖于了他人,家中的物什也一件件进了城里的当铺,自己为了堵那个永远填不满的窟窿,终于丢弃了尊严,走上了坑蒙拐骗的日子,沦落成现在这副样子。 唉――老天对我吕木为何如此不公!? 也罢,也罢!今天说不定就是我吕木倒数第二次见到阳光的日子了,下一次从那个不见天日的黑牢里出来,也许就要和这颗大好头颅说再见了。 吕木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脖子,又伸出手,拢了拢头上有些散乱的头发,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西山日薄的最后一缕余晖。本来显得有些萎缩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淡定从容的正气,一直佝偻了三年的腰板也再次挺了起来。 就让我吕木像这夕阳最后的余晖一样,再堂堂正正做一回人吧! “啪――”李知廉见吕木竟然半天没有动静,终于忍无可忍,再次重重拍下了惊堂木,“堂下刁民好大的胆子,本县询问,竟然闭口不答,可谓是顽劣之极,来啊!给我重重地打!” 众衙役闻言正要一哄而上,吕木却出人意料地‘噌’地站了起来,上前的两个衙役不禁被吕木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吕木将衙役的狼狈样子看在眼中,哈哈一笑,对这李知县朗声道:“学生湖州长兴县秀才吕木,平日虽然偶有行差踏错,但是今日的人命大案,却与学生毫无瓜葛,大人在上,还请明鉴,还我一个公道!” 李知廉闻言就要发作,但是略一沉吟,还是回过神来欲要再次上前的衙役,挥了挥手。这个平日声名狼藉的混混,今日里身上竟然散发着一股威风凛凛的正气,身上丝毫不见之前的猥琐感觉,这倒真是怪事一件。 其余众人对于吕木的突变觉得不可思议,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之色,堂外的围观的村民更是喧哗起来。 李知廉再次重重地一拍惊堂木,大喊肃静,等到大堂上安静下来,才肃然道:“吕木,听你言词,竟是也读过几天书,考过功名的秀才。不过本官倒是要问问你,你既然读过圣贤书,平日怎么还一味为祸乡里。今日更是犯下命案,人命大于天,你伤人性命,就是无法无天。见到父母官,还尤自巧言强辩,可谓无父无母。你一个无法无天,无父无母之人。还要本官还你什么公道,你自问公道两字与你还有何干?” 李知廉一番义正词严的呵斥,惹得堂外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声喝彩和颇有深意的热议。 “李大人说得好!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连王瓶儿这样的美女也杀,灭了这个没人性有兽性的无赖!” “大刑拷问这个混混,看他到底把王瓶儿睡了没有!” “肯定是睡了嘛!还用问!” “” “” 吕木也被李知廉的一番话喝得暂时失去了分寸。立于李知廉身边的蔡师爷趁机进言,“大人,这个贼子见了您的虎威,已经被夺了三魂七魄。不如一鼓作气,大刑伺候,让这贼子招供画押。” 李知廉受了师爷的奉承,得意地一捋胡须,点头称是,手就向签筒伸出。 吕木见李知廉似乎就要对自己动刑,连忙压下众人的喧哗,大声反抗,“知县大人有失公允,学生根本不知所犯何罪,为何就要身受大刑。如果所指是王瓶儿被杀一案,此案案情曲折,迷雾重重,大人要说小民就是凶手,还请拿出人证物证,否则小民不服!” 李知廉正暗自得意自己的王霸之气果然惊人,想不到这个刁民吕木又唱起对台戏来,真好比吃了一个苍蝇般憋屈,不禁勃然作色,“你个刁民,事到如今,还尤自抵赖。王瓶儿被害时,只有你一个人在其屋中,屋子的门窗又是从里面闩住的,所以很明显王瓶儿是被害人,你则是凶手,这般一清二楚的案情,还有什么曲折可言。速速将行凶经过招来,还自罢了,否则就不要怪本官上大刑。” “冤枉啊!大人,小民绝对没有杀害王瓶儿,还请大人还小民一个清白啊。”吕木见自己的喊冤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知县的眼光还不时地往手边的签筒瞟去,连忙道出了当时的情况,“当时小民因为,唉,没什么,反正是确实往王瓶儿屋中窥看,但是绝对不知道她正在沐浴,看到里面的情景,吓了小民一跳。” 吕木说到这里还是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想来是回味当时的香艳旖旎,“非礼勿识的道理,小民自然懂得,心里顿时萌生了退意,哪知由于心情激荡,一下子忘了是站在青苔上,脚下一滑,就仰天摔了下去,后脑着地后,头‘轰’地一声,小民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民似乎听到一声惨烈的尖叫,然后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等到小民醒来后,就发现身处一间屋子当中,鼻子里还闻到一股女子的幽香,一转头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王瓶儿。当时王瓶儿是俯卧在地上,所以小民还不敢肯定她已经死去。” “小民壮着胆子,正要看个究竟,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小民连忙跑到门口,从门缝处张望外面的情况。见到的却是一大群怒气冲冲的本村村民,小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外面的人就‘砰砰’地敲起门来。小民心中慌了神,如果此刻让他们冲了进来,岂不是百口莫辩。” “但是来人见到没人应门,就连踹带撞地撞断了门闩,破门而入。接下来的事情不说也罢,小民虽然拼命为自己辩护,奈何无人相信,随后便被赶来的捕快们带来了衙门。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小民敢对天发誓,如果其中有半句虚言,就叫我不得好死!” “发誓?”一边的蔡师爷冷哼了一声,“你的发誓还有谁信?” “没错!你的话还有谁信!”李知廉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你个刁民,素来品性恶劣,不听教化,所以才会做出今日伤天害理之事。唉,也是本官疏于管理,否则早就该将你这种顽劣之辈打入牢中,岂会有今日的惨剧发生!来啊,先给本官重打人犯五十大板!不让此等鼠辈受些苦楚,就直接一刀砍了,岂不是便宜了你!” “大人,只凭我与死者共处一室,就定小民的罪。未免太过草率,要断人命大案,至少也要说出行凶者的动机还有使用的凶器,才会让人信服吧。忽然否则恐怕是难掩旁人非议‘官字两个口,张口断生死’,这天底下何处还有我们百姓立锥之地。”吕木心情激动,也顾不得什么尊卑,大声辩驳起来。 “官字两个口?”李知廉闻言一脸青气,转头对着身边的蔡师爷道,“你把人证物证对这个刁民好好罗列一番,让他心服口服,省得本官落个草断命案的口实。” 蔡师爷闻言躬身从案上取出一叠纸,拿斜眼瞥了一眼吕木,道,“说你是杀害蔡王氏的凶手,自然是铁证如山。首先要说的就是凶器,凶器乃是七寸短刀一把,经仵作检验,和蔡王氏身上伤口一致,伤口深半寸且发黑,经检验短刀亦被证明涂有剧毒。” (明天再冲榜,木头要加油咯!) 第三十八章初审吕木中 吕木一听连忙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大人明鉴!刀是死的,人是活的。谁都可以拿这把刀杀死者,凭什么就说小民是凶手,更何况小民醒来后,在现场就根本没有看到过这把匕首。再退一大步讲,就算房间里发现了凶器,也可能是真凶趁我昏迷时进来行凶,然后丢弃在现场的。” 蔡师爷冷笑一声,“匕首是捕快们在王瓶儿倒毙附近的床下发现的,难不成衙门里的人还会诬赖你不成?” “那么动机呢?杀人总要有个动机吧?学生和那王瓶儿无怨无仇,怎么就会下此毒手呢?” 一旁的李知廉也是看不下去,重重一拍惊堂木,“你个刁民,事到如今还在胡搅蛮缠。你的龌龊动机还不是一清二楚,难道还要本官说出来浪费口舌吗?” 蔡师爷更是在一边帮腔,一语道破吕木的动机,“你的动机就是偷窥王瓶儿沐浴。窗纸上的小孔和窗台下青苔上的脚印都是最有力的证据。可是王瓶儿发现你的猥琐行径,你就一不做二不休,冲进屋里想对王瓶儿图谋不轨,进屋之后还顺手闩住了大门,防止王瓶儿逃脱。王瓶儿自然拼死抵抗以保贞洁,你在遭到她反抗后,恼羞成怒,便拿出凶器刺中了死者!” “没错!”李知廉也是在一旁正声道:“你的匕首上虽然有剧毒,但是因为伤口太浅,所以并没有立刻毒发,王瓶儿趁机拿起手边的红木盒,重重地砸在了你的头上,你头部遭受重击,应声而倒,手里的匕首也掉到了床底。之后王瓶儿终于毒发,她怕你在凶案被发现之前就苏醒逃跑,所以用尽最后的力气,写下了你的姓氏,还用手捂住,以免让你发现毁形灭迹。” “最后,王瓶儿已然奄奄一息,用着全身力气大叫一声,希望能引来附近村民的注意。村民听到尖叫声闻讯赶来,这期间你也慢慢地醒了过来,可是还没等你明白事情经过,村民们就已经破门而入。惊惶失措的你自然被撞了一个正着。这就是整件案子的经过,可谓清楚明白,毫无疑点!大胆刁民吕木,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听完李知廉和蔡师爷的分析后,吕木再也说不出话来,为什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自己就是杀死王瓶儿的凶手?难道这件事情真是自己做的吗? 李知廉见这回吕木真的就没了动静,既不反驳也不喊冤,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终于在如山的事实前认罪,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气,缓声道:“吕木,本官还是最初的那句话,就凭村民进屋时,门窗都是从里面上闩一点,就足以推定你就是杀害王瓶儿的真凶了。” 围观的众人见审理尘埃落定,也都聒噪了起来,大声叫嚷着要吕木这个十恶不赦的荒淫贼子以命偿命。 就在所有的人或是弹冠相庆,或是交头接耳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乱哄哄的大堂中响了起来,“大人,卑职认为此案疑点多多,不能就此定案。” 起初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有些不太和谐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马上又加重了几分,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坚定,“大人,卑职认为此案疑点多多,不能就此定案。” 说出此话的不是别人,自然是满脸从容,不卑不亢的徐逍遥。 安坐在大堂上的李知廉也终于注意到了堂下的徐逍遥,眉头不可察觉地一皱,拍了拍惊堂木,顿时大堂又肃静下来。 见众人安静下来,李知廉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徐捕头,你刚才说什么?” “卑职觉得此案疑点多多,不宜就此定案。”此刻许徐逍遥的眼神似乎透着一股睿智,这种眼神属于神探?神仙?抑或是神棍?没人知道。 李知廉捏着惊堂木的手紧了一紧,面沉如水地道:“徐捕头,你说这铁证如山的案子疑点多多,本官没有听错吧?” “回禀大人,卑职确认认为此案有七大疑点,如果这七大疑点不除,此案的真相就不可能水落石出!” “你说这案子有七个疑点?”李知廉带着几分讥笑的眼神看了徐逍遥一眼,又看看身旁的蔡师爷,两人同时发出几声低沉的冷笑。 堂外听审的村民自然也犹如进了水的油锅,噼里啪啦地炸开了。一个面相忠厚的大婶更是用忧心忡忡地语气对着堂内的徐逍遥喊道:“喂,小伙子!说你呢!看起来挺白净一娃,怎么就是一个傻子呢!” 徐逍遥的同僚自然也是腹中叫骂不已,好不容易审完案子可以放差,怎么又冒出这么一个二愣子? 此时堂上唯一站在徐逍遥这边的恐怕也只有吕木一人了,但是连他自己都快相信自己就是凶手了,为什么这位书生意气的捕头还要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呢? 徐逍遥自然管不了这么多人纷繁复杂的想法,只是恭声对李知廉道:“李大人,卑职敢以‘人’班捕头的身份担保,此案确实存有七大疑点。” “好了,好了!”李知廉摆了摆手,“三国时诸葛孔明伐南蛮,对那不通礼教的蛮王都七擒七纵,才让对方心服口服。今日本县也就容你说出那什么七大疑点,也好叫所有人对此案的判罚心服口服。” 徐逍遥闻言正要谢过,李知廉却是继续道:“不过本县把话说在前头,要是你说的东西漏洞百出,别怪本县收回你的‘人’班捕头之位。” 徐逍遥没有丝毫犹豫,随即道:“卑职谢过大人,不过卑职可否也斗胆向大人一个要求?” “要求?”李知廉露出几分玩味的神色,“你倒是说说看,如果合情合理,本官答应你又何妨?” “卑职谢过大人,卑职不求其他,只求大人能够答应,万一卑职所说的疑点合乎情理,还请大人将此案押后再审。” 李知廉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这个当然,如果此案确是疑点重重,本官自然要重新审理,否则岂不是落了个草菅人命的骂名?好了,现在徐捕头你可以说出你所谓的疑点了吧。” 徐逍遥先是再次谢过李知廉,然后又给了吕木一个示意其放心的眼神,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讲述七大疑点。 “本案看似铁证如山,无可辩驳。但是在貌似合乎情理的背后,却是影影绰绰破绽倍出。疑点一,凶器。凶器是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一把如此做工的匕首少说也要五贯铜钱,何况匕首上还被涂了剧毒,最普通的毒药砒霜已经是价值不菲,这种能涂在兵刃上见血封喉的毒药,其价值更是难以估量。众所周知,嫌犯吕木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试问,凭他的家当,如何买得起一把做工如此精致的匕首?如何买得起这种见血封喉的毒药?” 蔡师爷轻佻的声音响起,“买不起,还偷不到?吕木一个泼皮混混,偷鸡摸狗的事情还做得少吗?” 徐逍遥立刻反唇相讥,“偷鸡摸狗容易,偷一把涂有毒药的匕首可就未必。” 蔡师爷还待再说,李知廉摆手示意其少安毋躁,让徐逍遥继续说下去。 “疑点二,动机。偷窥女子洗澡本不是什么大罪,吕木被看破行迹后,大可以堂而皇之的逃走,难道刚刚出浴的王瓶儿还衣衫不整地追出来不成?说吕木被看破行迹,就狗急跳墙,此说法看似合理,其实却是不通。” 李知廉捋了一下短须,缓缓摇头道:“徐捕头,偷窥女子沐浴怎能说不是大罪,此等有伤道德风化之事,若非是吕木此等人品低劣之人,试问在长兴县还有谁能做得出来?如果此等丑事被人知道,吕木还有和面目存活于世!” 徐逍遥听了之后诡异地笑了一下,道:“大人,卑职去过现场,发现王瓶儿家中的窗纸乃是新裱的,但是窗纸处处可见修补的痕迹,这些修补的地方高低不一,由此可以推断,偷窥王瓶儿这么一个大美人洗澡的绝对不止吕木一个,恐怕今天听审的村民中,也有不少吕木的同道中人吧?你们说,是不是啊?” 说到最后一句,徐逍遥忽地转身向围观的村民了吆喝了一声,村民最是淳朴,闻言果然有不少人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徐逍遥的眼神。低下头的几个村民正是刚才表现地最为义愤填膺的几人。 李知廉见状颇为尴尬,徐逍遥趁机道:“由此可见,在蔡家村偷看王瓶儿洗澡本就是司空见惯之事,吕木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了,他有必要因为行迹被看破而铤而走险吗?” 李知廉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徐逍遥说得有些道理。蔡师爷却是嘀咕了一句,‘说不定是吕木欲火焚身,难以自禁呢?蔡家村谁不知道吕木等于没有老婆。’ 徐逍遥给了蔡师爷一个静听其详的手势,继续道,“疑点三,门闩。王瓶儿寡居一人在家,又知道平日里素来有人偷窥其洗澡,试问怎么会在洗澡的时候不把门闩上呢?只要上了门闩,吕木就是再欲火焚身,他有机会冲进屋去吗?” 蔡师爷不屑地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论,吕木完全可以趁王瓶儿沐浴完毕开门的时候,才冲进屋啊。” “从死者身上单薄的衣物来看,当时王瓶儿只是刚刚沐浴完毕,连衣服都没有完全穿好,岂会如此急匆匆地去开门呢?” “这――”蔡师爷不禁哑口无言。李知廉露出沉思的表情,微微点头。 (大家太热情了,本来今天总字数5k的,木头决定也热情一把,晚上还有一个3k+章,谢过!) 第三十九章初审吕木下 徐逍遥趁热打铁继续道:“疑点四,血迹。照刚才大人的说法,无论是吕木出刀还是王瓶儿用盒子砸吕木,都是发生在床边。可是为什么从大门到王瓶儿倒毙之处的一丈之地,都可以见到血滴呢?这就说明王瓶儿应该是在门口中刀才对,王瓶儿中刀之后才跪着双腿从门口爬到了她倒毙的地方。试问一个跪倒在地,只有力气爬行的妇人,要如何才能用盒子砸中一个站立着的男子呢?” 李知廉闻言摇了摇头,“徐捕头此说法有欠考量,从这些散落的血滴最多只能判断王瓶儿是在门口被刺,可是她究竟是走着还是跪着到地床边,无人知晓,你为何能一口咬定她就是跪着爬到床边的呢?” “回禀大人,血迹可以有很多种,比如滴状血迹、喷溅状血迹、擦拭状血迹等,本案中的血滴也就是滴状血迹,这是由血液垂直滴落在地面或物体上所形成。血滴的具体形状又会因为滴落的高度和运动方向的不同而有区别。以卑职为例,如果血液是从卑职靴子长度的一半处的高度()落下,血迹边缘应该成呈完整的圆状。如果是从膝盖再往上一点处的高度()落下,圆点边缘可见明显的锯齿状。如果血滴是从本人腰间左右高度落下时(1米),圆点边缘不仅可见锯齿状,而且圆点周围往往有逗点状或线状小血滴。卑职在现场就仔细观察过血滴的形状,现场的血滴都是呈锯齿状但是血滴周围没有逗点状的小血滴,这就说明血滴是从卑职膝盖左右处滴落的。这样问题就来了,死者的伤口只有一个,那就是胸口,如果死者是站立着走向床边的,落下的血滴就不能是现场那样的形状。所以卑职据此推断,死者是跪着双腿爬向床边,那样血滴落下的高度和形状才能吻合。” “”李知廉闻言半晌没了言语,细细咀嚼消化了一下徐逍遥的分析,才问道:“如果一切如你所说,那倒是推理地十分在理,但是本官怎么知道你的那套什么血滴高度和形状的说法是真的呢?” “卑职所言一切属实。要想验证此事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找人依法从特定高度滴下猪血,就能验证真伪卑职说法的真伪。”徐逍遥见李知廉似乎仍有疑虑,继续道:“上次卑职能够抓获济王一案中的潘柄,就靠了此法。当日卑职追逐潘柄和他的一个手下,追着追着,发现面前出现了两条岔路,而且两条岔路上都有脚印和血迹,叛贼显然是分头逃窜,想要使我们无从判断。卑职注意到一条路上的血滴是圆形,另一条路上的血滴则是伴有小血滴的锯齿状。两贼在稍前的搜捕中都中了流矢,当时潘柄是小腿中箭,他的手下则是胸口中箭。受伤部位不同,血滴落下的高度和形状自然不同,卑职依此判断,就追上了那条血滴是圆形的岔路,果然一举抓住了潘柄。” 这么高级的理论,当然来自徐逍遥的女神庞小美。就在徐逍遥默默感谢女神时,远在不知何地的庞小美打了一个喷嚏,又是谁在念叨我。 “原来如此!”李知廉听到这里也舒展了眉头,重重点了点头,抓住潘柄可是他长兴李知县的一大功劳,这也是他提拔徐逍遥的唯一理由。这个徐逍遥虽然行事有些莽撞,但是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有本事的年轻人莽撞一些,还是可以理解的嘛。 想到这里,李知廉展颜道:“当日众人皆道徐捕头能抓住潘柄乃是运气,唯独本官不这么认为。今日听你细细到来,徐捕头能立下此功,果然全凭你自己的本事,好啊!” 李知廉顿了一顿,继续道:“依徐捕头的说法,王瓶儿被刺中后,已然站不起来,的确不太可能击中吕木的头部。莫非――此案真的有隐情?” 蔡师爷皱了一下眉头,站了出来,“大人,徐逍遥的话都是他自己的推论,虽然有些道理,但是也未必就是事实。更何况即便王瓶儿被刺之后没了力气,但也可能回光返照,最后又站了起来,而吕木就是在毫无防备、猝不及防下,被暴起的王瓶儿砸中了头部,这样解释才更合理啊。” 李知廉想了一下,也觉得蔡师爷的说法很有可取之处,于是对徐逍遥道:“徐逍遥,除了以上四点,你还有什么疑点,一并说来。” 徐逍遥见李知廉差点就采信自己的说法,却因为蔡师爷功亏一篑,不觉有些可惜,不过马上又调整心情,继续说出了其他疑点,“疑点五,为何死者王瓶儿的伤口只有半寸之浅。如果凶手在搏斗中想致对方于死地,怎么都不用刺得如此之浅吧?这在以往的案例中,都是绝无仅有的,这也是疑点之一。疑点六,红木盒子,根据卑职在现场的判断,红木盒子应该是放在窗边的柜子里,而柜子上就放了一个花瓶,柜子并不是很高,即便王瓶儿是跪在地上,也能轻易拿到。以王瓶儿当时奄奄一息的情况而言,为什么不选择杀伤力更大、更顺手的花瓶,而要退而求其次,不厌其烦地打开柜门,再拿出红木盒子当武器呢?疑点七,也就是最后的疑点,那个‘吕’字究竟是不是死者写下的,如果真的是死者所写,为什么不干脆写下吕木的全名呢,一个‘木’字,写起来何其容易,死者最后有力气高呼引来众人,为什么就不写完这简简单单的一个‘木’字呢?” 徐逍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总结道:“大人,这就是卑职认为此案存在的七个疑点。还请大人将此案押后,待到证据确凿之刻,再择日开审。” “”李知廉听完徐逍遥的分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七个疑点的确不容忽视,但是凭手头的证据,要定吕木的罪,亦无不可。唉――为了那件案子,自己已经是焦头烂额,何况刚才自己已经言之凿凿的定了吕木的大罪,如果现在改口,会不会有损自己一言九鼎的威严呢? 蔡师爷跟随李知廉将近一年,此刻见了李知廉的神色,已然明白了几分。忙凑到李知廉的身边,悄声道:“单凭密室一条,足判此案。”顿了一顿又道:“大人虎威,何故为一民折尔?” 李知廉眼睛微合,放在案上的舒张的双手却已经紧紧握了起来。 何故为一民折尔??? 何故为一民折尔? 何故为一民折尔! 李知廉微合的双眼忽地张开,环顾了一下地上跪着的吕木还有堂外围观的百姓,最后又细细看了一脸期待望着自己的徐逍遥,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咽下一口口水后,正要准备说话。 这时堂外人群中传出一个悦耳的女声,“大人,我们要的不是一个交代,我们要的是真凶!” 徐逍遥闻得此声,心中一颤,是她? 人群在左右摇摆时,总是具有很强的头羊效应。本来自己心中还在为两个念头犹疑不觉,但是有人带头说出了心中的其中一个念头,自己也就纷纷盲从起来。一开始是三两人,后来则是七八人,最后整个人群又沸腾了起来。 “我们不要交代!” “我们要真凶!” 李知廉素来颇爱自己的羽毛,听到村民异口同声地喊出此话,本来打定的主意又有些松动起来。 徐逍遥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趁机上前一步,高声道:“大人!人命大案,非同儿戏,只要有一个疑点没有解决,就不应该轻易作出结论,何况本案疑点有七个之多。大人来到本县,就将捕快分为‘天’、‘地’、‘人’三班,还教诲我等民事重于天,可见大人素怀爱民之心。王瓶儿是民,子民被杀,大人冲冠一怒,吕木顽劣,可又何尝不是民,如若吕木是含冤而死,大人岂不要悔恨于怀。所以卑职还请大人念在吕木也是长兴子民的份上,彻查此案,还无辜之人一个公道,让元凶首恶绳之以法。” “对!吕木也是我们蔡家村的人!” “他和他娘子的感情很深的,不会作出这种事!” “大人,彻查此案!” 李知廉心中一叹,面上却是不露任何异常,从大椅上站了起来,以手击案道:“ 好啊!好一个吕木也是长兴子民。好,本官就冲你们这句话,让徐捕头重查此案!” 村民闻言自然发出欢天呼地的喊声,‘青天大老爷’之类的赞语不绝于耳。徐逍遥也是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跪在地上的吕木经历如此大起大落,犹如发了一场噩梦一般,一摸额头,才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头冷汗。 李知廉等到堂上声音小了一点,又道:“徐逍遥,本官虽然准你重查此案。但是衙门最近乃是多事之秋,本官分不出这许多人手协助与你,这件案子就只能靠你们‘人’班的人了。希望你们能不负本官所托,不负这些围观的百姓所托,不负所有长兴百姓所托,让善恶各得其所,还人间一个正道!” 正道?徐逍遥看了看身边目露感激之色的吕木,又瞥了一眼堂外的人群,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高高在上的李知廉身上,口中道:“卑职必定不负所望!” 第四十章偷窥的真相上 从大堂上退下来的徐逍遥,才感觉一阵疲倦袭上心头。今日来回不停奔走,上易府、破花瓶案、看王瓶儿现场一干事情下来,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适才又经历了一场如此劳心劳力的激辩,更是抽空了自己仅剩的一丝体力。幸好李知廉最后答应了重审此案,自己辛苦一点,也算值了。 刚才真是好险,自己完全没有参透女神的提示,什么人心的惯性啦?用‘电话’把人骗出来杀死啦?自己绞尽脑汁,也是不得其中玄妙。看样子自己还是太笨了,也许就是女神说的‘智力低下’吧。凡人和神仙的距离果然是天壤之别,遥不可及啊!真不知道凡人要如何修仙呢? 不过累归累,自己显然还不能松口气,今晚还要再去提审吕木,好解开心中的几个疑问。至于明天定要趁着去蔡家村的机会,好好再看看现场,看看还有什么遗漏。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解开那个密室之谜啊! 徐逍遥一心想着心事,大堂上的人却是走得差不多了,忽然一阵淡香闯入徐逍遥的鼻子。徐逍遥的鼻子缩了一缩,脸上挂起来笑容,转身道:“叶姑娘,今天援手之情,逍遥不尽感激,再次谢过。” 本来慢慢靠近徐逍遥的叶竹萱被徐逍遥的突然转身,吓了一跳,捂着结识的胸口,作出西施捧心状,道:“你倒是知道是我帮了你。” 如果非要找一个成语形容此刻叶竹萱的模样,显然没有比‘东施效颦’四字更加适合钉在她的脑门上了,可是徐逍遥此刻却是完全没有戏谑之心,要不是叶竹萱今天带头喊出‘不要交代,要真凶’的口号,挑动了围观的村民们,李知廉十有不会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调查此案。 看看别人藏在大块头里的大智慧,再想想以前自己或明或暗地对此女的排挤之心,两相比对之下,真是令人羞愧不已。带了一个绣着自己名字的荷包怎么了?难道就不允许别人对自己单相思了?难道就一定是别人高攀了自己?难道自己就一定配得上人家了? 徐逍遥啊徐逍遥!怎么说你好呢? 两个字!肤浅! 一时的沉默过后,徐逍遥开口道:“叶姑娘,不知道明日你有空吗?我想找人帮忙,和我去一趟蔡家村。” “蔡家村?”叶竹萱露出意外的神色,“是要去查案吗?我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有什么可以忙可以帮你?” “不是查案,而是去照顾吕木卧病在家的妻子,她妻子病得很重,一日三餐都需要别人照顾,现在吕木一时半会儿显然不可能出来,只能找别人帮忙。”徐逍遥苦笑了一声,“我一个大男人,整天进出他妻子的病房总是不好。所以我想找个女子帮忙,不知道叶姑娘可是有空?” 叶竹萱闻言满是笑意地看了徐逍遥一眼,“想不到你倒是爱管闲事。帮人家丈夫翻案不说,还要找人照顾他娘子的起居。你只有一个人,又不是三头六臂,还只是一个小捕头,管得了那么多事情吗?你到底求什么啊?” 徐逍遥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无力地道:“唉――不能因为想着‘做不到’就‘不去做’,我也是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问心无愧?”叶竹萱漆黑的眸子转了一下,脸上绽起笑容,对这徐逍遥点了点头,“听了你这么高尚的独白,本姑娘也只有豁出去,舍命陪君子了。那么明日卯时过后(凌晨三点到五点)在院子会面吧,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徐逍遥闻言大喜,连忙施礼谢过,可是还没等徐逍遥施礼起身,叶竹萱的一句话差点让这位精疲力竭的捕头直接扑街。 只听叶竹萱银铃般的低笑声响起,“咯咯,怎么听着让人觉得好像我们两个要私奔啊?” 徐逍遥心中呐喊一声,女神哪,还是让我做一个‘肤浅’的人吧! ×××××××××××××××××××××× “吕木,你真的想不起其他什么了吗?” 长兴县衙大牢内,徐逍遥盯着一脸茫然地吕木,不甘心地追问到。 “徐捕头,确实没有了。该说的我都已经在大堂上说了,整件事情就是那么简单,至于我昏迷后发生过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徐逍遥凝着眉心点了点头,可用的线索太少了,这让自己如何找出真凶呢? “徐捕头。”吕木有些激动地声音忽然响起,“你我非亲非故,而且我还失信与你,你却以德报怨。我真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徐捕头,你是好人,你打我吧,我不是人!” 吕木说着就要扇自己的耳光,徐逍遥连忙出手架住吕木的手,“做人就非得记仇?怨怨相报何时了,能揭过去的就揭过去算了。如果我也算好人,世上的好人多了,过了这件案子,你吕木从大牢出去,也是一个好人。这世上的好人又多一个!” 吕木鼻子一酸,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表达自己此刻的想法,只好一个劲地点着头,满是黑灰的脸上露出一道白净,那是用泪水洗刷的清白。 徐逍遥看到吕木的样子,绷紧了多日的心里终于一宽,等到吕木的情绪缓和一点,又道:“吕木,你到底为了什么目的去偷窥王瓶儿,可以告诉我吗?” 听到徐逍遥的问题,吕木本来还在微微颤抖的身子忽然一顿,用古怪的语气道:“徐捕头,你觉得我不是为了偷窥她洗澡吗?” “不是。”徐逍遥摇了摇头,“从头至尾,你只承认是自己偷窥,却从来没有说过是偷窥沐浴。在大堂上,你似乎还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 “当然不是!”吕木的头摇地跟波浪鼓似的,“大人这么对我,我要是还睁眼说瞎话,不是要遭天遣的嘛!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目的,前天清早,我在村子里逛荡,看看有什么机会弄点钱,忽然看见村口有个器宇不凡的中年人,别看他穿的朴实,但是我一看就知道,那是一个大人物。当时我就想,这么一个人物,怎么一大早来了我们这小破村呢?” 徐逍遥接口道:“这个大人物是易林?” “你怎么知道?”吕木露出惊奇之色,“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徐逍遥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本来我还有些不敢肯定,但是听你刚才那么一说,我就确定了。前天到湖月楼办唐逸一案,你们几个都是此案的证人,当时我就奇怪,大清早地,怎么湖月楼就那么好的生意?其实你们那么早去湖月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那个鲁齐定了杀他叔叔的计划,担心事有不成,找尽一切机会好吃好喝,想花掉自己的积蓄。所以才会在大清早到了湖月楼点了这么菜,当时我看到他面前堆了不少碗碟,心中就奇怪地很,但是也没有深究。” 吕木露出恍然的神色,“我说呢,那小子看起来也穿的不怎么样,怎么就那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原来是这样。那我呢?” “你?你自然是从蔡家村一路跟踪易林和他的管家到了湖月楼。湖月楼是有几道招牌菜,但是绝对不包括他们的茶水,比别处贵上许多,你肯花这冤枉钱到湖月楼喝茶,当然有自己想钓的大鱼,当时在湖月楼里的大鱼除了易林就是唐逸?你刚才又说你在村口看到的是一个中年人,那么大鱼的身份呼之欲出,非易林莫属。易林两人赶了这么多路,口渴得紧,所以就到湖月楼喝茶休息,你必是在蔡家村目睹了他们两人的某些可疑行迹,所以就跟着后面,想看看能否浑水摸鱼,赚些便宜。所以你们两桌上只有茶水而已。”徐逍遥说到这里,不顾吕木惊讶的表情,继续道,“当然了,我也没那么神,我又不是女神。本来这也是我的一个猜测,只不过综合了这几天的信息和你刚才的话,才得出的这个结论的。” 第四十一章偷窥的真相下 (无量那个瘦佛,点击进来的书友,就从了老衲吧,收藏个先!) “徐捕头,我吕木算是服了你了。”吕木忽然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今晚我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这世上如果有什么案子连你都破不了,那么就没有别人了。徐捕头,等我出来后,就让我跟着你吧。我放下四书五经这么年,反正也考不了什么功名了,不如来给你当个跑腿。像你这样的人物是要写进书里的,要是你成了包龙图第二,我怎么着,也算是王朝马汉吧?以后别人提到你的时候,也能把我带上一笔啊!” “去,少打岔!什么马汉,马屁还差不多。”徐逍遥丝毫不吃这一套,继续追问,“快说,你看见易林他们在蔡家村干什么了?” 吕木闻言收起了嘻哈的表情,压低声音道:“那天易林一个人在村口徘徊,似乎在等什么人,我就躲在远处,正如徐捕头所说,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捞些好处。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老头,也就是那个管家从王瓶儿的院子里面出来,鬼鬼祟祟地走到易林跟前,从袖子里拿出几本黄色的册子,易林翻了一下,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就是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就匆匆离开了。当时我看准了他们出村的方向,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偷偷去了王瓶儿的院子。到了那里,我趴在窗子上,透过窗纸上的小孔往里张望。徐捕头,你猜我看到什么?” “什么?” “呵呵,这回徐捕头也不知道了吧。是金子,闪着光的金子!足有好几十两。那能换多少铜钱,多少会子啊!按照最保守的算法,一两金子兑八两银子,一两银子兑两贯铜钱,一贯铜钱兑四贯会子。那些金子少说也有五十两,那就是三千两百贯会子!这是多大的一笔钱!一斗米只要三十贯,一匹绢只要十几贯,咱们县太爷一年的俸禄只有一百八十贯!那些金子是县太爷二十年的俸禄啊!反正我当时就傻眼了,连王瓶儿也懒得看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觉得一定要搞清楚其中的玄机,吃不到骨头,喝口汤也够饱三年了。” “所以你就跟踪易林去了?”徐逍遥也有点震惊,今天下午看到那些借据上的数目,本来已经够吓人了,想不到这只是王瓶儿手里的毛毛雨,可是这些金子去了哪里呢?今天下午没有看见啊? “没错。我抄了近路,好歹赶上了易林他们两个,然后一路就跟到了县城,他们上了湖月楼,我也咬咬牙跟了上去。可是没料到出了唐逸那档子事情,后来易林和他的管家先一步走开,等我再得到机会追出去,就见不到他们的人影了。”吕木说到这里露出可惜的表情,顿了一顿又道,“看那个管家那么鬼鬼祟祟的样子,这事肯定见不得光,我心里想到这么大的肥羊没有咬上一口,真是心有不甘。可是后来知道了那中年人原来就是易林,知道自己惹不起,所以调转枪头,盯上了王瓶儿。这两天我有空就去她家偷窥,可是再也没见过什么异常,直到今天偷窥之时,才看到王瓶儿沐浴之后,就把那黄金又拿了出来,一人美滋滋地盯着看了起来,我也是因为看到这一幕,心情又激动起来,所以才不小心失足滑倒。嗨,真是报应啊!” 徐逍遥好好咀嚼消化了这段话,觉得没有什么破绽,吕木应该没有骗自己,思索了一下,问道,“那在大堂上,你怎么不把这事说出来?” “徐捕头!”吕木一副无奈的表情,低声道,“这件事情背后不知道藏了多大的秘密,要是说了出来,说不定今天晚上我的小命就没了。而且这和我的案子也搭不上什么边吧,所以我就隐瞒了下来。这也就是跟你,我才把心窝子都掏了出来。” 徐逍遥点了点头,吕木说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别看今日易林似乎对自己赏识有加,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些关于易林的传闻也是空穴来风,事出有因。今天吕木把这事透了出去,难保不会被杀人灭口。 这么想来,那天易林在湖月楼里一副不愿牵扯其中的样子,想必也是有要事在身,才不愿节外生枝吧。 呵呵,真没想到,当日普普通通的一件意外伤人案,不仅案子本身绕出了许多弯弯,连那天的四个证人,也各自有各自的秘密啊! 今晚审问吕木算是没有白来,不过这和王瓶儿被杀一案有什么关系呢?这件案子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徐逍遥把吕木提供的证词又整理了一下,问道:“那么你醒来之后,有没有再看到这五十两黄金呢?” 吕木摇了摇头,“反正在我醒来的那一刻,没有看到,不过我也没有时间好好搜查一番,那帮村民就冲过来了。” 竟然是这样!自己在现场也没有看见那五十两黄金,那么到底是谁顺手牵羊拿了这黄金呢?徐逍遥想了片刻,却是没有得出答案,拿走黄金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真凶呢?难道这就是王瓶儿被杀的真正原因? 暂时没有思绪的徐逍遥也没有什么问题可以再问,本想就此离去,但是想到吕木这人往日的行迹,还是作色问了一句,“吕木,你还有什么没说吗?再小的事,你看来再不相关的事,也别漏下!你要是藏着夹着什么不说,我破不了案子,你见不到自己的娘子,可别怨我!” “”吕木闻言露出为难的神色,似乎心中作着什么激烈的挣扎。 徐逍遥暗道果然还有事瞒着我,连忙正声道:“你娘子对你一片痴情,你想让她下半辈子无依无靠吗?!” 吕木身子一颤,面色微红地咬了咬牙,豁出去般地道,“我在王瓶儿的屋子里醒来后,偷偷摸了一把她的屁股,算不算?” 呜啊―― 牢房里传来吕木被虐的悲惨叫声,“这是你逼我说的――” 第四十二章叶竹萱vs易仙妮 黄色的小册子?那是什么东西?几本册子就值五十两黄金,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又或者是我想错了,黄金并不是用来买黄色册子的,那么又有什么东西够得上这个天价呢?难道是管家易清去王瓶儿处买春?可是这也说不通啊,总没有管家寻花问柳,老爷看门望风的道理吧? 那么易清一个快半百的老头子去一个风韵迷人的寡妇处,到底干得是什么勾当呢?两者会有什么交集呢? “喂,大捕头,想什么呢?”一个舒服的声音响起。 “哦?没什么。”徐逍遥这才想起叶竹萱还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今天卯时一过,叶竹萱果然守约地出现在院子里,手里还拎着一个香气四溢的食盒,自己一句话,别人就做了这么多的准备,真是一个慧中不秀外的好姑娘,闻着盒子里飘出的香气,就准知道里面放得必定是美味佳肴。 徐逍遥将拎在手中的食盒提溜了一下,好沉啊!叶竹萱一个人就鼓捣出这么多菜?昨天似乎自己也没听到厨房有什么动静,可能这几天真的是太累了吧。以后的案子肯定越来越多,自己这样的体力可是不行,什么时候能够领悟女神传授的‘九玄真经’就好了,记得里面有个什么‘易筋锻骨篇’,想必练成之后,必定对身体大有裨益吧,这可能是凡人修仙的第一步吧。 说起女神,真是惭愧,人家神仙不厌其烦地教导自己,自己却没有半分领悟,在解开密室之谜前,真是没脸再去骚扰她老人家了。 叶竹萱见徐逍遥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又陷入沉思不再说话,语气中带着几分激愤和幽怨道:“大捕头,是不是嫌我相貌丑陋,所以一句话也懒得与我多说呢?” “没有,绝对没有。”徐逍遥连忙摆手否认,自己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刚才我就是在想,你说一个半百的老头到年轻寡妇家里,能干些什么呢?” “啊?”叶竹萱闻言差点笑翻,徐逍遥见状也察觉出自己的话似乎有些不妥,笑了一阵,叶竹萱才促狭地道:“原来你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些东西啊!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徐逍遥有心解释一番,但是想到这件事情背后的秘密,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边徐逍遥服了软,叶竹萱却是不想放过,凑近徐逍遥几步,抬头盯着微微有些脸红地徐逍遥道:“徐逍遥,你是不是很好色啊?” “啊!”徐逍遥窘迫的反应和表情可想而知,大声道:“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偷钱安安的肚兜啊?” “天可怜见!那是误会好不好!” “那可说不定!那天虽然有我替你澄清了误会,但是回过头来想想,此事也并非全无可能嘛!要不然最近我们那里怎么有这么多女孩子家的肚兜亵裤被偷呢?”叶竹萱忽然兴奋地道,“啊哈!我知道了,内衣大盗就是你!” 徐逍遥真是彻底崩溃了,要是这么诬赖自己的是一个美女倒好对付,就地放倒得了,可是偏偏对方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丑女!呜呼,女神救命啊!百般无奈的徐逍遥只好双手蒙头表示抗议。 “你还不承认?”叶竹萱忽然对着前方大声叫道:“啊!有美女脱衣服啊!” 真是丑女多作怪,徐逍遥有心不去理他,但是还是从指缝偷偷往外面张望。 “你偷看!”叶竹萱兴奋地叫道,“哈哈!果然一试就被试出来了吧。让内衣大盗失望了,美女是有一个,不过可惜衣服穿得好好的。” 徐逍遥却是彷佛没有听见叶竹萱的取笑般,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叶竹萱伸手在徐逍遥面前晃了晃,小心翼翼地道:“大捕头,别发呆了,在怎么痴心妄想,美女也不会和你打招呼的。”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显然大出叶竹萱的预料,美女不仅径直往徐逍遥站立处走来,本来没有表情的玉容上还绽放出春天般的美丽笑容,带着一点羞涩的语气,用甜美的声音对这徐逍遥道:“徐捕头,见到你真好。仙妮正要去找你呢!” 见到如此秀色,徐逍遥也是神魂颠倒了片刻,才恢复说话的能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皮道:“易姑娘,你找我有事吗?” 易仙妮道:“刚刚来了消息,说是易管家明天一早就回易府,老爷叫我通知你一声,方便的话就抽空来一趟易家庄吧。” 徐逍遥闻言胸腔里忽然变得暖洋洋的,生出一股莫名的感动,易家庄多少人丁,这种跑腿的小事交给谁不行,偏偏来的却是这位千娇百媚的纤纤女子,背后的原因似乎不用深究,也能想到一二。 徐逍遥还陶醉在莫明感动中,易仙妮见对方迟迟没有说话,用一种难掩失望的语气道:“如果徐捕头没有其他吩咐,仙妮这就回去,。” 徐逍遥就是再傻,也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易姑娘,你别误会,。易姑娘如此不辞辛劳赶来报信,徐逍遥真是感激莫明,刚才就是太感激了,所以才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可怜的叶竹萱,不仅被晾在了一边,还从姑娘升级到了‘大姐’,幸好她不知道徐逍遥本来想说的是‘叶大婶’。 易仙妮闻言,脸上的失望落寞之色一扫而空,喜滋滋地道:“能为徐捕头跑腿,仙妮苦些也无妨,昨天要是没有徐捕头,仙妮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徐捕头的这份恩情,!” 徐逍遥闻言,脑中不知羞耻地闪过四个字,叶竹萱却是一脸担忧地把这四个字说了出来,“怎么回报都行,以身相许就免了,要不然人家安安怎么办?徐捕头,你说是吧?” “安安?”易仙妮闻言表情又是一冷,一双美目用凄然地眼神盯着徐逍遥。 “叶大姐,你就别开玩笑了。什么怎么回报都行,我徐逍遥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从来就没有敢存过这种念头。再说什么安安,我真的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你就放过小的,求您了!”徐逍遥此刻的表情动作可谓是夸张到了极点,昨日在公堂上和李知廉据理力争时,似乎都没有这么卖力。 “噗哧!”叶竹萱忍不住笑出声来,叶竹萱笑起来似乎从来都不捂嘴,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好了好了,不戏弄你们两个了。易姑娘,咱们徐逍遥啊,光棍一人,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一下,绝对是你值得付出一辈子的好归宿。徐捕头,你看我这么说行吗?” 徐逍遥闻言终于崩溃,易仙妮也好不到哪儿去,满脸通红地用蚊呐一般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后,就扭转轻盈婀娜的身子,一路小跑地消失在了官道上。 第四十三章蔡大路 等到徐逍遥和叶竹萱赶到吕木家,辰时才过了一半。当然此刻的徐逍遥已经恢复了正常,一开始心里恨不得赶到易家庄对易仙妮解释几句,不过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经过叶竹萱这么一闹,虽然当时的气氛尴尬了一些,但是自己和易仙妮之间本来隔着的那层纸似乎被捅破了。真不知道是该谢谢这位叶姑娘好呢?还是给这个叶大婶一拳好! 叶竹萱还在四下打量破旧的吕木家,徐逍遥已经上前一步,拍响了大门,“吕家娘子,我是徐逍遥,昨天的那个捕头,今天又来看你了!” 徐逍遥一连喊了好几次,可是屋里一直没有反应,徐逍遥绕到窗边,往屋内张望,可惜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不会是出事了吧?”一旁溜达的叶竹萱也觉出不对劲来。徐逍遥闻言暗叫不好,狠狠地拍起门来,可是里面还是没有回应。万般无奈下,徐逍遥只好用力撞门,不过可能是这两天消耗了太多精力,自己有些身子发虚,又或者是吕木家的大门太过结识,撞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 徐逍遥还待再试,叶竹萱一把拽开他有些单薄的身子,用自己没有腰线的身体重重地往大门撞了过去。 ‘咯啦’一声,门闩吃不过力,被撞成两端,屋门也应声而开。 徐逍遥来不及惊叹刚才大开眼界的一幕,连忙冲了进去,叶竹萱也毫不迟疑地跟了进去。 进到屋里见到的情形,让徐叶两人大惊失色,只见吕木的娘子正侧卧在地上,手边还有一个侧翻的水壶和缺了个角的杯子。 徐逍遥赶紧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形,发现只是晕了过去,才小出了一口气。也顾不得避嫌,便和叶竹萱两人把吕木的娘子搬到了床上。 “肯定是昨天太渴,所以起床喝水的时候晕倒了!”徐逍遥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我真笨!昨天光顾着喂她喝人参鸡汤,怎么就没想到喝了人参汤,就容易口渴呢!” “好了,这也不能怪你。”叶竹萱帮吕木娘子盖好被子,然后伸出手搭住了她的手腕。 “叶大姐,你会诊脉?这是诊脉,不是整人!”徐逍遥‘叶大姐’叫顺了口,也改不过来了。 “嘘!”叶竹萱白了徐逍遥一眼,继续煞有架势地变换着手指,搭在吕木娘子的手腕上。 如此一来,徐逍遥自然不敢多嘴,大气都不敢喘地立在一边。 过了半晌,叶竹萱的手指才离开了吕木娘子的手腕,蹙着两条大粗眉,道:“从脉象看,下手脉沉左尺独弱而小右尺大而弦长重按之鼓指洪大有力脉来者有上无下。由此可以推断她的失神症得了很长时间,得病后又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有些难办啊!” “啊?”听这位叶大姐讲得头头是道,徐逍遥一颗心又吊了起来,随即又凑到叶竹萱身边道,“有些难办,就是还有办法,对不对?” 叶竹萱果然点了点头,“要根治此病,,先治标不治本,把她救醒再说。” “怎么救?”徐逍遥一脸急色。 叶竹萱抬起头,眼中闪动着精芒,看了徐逍遥一会儿,才道:“需要为她推宫过血。” “推宫过血?什么是推宫过血?” “就是帮她推拿!”叶竹萱白了一眼,都嘟囔了一句,“和你这种人说话真是费劲!” 徐逍遥点了点头,又问道,“现在到哪里去找郎中推拿啊?难道,这个推宫过血,你又会!” “废话!当然是本姑娘来推,那些药铺里的老汉会推吗?难道你想推?”叶竹萱又不捂嘴的‘咯咯’笑了起来,“你倒想得美,人家都病成这样了,还想趁机沾便宜。” 徐逍遥再次吐血三升,自觉地转身走出屋去,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看看叶大姐到底真的是人不可貌相的扁鹊,还是腰围不可手量的饭桶了。 ×××××××××××××××××××××× 徐逍遥正自在门口等的着急,忍不住想透过窗户看看里面的情形,整个人正要扒上窗,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徐逍遥不禁大吃一惊,转身看到一个长相淳朴的中年村民正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 “?”徐逍遥见对方看着自己,就是不说话,只好主动发问。 村民忽地跪了下来,口里结结巴巴道:“大人…大人,小民见过大人。” 村民出人意料的反应让徐逍遥吃了一惊,连忙将跪在地上的他扶了起来,“我是长兴县的捕头,不是什么大人。” “你不是大人?”站起身来村民露出疑惑的表情,“昨天县太爷也听你的话,你怎么就不是大人?做官的不是只听做官的说话吗?” 徐逍遥闻言心中有些发酸,做官的不是只听做官的说话,唉――不过显然现在还轮不到自己来担心这种遥不可及的大事,转换了话题,“你昨天也去大堂,听了吕木的案子?” “,小人昨天去了。”村民似乎没把徐逍遥的解释听进耳朵,或者说自己的一句解释根本动摇不了他脑中根深蒂固的观念,所以徐逍遥还是得了一个‘大人’的称谓。 徐逍遥无可奈何,只好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蔡家村的人吗?” “禀…禀大人,小人蔡大路,偶是蔡家村的农民,家里只有一亩田,养了一头猪,八只鸡,三只是母的,”蔡大路越说越结巴,五只公鸡便没了小xx。 “打住!”徐逍遥真是有些服了这个蔡大路,这名字取得好,未免也太老实了吧? 徐逍遥只好用无比温和地语气,道:“蔡大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别慌,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的。” 蔡大路本来就有些拘谨的神色开始变成恐慌,双腿也战栗起来,“大人,你是不是要整死小人?” “什么?”徐逍遥真是比潘金莲还冤,大为不解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蔡大路犹疑了一下,才道,“如果做官的对人说话特别客气,就是要把这人整死,大人,我不要借据了,您可别整死我啊!我给你磕头了!,我求求你了!” 徐逍遥只好以无比真挚的语气,无比诚恳的态度,无比谦和的眼神,好话说尽,才总算让这位说老实话的蔡大路相信,徐逍遥原来真的不是官。 见到蔡大路恢复正常,徐逍遥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蔡大路,刚才你提到了什么借据,你来见我是为了这件事吗? “没错,小伙子。”得知了徐逍遥不是官,蔡大路说话总算轻松起来,口齿也清楚伶俐了不少,“我找你啊,就是为了借据。去年家里的猪本来琢磨着,是要长成四百斤的,可是到了年底却只有三百五十斤,这卖猪的钱是用来买来年的秧苗的,少了这五十斤肉,就短了钱啊。这可是把我给急坏了,没法子,只好找王瓶儿借了一千个铜钱。我当时犯愁啊,这一千铜钱以后要怎么还呢?可是我屋里那个,不帮我想法子不说,还硬说我趁着借钱的当儿,摸了王瓶儿的手一下,那王瓶儿的手是我能摸的吗?” 耐心不错的徐逍遥也终于忍不下去,连忙道:“大哥,你说重点,重点行不?” 蔡大路脸上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刚才我说的都是重点啊。好了,你不想听,我就长话短说,我不是借了王瓶儿一千个铜钱吗?昨天好不容易凑够了数,正想着要去还钱,结果就发现她屋前站了几位差爷,说是王瓶儿被吕木害了性命。现在是冤有头,债无主,我现在想把这一千个铜钱给还上,然后把借据给拿回来。” 徐逍遥闻言不禁肃然起敬,什么是‘信’,这就是信啊! 蔡大路当然不知道徐逍遥在想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小伙子,你不知道欠了死人的钱,如果不还,死者的鬼魂到了晚上就会来索命。” 正在感叹不已的徐逍遥听了蔡大路的话,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挥了挥手,“现在死者已逝,你的债也变成了无头之债。所以想把这钱给我,让我转交给知县大人,帮你拿回借据,对吧?”蔡大路伸出一个大拇指,夸了徐逍遥一句,“和你说话真是不费力气。”随即蔡大路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得很是规整的纸包,塞到了徐逍遥的手里。 徐逍遥接过纸包,掂量了一下里面的铜钱,问道:“对了,借据的副本呢?你把副本一起给了我,我到时找起来也更加方便啊。” “副本?没什么副本。向王瓶儿借钱,向来只有她一人保存一张借据,借钱的人都没有什么副本的。” “哦?这却是为何?你不怕王瓶儿篡改了你们借据上的数字,讹你们的钱吗?” 蔡大路摆了摆手,“不可能,王瓶儿信誉向来好,而且问她借钱的都是蔡家村的老邻居,有什么好信不过的,要是她敢作假,以后在蔡家村还怎么住下去啊。” 徐逍遥闻言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 蔡大路见徐逍遥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于是开口道,“小伙子,拿了借据就来找我,我走了,不耽误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什么事情?”徐逍遥真是有些抓不住这个蔡大路说话的要点。 蔡大路本来已经转过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凑到徐逍遥的身边,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作出一个要说悄悄话的手势,徐逍遥见状连忙附耳过去,只听蔡大路说道,“你刚才扒在窗户上,不就是要偷看女人洗澡吗?告诉你,吕木的娘子生病很多年了,身上没有看头,现在王瓶儿没了,我推荐你去看村头李家媳妇,每天未时(十三到十五点),听我的,错不了!” 徐逍遥一直保持这个侧耳倾听的动作很久,才恢复过一点知觉,这叫什么事吗?徐逍遥心中哀叹一声,随即想起还没给蔡大路一张凭证,连忙朝着还能见到背影的蔡大路喊道:“蔡大路!我还没给你收据呢!”蔡大路闻言头也不会,举起手挥了一挥,也是高声喊道,“不用了,信得过你!对了蔡大路是我的匪号!借据上写的是我的真名,叫做蔡兴龙,高兴的兴,龙舟的龙。” “知道了!等我的好消息吧!”徐逍遥的心情又开朗起来,多么纯朴可爱的村民啊。 “对了!”蔡大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村口李家!不见不散!” 徐逍遥的脑中一片空白,无言以对。 ‘吱呀’一声,徐逍遥背后的屋门也在此时打开,传来叶竹萱戏谑的声音,“徐大捕头,去的时候叫上我吧。咯咯!” 第四十四章易仙妮的推理上 “没事了?”徐逍遥看着床上躺着的吕木娘子,不确定地问道。 “只能说暂时没事了,过会儿就会醒来了。”叶竹萱说话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显然刚才的推宫过血消耗了她不少元气。 吕木娘子的脸色确实红润了不少,徐逍遥轻轻点了点头,暗道‘这就好’。 徐逍遥往窗外看了一下天色,估摸着离午时还有些功夫,就对叶竹萱道,“叶大姐,要不再麻烦你一次,你在这里照看着她,我趁机去现场看看,毕竟找出真凶,把吕木放出来,让他照顾自己的娘子,才是长久之道啊。” 叶竹萱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示意徐逍遥放心。徐逍遥心中感动,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便出了屋子,暗暗发誓,为了叶竹萱,也要尽快把凶手找出来。 王瓶儿的院子被李衡上了锁,不过没有贴封条,此刻钥匙和封条都在徐逍遥自己的怀里揣着。推开院门,举目尽是凄凉,徐逍遥心中一痛,如此鲜活的一个生命就这么没了,世上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就非要取人性命呢? 徐逍遥闩上院门,开始查看起来,他看得很仔细,不愿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从院子到现场,从现场到厨房,从厨房到茅房,徐逍遥没有拉下一处地方。 时间慢慢地过去,青苔上的脚印,窗纸上的小孔,残留在地上的血迹,桌上放着的残羹冷炙, 线索,线索?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只有昨天看到的那些,难道凶手就没有留下一丝证明自己身份的痕迹? 找不到痕迹的徐逍遥也不气馁,他走入屋子,把屋门闩了起来,就站在王瓶儿昨天倒毙的地方,合上双目,脑中闪过各种画面,试图解开密室之谜。既然凶手没有留下痕迹,总要解开他是如何从房间消失的把戏吧? 徐逍遥冥思苦想的同时,自然没有忘记女神的提示,女神的提示从来都是有的放矢,那么这次通过这篇密室天书里,女神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是思维的惯性?是心理上的密室? 正在徐逍遥想到头痛欲裂之时,忽然他警觉了起来,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徐逍遥连忙弓起身子,犹如豹子般迅速地飞扑到了门边,他把眼睛贴在门缝上,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徐逍遥疑惑地直起身子,难道自己想得太过投入,出现了幻觉? 就在徐逍遥堪堪转身的时候,忽然背后的屋门被‘轰’地一声推开了! 徐逍遥神经质地把身子弹了起来,右手握紧的拳头,犹如闪电般轰向闪进屋子的身影。 啊―― 一声恐慌惨烈的女声响起。 徐逍遥也在那一刹那,看清楚了来者,把自己以千钧之力轰出的拳头,硬生生地顿在了半空。 呼――徐逍遥喘出一口大气,好险好险!因为进来的人影不是什么魑魅魍魉,而是易仙妮这位大美女翩翩而至。刚才可能是易仙妮离大门太近了,所以自己从门缝中张望,才没有看见她吧。 不过还来不及等到徐逍遥多庆幸片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只见面前的美人儿眼波含春,面泛红潮,连修长雪白的玉颈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痕。 “!”惊醒过来的徐逍遥触电般地收回陷于一团绵软之处的拳头,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的头埋起来,或者直接穿越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问可知,徐逍遥徐大捕头适才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此刻他的脸上当然是一派悔恨交加,可能比马谡失街亭时的表情还要生动绝望几分,不过他的心中却是滑过一道外人意想不到的念头,好大好挺啊! 易仙妮咬着朱唇,脸上的表情也是丰富不已,从一开始的惊慌,到后来的羞愤,再转为纯粹的羞涩,良久之后,竟然泛起一丝同情,做一个捕头时刻提心吊胆,真的好辛苦啊!想到这里,易仙妮蚊呐般的声音终于响起,“徐捕头,你还没吃午饭吧,我给你送来了。” “送饭?”徐逍遥心中的某根弦被触动了,一个女孩子跑了十里路,专程为你来送饭,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想起易仙妮对自己显而易见的好感,想起刚才自己拳头碰到的绵软触感,徐逍遥终于说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三个字,“吃饭吧。” 的确,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比较好。 两人在王瓶儿的厨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虽然简陋些,总比在杀人现场来得有胃口些。 易仙妮的菜盒里装满了各色佳肴,都是徐逍遥想象不到的人间美味,玉簪里脊,南乳肉,,一边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菜名,不过此时的徐逍遥显然听不进任何东西,脑袋不断翻滚的就只有‘好吃’两字。 易仙妮见徐逍遥的吃相,也就不再介绍菜色,而是只顾着给这位徐大捕头夹菜,看到眼前的他吃得如此开心,易仙妮心中泛起一种幸福的感觉,一双美目也闪烁起异样的神采。 “对了,易姑娘,你怎么尽顾着替我夹菜,你也动筷子啊!”吃了十二分饱的徐捕头终于良心发现起来,不过此时桌上的八道菜肴只剩下空盘了,只有一根孤零零的青菜还躺在原地,似乎在控诉着此前不久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人间惨剧。 徐逍遥心中不禁暗骂,吃了别人的豆腐不够,还吃了两人份的菜,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无限羞愧的徐逍遥只好道,“我这人平时不是这样的,主要是易姑娘做得太好吃了,” 易仙妮闻言笑了起来,“我刚才在叶姐姐那里吃过了,她做的菜才叫好吃,和湖月楼大师傅的水平都不分伯仲呢!就是叶姐姐告诉你在这里的。”“是吗?那就好。”徐逍遥心中不禁连连感叹,如此集美貌厨艺于一身的女子,怎么就叫我徐逍遥遇到了呢?难得的是她为人还如此虚怀若谷,叶竹萱做的菜会好吃?吃饭的人看见厨师的长相就没胃口了。 “叶姑娘,我帮你洗碗吧。”徐逍遥白吃豆腐白吃菜,自告奋勇地想表现一下自己。哪知易仙妮娇笑一声,就一把夺过徐逍遥手中的碗筷,麻利地收拾起起来,“你啊,就好好的破案吧,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吧。” 徐逍遥都不记得今天自己是第几次感动了,本想说些什么‘山不长角了,天地都葛屁了,还要赖着你’之类的情话,但是听到破案两字,还是没了这个心情,叹气道:“我今天在这里都转悠半天了,但是毫无收获,这个院子完全没有异常。” “异常?”在灶台旁边洗碗的易仙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如果说异常,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呢?” “什么异常?易姑娘快说。”徐逍遥闻言兴奋地道。 “唉――还是算了。”易仙妮浅笑盈盈地摇了摇头,“连徐捕头都没发现,我能发现什么啊,可能是我小题大做,有些多想了吧。” 徐逍遥闻言自然不依,凑了上去,道:“易姑娘,你快说啊。破案子就是这样,哪怕再看似没有关联的人物,再小到忽略不计的细节,再没有内容的絮絮叨叨,都可能是案子的关键。” 易仙妮犹豫了一下,迟疑道:“那我真说了,要是说错了,你可不要笑话我。” 徐逍遥连忙拍着胸脯,一番信誓旦旦的保证。 无论什么男人在美女面前总是会智力低下,一向以成熟稳重著称的徐捕头,今天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上窜下跳的小丑。 易仙妮指着灶台道,“你不觉得这里有些古怪吗?” ps:晚上会有利好消息放出哦,敬请捧场 第四十五章易仙妮的推理下 徐逍遥顺着易仙妮指的方向一看,只见灶台放着一些瓶瓶罐罐和没用完的食材,似乎都是些做菜的佐料,王瓶儿遇害的房间里,桌子上就放着一些看似不错的菜肴,这些东西应该就是王瓶儿做菜后留下,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吧。 徐逍遥对这这些瓶瓶罐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甚至一个接一个尝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世英明的徐捕头只好用无助的眼神看着易仙妮。 易仙妮看到徐逍遥的样子,心中暗笑,不过嘴上还是说到,“这些都是做糖醋活鲤鱼的佐料和食材。” “糖醋活鲤鱼?”徐逍遥思索了片刻,茫然地摇了摇头。 “刚才我进那间屋子的时候,就看到桌上放着不少菜,都做得很是精美。唉,可能是仙妮太笨,只懂得做菜,平时看到眼睛里的也只有菜肴,虽然只扫了一眼,我就记住了那几道菜,有桃花鸡腿、爆双脆、拔丝金枣,还有就是那道糖醋活鲤鱼。”易仙妮说到这里,自嘲地掩嘴笑了一下,问徐逍遥,“徐捕头,你知道糖醋活鲤鱼的做法吗?” “”徐逍遥摇了摇头,对于这种杀生的事情,自己向来不是太精通。 “是我问的问题太笨。君子远庖厨,徐捕头心里装得都是大事,这些烟火之事自然是不懂的。” 徐逍遥汗颜地点了点头,自己似乎还真是这么个人,心里想得东西都不小,包括眼前佳人的胸部。 易仙妮自然不知道心目中的大英雄会不时飘过这些奇怪的念头,继续道:“刚才我一进厨房,就看到灶台的炒锅又放了醋瓶、料酒瓶、没有用完的蒜泥和梨片。我一想,这就是煮糖醋鲤鱼用的调味料和佐料啊。” 徐逍遥还是一头雾水,“这其中有什么古怪呢?” “徐捕头没有下过厨房,自然想不到。要煮糖醋活鲤鱼,首先要将所有的调味料和佐料勾芡,然后再把芡汁淋在炸得六七分熟的鲤鱼上。芡汁勾完后,要尽快炸鱼,不能等芡汁冷下来,这中间时间越短越好,否则就会影响口感,这么一来,做菜的人就没有时间把调味料放回原来的橱柜。” “果然,我看到勾芡的其他材料都还放在炒锅边,没有放回放去,可是其中为什么就唯独少了糖罐呢?这是芡汁中不可少的一种调料啊。.26dd.Cn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做菜的人把糖罐放回橱柜了呢?可问题是为什么一个一心炸鱼的人,要抽时间把糖罐放回橱柜呢?” “恩――”徐逍遥沉吟了一下,道,“会不会是做菜的人,也就是王瓶儿没这么讲究呢?又或者是她根本不知道勾芡后要尽快炸鱼?” 易仙妮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么基本的常识怎么可能不懂,而且从桌上放着的那几道菜来看,王瓶儿都做得很用心,桃花鸡腿和拔丝金枣都是需要极大准备工作的,如此费心为自己做美食的一个人,又怎么会不讲究呢?” 徐逍遥闻言心中一动,口中道:“我们也不用在这里瞎想,打开橱柜看看糖罐就知道其中的玄虚了。” “对阿!”易仙妮轻拍了一下额头,双颊粉红地道,“仙妮就是笨,果然还是徐捕头聪明!” 徐逍遥脸上一红,打开了橱柜,橱柜共分两层,下面一层放的是一些干净的碗碟,上面一层则放着不少瓶瓶罐罐,徐逍遥伸起手,把上面一层的瓶瓶罐罐一个一个拿了下来,易仙妮则在一边一一查看徐逍遥拿下来的罐子,没有发现一个罐子里面装着沙糖(唐朝初年就有沙糖传入中国)。 直到徐逍遥踮起脚尖,把最角落的一个罐子拿了下来,仙妮才惊喜地道:“在了,在了,糖罐在这里。” 徐逍遥此刻的心中激动不已,连自己都要踮着脚尖才能拿到糖罐,以王瓶儿的身高,要把糖罐放在那里,必须要站在凳子上才行。一个急着要勾芡的人,为什么还要在那么紧张的时间里,费功夫地把糖罐放回如此隐秘的角落呢?难道王瓶儿是为了隐藏什么? 易仙妮验证了徐逍遥的想法,她拿着糖罐左右端详,都没有发现什么玄机,干脆就把糖都倒了出来,拨开雪白的沙糖一看,里面埋藏着是一张折了不知多少遍的小纸块。 徐逍遥强自压抑心中的兴奋,从易仙妮手中接过纸块,小心翼翼地把它展了开来,这页纸明显是从哪里撕下来的,所以在一边上可以见到参差不齐的毛边。而且这页纸上印着不少红色的大印,这些大印都是两寸见方,印子上似乎是些字,但是却颇为屈曲缠绕,让人难以辨认。 “这是些什么字啊?怎么我都不认识?”易仙妮带着一阵香风凑了过来,看着上面的鬼画符不知所以。 “这些字是九叠篆。” 易仙妮的语气有些疑惑,“九叠篆?那是什么东西?” “易姑娘,你有到城门口看过告示吗?” “告示?”易仙妮摇了摇头,“我本来进城的机会就不多,再说我也不识字,碰上有识字的人给大伙儿解释的时候,我会去听听。” 徐逍遥点了点头,道:“每张告示最后都会印着州府衙门或者是朝廷的印章,印章上的字和我们平时看到的字是不一样的,刻得格外的复杂扭曲,别人就把这种官印上的字体叫做九叠篆。” “哦,原来是这样!”易仙妮对着徐逍遥崇拜地点了点头,“徐捕头,你懂得真多,我连普通的字都不认识,你就不一样了,这么复杂的字也知道。” 徐逍遥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印章上到底刻的是些什么字,呵呵,恐怕连做官的人自己也认识不了几个。” 易仙妮露出不解的表情,“既然当官的人自己也不认识这种字,那又为什么要刻在官印上呢?” “为什么?”徐逍遥心中冷笑一声,“越神秘的东西,老百姓才会更加敬畏,奉若神灵吧。” 易仙妮默然的点了点头。徐逍遥认不出一个字,拿起纸凑到鼻子边闻了一下,果然一股淡淡的味道。 “徐大哥,你在干什么啊?”易仙妮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巴,结巴道,“,徐捕头,你不会怪我吧。” 徐逍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你这么叫我,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易姑娘呢?” 易仙妮红着脸,还是不说话。徐逍遥又道:“我做梦都想有个妹妹,何况这个妹妹还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让她当我妹妹。” “你又笑我了,人家哪里好看了。再说为什么你舍不得让好看的人当你妹妹呢?” 徐逍遥脱口而出,“”徐逍遥说到一半,挥了挥手,连忙转换话题,“算了不说这个,还是给易姑娘说说我为什么要闻这纸的味道吧。” “恩!你说的我都认真听。”易仙妮使劲地点了点螓首,随后又用蚊呐一般的声音道,“那你也叫人家仙妮吧,别叫易姑娘了。” “哈哈――”徐逍遥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是还假装不好意思地道,“那不太好吧?叫姑娘的芳名都失礼啊!你说是吧,仙妮!” 一番虚伪的做作后,徐逍遥还是言归正传,“本朝的官文为了保存长久,都会事先用蜀椒液处理纸张,这样就不容易生蠹虫,经过蜀椒液浸泡的纸张会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刚才我闻了一下,这张印满了官印的纸上果然有这种味道。” 接下来,这对男女自然又吹捧谦虚了一番。 徐逍遥打心里感谢这位绝色红颜,要不是她的提示,自己肯定发现不了这个秘密,虽然还不知道王瓶儿为什么要把这张纸放在如此隐秘的地方,但是总比原来的全无头绪要好的多。 说心里话,俏丽的厨娘对于男人已经够致命了,如今转身又变成了目光犀利的女神捕,如果此时的仙妮再穿上差服,那不是足够谋杀一大片痴心的少年郎。(宋朝的制服诱惑?)徐逍遥忍住纳头便拜的冲动,眼中只剩赞赏仰慕之色。 易仙妮也读懂了徐逍遥的眼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脸上七分欢喜,三分得意,还不时偷瞟徐逍遥几眼。 就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忽然一道壮硕的黑影闪了进来,挡住了两人暧昧的眼神交流。 虽然易仙妮的情况不得而知,反正徐逍遥本来就快要进入情人眼中出西施的境界,忽然眼中俏丽的厨娘却变成了没有线条的肥硕背影,差点就走火入魔,经脉逆转,直接进入大极乐的境界,无量那个瘦佛! (大家有空看一下等会儿的作品相关里的公告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本书永久免费就是了。) 第四十六章蔡余文是谁? “打扰你们眉目传情了?”叶竹萱促狭地笑了起来,易仙妮自然羞得无话可说,连徐逍遥也是觉得有些脸上发烧,心里发骚,不过还是强撑道:“哪有的事,我们在讨论案情好不好!” “哦――”叶竹萱恍然大悟地拖了一个长音,“原来是在讨论爱情啊。” 易仙妮一个黄花姑娘,听到这么露骨的戏谑之言,哪还忍受地了,连忙口中含糊不清地到了一声再见,飞也似地逃了开去。 “喂!叶大姐!你!” “?”叶竹萱挺起不输于易仙妮的上半身,强硬地道。 徐逍遥本来自然要为仙妮妹妹打抱不平,可是看到叶竹萱的脸,想到她已经操劳了一天一夜,为了给吕木娘子推宫过血,甚至还大伤元气,心中的火却是再也发不出去,泄气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说以后认你做大姐了,行不?” “大姐?”叶竹萱愣了一下神,“刚认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又想巴结一个沉鱼落雁的姐姐?你倒想得美!” 沉鱼落雁?徐逍遥不得不承认这个成语真的挺适合叶竹萱的,那些鱼啊大雁什么的,都是被吓的。 正当徐逍遥不知说些什么是好的时候,叶竹萱摆了摆手,一副吃了大亏似地道:“好吧好吧,看在你还算顺眼的份上,就允许你叫我一声大姐吧。”不过随即叶竹萱又带着警惕的神色,正声道,“你可别指望我会叫你逍遥弟弟!最多叫你一声逍遥好了。” 徐逍遥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逍遥弟弟’四个字,自己这么单薄的身子可是承受不起啊。 “好了好了!”叶竹萱挥了挥手,对着还在瞎想的徐逍遥道,“你也别因为认了我这个姐姐,乐疯了。人家仙妮为了你跑了这么大老远来送饭菜,你就让她这么走了,也不去送送?” 徐逍遥暗道一声,那还不是你闹得,但是想起叶竹萱一贯表现出来的惊人破坏力,嘴上不敢多说什么,告谢了一声,便往门外跑去。 果然易仙妮没有走远,还拎着一个食盒在王瓶儿的院子门口俏生生的立在那里,见到徐逍遥从屋里出来,脸上露出一个羞意十足的笑容。 “易姑娘,哦,不对,仙妮,叶大姐就是爱开玩笑,其实人好得很,没有恶意的。”徐逍遥说到最后一句,还特别加大了音量,大姐的胖屁那是时刻要拍得哐哐响的。 “我知道的。”易仙妮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来,徐逍遥一开始还有些莫明,把食盒接到手里,才有些明白过来。 果然听到易仙妮道:“这是我给你做得晚饭,热一下就可以了。你不会嫌我烦吧。” 徐逍遥呆立在原地,愣了半晌,才道:“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不用!”易仙妮摆了摆玉臂,欢快地跑开了几步,笑着道,“我们易府正好有人在蔡家村收租,他们说好了和我一起回去的,现在已经在村口等我好久了。徐大哥,你忙你的吧,明天见咯!” 易仙妮说完之后便向村口跑去,徐逍遥连忙挥着手,大声道:“仙妮,明天易府见!” ×××××××××××××××××× 目送易仙妮离开的徐逍遥,心里忽然有些失落,得一红颜若此,夫复何求啊? “记住今天的这份感觉,以后要懂得珍惜。”叶竹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幽灵般的出现在了徐逍遥身后,还发出如此振人发聩的语言,真不知道那么沉重的身躯,怎么走起路来,没有听到半点动静呢? “谢谢。”徐逍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过叶竹萱似乎懂得他的心意般,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两人沉默了片刻,叶竹萱忽然道:“对了,吕木娘子已经醒了。你要不要见见她?” “她身子怎么样?” 叶竹萱脸上露出忧色,道:“她身体还行,就是心中记挂着自己的相公,如果时间拖得太久,” “既然如此,我就不去见她了,把吕木的案子破了才是治本的办法,我想再在现场看看,然后赶回县城,调查一些事情。”徐逍遥说到这里,为难地道,“只是我们离开了,吕木娘子一个人,可如何是好啊?” “得了!”叶竹萱挥了挥手,“我算是看透你这个新认的弟弟了,你这副表情还不是想让我留下来照顾她。平时人前一副成熟稳重的大捕头样,其实心里弯弯多着呢。不过也是,要不然你怎么破得了各种各样的案子呢?我给你三天,三天内把吕木那混小子从大牢里给我揪出来,过了三天,我可不负责了。” 徐逍遥连忙感激地点头,“叶大姐,你放心,不用三天,我肯定把这案子给破了!” 叶竹萱哥们似地拍了拍徐逍遥的肩膀,出了院子,一边走,一边伸出三个手指晃了一晃,生怕徐逍遥到期破不了案似的。 看着叶竹萱离去的背影,徐逍遥暗道,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叶竹萱的手指这么纤细好看呢? ×××××××××××××××× 等叶竹萱离开,徐逍遥又仔仔细细勘察了一遍现场,还真的发现了一些东西,首先就是在王瓶儿的一个衣柜找到了压箱底的一个木盒,这个木盒比昨天堂上的红木盒子薄了许多,打开一看,全是一些房租地契,上面写的大多都是王瓶儿的名字,但是其中一张有些陈旧泛黄的地契上却是写了‘蔡余文’的名字。 蔡余文?那是谁?徐逍遥回想了一下,脑中没有这个名字的印象,当然这么可疑的证据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于是徐逍遥便小心翼翼地把这张地契折了起来,和那张不知名的残页放回了怀中。 然后徐逍遥便试图重演一下当时凶手是如何制造这个密室的,主要是一些利用绳子、冰块之类的方法,虽然女神说过这种手法都是一些三流之人也不屑用的,但是保不准杀死王瓶儿的凶手就是三流之人呢? 徐逍遥首先拿起了那条断裂的门闩,门闩上除了被村民撞开时的裂缝外,上面没有什么明显的其他痕迹。徐逍遥又从其他地方找了一块和门闩差不多的木头,然后关上屋门,走到院子里,一手拿着木头,一边考虑自己应该如何才能把木头放到门闩处。 难道是要把这块木头从门缝里塞回去吗?明显不现实! 那么是先把木头悬在门闩附近,然后再用绳子在门外拉扯,把门闩降下来吗? 徐逍遥脑子里转了几种可行的办法,于是想找根绳子,但是找遍了屋里屋外,也没有看到一根长度超过三尺的绳子。 没有三尺以上的绳子,似乎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自己脑中的那几种想法吧? 至于用冰块顶住门闩,等到冰块融化后门闩落下的办法,倒是简单易行。但是用冰块的话就会留下水痕,而且时间上不好控制,早了半点也不行,否则冲进来的众人就会发现屋子里面残留的冰块。 何况那些不是村民说了吗,是听到王瓶儿的尖叫声才冲到这里来的,所以从王瓶儿被杀到被发现,应该不会有这么长的时间吧。当然凶手也可能用了那个诡计,但是这么老掉牙的招数,应该不会使出来吧,从包龙图老爷那年破了高丽使臣案后(高丽使臣案参见电视剧《少年包青天》第一部),这种手法已经被模仿了无数次了。 徐逍遥想了半天,虽然觉得自己琢磨的布置密室的办法都有一些可行性,但是凶手真的用的就是这样的方法吗? 徐逍遥百思不得其解,又在王瓶儿院子里前前后后搜罗了一番,可是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发现,那五十两黄金也是不见踪影,唯一算得上收获的就是王瓶儿的几件肚兜亵裤,不过自己又不是真的内衣大盗,似乎没有保留这部份‘证物’的必要性了吧。 无功而返的徐逍遥只好暂时放弃,出得院子后,就再次锁上了大门,并贴上了长兴县衙的封条。 从王瓶儿院子里出来,徐逍遥想找个蔡家村村民问问‘蔡余文’此人的情况,但是找了半天却是没有看到什么合适的人选,想想也是,锄禾日当午,现在已经到了未时(十三到十五点),十有那些村民都去地里干活了吧。 徐逍遥没有法子,叹了口气,只好径直去了村口,随便往几个院子里张望了一下,果然在其中一个院子里看到了一个猥琐的身影,正在一扇窗户趴着往屋里偷看什么。 不用说这就是蔡大路了! 徐逍遥悄悄走到蔡大路身后,咳嗽了一声,聚精会神的蔡大路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屋子里面也传出了一阵女人的尖叫。蔡大路来不及责怪徐逍遥坏他好事,撒开脚丫子就跑,徐逍遥自然也跟在了他身后。 等到两人跑出好远,偷窥现场的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一个惊惶失措的秀丽少妇,惊疑不定地察看着屋外的情景。 不过这个时候,蔡大路和徐逍遥早就到了安全地带,蔡大路埋怨了徐逍遥一通,徐逍遥有心找他问事,自然好言赔罪,等到蔡大路情绪稳定一点,才问道:“你听说过蔡余文这个人吗?他和王瓶儿的关系怎么样?” “蔡余文?”蔡大路露出思索的神色,然后记起什么来似的道:“知道,当然知道,他和王瓶儿的关系密切着呢!” 徐逍遥闻言大喜,还待再问,那边的蔡大路却是给徐逍遥泼了一头冷水,“蔡余文就是王瓶儿以前的男人嘛,不过作鬼好多年了。唉――你说他大老远从娶这么一个狐媚的女人干嘛?大名府啊!那可得要个好几千里吧。色是刮骨刀,能不折寿嘛!” 徐逍遥不禁有些丧气,原来以为可以从蔡余文这里找到线索,哪知到原来就是王瓶儿的亡夫,那王瓶儿收藏的地契里有他的名字,也就不奇怪了。 当下徐逍遥便又问了一下蔡余文的事情,但是还是没有得到什么头绪,问起王瓶儿寡居多年,有没有和其他男人过从甚密,蔡大路却是被问得有点心烦,不耐地摇了摇手,说该说的早都说了,这些事情别来问他,反正就算有奸夫,也不是他蔡大路。 徐逍遥实在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好告别了因为窥香大计失败而气鼓鼓的蔡大路。走上了回长兴县的道路。 第四十七章王胖子 从蔡家村出来,徐逍遥也有些茫然,刚才虽然对叶竹萱保证三天破案,还说要回县城调查,但是其实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手中的线索是有几条,但是却都派不上用场。 不过幸好徐逍遥不是普通人,犹豫了一下,手往怀里一掏,一个金色的东西便出现在他的手里,虽然不好意思再问女神密室的事情,但是问问那张印满官印的纸的来历,总是无妨吧。 此刻的庞小美正溜达在北京的琉璃厂,下个月就是爷爷生日了,他这个老人家没有其他的爱好,就爱收藏古董,而且还必须是宋朝的。这次是老人家的七十大寿,作为乖孙女,总是应该表表心意。 逛了半天,庞小美也没看到什么中意的东西,忽然看到一家古玩店上写着‘王胖子’三字,以前没见过这家店啊?庞小美心中一动,便走了进去。 里面的老板果然人如店名,胖的可以,见到庞小美进来,也不上来,只是在那里闭着眼睛打盹。 庞小美顺手拿起一个湖兰色的笔洗,问道:“老板,你这苏东坡的笔洗是真的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胖子老板微微睁开眯着的眼睛,笑了一笑,“有人会说自己店里的东西是假的吗?” 庞小美闻言‘噗哧’一笑,“你这老板倒挺有意思,那你给我介绍一样宋朝的真东西,价钱太贵我买不起,都是平时辛苦赞下的,想给我爷爷买个礼物,不超过一万,你给我挑一样。” 这一万块可是庞小美的奖学金加打工攒下来的钱,平时看见新爱的化妆品都舍不得买,我那有抬头之势的鱼尾纹啊!不过这次为了爷爷,大方一会吧! “小姑娘人长得漂亮,还挺有孝心。”胖子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从架子上拿了一个盒子下来,“小姑娘,南宋的东西,一万块一口价。” 庞小美打开盒子瞟了一眼,这是个什么东西,正要用手把它拿起来看个究竟,一边的王胖子止住了庞小美的动作,“东西精贵,非买勿碰。” “这是个什么道理,买东西还不让人看看了,我怎么知道你的东西是真是假?” 看着庞小美脸上的疑虑,胖子的眼睛忽然睁地滚圆,说话的语气有些森然,“看你长得比Shiely杨还漂亮,怎么就没脑子,我是谁!我是王胖子!” 王胖子的突然转变,差点吓得庞小美转身就逃,但是听到他口中提到的名字,再看看从他那百公斤肥肉里透出的骇人气势,庞小美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真的是他? 从‘王胖子’古董店出来的庞小美手里不断掂量着一个盒子,一万块大洋就买了这个一个东西,自己是不是有些傻啊,那可是一万大洋,不是一万的起点币。 就在庞小美患得患失的时候,葛大爷的铃声又响了起来,庞小美拿出手机一看,又是那个徐逍遥,昨天的帐还没和他算呢!都是为了给他讲什么密室天书,害得自己被那个三流讲师九流作家,狠狠k了一顿,自己个儿写书扑街,发什么火气到本姑娘身上。 怀着怨愤情绪的庞小美接起电话的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你这人智力低下不说,怎么还这么死缠烂打啊?” “对不起,我知道没领悟密室天书前,不该再来叨扰女神,但是这回真的有急事啊?”徐逍遥的语气充满了羞愧和不安。 庞小美闻言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家伙还是这么爱演啊,“说吧说吧,这次是不在场证明还是dyingmessage啊?” 徐逍遥听出女神的口气不怎么友善,虽然没听懂她说的话,只觉地女神说话越来越是高深,但是还是直接切入了正题,“这次我想问一页纸的来历?” “什么纸?”庞小美愣了一下,没想到徐逍遥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徐逍遥将手中的残页抖了一抖,认真道:“就是我现在手里这张纸啊,女神,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庞小美只感觉一阵怒火从脚底板涌到了头皮上的每一根发梢,“我怎么知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纸!如果你现在去求职,那它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张废纸,如果你现在去兑彩票,那就是一张空号纸!如果你现在在厕所,那就是一张手纸!这回知道了吧!” 徐逍遥差点直接被女神的怒火融化,这真可谓是经历千年尚不褪色的三昧真火,徐逍遥很想抛开神谕之盒以免受到神罚,但是想到吕木的案子,还是咬了咬牙继续道:“这张纸上印着不少官印,印上都是九叠篆,” 本来庞小美已经打定主意甩了手机,但是听到徐逍遥的话却是愣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吧,庞小美用一种犹疑地口气道:“你再说说那些官印是怎么排列的,上面都是些什么字,大小怎么样?” 徐逍遥听到女神的口气转善,也是暗松了一口气,连忙道:“那些字我都不认识,这些官印一共有五个,基本在一直线上,上面的那个官印最大,差不多两寸见方,下面的那几个小了一点,差不多一寸八见方吧。对了,对了,第三个官印的右下角还是缺角的。” 庞小美脑子‘轰’地一下,她先是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面相猥琐而且拿着金色手机的男人,然后终于确定自己是被骗了,竟然拿个批量生产的赝品骗我一万块钱,仗着自己胖了一点,还敢冒充神话人物?找他算帐去! “?”徐逍遥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假的!你个白痴!这是假的宋朝度牒残页,你被人骗了!” 度牒残页?徐逍遥还待再问,耳边已经传来‘嘀’的一声,暗道怎么这次女神没让我念咒语呢? 遥远的时空外,一个胖子的哀鸣在一家古朴的店铺里响起,“呜呜,这” 第四十八章刘章自杀 这边的徐逍遥自然不知道庞小美的雷霆怒火,等他跑回长兴县,已经过了未时,离天黑差不多只有一个时辰了,徐逍遥手头还有几件事情要办,但是斟酌了一下轻重缓急,还是朝李老实家走去。 到了李老实家附近,一个穿着衙门差服的背影就映入了,徐逍遥皱了一下眉头,迎了上去,“李萧,你怎么在这里?” 李萧听到徐逍遥的声音,连忙转身,道,“那个老寇有急事,所以让我来顶一会儿。” 徐逍遥又问了一下李老实一家的情况,得知唐家的人并没有来捣乱,心中放下一块石头,当下勉励了李萧几句,并要他自己注意安全。 徐逍遥本来就要回衙门,但是见到李萧脸上似乎有些异样,心中一动,问道:“寇冲冠到底有何急事?” 李萧吃了一惊,还是道:“他听说刘章自杀了,所以跑到刘章家去看热闹去了。” 徐逍遥特意选了寇冲冠来李老实这里,就是看他块头够大,听到寇冲冠为了别的事情擅离职守,心中本来还有些不快,但是刘章自杀的消息却更是让他震惊。 刘章不是别人,就是失窃案事发当晚和卢知员一起看守府库的那个‘人’班捕快,与卢知员去过一次茅房不同,刘章说自己那晚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府库,府库中丢了东西,刘章的嫌疑自然很大。但是听寇冲冠唠叨此案的时候,又好像听说刘章坚持不承认自己就是窃贼,从他家里也没有搜出失窃的文件,所以才在盘问了两天后,被暂时放回了家。 可是想不到的是这个刘章竟然在家忽然自杀了,徐逍遥还想问几句细节,但是李萧也是一知半解,徐逍遥再次交代了他两句,想了一想,问明了刘章的住址,匆匆赶了过去。 好不容易摸到了刘章的家,远远就可以看见围着不少百姓,其中还有两个身穿差服之人特别显眼,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另外一个则靠着墙壁,磕着瓜子。这两个当然就是‘人’班的寇冲冠和王公道。 徐逍遥走近几步,就听到了寇冲冠铜锣般的声音,喊着什么‘刘章冤枉’之类的东西。 王公道磕着瓜子在一旁时不时的搭上两句,看到徐逍遥过来,连忙轻咳一声,背对着徐逍遥的寇冲冠似乎没有觉察王公道给的暗示,继续高声道:“老王,你说咱‘人’班,自从来了徐捕头,那整个气象是焕然一新,刘章也是我们‘人’班的一员,怎么还没来得及接受徐捕头的教育感召,就这么去了呢?差一步,就差一步啊,我们都已经受过徐捕头教诲了,刘章这孩子就差一步,就能听到徐捕头的教诲了,就差一步!” 正在徐逍遥听得一阵肉麻的时候,寇冲冠忽地转过巨大的身躯,脸上露出颇为惊讶的表情,“徐捕头,您怎么来了?” 徐逍遥有心申斥寇冲冠几句的话也只好作罢,无奈地点点头,一旁的王公道偷偷给寇冲冠竖了一下大拇指。 寇冲冠对王公道的手势视若不见,凑到徐逍遥的身旁,一脸悲痛地道:“徐捕头,刘章冤啊,,你得给他讨个说法啊!” 徐逍遥正好也想知道这件事情,脸上淡淡地顺势道:“讨说法?刘章不是自杀的吗?” 寇冲冠夸张地摇了摇硕大的头颅,“自杀还是他杀,暂且不说,就算是自杀,要不是张大经他们不把刘章当自己人似地逼问了两天,他也不会去寻短见啊。” “哦?听你的口气,张捕头还用刑了?刘章也不一定是自杀?” “刚才我去现场替徐捕头看过了,刘章身上皮肉伤倒是没有,但是衙门里的那套,谁不明白啊,垫着本书出拳头,往脖子上架上三四个木枷,不让上茅厕,这些阴招使出来,让刘章怎么受得了啊!既然刘章大刑之下,没有承认自己做过这事,我寇冲冠就相信这事,不是他做的。你说他斗大的字也不认识一箩筐,偷公文干什么嘛?”寇冲冠说到激动处,连连拍了两下桌子,见到徐逍遥皱了一下眉头,又连忙道,“刘章是服毒自尽,自杀他杀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啊。说不定是真凶为了杀人灭口才下得手,徐捕头,你说是吧?” 又是毒药?徐逍遥沉吟了一下,问道:“刘章是在家服毒的吗?现场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天’班那帮家伙不让细看,就把我哄了出来,反正进去屋里就是一股酒气,旁边也有一坛喝了一半的酒,还有就是在刘章床底下找出了一个大火盆,里面都是纸张烧过的灰烬。听‘天’班的人说,那些灰烬很可能就是失窃的府库公文。” 徐逍遥心头跳了一下,“这么说公文找到了?” 寇冲冠摇了摇头,“都成灰了,谁知道烧之前是公文还是祭文啊?” 说到这里,寇冲冠的音调又高了起来,“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刘章是个脑子一根筋的老实人,当初蔡师爷到处找不到人看守府库,还不是咱们‘人’班的兄弟主动站了出来。现在功劳苦劳不说,出了事情,就把人往死里整,这让人如何心服啊!” 徐逍遥闻言问道,“是蔡师爷找刘章他们去守府库的?” 寇冲冠很是义愤填膺,“没错,就是这个蔡舆能!一个欺软怕硬的小人,天班地班的人惹不起,整天只好盘剥压榨我们兄弟。徐捕头你还不知道吧?为什么到了堂上,蔡舆能整天给你小鞋穿,那是因为你端午节那天没给他送节敬!”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端午节那天蔡师爷一开始看见自己还笑眯眯的,后来见自己怀中掏出的是卷宗,立马变了脸色。那么自己进去之前,张大经和蔡师爷两个人笑笑哈哈的,也是张大经给蔡师爷送端午的节敬去了。 徐逍遥想到这里,对寇冲冠道:“你擅离职守的事情,我这次就不计较了,不过你也别在这里呆着了,快回衙门,给我在班房好好呆着,等会儿有事找你。还有这个盒子你替我拎着,要妥善保管,知道吗?” 寇冲冠接过盒子打量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捕头,你这是要去现场?” 徐逍遥没有理会寇冲冠的这个问题,省得他又缠着自己要一同进去,只是示意让他先回衙门。其实这个刘章被杀案本来和自己手中的案子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是下属死了,自己作为上司的,似乎没有道理不进去了解一下情况。 寇冲冠虽然有些泄气,但是还是面有得色地对一旁的王公道炫耀,“怎么样,老王。这个‘人’班里,徐捕头最赏识的还得是我吧,今晚还有事要找我!” 王公道淡定地磕了一颗瓜子,淡淡道:“想不到徐捕头喜欢粗犷型,唉,以后你要怎么和你的相好小桃红解释呢?” 寇冲冠闻言,整个人打了一个冷战。 (想不到有书友送花,木头备受鼓舞啊,晚上还有一章大的) 第四十九章玉簪里脊 这次在现场守门的还是老熟人张长弓,张长弓见到徐逍遥过来,立刻热情地招了两下手,“徐捕头,你来了!” 徐逍遥笑着点了点头,用眼睛瞟了一眼院子,问道:“里面的是张捕头吗?不知道我进去是不是方便啊?” 张长弓自己拿不定主意,不过转身就去替徐逍遥通传了一声,不一会儿就笑着请徐逍遥进去。 徐逍遥谢过张长弓,进入了刘章的家,刘章也和自己一样,是和很多人一起合租,不过现在这些合租之人当然被张大经他们请了出去。张大经就在刘章那间屋子的门口等着徐逍遥,看见徐逍遥走近,便苦笑一声,“这叫什么事嘛!又出命案了!” 徐逍遥和张大经打过招呼,道:“张捕头,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张大经心里其实巴不得有人替自己出出主意,所以才会让张长弓把徐逍遥叫进来,自己又在门口等着徐逍遥,但是让他一个‘天’班捕头向徐逍遥直接折节下问,他却是有些说不出口。听到徐逍遥如是说,张大经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沉吟了一下,才道:“好吧,反正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进去看看也好。” 徐逍遥谢过张大经,便同他一起进入了刘章的屋子,一进屋门,果然就是一股扑鼻的酒味,桌上放着一坛子酒还有一袋花生米,刘章就倒卧在桌子旁边,在床的附近可以看到一个大火盆,连面都是烧得乌黑的灰烬,已经完全看不出这些纸张被烧之前的本来面目。 看样子大致的情况果然和寇冲冠说的没有出入,徐逍遥又在刘章的屋子里好好走了一圈,试图找出什么可疑的线索,但是一番忙活下来,却是没有太多收获。 张大经见徐逍遥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刘章的屋子里几乎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只有这么一副桌椅和床板,还有一个破橱柜,想要从现场搜寻什么线索,也不过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罢了。” 徐逍遥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刘章看样子是一个人独居,而且家里的摆设竟然比起自己那狗窝还要简陋。徐逍遥沉吟了一下,指着破旧的橱柜道:“里面那碗馊了的红烧肉,张捕头注意过没有?” “啊?”张大经愣了一下,自己还真的没注意过橱柜里的那碗臭东西,“那是碗肉吗?我还真的没看出来。” “那碗肉不是普通的红烧肉,菜名应该叫做玉簪里脊。”徐逍遥一边说,一边小小咽了一下口水,想起了易仙妮今天中午给自己带的那道佳肴。 “玉簪里脊?”张大经闻言想了片刻,露出疑惑的表情,“这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徐逍遥摇了摇头,不过随即又道,“从刘章的屋子来看,他是一个生活简单的人。不对,与其说是简单,不如说是一个很是潦倒的人,这点从屋子里没有一条棉被可以看出,如果不是手里实在缺钱,肯定不会把过冬的棉被都给当了。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家徒四壁之人,在橱柜里却是放了一碗肉,而且还是一道精心烹制的菜肴,不是有些奇怪吗?” 张大经听徐逍遥这么一说,也领悟过来,的确那碗肉应该是刘章被审讯之前买的,这几天一直没有回家,所以肉就馊了。可是像他这么一个人,如何会有闲钱花在美食上呢? 徐逍遥见张大经明白过来,继续道:“照理说,在衙门当差,生活富足不可能,但是也不至于潦倒到这种地步,而且刘章单身一人,无须养家活口,自己又是没病没痛,这每个月两贯的俸禄,到底花到哪里去了呢?” 张大经闻言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刘章嗜赌成命,到了他手里的钱,是左手进,右手出,都送进了城里的银勾赌坊。.26dd.Cn平日里这小子到了月中就开始囊中羞涩,到处赊帐蹭饭,凡事和他有瓜葛的人,没有一个没借过他几个钱的,我们刚赶到这里的时候,在门口就遇到一个车马行的伙计来问刘章要钱,不过听说刘章死了,顿时吓得连钱也不要,就跑得不见踪影了。不过话说回来刘章为人还算仗义,又没什么心机,所以人缘还是不错,大伙儿也不怎么烦他,这次出了这么一件案子,我们也基本没怎么对他用刑,虽然说他的嫌疑确实最大,但是他偷公文又有什么用呢?” 徐逍遥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现场里情况已经看了一个大概,除了那碗馊掉的玉簪里脊,没有什么其他疑点可言,而且据张大经说刘章人缘不错,那么这碗菜肴也很可能是去哪里蹭饭时顺来的。 最后徐逍遥将注意力放到了刘章的尸体上,凑近去看,可以看到尸体上面还有周围飘落着一些黑色的灰烬,应该是烧纸张时,灰烬扬起在空中,然后飘落到尸体上的。 刘章的确是中毒而死,他的脸成艳红色,嘴唇却是一片黑灰,更加诡异的是刘章的脸上还挂着一丝隐约可见的笑容,配合着他胖乎乎的脸,显得格外诡异。 刘章也是陪着徐逍遥蹲了下来,“忤作已经看过了,大约已经死了一个时辰,从中毒迹象来看,不像是砒霜,而是一种不知名的毒药。否则还能去药铺问问刘章是否有买过砒霜的记录,像这种毒药,每次出售都会有留下买者的姓名和用途。” 徐逍遥对于毒药,倒真的不太精通,于是趁机问道:“如果是砒霜中毒,那么会有什么症状呢?” “看一个人是不是砒霜中毒,只要打开死者的嘴,看看口腔中是否有肿胀,还有齿龈部分有没有变成暗黑色,如果两种症状都符合,十有就是砒霜中毒。我当了十几年的捕头,遇到的毒杀案,不是砒霜中毒,就是马钱子中毒,平日里药耗子,用的就是这两种东西,中了马钱子毒的人,形象更加可怕,尸体僵硬,面目狰狞,如果死了不是太久,尸体有时候还会抽搐。” 徐逍遥受教地点了点头,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张捕头对于刘章到底所中是何毒,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如果刘章不是自杀,倒是可以根据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张大经无奈地摇了摇头,“天下奇毒何止万千,我一个小县城的捕头怎么可能有那种见识。如果是宋大人在此,倒是可能会知道一二。” “宋大人?”徐逍遥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位大神了,上次在鲁齐一案的时候,那个忤作在言语中就对宋大人推崇备至,现在张大经竟然也如是说。 张大经见到徐逍遥的反应,有些诧异地道:“你不知道宋慈宋大人吗?” 徐逍遥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宋慈大人断案如神,尤其擅长的就是从尸体中推断线索,不论是腐臭地不成人样的尸体,还是荒郊中发现的白骨,宋大人都能凭着他过人的本事,从中发现有价值的东西,直至找出真凶。”张大经说到这里,有些落寞地叹了一口气,“宋大人现在已经位居广东提点刑狱,可谓是仕途坦荡,前程远大,不像我这种无用之人,只能一辈子做一个小小的捕头。” 张大经忽然有感而发,徐逍遥也不知道如何应答,只好淡淡地安慰了张大经几句,心中却想着不知何时能会一会这位传说中的宋提刑。 张大经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马上转换了话题,“徐捕头,你对此案有何看法,刘章到底是不是畏罪自杀呢?那些灰烬会不会就是失窃的公文呢?” 徐逍遥沉吟了片刻,斟酌着道:“我一下子也是没有头绪,虽然刘章之死没有太过明显的疑点,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如果说刘章之死就是府库公文失窃案的终结,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对了,张捕头,到底府库里丢失的公文上面记载这何等机密,李大人要如此大动干戈呢?”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张大经不由皱了一下眉头,细细打量了徐逍遥一眼,这小子不会是心中明明知道什么,故意不对我说,然后想一个人破了府库大案,在知县面前邀功吧? 不过看着徐逍遥那副人畜无伤的表情,却又不像这么回事,张大经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李大人也没有明说丢失的到底是何公文,只说干系重大就是了,而且丢失公文的数量似乎极大,足有好几百份。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徐逍遥不由一愣,哪有让人查案,却不告知丢失的到底是何物的道理?这岂不是大大增加破案难度,事倍功半吗? 张大经见徐逍遥没有更多的建议,只好提出搬走尸体和火盆,先回衙门向李知廉回报此事,再交由李知廉自己来定夺。 张大经向外面吆喝了一声,马上就有捕快进来搬运尸体和火盆,徐逍遥也随着几人离开现场,最后瞄了一眼屋内,只见原来刘章伏尸处留下一个明显的人形,但是一阵风吹来,却是扬起了地上的灰烬,连这个人形上也被蒙上了黑灰,人形也是消失不见。徐逍遥心中暗叹一口气,难道这就是圣人之下,终化灰灰吗? ×××××××××××××××××× 从刘章院子出来,已经不见了寇冲冠和王公道,想是已经回衙门了。徐逍遥暂时将刘章的案子抛到脑后,毕竟自己的当务之急还是破了王瓶儿被杀一案,先不说一天不证明吕木的清白,一天就不能让他为唐逸一案作证,单是考虑叶竹萱那边,自己也绝对要速战速决此案才行。 想到这里徐逍遥往衙门走去,既然毫无头绪,只能再去证物房看看昨天从现场带出来的几样证据,看看能得到什么新的线索了。 要到证物房看东西,自然要经过蔡师爷这道关口,蔡师爷甚得李知廉的信任,证物房的钥匙只交给了蔡师爷一人,连张大经也没有,所以即便徐逍遥心中不愿面对这位八字相克的师爷,却是还得硬着头皮再去见他一回。 徐逍遥刚刚走进蔡师爷的房间,还不知如何开口,蔡师爷却是首先看到了徐逍遥。 “是逍遥啊?”蔡师爷放下手头的毛笔,客气地迎了上来,“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坐快坐。” 徐逍遥笑了一下,蔡师爷的这副表情要是让蔡大路看到,肯定以为这个大官是要整死他吧。 “蔡师爷,我想查看一下昨天王瓶儿一案的证物,不知可否?” “王瓶儿?”蔡师爷拍了拍额头,“都差点忘了你受大人之托,重查此案。怎么样,案子有进展吗?” 徐逍遥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没有进展,所以想再看看证物,希望能找到新的线索。” 蔡师爷面露欣慰地笑了一下,“徐捕头办案如此尽心,我真是替知县大人和惨死的王氏谢谢你了。”蔡师爷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天下的案子从来就没有个个都有结果的,徐捕头尽心办案之余,也要多多注意身体,毕竟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嘛。” 徐逍遥闻言受教地点了点头,蔡师爷好像甚为满意,从怀中掏出钥匙,道:“既如此,我们就去证物房看看吧。” 当下徐逍遥在蔡师爷的引领下,进了证物房,里面存放了历年来长兴县发生案件的相关证物。 各式凶器肚兜可谓是一应俱全,第一次进来这里的人可能会问,凶器倒也罢了,怎么证物房里有这么多肚兜呢? 其实人间纷争无非是为了酒色财气,沾染了色字的案子,有几件肚兜作为证物,也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 传说中的内衣大盗徐逍遥没有兴致欣赏这些肚兜,径直去到了王瓶儿案件的证物处,作为凶器的匕首,扮演重要绝色的红木盒子都完好地摆放在一起。 徐逍遥先是拿起匕首,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匕首的刃有单刃双刃之别,这就是一把双刃匕首,刀身中间有脊,两边逐锐,头尖而薄,果然是一把杀人越货的好利器啊,徐逍遥手中拿着这把匕首,脑中响起一个声音‘、扎、挑、抹、豁、格、剜、剪、带等’,徐逍遥随着这个声音,不由自主作出了这些动作,回过神来才呆了一下,为什么自己好像对匕首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呢?那个声音是属于以前教导自己用匕首的人吗? 徐逍遥甩了甩头,暂且不去管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而是放下匕首,把注意力放在了红木盒子上,整个红木盒子入手极有分量,而且木头呈现出一种近似血红的颜色,那是上等红木用了多年才会有的颜色,徐逍遥检查了一下盒子的外观,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盒子里面也没有暗阁之类的存在,那些借据自然还完好地放在盒子里。 暂时就这样吧,徐逍遥放下盒子正想提出离开,忽然脑中浮现出蔡大路的嘱托,连忙又翻查了一下借据,自己可是答应了这个老实巴交的村民,要帮他拿回借据的。 咦?徐逍遥来来回回翻了一下借据,不禁有些奇怪,怎么没有蔡大路说的那份借据呢,高兴的兴,龙舟的龙,没看见啊。 徐逍遥只好不去管他,一千铜钱,这么小的数目,也许王瓶儿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所以才没有好好保管这张借据吧。 徐逍遥放下盒子,对着蔡师爷点了点头,蔡师爷道:“都看完了吗?” 徐逍遥表示看完了,两人便出了证物房,就在蔡师爷要上锁的时候,徐逍遥忽然道:“蔡师爷,你不是说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有个结果吗?不过在我徐逍遥的手里,这样的案子绝对不会有。” 蔡师爷正在上锁的手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徐逍遥,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第五十章银勾赌坊上 等到徐逍遥再次回到班房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班房里只剩下寇冲冠一人,王公道则已放差回家了。 “徐捕头,咱们晚上要干什么?”寇冲冠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不过神色中多了几分小心。 徐逍遥没有注意到这个傻大个的变化,随口道:“带你去一个男人找乐子的地方,对了,记得还是把这盒子拎上,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千万不要洒了。” 寇冲冠闻言先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盒,眼中露出敬佩的神色,“我们这是要去瓦舍?” “以后少想女人。”徐逍遥摇了摇头,“我们要去的地方和女人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男人找乐子?叫我少想女人?和女人没关系的地方?寇冲冠的脸终于变成了青灰色,神经再次绷了起来,难道老王说的是真的? 徐逍遥行色匆匆地走在长兴县的街道上,尽管天色已经开始变黑,城门也在申时后关了起来,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飘起丝丝小雨来。 不过街道上仍然是一副热闹的景象,晚上的城镇往往要比白天的精彩地多,酒楼、妓院、赌场,这些销金窟都是在晚上才展现出它们惊人的魅力。 徐逍遥就带着寇冲冠到了这么一处销金窟,银勾赌坊。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赌坊,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银勾赌坊。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天下的银勾赌坊就有三百六十五个。 银勾赌坊就是长兴府数一数二的赌档,听说银勾赌坊背后站着的是蜀中唐家,所以本应是乌烟瘴气的赌档,却另有一番井然有序的景象。毕竟谁也不敢大着胆子去捋唐家的虎须。 银勾赌坊内不仅各类赌博花样齐全,更是有不少衣着开放的妖艳女子,穿花蝴蝶般流连其中。利用青楼女子吸引赌客,向来就是成功赌档的必要手段,而且男人在女人面前总是喜欢充阔气,往往本来只想出手一两的人,为了在红粉骷髅面前博一点面子,总是会多押一些筹码。 徐逍遥和寇冲冠此刻穿的是便服,不少流莺见到徐逍遥年轻斯文,更是纷纷主动招惹郎君,徐逍遥用眼角瞟了这些女子露在衣物外深深的乳沟,却丝毫不为所动。有句话话说的好,乳沟这种东西,和上茅房一样,挤一挤总会有的。 一旁的寇冲冠见到这种阵杖,一颗心却是活泛起来,这比起小桃红来,这些女人的质素却是高了不少。原来徐捕头要带自己来的地方是赌档啊!刚才可把我老寇吓坏了。见走在前面的徐逍遥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自己也只好偷偷松了松裤裆,真是有些搁得慌。 不过寇冲冠心中彭湃归彭湃,总算没有糊涂到忘记自己是来办正事的,这可是徐捕头第一次带着自己在便服行动,又是在赌场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必定会有大大借助我老寇的地方。徐捕头是什么人,那是在公堂上敢和知县扳手腕的主,跟着这样既有智慧又有胆色的捕头,生活肯定就会变得很轻松。想到这里,寇冲冠加快脚步,拎着食盒,亦步亦趋地跟在徐逍遥的身后。 徐逍遥对于赌博不是太懂,虽然大宋的赌风向来很盛,大到蹴鞠,小到关扑,上到皇上,下到百姓,赌博之风刮遍了整个大宋。 徐逍遥走到一个赌骰子的桌边,见寇冲冠也要挤进来,连忙示意他退后两步,不要挤在桌边,寇冲冠虽然不是太明白徐逍遥的意思,还是如获圣旨般,一一照做。 赌骰子不过是买大买小,最是简单。徐逍遥打量了一下围在赌桌旁的赌客,只见这些人神色各异,赢钱的兴高采烈,输钱的垂头丧气。站在徐逍遥身边的尖脸汉子更是面色如死灰一般,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买了,买了,买定离手!”摇骰的荷官再次高喊到。 尖脸汉子紧紧捏着手中的赌资,看看大,再看看小,最后整个身子如受了雷劈般,忽地一震,把手中捏地滚烫的铜板放到了‘大’上。 徐逍遥不可察觉地一笑,也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放在了‘大’上。 “开咯!”荷官的手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的一颗心都随着荷官往上的手飞到了半空中,待得看清楚骰钟下的点数,一些人的心直接飞上了云霄大殿,一些则从空中重重地堕入了凡尘,这些倒霉蛋正包括了徐逍遥身边的尖脸汉子。 尖脸汉子脸色更加阴沉,但是却更为不甘心,又从怀里一阵乱掏,掏了半天,才摸出一个成色不佳的铜钱。 ‘呸’!尖脸汉子吐了一口口水在铜板上,随着荷官声音的再次响起,又把这个铜板押到了‘大’上,徐逍遥默不做声,也是押在了‘大’上。 可是女神还是没有光顾尖脸汉子,骰钟下出现了一二三,还是‘小’,没等尖脸汉子发出抱怨,徐逍遥夸张地骂了一句,“呀呀呸的,买什么赔什么,晦气!” 尖脸汉子闻言抬头瞅了瞅旁边的徐逍遥,大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真是他x的晦气!” 徐逍遥也是跟着骂了几句,才道:“算了,去喝口茶,转转运,难兄喝茶吗?我这难弟请。” 身边的尖脸汉子犹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跟着徐逍遥到了茶水处。银勾赌坊真是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连这茶水都要一枚铜钱一碗。 尖脸汉子可能是赌了太长时间没有休息片刻,所以口渴到极点,咕噜咕噜地就把碗中的水一饮而尽,还抹了一把头上的大汗,这五月的天气本不至于这么炎热,但是赌场内外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气氛如此,气温也是如此。 等到尖脸汉子缓过一口气,才对着徐逍遥谢了一句,“兄台,面生啊!” “兄台你也面生的很,怎么?兄台常来这儿?也是,我这个人向来只要一赌钱,一双眼睛就盯住钱了,连老婆偷汉也懒得管,没注意过兄台,也是正常地很。” 尖脸汉子闻言大生知己之感,拍了拍徐逍遥的肩膀,“你这人看着挺文气,赌起来就换了一个人,比我高进还疯狂。” “什么?”徐逍遥愣了一下,“你叫高进?” “怎么了,不行吗?”高进对徐逍遥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 徐逍遥摇了摇头,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高进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对了,最近怎么没看到过刘衡?”徐逍遥闲话叙过,问起了正事。 “刘衡,衙门的刘衡?” “对阿,上次赌钱把口袋赌了个底朝天,多亏借了刘捕头十个铜钱,才扳回老本,一直想着把钱还给他,怎么想着他的时候,他就不来了呢?” 尖脸汉子脸上闪过得意之色,神秘兮兮地道:“不知道了吧?嘿嘿,衙门里面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徐逍遥不得不装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还有两更,明天继续冲新人榜,大家支持啊,这可能是最后一周上榜的机会了,不能上强推,只能指望缥缈的三江了) 第五十一章银勾赌坊中 尖脸汉子故意哼哼了几声,吊了一下徐逍遥的胃口,然后道:“衙门里丢了一批金银财宝,整个衙门的捕快都忙得脚朝天了,哪有功夫来赌坊啊。” 徐逍遥闻言自然大赞了一番对方的消息灵通,又道:“怪不得最近觉得这场子里的空气也好闻了一些,原来是因为没了这批吃差饭的。” “那是!”尖脸汉子点了点头,“平日里,除了县太爷和二百五,衙门下到看门的,上到师爷,哪个不是这里的常客啊!看见了吧,那边那个提这篮子的傻大个,就是衙门里的寇冲冠,人班的,寇准的后代,也常到这里玩两把,衙门里的人我都熟。不过可能是平时欺压百姓太多,所以衙门里的人,手风都背得很,作孽越多,就输得越多!” “二百五?” 尖脸汉子摇了摇头,“又孤陋寡闻了吧,咱们长兴县最近出了一个二百五,叫什么徐逍遥的,算了不和你说这么多了,茶已喝过,再去翻本。” 徐逍遥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了这个一个雅号,还在发呆,尖脸汉子把手勾到徐逍遥的肩膀上,“对了,看在咱们投缘的份上,兄台不是要还钱给刘衡吗?我离他家住得挺近,不如你把钱交给我,我替你还上?” 徐逍遥自然知道他是要骗几个赌资,但是看在他给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还是从怀中掏出了十枚铜钱。 尖脸汉子脸上不露神色,把钱从头至尾翻了一边,心中一阵狂喜,口中却还故意嘟囔,“嘿,你这枚圣宋重宝怎么缺了两个角啊?被老鼠啃过似的。” 不过没等徐逍遥说话,汉子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看在投缘,给你垫上得了。”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便再次淹没在疯狂的赌徒中,再也找不到踪影。 “老大,有什么需要我做得吗?”寇冲冠见徐逍遥终于单身一人,立刻不做声色地靠了过来。 徐逍遥还没来的及说话,此时别处传来的刺耳冷笑打乱了热闹的赌场气氛。 “哼哼――,你们出千,老子不玩了。” 赌场中有人闹场子,其他赌徒自然停下手中的赌博,寻找冷笑的来源。 徐逍遥转头一看,发出冷笑的是一个身着黑袍的老者,双目不自然地闭拢,眼窝处有些明显的伤痕,拄着一根精铁拐杖,一边冷笑,一边还用拐杖把青石地砖敲得叮叮作响。 那桌的荷官见势不对,停下手中的骰钟,同样冷笑道:“银勾赌坊打开门做生意,从来只认两个字,就是诚信。你这瞎子,自己运气不好,赢不了钱。不要满嘴喷粪,诬赖我们我们赌坊的信誉。” “好胆。”那瞎子忽然停止冷笑,把精铁拐杖重重一顿,地上青砖立时裂成几块,“在大宋境内,还没有一人敢和老夫这般说话,你这不长眼的奴才,如果没有出千,怎么连是开了十把,把把都是开小。还说这其中没有古怪吗?” 徐逍遥一听不禁哑然失笑,连着十把开小虽然少见,但也属正常,就凭这点说是出千,未免也太牵强了。 荷官见那瞎子铁拐碎青石,想是有些功夫,立刻对身边打下手的小厮使个眼色,那小厮心领神会,闪出人群,想是寻护院去了。 瞎子趁着这个空档,衣袖一卷,卷了自己的赌资就要走人。那些赌资是瞎子已经输了出去的,荷官当然不许瞎子耍赖。一个箭步上前,就搭住了瞎子的肩膀。 瞎子被人搭住肩膀,脸色不变,只是哼哼冷笑,肩膀忽然一缩一抖,已经脱出了荷官的手。反观那荷官惨叫一声,一个仰身跌了出去。 好高明的功夫,徐逍遥没练过功夫,但是却看清了瞎子的全部动作。要这么轻而易举地用肩膀的反弹之力震飞一个大汉,绝对是极高明的功夫,这瞎子面不变色,显然还留有不少余力。 这时候赌档的打手也赶了过来,本来聚在附近的赌徒也自觉地散了开来,空出一丈方圆的空地,在旁边看起热闹来。 为首的打手是个络腮胡子,他倒没有急着出手,而是提高声音对众人道:“好你个泼皮。输了钱倒想赖帐。今天大伙儿都是亲眼所见,不是我们银勾赌坊店大欺人,而是有人想在太岁头上动土。等下这个瞎子万一落个残疾,少个胳臂,可不是我罗老四带人挑事,还望大家作个见证。” 围观的众人显然很是兴奋,纷纷附和,虽然见识了瞎子的武功,但是显然对银勾赌坊的打手们很是有信心,看着瞎子的眼神中尽是可怜。 瞎子不等打手们摆好阵势,已然抢先出手,一根精铁拐杖,狠狠照着为首的罗老四砸了下去。那个罗老四也是有些功夫,一个旋身,已然避开了来势凶猛的一杖。可是瞎子的这一杖只是一个虚招,只见他毫不费力改变了拐杖的轨迹,变砸为扫,瞄准的正是其他几个打手的小腿。这些打手可就没有罗老四的功夫,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就结结实实中了这雷霆一拐,纷纷倒在地上,捂着小腿,恐怕骨头已然断了。 罗老四也是个亡命之徒,见到己方只剩下自己一人,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抽出腰间的朴刀冲了上去。叮叮咚咚,朴刀和铁拐之间已然发生了数次碰撞,瞎子十几招下来,只是微微喘气。罗老四却是面色发红,虎口颤抖,已然到了力竭的边缘。 转眼间,瞎子和罗老四的决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瞎子步步紧逼,连续三拐对着罗老四当头击下,罗老四只是僵硬地被动防御,脚步已然错乱。 瞎子再一次照头击下,叮的一声,罗老四的朴刀终于断成两截,眼看着去势不减的铁拐就要击碎罗老四的头颅,罗老四眼中也露出绝望和骇然的神色。 这时异变突起,一道银光横向里不偏不倚撞到了那铁拐之上。势如千钧的铁拐竟然被硬生生地撞歪了三寸,罗老四也因为这三寸的距离,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小命。那道银光也落在了地上,徐逍遥定睛一看,才发现只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银钗罢了。 场中局势如此大起大落,围观的赌徒都是屏住了呼吸。只有一个尖锐的声音成了例外,“谁动了老娘我姬从良的银凤钗?” 第五十二章银勾赌坊下 循声望去,发出尖叫的是一个姿色平平的青楼女子。在这位自称姬从良的妓女身后,立着几个器宇宣昂的大汉,为首一人身着灰色劲装,脚踏流云黑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年纪三十开外,他对着失钗的女子笑了一笑,“杨某一时没有顺手的暗器,不问自取,抱歉抱歉。不过失钗又不是。这位姬从良大姐不用如此激动吧。” 那个青楼女子看清了来人相貌,脸上三分惧,七分呆,木然立在了原处。人群中不知那个好事者喊了一句,“杨堂主来了。”接着众人便发出一声惊叹。 徐逍遥正在猜测这位杨堂主乃是何方神圣,那边人家已经自报家门。 “区区杨川汉,窃领唐门飞鱼堂堂主。不知这位英雄因何事不满,竟要对一个小小的护院下此杀手。”来人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原来是唐门的大人物,怪不得那个青楼女子不敢再发一言。不过听他的言词,倒是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就事论事,想要讨回一个公道。 “哼哼――”那个瞎子似乎也知道这个杨川汉是个扎手的点子,只是冷笑,却不回话。 本来见势不妙躲在不知何处的荷官冒了出来,“杨堂主,这个瞎子输了钱不认帐。说连开了十把小,是小的出千。他还借了我们赌坊五两银子。”说着从怀中逃出一张纸,想是瞎子的欠条。 “这位英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本就礼亏在先,现在又打伤了我们的人。如果不给出一个交代,杨某很难放你离去啊。”杨川汉说罢,还叹了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小赌可怡情,大赌则伤身。.26dd.Cn赌若无赌品,终要害自身。” 那个瞎子的冷笑忽然停止,趁着杨川汉絮絮叨叨的刹那,忽然铁拐猛地往地上一顿,整个身子凌空飞起,有如一只黑色大鸟般,就要越过围住他的人群和杨川汉,往大门飞去。 也不见杨川汉脚下有什么大动作,整个人倒着掠往大门,先发后至,抢在瞎子前一息挡在了大门口。瞎子在空中举起铁拐,一个凌空博兔,击向杨川汉,杨川汉看似轻巧地赤手拨开了瞎子的铁拐,紧接着一个大鹏展翅,袖中飞出一道银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道链子镖,犹如毒蛇般直射瞎子的腋下。 瞎子脸色一变,似乎知道这招的厉害,连忙身子往后,使了个千斤坠的身法,直直的落到了地上,由于惯性,有些踉跄地连推了四五步,最后终于跌倒在地上。瞎子身子还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两口朴刀已经架在了瞎子的脖子上,动手的是随着杨川汉一起来的那几个大汉。 杨川汉制服了瞎子,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去了后堂。赌徒们见没有热闹可看,纷纷各回各位。 徐逍遥把一切看在心中,招呼了一下寇冲冠,正要出门,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不远处。 “诶?那不是卢知员吗?”寇冲冠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随即把自己的嘴捂了起来,今天是便服秘密行动,怎么就把自己给暴露了呢? 寇冲冠紧张地看看徐逍遥,生怕自己减分,徐逍遥却似乎没有计较的意思,对这卢知员大方地走了过去,“知员,你怎么来了?” 穿着便服的卢知员头上满是大汗,见到寇徐二人,先是用袖子擦了擦汗,汗水在他干燥的衣服上留下明显的水渍,之后才气喘吁吁地道,“我听说这里有人打架闹事,就跑过来看看,哪知刚到这里,就没我啥事了。” 寇冲冠见徐逍遥一点也不避忌,也是恢复了常态,拍了拍卢知员的肩头,“嘿,知员你越来越勤快了嘛,以前我们人班最懒的就数你,瞧瞧你现在,要不我怎么就说,凡是见过徐捕头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唉――可惜了刘章!就差一步啊!” 卢知员闻言也是神色一黯,摇了摇头。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才出了赌坊,卢知员自然是回家,寇冲冠则一步不落地跟着徐逍遥。 走在前面的徐逍遥似乎有什么心事,神色严肃地一言不发,后面的寇冲冠虽然一肚子的问题,但是也不敢瞎问打断徐捕头的思考,所以默默地一言不发。 随着徐逍遥几个七拐八转,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处普通的民居,徐逍遥在民居前停了下来,寇冲冠此时也终于忍不住,小心问道,“徐捕头,操家伙吗?” “家伙?什么家伙?”徐逍遥回头奇怪地看了寇冲冠一眼。 “嘿嘿,徐捕头,都到地方了,你就别瞒我了。”寇冲冠压低声音,口气却满是得意,“这个食盒看起来是个食盒,其实里面却放了动手的家伙,否则你怎么一再叮嘱要我千万小心呢,在衙门你交给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徐捕头,你先别说话,让我老寇也当一会聪明人,把我的推理说完,这里住的就是杀死王瓶儿的凶手对不对?我一看这屋子的风水就知道,门前两样树,而且又是小树缠大树,这叫做死缠活缠,这是典型的犯桃花之局,里面住的不是就是色鬼。徐捕头,别犹豫了,操家伙吧!我老寇你指哪就打哪,决不含糊!” 就在寇冲冠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徐逍遥脸色平静地缓缓开口,“你的风水看得不错。不过有两点我想说一下,首先这个食盒,它就是一个食盒,里面除了饭菜,什么也没有。其次,这也不是凶手的家,而是我的家。” “啊?”寇冲冠尤自不信地打开食盒一看,说实话一路上他好几次想打开这个食盒,但是就怕里面的家伙曝光,可是里面怎么会装得就只是饭菜呢? 寇冲冠还在发呆,徐逍遥已经推开了院门,往自己的屋走去,寇冲冠小跑几步,凑到徐逍遥面前,“不是来抓凶手,那我老寇这次的重要任务是什么?” “你的任务?你的任务就是帮我拎着食盒啊,我在赌场扮赌徒套口风,总不能拎着这个吧?” “啊?这就没我什么事了?”寇冲冠哭丧着脸的苦瓜模样。 徐逍遥心中一软,“恩――,那你就和我一起吃晚饭吧,算你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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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坡在城西十里蔡家村附近,两人熟门熟路,背着铲子就到了城门口。看着两丈多高的城门,寇冲冠犯了愁,“徐捕头,让我老寇舞刀弄枪可以,飞檐走壁还需要再练几天。” 徐逍遥却是不说话,天外飞仙把两人叫到这里,自然有所准备,果然在城门附近的一处城墙垂着两根绳索。徐逍遥上前拉了一拉,感觉十分结实,便把铲子别在背后,沿着绳子爬了上去,寇冲冠也是往手上吐了一口唾沫,上了绳子。 两人出了城门,一路无惊无险地到了十里坡,十里坡一般是长兴人送别来客止步的地方,所以在这里专门修了一座凉亭,传说中乃是本朝巨匠北胜天所造(北胜天事迹请参见黄易《破碎虚空》),不过年久失修,已经现出破败之象。 此时大约已经将近子时(二十三到一点),空旷的十里坡空无一人,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猫头鹰的悲鸣。一阵冷风吹来,带起坡上的长草,也让两人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寇冲冠有点牙关打结地道,“你看是不是有人耍咱们啊,这里鬼影儿不见一个,哪有天外飞仙啊?” 徐逍遥虽然心里也有些打鼓,但是还是白了寇冲冠一眼,“不见鬼影还不好,难道你还希望见到不成?” 寇冲冠连忙一边波浪鼓似的摇头,一边嘴巴里发出一阵噜噜声,表示自己绝无此意。 徐逍遥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放眼望去坡上都是没及膝盖的长草群,坡的最高处就是凉亭,凉亭周围的五丈处,全是不长寸草的沙质土壤,试想站在这破败的凉亭里,看着呼呼大风吹起的草浪,的确会让送客之人,心中升起几许惆怅。 可问题是这么一大块地方,叫自己如何去找卢知员埋东西的地点?寇冲冠心里想显然这是这个问题。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徐逍遥把铲子举在手里挥了一挥,示意开工,既然天外飞仙留了言,肯定会有迹可寻。 五月天的深夜天气本来就有些凉意,再加上两人所在的十里坡是附近地势的高处,所以风格外地大。两人摩挲着手臂,埋头找了半天,把不小的十里坡走了个遍,但还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当两人再次碰头的时候,鼻子里都拖着长长的晶莹之物,寇冲冠身子打颤地道:“徐捕头,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啊,这都半个多时辰了。” 徐逍遥也是心中有些纳闷,道:“十里坡虽然不小,但是整片地方也算目所能及,除了长草地就是沙地,要是王瓶儿把东西埋在草地里,一定会留下些痕迹,要是埋在沙地里,痕迹是没了,可是她自己回来取东西的时候,总也要个标记吧。可是偏偏草地里也没痕迹,沙地上也没什么记号。那王瓶儿是靠什么来辨识把东西埋在哪里的呢?” 寇冲冠闻言,不可思议地道,“说到标记,沙地上有堆鸟屎,不会是那里吧?” “胡扯!”徐逍遥不满地瞪了寇冲冠一眼,“除了风霜雨雪,天下就数这玩艺掉地最多,怎么能当记号。” “那倒是。”寇冲冠点了点头,对这天空拜到,“天外飞仙娘娘,你大慈大悲,就给我们一点暗示吧,当捕头拿那两个小钱的月俸,容易吗?!” 寇冲冠的牢骚发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地道:“徐捕头,你看天上那月亮,会不会,王瓶儿就是利用月光照到亭子上的影子,然后根据影子作为记号呢,比如月光下面亭尖的影子那点,就是埋东西的地方。白天的十里坡总会有人经过,王瓶儿就是要埋东西,肯定得等到晚上不是?所以利用的就是月光!徐捕头,我聪明不?” 徐逍遥望了一下天上的小半轮月亮,今天是初七了,现在过了子时,应该算是初八了吧(书友们,木头找了半天资料,不知道宋代哪个时辰是一天的开始,只知道戊时是一更天,有哪位书友知道的,就吱一声),想不到自己当捕头才四五天时间,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寇冲冠见徐逍遥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的提议得当,正暗自得意,徐逍遥缓过神来,看了看寇冲冠的嘴脸,就知道他在意淫什么,没好气地道:“别得瑟了,绝对不是你说的月亮,月亮在天上的位置,每天每个时辰都在变,也就是亭子的影子也都在变。再说我敢肯定王瓶儿靠的绝对不是月光,因为她来的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月亮,所以靠不到。” “靠不到?”寇冲冠被一头冷水泼下,有些反应不过来,有心问问徐逍遥怎么知道王瓶儿埋东西的那天没有月亮的,但是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迟钝,只好把问题咽回肚子里。 徐逍遥也不多解释,从怀里掏出天外飞仙的纸条,又仔细读了一遍,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真笨!” 第五十四章白色包裹 “徐捕头,怎么了?”寇冲冠见状也是凑了上来。 徐逍遥将纸条一摊,“你看纸条写的是什么?” “王瓶儿藏物十里坡啊?” “对!”徐逍遥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说得是藏物十里坡,不是埋物十里坡。一般想来,光秃秃的十里坡要藏东西,当然只能埋在地里,所以我们才傻乎乎地拿了两把铲子,可是天外飞仙为什么偏偏要用‘藏’字,而不是‘埋’呢?那是因为王瓶儿根本就没有埋东西,所以我们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 “藏东西?”寇冲冠摇晃着脑袋,看了一下四周,“要藏东西,那只能在亭子里了。” “没错!我们走!”徐逍遥拎着铲子,就往北胜天大师的杰作跑去。 亭子造型简单,下面是青石砌成的石基,四根木头立柱撑着一个普通之极的四角拱顶。寇冲冠进了亭子,摸摸柱子,看看拱顶,都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两人眼睛一转,同时想到了青石石基,连忙出了亭子,开始检查起石基来。 还没等转完一圈,寇冲冠忽然兴奋地指了指,“徐捕头,你看那发亮的是什么东西?” 徐逍遥也见到了异常,两人过去一看,只见两块青石的缝隙里插着一直女人用的簪子。 寇冲冠连忙把簪子拔了下来,捂在手里,“徐捕头,你已经有了天外飞仙的亲笔信,这支簪子就留给我吧,你可不能和我抢。” 寇冲冠说着就拿着簪子放到自己的大鼻子旁边,深深吸了口气,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 徐逍遥暗道一声猥琐,自顾自检查起那两块青石,果然发现其中一块有些松动,徐逍遥手边没有趁手的家伙,只好用铲子铲进了石缝,幸好亭子年久失修,青石也没这么牢固,马上被撬开了一点。 寇冲冠见状连忙上来帮忙,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一块三寸长宽,一寸厚的青石取了出来,露出一个黑乎乎的空洞。 徐逍遥让寇冲冠走开几步,不要挡住月光,自己趴在地上往空洞里张望,果然隐隐约约发现里面有一包白色的东西。 徐逍遥把手伸了进去,摸索了一会儿,便把东西取了出来,借着月光一看,见是一个不小的包裹,好像包了不少层布,中间似乎还夹了棉絮,但是细细摸来,还是能感到里面硬实的触感。包裹十分沉重,用两个手抱,还觉得有些吃力。徐逍遥暗中嘀咕一句,这几层布里应该有一层是防水的油布吧? “徐捕头,还真有东西啊!”寇冲冠眼睛发亮地盯着包裹,虽然不知道里面裹的是什么,但是肯定是好东西。 徐逍遥看着寇冲冠的样子,又回想了一遍他平日里的为人处事,忽然有点严肃地道:“冲冠,你跟了我多久了?” 寇冲冠愣了一下,道:“冲冠跟了你四天了。” “四天?”徐逍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四天也不短了,人生能有几个四天啊!冲冠,你敢以你先祖莱国公的名义起誓吗?” 寇冲冠也知道徐逍遥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连忙正色道:“敢!怎么不敢!我寇冲冠,莱国公第十六代不肖子孙在此立誓,徐捕头交代之任务,哪怕是上九天捞月,下五洋捉鳖,一定圆满完成,除死方休。” 徐逍遥点了点头,将白色的包裹塞到了寇冲冠的手里,语重心长地道,“希望你不要堕了寇老爷子的一世英明。” 寇冲冠捧着沉甸甸的包裹,重重点了点头,“徐捕头,你说吧,要我怎么办?把这包裹送到府里,还是到京城告御状?” 徐逍遥摇了摇头,“你哪里都不用去,等会儿随我去个地方,你就在那里待到卯时,然后立马赶回县城,趁着刚开城门,人还不多,进了城门后就直奔衙门,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这个地方要听得见大堂上的吆喝声,但是在这之前,千万别让别人看见你,连李知县都不行。只要你听到衙门那边有击鼓鸣冤的声音,就把耳朵给我竖起来,如果听到衙役们吆喝‘传寇冲冠上堂’,你就立马从藏身之处冲到大堂上。我的这些话,你都记住了吗?” 寇冲冠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道:“那这个包裹怎么办?” “这就是我最后要交代你的地方,你一定要切记切记。这个包裹,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到你听到声音上堂为之,不能有片刻离开你的双手,片刻都不能,知道吗?” 寇冲冠脸上露出苦色,“那我睡觉、吃早点、上茅房怎么办?” 徐逍遥眼中含有露出几分怒色,“你个混球,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这段时间不许睡觉吃饭,上茅房的时候也得把包裹给我捧着。你知道这个包裹有多重要吗?” 寇冲冠无助地摇了摇头。 徐逍遥用万分认真的语气道:“那我告诉你,这个包裹关系到我们告不告得倒唐逸,关系到我们救不救得了吕木,关系到能不能为死去的刘章伸冤。只要把这个包裹安然在那时交了上去,你,寇冲冠!就立了天大的功劳了!明白了吗!” 寇冲冠闻言脑中轰地一下,这个包裹竟然有这么大的干系,我老寇豁出去了!想到这里,寇冲冠连忙狠狠地点了点头。 徐逍遥深深地看着寇冲冠的眼睛,过了半晌,才道:“现在我就领你去那地方,对了,最后提醒一句,无论你心中多么好奇,都不要打开包裹来看,你是以寇老爷子的名义发誓的,别做了孬种!” 当下徐逍遥就把青石放回原位,带着寇冲冠去了蔡家村,徐逍遥选择把寇冲冠安置在那里,是有考量的。不仅因为蔡家村和十里坡都在城西十里附近,过去相当方便,还因为那里有一个极为安全的所在。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埃勒里?奎因的推理小说,作者总会以“挑战读者”的方式与读者一决高下,“挑战读者”的设置,也成为了奎因作品的商标和世界推理小说历史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桥段。木头现在郑重宣布,到目前为止,所有线索已经铺成完毕,这些线索可以解答王瓶儿密室案、刘章被杀案等等,所有目前为止小说中提到过的案子。唯一不公平的也许只有一点,所以木头提示一下,大家可以发挥一下百度的作用,就能知道那件东西在宋代的价值。提示完毕,那么你们准备好了吗?所有迷题的答案将会不久揭晓!谢谢书友的捧场!木头此致最高的敬意。) 第五十五章忙碌的一夜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地方,寇冲冠看着大门上的封条,想到了什么,颤声道:“你该不会是要让我在这里呆到天亮吧?” 徐逍遥还没说话,忽然就从院墙上窜出一道黑影,发出‘喵呜’一声,吓得两人出了心跳加速了几分。 徐逍遥强作镇定地道:“只有黑猫能看见鬼魂,那是一只黄猫,又不是黑猫,你抖个什么劲?” 寇冲冠有些木头地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徐捕头,我没抖啊!就是松松筋骨。徐捕头,还真别说,在长兴衙门里也只有你和卢知员说的不是江南俚语,瞧着黄猫两字,发音多地道啊!” 徐逍遥白了他一眼,知道寇冲冠是在转移话题给自己壮胆,所以淡淡说了一句,“你菘了?” 寇冲冠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包裹,想起先祖的英名,连忙挺直了脊梁,摇了摇头。 徐逍遥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好,你从墙上翻进去吧,找个隐蔽的地方呆着,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 寇冲冠愣了一下,“徐捕头,你不和我一起?” “我?”徐逍遥摇了摇头,“我还有些其他事情要赶在明早之前做完,就不能陪你了。” “啊?”寇冲冠刚想唠叨几句,但是见到徐逍遥眼中冷冽的目光,还是一话不说,在徐逍遥的注视下,猫起腰翻进了王瓶儿家的院子,随后院子里发出一声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还有一声刻意压制的惨叫。 见到此情此景,徐逍遥真是有些怀疑将如此大任交到寇冲冠手中,到底是对是错,只好尽人事地在心中默默向女神祈祷了几句,便看清方向,朝吕木家遁去。 到了吕木家,本来徐逍遥还想着怎么叫出里面的叶竹萱。老天帮忙,叶竹萱正从屋里出来,提着裤子往茅房跑去。 徐逍遥赶紧趁机现身拦住了叶竹萱,叶竹萱倒是有人丑不怕撞邪魔的心态,见到黑影里闪出的徐逍遥,只是稍微愣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干什么,里面那个还不是寡妇呢!” 徐逍遥一阵无语,怎么到了这位大姐面前,只有吃瘪的份,只好装作没有听到,讲出了来意:“叶大姐,明天想让你帮个忙,和吕木的案子大有干系!” “什么忙?”叶竹萱听是正事,也收敛了戏谑的表情,露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叶大姐,明天早上巳时(九点到十一点),你帮我在蔡家村喊一声,说是衙门要重审王瓶儿的案子了,鼓动村民都去听审,去的人越多越好。特别要叫上今天早上和我攀谈的那个蔡大路。没问题吗?” “没问题。”叶竹萱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能去吗?” 徐逍遥看了一下屋里,道:“你得看着吕木娘子,留下她一个人,天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告诉她也许明天他夫君就能回来了,而且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是一个大英雄!” 叶竹萱没有如徐逍遥所料般露出好奇的神色,而是淡淡说了一句,“放心吧,蔡家村的所有人和事就交给我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要交代,我要去茅房了。” 徐逍遥看着大姐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失败的感觉,真是为她折倒了。 忙完了这些事情,徐逍遥还是不得休息,赶紧就往城里赶,自己可真是一个劳碌命啊! 到了城墙根,徐逍遥再次沿着绳索爬进了城,进城之后,哪也没去,直接回了自己家。 回家的徐逍遥先是在院子和自己的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实在没有理想之物,只好万般心痛地摸了摸自己的床板。一咬牙,就把床板卸了下来,然后直接往金二哥的那间屋冲去。 “金二哥!金二哥!我是徐逍遥!”徐逍遥压着嗓子叫醒了金二哥,金二哥赤着上半身,睡眼惺忪地看着扛着床板的徐逍遥,一脸的茫然,“逍遥,这大半夜,” 徐逍遥打断金二哥的话,满脸期待地道:“你做不做?” 金二哥感觉身上某个部位一凉,睡意顿时去了七八分,警惕地道:“做什么?” 徐逍遥连忙附耳在金二哥耳边耳语了一阵,一开始金二哥脸上还有些犹疑之色,接下来却是爬上了兴奋的表情,“做!当然做!不过就我们两个人吗?再拉个人一起做!” 徐逍遥露出大以为然的表情,“好主意,那你说找谁?” 金二哥看看孙二嫂的屋子,又看看钱安安地屋子,最后把眼光停留在了萧大叔的屋子上。 其实徐逍遥本来也是这么想,但是还是迟疑地道:“萧大叔一把年纪了,半夜三更地叫他起来做这事,会不会吃不消啊?” “管他呢!”金二哥撇了撇嘴,“没有三个人怎么做,别废话了,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来不及了。” 徐逍遥叹了一口气,只好点头同意,想来萧大叔听到是要做这事,也会兴奋不已地吧。 果然萧大叔被金二哥一番耳语后,也是面露笑意,到屋里披了一件衣服,金二哥显地有些性急,嘟囔了一句,“做这种事情,还穿什么衣服啊?” 接下来三个男人就如火如荼地干了起来,萧大叔还不时压低着声音嚷上几句,“小金,你轻点,” 当然房间内聚精会神的三人,自然没有发现此时的院子里,蹲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目光炯炯地看着金二哥的屋子,嘴角撇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 一个时辰以后,徐逍遥三人也是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忙活了一晚上,总算完成了! 金二哥起身推了一把窗户,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与此同时,行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大慈大悲普度终生,南无阿弥陀佛――雨过天晴了――” 晨光不知不觉再次闪动在这美丽宁静的小镇中,闪动在大宋朝内一个不平凡的小镇上。 第五十六章再访易家庄 一夜无眠的徐逍遥此刻还在忙碌地奔走着,今天早上是易清回到易家庄的时候,虽然现在自己的眼皮直打架,但是却不能安睡片刻,再说自己的床板也在昨晚献身了,不知道这能不能让李知县记到办案的经费上呢? 有些糊里糊涂的徐逍遥一边瞎想,一边不知不觉地奔跑,身上再次充满了舒服的暖意,不过神游外物的徐逍遥却是没有意识到这点。 在辰时刚过去一半的时候,徐逍遥终于赶到了易家庄,看门的门房听到这个捕头和大管家有约,犹疑地打量了几眼,似乎有些不信。 徐逍遥正要解释几句,一个好听的女生从门缝里飘了出来,“是徐大哥吗?” 徐逍遥闻言精神一振,叫自己徐大哥的,除了易仙妮还有何人?徐逍遥连忙答应了一声,易仙妮听到真是徐逍遥的声音,连忙跑了过来,门房见状,赔罪了几句,从门缝处让了开去,还打趣地道,“仙妮,你今天早上跑来了几次,就是为了这小子吗?我阿星还以为自己终于被美丽女厨娘看上,不用跑龙套了呢?” 易仙妮闻言脸上羞红一片,轻啐了门房一口,对这门外的徐逍遥道:“徐大哥,你来得好早啊!咦,你怎么这么憔悴,昨晚没睡好吗?” 徐逍遥摇了摇头,心道何止是没睡好,根本就是没睡才对,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在美女怀里撒娇的时候,徐逍遥淡淡地笑了一下,把食盒递给易仙妮,只说了五个字,“这就是办案。” 正当门口的阿星为此听得鸡皮大起的时候,易仙妮却是又是怜惜又是崇敬地看着徐逍遥,轻轻道了一声,“徐大哥,你一个人辛苦了。” 易仙妮说完这句后,羞意顿时爬上了玉颈,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这么不要脸皮,徐大哥会不会以为自己不是个正经女子呢? 就在易仙妮心怀小鹿,忐忑不安的时候,徐逍遥道:“易清管家回来了吗?” 易仙妮这才想起还有正事,又偷偷骂了几句自己面皮太厚,点了点头,带着徐逍遥就去了易清的房间。 阿星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失落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 到了易清房间的门口,易仙妮轻轻敲了敲门,说出了来意。 不一会儿,‘吱呀’一声,易清的房门打开,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面孔,正是湖月楼见过一面的那个骄横老头。 徐逍遥正想着怎么开口才比较圆滑,易清却是先摆了摆手,示意易仙妮可以先去忙自己的事。 易仙妮也是知道几分两人间发生的事情,本来有心来当个和事老,但是易管家已经这么说了,只好担心地看了徐逍遥几眼,不情愿地离去。 易清看着易仙妮远去的背影,对这徐逍遥笑道:“女生外向,徐捕头好福气啊。” 徐逍遥不知羞耻地哼哼了几句,竟然没有否认,开口道:“” 易清直接接口道:“上次的事情是小老儿的错。那次我其实看得一清二楚,就是那个姓唐的不讲理,推了小二一把。嘿嘿,就是有些嫌麻烦,而且想着证人也不止我一个不是?所以才那么说的,小伙子,不会那么小气吧?要不然我们仙妮也算看错人了。” 徐逍遥本来想着易清肯定会找一个什么接口,比如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事后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之类的,然后自己再装傻给个台阶,两人哼哼哈哈几句就过去了。不过这个易清却是采用了单刀直入的办法,而且最后还搬出易仙妮,叫自己有怨言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这个老头不简单啊!回家得和仙妮这个笨丫头提一声,就算喜欢我,也要含蓄含蓄再含蓄,当然有些场合可以例外。要不然自己再精明能干,也算是被人抓住小辫子了。 徐逍遥很快调整了心态,连忙道:“易管家既然如此爽快,逍遥也不多废话了,不知道易管家今日上午有空吗?” “今日上午?”饶是易清这种老狐狸也愣了一下,“你说是现在?” 徐逍遥点了点头。 “其他证人、原告、被告都通知到了吗?”易管家虽然从家主那边听说,这个小伙子有几分本事,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地多问了一句。 “这个包在我的身上。”徐逍遥自信地笑了一下,见易清表示没有问题,顿了一顿又道,“易管家,有些事情逍遥还是想告诉你一声,以前我以为唐逸只不过是一个药铺的少东,后来才知道他是蜀中唐家之人,天府药铺还有银勾赌坊都是他们唐家的产业。如果这次易管家站出来指证唐逸,易唐两家会不会结下什么仇怨?而且有点邪门的是,到目前为之,和这件伤人案件扯上关联的,可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周和贵犯心病死了,鲁齐被判了斩监候,吕木下了死牢。于公于私,易管家你就没有半点顾虑吗?” “嘿嘿,你这小子,怕我这个老头子也像吕木他们临阵反水吗?所以才用话来试探我不是?” 徐逍遥正要示意自己只是出于好意,易清摆了摆手,“得了,老头子的这条命今天就交给你这娃娃了。老头子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遭罪,至于唐家?嘿嘿,这条强龙有些太不安分了,也该给个教训了!” 徐逍遥听出易清似乎话里有话,但是以易清的老辣,想从他嘴里套话,基本是不可能了。反正他已经答应作证,自己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想到这里,徐逍遥再次谢过易清,还问易清要不要和自己同行回长兴县。易清有些古怪地笑了两声,推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安排,要徐逍遥两个人先行。 从易清房间出来,徐逍遥不禁一阵诧异,为什么易清说是两人先行呢?除了自己还有一个是谁? 很快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只见易仙妮换了一身男装,出现在了徐逍遥的面前。一身男装丝毫掩盖不了易仙妮的美丽,轻薄儿,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锦靴,长衫刺雪生犀束。好一个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啊! 易仙妮见徐逍遥看着自己目不转睛,心中虽然害羞,但还是大胆地在徐逍遥面前转了一圈,然后对着猪哥徐施了一礼,“晚生这厢有礼了。” 徐逍遥看着易仙妮宽大袍服下尤自有些凹凸有致的曲线,偷偷咽了一下口水,道:“仙妮你今日不用在府中当差吗?” “别问那么多了。”易仙妮双颊一红,“人家专门和易管家请了假,想去城里逛逛,你可以陪我进城吗?” 徐逍遥兴奋地点了点头,不过又了一口气,“不过我只能陪你到城里,今天有好几个案子要过堂,可能我没有时间陪你了。” 易仙妮闻言先是露出失望之色,听到后来,有些兴奋地挥着粉拳道:“那最好不过,我可以跟着去听审吗?” 徐逍遥心中感动,女孩子都对自己这样了,是不是应该有个表示,但是想到今日之事,还是决定日后再说,虽然自己多方谋划,但是毕竟对手也太强大了,其中还有莫大的凶险啊。 易仙妮自然不知道徐逍遥的想法,当下两人准备了一下,就出了易家庄,往长兴县走去。那一刻,易仙妮似乎觉得整个世界都属于自己了。 第五十七章风云起上 因为身边有易仙妮,所以徐逍遥不敢施展他的神行术,所以等两个人走完这二十里地,已然将近午时了。 到了县衙,徐逍遥领着女扮男装的易仙妮直奔‘人’班班房,到了衙门回到班房,见到里面的一幕,徐逍遥却是大吃一惊。李萧正杀猪般的吆喝,身上脸上都带了伤,王公道则拿着药酒给寇冲冠推拿活血,卢知员也在一旁替王公道打个下手。 “徐捕头,李萧让人给打了!”没等徐逍遥问话,王公道先自开口。 徐逍遥脸色一沉,“怎么了,伤得怎样?唐家的人去找李老实麻烦了?” 李萧止住杀猪般的喊叫,“徐捕头,唐家的人倒是没去,就是遇上两个混混,一言不合,就和他们动了手,两个人长得又高又壮,手底下的功夫都还不错,我以一敌二,。” “都怪那个寇冲冠,从今天早上就不见人影,不来衙门怎么也得请个假啊,我见寇冲冠一直不现身,又想唐家似乎这两天也挺安分,所以就叫李萧今天再去李老实那边盯着,哪里知道会出这种事情。”王公道一边奚落寇冲冠,一边手上用劲,把李萧再次揉得哇哇直叫,还似乎用眼睛瞟了一下徐逍遥。 徐逍遥看到了王公道眼中的疑惑,毕竟昨天晚上寇冲冠是跟着自己走的,今天不见了人影,自己确实应该给个交代。但是想到这并不是合适的场合,徐逍遥只好装作不知。 这边李萧的推拿也很快结束了,徐逍遥自然又问起为何和混混起冲突一事,李萧说起此事就来气,“那两个混混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当时我穿的就是差服,可是在长兴的地面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么蛮横的家伙。其中一个脸上有一撮黑毛的孙子,硬说我把口水吐他身上了,嘴里什么难听的话都冒出来,还骂我十八代祖宗。当时我就火了,直接和他们干上了。可是他们都长得很是粗壮,而且似乎有些功夫,我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了这样。不过他们好像有些顾忌我衙差的身份,所以也没敢往要害处招呼,但是一身差服被扯得破破烂烂,背上也挨了几拳狠的。” 徐逍遥闻言,沉吟了片刻,脸色一变,叫了一声不好。 “怎么了?”李萧见状连忙紧张起来,其他两人也是露出关切的神情。 徐逍遥沉声道:“唐家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快!现在就跟我去李老实家,带上家伙!” “什么!”李萧眼睛一瞪,狠狠拍了一下额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怪不得这两个混混面生,在长兴哪有不认识我的混混啊!” 徐逍遥说完就走出了班房,卢知员和李萧自然也拿起朴刀,骂骂咧咧地跟了出去,王公道在原地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也拿起朴刀,追在了几人身后。 易仙妮也想跟着去,徐逍遥自然不肯,可是好说歹说易仙妮就是不肯,最后还说自己又不是徐逍遥的什么人,为什么就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了。徐逍遥闻言有些无奈,只好让她多加小心,如若遇到危险,一定要避得越远越好。易仙妮闻言又恢复乖乖的样子,点了点头。 几人刚刚急匆匆走出衙门,一个仆从打扮的人就凑了上来,“几位且慢走,请问哪位是徐逍遥徐大人?” 四人停住脚步,愣了一下,徐逍遥走上一步,道:“我就是!你有何事?” 仆从谦恭地一笑,递上一张红色的请柬,“我家老爷着小的请几位去湖月楼一叙,还请各位大爷赏个脸。” “你家老爷是谁?”心里有气的李萧跳出来问了一句。 徐逍遥打开请柬,脸色一沉,“是唐东。” 仆从闻言道:“正是唐老爷有请各位,还请各位务必赏光。” “鸿门宴?”王公道在徐逍遥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 徐逍遥沉吟片刻,合上请柬,对着仆从道:“我们去了!” ×××××××××××××× 还是长兴县的湖月楼,不过往日熙熙攘攘的三楼却是格外的空旷。徐逍遥上楼的时候,楼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唐逸,一个就是唐东。 见到徐逍遥露面,唐东起身迎了上来,“徐捕头,大驾光临,鄙人不甚容光!” 徐逍遥淡淡地拱了拱手,“唐掌柜客气,还请有话直说。我等还有急事!” 唐东闻言哈哈一笑,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犬子要是有大人一半风范,鄙人真是足慰此生了!” 一边的唐逸竟然也没有生气,反而对着徐逍遥善意地笑了一笑。唐逸父子如此做派,不禁令李萧几人大感诧异,只有徐逍遥脸上神色不变,宠辱不惊地道:“唐掌柜要是没有正事,只能恕我不能奉陪了!” 唐东见状连忙拉住作势要走的徐逍遥,徐逍遥挣脱了几下,自己的身体却是像被唐东的手掌吸住了一般,逃不出分毫。 徐逍遥脸色微微一变,抬头看了一眼唐东,唐东却在此时放开了徐逍遥的手臂,若无其事地笑了一笑。 “恕我眼拙了。”徐逍遥暗道不愧是蜀中唐家,随便出来一个都身怀绝技,自己走是走不了了,干脆大喇喇地在唐逸那桌坐了下来,李萧几人丝毫没有发现适才唐东的手段,见到徐逍遥坐下,自然满脸防备地跟过去,立在了身后,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面色紧张的易仙妮。 唐东见徐逍遥落座,瞟了格格不入的易仙妮一眼,没有说话,也在徐逍遥对面坐了下来,对唐逸作了一个手势,唐逸见状倒是也不犹豫,亲手倒了一杯酒,递到徐逍遥面前,谦恭地道:“在下年纪轻,不懂事。徐捕头大人有大量,还请放过在下这次,唐逸感激不尽。” 徐逍遥没有接过酒杯,只是淡淡道:“杀人偿命,伤人抵罪。大宋刑统没有‘放过’两字可言,只要你受了应受之罪,自然天地逍遥,无人可以管你。” 唐逸一直微笑的俊脸终于一变,唐东伸手拦住唐逸,道:“徐捕头,李朴一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证人也是颠来倒去,说不清楚,我们唐家愿意担下保辜之责,负责李朴的所有药石费用。伤者已矣,何必对犬子纠缠不放呢?” “李朴一事,错在唐逸,自然应当担下保辜之责,唐逸该当何罪,来日过堂,知县大人自然会给出一个公平的判断。”徐逍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徐逍遥身为捕头,只知破案缉凶,为民申冤,并非针对唐逸一人,来日令公子唐逸如若变成废人,唐掌柜还会对我说一句‘何必对行凶之人纠缠不放’吗?” 唐东仍然不动声色,深深看了徐逍遥一眼,才拍了拍手,随即楼梯处便响起脚步声,寇冲冠等连忙把手放到刀柄上,严阵以待。 唐东招来的并不是恶仆打手,而是一名手捧托盘的仆从,托盘上用红布覆盖,看不清盘里装得是何物。 唐东一伸手,示意仆从把托盘放在徐逍遥面前,等到仆从躬身退下,唐东才浅笑道:“徐捕头果然是少年俊杰,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鄙人最欣赏的就是像徐捕头一样有本事、有追求的年轻人,只要徐捕头点头,我们交个朋友吧。” 唐东把话说完,将盘上红布一掀,露出一片晃眼的亮光。 徐逍遥没有说话,李萧却是咽了一口口水,“银子?” “这该有上百两吧?”易仙妮也是轻声嘀咕了一句。 王公道没有说话,只是把放在刀柄上的松开了一些,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偷偷看了一眼徐逍遥。 唐东对众人的反应视而不见,只是对着徐逍遥道:“一些阿堵之物,徐捕头还望不要推辞。” 徐逍遥缓缓伸手,拿起一锭银子,掂量了一下,淡淡一笑,“每锭银子二两,足有五十锭。一百两银子那是我徐逍遥一辈子的俸禄!唐掌柜会不会出手太阔绰了?” 唐东笑着摇了摇头,“不会,这只是见面礼,徐捕头的身价又怎么能用这些身外之物衡量。” “身外之物?”徐逍遥喃喃地说了一句,转头对着身后的几人道,“你们几个怎么说?唐掌柜要给我们天大的好处,你们是个说法啊?” 李萧三人似乎没有想到徐逍遥会问他们的意见,又或者是太期望徐逍遥能问问他们的意见,所以一下子三人都没了反应。 徐逍遥凝视着三人,道:“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李萧第一个开口,神色很是犹豫。 徐逍遥点了点头,又转向了王公道,王公道重重咽了一口口水,才说到,“年纪大了,要这多钱买棺材不成。” “你呢?”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卢知员眼睛盯着托盘上的银子,艰难地说道。 “好!好!好!”徐逍遥哈哈地笑了起来,正当众人莫衷一是的时候,忽地他的声音一沉,“好个身外之物,谁知道就是这身外之物逼得多少人走投无路,谁知道就是这身外之物让多少人出卖了自己的良心!不过我们四个不卖!唐掌柜,你留着这些钱赔给李老实吧!”徐逍遥说完忽地起身,狠狠把托盘一推,托盘顿时掉到了楼板上,银子哗啦啦地洒了一地。 唐东第一次露出意外之色,抬头看了看站得笔直的徐逍遥,又看了看徐逍遥身后神色各异的三人。惋惜?自豪?惊讶?说不出哪种情绪在他们的脸上表现地更加强烈一点。 唐东轻轻点了点头,仍然不慌不忙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甚,“徐捕头,你口口声声说要替李老实申冤,今天机会巧得很,李老实也来了,你亲口问问他有没有冤要申,有没有苦要诉?年轻人,千万不要自作多情啊!” (补上昨天少的500字,晚上还有一章) 第五十八章风云起下 (激动啊,上来一看,不仅鲜花又多了,而且还有粉丝榜了,书评区更是多了几条和本书有关的书评,鼓励木头的书评,木头反复看了十几遍,真是感激不尽。.26dd.Cn ‘??’说的意见也很中肯,推理小说本来就应该是一气读完的小说,第一卷上传已经20余天,却还没有揭晓最后的真相,的确让人感到记忆混乱,不过还有3万字左右,就水落石出了,到时候书友们看看是不是所有的案子是孤立无序的,还是浑然一体的。废话到此为止,今天7k更新感谢支持!) “什么?李老实?”李萧忍不住惊呼出来,随即脸上泛起怒色,“果然是你们!” 徐逍遥其实早就料到了这点,但是当唐东说出来的时候,心中还是涌起滔天的怒意! 这些人到底视大宋刑律为何物!这个天下到底还是不是大宋的天下,还是变成了这些阿堵之物的天下?变成了强者可以肆意欺凌弱者的天下?!如此一来,人和禽兽还有什么分别! 唐东话音刚落,楼梯上再次响起脚步声,脚步声很低沉,走得很慢很慢,但是每一声徐逍遥都听得很清楚,每一步都重重踏在了他的心上。 李老实苍老憔悴的脸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的表情很僵硬,眼睛完全没有光彩。他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徐逍遥一般,只是木木地走到了唐东的身边。 唐东微微一笑,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徐逍遥,又扫了一眼寇冲冠三人,看也不看李老实一眼,道:“李老实,徐捕头就在这里,你有什么冤情就说吧。” 李老实身子颤了一下,却是没有其他反应,一旁地唐逸重重拍了一下桌面:“你说啊!” 李老实顿时身子一矮,跪在了地板上,全身都颤抖起来。 易仙妮在旁边看得不忍,想要伸手去扶李老实,却被徐逍遥伸手拦了下来,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唐东笑着瞪了一眼唐逸,“逸儿,不要无礼。”接着又对李老实道:“李老实,怎么成了哑巴了,你倒是说说唐逸是不是你的大仇人啊?” “唐逸?”李老实跪在地上的身子重重震了一下,“不是大仇人,是大恩人。,他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了李朴,还给他钱治病,唐逸是我们的大恩人,唐家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 李老实一开始说话还有些结结巴巴,结果越来越快,顺畅得让人心颤。 唐东呵呵一笑,“徐逍遥,你听见了吧。如果没有听见,李老实还可以再说一遍的。李老实,恩?” 听到唐东的声音,李老实又是身子一震,更加流利地道:“唐逸是我们的大恩人,他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了李朴,还给他钱治病,唐逸是我们的大恩人,唐家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 一旁的唐逸俊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李老实这个笨人,这么简单的一段话,练了一百多遍,才说得顺溜。害得自己还在挺尸的李朴身上踹了六七十脚,这种人就是欠教训,一遍不给背顺溜了,爷就踹他儿子玩! 这边的唐东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徐逍遥。李萧第一个忍不住,窜到李老实身边,大喝道:“李老实,你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啊!是不是他们打你了,你说啊,我们捕头给你作主,我们给你作主!” 王公道重重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抹了抹眼睛。易仙妮更是哭得梨花带雨。 徐逍遥推开上窜下跳的李萧,走到李老实的身边,缓缓蹲了下来,直到自己的视线和李老实的眼睛相平,他把手轻轻抚在李老实的背上,道:“大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你说了什么吗?” 李老实的头僵硬地转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徐逍遥,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用枯瘦的手抓住了徐逍遥手臂,抓得很用力很用力,眼睛霎时红了起来,但是整个人却像是失了声一般,说不出一句话。 “大爷,我替你申冤,李朴在哪里,他们是不是打他了,这些杂种今天作得孽,我要他们百倍来还!”徐逍遥说到这里,狠狠瞪了一眼唐逸。 唐逸触到徐逍遥狠烈的眼神,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但是马上又恢复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冷笑道:“想知道李朴在哪里啊?呵呵,我们偏不告诉你!气死你!气死你!” 唐东脸上满是笑意地轻斥了一句自己的儿子,“胡闹。怎么能和徐捕头说这种话,李朴的下落?李朴失踪了吗?我们父子委实不知啊!不过,我们唐家家大业大,只要徐捕头说声话,逸儿的案子就这么算了。老夫保证,马上就派手下的人满城去找,一定把李朴给他带回来。” “徐捕头,你可要快些下决定啊!现在的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李朴一个没有一点知觉的人,要是在外面呆得久了,等到找回来,也不知成什么样子了!李老实,你说是不是啊?” 李老实僵硬的身子闻言跳了一下,眼中的最后一丝期待也破灭了,连忙抱住了徐逍遥的大腿,“徐捕头,我们不告了!我求求你,大发慈悲,就这么算了吧。徐捕头,老头子求你了,老头子求你了,老头子给你磕头了!” 徐逍遥想要制止李老实的动作,但是李老实犹如天赐神力般,完全扶不起来,就是一个接一个地向徐逍遥叩着头,一下一下,砸在湖月楼的地板上,好响好响。 一旁的李萧和易仙妮缓过神来,连忙帮助徐逍遥把李老实从地上扶起来,被两人搀起的李老实,昏黄的双眼全是泪水,额头更是可见碰出的鲜血。 徐逍遥看着李老实的样子,心中气急,他想对唐东父子说些什么,表示自己的愤怒,却是痰气上升,到了喉咙里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 徐逍遥无声地指了指李老实,又用手指颤抖地指着唐东父子的鼻子。 不是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不是说这世上,永远邪不胜正吗?不是说人间正道长存吗? 难道眼前的这一切就是人间的道!人间的道就是强者欺压弱者?人间的道就是权钱勾结只手遮天?人间的道就是让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下跪替肇事者求情? 可笑啊可笑! 这哪里还是人间的道?这是畜生的道!这是禽兽的道! 徐逍遥的心里同时充满了自责,自己连日奔走,万般谋算,怎么就算漏了那人呢?难道真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可是老天为什么要站在唐东父子的一边呢?难道连天上的神仙也受了权钱者香油钱的蛊惑?难道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你们,也被他们的大手给蒙住了双眼吗? 徐逍遥看着几近油尽灯枯的李老实,滔天的怨气在那一刻都散了,只有浓浓的悲哀,这一仗输了,我徐逍遥自命不凡,却还是输了。你们不是只要我的一句话吗?那好,我说,放了这个可怜的老人吧,放了他知觉全无的儿子吧,我徐逍遥输了,大宋的刑统输了,人间的正道输了。 “”徐逍遥只想说完那句短短的话,但是每个字犹如千斤般,压在自己的舌头上。 “呵呵。”唐东却是轻松地笑了起来,“千万不要说违心的话。有句话老夫想提醒你,今天我们唐家帮你们找回李朴,要是以后你们有个什么反复,而李朴又不见了,可不要算在我们的头上哦。要是还有下次,我敢断言,就是出动我们唐家所有的人手,李朴也再不可能找回第二次了!” “你太过分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对着唐东大声呵斥到。 “哦?是个娘们?徐捕头,艳福不浅啊?怎么样,借哥哥我玩两天?”唐逸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伸出手中的折扇就要去挑易仙妮的下巴。 一边的王公道连忙挺身站在了两人中间,陪笑道:“唐少东,小姑娘年轻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易仙妮正要还嘴,唐东又开口了,“好啦,好啦!老夫事忙,赶时间,你们不要打岔,让徐捕头把话说完!我们各走各路!” 徐逍遥看看李老实,又看看易仙妮,再看看李萧和王公道,终于不再忍心看到这个世界,他把眼睛缓缓闭了起来,“” 就在唐东父子露出得意的嘴脸,徐逍遥一方之人把心沉到谷底之时,忽然湖月楼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徐逍遥忽地睁开眼睛,,往楼下张望。 入眼的情景让楼上之人的心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楼下聚集着近百个百姓,穿着各色服饰,但是脸上的表情只有一个,那就是激愤,他们口中的声音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沉冤待雪! 人群最为显眼的就是一个壮汉抬着的一副担架,上面趟的不正是李朴? 而在担架的旁边,站着一个赤着上身,露出健壮肌肉的金二哥,他双手扛着好大好大一块木板,上面也只写了四个字――沉冤待雪! 楼上的人群见到三楼探出人影,停止了喧哗,人群中走出一个夫子模样的中年人,可不正是萧大叔! 萧大叔对着楼上的徐逍遥抱了一个拳,朗声说道:“一怒定教邪魔碎,乾坤正气在中华!逍遥,李朴来了,乡亲们来了!” 徐逍遥不知道萧大叔是如何找到李朴,徐逍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支持自己,徐逍遥不知道现在的唐东父子在想什么。 看着楼下的百姓,看着躺在担架上的李朴,看着自己床板上银勾铁划写着地‘沉冤待雪’四字。徐逍遥只想说三个字―― 好!好啊! 一旁的李萧易仙妮他们也是兴奋异常,易仙妮见徐逍遥身子微微颤抖,呆立在栏杆旁,偷偷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后背,“你说两句啊!木头!” 回过神来的徐逍遥对着易仙妮报以感激一笑,看看满脸伤痕皱纹却又激动万分的李老实,又看了看身边面色阴沉的唐东父子,心中无比的舒畅,大声对着楼下的百姓喊道:“谢谢,谢谢乡亲们了!谢谢你们了!下面的事情交给我徐逍遥,我为李朴洗冤,我还长兴百姓一个公道!” 楼下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徐逍遥向着楼下鞠了一个躬。又对着身边的李老实,柔声道:“大爷,我替你伸冤,好吗?” 李老实的泪水‘砰’地从布满血丝的双眼迸了出来,口中只听到一个字,“好!好!!好!!!” 李萧闻言得意地看了唐东父子一眼,大声道:“看见了吗?你们以为可以只手遮天吗?告诉你们,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受的那几拳也不会白挨,你们一老一小,等着蹲大牢,上狗头铡吧!” 情势急转之下,唐逸显然已经六神无主,惊慌地看着身边的父亲,用手紧紧抓住唐东的胳膊。 唐东脸色铁青地拍了拍唐逸的后背,对着徐逍遥一行道:“就算让你们上了公堂,还是一样的结果。四天前是这样,下次过堂还是这样!” 徐逍遥此时正在帮李老实包扎额头上的伤口,闻言好整以暇地看了唐东一眼,“不用下次,我们现在就去公堂,看看这个人间究竟是黑还是白!” 第五十九章战鼓隆上 百姓们簇拥着担架上的李朴和‘沉冤待雪’四个大字,在徐逍遥地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走向了衙门,一路上不断有百姓加入他们的队伍,等到了衙门口,人数已经达到了两百余人。 在衙门口护卫的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连呵斥几句的勇气也没有,就要闪身溜进大门,徐逍遥抢先一步叫住了他们,那两人见对方是徐逍遥,稍稍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个捕快中的异类,两人也是颇有耳闻。 徐逍遥对着人群吩咐了几句,大致就是不要哄乱之类的话,然后走到了鸣冤鼓前,拿起了沉沉的鼓捶。 徐逍遥正要击鼓,忽然路的另一端又出现了一个人群,人数也有五六十个,都是农民打扮,徐逍遥放眼望去,窝在人群中的正有蔡大路! 蔡家村的村民本来仗着人多,一路上都是气势汹汹,但是到了衙门口却发现早就堵了更大一群激愤的百姓,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徐逍遥对着蔡家村的喊道:“你们来的好!跟着我们一起进去,还王瓶儿一个瞑目!” 蔡家村的村民闻言立刻欢呼起来,萧大叔为首的人群,异口同声‘嘘’地一声,示意不要得意忘形,适得其反,蔡家村见了担架和木牌,也大致明白他们的目的,于是感同身受地安静了下来。 一下子几百双眼睛都落在了徐逍遥的身上,徐逍遥暗道一声民心可用,终于重重抡起鼓捶,砸在了矗立了千年的鸣冤鼓上。 咚――咚――咚―― 这一千年的不公,该是给它一个了断了! (“击鼓鸣冤”可追溯到西周。周武王为了便于民众申冤告状,将四面大鼓悬于宫门之外,称为“路鼓”。隋唐时期,与“路鼓”相配套的还有“肺石”,若有冤屈,立于“肺石”之上三日,效果相同。宋代将“理检司”改为“登闻院”,专门处理击鼓鸣冤。古代很多人受了冤屈,选择忍气吞声,有冤也不去击鼓鸣冤,因为击了也白击。) 县衙内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黑眼圈极深的一位彪形大汉,听到‘咚咚’的鼓声,呆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徐捕头,我真的做到了,我是个纯爷们! ×××××××××××××××××××× “威武――” 随着两列衙差地低吟,一脸肃然的李知廉出现在了大堂之上,后面跟的自然还是蔡师爷。 徐逍遥则陪着李老实站在大堂中间,旁边还安放着一副担架,担架躺的自然是失去知觉的湖月楼小二李朴。 而唐逸父子也带着状师张达鸣站在了稍微偏后的位置。 堂外则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一块‘沉冤待雪’的牌子格外显眼,不过和从前闹哄哄的场面不同,这次人数虽多,但是却几乎鸦雀无声,都安静地看着堂上的情形。 李知廉听到鸣冤鼓的时候,就知道今天会有大案子,一般的冤屈,那些平头百姓大多是忍一忍算了,敢来击鼓鸣冤的人,往往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或者是活不下去了。 所以李知廉上堂的时候就有点惴惴,当看到堂外的阵势后,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如果今天的事情处理不好,可能会有乱子发生。想到这里,李知廉不自觉地咒骂了徐逍遥两句,这么一个小案子,怎么就纠缠不清了呢?值得引来这么多人围观吗?难道还想靠着人多,逼我这个知县就范不成? 李知廉心里虽然无奈,但是还是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道:“李老实!前几日因为证据不足,此案已了。怎么到了今日,又来告状,还纠集这么长兴百姓,莫不成想作乱不成!” 李老实本来是极为淳朴的百姓,要是往日一个知县对着自己如此质问,还套上作乱的罪名,恐怕早就高呼饶命了。但是在经历了这几天风风雨雨之后,李老实早就不是吴下阿蒙,不待一旁的徐逍遥说话,已然跪下开口,“大人,非是小人无赖,实在是唐家欺人太甚,搞得我儿子李朴如同半个死人不说,还纠集恶仆,冲到小人的家中,逼着我不再追究此案,还一定要小人说他们唐家是我们的大恩人,如果小人不肯这么说,就丧心病狂地暴打我那可怜的孩儿!大人,小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绝对不会告上大堂的!” 李知廉闻言并不质问唐逸,而是继续对李老实道:“大宋刑统明文规定,诸邀车驾及挝登闻鼓若上表以身事自理诉而不实者杖八十。李老实,要是此案查下来,你说的话有半句不实,就要生生受那八十杖刑,本官怕你吃不消啊!你可需要再想想清楚?” 李老实全然没有害怕的表情,决绝地道:“大人,小人说的千真万确啊!要是小人说谎,就撞死在这大堂之上!” 李知廉闻言看了唐逸一眼,问道:“唐逸,李老实说的可是实话?” 唐逸连忙上前跪倒在地,镇定地道:“禀告大人,绝无此事。本来当日之事,就怨不得小民,今日我随爹爹上李家探视,还主动提出承担保辜之责,哪里知道李老实面善心恶,狮子大开口,要我唐家赔偿纹银百两,小民父子都是良善之人,想着破财消灾,也就算了,哪里知道对方临时变卦,竟然索要黄金一百两!小可自然不肯受此讹诈,李老实便怀恨在心,纠结了不少狐朋狗友,其中甚至还有官府之人,他们沆瀣一气,来官府告状,想要蒙蔽大人的视听,路上更是有不明真相的百姓,受他欺骗,实在是其心可诛。” 李知廉闻言勃然大怒,“好轻狂的竖子,你这么说是暗指本官御下不当咯!” 唐逸闻言一滞,一旁的张达鸣连忙收起手里的折扇,站了出来,“大人,非是唐公子无中生有,而是确有其事!” “恩?”李知廉自然认识长兴第一状师张达鸣,哼了一声,“张状师,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第六十章战鼓隆下 张达鸣好整以暇地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状纸交给蔡师爷,转递了上去,等李知廉看完一遍,张达鸣道:“大人,正如状纸上所言,徐捕头和李老实父子过从甚密,从湖月楼案发当日开始,就堂而皇之当着众人之面,说出要替李老实申冤的保证。试问,当时案子没审,证据未验,徐捕头就在公众场合,大放厥词,单方面袒护李老实一方,这是欲置唐公子于何地啊?” “显然,两人从那时开始就已经有了默契,想要变黑为白,把此案作实,从而借机讹诈勒索唐公子。为了达成此不可告人的目的,徐捕头还威逼利诱了当日的两个证人,让他们过堂时作出不利于唐公子的伪证。可惜,人善人欺天不欺,因为证人最后关头,良心发现,不肯诬陷好人,徐捕头殚精竭虑,耍尽阴谋诡计,还是功亏一篑。可是徐捕头并不就此醒悟,反而恼羞成怒,变本加厉,一面派衙门捕快日夜守在李老实父子家中,不许唐公子和李老实见面,另一面四处骚扰本案证人,意欲卷土重来。可惜是非黑白不容改变,长兴百姓又素来淳朴善良,自然不肯替此等恶贼为虎作伥,几日下来,徐捕头四方奔走的结果只能是四处碰壁而已。” “徐捕头翻案不得,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串通市井无赖,上演了一场苦肉戏。为了达成此计,徐捕头支开为人耿直的寇冲冠,调来李萧守在李老实家门口,欲问那李萧是何人?正是李老实表侄!待得一切安排妥当,徐捕头引来早已安排好的混混范统、范剑兄弟,先是和李萧演了一场周瑜打黄盖,然后冲入李老实家中,痛殴了早就已经失去知觉的李朴,而这一切就发生在李朴生父李老实的面前。李老实为了一己之私,置骨血亲情于不顾,虎毒尚且不食子,李老实其心之狠,尤狠于猛虎哉!而这些殴打衙差、欺凌李朴的罪名,徐捕头自然是要网罗在无辜善良的唐公子身上。” “唐公子父亲唐老爷,为这些乱舞邪魔、舞爪小人搞得不甚其烦,打算割肉伺鹰,化解此事。于是便邀请了徐捕头在湖月楼一会,拿出其敲诈的纹银百两,请他高抬贵手,放过他们父子两人。哪知徐捕头贪得无厌,漫天叫价,勒索黄金百两。唐老爷纵然行医多年,有所积蓄,但是纵然是砸锅卖铁,也无论如何凑不足此数。徐捕头见状便纠集了不明事实真相的百姓,到衙门闹事。这也就是整件事情的真相!” 张达鸣说到这里,转身对着堂外的百姓喊道:“乡亲们,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们让徐捕头演的好戏给骗了!!这种人毒如蛇蝎,包藏祸心之人,偏生我还一直称他为捕头,他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乡亲们,你们谁没有在天府药铺看过病、抓过药?难道对于唐老爷的为人还不清楚吗?现在你们总该知道谁是忠的,谁是奸的了吧!” 说到这里,张达鸣还不罢休,指了指那块颇为显眼的牌子,“乡亲们,你们知道那块写着‘沉冤待雪’的牌子是从哪来的吗?告诉你们,那块木牌子就是徐逍遥平时睡觉的床板,在上面写字的叫萧大,扛着牌子的叫金三,他们两个都是徐逍遥的邻居啊!” 喊完这些话,张达鸣总算吁了一口气,打完收工,当个状师容易吗!果然第一状师的功力不是盖的,这些似是而非、假中掺真、真中带假的言论,顿时在百姓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应。 “这么说,真让那个徐逍遥给骗了?” “我早就说了,这天下还有肯为百姓奔走的官差吗?” “那个李老实看着忠厚,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 “喂,大个子,你真的是徐逍遥的邻居吗?他答应给你多少钱啊?一贯?十贯?发了啊!你小子!” “” 站在不远处的李萧见状就想冲出去,但是王公道拉住了他,这种时候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人群中的萧大叔和金二哥两人也是弄得极为狼狈,还有一个浓眉大眼国字脸的汉子在人群中散播徐萧金三人之间的诡异关系,还说自己昨晚看到三人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地进了一个房间,亲耳听到了里面传出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徐逍遥远远看见这一幕,心中哀叹,这年头浓眉大眼国字脸的家伙,竟然也能演反派?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想必唐家找这么一个极品,花了不少心思吧。本来全然掌握在自己这边的人心,一下子就被土崩瓦解了,而且对方布置这一切,竟然只花了这么短的时间。真是人间奇观啊! 不过徐逍遥并没有惊慌失措,从头至尾都是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只要站到了这个公堂上,无论唐家父子再怎么神通广大,上窜下跳,都已经是必败之局了!想到这里,徐逍遥拍了拍满脸委屈,不知所措的李老实,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对方想必下面就该演那出了吧,也罢!就要他们做戏做个全套吧! 果然张达鸣在挑动众人情绪之后,使出了杀手锏,在请示了一下李知廉之后,两个所谓的证人站了出来,不用说,那两个就是传说中被自己买通的范统、范剑兄弟了。 情绪激动的李萧看见这两个人露面,更是冲了过去,“就是他们两个打我!你们还敢上这来!看小爷我揍不死你们!” 身量稍微高一点的那个见到李萧,对着李萧的拳头也不避让,只是一脸无辜地道:“李爷,事情办砸了,我们就认了吧!” “什么?你说什么?”李萧愣了一下,也忘了继续动手。 另外一个身量较矮的狠狠对着同伴骂道:“犯什么混!你见过这个捕头吗?”说完这句,他又扯着嗓门对着堂上的李知廉大叫,“徐捕头没有找过我们,我们不认识他,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徐逍遥心中一叹,这两哥们,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角色台词都设计地这么完美,唐家的手笔真大啊! 坐在堂上的李知廉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拿起惊堂木往着案上重重一拍,“徐逍遥!你知法犯法,竟然犯下如此罪行,事到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李知廉此言一出,站在徐逍遥这边的人,心中都悬了一块石头,易仙妮更是关心则乱,没了方寸。 徐逍遥听到李知廉的呼喝,脸色平静地上前一步,心中暗道,终于轮到我徐逍遥上场了,我的这出戏应该叫什么呢,呵呵,就叫程咬金三斧定江山吧。 哇喳喳――我老程来了! 第六十一章三板斧一 “大人!卑职也有状纸递上!” 被李知廉点名的徐逍遥不仅没有为自己辩护,反而要递什么状纸,围观的众人又再次哄闹起来。 一边的张达鸣更是说着风凉话,“你自己屁股上的屎还擦不清,谁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呢?” 徐逍遥不去理会张达鸣的挑衅,和他纠缠只会落入对方的圈套,自己绝对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禀告大人!卑职的话你可以不信,但是易府易管家的话,你难道不想听一听吗?” “易府?哪个易府?”李知廉闻言怔了一下, 徐逍遥恭声道:“就是易林易老爷的易府!” 李知廉闻言再是一惊,但是想到对方来的只是一个管家,还是平静了一下情绪,一边让蔡师爷接过徐逍遥的状纸,一边正声道:“易管家到了何处?” “此刻正在耳房等候!” 李知廉闻言挥了挥手,“既如此,宣他上堂!” 一边的张达鸣见状,却是面不改色,微微哼了一声,似乎早就料到了徐逍遥会有这招,完全没有慌乱的神色。 易清很快就出现在了大堂上,对着李知廉也不叩拜,只是抱拳行了一个礼。一向注重上下尊卑的李知廉似乎也忽略了这点,语气温和地道:“你是易府的管家?来见本县有何话要说啊?” 易清道:“本人乃易府大管家易清,此次前来只为替四日前湖月楼一案作证。” “哦?”李知廉微微有些吃惊,“易管家当时也在湖月楼上?” 易清点了点头,道:“正是,当日不仅本人在湖月楼上,而且易老爷也在一旁,亲眼目睹了唐逸将李朴推下楼的一幕,在此过程中李朴自始至终,全都笑脸赔罪,没有丝毫不敬之语,更没有用菜泼人的企图,但是唐逸却不依不饶,骂声不休,趁着李朴起步为旁桌上菜的时候,重重推了李朴一把,导致后者滚落下楼,造成头部重伤。” “竟然是这样?”李知廉听到和此前截然不同的证词,而且还是这证词还是出自易府管家之口,自然心中大惊,知道自己今天可能不知觉地陷入了一场天大的麻烦之中,唐家和易家,乃是长兴县的两大势利,平时虽然称不上和乐融融,但至少也称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易清出来指证唐逸,莫不成他们两家是想要扳扳手腕? 果然易清话音刚落不久,张达鸣再次站了出来,风清云淡地道:“不过是不让你们易家的船队进四川,易管家用得着如此睚眦必报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唐东也上前几步,对着李知廉道:“大人,唐易两家近来生意上有些矛盾,易管家的话还请大人斟酌。” 易清也是冷哼一声,一步不让,“李大人,易清虽然没读过几天书,言辞粗鄙,但是世间的事,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易清还没有老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本人保证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大人千万不要听信了挑拨。至于我们易家的船队进不进得了四川,这种小事还犯不上让小老儿违背良心,诬告旁人。” 果然!李知廉心中‘咯噔’一下,自己怎么被放到了这种风口浪尖上,一个是过江强龙,一个是本地毒蛇,这让自己如何判这案子?徐逍遥啊徐逍遥,为了一个李老实,你怎么就牵出这么多的因果呢? 不过李知廉为官多年,眨眼间已经有了定计,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为今之计,只有暂时使一‘拖’字诀,给家兄去一封书信,商量商量此事,再做定夺了。 想到这里李知廉扫了一眼堂中的众人,正声道:“易管家之言和此前证人的证词,有所出入,并非本官不相信易管家的为人,但是正所谓‘孤证难立’,如果要本官仅凭易管家一人之词,就草草断案,这对于李朴和唐逸两人,都难说得上公平二字。既如此,不如再让本县派人遍访长兴县,看看是否当日还有其他的目击证人,待听过他们的证词之后,再作定夺如何?” 易清刚想说话,唐东抢先道:“大人断地英明,唐某没有异议。” “很好!”李知廉抚须笑了一笑,又对着易清道,“唐老爷已经表态支持本官的意见,不知道易管家的看法是否一样啊?” 易清很想出口反对,但是该说的自己已经都说了,当日在场的只有这么几人,总不能把老爷叫出来吧?而且李知廉的态度很是明确,就是要把此案拖下来了,自己就算说不,又能如何?难道凭空还能再多出一个证人指证唐逸不成?鲁齐和吕木都被打入了死牢,他们会不会帮忙作证暂且不论,恐怕即便他们说话,也无人肯听吧? 就在易清要开口同意之时,徐逍遥的声音再次响起,“禀告大人,易管家并不是孤证,还有其他的证人在旁等候!” 张达鸣闻言神色终于变了一变,不过随即又冷哼一声,“徐逍遥,当日在现场的就这么几人,鲁齐吕木不能作证,你还有什么证人?不会又是买通了什么地痞无赖,想要混淆视听吧。不过这种手段未免低劣了一点,根本经不起几番推敲!” 徐逍遥眼中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谁说吕木不能作证?” 张达鸣手中扇子一敲,“吕木当然不能作证!大宋刑统上虽然没有明言,但是自大宋开国以来,从来没有判了死刑的犯人,能充当他案证人的前例。试问一个犯下杀人大罪的伤天害理之徒,如何能说实话?如何能让人相信他说的就是实话?!” 堂外的百姓不少就是来听王瓶儿一案的蔡家村村民,听了半天不相干的案子,早就感到有些无趣,如今提到吕木的名字,自然都喧闹了起来,纷纷点头,表示没有证明吕木不是杀人凶手之前,绝对不配做其他案件的证人。 李知廉见状,也是对着徐逍遥道:“徐捕头,吕木的证词本来就对李老实不利,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宜再叫他到堂上作证了。如果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说,就退堂吧!” 徐逍遥不慌不忙,从袖中再次拿出一份状纸,大声道:“大人,卑职还有状纸递上。” “还有状纸?”李知廉已经有些昏头转向,摸了摸发酸的眉头,无奈道,“这次为的又是何事啊?” 徐逍遥斩钉截铁地道:“不是它事!正是王瓶儿被杀一案!” 此言一出,整个大堂再次沸腾了! (昨天少的500字,晚上补上,谢谢) 第六十二章三板斧二 “什么?”李知廉本来有些厌烦的脸上露出吃惊之色,“你说的是王瓶儿一案?这离上次过堂此案还不到两天,你怎么又要提起?徐捕头,不要找到了一些芝麻绿豆的线索,就学人家递什么状纸,就像李朴一案一般,没有足够的证据,你递了状纸,也只是耽误本官和其他人的功夫。听明白了吗?” 徐逍遥闻言仍然把状纸用手往前一递,“卑职找到的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线索,而是确实已经查清了本案的真相,找出了谋害王瓶儿的元凶,还请大人过目!” “凶手?”李知廉闻言更加吃惊,“你说你找到凶手了?那你说说凶手是谁,本官有言在先,你千万不要为了能让吕木替李朴一案作证。就不负责任,胡乱指摘,冤枉无辜之人,如若如此,本官必然严惩不怠!” 李知廉说完此段,见到徐逍遥仍然没有退下的意思,只好挥了挥手,让蔡师爷去接过状纸。 蔡师爷慢悠悠地走到徐逍遥身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徐捕头,还是那句话,不是世上所有的案子都破得了的。” 徐逍遥也用同样的语气,道:“那么这次,我只能说一声,蔡舆能,你错了!” 蔡师爷闻言脸色数变,冷哼了一声,一把抢过徐逍遥手中的状纸,拿回了李知廉处。 李知廉在案上展开状纸一看,脸色大变,对着徐逍遥劈头盖脸地训道:“徐逍遥,你太胡闹了,你太胡闹了!你以为公堂是什么,你以为本官是什么。本官八品之尊,这公堂庄严之地,就是让你闹着玩的吗?你来看看,你让所有的人看看,这是什么状纸?这就是一张白纸!” 堂上众人闻言大惊失色,连对徐逍遥盲目崇拜的易仙妮也乱了阵脚,他怎么了,会不会是连日办案,太过操劳,昏头昏脑下就递错状纸了啊? 就在无数人心中都在问着和易仙妮一样的问题时,徐逍遥从容淡定地开口了,“大人,本案的状纸就是一张白纸,卑职是替死者王瓶儿鸣冤,这张状纸自然是替她而写,而王瓶儿根本就不识字,递上来的状纸当然也只能是一张白纸!” 徐逍遥的回答出乎众人的意料,王瓶儿不识字?不识字的话,那你替她写好了啊,要不然要你递什么状纸?这是在搞什么玄虚嘛! 李知廉拍了拍惊堂木,这都不知道是今天自己第几次拍响这玩艺了,连手都拍得开始有些发酸了,等到众人安静一点,李知廉手中捏着白纸,对着徐逍遥舞动几下,气急反笑地道:“徐捕头,徐大捕头!你闹够了没有,你嫌自己太过分了吗?” 徐逍遥仍然是那副不急不慢的口气,“大人,卑职没有胡闹,难道大人就没有想过一点,王瓶儿既然不识字,为什么能在临终前写下那个‘吕’字呢?” 本来已经怒极的李知廉冷静了下来,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沉吟了半晌道:“徐逍遥,你怎么知道王瓶儿就不识字呢?” “回禀大人,王瓶儿在遇害之前,曾和本人在蔡家村相遇,那次去蔡家村是在四日之前,当时卑职去蔡家村是为了说动吕木能够说出实情,指证唐逸。.26dd.Cn在卑职到达吕木家前,路遇了一位红衣女子,并和她不小心撞到一起,卑职腰间的捕快令牌也被撞到了地上。卑职当时并不知道对方就是王瓶儿,王瓶儿从地上起来之时,顺手捡起了卑职掉出的令牌,还说了一句,‘好年轻的捕头啊,你可撞痛我了,余捕头’。当时卑职并没有太过在意,武断地以为这是因为南方人说话口音很重,徐、余两字发音不够清晰罢了。” “不对,不对!” 李知廉还没有说话,听审的蔡家村民先自喊了起来,“王瓶儿不是本地人,她是大名府人。” 徐逍遥闻言点了点头,“没错,这也是卑职后来才知道的,既然王瓶儿是大名府人,就没有南方人说话的口音,怎么还会把‘徐’字发成‘余’字呢?” 李知廉不是笨人,此刻也明白过来几分,“你就从这里推断王瓶儿不识字?可是从此看来,至少她也认得一个‘余’字嘛,这只能说明王瓶儿识字不多,不能证明她不识字,连‘余’字都认得,为何就不能认得‘吕’字呢?” “大人,王瓶儿是认得几个字,但是她认识‘余’字只是一个偶然,那是因为她的亡夫名讳蔡余文,王瓶儿所收的房租地契上写的就有亡夫的名字,所以王瓶儿才会认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可证明王瓶儿认字不多。王瓶儿倒毙之处发现了一个红木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借据,这些借据都是牵扯数目较大,而且有一个古怪的共同之处!” 李知廉也是听出了兴趣,不禁问道,“什么古怪之处?” “一般借据都会用繁体的数字来写,以防他人篡改数字,而且往往都是一式两份,由借钱者和放钱者分别持有。可是王瓶儿的借据用的却都是简体写法(唐朝中叶就出现了数字的简体写法),简体写法写成的借据极易篡改,王瓶儿放出的钱都不是小数目,为何就敢如此呢?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她不认识繁体的数字,又想时刻翻查借据,只好吩咐誊写借据之人用简体字书写数字,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同时王瓶儿为了防止借钱者篡改他们手中的借据,向来只有一份借据,就是王瓶儿自己保存,因为王瓶儿信誉不错,所以也无人质疑。卑职就此事询问过向王瓶儿借钱的蔡家村村民,他们也都证实了此点。” 李知廉闻言连忙吩咐衙差到证物房取过王瓶儿一案的证物,等到证物放到李知廉的案上,他随手拿起一张借据一看,果然只见上面写着‘嘉定十七年,三月,乙亥。村口铁户蔡汉山从蔡王氏处借得铜钱五十枚,,,蔡文慈证。’ 果然如此啊,所有数字都是由简体字写成的。李知廉轻轻颔首,借据上的数目一般可都是用繁体数字书写而成,比如说‘壹?’,这些简写的借据,着实有些古怪啊!难道说王瓶儿真的不识字? 沉吟了片刻,李知廉心中有了思量,“徐捕头,即便如你所说,王瓶儿可能识字不多,但是还是不能证明她不会写吕字吧?毕竟吕字也不是什么难写的字,不过是两个口罢了。徐捕头想用此点说明那地上的血字不是王瓶儿所写,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徐逍遥仍然不慌不忙,道:“大人,卑职从来没有说过那吕字不是王瓶儿所写。地上的血字是王瓶儿所写,因为除此之外,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办到此事,王瓶儿死在密室之中,凶手不可能是在门闩被撞断之前,写下此字,然后从现场凭空消失。门闩被撞断之后,冲进现场的村民又有十数人,凶手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么大的手脚。至于吕木自然更加不可能写下此字,加重自己的杀人嫌疑。那么写下此字者只可能有一人,那就是王瓶儿自己。” “什么?”李知廉皱了皱眉头,“你这可把本官弄得有些糊涂了,一下子说王瓶儿不会写‘吕’字,一会儿又说这‘吕’字是王瓶儿所写。你这样前后矛盾,到底想说明什么呢?” “卑职想要说明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王瓶儿在死前的确写了一字,但是事实真相却和我们理所当然的想法有所出入。按照卑职推断,当时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王瓶儿既不认识‘吕’字也不认识她心中想写之字,另外一种是王瓶儿认识‘吕’字,但是却不认识自己想写之字,按照她自己的理解写下此字后,才发现和‘吕’字相同。卑职并不知道当时真实的情况究竟是哪一种,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她想要写的绝对不是‘吕’字!” 李知廉听了徐逍遥犹如绕口令一般的分析,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消化,等到终于理顺其中的意思后,不禁脑中冒出一个不相关的想法。这个徐逍遥嘴皮子倒是伶俐,看样子就算自己去了他的捕快身份,将他赶出衙门,他也能改行去说书吧。 李知廉收回自己的思绪,继续问道,“徐捕头,你说了半天就想证明王瓶儿想写的不是‘吕’字,可是偏偏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的推断。退一步说,就算本官采纳了你的说法,那么你倒是说说看,王瓶儿本来心中所想之字,到底是哪个呢?你又是如何确信这就是死者没写出之字呢?难道你还能神通广大到盘问她的冤魂不成?要是你真有此大神通,何不把她的冤魂唤出来,让她当着本官的面直接说出凶手,岂不是更加直接了当?” 徐逍遥自然听得出李知廉话中的挖苦之意,但是还是沿着自己的思路,道:“大人的想法天马行空,卑职很受启发,但是力有不逮,只好用自己的办法推断出王瓶儿当初想写之字。卑职想问大人,看到两个‘口’字,除了吕字之外,还能想到其他字吗?” “恩――”李知廉学富五车,几乎想都没想直接道,“还有‘回’字。” 徐逍遥却是摇了摇头,“还有呢?” “还有?”李知廉蹙起眉头,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身旁的蔡师爷,蔡师爷也是做了一个对此莫名其妙的反应。于是李知廉道:“再也没有了。” “不,还有一个字!”徐逍遥忽然嘴边出现一丝笑意,“难道大人就没听说过‘官字两个口’的说法吗?” 第六十三章三板斧三 (4k送上,晚上还有4k章) “”李知廉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就要去抓案上的惊堂木,但是伸出去一半的手还是停了下来,随即面色凝重起来,“” “没错!”徐逍遥的回答斩钉截铁,“死者写下的不是一个‘吕’字,而是两个‘口’字,想来堂上的众人都听说过一句俗语‘官字两个口’,虽然这句话对爱民如子的李大人来说有些一棒子打翻一船人的意思,失于公道。但是在民间此言却是甚得人心,广为流传。死者想必也听说过此句,而杀她的人正是一个官,可死者不会写‘官’字,就只好写下了两个口字。这就是死者留言的真正含义!” 李知廉闻言先是露出思索之色,忽然面色却是‘噌’地一下变红,语气又气又急地道,“大胆!你竟然诬陷本官。本官与死者素昧平生。怎么可能是凶手。荒谬!” 蔡师爷也在一旁趁机附和,“大人,徐捕头刚才在堂上口若悬河,洋洋洒洒抛出数段高论,可惜所说的却都是凭空想象之言,拿不出丝毫证据。现在还异想天开,危言耸听指认大人您是凶手,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依学生看,” 徐逍遥打断蔡师爷的说话,沉声道:“大人,卑职说凶手是官,但并没有说大人是凶手。在大人心目中,只有自己称得上是长兴县的官,但是在升斗小民心中,凡是出入府衙的哪个不是官。大人你是最大的官,可张大经捕头何尝不是官?卑职何尝不是官?当然还有我们的蔡师爷,更是仅次于县太爷的大官!” “你!”蔡师爷被徐逍遥打断说话,已经心中不喜,听到徐逍遥竟然将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更是气急,用眼睛狠狠瞪了一下徐逍遥,又转身对着李知廉叩首道,“大人,徐逍遥血口喷人,污蔑学生。还请大人对这走火入魔之人施加惩戒,还学生一个公道。” 蔡师爷虽然不是李知廉赴任长兴县带来的心腹之人,但是这半年相处下来,却是合作愉快,主仆相得。此刻见到蔡师爷的委屈模样,李知廉自然不能安坐大椅,连忙起身把蔡师爷扶起,随即对着徐逍遥厉声道:“徐逍遥!你还要信口雌狂到何时?你的眼中还有尊卑之心吗?!” 徐逍遥闻言心中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厌恶的情绪,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尊卑的观念,而且在内心深处极为排斥这种说法。人与人都是平等的,每个人只有一条命就是最好的佐证,皇帝老儿高高在上,被称为万岁,可是到底还不是只有一条性命?所以自己在吕木面前,并没有高人一等,在李知廉面前,自己也从来不觉得矮人一头。 不过现在还是正事为重,所以徐逍遥抛开心中的不快,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地道:“大人,卑职说话从来是有根有据,正因为蔡师爷屡屡打断卑职的发言,作出些断章取义的言论,才使得卑职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还请大人听完卑职的全部推论,才作出自己的判断。” 李知廉此时已然坐回了大椅,听到徐逍遥如是说,哼了一声,道:“好!本官如你所愿,从现在开始,堂上之人在徐逍遥说话完毕之前,不得再发一言!本官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何话,要是还是像适才的那些无稽推断,别怪本官剥了你的差服,治你个妖言惑众、藐视公堂之罪!” 一旁的蔡师爷欲要说话劝阻此事,但是却被李知廉摆手制止,言道:“师爷且待片刻,本官稍后师出有名,就替你作主。” 徐逍遥闻言先是谢过李知廉,接着说出了本案的关键――密室之谜! ×××××××××××××××××× “王瓶儿被杀一案最大的疑点就是密室之谜,当然如果说吕木就是杀害王瓶儿的凶手,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密室一说。但是卑职一再说本案是一个密室,因为种种疑点表明吕木并不是本案的真凶,在上次过堂审理此案之时,卑职已然说出了案件的七个疑点,在这里就不再赘述。” “带着这些疑点,卑职昨日再次到蔡家村死者家中调查,终于发现了本案的真相。这个真相不仅能够解释此前提出的七个疑点,还能破解此案的密室之谜。” “想必大人还记得吕木对此案的描述,其实吕木当日之言,还有言之不实之处,就让卑职从此开始,慢慢为大人剖析此案的真相。当日吕木透过窗户偷窥王瓶儿,说是不曾预料到王瓶儿正在沐浴,这都是他的推脱之言,试问吕木如果不知道王瓶儿当时正在沐浴,还去偷窥作甚?吕木说自己是因为见到王瓶儿沐浴,才萌生退意,继而跌倒晕了过去。其实吕木跌倒的原因也并非如此,而是因为他偷窥王瓶儿沐浴之时,看到了一样让他大吃一惊的东西,受惊之下的吕木才脚步站立不稳,栽倒在了地上。至于这样令吕木大吃一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容卑职暂且搁下,稍后再说。” “栽倒在地的吕木失去知觉,自然也惊动了屋子里面的王瓶儿,王瓶儿见到晕倒在屋子外面的吕木,已然明白了七八分,正自不知所措。这时本案的凶手出现了,他和王瓶儿两人的关系颇为暧昧,而且是此前就约定了在当时见面。为何卑职有此推论,理由有二,首先从王瓶儿死后的衣着,我们就可以推断出此点,否则一个寡妇势必不可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穿得如此暴露随便。其次,卑职经人提醒,意识到原来现场王瓶儿桌上的酒菜极为精美,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准备,王瓶儿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一顿饭,如此费时费力,那么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王瓶儿早就约了此人见面,早早做好美味佳肴,又沐浴更衣,只待和这位在她心目中地位极高的人幽会见面。” “可惜妾有伺郎意,郎无怜妾心。此人约王瓶儿见面并不是为了什么柔情蜜意,而是胸怀杀意而来。此人见到昏倒在王瓶儿屋外的吕木,顿时在脑中生出了一个近乎天衣无缝的嫁祸杀人之计。” 此刻堂上除了徐逍遥侃侃而谈的声音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声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发言吸引,这中间自然包括了本来存有轻视之心的李知廉和听得如痴如醉的易仙妮。(这傻妮子!) 正沉浸在自己天地中的徐逍遥自然没有注意到旁人的反应,而是表情专注地继续发表着自己的演说。 “这个对王瓶儿不怀好意之人,装作替王瓶儿着想,说吕木只是暂时晕厥过去,而且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在想清楚如何应对此事之前,必须先将吕木控制起来。对于一个随时有可能醒过来的人,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其捆绑起来。于是王瓶儿和此人便将吕木扛进了屋子,然后此人就去找寻捆吕木的绳子。但是不凑巧的是,屋子里竟然没有绳子,任何绳子都没有,又或者是该男子在装作找寻绳子之时,借机将所有屋里的绳子都藏在了自己身上。关于屋子里没有绳子这一点,卑职已经确认过一次。” “既然没有绳子,于是此人对王瓶儿提出,由他去屋外找绳子,马上就回。并且以防止被别人撞破为借口,叮嘱王瓶儿关紧大门,闩上门闩,只等他回来才能开门。而且此人在这段时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走了那件令吕木吃惊万分的东西。” “当然此人并没有去找什么绳子,而是从衣袖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带毒匕首,再次轻手轻脚潜回了门口,打开了迎接王瓶儿的鬼门关。此人准备好一切,轻轻叩门,正在屋中焦急等待的王瓶儿听到敲门声,连忙走到门边,想从门缝中窥看到底是谁在敲门,但是此人却紧贴大门,躲在王瓶儿目光不能看到的死角。(这点自然是受到看不到易仙妮的启发)。王瓶儿为了看清敲门者,一边问话确认对方的身份,一边双手扒着门,眼睛往门缝凑去,她的身子自然也离门越来越近。” 说到这里,徐逍遥故意放慢了语速,倒不是徐逍遥在此时还有心吊堂上众人的胃口,实在是他自己入戏太深,彷佛身临其境般,所以不自觉地被当时的气氛所感染。堂上众人也是如同茶肆中听大书般,一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徐逍遥的声音忽然加重几分,吓得侧耳倾听的众人心脏一跳。 “这时凶手逮准机,猛然透过门缝,刺出了匕首。身子紧贴大门的王瓶儿自然立刻中刀,但是毕竟当时有一扇大门相隔,凶手发力的时机并不容易把握,那种情况之下,凶手当然也就不可能确保刺中王瓶儿的要害,即便刺中,伤口也不可能太深。事实的确如此,果然刺入王瓶儿胸口的匕首,只有半寸之深。” “半寸的伤口自然不足以使人毙命,可是伤口虽浅,别忘了匕首上却擦有剧毒,王瓶儿中刀之后,毒性立刻发作,王瓶儿顿时倒在了地上,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出乎行凶者的预料,倒在地上的王瓶儿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挣扎想要高声呼救,可惜此时的她哪里还能发出那么的声音,于是她只好用力撑起自己的双臂,双腿跪地拼命爬到了床边,从床边的柜子中取出了红木盒子,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什么要做这件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因为在红木盒子中,藏了一样东西,一样可以证明凶手身份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听到这里的李知廉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话才出口,才发现似乎自己说过在徐逍遥说完之前,任何人不得插嘴说话,顿时有些赫然,不过此时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因为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在问这个问题。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那件东西就是一张借据,王瓶儿不会写字,但是她认识简写的数字,她可以通过所借之钱的数目和日期,推算出借款人的姓名。可是在王瓶儿翻找了所有的借据后,她绝望了,因为红木盒子里已经没有了这个人的借据,这张写着凶手名字的借据不翼而飞了!王瓶儿不明白借据为什么会不翼而飞。但是中毒已深地她已经没有时间和力气思考,就那么拿着红木盒子倒了下去,弥留的最后一刻,用手沾着血写下了指认真凶的另一条线索。那就是那个用她的血写成的‘吕’字,那个代表着‘官字两个口’的‘吕’字!” “这也就是王瓶儿被杀的全过程,大人可以回想一下上次卑职提到的七个疑点,是不是一一都有了答案,疑点二是动机,因为杀人者根本就不是吕木,所以这个疑点不攻自破,疑点三是门闩,因为王瓶儿听到吕木倒下的动静,才出来看个究竟,所以门闩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打开的,疑点四是血迹,王瓶儿在门口中刀,然后爬会床边,和血迹滴落的地点和形状相吻合,疑点五是过浅的伤口,因为匕首是隔着门在那种情况下刺出,自然不可能很深,疑点六是红木盒子,为什么王瓶儿要舍弃顺手的花瓶而改用红木盒子击打吕木,因为王瓶儿根本没有和吕木发生过打斗,她拿出盒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有真正凶手名字的借据,疑点七是‘吕’字,为什么王瓶儿有力气高声尖叫,却不写完一个‘木’字,因为王瓶儿当时想写的根本就是不是‘吕’字,而是一个‘官’字。卑职所说的真相,可以十分合理地解释所有的疑点,不知大人认为如何?” 第六十四章三板斧四 李知廉本来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只见徐逍遥把球抛回给了自己,不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徐捕头的推理听似合情合理,没有漏洞可寻,但是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推论,完全没有证人和证物可以证明你所说的就是事实的真相。虽然本官暂时说不出一个更加能解答这些疑点的故事,但是这样的故事肯定存在,那时根据新的故事,我们又会得出截然不同的事实真相。让本官仅凭徐捕头刚才的这番话,就放了吕木,未免对死者不太公平吧?” 蔡师爷也在一旁建言道:“是啊!大人,而且徐捕头刚刚只解释了六个疑点,还有一个疑点却是没有解释,如果凶手真的是隔着门缝杀人,那么作为杀人凶器的匕首是如何到了死者倒毙附近的床下呢?更重要的一点是,依照徐捕头的说法,只要和王瓶儿有暧昧关系之人,岂不是人人都可能是杀人凶手,那这个案子岂不是断了线索,成了无头公案?” 张达鸣也跳了出来,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嘿嘿,无头公案好啊!这不就是徐捕头处心积虑想要的结果吗?无处可寻的凶手,自然就不怕大话有被看穿的一天。世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凶手,自然永远都抓不到!徐捕头为了给吕木脱罪真是费的好心机啊!” 李知廉闻言也是大以为然,“没错!徐捕头,虽然你的话不无道理,但细细一想,又好像无根之木般,经不起推敲。所以在拿出确凿的证据,直到王瓶儿一案水落石出前,吕木还是不能解除嫌疑。” 易仙妮在堂外那叫一个急啊,明明徐大哥说的句句在理,怎么就成了无根之木了呢?这个知县大人看起来挺面善,怎么就偏听偏信,置徐大哥的话于不顾,而站到了那两个长相猥琐的小胡子一边呢? 替徐逍遥心焦的自然不止易仙妮一个,萧大叔和金二哥也是屏住了呼吸,这吕木放不放不出来,不打紧。可要是吕木不能作证,易清的证供就毫无用处,如果易清的证供毫无用处,那李老实一案就不能拨云见日,李老实一案没有一个定论,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和徐逍遥这小白脸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时面对可想而知的悠悠之口,两人的下场只能用凄凉来形容吧?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堂上看起来最不相关之人却成了原来的焦点李老实,可能是跪地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李老实盘腿在担架边坐了下来,帮着担架上的儿子推拿起来,一下一下,每一下似乎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徐逍遥看到这副情景,甚至都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这就是那些人嘴中面善心恶的父亲吗?这就是狠毒堪比猛虎的父亲吗? 就让自己给这无情的恶意谣言,来一个最后的终结吧! 想到这里徐逍遥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沉地道:“大人,让卑职一一来回答你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凶器怎么进了现场,第二个问题谁才是此案的真正凶手。关于第一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卑职避而不答,而是因为答案实在是太过简单了,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直指本案凶手的身份!” “什么?”李知廉终于吃了一惊,“你说你知道本案的真凶是谁?” “没错!”徐逍遥冷列的眼神扫了一圈大堂上的诸人,随即正声道:“行凶之后把凶器放进现场的办法十分简单,那就是凶手混在第一批冲进现场的人群中,趁着现场的混乱,把凶器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了床下。所以说凶手就在那些第一批冲进现场的几人之中!” “等一下,等一下!”李知廉闻言一边止住徐逍遥说话,一边取过案上有关此案的卷宗,翻看了起来,半晌之后,李知廉摇了摇头,“你说起这个,本官倒是有个疑问,当时冲去现场的有十几个人,而且他们都声称是听到王瓶儿的叫声,才冲了过去。按照你的说法,王瓶儿根本没有力气发出尖叫,那么你的推论不是和证供出现矛盾了吗?” “大人,这个诡计真的是被用烂的一个手法。也就是凶手自己在现场或者是在现场附近,模仿死者发出尖叫使别人误以为那时是死者遇害的时间其实死者早就被杀。那么凶手自然也能够制造出不在场证明。卑职翻看过历年的卷宗(参见《少年包青天》第一部高丽使臣案),此类诡计在很多案件都有运用而且无论男人女人发出尖叫时的声音都差不太多,也就是说当时在现场附近的任意一人都有可能使用这个诡计。” 李知廉思索了一下,恍然地一笑,“原来如此,这么想来倒真是说得通。好!那本官问你,这十几个村民中,谁是杀害王瓶儿的真凶呢?你可有确实的证据吗?” 李知廉此言一出,堂外听审的蔡家村村民顿时闹腾了起来,本来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大老远从蔡家村赶来长兴县城,一开始一个知县,一个捕头,互相之间狗咬狗,还自觉得不虚此行。怎么看着看着,忽然谋害王瓶儿的凶手竟然就可能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呢? 徐逍遥闻言摇了摇头,压过众村民的声音,“禀告大人,凶手并不在十几个村民当中。不知道大人可还记得卑职对于死者留言的猜测?” “你是说死者暗指谋害她的人是一个官?”李知廉又认真翻看了一下案卷,“没有啊!案卷上只写了‘十三个蔡家村的村民一同破门而入’,没有提到在衙门任职之人啊?难道案卷漏了什么人?” “不!案卷上没有漏下任何一人,但是十三个蔡家村的村民却未必个个都是在城外务农的农民!”徐逍遥说到这里,忽然用手指向了大堂中的一人,高声道,“难道大人忘了他也是蔡家村的村民吗?” 李知廉顺着徐逍遥所指的方向一看,脸色大变,厉声道:“徐逍遥,你疯了吗?他是蔡师爷!” 面对李知廉的喝骂,徐逍遥毫不退缩,“蔡师爷就不是蔡家村的村民吗?卑职在王瓶儿遇害当日就见到蔡师爷在现场徘徊,而且李衡李捕头也可以作证,蔡师爷就是第一批冲进现场的村民之一,李捕头还对卑职说,多亏那些冲进现场中的人中有蔡师爷维持秩序,否则现场的证据岂不是被破坏一空了吗?如果大人不信,可以问问李捕头,可有此事!” 李知廉连忙看了一眼队列中的李衡,李衡见状知道躲不过去,只好如实道:“第一批冲进现场的十三个村民中,确实包括蔡师爷,案发前一日下午,蔡师爷曾向大人请假回家,所以案发那天蔡师爷也在蔡家村。” 李知廉闻言稍一回想,果然有此事,难道凶手会是他?这个念头在李知廉的心头一闪而过,不过旋即就被否定,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想到这里,李知廉摇了摇头,对着徐逍遥道:“徐捕头,就算蔡师爷当时在人群中,但是就凭一个‘吕’字,就断定蔡师爷就是此案的凶手,未免太武断了吧?而且关于‘吕’字的推断,还是你自己的解释谁也没有办法证明啊!” 徐逍遥早就等着李知廉的这句话,大声道:“不!卑职说出此言,自然有证据证明!” “你有证据?”这回李知廉的神经再次受到了冲击,“徐逍遥,本官劝你三思而后行,如果所言之证据不够确凿,刚才你的言行已经犯了以下犯上之罪,是要受笞杖的!” 徐逍遥对李知廉的威胁不屑一顾,尤自道:“卑职既然有胆说,自然有十分的把握,如果大人允许,卑职这就叫证人上堂作证。” “还有证人?”李知廉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蔡师爷,再看看堂下不安分的蔡家村村民,知道不让徐逍遥把话说完,断是不能善了此事,于是道,“既如此,就把你的证人叫上堂来吧。” 徐逍遥闻言谢过李知廉,然后对着围观的人群喊道:“蔡大路何在?大人传你上堂作证!” 蔡大路?谁是蔡大路? 易仙妮闻言连忙往人群中四处打量,徐大哥果然是算无遗策,早早就安排下了证人,这回看那个什么大人和师爷还有什么话好说,我早就看那个处处针对徐大哥的小胡子不是好人,想不到他还是一个杀人凶手,如果没有徐大哥,这个人面兽心之人,可能就要永远沐猴而冠,逍遥法外了。 此时混在人群中听审的蔡大路自然也听到了徐逍遥的叫声,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怎么扯到我蔡大路头上来了,我虽然偷看过王瓶儿洗澡,但是出事那天我偷看的是村口的李家媳妇啊?怎么就说我是什么证人呢?知道我蔡大路最怕的就是官,叫我上去做证人,不是整人吗? 蔡大路想到这里正要趁机溜号,但是背后却不知被哪个好事的推了一把,身子一个不稳,自己就冲出了人群。满面惶恐的蔡大路正要退回人群,离蔡大路较近的李萧见到徐逍遥的眼色,一把拎住了往回跑的蔡大路,将他推搡到了大堂之上。 徐逍遥对着逃无可逃的蔡大路笑了一笑,轻声道,“大路,对不住你了,呆会儿大人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我保你没事。” 保我没事?才怪!蔡大路脸上不敢有所反应,心里却嘀咕了起来,刚才他在下面可算是看明白了,被这位徐大捕头保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凄惨悲凉的。如今这个瘟神又说要保我,这不是害我吗? “这就是你说的证人?”李知廉有些疑虑地问了徐逍遥一句,见徐逍遥点头,便对堂下发呆的蔡大路道,“蔡大路,你可看到了蔡师爷杀害王瓶儿?” “啊?”蔡大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忽然意识到和自己说话的是真正的大官――县太爷啊!于是神经质地往前一个扑身,就五体投地地跪倒了在了地上,颤声道,“小人蔡大路,见过青天大老爷,祝大老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李知廉先是被蔡大路的跪地动作吓了一跳,后来见到蔡大路对自己敬畏非常的模样,又收起了惊吓,不自觉地开心得意起来,于是用格外温和的声音道:“蔡大路,现在才是五月,离本官寿辰还有大半年呢。好了好了,本官念在你第一次上堂也不怪你,你说说吧,关于王瓶儿一案有什么要说的啊?” 蔡大路心中的石头放下一半,刚才只想着尽量对着这个狗头县令说些好听的,就像哄自家以前那头犟驴似的,这招果然管用,无论是官是驴,把毛给它捋顺了,脾气就变成和气了。 可是转眼蔡大路又犯难了,知县要自己说关于王瓶儿的事情,自己除了知道王瓶儿腰间有一颗红痣外,其他没什么好说的。难道知县想要我说的就是这个? 那边蔡大路在胡思乱想,徐逍遥却是趁机道:“蔡大路,你昨日不是想要还钱给王瓶儿然后要回借据吗?”徐逍遥说着指了指李知廉案上的红木盒子,“那些借据就在那个红木盒子里,你何不直接和大人说说此事呢?诺,这就是你托我交给大人的一贯钱,现在如数奉还给你,你把他交给知县大人吧。” 蔡大路听徐逍遥这么一说,明白了过来,感情徐捕头把我叫上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啊!可是这和杀死王瓶儿的凶手有什么关系呢?蔡大路想不明白,不过讨回借据的确是一件大事,要是半夜被王瓶儿找上门来,那可大事不好! 于是蔡大路接过徐逍遥手中的铜钱,随即举过头顶,道:“大人,小民蔡大路,于去年借了王瓶儿一贯铜钱,现在凑足了本利,想要换回借据,好叫王瓶儿的冤魂不向小民讨债,还请大人给小民作主。” 李知廉有些出乎意料,本来以为徐逍遥会请出什么强有力的证人,怎么到头来变成了讨要借据的小事呢? 不过李知廉对蔡大路的印象不错,于是道:“既如此,本官便成全了你。” 李知廉从红木盒子中拿出了借据,一共约莫有二十来张,心道这个王瓶儿生前倒还是一个放债为生的主。不过说来此事也合情理,一个寡妇,没有营生,只能仗着以前的家底放债为生了。 “恩?”将借据翻看了一遍的李知廉,轻‘呓’了一声,“蔡大路,这一叠借据中并没有你画押的借据。” 李知廉想了一下,对着一旁的李衡道:“李捕头,你是否在现场漏了几张借据没有带来?” 李衡连忙回禀道:“禀大人,卑职担心这些借据有关命案,所以匣子中的借据一张不落带回了衙门,还特地搜查了现场,再也没有发现其它的借据。” 李知廉点了点头,“蔡大路,你也听见了。这匣子中中没有你的借据。兴许死者把你的借据弄丢了也未为可知。” 蔡大路抓了抓头,想起了什么,“禀大人,蔡大路是大伙叫我的匪号,就因为我做人比较大路。我的本名叫做蔡兴龙,高兴的兴,龙舟的龙,不知道借据上有没有蔡兴龙这个名字呢?” “蔡兴龙?”李知廉再次翻了一下借据,还是摇头,“还是没有。蔡大路,既然借据不知所踪,王瓶儿也已不在,你就用这一贯钱给死者买了棺材,本官担保不会有冤魂会向你索债。你就放心吧。” 蔡大路闻言很是无奈,他所想的只是要回自己的借据,如今不仅一贯钱没了踪影,借据还要不会来,回到家里,要和娘子怎么交代呢? 李知廉不去理会下面跪着的蔡大路,对着徐逍遥道:“徐捕头,你不是要给本官看证明蔡师爷就是杀害王瓶儿凶手的证据吗?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十分十的证据?” “没错!”徐逍遥点了点头,“大人,难道你忘了,卑职说过王瓶儿在弥留之际,曾经想在红木盒子中找寻一张可以证明凶手身份的字据,可是那张字据不翼而飞了。拿走这张借据的是谁?自然就是凶手自己,他趁着王瓶儿把注意力放在吕木身上的时候,趁机拿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借据,也或者是两人前几日相好时,趁夜偷走了字据,反正就是想彻底撇清自己和王瓶儿之间的关系。哪知这次凶手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慌乱之中,虽然拿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借据,但是同时也错拿了蔡大路的借据。这也是为什么蔡大路的字据会不在红木盒子中的真正原因!” “你刚才说凶手是蔡师爷,蔡师爷的名字是蔡舆能,蔡大路的名字是蔡兴龙。”李知廉说到这里,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不再言语。 如果是寇冲冠在这里,肯定会问,蔡舆能和蔡兴龙两个名字很像吗?我怎么不知道啊?也许这个问题也是很多堂外听审之人的问题,他们大多是没有读过书的村民,或是和王瓶儿一般只认识有限的几个字。但是堂上所有识字之人,却是心中充满了震惊,难道事实的真相这的就是这样吗? 徐逍遥说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没错,他们的名字很相近,如果用草书来书写,更是难以分辨。蔡?能(蔡兴能),蔡??。这两个名字就是平常也很容易弄错,更何况蔡师爷是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取走借据的时候呢?这也就是蔡师爷是本案真凶的一大有力证据!” (发功过头,5k+大章奉上) 第六十五章三板斧五 徐逍遥说到这里,李知廉心中已经相信了几分,徐逍遥的说法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不仅解开了密室之谜,而且解释了蔡大路借据失踪之谜,比起吕木杀人一说,徐逍遥的说法更是能够解释所有的疑点。 李知廉还在心中思量此事的对策,堂外早就已经吵成一团,有的人是在追问为什么两人的名字相近,有些像萧大叔一般的识字人则是在耐心回答他们的问题,还有些则是嘴巴里发出些没有意义的音符,纯粹起些烘托气氛的作用(有这样的人吗?木头自己就常做这事)。 李知廉面对这样的惊天转折,也是莫衷一是,用眼睛偷偷瞟了一言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说话的蔡师爷。蔡师爷察觉到李知廉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对着堂下道:“徐逍遥,本师爷和你无怨无仇,为何你就要咄咄逼人呢?你刚才的那些推理似是而非,本师爷不想多做评说,本师爷只问你一句,除了那些捕风捉影、不着边际的旁证,你到底有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我就是本案的凶手呢?如果没有,你可以说本师爷可能有犯案的嫌疑,但是却不能将我就指为凶手!” “哦,这可未必。”徐逍遥闻言笑了一下,“蔡师爷也是熟读大宋刑统之人,难道忘了所谓疑罪从有一事,依照《大宋刑统》,‘诸疑罪各依所犯以赎论’,你不能证明自己无罪,就是犯人。” “你!”蔡师爷差点气晕过去,一向被他作为杀手锏的大宋刑统,现在竟然被徐逍遥来了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一刻,徐逍遥第一天向自己报道时的话,又清晰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必定以此为刃,痛斩一切宵小,为我长兴百姓申冤,还请师爷放心’。那时就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别扭,想不到应到了今天之事上。 蔡师爷拼命想另自己冷静下来,好反驳徐逍遥对自己的指证,但是脑中却空白一片,只是用手指颤抖地指着徐逍遥,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知廉听了蔡徐二人的对话,心中却是有了计较,蔡舆能虽有莫大嫌疑,但是自己和蔡舆能两人却也是关系密切,轻易绝对动他不得,,于是拍了拍惊堂木,止住堂上闹哄哄的众人,道:“本朝自太祖以来,一直对文人仕子礼遇甚隆,正所谓‘刑不上大夫’就是最好的明证。蔡师爷虽然没品没级,却是一个地道的孔门弟子,平时就素来怀抱救世济民之心,为了长兴县的福祉,兢兢业业,不辞辛劳。本官相信蔡师爷绝对不可能会是一个心肠歹毒的杀人凶手。” 蔡师爷想不到,到了这种时候,李知廉还会替自己作保,心中不禁情绪复杂,难以名状,立马对着李知廉作了一揖。 李知廉对着蔡师爷摆摆手,示意不用多谢,又对着徐逍遥,“当然徐捕头在王瓶儿一案上所付出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虽然还不能确定真凶是谁,但是至少洗去了吕木的冤屈。本官在此也要替吕木和长兴百姓,对徐捕头道一声谢。如若没有徐捕头,本官差点就让无辜的吕木枉送性命,含冤而死,幸好上天有眼,没有让本官铸成大错。” 徐逍遥听到这里,知道李知廉对着两边各给一个甜枣之后,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此案遮掩过去。连忙大声道:“大人,卑职还有状纸要递上!” 这回徐逍遥话音一落,堂上却是没有哗然,除了易仙妮用崇拜万分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英雄外。别人脸上都有些麻木,脑中不自觉地转过一个念头,听到了吗?还有状纸递上呢!这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还有状纸递上! 接下来众人终于明白过来这句话的含义,难道今天还有案子要审? 李知廉也是愣了片刻,才消化了徐逍遥的这句话,摸了摸已经被再三的冲击冲地发酸的额头,对着徐逍遥小心翼翼地道,“徐捕头,你刚才说什么,本官没有听错吧?” 徐逍遥微笑着摇了摇头,“大人没有听错,卑职正是还有状纸递上。”徐逍遥说完此句,就从袖口摸出了一张状纸,心中暗道,众位就擦亮眼睛,看看本捕头的最后一斧吧! 蔡舆能这次没有再去接徐逍遥递过来的状纸,他的心中滑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这个徐逍遥连那个也知道了?不可能!不可能!此事绝对没有可能让他知道,他和那个秘密没有任何交集,这几天他又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吕木和唐逸的案子上,怎么可能就会知道那个秘密呢? 正在蔡舆能胡思乱想之际,徐逍遥已经自己上前一步,把状纸递到了李知廉的手中。李知廉看着徐逍遥递过状纸那一刻眼中的凝重,不自觉地心脏跳了几下,当他展开徐逍遥的这第三份状纸的时候细细读完后,脸上更是变得无比阴沉,状纸上没有几个字,但是提到的东西却让李知廉本来已经松散到极点的精神,竟然一下子提聚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过了好半晌,李知廉才用一种异样地声音问道:“徐捕头,你状纸上所言之事可否属实,这次本官要的是证据,明明白白的证据!” 堂上的众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究竟那张状纸上写了什么惊天案件,怎么李知廉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唐逸也是往唐东那边看了几眼,想要从父亲的眼神中得到几分答案,但是此刻的唐东也是莫衷一是,今天堂上连连发生意外,蔡师爷险些获罪,吕木也洗去了嫌疑,胜利的天平似乎向对手的那边倾斜了过去,那么这次这个徐逍遥拿出的又是什么东西呢?唐东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看不透徐逍遥此人深浅的感觉,难道局势真的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吗? 此刻的徐逍遥忽然道:“大人,可否有请寇冲冠上堂?” “寇冲冠?”李知廉自然知道这位衙门中这位来头极‘大’的人物,好像今日真的没有看到过他,李知廉点了点头,轻声道:“传寇冲冠!” “传寇冲冠――”两列衙差大声地吆喝起来。 众人的目光也都望向了大堂之外,想看看这位‘大’人物究竟会带来怎样的惊人消息! 第六十六章三板斧六 长兴县衙一个阴暗封闭的小空间里,正蹲着一个蜷缩起来的人影,他的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巨大的东西,那个人影一动不动,就好似石化了一般。如果走得近一点,还可以听见他的嘴里似乎不断地支吾这什么,‘” 除了这轻轻的支吾声外,这个人影周围还围着不少发出‘嗡嗡’声的好事苍蝇,不断在此人的周围盘桓周旋,可是此人除了不断重复那句话外,已经对外界的侵扰没有了丝毫反应。 就在这时,远处似乎朦胧地传来了一个声音,‘传寇冲冠上堂――’ 那个人影似乎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整个庞大魁梧的身躯颤了一下,这是自己的幻觉吗? 传寇冲冠上堂―― 那个人影终于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整个人‘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此刻心中的感情已经不能用人间的语言表达。 等到了!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激动万分的他大大地往前迈了一步,但是长久保持一个姿势的他早就已经全身麻木,四肢根本不听自己意志的使唤,整个人就重重地往地上摔去。作为人的本能,这种时候总是会用双手往前撑地来保护自己,但是此人却如传说的奇人一般(奇人二字,乃是本人学习驾驶时,师傅对我的评价,意为世间少有的迟钝)。双手只是牢牢抱住手中的包裹,任由自己的脸无情地摔向了那污秽肮脏的地面。 砰的一声,电光火石间,此人的脸已经和地面来了一个全面深度的接触,此种疼痛的程度不能用语言描绘万一,但是奇人就是奇人,他‘倏’地把头抬了起来,嘴巴‘呸呸’地吐了两个,夹杂着鲜血的口水里还有两个白色的门牙。奇人愣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好像丝毫没有痛觉一般,整个身子撞开了那扇小门,再次让自己伟岸的身躯出现在了阳光之下。 和煦的阳光照在奇人的身上,犹如为他镀了一层金子一般,他笑了一笑,这是一个没有门牙的笑容,但是没有人会嘲笑他的形象,因为他就是奇人――寇冲冠! 当这副尊容的寇冲冠出现在大堂的时候,即便镇定如徐逍遥者,也变地呆若木鸡。满身的泥泞污秽,胡子拉渣的脸庞,没有门牙而露出的黑洞,他额头上那金黄色的东西是什么?从他身上的味道来看, 李知廉心中想着那事,第一个反应过来,“寇冲冠,你怎么了?” 寇冲冠没有回答李知廉的话,而是看了一旁的徐逍遥一眼,徐逍遥忍住从心底想要迸发出来的笑声,抿着嘴转了转了头,示意寇冲冠把包裹交给李知廉。 寇冲冠见状,一步一步地往李知廉走去,不动如山地把怀中的包裹转托在手里,递到了李知廉案上。 从徐逍遥的角度看去,完全可以看见那个包裹上面也似乎沾染了一些金黄的颜色。但是李知廉却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一般,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个包裹。随即全身都不自觉地颤动了起来,这个触感?没错!没错!终于找回来了! 李知廉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澎湃万分来形容,这几个日日夜夜,心中所思所想之物,终于失而复得,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众人见到李知廉失态的样子,都是有些莫名其妙,这包裹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怎么会令知县激动成这个样子。 在这大堂上,大约只有三个人可以回答众人的问题,连怀抱了此物将近五个时辰的寇冲冠也一无所知。 徐逍遥上前,拍了一下寇冲冠的肩膀,轻声道了一句,“冲冠,好样的!” 寇冲冠想说些什么表示一下自己的谦虚,但是一接触到徐逍遥的眼神,整个人就再也忍受不住,整个眼眶湿润了起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只言片语。 李知廉也在这时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压抑不住声音中的激动,对着寇冲冠赞了一句:“真乃是天下奇人也!” 寇冲冠闻言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哗地一下,奇人泪就沾湿了英雄襟。 李知廉把‘奇人’寇冲冠又赞了几句,才转头对着徐逍遥道,“徐捕头,,你是如何找到的?” 听到李知廉此言一出,在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了包裹中放的是什么东西,难怪李大人会激动成这个样子,这就是这几天闹得鸡飞狗跳的府库失窃案中失窃的公文?这不是‘天’班负责的案子吗?不是说偷文书的就是刘章,他不是已经畏罪自杀了吗?那些公文不是已经都焚化成灰烬了吗?怎么现在又会出现在这里呢? 徐逍遥仍然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淡淡道:“下面卑职就为大人解开府库失窃一案的真相!” “七日之前,也就是五月初一,县衙府库中发现丢失了一些极为重要的公文,但是当晚守夜的‘人’班捕快刘章、卢知员两人却说没有发现丝毫异样。其中卢知员去了一趟茅厕,大约离开了一刻钟的时间,刘章却说自己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府库一步。想要进入府库,必须要有府库大门的钥匙,而府库的钥匙只有一把,一直保存在大人的书房之中。经过几日的审理,此案没有丝毫进展,卢知员和刘章先后被解除嫌疑,各自回到了家中,嫌疑较轻的卢知员还恢复了捕快的身份,协助本人解决了易府的一桩疑案。而刘章却在昨日释放回家后,被发现服毒死于家中,并在屋中留下了烧成灰烬的公文。此案自此线索全无,暂时以刘章畏罪自杀、死前焚毁公文定案。” “但是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吗?当然不是,看似简单的案情背后却掩盖了错综复杂的真相,要真正理清此案的脉络,一直要追溯到李大人赴任长兴县之时,近年来朝廷连年战火不息,国库入不敷出,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所以在一些官员外放牧守地方的时候,往往会恳请朝廷颁赐一物以充上任经费。李大人当时就携带了此物赴任长兴县,由于此物极为珍贵,所以李大人把它藏在了府库之中,并专门调派了县衙的捕快看守府库。” “李大人初到本地,对本县人事风物并不熟悉,甄选看守府库捕快一事,便交到了蔡师爷的手里。哪知蔡师爷却是包藏私心,也觊觎上了这李大人珍视非常之物,几经思量,终于有了计策,他没有在所有捕快里甄选人选,而是径直来到了‘人’班班房,欲调刘章去作那看守府库之人,为什么偌大一个衙门,蔡师爷唯独看中了刘章一人,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刘章和蔡师爷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嗜赌成性。十赌九输,两人整日混迹于赌场之中,自然欠了一屁股的债。蔡师爷因为俸禄丰厚,还有佳人接济周转,所以日子虽然窘迫,却还能糊口度日,但佳人和蔡师爷虽然关系暧昧,可牵扯到银钱之事,还是公事公办,每次借钱放款都会留下借据,不用多说这位蔡师爷的红粉佳人自然就是已经死去的王瓶儿!” “同样深陷赌债的刘章只是一个普通捕快,没有丰厚的俸禄,也没有自己的红颜知己,只靠自己一人独力支撑,为了偿还赌债,几乎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可即便如此,还是入不敷出,让巨大的赌债压得喘不过气来。同为难兄难弟的蔡师爷自然知道刘章的窘境,便或明或暗地暗示了李大人带来的那珍贵之物。刘章听了自然动心非常,但是却苦于没有机会接近衙门府库,而无计可施。所以当蔡师爷到‘人’班说出李知县甄选府库守卫一事之后,刘章自然踊跃报名,然后就能近水楼台,等待时机,偷出府库中的珍贵之物。蔡师爷自然也不会好心替他人作嫁衣裳,心中早就想好了万全之计,将暗怀鬼胎的刘章计算其中。” “可惜事情远远没有如此简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蔡师爷算计刘章的时候,一个人也在算计自以为得计的蔡师爷,那个人也许大人已经猜到,没错!他就是府库的另一个守卫卢知员。” (今天欠大家2k,明天中午可能也发不了了,但是明晚9k大章,谢谢支持!) 第六十七卷三板斧七 “卢知员因为事先洞悉了蔡师爷的全部计划,所以在蔡师爷到‘人’班招收府库守卫之时,便也主动请缨。卢知员为人向来散漫,那次却一反常态接下了如此辛苦的职责,其实却是也有自己的谋算。” “刘章得到守卫府库的差使后,并没有马上下手,一来嫌疑太大,二来缺少一样进入府库的关键东西,那就是李大人屋中的钥匙。蔡师爷为了推波助澜,又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他长于政务、精于观色,经过几个月的相处,马上就得到了李大人的信任,成了李大人书房里的常客,自然顺理成章地获得了许多独自在李大人书房处理公文事务的机会,他就趁此机会复制了钥匙的样式。这把钥匙自然被蔡师爷略施手段,流落了到了刘章的手里,而刘章也在这几个月摸清了府库的情况,对于那时的刘章来说,已经是万事具备,东风已至了。于是他趁着夜间卢知员上茅厕的机会,先后几次盗出了李大人带来的那几件东西,当刘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得意非常时,其实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两个人的眼中,一个自然谋划此事的蔡师爷,另一个则是卢知员,卢知员每次去茅厕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他的目的就是给刘章一个下手的机会。” “人的贪念是不可遏制的,刘章一开始还只是小偷小摸,李大人带来的东西有数百件,又不会每日清点,所以谁都没发现其中少了一两件。其实凭着刘章盗出的那几件东西,早就可以让他过上富足的日子,但是赌场是个销金窟,很快他手上的财富又见了底。每次都安然得手的刘章,胆子已经大了很多,但是这件事情迟早有被发现的时候,此刻的刘章心中作出了一个决定,与其每次小打小闹,担惊受怕天窗事发,不如来个一役定江山,于是他在案发当天早上订好了车马,准备那晚得手之后,便携宝潜逃,舍了这捕快不作,去千里之外,隐姓埋名做一个富家翁。”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刘章忐忑地守在府库门口,静静地等待机会的来临。果然卢知员又提出了要去茅厕,刘章压抑住心中的激动,等到卢知员走远之后,拿出钥匙进入了府库之中,将那几百件东西都取了出来,包在一个包裹里,留下了原来装东西的一个空箱子。刘章在衙门多年,自然知道一些隐秘的地方,于是他带着包裹,将包裹偷偷藏在了一个他自以为十分安全的地方,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府库门前,只能第二天一早放差后,携物潜逃。可惜他的这一切动作都没有漏过蔡师爷的眼睛,蔡师爷将包裹从刘章藏匿之处取出,又藏到了一个他自以为隐秘的地方。蔡师爷为什么没有立刻潜逃,可能出于几个考虑,一来此案即便事发,已经有了刘章这个替死鬼,怎么都查不到他的头上,二来蔡师爷在长兴县经营多年,自然不肯轻易舍去这份基业,三来他在蔡家村还有一个红粉知己王瓶儿,如此绝世妖娆,要到何处去寻?” “呵呵,可笑啊可笑,就是这个蔡师爷心中的红粉知己,把蔡师爷的全盘计划转身出卖给了她的另一个相好,本来如此隐秘的事情,蔡师爷不可能如实对王瓶儿道出,但是王瓶儿对蔡师爷来说,除了红颜知己这个身份,还有一个债主的身份,可能是蔡师爷欠钱太多,委实难以交代,所以才向王瓶儿透露了一些口风,王瓶儿也是聪明伶俐之人,她的另一个相好又是衙门中人,两人一相合计,便大致猜到了蔡师爷的计划。试问那王瓶儿的另一个相好是谁,自然就是青梅竹马、相貌堂堂的卢知员了,他也就是本案的黄雀。蔡师爷取物藏物的动作也没有瞒过卢知员的眼睛,等到蔡师爷走远之后,卢知员便将这包裹取了出来,藏在了一个他认为万无一失的地方,自此之后,卢知员背后再也没有别人的眼睛,那件东西最后便落入了卢知员的手中。” “卢知员办完一切,又回到府库门口,此刻的刘章正幻想着日后飞黄腾达的情景,自然是压抑不住的笑意。有心的卢知员当然察觉此点,心中也是笑声不断。此等狗咬狗、五十步笑百步的景象,卑职在这里也不多赘述。” “到了第二天,刘章放差之后立刻前去寻找他藏匿的包裹,但是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那个包裹竟然不见了?刘章本来就不是多智之人,愣在了当场,不知应该如何应对。那边的卢知员却是携了包裹就交给了在外面接应的王瓶儿,王瓶儿将包裹带回蔡家村,并依据卢知员的嘱托,找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将东西藏在了离蔡家村不远的十里亭中。可是相好就是相好,和一条心的夫妻还有区别,王瓶儿见了如此宝贵之物,在藏到十里亭前,又私自取出了一部分,反正卢知员也不知道原来的准确数量。” “接下来李大人便发现了府库失窃一事,但是因为东西太过珍贵,只好说是丢失了重要公文,让‘天’、‘地’两班捕快追查此案,一时之间,整个衙门鸡飞狗跳,忙得不可开交。这些事情大人已经知道,卑职也就不再赘述,还是回来讲讲另外一些大人不知道的事情。” “首先我们来说说王瓶儿,她在取走了一部分珍贵之物后,便想将它变为财物。于是多方打听之下,找到了一个极大的买主,那就是易林易老爷,五月四日早上,易林老爷带着他的管家易清,到了蔡家村到王瓶儿家中买下了此物,并支付了黄金五十两。然后两人就带着此物回到了县城办事,因为赶路口渴,所以便进了湖月楼中喝茶休息。没错!之后就在那里发生了唐逸推李朴一案,当日卑职踏进湖月楼的时候,何曾想到自己已经卷进了这件大案,成为了这张滔天大网的一部分呢?” “放下这边不说,最后要提的自然就是蔡师爷,他谋算全局,机关算尽,料不到自己也成了一颗别人手中的棋子,空为他人作嫁衣裳。可是蔡师爷是多智之人,起初的震惊过后,开始想起了此事背后的玄虚。可是没等他想明白此事,唐家的人便找上了蔡师爷,示意蔡师爷如果帮忙唐逸一案,就可以免去在银勾赌坊的一切赌债,银勾赌坊是唐家的产业,而天府药铺的唐东自然就是唐家在长兴县的话事之人,为了自己的儿子,免去一点区区的赌债,自然不会有丝毫犹豫。蔡师爷本来失了那些珍贵之物,正犯愁不知如何偿还赌债,现在唐东提出此要求,自然一拍即合。于是掌管证物证供的蔡师爷将此案的证人身份等细节全部泄漏给了唐东,唐东便依次找到了证人,买通他们篡改口供,其中的鲁齐因为一些事情,唐逸案发后一直不在长兴县城,直到上堂前的一刻才回到长兴,蔡师爷自然再次大开方便之门,让鲁齐和唐家那边的人在长兴县衙之内见面,堂而皇之地作出了被人所耻的罪恶交易。也许善良的张和贵掌柜就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才气得心脏病发了吧?” “蔡师爷身上去了赌坊的赌债,那么还钱的压力只来自王瓶儿一边,再想起自己谋算府库一事的意外失利,终于把怀疑转到了王瓶儿身上。王瓶儿和蔡师爷关系暧昧,两人见面之下,王瓶儿心虚此事,自然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蔡师爷更加怀疑问题就出在王瓶儿身上,于是他准备了带毒的匕首,约了前日中午和王瓶儿见面,想要将此事摊牌。那匕首上见血封喉的毒药也是十分稀有,卑职大胆地猜测那可能也是蔡师爷得自唐家的天府药铺吧?” “等蔡师爷那日到了王瓶儿家门口,谁知道发现了晕倒在门口的吕木,细问之下,六神无主的王瓶儿自然把此事的始末告诉了她那时唯一可以依靠的男子蔡师爷。卑职一直说过吕木是看到王瓶儿房中一样东西,才吃惊跌倒的,那样东西不是其他,就是王瓶儿卖出得来的五十两黄金。想必蔡师爷在见到晕倒的吕木的同时,必然也一眼扫到了王瓶儿屋内的五十两黄金,本来怀着摊牌目的的蔡师爷,心中愤怒滔天,王瓶儿虽然薄有家财,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五十两黄金这样的巨资,事情已经不问自明,王瓶儿就是那个最后得到李大人宝贵东西之人。蔡师爷终于在那一刻起了对王瓶儿的杀心,而且想出了借刀杀人之计。关于这件案子的始末,卑职已经在前面详细介绍过,大人应该还记忆犹新吧?” “当然我们不能忘了自杀的刘章,昨日卑职去过刘章的家里,查看了刘章的死状,发现其中毒症状怪异,并不是任何常见毒药如砒霜、鸩酒、马钱子、乌头等物中毒后的症状,刘章一个普通的捕快,又是在长兴县这样一个小县城中,要到哪里去弄这么不常见的毒药,想起王瓶儿案件的‘见血封喉’之毒,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点,这毒死刘章的毒药是不是也是出自‘天府药铺’呢?可是刘章除了赌债之外和天府药铺没有任何联系,天府药铺也不向普通人出售特殊的毒药,那么刘章酒中的毒药从何而来?卑职稍一细想,就想到了刘章死后最大的得益人――卢知员,卢知员是拿到大人之物的最后得利之人,自然希望此案不要成为无头公案,把嫌疑最大的刘章推到前台,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自然是最满意的结果。于是卢知员便到刘章家中,装作一副诉苦的样子,获得了心情低落的刘章的信任,趁着相互对酌之际,下毒在酒中,杀死了刘章。之后又在现场烧了一些白纸,试图伪装成这些灰烬都是大人之物焚毁后所得。可惜卢知员在烧白纸的时候,没有注意纸张被烧之后,自然会有灰烬飘向空中,有一些就飘到了刘章伏尸的地方,这就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破绽,试问如果是刘章自己先烧纸再自杀,这些灰烬自然应该被刘章的尸体压在下面,但是现场的看到的却是灰烬全部都落在了刘章的尸体上,而移开刘章尸体之后,却可以看见完全没有灰烬,这和刘章尸体周围依稀可见的灰烬形成了很强的对比。卑职从此更加确信刘章是先被人毒死,然后再有人在现场烧白纸的顺序。” “那么卢知员又是从哪里弄来天府药铺的毒药呢?他和唐家在哪里有交集呢?这一点是我今天在湖月楼的时候才想通的,就因为卑职的这一点疏忽,险些害了李老实一家。唐逸之案上次过堂之后,卑职怕唐家骚扰李老实一家,所以派了‘人’班捕快轮流守在李老实家附近。唐家前几天倒也安分,丝毫没有到李家捣乱的现象,可是到了今天,就在卑职掌握了所有事实证据,就要对本案提出重审的时候,为什么唐家却像算准了卑职的步调一般,抢先一步对李家发难了呢?难道这只是巧合?” “当然不是!在湖月楼约见唐家之人的时候,卑职就想到了原因。知道易清易管家要帮助卑职,到堂作证的除了卑职,只有一人,那就是当日随卑职办案的卢知员。昨日傍晚酉时的时候,卑职曾到银勾赌坊调查案件,就看到了一身便服的卢知员,当时卢知员满头大汗,说是自己听闻银勾赌坊有人闹事,所以急忙赶来才出了一身大汗,当时卑职就觉得有些奇怪,昨日申时到酉时的时候,长兴县正下着小雨,如果卢知员是从外面刚刚感到银勾赌坊,为什么他的衣服却是干燥无比,没有任何被淋湿的现象呢?不过当时卑职心中放了太多事情,大半心思都在整理这些千头万绪,以还原所有案件的始末真相,所以对这么一个小小的异常也没有在意。为什么卢知员的衣服是干的,头上又是满头大汗,好像真的跑到此地一般?答案就是卢知员早就到了银勾赌坊,赌坊内赌徒众多,气氛热烈,温度比起户外高了不少,所以卢知员才会满头大汗,这些汗不是跑出来的,而是热出来的,也正因为这样,卢知员躲过了外面的那场雨,衣服上一片干燥。那么卢知员为什么要到银勾赌坊,又为什么要对卑职撒谎呢?当然是因为他作贼心虚,他到银勾赌坊应该是领取泄漏易管家作证一事的奖赏之类的事情,卢知员和唐家应该早就搭上了线,那毒死刘章的毒药大约也是前些时候唐家给他的报酬之一吧。” “这就是本案的所有经过,说是本案,其实里面牵扯的案件何止一件?府库失窃案、唐逸推人案、王瓶儿被杀案、刘章被杀案、易家花瓶案、鲁齐杀叔案,这长兴县过去的短短六天之内,就发生了如此之多的案件,而且每件案件都不是孤立的存在,对其他案件的产生、发展起着各种各样的推动作用。这些案子盘根错节,令人眼花缭乱,卑职原以为自己要解决的不过是一个恶少仗势欺人的普通案子而已,想不到就在卑职踏入湖月楼的那一刻,自己就被卷入这个漩涡之中。更加令卑职想不到的是,之后几天,自己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遇到的每一个人,参与的每一次谈话,竟然都会对这些案件有所牵扯。卑职只能说一句,此案很好很强大,当卑职细细回想这几天所有的细节之时,终于剥丝抽茧,将所有线索从卑职这几天的经历中提炼出来,还原了这些案件的真相。此时的卑职可以说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于是天外飞仙投书给卑职那张写着‘王瓶儿藏物十里坡’的纸条,便赐给了卑职最后一阵东风,依着天外飞仙的指示,卑职和寇冲冠两人昨夜攀城而出,在十里坡的凉亭起出了王瓶儿所藏之物。卑职拿到包裹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这就是卑职一直在找的能够解开所有案件谜底的证据,卑职和寇冲冠两人自始至终没有打开过这个包裹,因为光凭从隔着包裹的感觉到的触感,卑职就可以肯定其中就是大人丢失之物。因为昨日在王瓶儿家中的糖罐之中,卑职曾经找到了一张此物的残页,这张残页对于卑职解开此案可谓是帮助甚大,现在卑职就将这张残页交还给大人。” 徐逍遥说到这里,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刚才在自己漫长的讲述过程中,竟然出奇地没有一个人中途打断,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想想也是,任是谁听到这样离奇的案件真相,也会目瞪口呆,沉浸其中吧。 自己本来何尝不是身处云雾之中,但是在接到天外飞仙那张‘王瓶儿埋物十里坡’的纸条后,却是凑齐了这庞大拼图的最后一块。试问王瓶儿如何会得到价值连城的大批度牒? 这些官家之物自然来自县衙,联系到县衙闹得鸡飞狗跳的公文失窃案,自然就推断出丢失的公文就是这批度牒。可是度牒如何会到王瓶儿这个不相干之人手中呢? 公文丢失案中嫌疑最大的就是刘章和卢知员,卢知员又凑巧是王瓶儿的青梅竹马,而且从王瓶儿被杀后,卢知员悲痛欲绝的表情看,两人的感情仍然极深。卢知员盗物,王瓶儿藏脏的可能性极大!那么如何知道刘章也必定参与了偷盗度牒一事呢? 这是因为刘章素来好赌,家中空无一物,但是橱柜中却是有精美菜肴,整个人也是吃得白白胖胖,可见最近他的手头必定宽裕,再加上上门来讨车钱的马车夫,可以推断出刘章必定有出远门的打算。那么刘章偷盗度牒,最终决定大干一票的推论也就呼之欲出。可是刘章的钥匙是从何而来呢? 钥匙的来源只可能有两个,一个是当初制锁的鲁锁匠,一个是李知廉的书房。鲁齐将死之言,作假可能不大,按照鲁齐的供诉,就排除了钥匙从鲁锁匠处流出的可能,那么嫌疑就落到了李知廉处的钥匙。能够进出自由进出李知廉书房的,除了他自己,就是蔡师爷。那么蔡师爷卷入度牒偷窃案的可能就大大增大。可巧蔡师爷就是杀害藏匿度牒的王瓶儿的凶手,而且从王瓶儿死后的衣物看,王瓶儿和蔡师爷必定是有奸情。那么如何推断是王瓶儿和卢知员勾结,而不是王瓶儿与蔡师爷呢? 从蔡师爷端午那天对各个捕头送礼的猴急样,就知道蔡师爷必定还是极为缺钱,否则以蔡师爷的城府,不可能将自己的情绪变化在自己面前表露的如此清楚。由此可以猜测蔡师爷极有可能不是最后拿到度牒之人,再联系蔡师爷杀死王瓶儿一事,更是可以肯定两人合谋的可能性不大。 如此一来蔡师爷算计刘章在前,卢知员勾结王瓶儿在后的图景就清楚呈现在了自己面前。 当然期间如果自己不能看破鲁齐的诡计,不能找出王瓶儿一案的真相,又或者是忽略了刘章家中的异况和伪装自杀,等等等等,那么事实真相永远只能掩藏在重重迷雾中。 这时候回过头来想想,其实很多细节都或明或暗地在提示着事情的真相,比如蔡大路说过一句,‘王瓶儿的手哪是我摸的,那是给当官之人摸的’,不就说明蔡大路其实早就知道蔡师爷和王瓶儿的奸情吗?可叹当时自己还以为这只是蔡大路的絮絮叨叨,而轻轻放了过去。 这么复杂的案件真的是自己破的吗? 徐逍遥的心中飘过一阵自得,当然如果没有女神的帮助,自己未必就破得了这个案子吧。先是鲁齐叔叔身上奇怪的白痕,接着是王瓶儿一案的密室,还有那张残页的来历,没有这些提示,自己还能将所有的线索拼凑起来吗? 徐逍遥心中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样子自己还是一个凡人啊,凡人和神仙的距离岂是可以轻易逾越的呢?就拿密室天书那一次来说,其实女神早就不厌其烦地给出了正确答案,可是自己却是后知后觉,女神不是说了吗?所有密室之谜都可以那篇天书解释,现在想想果然如此。女神说其中一种密室就是利用‘电话’将死者骗到窗户附近,然后在窗外将其杀死,还说这种方法自己肯定用不上。可是不要忘了女神可是再三点出了人的思维会有一种惯性,女神说这种方法自己用不上,自己就真的将其放弃不予考虑了?这不是思维惯性是什么啊!这就是女神对自己最最简单的一种考验啊!当然女神没有直接说出本次密室的答案,她说是利用‘电话’这种仙家之物,把死者骗到窗户附近,难道自己就不能因地制宜,随机应变,将里面的‘电话’换成蔡舆能对王瓶儿的呼唤,将‘窗户’换成大门吗?这不就是本次密室的解答了吗? 别人笑你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女神的每一句话果然是大含深意至此啊!我徐逍遥一个智慧普通的小小捕头,竟然能得到女神的青睐,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强援,还不能斩奸除恶,维护人间正道,还有何面目去面对广大大宋百姓呢? 徐逍遥一边想,一边已经走到了李知廉的案前,把手中的残页交了过去,说起这张残页自己还应该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易仙妮,如果没有这位秀外慧中的美女,自己又怎么会找到这张残页呢? 李知廉从徐逍遥手中接过残页,那几个鲜红的印章,那纸张的触感,没错,这就是自己度牒的残页了,这就是那张印满礼部各位大人连印的残页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度牒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想到这里李知廉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徐逍遥,这个皮肤白皙的瘦弱青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和智慧呢?刚才他说到的任何一个案件,都可以说是古怪离奇,寻常捕快一生能破这样的一件案子,也可以告慰终生了。可就是这个徐逍遥,可以说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连时间也只有短短五天,中间还受到了来自各方的算计和阻力,这些阻力的一部分当然也来自他李知廉自己。 可是徐逍遥就是这么一个人,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靠着这么一副单薄的身子,挺了过来,解开了所有案件的真相。这个年轻人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如果能得人扶助,将来那是要一飞冲天的! 李知廉想到这里,罕见地对着徐逍遥露出真心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削瘦的肩膀,以示鼓励,如果这匹千里驹能为我李知廉所用,就让我来做他的领路人吧,我李知廉又岂是一个寻常的八品知县呢? 徐逍遥自然感受到了李知廉的善意,不过他没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意思,而是小声对着李知廉,道:“大人,是不是该给这些案件一个结果了呢?” (附所有案件时间表: 五月初一晚上――度牒失窃案 五月初四――唐逸推人案 五月初五――鲁齐杀叔案 五月初六中午――易府花瓶案 五月初六下午――王瓶儿密室案 五月初七――刘章‘自杀’案 此局铺得有点大,书友如发现破绽,还请指正,木头在此谢过。至于书中的孟大全粽子案、叶竹萱钱袋案,自然也不会是孤立的存在,大家看下去就知道了。 字数一共7k多,离承诺的少了1k,不过三板斧正好打到这里收功,少的1k多会在以后几天补上的。 另外木头因为不愿太受束缚,所以本书可能不会签约上架,所以今晚下了新人榜后,就要开始裸奔了,还请书友继续多多支持啊!) 第六十八章余韵歇上 李知廉闻言醒悟了过来,堂上还有这么相关人等正等着自己的发落呢,嘿嘿,李知廉心中冷笑几声,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己信任有加的蔡师爷,还有平时不起眼的卢知员,竟然会算计到自己的头上,想必不用自己多说,他们两个也能想到自己的命运了吧! 李知廉想到这里,示意徐逍遥推开几步,然后正襟危坐回了大椅之上,用无比威严的眼神扫了一下堂下的众人,拿起那块乌黑的惊堂木,重重地拍了一下。 啪!惊堂木重重一响,打破了这大堂内原有的天地。 “卢知员何在?” 卢知员早就被张大经等扣住,听到李知廉发话,把卢知员大力地推上了堂。 张大经刚才听到徐逍遥的陈述也是震惊异常,但是随即心中不禁怨恨起卢知员来,这家伙平日里对自己尊敬有加,想不到人心隔肚皮,竟然搞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这样复杂的案子,要自己怎么查?本来以自己的智慧,还有一丝破案的可能,可是加上了手下那帮酒囊饭袋,想要破此案?那是绝无可能!这个徐逍遥,看起来傻傻愣愣,想不到还真有两把刷子! 这边张大经还在胡思乱想,那边卢知员对着盛怒的李知廉,已经面如土色,口中支吾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句告饶的话来。 李知廉脸上挂着近乎残酷的冷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卢知员,你可认罪?” “大人,”卢知员有心替自己辩解几句,但是事实就和徐逍遥说得一模一样,关键的证物――那包裹度牒就放在李知廉的案上,自己还有什么可说?整件事情,只能怪自己贪欲作祟,才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困境,青梅竹马的王瓶儿还因为此事香消玉殒,早知今日,当初诸般算计,又是何苦来哉呢? 卢知员想到这里,只说了一句,“小民卢知员盗度牒、杀刘章、勾结唐东父子泄漏重要消息,桩桩件件都如徐捕头所说,小民认罪,甘愿受罚。” “好!够爽快,不愧是大名府来的人,本官就如你所愿,处以极刑,并受杖刑一百!待得本官审完另外几个罪犯,一并行刑!”李知廉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张大经将卢知员带到一边。 徐逍遥心中一阵不忍,卢知员之罪自然足判死刑,但是那杖刑一百却是太过残忍,在大宋刑统之中,杖刑最少五十、最多一百,五十以下则都是属于笞刑,笞杖无论从重量还是威力上都比刑杖小了不少。 所以责杖一百已经是杖刑的最大数目,为什么没有比一百下更多的杖刑,因为自大宋开国以来,从来没有一个犯人能够熬过一百之数,往往刚过一半,就已经气绝身亡了。而且被重杖活活击毙的痛苦更是大大超过了绞斩二刑,唐建中三年把十恶大罪中,除了反逆等以上四等罪外,其余六恶大罪,都准许用重杖一顿处死替代那些应合处绞斩刑的死罪,这条法令本来是想减轻犯人死前的痛苦,并给其留下一个全尸,可是到头来这条法令反而使得人犯死前所受的痛苦大大增加,尸体也更加满目疮痍、不成人形。 更重要的一点是绞斩二刑需要报刑部核批,从州县将案卷寄到京城,再由提刑司批复,中途一来一回的时间足有月余,很多犯人亲属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动用关系,四处活动,把死罪活动成活罪,把大罪活动成小罪,所以只判斩绞等极刑,其实就是给人犯留了一条活路,至于这条活路走不走得通,那就要看人犯家属的魄力和财力了。 可是在极刑之外,再判杖刑就不同,各府州县都有自主即刻行刑的权利,至于犯人受不住刑杖,中途死亡,这就不是判案的老爷们能管地事了。 李知廉判了责杖一百,基本上就是表明他即刻就要弄死卢知员的用心了。至于行刑的衙役们放水的可能,在本案中可以说绝无可能,谁敢在长兴县衙放过李知廉欲置于死地之人呢? 徐逍遥说不定有这个胆子,但是为了卢知员,顶撞李知廉,徐逍遥却是没有多少动力,反正是个死字,只能希望等下卢知员能够少受点活罪,早死早了吧。毕竟因为他的告密,自己差点就满盘皆输,要不是李朴被萧大叔等人找回,自己还可能揭开所有这些案件的真相吗?想到这里,徐逍遥不禁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疑问,萧大叔等人是怎么找到李朴的呢?就算找到了李朴,凭着他和金二哥两个能从高手如云的唐家手中抢回李朴吗?光是昨天在银勾赌坊看到的那个什么杨川汉,就已经可以管中窥豹,猜到几分唐家的实力了。 看样子这件案子还有很多疑问没有答案啊! 卢知员很快就被张大经押了下去,李知廉的下一个处理对象自然对准了蔡师爷,蔡师爷见到李知廉阴冷的目光向自己扫来,放下手中的毛笔,自觉地从自己那张记录案情的小案中走了下来,跪倒在了大堂之中。 李知廉看着跪在眼前的蔡师爷,心中升起一阵冷意,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自己的身边竟然藏了这样一枚锋利的钉子,自己真的有些疏忽大意了。 李知廉一边心中暗自警戒,一边以尽量平静的语气,道:“蔡师爷,徐捕头指证你的那些罪名,你都认罪吗?” “认!为什么不认?利用刘章偷窃度牒,把吕木变成杀死王瓶儿的凶手,这么完美的借刀杀人之计和李代桃僵之计,为什么不认?可叹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啊。”蔡师爷有些失神地重复了几遍这六个字,顿了一顿又道,“想我处心积虑想得两条好计,竟然会阴错阳差被你一个后生仔看穿,世事果然玄妙,不能为我辈揣度啊!” 李知廉闻言先是愣了一愣,卢知员和蔡舆能两人竟然都这么快就主动认罪,让自己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过了半晌才勃然作色道:“好你个蔡舆能,想不到凶手真的是你。枉本官对你信任有加,你却作出此等作奸犯科之事,真是辜负了本官对你的栽培和期待。好!好!既如此,本官也判你斩首极刑,并处责杖一百,你可心服?” 蔡舆能闻言看了堂上的李知廉一眼,原来李大人长得是这副尊容啊,自己以前对他小心伺候,低声下气,还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地好好这位李大人,好啊好啊!原来这就是我对其卑躬屈膝的李知县李大人啊! 李知廉被蔡舆能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弄得有些心慌,连忙木签一掷,对着两班衙役喝道:“来啊,把人犯卢知员和蔡舆能拿下,重责一百刑杖,即刻行刑,不得轻饶!” 两班衙差早有准备,见状就要冲上前去,蔡师爷却是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口中吟道:“笑里爱将红袖掩。遮却双双笑靥。早来帘下逢伊。怪生频整衫儿。元是那回欢会,齿痕犹在凝脂。瓶儿,是我错了。一个‘贪’字害了你我,” 众衙差见到蔡师爷的异状,一下子也不敢上前,只好把眼睛望向李知廉,等待他的命令,李知廉正要开口,忽然场中形势再变,刚才还自口中唱词的蔡舆能忽然发疯似地像徐逍遥扑了过去,口中喝道:“徐逍遥,都是你这个竖子,要没有你,我蔡舆能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我和你拼了!” 众人都没有料到蔡师爷还会做困兽犹斗,趁着恍惚的瞬间,蔡舆能已经扑到了徐逍遥的身前,徐逍遥也是始料不及,正好下意识地用双手挡住头部。下一刻,蔡舆能的拳头已经落到了徐逍遥的身上,起初几下还有些令自己感到生疼,但是接下了蔡舆能的拳头越来越轻,就如同挠痒一般。 徐逍遥感到异样,连忙把手从头部拿下,定睛一看,入眼的就是蔡师爷面色发红,嘴唇发黑的模样。 服毒自杀? 徐逍遥脑中刚刚闪过这四个字,蔡舆能身子一软,已经瘫倒在了地上,身子犹如软泥一般,他的死状和刘章一模一样,毒死刘章之毒果然是从唐家流出来的。 堂上众人都被这一波折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是李知廉第一个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道:“把尸体抬下去,好好安葬吧,本官不是不念旧情之人。” 众衙差闻言领命把蔡舆能的尸体抬了下去,徐逍遥最后看了一眼蔡师爷的死状,便别过头去,心中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第六十九章余韵歇中 这边蔡师爷的事情告一段落,自然轮到了卢知员,卢知员没有反抗地任由衙差将其架起,拖到了大堂之外,就当着那些围观的百姓面前,动起了杖刑。 这刑杖下去,杖杖见血,堂外胆小之人早就蒙住眼睛,不敢细看,这其中自然包括了易仙妮。 也许是徐逍遥祈祷灵验,卢知员受了不到四十杖就没了呼吸,整个身子也已经面目全非、满目疮痍,行刑之人验明卢知员却是死去,便进到大堂向李知廉禀告,李知廉挥了挥手,同样示意抬下去好好安葬。 事情至此,府库偷窃案的元凶,王瓶儿命案的元凶,刘章被杀案的元凶都已经伏法偿命,至于他们那些受贿、告密的小罪也就没有细究的必要了。 李知廉找回度牒,又连连处死了两人,心中的恶气已然出了大半,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但是堂上的案子还没有完,揭开这一连串案子的序幕的唐逸推人案仍然悬而未决。 唐逸一案的案情可以说是证据确凿,根本不用再让吕木出来作证,而且一切又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不作出一个交代,不仅民心难平,立了大功的徐逍遥的情绪也难以安抚。 唐家的确是巨无霸般的存在, 李知廉心中飞速盘转,随即冷冷地望向唐家父子二人。 唐逸父子也感受到李知廉冷俊的眼神,老辣的唐东虽然心中一片波澜,但是脸上还是一副沉稳之色,不过一向嚣张跋扈的唐逸公子可是乱了方寸,英俊的脸变得扭曲起来,显出几分狰狞。 一边的长兴第一状师张达鸣也没了响声,自己是第一‘状师’,不是第一‘撞死’,如果这种情势下,还往那风口浪尖去撞,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不如趁机好好想想怎么疏通关系,走走门路,把自己从这件案子里摘出来才始正理。.26dd.Cn原来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纠纷,想不到趟到了这么一盆混水,只能说自己走背字,出门没看黄历了。 李知廉自然顾不得张达鸣这种小角色,对着唐逸作色道:“大胆刁民唐逸,你在街头闹市仗势行凶,导致善良百姓李朴生不如死,已经是罪大恶极。可是你铸成大错之后,却没有丝毫悔改之心,反而贿赂官员、利诱证人、欺压伤者家属,试图混淆黑白、颠倒乾坤。更甚者竟然反诬本县爱将徐逍遥,自编自演、勾连证人、指鹿为马,欲陷徐捕头于死地。这条条桩桩的罪行,那一条不是骇人听闻、令人发指。似你这等刁民,如若不严加惩罚,以儆效尤,大宋朝的刑统何在?天下的公理何在?人间的正道何存?本官现在就判你流放三千里,!六十!” 唐逸闻言心中乱作一团,刚才那人高马大的卢知员只受了四十下,就气绝了,自己身体娇贵,怎么可能受得了六十下之多,这不是想要我唐逸的命吗? 想到这里,唐逸看了看身边的阿爹,之见他对李知廉的判决恍如丝毫未闻,脸上仍然一副镇定的表情。唐逸心中大叫,老爹,这可不是你耍酷的时候了! 李知廉不去看手足无状的唐逸,又把脸转向了唐东,“刁民唐东,你平日管教不严,纵子行凶,事发后不知亡羊补牢,反而利用名下天府药铺、银勾赌坊的力量,对案件相关人等,或施以免去赌债的利诱,或提供毒药换取证人情报,还率众意欲威逼李老实屈从于你等的淫威之下。此等罪行虽不致死,但是活罪却绝对难逃!” 说到这里,李知廉顿了一顿,看了一眼堂外的百姓,果然他们听到知县的宣判都欢呼雀跃了起来,‘青天大老爷’之类的赞语不绝于耳。李知廉见状心中暗暗得意,又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徐逍遥,徐逍遥脸上却是没有半丝欢喜之色,反而用一种充满疑问的眼神看着自己。 李知廉心中一叹,暗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此人,于是又对着唐东道:“唐东,本来判你一个流刑也是不足为过,但是本官念在你年事已大(四十出头),如此行事也是救子心切,一片慈父之心,而且天府药铺在长兴素来行医救世,素有善名。本官就将你降罪一等,改为徒刑三年吧……” 徐逍遥心道一声果然,按照大宋刑统,三年徒刑以铜赎不过六十斤,折合会子不过百余贯,而唐逸的流刑三千里虽然是流刑的最高一等,但是以铜来赎也不过是一百斤,那杖刑六十更是六斤铜就可以赎清。今天唐东利诱自己的时候就拿出了一百两银子,折合成会子,那可就是一千五百贯了。几百贯之财,对于唐东来说只能说是九牛一毛罢了。 堂下的百姓却是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听到唐逸被判了流放三千里,还要被打六十大板,连长兴县的大人物唐东都要坐牢三年。顿时炸开了锅,弹冠相庆起来。 徐逍遥身边的李老实闻言也是对着李知廉磕起了响头,看着李老实憔悴的蜷缩背影,还要满怀感激地向李知廉口头,再看看唐东不动如山的表情和唐逸压抑不住的欣喜。 怒了!徐逍遥终于怒了!自己这么辛辛苦苦找来证据有何用?这么兢兢业业四处奔走有何用?自己孜孜不倦破了案子又有何用? 李知廉轻轻挥手,能让命不该速决之人马上就死,也能轻飘飘一句话,让合该受罚之人交钱了事!这就是‘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的大宋刑统吗? 徐逍遥身子一倾,往前重重踏出一步,对着李知廉正声道:“大人,唐家父子作恶多端,如果全部罪行都准许以铜赎,对于唐家的富可敌国来说,是不是有些过于放纵了呢?这对至今仍然昏迷不醒的李朴来说,对于父子情深受尽折磨的李老实老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大宋刑统是用来警醒世人、远离作恶的,却不是用来庇护权贵、逃脱罪责的!属下还请大人三思考虑,给今天前来满心期盼看到‘沉冤待雪’的百姓一个交代!” 李知廉早就料到徐逍遥会对此判决不满,其实自己也不是真心这么轻轻放过唐家父子两人,只不过想施一个欲擒故纵之计,做个人情给徐逍遥罢了。如今听到徐逍遥这么说,自然顺势道:“徐捕头的意见一针见血,是本官有些大意了,这样吧,其父唐东允其以铜赎,唐逸流刑和杖刑只准赎半。徐捕头,你看本官如此判决可否合适?” 徐逍遥也没有料到李知廉如此好说话,当下便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该如何应对,反而是一边的李老实见状抓住徐逍遥的衣袖,扯了一扯,激动道:“徐捕头,老汉我知足了。只要能讨回公道,让大伙儿知道,咱李朴是个好人,我李老实是个好人,再给唐逸一点教训,这就够了。老汉没有想过要置唐逸于死地的,都是爹妈生的孩子,徐捕头,算了吧。” 徐逍遥闻言把李老实从地上扶了起来,用手指指了一下唐逸父子,又指了指李老实,声音有些哽咽地道:“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吃尽你们苦头的李老实,这就是失去了半个儿子的李老实,这就是他告状的想要的小小要求,比起你们的不择手段,你们不觉得惭愧吗!你们难道不应该对这位可敬的老人家道歉吗?!” 李知廉闻言连忙也附和道:“没错,唐东、唐逸,你们快向李老实父子道歉,只有他原谅了你们,本官才准许以铜赎罪!” 唐逸本来听到能够逃脱责罚,正满心欢喜,哪知到这个天杀的徐逍遥又跳了出来,几句话下来,自己竟然不仅要受那流、杖之刑,还要对着这个踩在脚下的李老实父子道歉?而且还要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自己低声下气的一面? 徐逍遥!你休想!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唐东正要开口说话,已经钻了牛角尖的唐逸忽然脚步一晃,瞬时冲到了徐逍遥的面前,挡在两人中间的张达鸣只觉地眼前白影一闪,接着一股大力从胸口传来,随即整个身子都抛飞到了半空之中,最后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徐逍遥也是猝不及防,唐逸作为唐门弟子,显然练过几年功夫,比不得蔡师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垂死挣扎。随着唐逸的拳风逼近自己的脸颊,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侵袭向徐逍遥的心灵深处。 (这几天网络都很慢,可能是受了光缆断裂的影响,要是过几日木头上不了网,会叫人代发,如果代发不了没有更新,书友也请耐心,绝对不是本书那啥了。最后保佑光缆快点修复,受灾的同胞平安!) 第七十章余韵歇三 易仙妮见到此景,立刻奋不顾身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往场内的徐逍遥所在之处跑去。整理提供还没等易仙妮跑出几步,唐逸的拳头已经触到了徐逍遥脸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徐逍遥忽然感到身子之中流动起一股暖流,这种暖流很是熟悉,就是自己跑步到极限时产生的那种暖流。随着这股身子里暖流的走向,徐逍遥的身子很自然的动了起来,唐逸的拳头在那一刹那也似乎慢了下来,自己能够清楚看见拳头的来路,甚至似乎能判断出拳头之后的变化,徐逍遥的头一仰,身子往后一倒,作出了一个标准的铁板桥的动作。 一旁一直按兵不动的唐东也是吃了一惊,好俊的功夫! 不对啊,这个徐逍遥明明脚底虚浮,没有半分内力的样子,怎么能够避开逸儿的拳头,还做出如此动作呢?难道他一直是在扮成布老虎吃人?连自己也被瞒过去了? 好深的心机! 不好!逸儿危险!唐东想到这里,也不见他身体上的任何部位有什么动作,却是转眼到了唐逸的身后,伸出鹰爪一般的五指,勾住了唐逸的衣领,去势甚急的唐逸被唐东这么轻巧的一抓,顿时止住了身形,唐东手上再一用力,便将唐逸一把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那边作出铁板桥动作的徐逍遥,却是有些控制身体那股乱窜的暖流,接着铁板桥的动作,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后空翻跟斗,整个身子又立了起来,而且随着暖流的流动,右手迅雷般的伸出,击向了前方。 此时的唐东早就将唐逸保护在了身后,见到徐逍遥隐含风雷之声的拳头,心中一颤,暗道果然是布老虎吃人,但是此刻自己躲已经躲不开去,否则这个拳头就要落在身后的逸儿身上。 唐东看准徐逍遥的拳路,五指微曲,右手化爪,迎着徐逍遥的拳头包了过去。 果然徐逍遥的拳头落入了唐东的鹰爪之内,两人拳爪相触之际,身子各是一颤,往后退了半步。 徐逍遥只觉地自己雷霆万钧的一拳打到了棉花一般,这万钧之力完全没有宣泄之处,又随着自己的手上的经络反弹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内,顿时胸口气血翻腾不止,不过身体内的暖流迅速集中到了自己的胸口,自动地流转了几下,把这股力量化于了无形。 那边的唐东也是难受非常,本来想着徐逍遥再怎么高明,凭着自己二十几年的功力也可以应付过去,哪里知道对方的拳劲如此凶猛,自己虽然运用唐家独门手段,将其反弹了回去,但是仍然让一部分拳力侵入了自己的身体。这股拳力进入自己的身体后化成一股霸道的内劲,顿时震得自己的一条手臂失去了知觉,直到离胸口还有半寸之际,才堪堪被自己止住。但是饶是如此,还是觉得喉头一甜,受了一些内伤。唐东不愿在公堂之上堕了自己的气势,连忙将喉头的鲜血吞了回去。 经过这次交锋,唐东已经不敢对徐逍遥有丝毫轻视之心,一个武功如此高明的年轻人,为何要屈身在小小的长兴县衙做一个捕快呢?就凭他刚才的那一手功夫,足够和当世一流高手比肩了。怪不得他能破得了这么盘根错杂的案子,他的身后一定隐藏着十分可怕的力量吧。看样子这次回去一定要派人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徐逍遥了。 唐东心中惊疑不定,他身后的唐逸也是后怕不已,适才自己明明势在必得的一拳怎么就无功而返,而且连爹爹的武功看起来只和这小子不分伯仲呢?别看爹爹屈身在一个小小的县城之中, 唐氏两父子各怀算计,一时都没了声响。那边心急不已的易仙妮已经趁着这个空歇,冲到了徐逍遥的身边,玉手大胆地牵住徐逍遥的衣角,一边用焦急担忧的语气问道:“徐大哥,你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与此同时李萧、王公道和无牙奇人寇冲冠也是护到了徐逍遥的身边,以防唐家父子再次发难。三人心中竟然转着同一个念头,别看徐捕头外表完好无损,但是看他痴痴傻傻的样子,难不成已经被打得全身经脉碎裂,成了一个白痴? 徐逍遥发呆当然不是因为成了白痴,他只是没有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刚才那些动作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吗?我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捕快吗?怎么似乎身上武功很不错的样子,难道自己失忆之前还是一个高手高手高高手不成? 易仙妮见徐逍遥一直不发话,也冒出了和寇冲冠他们一样的念头,顿时美目之中泪水盈眶,玉容上泛起悲愤之色,放开徐逍遥的衣角,就要不顾一切冲上去和唐家父子拼命。 此刻的徐逍遥适时地清醒了过来,见到易仙妮的样子心中感动莫明,连忙伸手拉住易仙妮的香肩,柔声道:“仙妮,我没事!” 易仙妮闻言心中一喜,但是随即又惊疑地道:“徐大哥,你不是骗我的吧?你这么单薄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唐家之人的一击呢?” 徐逍遥一阵无语,再看看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面色惊疑的寇冲冠三人,只得苦笑一声,看样子自己以后定要好好强健体魄,否则身边的女子和同僚似乎都对自己有些信心不足啊? 徐逍遥正不知道如何解释,那边压下伤势的唐东已经开口了,“徐捕头文武双全,英雄少年,老夫一把老骨头,怎么可能伤得了他呢?”唐东说到这里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对着李知廉道:“李大人,今天老夫算是开了眼界,贵衙不仅出了蔡舆能和卢知员这样的大阴谋家,而且好隐藏了像徐捕头一样的大人物。好啊!看样子,以后老夫在长兴县注定不会寂寞了!徐捕头,徐大捕头,你说是不是啊?” 徐逍遥闻歌知雅意,知道唐东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份,还趁机拿自己和蔡舆能他们相比,明捧实贬地挑拨了一下李知廉和自己的关系。不过徐逍遥倒是不怎么介意,反正自己也想知道自己的来历,有唐东动用手中的资源帮忙调查,何乐不为?至于李知廉,自己倒是真的不怎么在乎他对自己的观感,反正能继续做这个捕头,为百姓伸冤就足够了。 于是徐逍遥不冷不热地和唐东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安慰了一句易仙妮,便排众而出,对着李知廉道:“大人,唐逸之刑可否即刻执行?” (可恶的网络,上传花了20分钟) 第七十一章余韵歇四 李知廉见到刚才的一幕,知道徐逍遥不仅才智过人,而且更有一身打打杀杀的好本事,心中对这年轻人更加看重了几分,至于唐东的挑拨,却是不怎么放在心上,自己浮沉官场,阅人无数,徐逍遥的本事可能看不清深浅,但是他的为人,自己却是放心得很,这么单纯正义的年轻人,这个年头已经不多了。想到这里,李知廉点了点头,对着左右道:“来啊!把这个不知悔改,咆哮公堂的唐逸给我拉下去,仔细地打!三十杖刑不要少了一下!” 李知廉此言一出,寇冲冠和李萧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连忙站到大堂中间,抢过行刑衙差的刑杖,对着李知廉道:“大人,唐逸的刑杖就由卑职们来吧!” 李知廉一阵无奈,只好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切记公正,不要徇私!” 一旁的王公道见状心中暗笑,这两个家伙,反应倒是够快。其实李知廉刚才说的话里大有讲究,打卢知员的时候说的是‘不得轻饶’,那话里隐含的意思就是要往死里打,可是打唐逸的时候说的却是‘仔细地打,不要少了一下’,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差别,其实却是大有学问,什么叫‘仔细地打’那就是要行刑之人用力要有分寸,打个‘皮开肉绽’可以,但是‘伤筋动骨’却是不行,而且后面半句更是说得明白,‘不要少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不要把人打死了,如果没到三十下,人就气绝了,还打什么打?就像卢知员四十杖下去就上了西天,比起量刑的一百杖,不是足足少了六十下吗? 不过王公道心中好笑的同时,也是有些担心,唐家的势利在大宋境内可以说是无所不及,寇冲冠和李萧都是无依无靠之人,得罪了唐家的人,会不会受到报复呢? 年纪稍长的王公道心中顾虑重重,那边的李萧和寇冲冠却是想不了这么多,他们只知道这个唐逸让他们‘人’班焦头烂额不说,而且实在是气焰嚣张得可以,所以心中早就憋了一股子气,在其他衙差将唐逸按到后,就抡起手中的刑杖重重地打了下去。整理提供 唐东知道自己这方今天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全无,只好吞下这口气,待得等会儿唐逸真的吃将不过去,自己再出身拦阻,就好说话地多了。而且这个逆子,是该受些教训了,二十郎当岁的人了,整天就知道胡作非为,不务正业。唐东看看徐逍遥,再看看唐逸,心中哀叹一声,真是虎父犬子啊! 唐逸见爹爹没有任何动作,知道自己这一顿皮肉之苦是受不过去了,只好运气内功,咬牙支撑。 这刑杖果然不是吃素的玩艺,打到身上,唐逸就向被雷击地似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从臀部一下子就扩散到了全身。唐逸正要从地上弹起来,但是无奈脖子已经被人用木杖架住,上半身却是动弹不得,所以他只成功撅起了一个屁股,不过这个动作就像是迎合下一记刑杖一般,半空中的臀部正被李萧的全力一杖打个正着,比起第一下来,更加威力惊人。唐逸顿时疼得呲牙咧嘴,连喊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见到唐逸这个恶少终于受到应有的惩罚,堂外众人再次欢呼起来,对李知廉和徐逍遥两人的赞颂之声,响彻了整个大堂。 易仙妮这次也不再别过头去,就看着唐逸一下一下地受刑,想要好好看清楚这个杀千刀的恶贼的下场。(拜托,你是心地善良的美女好不好,不要人家招惹了你的心上人,就态度转变地这么大嘛。卢知员犯了人命大罪,似乎更加应该杀千刀啊!) 不过饶是李萧和寇冲冠用尽了全身力气,但是唐逸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愣是撑了过来。过了三十,寇冲冠还要再打,却是被旁边的张大经叫停了。 李萧也是心中纳闷,怎么就打不死这唐逸呢?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其实世间当然没有这样的道理,唐逸能够受过这三十下,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唐逸练过武功,用内劲护住了身子,但是更为重要的一点却是出在了寇冲冠和李萧身上。这打刑杖也是一门手艺活,不经过多年的训练,光凭蛮力那是绝对打不出十分的威力来的。 打刑杖的效果分为三种,一种是‘皮开肉绽’,那就是表面上受刑者被打得不堪入目,其实却是没有受到什么内伤,这种杖法往往是打给百姓看的,一边好平了民愤,一边又保了人犯,李知廉的初衷就是要把唐逸打得‘皮开肉绽’。另外一种叫做‘伤筋动骨’,这和‘皮开肉绽’不同,那就是要命的打法了,如果受刑者身体不够结实,十有撑不过去,卢知员受的就是这种打法。至于最后一种,也就是刑杖中的终极一招,叫做‘隔山打牛’,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打完刑杖之后,皮肉上几乎看不出伤来,手艺好的衙差,几十棍打下来,屁股上最多只有一点浅浅的红痕,但是既然名为‘隔山大牛’,那么人犯的内里却是早已经达到了和‘伤筋动骨’一样的效果。这种打法最为阴狠,往往是判刑之人心里恨透了人犯,但是那个人犯却是颇得民心或是大有背景,所以用‘隔山打牛’最为合适,你们看吧,几十棍下来,什么伤都没有吧,这就是大老爷手下留情了,至于人犯送回家中,一命呜呼,这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反正大老爷我是没有用过什么大刑的。 李萧和寇冲冠平日里就是查查案,虽然知道这些门道,但是让他们打出同样的效果来,却是知易行难。再说李萧本来就比徐逍遥还要瘦弱,寇冲冠又是一夜无眠,两个人本来就打了八分折扣,很大一部分力气又用在了抡刑杖和往下落的上面,真正落到唐逸屁股上的力量,不过十之三四吧。 不过饶是如此,唐逸还是被打得不成人形,他虽然有内功护身,但是不到十下,早就疼得运不起内劲来了。 唐东连忙上前扶起自己的儿子,脸色阴沉地看了看徐逍遥寇冲冠等人,寇冲冠露出没有门牙的牙型,一副就打了你儿子,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李萧看到唐东的样子却是有些后怕起来,刚才一时热血上头,怎么忘了唐逸身后还有唐东,还有整个唐家呢? 徐逍遥却是受惯了这种眼神,不理会唐东的怒火,而是对着李知廉道:“大人,唐逸虽然受刑,但是还未向李老实和李朴赔罪,如果他不肯道歉,那么还有三十刑杖。” 徐逍遥此言一出,唐东的眼中喷出了浓浓的怒火,徐逍遥,你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吧。已经半昏迷的唐逸听到徐逍遥如是说,更是心中一惊,顿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再也不要受刑了,不就是赔罪吗?我赔!我赔! 所以还在李知廉左右为难的时候,唐逸已经挣扎着从唐东怀里脱了出来,用力睁开已然不太受自己控制的眼皮,看清楚李老实父子的方向就五体投地地跪了下去,口中不停重复道:“唐逸错了,” 第七十二章余韵歇五 李老实见到这副阵杖,也是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想到高高在上的唐逸唐少东会向自己磕头呢?能够还自己和儿子一个公道,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现在这位大少爷不仅被打得没了人样,而且还向自己认错?李老实顿时眼睛一酸,从昏黄的目中留下几滴浊泪。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吗?不对,这事情还要谢一个人,李老实不禁看了看不远处那个削瘦的身影,想起他和自己说过的那句话,‘老人家,我为你伸冤!’。他真的做到了,真的做到了!朴儿,你快来看啊,那个推你的唐逸对你磕头认错了!朴儿!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啊! 李老实心中激动万分,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满是恐惧的唐逸却是没有了几分思考的能力,见到李老实不说话,还以为是李老实不肯原谅自己,连忙颤抖地把手伸进自己的怀里,掏出不少财物,抛到了地上,其中有会子、有铜钱、有银两、也有黄金。一边抛钱,口中还不停地道:“李大爷,唐逸错了,你求求大人,” 一边的唐东实在看不过去,一手扶起神志不清的儿子,一边上前对李老实道:“李大爷,这件事情是我们父子的错,你就求徐捕头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次吧。只要你老人家开了口,我唐东以人格保证,事后决不向你追究此事。” 李老实闻言终于回过神来,听到唐东隐含威胁的最后一句,更是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对着徐逍遥道:“徐捕头,够了,够了,老汉这冤,申了!” 徐逍遥也是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再次向李知廉请示,李知廉见徐逍遥和李老实平了怨气,自己还有什么话说,自己可没想把唐氏父子得罪地这么惨啊!于是开口道:“既如此,此案就此完结,唐东和唐逸暂时可以回家,等到唐逸养伤完毕,再送到衙门行那流放一千五百里之刑,至于赎铜的部分,三日之内交清,本官过期不候!” 唐东正要开口,忽然感觉手中一沉,原来唐逸听到终于不用再受杖刑,心情放松之下,终于在和精神的极大打击下,昏死了过去。如果细心观察,还可以唐逸脸上竟然挂着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李老实也大声叫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欢喜,“朴儿,你醒了吗?你们快来看啊!朴儿醒了!” 堂中众人都是惊喜不已,徐逍遥更是冲到李朴的担架前,果然看到李朴的眼睛已经睁了开来,正在用茫然的眼神打量着四周,看到一旁的李老实,李朴终于说了一句,“爹,你怎么来了,我正在干活呢!” 李朴此言一出,众人更是欢呼起来,整个公堂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徐逍遥也是有些眼睛发酸起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虽然替李老实讨回了公道,但是却还不了李老实一个康健的儿子,不过老天爷可以,他真的看见了,他真的做到了!会不会女神也在这其中出了一份力呢? 易仙妮也是兴奋不已,知道今日会有这样的局面,全部都是自己徐大哥一个人的功劳,开心自得之下,上前挨着徐逍遥的身子,欢快地小跳起来,有些宽大的袍子衣袖垂了下来,露出赛雪欺霜的胳膊,引人遐想无限。 徐逍遥感受着大堂上的欢快,以及随着易仙妮的跳跃,酥胸起伏之下,从自己手臂处传来的刺激绵软的触感,更是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形象!徐捕头你要注意形象,真是越来越不受木头控制了,一个大英雄大主角,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冒出这种猥琐的念头呢?) 唐东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苏醒的李朴身上,却没有一个人关心怀中昏迷的唐逸,一声冷哼,便双手抱起儿子,带着自己的家人,灰溜溜地出了公堂。在地上躺了很久的张达鸣也趁机忍着疼痛站起了身,捂着被唐逸刚才撞断的那几根肋骨,跟在唐家众人身后出了大堂。 李知廉得回度牒,又取得了这么大的民心,自然也是笑逐颜开,心情大好之下,他也从堂上走了下来,先是安抚了李朴父子几句,又走到徐逍遥的身边,赞叹道:“徐捕头,这次能够弘扬正气、驱逐邪恶,你可谓是鞠躬至尾伟,本官以前对你有些误会,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徐逍遥虽然对李知廉不怎么感冒,但是他最后对唐逸父子的判决不得不说是他能做到的极限,所以还是语气真挚地表示自己从未挂心此事,还好好谢过了李知廉。 李知廉闻言哈哈大笑,说起了闲话,“逍遥,你身边这位后生,本官看着,怎么好像不似男儿之身啊?” 李知廉此言一出,易仙妮顿时放开了徐逍遥的胳膊,玉颈羞红地低着头站到了一边。 徐逍遥心中大憾,呜呜,我飘飘欲仙的触感啊! 李知廉却是不知道徐逍遥心中的猥琐想法,继续微笑颔首道:“果然是你的红颜知己啊!徐逍遥,这么一位纤纤女子能够为了你奋不顾身,还想着去找唐东拼命,真是难能可贵啊,你可要好好珍惜,不要辜负了人家哦!要不然我这个老头子,第一个饶不了你!” 徐逍遥看了看身边羞涩的仙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此刻女扮男装的她竟然是这么清丽动人。 徐逍遥呆看了一会儿,才对着李知廉点了点头,心中一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人,你看这次的案子,我出了不少的力,连床板都贡献了出来,是不是应该给些奖励之类的?” 身边的易仙妮和李知廉都没有想到一向正气凛凛,满嘴仁义道德的徐逍遥竟然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出了问题。李知廉快些反应过来,连忙道:“那是当然的!以你的才能,一个‘人’班捕头,确实有些委屈了,但是现在上面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腾出来,不如这样,本官给你一项特权,可以过问‘天’、‘地’、‘人’三班调查的所有案件,你看如何啊?” 李知廉这就相当于是要升徐逍遥为三班的总捕头了,把原来排名最后的‘人’班提到了最前面,这可谓是大大的奖赏了。易仙妮闻言也是替徐逍遥开心不已。 可是徐逍遥却不是这么看,而是继续锲而不舍地道:“大人,这些以后再说,”徐逍遥作了一个掏钱袋的动作。 这下李知廉是明白过来了,这小子说了半天,这是要钱啊!李知廉倒是对此没有过多的想法,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锭一两的银子,“诺!这是本官个人奖赏给你的!去买一块好床板,再置办一身称头一点的衣服,别堕了长兴徐逍遥的名头!几天之后,本官通报全衙后,自然还会有重重的奖赏!” 徐逍遥这次没有丝毫犹豫,接过李知廉手中的银子,眼睛咪成了一条线,显得极为财迷,一旁的易仙妮都不知道作为秀外慧中的女主,应该给出一个什么反应才算妥当。 徐逍遥谢了一句李知廉,忽地伸手拉起易仙妮的手,拽着佳人往大堂之外跑去,易仙妮猝不及防,玉手落入‘郎’爪之中,心里虽然大羞,但是却又不想违背徐逍遥的意思,只好任由他牵着,跟着徐逍遥的脚步跑了起来。 徐逍遥刚刚牵着易仙妮的手跑出大堂,又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身,跑了回来,对着人群中的李老实喊道:“李大爷,带李朴去丑婆婆药铺,我们等下在那会面!” 还没等李老实说话,徐逍遥又拽着易仙妮向堂外跑去,被搞得一头雾水的易仙妮已经被徐逍遥的行径搞得晕头转向,只是木然地跟着这个男人跑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见到堂上大发神威的徐捕头,火急火燎的样子,连忙自动地让出一条路来,以免误了徐捕头的什么大事。按照李萧的理解,徐捕头的智慧行事那是一般人能领悟得了吗? 众人就这样目送两人跑向衙门大门,可是还没等他们出门,大堂又起了变故,只听不知什么喊着,‘有人晕过去了!’ 徐逍遥闻言心中一惊,难道李朴又出事了,但是他回过眼一瞟,却是放下心来。晕过去的不是别个,原来是‘奇人’寇冲冠,一夜没有合眼,历经千辛万苦在衙门茅厕蹲点了足有三个时辰,还打了唐逸十五大板的奇人,终于心情放松之下,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徐逍遥没有良心地丢下晕倒在地的兄弟,带着女人毫不犹豫地跑向了远方。 (3k章送上,晚上还有3k章,而且很黄很暴力,胆小及心脏不佳者慎进!!) 第七十三章很黄很暴力 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身边留下模糊不清的残影,脚下踏过数不清的青石路板,手中是对方火烫的掌心,整个长兴县城似乎只剩下了不住奔跑的两人。 到了!快到了! 徐逍遥心中不断默念着这句话,易仙妮虽然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却也不想停下来,因为这种手牵手的感觉很好,真的很好,让她想起了年幼时父亲温暖的大手。 终于徐逍遥眼睛一亮,在街心停了下来,并且把一直攥着的易仙妮的玉手给松了开来。两个人就那么双手扶着大腿,弯腰在大街上喘起气来。 等到两人呼吸恢复正常,易仙妮抬头打量了一下,想看看徐逍遥带她一路急奔而来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可是不看还好,抬头一看却是吃了一惊,一阵羞意顿时充斥了易仙妮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开始泛红起来。 有间客栈! 难道徐逍遥问李知廉讨要了一两银子,就是为了带自己去客栈作那羞人之事? 易仙妮羞涩过后,又是一阵惊怒,虽然两人彼此有些好感,但是怎么就能带女孩子来这种地方?难道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在他正气凛然的外表下面隐藏着一颗下流猥琐的心? 徐逍遥却是对易仙妮脸上数变的表情没有丝毫觉悟,用尽量轻松地语气道:“走,我们进去吧!这次一定要给你最好的!” “”易仙妮想不到这人竟然可以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脑子里有那种念头不说,竟然还大声地对自己说了出来,这让自己情何以堪。 正在易仙妮愣在当场,急怒攻心之时,徐逍遥身子一转,闪身就进了大门,还回头对着易仙妮‘猥琐’地笑道,“来啊,快来啊!” 易仙妮脸上满是红晕,身子顿了一顿,还是垂着螓首,跟着徐逍遥走了进去,心中的羞意更甚方才。 徐逍遥见易仙妮进来,心中极为自得,掏出怀中捂得火热的一两银子,在手心捏了捏,然后对着笑容可掬的老板道:“老板,” “有!有!”老板一看徐逍遥和易仙妮的样子,就明白这对年轻人的目的,这年头,早就不是几十年前了,现在啊,就时兴这个! 老板叫一个伙计看着柜台,自己则伴着徐逍遥和易仙妮两人往里面走去,嘴里还道:“里面幽静得很,这事儿,临着街面,人来人往的可不行!” 徐逍遥闻言也觉得十分有理,暗道老板果然想得比自己周到,而易仙妮也是没有反对之语,只是红着脸,默默地跟在徐逍遥和老板的身后。 老板一边热情介绍自己的地方多么与众不同,一边看到易仙妮娇羞至此的模样,心中猜到了几分,对着徐逍遥猝狭道,“小伙子,这位小女子是第一次吧?” 徐逍遥闻言看了看易仙妮,易仙妮看到徐逍遥询问的眼神,差点就要扭头跑开去,但是最后还是忍住羞意,对着徐逍遥,点了点螓首。 徐逍遥见状大喜,对着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呵呵,老板,不瞒你说,。” “这样子啊!”老板羡慕地看看两人,摇头晃脑地唱起了词,“含娇含笑,宿翠残红窈窕。鬓如蝉,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雪胸鸾镜里,琪树凤楼前,寄语青娥伴,早求仙。” 徐逍遥听出其中颇有调笑两人之意,生怕易仙妮女孩子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老板,我们那不是啥,你别瞎说啊。” “明白,明白!”老板一副见惯风云淡的样子,“我庞光在这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什么男男女女没有见过,嘿嘿,我庞光算是给你们两个相过面了,就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以后阿,常来我这里,保管你们情比金坚,爱比海深。” 易仙妮听到这里,玉颊越发通红,徐逍遥一脸尴尬地还要分辩什么,唤做庞光的老板却是置若罔闻地继续道:“小姑娘你把耳朵蒙起来一下,老夫的下一句话你可别听,老夫就说给小伙子一个人听,小伙子,来了我这里,你马上就能体会刚才老夫那首情诗里的美妙之处了!” 饶是徐逍遥这种貌似忠良之辈,也是受不了老板的调笑,什么情诗,分明就是首艳词嘛,于是用手捏了捏鼻子,道:“老板,其他废话消说,我呆会儿还有急事,这是银子,你快些安排,让我们两个看看,这是第一次,我们不想随随便便,一定要挑个最好的,以后回想起来,才不会后悔是不?” “好!好!”庞光笑得有些猥琐地耸了耸圆肩,嘟囔了一句,“就你小伙子性急,不过要是对着这么仙女似的姑娘,老夫年轻个三十年,也会这么性急的。” 当下老板也不再絮叨,依足了徐逍遥的吩咐,让这对情投意合的年轻人一一看过,还说了一大堆的废话,什么光线啦、亮度啦、修饰花纹啦、长度啦,徐逍遥是看得眼花缭乱,才知道这家不起眼的店里还有这么多门道,可是光线亮度还有花纹也就算了,这是必不可少的,可是长度有什么关系,就那么回事,还要长度干什么,总不成还要来个什么对穿吧,那东西太新潮了,反正自己是接受不了,第一次还是经典守旧一点好了。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做不了这事的主,还得仙妮说了算,总不能女孩子都跟你来这种地方了,还是第一次,还要絮絮叨叨强加很多自己的意见吧? 易仙妮的想法果然也和自己差不多,看过不少庞老板的介绍后,最后的选择竟然和徐逍遥的想法如出一辙,徐逍遥当然立马付了银子,别过一脸坏笑的庞老板,和易仙妮两人跨过了大门。 片刻后。 “徐大哥,轻点,”易仙妮虽然已经忍了一会儿,但是徐逍遥实在太过笨手笨脚,终于忍不住轻声喊了出来。 徐逍遥一听,傻乎乎地一笑,喘着大气道:“仙妮,想不到这事比跑个二十里路还累,不做过真的不知道啊!那我缓一缓,等你不痛了再来。” 易仙妮拿纤纤玉指点了一下徐逍遥的脑门,“你啊,就是第一次,太没经验了。”说到这里,易仙妮顿了一顿又道,“你可真笨!不过我第一次的时候,也比你好不了多少,现在嘛,早就闭着眼睛也能驾轻就熟了。” 徐逍遥闻言怔了一下,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反而温柔地道:“以后我做得多了,也会和你一样熟练的。” 易仙妮听出此话背后的含义,有心斥责他太过贫嘴,但是话还没出口,又是一阵刺痛传来,顿时没了话音。 就这样,一对年轻人,在经过了数次的尝试后,在两人越来越熟练的配合下,终于完美地插入了。 徐逍遥扳过玉人的身子,细细端详着她沉鱼落雁的娇容,露出幸福自得的微笑,这么美丽的女子倾心于自己,这辈子还夫复何求呢? 易仙妮看到徐逍遥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不禁别过头去,娇嗔道:“别这么看着我嘛,你还知不知羞啊,再说人家又不是很好看。” “好看!我们仙妮最好看了!”徐逍遥连忙大声地道。 “好了!”易仙妮白了徐逍遥一眼,低声道,“小声一点,都被别人听见了。知道你的心意了还不成。” 徐逍遥闻言顿时有些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易仙妮见状心头一热,用蚊呐一般的声音道:“徐大哥,今天谢谢你了,仙妮真的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徐逍遥重重点了点头,拉过易仙妮的玉手,很想对眼前的玉人保证,以后自己要保证让她天天如此开心,可是想到似乎两个人的关系还没到这种地步,就又把话收了回去。只是自责地道:“你别安慰我了,都把你弄痛了,还开心什么啊!” 易仙妮却是正色道:“徐大哥,你别这么说,仙妮一点也不怪你。你送给我的这支簪子,仙妮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真的吗?”徐逍遥有些喜出望外地问道。 易仙妮很是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无故泛起一阵红晕,今天的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徐大哥是要带自己去街左边的‘庞记珠宝斋’,为什么自己的眼睛第一下就落在了街右边的‘有间客栈’上呢,刚才徐大哥忽然拐进左边的铺子时,自己真的差点羞得无地自容了。不过徐大哥也真够笨手笨脚的,给人家头发上插一枝簪子也弄了半天,还把自己的头皮刺得痛痛。不过这不就说明他从来没有为其他女子做过这事吗? 徐逍遥自然不知道易仙妮在刚才的那会儿,经历了这么诡异的心理历程,还为自己的举动自鸣得意。易仙妮这样的好女孩,错过一个少一个,既然唐逸一案顺利解决,自然要尽早以积极的态度,回应这位上天赐给我的仙女才是。 () 第七十四章丑婆婆药铺 关系大进的两人,又舒心惬意地在大街上逛了一会儿,平日里熟视无睹的人物风情,在这一刻竟然变得如此美妙动人。整理提供一颗心孤零零跳动的感觉和两颗心共振的感觉那是截然不同的。 徐逍遥这个人面禽兽有了美女陪伴,自然是逛得越久越好,心中还不时滑过一些猥琐的念头,比如要是易仙妮提出要去自己家坐坐,可是没有床板怎么办啊?这个隐藏极深的禽兽也不想想,人家姑娘就是去你家盘桓一下,关你的床板有哪门子的事情。 最后还是易仙妮担心徐逍遥的身体,虽然心里也想和徐大哥多处片刻,但是想到他为了案子连日奔波,昨晚更是没有合过眼睛,自然不肯太过痴缠徐逍遥,于是提出让他回家休息,自己则独自回易家庄的建议。 徐逍遥听到此建议,也是点了点头,的确现在已经过了未时(十三到十五点),易仙妮要赶回易家庄至少要一个时辰,是该让她回去了。但是徐逍遥自然不会同意易仙妮独自回家这点,摆出强硬姿态硬是要送人家一个女孩子回去。 易仙妮实在拗不过徐逍遥,心中开心的同时,也默默动起了炖些什么补品,给徐大哥好好补补的念头。 不过在离开长兴县之前,徐逍遥想起还有两件事没有办完,必须要处理一下,一个自然是去丑婆婆药铺看看李朴的情况,顺便打听一下吕木娘子的失神症的医治方法,另外一件事却是把吕木从大牢里给提出来,刚才顾着和佳人谈情说爱、卿卿我我,竟然忘了这件大事,真是有点对这小子不住。 徐逍遥将这两件事和易仙妮一说,易仙妮自然没有异议,反正有徐大哥陪伴,晚些回去又何妨呢? 丑婆婆药铺就在附近,两人便先去了那里,到了药铺一看,果然看到李老实父子还在里面,从他们父子轻松的表情可以推知,李朴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为李老实父子诊病的孙仁看到徐逍遥也是连忙站了起来,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对于这位智勇双全、人品极佳的年轻捕头,孙仁是大有好感的。 徐逍遥一边对着李老实父子打招呼,一边对孙仁道:“孙大夫,不知道李朴的病情如何啊?” 孙仁捋了一下胡须,微笑道:“好好休息几天,调养调养,那就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好小子!” “如此便好!”徐逍遥和易仙妮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都是从心底里为李老实父子开心不已。 那边的李朴显然也听说了徐逍遥的事迹,挣扎想要起来给徐逍遥磕头谢恩,徐逍遥自然不肯,赶紧将李朴按回铺上,开玩笑道:“磕头就不用了,我又不是神仙,要是真的谢我,下次我去你们湖月楼吃饭,菜量多一点就可以了。” 李朴不知道徐逍遥乃是玩笑话,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似乎要将此作为一辈子的承诺一般。 徐逍遥又和李老实父子寒暄了几句,便把孙仁拉到一旁,问起了失神症的医治一事。孙仁听了徐逍遥的描述,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依照你的说法,吕木娘子的病如膏肓,说句不好听的,只是日子多少的问题了。那个用推宫过血治疗失神症的办法,本人行医十余年更是闻所未闻,再说从来没有听说过失神症能被根治的例子。” 徐逍遥越听一颗心越沉往谷底,忽然听到还有转机,于是连忙发问,“除非什么?” 孙仁见了徐逍遥一脸紧张急迫的样子,松开眉头笑了一下,“看徐捕头这么紧张的样子,还以为得病的是你娘子呢!其实我说的这个除非,也是个人的猜测而已,本店大掌柜丑婆婆医术出神入化,说不定有妙手回春之力,也未可知。” “丑婆婆?”徐逍遥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孙大夫不是说笑吧,丑婆婆药铺自本朝南渡之前,已经是汴京老字号,时至如今,也差不多有两百年了吧?丑婆婆既然是贵号创办人,怎么可能还在世上,那岂不是都活了两百余岁了?” 孙仁笑着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此丑婆婆非彼丑婆婆也。凡人百姓活过百岁已经是凤毛麟角,遑论两百岁了。但是丑婆婆却是可以有衣钵弟子,传至如今已经是第六代了,而且巧合的是,这几代弟子都是丑婆婆。” “啊?”徐逍遥腹诽不已,不自觉地问道,“?” 孙仁微笑不语,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心中对‘超凡脱俗’这四字评语忍俊不禁。 徐逍遥心道果然如此,但是悬壶济世本就不是调羹做菜,外貌如何,却是没有如此重要,说不定长得特别一点,动弹不得的病人看了之后,还能起到什么奇效。想到这里,徐逍遥便急切地道:“既然如此,不知孙大夫可否将贵东家请出,为吕木娘子诊治呢?” 孙仁摇头道:“丑婆婆常年云游四方,行医天下,叫我一个小分号的大夫到哪里去请这位大神?正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要遇到丑婆婆,只能看个人的机缘了。” 徐逍遥闻言大失所望,不甘心地道:“丑婆婆既然作为贵号东家,每年总要来查查帐吧,那时候岂不是可以见到她?” “查账自有店上其他掌柜管理,丑婆婆只管行医救世,这些凡俗之事,却是无空得管的。” 徐逍遥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终于破灭,难道吕木娘子真的无药可救了吗?要是从牢里出来的吕木得知这个消息,让他情何以堪?为今之计,也许只能暂时瞒着吕木,让叶竹萱这个超凡脱俗之人死马当成活马医,看看有没有奇迹发生了。 当下徐逍遥拜托了孙仁几句,让他一有丑婆婆的消息,就立刻通知自己,孙仁自然一口答应,赞了几句徐逍遥的人品。 从丑婆婆药铺出来,徐逍遥的心情多少有些低落,想到接下去还要去衙门接吕木,更是有些无以面对。易仙妮知道了此事的始末,心中自然对徐逍遥的观感再次大进,还安慰自己的徐大哥,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凡事还是不能强求。 两人人说说走走,转眼就回了衙门,此刻的衙门早就人去衙空,徐逍遥虽然有些嫌麻烦,但是还是去了一趟李知廉处,要了一份释放吕木的手令,然后到牢中把吕木给提了出来,这次牢头刘精见了李知廉的手令,自然不能再借机发难,所以除了嘀咕几句之外,倒是没有为难徐逍遥。 重见天日的吕木,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气,只觉地这两天的经历起伏,就彷如隔世一般。 吕木先是偷看了徐逍遥身边的易仙妮几眼,暗赞徐捕头真是办案把妹两不误,随后不禁又想起了家中无人照料的娘子,不由焦急地问道:“徐捕头,我那苦命的娘子,” 徐逍遥现在最怕提到的就是吕木娘子一事,但是脸上自然不敢表现出来,神色如常地道:“你娘子有叶大姐日夜照料,没有大碍。叶大姐是我的远亲,做饭陪护都是很有一套。” 吕木闻言自然再次对徐逍遥大生感激之意,忽然只觉地天地之间充斥着面前这位捕头大人的王霸之气,于是纳头便拜,道:“徐大人,你对我们夫妻之恩,如同再造,如果大人不嫌弃小的无能,小的愿意为你作牛作马,附骥长随。” 关于跟着徐逍遥混这件事,吕木在牢中就提过那么两句,那时候徐逍遥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吕木再次如此珍而重之地提出此事,徐逍遥才知道吕木真的有此份心意。徐逍遥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此事,但是想到让吕木整日坑盟拐骗,还不如变废为宝,充分发挥他的才能。 以后自己可以过问三班案件,又有心整顿长兴治安,清理一批诸如傻克狗之类的地痞无赖,先让吕木去充当自己的耳目,再推行此事,岂不是事半功倍?而且吕木娘子如若真的遭遇不幸,让吕木有份差使在身,多少也可以分担一些他的悲伤之情。 徐逍遥越想越是为自己这个临时起意的念头叫好,看着吕木的眼神也变得诡异起来,就当吕木被徐逍遥看得全身毛骨悚然之时,徐逍遥终于开口了,“吕木,徐逍遥还真的有一件事情,想要借重与你,只是此事或有几分危险,报酬也不会太多,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啊?” 吕木原以为自己成为‘王朝马汉’的机会十分渺茫,哪知到徐逍遥就将此事应了下来,而且还真的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当下又是一顿感动天地的效忠誓言,还十分急不可待得就要徐逍遥告知他的任务,好让他开始谋划一二。 徐逍遥心里哪有什么成形的计划,而且此事还得李知廉的同意,自己做不了这个主。于是便让吕木少安毋躁,等到时机成熟,自会到蔡家村找他帮忙。 刚才易仙妮提出出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未时,现在忙完这两件事情,更是又耽搁了近半个时辰,如过再不出城,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要关城门了。当下三人便匆匆起程,往城外赶去。 (虽然昨天申请三江再次被拒,情绪有点低落,但是看到连续两周都是6:1的点推比,木头又大受鼓舞啊,谢谢!) 第七十五章千年紫参 蔡家村和易家庄都在城西,所以三人都是顺路,徐逍遥和易仙妮情奸意热,吕木又是说话风趣之人,三人说说笑笑,倒也是不觉得寂寞。等到了蔡家村附近,徐逍遥嘱咐吕木先自回家,自己则送完易仙妮之后,再来蔡家村和他见面。徐逍遥之所以还要再去蔡家村,一来是因为赶回长兴县城,无论如何也来不及,而且就算回到家,没有床板,也是麻烦事一件。二来叶竹萱那边自然要给个交代,总不能别人替你忙碌辛苦,自己就不闻不问,让吕木传几句话,就过河拆桥吧? 徐逍遥这个人虽然内心深处猥琐一点,但是做人基本的原则道理,倒还是信奉恪守的。 当下徐逍遥无缘无故打了一个喷嚏,也来不及细想其中的缘故,便告别吕木,和易仙妮一道赶向易家庄。 剩下的十里路,天色已黑,月儿半弯好浪漫,月光下的对方显得特别好看。可是任徐逍遥这个人面饿兽如何耍宝哄骗,还是没有达到关系再进一步的邪恶奢望。易仙妮倒是觉得两人的精神依恋更加升华,不过对于徐逍遥这种饿兽来讲,精神爱恋是什么东西,那是他的道德人品所不能企及的一个高度。 好不容易到了易家庄,大美女易仙妮自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一段充满危险的历程,还满心欢喜地和徐大哥道谢,特别脱下帽子,指了指头上的簪子。 徐逍遥自然也是满脸依恋不舍地说出了道别,但是徐逍遥依恋的到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到易仙妮曲线婀娜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徐逍遥咽了一口忍了多时的口水,然后施施然地开始跑回蔡家村。 说来也怪,本来已经是精疲力竭,全靠心中一股歪念支持的徐逍遥,在跑起步后,又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那股已经不算陌生的暖流再次流动遍布徐逍遥的全身。这回徐逍遥终于重视起这股神秘的暖流来,自己在堂上忽然不由自主击出的那一拳,竟然和唐东平分秋色。唐东一向都是淡定从容、高深莫测的样子,想来应该是一个大高手,可是为什么自己就能将他镇住呢? 难道自己以前也是一个大高手不成,那种能在天上飞来飞去,打起架来哼哼哈嘻的大高手?一般来说高手都是在江湖上混的,而且都有威风凛凛的外号,比如天外飞仙之流,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没有什么响亮的匪号? 怪不得自己昨天在赌场看到的那个拿着铁杖的瞎子,就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是自己在江湖上飘的时候,和他一起合作过什么买卖?以他那幅尊容和赌品,十有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如果自己和他一起作买卖,不是打家劫舍,就是强抢民女了! 阿弥陀佛,女神见谅!要是事实真的如此,自己还是不要想起以前的记忆好了,现在做做捕头,抓抓凶手,谈谈情说说爱,生活也是舒心惬意。自己尤自记得的那段维护人间正道的誓言,说不定就是当日自己发下的悔过之誓啊!然后上天念我至诚,便消去了自己的记忆,还安排了一个捕快的身份给自己,还有那个可以和女神通话的神谕之盒。 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徐逍遥虽然觉得自己的这段推理有些异想天开的地方,但是连和女神通话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放胆去想呢? 徐逍遥一边陷入癫狂的逻辑,一边身体暖流不住流动,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蔡家村,身体的疲劳也消除了七八分,重新变得精神奕奕起来。 当如此模样的徐逍遥出现在吕木家时,吕木和叶竹萱都是啧啧称奇。一日不见的叶竹萱更是夸张地围着徐逍遥打量了一番,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想不到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双修之术啊!不知道徐捕头和易家妹子是阴阳互济呢?还是徐捕头辣手催花,采阴补阳了呢?” 徐逍遥经历今日的战场情场双胜之后,本来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到了最高点,但是在叶竹萱面前,还是那么不堪一击,这番打趣下来,徐逍遥只好求叶大姐高抬贵手,放过自己这个迷途的小羔羊。 一段插曲,几句寒暄过后,徐逍遥、叶竹萱还有吕木就在吕木家用了晚膳,吕木娘子身体虚弱,自然不能加入,而且她经历了吕木重逢的喜悦后,早就体力大耗,早早睡去了。 不过从吕木兴高采烈的样子看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娘子的病情,只是一味地为自己歌功颂德,然后打听以后在徐逍遥手下能做何事。 徐逍遥见状忍不住问道:“吕木,你娘子经历此大悲大喜,身子还好吗?” 吕木闻言感激地看了一眼正在狼吞虎咽的叶大姐,“多亏徐捕头的远亲叶大姐,想不到经过她的偏房治疗之后,拙荆的身子康健了不少,比起前些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啊!” “啊?”徐逍遥差点被嘴里的一颗花生米噎住,咳嗽了一番后,才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你娘子病情大有好转?” “对阿!”吕木虽然有些奇怪徐捕头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还是诚挚地道,“这一切都托徐捕头和叶大姐的福,其他的话不说了,吕木敬你们两个一杯,以后两夫妻的命就是你们的了!” 徐逍遥正不知如何反应,叶竹萱一边吃菜,一边拿起杯子和吕木干了一下,模糊不清地道:“小意思,我这不成器的远方表弟从小身子弱,今天这头痛,明天那头痛,那还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大的,你娘子的小症小病,还不是手到擒来。” 吕木讷讷地应了几声,这位大姐和徐捕头一样,本事是大,就是说话做人不太讲究,从她梳的头髻来看,似乎还没有出嫁,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不过长成这副尊容,似乎也不用避忌那么多了吧。 徐逍遥自然是把叶竹萱话里的大部分自动过滤,否则自己非得折寿十年不可,只是心中冒过一个念头,难道医术高明之人都得长得超凡脱俗不成?怪不得神医丑婆婆总是要找如此相貌之人了,如果她看到叶大姐,肯定会相见恨晚,收为关门弟子吧? 徐逍遥正在发挥合理的想象,叶竹萱却是忽然凑过头来,揶揄道:“小子,不是又在想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吧?” 徐逍遥对着吕木苦笑一声,吕木也是做了一副了然的表情,徐逍遥摇了摇头无奈随便扯了一个话题,道:“哪能呢?我就是在想吕木娘子的病情,是不是就这么根治了呢?上次大姐不是说你的办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吗?” 徐逍遥此言一出,吕木也露出关注的神色,叶竹萱扫了两人一眼,又瞄了一下她面前空荡荡的杯子。徐逍遥和吕木见状,连忙斟酒夹菜,伺候得无微不至。 叶竹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现在的确只是治标而已,不过要治本倒是也不难,只是少了一味药引而已。” “什么药引?”吕木听到困扰夫妻两人多年的问题有机会解决,自然眼睛发亮,心中急切起来。 叶竹萱一字一句道:“那就是千年紫参。” 第七十六章至今未解的疑问 千年紫参?那是什么玩艺儿? 徐逍遥倒是听说过千年人参,不过那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想那传说中上了千年的灵物都是能变化人形的,而且叶竹萱说的还是千年紫参,紫色的人参想必比白色的更加罕有吧?这让自己如何去找?难道还真的向女神求一枝来不成?那还不如直接求一颗仙丹让自己成仙得道好了,那么身边的人也能跟着鸡犬升天了,到时候把易仙妮带上,吕木夫妻也带上,要是还有空位,就把钱安安也带上。咦?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是低级肤浅啊!要是自己真的成了仙,只带易仙妮和钱安安怎么够啊,总得凑个六六大顺之数吧! 吕木还在为千年紫参愁眉苦脸,徐逍遥的思绪已经越飞越远,直接进入了痴心妄想的高深境界。 叶竹萱本来还期待着看到两人愁眉苦脸的表情,怎料到徐逍遥却是脸上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意,有些丈二‘尼姑’摸不着头脑,于是悄无声息地伸手探到徐逍遥的后脑,然后重重地来了一下。 徐逍遥正自飘飘欲仙,忽然就被一股大力打落了云间,回过神来的自己自然不敢责怪叶大姐这样的人物,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对着叶竹萱道:“叶大姐,那么哪里才能找到这千年紫参呢?” 叶竹萱见到徐逍遥发问,才满足了自己的浅薄的虚荣心,故作高深道:“紫参生于北方极寒之地,传说乃是北方神龙修仙不成,入土而化,龙血为紫,所以这紫参自然也是紫色。所谓千年紫参,顾名思义就是生长年份在千年以上,当然如果能够弄到那些七八百年的,也能凑合吧。” “叶大姐,这也太难了吧,你也说了这紫参是龙变的,难不成我们还要擒龙不成?”吕木顿时希望全无,垂头丧气不已。 徐逍遥却是知道叶竹萱既然说了出来,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所以道:“叶大姐是不是有这千年紫参的下落?” 叶竹萱白了徐逍遥一眼,露出一个你倒聪明的眼神,“没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咱们长兴县就有一人有这千年紫参,不过只有三根参须。” “三根参须?那够救我的娘子吗?”吕木的心情随着叶竹萱的话一起一落,被折磨地有够戗。 叶竹萱露出一个好不识货的表情,“别说三根参须,就是一根也足够了。” 吕木闻言大喜,“叶大姐,你快说,究竟哪个药铺有卖,我现在就赶到长兴县城去,明早一开城门就冲进城去!” 叶竹萱却是如徐逍遥所料的摇了摇头,“哪里都没得卖!而且跑到长兴县打听,也不会有一人听说过此事,这个消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徐逍遥看着吕木挠头搔脸的焦急样子,连忙道:“大姐,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念在吕木一片情深的份上,你就告诉他吧。” 叶竹萱切了一声,“本姑娘就是看在吕木情深这一点,才会把此事说出来,换是你这种喜新厌旧之人,就是你对我用强,我也不会说的。” 徐逍遥只得苦笑,对您大姐用强,那也要我有高尚的情操和足够的胆魄才可以,自己反正是没伟大到这种地步。 叶竹萱不去理会徐逍遥的反应,而是把手一招,示意吕木附耳过来,吕木顾不得其他,忙不迭地把头凑了过去,叶竹萱在吕木耳边一阵耳语,吕木听得连连点头,但是最后却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叶大姐,这个会不会太难了啊?” 叶竹萱摊了一下手,“反正消息我是告诉你了,至于拿不拿得到,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一个月内不能拿这参须来做药引,你娘子就无人能救了。” 吕木一听更是苦天抢地起来,叶竹萱没有丝毫同情的意思,还淡淡说了一句,“别忘记我和你说的话,这个消息不能透露给其他人,特别是某些浪子!” 徐逍遥本来还想着要帮忙的,听叶竹萱这么说,也只好断了念头,心道自己明明就是用情至深的情种,哪里是喜新厌旧的浪子啊? 因为叶竹萱的一番话,余下的时间,徐吕两人都没了吃饭的兴趣,等到叶竹萱将所有饭菜一扫而空后,三人就各自散去了。徐逍遥不无恶意地想,是不是叶竹萱故意要扫两人的兴致,等到自己没有胃口,以达成她多吃一点的诡计呢?真是人心险恶啊! ×××××××××××××× 吕木家虽然破旧,但是还算宽敞,三间房间分配四人,正好各得其所。当然睡在一起的两人自然是吕木和他娘子,否则任何一种睡法,都是徐逍遥这个谦谦君子所不能容忍的。 经过身体暖流涤荡的徐逍遥,虽然连日来消耗了不少精力,徐逍遥却没有多少睡意,整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脑子里想着一些至今未解的疑问。比如天外飞仙是怎么看到王瓶儿藏东西的呢?难道天外飞仙真的不是凡人,能坐卧云端,知晓万事不成?而且天外飞仙为什么又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呢?她是如何得知自己在追查此案呢? 撇去这个最大的疑问不说,还有很多问题也困扰着徐逍遥,诸如李朴被救一事,后来自己在药铺虽然问了李朴,但是一直昏迷的他显然给不出什么答案,也许只能明日回城问问萧大叔和金二哥他们了。 当然自己也没有忘记当日吕木在堂上作证时忽然晕倒的一幕,是事有巧合,抑或是高人摆布?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高人是何方神圣?他为什么要出手襄助自己呢? 徐逍遥脑子中又转过几个此案的遗留下来的疑点,但是却一个也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心情烦闷之下,不知不觉把神谕之盒捏在了手里。 自己能破此大案,是不是应该和女神道一声谢谢呢?也算是一种还愿吧。 (先小更一章,今天还有两章) 第七十七章蔡师爷的死前留言 想到这里,徐逍遥按下了绿色的按钮,把神谕之盒放到了耳边。在又一次聆听了葛神仙的教诲之后,女神的声音如期而至。 “喂,小子,这次又出什么事了,本神可是忙的很啊!”庞小美对着徐逍遥可是从来没有好脾气,虽然上次经过他的提醒,没有买下那个赝品度牒残页,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小忙。 徐逍遥也是习惯了女神的态度,用一种充满着感激的声音淡淡道:“谢谢你,女神,那些案子终于破了,李老实他们的冤也申了。” “什么?什么?”庞小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李老实啊,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徐逍遥闻言暗暗赞叹了一下女神施恩不图报的境界,嘴上还是诚恳地道:“能破这些案子,多亏女神赐下的那卷密室天书,还有告诉我那残页其实就是来自度牒,否则这个案子真的很难查出真相。” 庞小美越听越是糊涂,连忙道:“得!你暂时止住,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对了,那赝品度牒你还给js了吗?” 徐逍遥一听,敢情女神真的不记得李老实的案子了,也难怪,人家女神一天要处理多少人间冤情,自个儿又要修炼参悟天书。这次自己看来天大的案子,在女神那里就如同一颗芥子一般,早就忘到脑后了。 想通了此点,徐逍遥连忙用最精炼的语言和明确的思想,把唐逸推人案、鲁齐杀叔案、易家花瓶案、王瓶儿密室案、刘章自杀案、府库失盗案一一说了一遍,甚至连易仙妮怎么发现度牒的一节,也说了出来。 徐逍遥也是人,自然有些私心,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把心上人的名字在女神面前提提呢?仙妮本来就长得如同天上仙子,说不定女神听了之后,就动了收仙妮当个挂名弟子的念头。那到时自己岂不成了准仙子的那什么了? 徐逍遥还在无尽妄想,那头的庞小美却是听得大为震惊,他问自己那些问题,难道真的是为了破案子,他真的是一个公安? 不对啊!要是这都是真事?哪来的大人,哪来的小二,哪来的唐门,哪来的度牒,他说的明明就是发生在古代的案子嘛! 庞小美终于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好笨啊,亏自己常在起点混,!原来前几天都是这个小白写手入戏太深,在找自己推敲商量剧情啊!不过起点不是不流行推理吗?这个笨蛋花这些力气,写这些注定扑街的东西干什么? 徐逍遥见自己说完,女神没了声响,还自忐忑是不是自己的小私心被发现了,忽然神谕之盒里传出一句,“不错啦!” 得到女神如此评价,徐逍遥不禁大喜望外,这可是女神第一次对自己的正面评价啊!可是女神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徐逍遥犯了难。 “整个大纲还算不错,就看你讲故事的水平了,电影要成功有三个关键的要素,第一个是想故事的能力,第二个是讲故事的能力,第三个是拍故事的能力,至于小说,只要会想故事和讲故事就不错了,拿你的大纲来说,听着似乎构架大气,情节曲折,所以‘想故事’这步,你算是及格了,但是如果你不会讲故事,再好的题材和构思,不能很好地传递给读者,那也只能饮恨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罗伯特麦基写的故事――材质、结构、风格和银幕剧作的原理,如果没有的话,推荐你去好好看一下,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而且如果你是在网上写文的话,更新量一定不能少,每日5000字那是底线了,如果你是业余写手,碰的又是这种推理类型,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兼顾本职工作、思考诡计、码字三件事呢?” “” 徐逍遥刚要说话,又被庞小美打断,“先别打岔,最后还要提醒你一点,写推理和其他小说不同,其他小说可以跟风,但是推理却不能照搬别人的诡计,那就成了抄袭,是为人所不耻的。听了你的大纲,再结合我看过的这么多推理小说,从原创性来讲,你的推理还算不错,但是有几个线索却是可以看到其他小说诡计的痕迹,比如泼鸡血那件案子,别人用的是人血,别以为自己修改了一下,我就看不出来,还有根据字据上的名字雷同,发现凶手的线索这点,在松本老头那篇《合作的被告》中也有运用,当然你加入繁体字和简体字的叙述性诡计,算是一点创新了。大致就是这么两个有借鉴痕迹的线索,你最好能在小说相关里明确指出来,或者也可以想更好的办法,比如安排一个博览群书的推理小说迷,帮你在案子的最后以分析的口气,说出这些雷同点。只有坚持原创,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推理大师,明白了吗?” 这时候的徐逍遥已经完全陷入了空白,女神刚才似乎要传授自己什么高深的修炼经验,用了很多闻所未闻的名词,还似乎介绍了一本天书,写那本天书的人名字怪异到极点,但是其余的东西,自己真的是完全不明白,不过听女神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只要自己参透了其中的奥妙,就能成为推理大师了,这推理大师应该就是神捕的一种仙称吧。 徐逍遥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女神如此无微不至的指点,脸皮越来越厚的徐大捕头,破天荒的鼻子一酸,眼睛里闪动着什么晶莹的东西。 可是还没等徐逍遥说出一声感恩的话,耳边又是传来‘嘀’的一声,又到时间了,徐逍遥叹了一口气,要是什么时候能当面见一见这位女神该有多好啊! 怀着几分惆怅的情绪,徐逍遥把神谕之盒放回了自己的怀中,正当他要把手抽出来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轻轻地‘咦’了一声。 等到徐逍遥的手从怀中再次抽出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徐逍遥轻轻把纸条展开,发现纸片已经断裂成了两半,其中一半写了一个‘假’字,另外一半写的却是‘知县’二字。 ‘假知县’?这是什么意思,是谁把这张纸片放到我的怀里的呢? 徐逍遥试图将这两张纸片拼回一起,可是却发现断裂的撕口并不能吻合,难道还有其它的纸片?徐逍遥连忙站起身来,把衣服解开轻轻甩了一下,可是空气中除了多了一股汗臭味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徐逍遥又在床上和房间找了一番,也没有看见有其他的纸片,难道是掉落在其他地方了?徐逍遥微一沉吟,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定是自己拉着易仙妮一路狂奔的时候掉落的。 想要把这么一张小纸片从长兴县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徐逍遥很快就面对现实地坐了下来,假xxx知县,知县xxx假,这漏去的几个字到底是什么的,而且手上两张纸片的两端都是参差不齐,不能判断‘假’字在前,还是‘知县’两字在前,除了‘假’和‘知县’之间必定缺少的那几个字,在‘假’和‘知县’两端还会不会有字呢? 想不出所以然的徐逍遥只好把思考的重点放到了‘是谁把纸条塞在自己的怀里’的,这个问题倒是很快就有了答案,接触过自己身体的人本就不多,有可能做这件事的更是只有一个,那就是蔡师爷! 没错,这不就是蔡师爷的笔迹嘛!虽然字迹很是潦草,但是还是依稀辨出一些端倪。大堂之上,蔡师爷在服毒自杀前,曾经发疯似地冲到自己面前,打了自己几拳,定是他趁着那个当口,将纸条塞在了自己的怀里。从潦草的笔迹也可以推断这必定是蔡师爷听到李知廉要将他置之死地,才在自己的小案上潦草写成的,怪不得李知廉叫到蔡师爷的时候,他是放下手中的毛笔,然后从案上起身的,那时候他手执毛笔肯定不是在记录案卷,而是在偷偷写下这张纸条,听到李知廉的呼喝,只好将匆匆写成的纸条,甚至也有可能是写了一半的纸条,从纸上撕了下来,攥在手中,最后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蔡师爷这么做的用意自然不必多说,定是手中掌握了李知廉的什么把柄,见到李知廉竟然不顾情面,就想拼个鱼死网破,拉李知廉同下地府走一遭。 可是蔡师爷为什么要把纸条塞给自己呢?徐逍遥心中一动,叹了一口气,当初在大堂之上,还有何人敢一捋李知县的虎须呢?恐怕也只有威武不能曲,贫贱不能移的自己了吧?(汗!) 徐逍遥将纸条翻来覆去地有看了几遍,思考了无数种这三个字可以延伸开来的意思,但是却丝毫不得要领,而且丝丝倦意也袭上心头,只好将纸条放好,先美美睡一觉再说,其他的事情只能等到明天回了长兴县再作计较了,也许在蔡师爷的家中会有什么发现呢? (还有一更) 第七十八章捷足先登 第二日徐逍遥破天荒地睡到了巳时(九点到十一点),晚起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自然是前几日精力亏得太多,另一个却是因为无人JC的原因,蔡家村不比长兴县,自然没有每天预报天气和叫早的行者。 最后徐逍遥还是在叶竹萱的JC声中才不情愿地把脑袋从被子里露了出来,和叶大姐寒暄了几句后,却是不见吕木,想是这小子肯定是去长兴县为自己的娘子去求千年紫参了吧。不过就凭吕木的一文不名,想要得到千年紫参只能说是难于登天了,但愿吕木不要因为救人心切,生出什么乱子才好。 徐逍遥随便那些食物填了一下肚子,就急着回长兴县调查几桩挂心之事,叶竹萱却是不得回家的好命,答应了吕木这个痴情汉子,要留下继续照顾吕木娘子柳巧巧几天。 对于叶竹萱如此仗义的行径,徐逍遥口头上自然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敬意,但是心里却滑过一个念头,要是吕木娘子真的那啥了,把吕木和叶竹萱配成一对,是不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呢? 不过可能是徐逍遥心口不一的功夫还不够老道,所以很快就被叶竹萱瞧出了端倪,顿时脸色一作又狠狠挖苦了徐逍遥几句,叶大姐的挖苦之言自然是威力惊人,徐逍遥总算是在还剩一丝血皮的时候,才成功逃出了叶竹萱的打击范围。 出了吕木家的徐逍遥却是没有立刻回长兴县,而是去了蔡师爷在蔡家村的老屋,蔡师爷一把年纪,却是至今未娶,家中也没了什么至亲之人,所以蔡家村老屋这边除了蔡师爷偶尔会来之外,都是空无一人。 蔡师爷的老屋比起吕木家也好不了多少,想来是他把钱都投到了银勾赌坊,自然就没有闲钱去修缮偶尔歇脚的老屋了。 推开院门的徐逍遥刚刚往院子扫了一眼,就心中一紧,把手放到了腰间的朴刀上,院子里都是沙石地面,但是却是格外地平整,不见任何脚印,很明显这是有人到过此处,然后为了消除脚印之类的痕迹,又把这沙石地面扫了一遍。 徐逍遥艺不高却是有些傻大胆,所以小心翼翼地逼近屋门,侧耳倾听了一下里面是否有什么声响,确定没人之后,才把手摸到了屋门上挂着的有些生锈的铁锁上,铁锁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 看样子到蔡师爷老屋来的人,不是有此屋的钥匙的神秘人,就是仅仅帮忙扫了一下院子的热心人。拿徐逍遥长达六天的捕头生涯作赌注,后一种可能性基本不予考虑。 徐逍遥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发现窗户都是从里面紧闭的,没有其他可以进到屋子的办法,徐逍遥拿出鞘中的朴刀,伸到窗户的缝隙中,找到窗闩的所在,用刀刃在木闩上反复割了几次,把窗闩断成了两截,然后就做了一会穿窗入室的捕头。 进到蔡师爷的屋子里,徐逍遥先是警惕地扫了一圈,确定那个神秘人已经离去之后,才收回朴刀,好好在屋里搜索起来,可是一番忙碌下来,徐逍遥却是毫无所得,不过有一点看法却是更加肯定,那就是肯定有人光顾过这间老屋,那个搜屋的神秘人只是在院子里做了一些表面功夫,在屋子里却是没有如此细致,所以留下了不少痕迹,比如箱子里凌乱的衣服,沾着满灰尘的橱柜门上模糊的手印等等。 有人捷足先登了! 其实神秘人手中会有蔡师爷屋子的钥匙,而蔡师爷昨天的尸体还存放在县衙之中,经手的不过寥寥数人,再加上蔡师爷纸条上的那三个字,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了。 李知廉到底有什么把柄握在蔡师爷的手中呢?贪赃枉法还是草菅人命?甚是是强抢民女?徐逍遥虽然心中好奇,但还是没有在蔡师爷的老屋里多做逗留,迅速从原路退了回来,至于被自己割地布满刀痕的窗闩则是被丢到了安全之处。 从蔡师爷屋中出来的徐逍遥有些心事重重,本来以为自己领了三班捕快总捕头的名衔,就可以大展拳脚,好好施展胸中的抱负,哪知到李知廉可能也是个大有问题之人,这让自己以后该如何自处呢? 算了吧,反正以后在李知廉面前,多个心眼就是了。既然把三班捕快交到了自己的手中,没有道理为了一个捕风捉影的疑点,就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起来。就算李知廉真的有什么问题,自己也不是毫无对策,李知廉只是一个八品知县,又不是当今皇上,能管着知县的官海了去了。话说回来,即便是当今皇上,犯了大宋刑统,也当与庶民同罪才行。 想到这里,徐逍遥的心事释怀不少,迈开步子往长兴县跑去,和以往一样,跑了一会儿后,那股暖流又再次运转起来,不过徐逍遥已经是见怪不怪,任由它去了。 到了长兴县,徐逍遥直奔县衙而去,经过了昨天一案,衙门中人对徐逍遥可谓是无人不识,而且寒暄问好之间,也是流露出几分敬畏之意。徐逍遥的态度却是平淡如常,只是淡淡打过招呼,便算完事。 徐逍遥没有先往‘人’班班房而去,而是径直到了衙门里临时停尸之处,还没走进那里,就见到张大经领着几个人,正把两具尸体往门外搬。 张大经见到徐逍遥脸上露出几分强笑,对着这个徐捕头,他的心里可是有些不是滋味。府库失窃一案,虽然让自己焦头烂额,但本来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可是自己不仅让这个机会从手中白白溜走,还便宜了徐逍遥这个隔岸观火之人,昨日就传出李大人要提拔徐逍遥的消息,虽然没有证实,但是一有机会,就要大用那却是板上钉钉之事,自己做刑名将近二十年,难道就不如面前这个身材瘦弱的白面小子了? 张大经心中虽然如是想,但是口中还是不失热情地道:“逍遥,刚刚破了这么大的案子,李大人没有放你几天差吗?” 徐逍遥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自己就是一个劳碌命,“张捕头,这两具可是蔡师爷和卢知员的尸体?” “没错,两人的案子已经盖棺论定,现在尸体就要送到义庄停放。唉,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与两人共事多年,愣是没有看出他们就是面善心恶之辈,还亏得逍遥心思缜密了,才让两人原形毕露啊。”张大经有些唏嘘地说完这番话,面上泛起几分兔死狐悲之色。 徐逍遥也是短短感慨了几句,直接进入了正题,“卢知员他们没有亲戚吗?那他们的遗产财物,要如何处置呢?” 张大经有些意外地看了徐逍遥一眼,顿了一顿道:“卢知员身无长物,蔡舆能倒有些薄产,但依据大宋刑统,也应该充入官库。逍遥你如此问,”徐逍遥自然知道张大经所言何事,自己可不愿意做那操家敛财的主,连忙摇了摇头撇清自己并无此意。 当下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徐逍遥便告辞离去,自己所查之事牵涉到李知廉,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太露痕迹,对方连蔡家老屋都没有放过,遑论是蔡师爷在长兴县的住处了。不过来日方长,李知廉既然要提拔自己,自然会让自己接触到更多事情,到时候只要自己多加留心,如果李知廉真的有行为不轨之处,必定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多谢书友支持,木头唯有稳定更新报效。明天还是三更,第一卷还有3k结束,第二卷就要开始了!) 第七十九章尾声第一卷完 别过了张大经一行,徐逍遥去了一趟‘人’班班房,进到班房,就听到寇冲冠有些漏风的说话声,“你们不知道吧!那时候可是千钧一发,十几百来个大汉就把我围在了中间,不用说那些就是唐家的狗腿子了。不过也怪他们出门没看黄历,平日里嚣张跋扈,横行大宋,可是遇到了我寇冲冠,只能算他们倒了大霉。当下我就大喝一声‘莱国公后人寇冲冠在此,谁敢上来一战?’那些爪牙都是色厉内荏之辈,何时见过我老寇这样的纯爷们、真英雄。顿时数百大汉就吓退了不止一半,也算这数百人识相,可那留在原地的一半,就没有如此好运,我运出盘龙真气,拳打四方,脚踢八路,顿时就收拾了五六百人。” “也是寇爷我心存慈悲之心,想着他们为虎作伥不外是为了混口饭吃,所以都是点到为止,拳头没有往他们的要害招呼。可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剩下还站着的上千个唐家爪牙,以为我寇爷艺止如此,所以又冲了上来,这边我寇爷留了三分之力,那边唐家之人却是凶残万分,终于趁着我寇爷偷闲挠头皮的时候,一个叫做杨川汉的什么堂主,卑鄙无耻,暗施偷袭,用出了蜀中唐家无上暗器――星辰变,好家伙,唐家的爪牙虽然废柴,但那星辰变却不是浪得虚名,就如流星一半飞向我的面门,就在这生死关头,你们猜怎么着了?” 几个听众显然对寇冲冠的言语,提不起什么胃口。还是徐逍遥站在寇冲冠的身后,随口接了一句,“怎么了?” 寇冲冠正在兴奋处,哪里有空去管是何人接口,连忙面有得色地一笑,“哈哈,我老寇急中生智,就张开嘴巴,用牙齿咬住了那天下第一大杀器――星辰变!可惜了,虽然我的盘龙真气已经练到了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可是就这牙齿上的功力,却是差了半分,所以虽然接住了暗器,但是自己却也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妒英才吧。老天爷已经给了我天生神力,总不能再给我一副潘安似的样貌吧?从相学上说,我老寇现在就是九全一缺之相,乃是大大的吉人天相啊!像一人独抗百万胡人的谢玄将军,就是十全之相(谢玄十全之相说参见黄易《边荒传说》),所以反而在淝水一战后,盛极而衰,不得长寿。可惜了一代英雄,随着大江那个滚滚而去啊!” 寇冲冠的长篇大论至此总算告一段落,王公道和李萧两人也拔出了塞在耳朵里的棉花团,松了一口气。李萧更是埋怨道:“冲冠,你这已经是第十八遍了,应该算是完事了吧。” 寇冲冠闻言脸上作色,就要反驳。 徐逍遥却是上前拍了一下寇冲冠的肩膀,感叹道:“冲冠的话里或有几分夸大,但是他不见了两颗门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想来也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昨天的案子能够告破,多亏冲冠能够将包裹顺利送到大人的手中,凭心而论,当记一功。” 寇冲冠这才知道徐捕头来了,听到此段夸赞,顿时倍生惺惺相惜之感,心中发了一个毒誓,自己门牙掉落的真实原因,必定要如潘金莲的贞洁一般,死守一辈子。 李萧和王公道听闻徐逍遥如是说,也只好点了点头,赞扬了寇冲冠几句。 等到说完寇冲冠的事情,徐逍遥又叮嘱了李萧和寇冲冠两人要注意自身安危,以防唐家报复,寇冲冠见状立马缠着徐逍遥要他传授几人保命绝招,徐逍遥却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只好如实相告。几人都知道徐逍遥失忆的事情,唏嘘了一番,传授武艺之事,只好作罢。 接下了的几天,长兴县的日子都是无风无浪。衙门里李知廉也公告了‘人’班有权过问三班案件之事,此令一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作为此令最直接的受益人徐逍遥,却是没有功夫过多回味。 虽然衙门里没有什么案子,但是要操劳的事情却是一大堆,首先就是抽空去了一趟孟大全的家,果然发现已经人去屋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看样子果然是落跑了。徐逍遥对于此事,说不清是气愤还是释怀,反正杀人大案仍然是‘天’班的职责,对于此案,自己就不动用那过问之权了。 除了孟大全一案,徐逍遥还去萧大叔那边问了当日如何找回李朴一事,可是萧大叔也是不知所以然,只说是有人通风报信,等到他和金二哥赶到,看见的就是一堆倒在地上的唐家人和李朴了。至于通风报信的纸条,萧大叔却是无意间失落了,徐逍遥拿出天外飞仙的那张留条,让萧大叔比对笔迹,萧大叔摇了摇头,表示当日情况千钧一发,对于这些细枝末节,已然有些记忆不清了。 当然徐逍遥心中始终也没有放下蔡师爷塞给自己的那张纸条,但是其余的纸片却是始终没有找到,这等大海捞针之事,显然比凡人修仙更加没有可能,李知廉那边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这件事情只好暂时搁置起来。 说起修仙,徐逍遥开始一天还和女神多多沟通感情,可是女神最近老是问些‘起点’之类的问题,自己却是一窍不通,为了不令自己在女神心目中的印象跌到谷底,徐逍遥也渐渐不再无事去登女神的凌霄宝殿了。 当然事业忙碌的同时,感情上的事,徐捕头也是趁热打铁,短短三天之内,就和易仙妮见了两次面,其中一次还拖着人家女孩子,寡廉鲜耻地去挑选了床板,期间还隐讳地问易仙妮要不要买张大点的床板,好一劳永逸。无量那个瘦佛,此等道貌岸然之徒怎么就会有天之大任降到他的身上呢? 最后不得不提的就是吕木,吕木在徐逍遥面前出现过几次,但都是愁眉苦脸,想来是讨要紫参一事,十分棘手难办,可惜限于叶竹萱的古怪规定,吕木又不能对徐逍遥直言以告。本来李知廉很大方地给了徐逍遥自主召人一名之权,‘人’班去了卢知员和刘章两人,确实应该补充些新人,吕木本性纯良、识文写字,由于他难得的经历,更是能在徐逍遥整顿长兴治安中发挥重要作用,本来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可是徐逍遥看吕木魂不守舍的样子,把他召入‘人’班一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三天,大宋治下的这个小县城一派生机勃勃,百姓和乐的气象。可是这到底是一连串案子大乱之后迎来的大治,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一切都在五月十二那天有了答案。 “大慈大悲普度终生,南无阿弥陀佛――云多起风了――”寺院行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晨光之中,响起在这注定不平静的大宋小镇之中。 (先一小章,晚上九点后还有一5k加大章) 第一章云聚 远处的天空终于被阳光扯开一丝口子,吝啬地将第一丝微弱的晨光洒在这片荒芜的田地上。 田地的不远处是一座山丘,地势由缓到险,赫然矗立起一座黑色的城堡,在依然朦胧的黎明下,显得格外狰狞诡异。城堡正面的土墙上有一个高达三丈的?望台,依稀可以看到人影的晃动。 忽然这片荒田里发出一个轻微的声音。 “三哥,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声音的来源处一蓬杂草,从远处根本看不出这蓬杂草和周围的荒田有任何不同之处,只有走到近处,才会发现这蓬杂草不过是戴在一个人头上的伪装而已。 这蓬杂草的附近传来同样轻微的一个声音,“小六子,别急,离下次换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了(十五分钟左右)。” “三哥,我们干嘛不趁着半夜三更摸进去,而要等到现在呢?” 被称作三哥的人冷哼了一声,“笨蛋!晚上都是半人高的猎狗,狗的鼻子可比人的招子管用多了,我们摸得进去嘛!” “”那个小六子还待说话,忽然耳边‘嘘’的一声,小六子连忙收声,一动不动地趴在荒田之中。 只听‘吱呀’一声,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黑洞洞的大门里一下子传出了隆隆的脚步声,接着几十个人影便行色匆匆地从大门中涌了出来,一色乌黑的衣服加上毫无表情的脸孔,犹如地狱里杀出的催命鬼差。唯独领着这群鬼差的年轻人,锦衣华服,说不尽的斯文秀气,他的脚下尽管也是匆匆,脸上却是道不尽的雍容淡定。 这几十人脚步划一的就沿着城堡前的大路一路疾行,丝毫没有发现荒田中隐藏的玄机,不一会儿就没入了大路尽头处的黑暗。 等到这些人走远,小六子才敢松了一口气,轻声道:“这一个大早,他们去干什么啊?” “管这么多干嘛!里面人越少,我们下手越方便!”三哥的声音又疾又快,还带着一丝不满,这个小六子怎么这多问题,早知到不带他出来了,今天的事情关系着几千条人命啊! 此时?望台上的人影一矮,六子和三哥前方一丈的杂草中发出一个短促有力的声音,“起!” ‘哗’地一下,荒田里竟然涌起十数蓬杂草,往城堡的方向飞速地掠去。不过二十息的功夫,这十几蓬杂草已然掠出了二十丈的距离,冲到了小丘的脚下,随即身子一长,贴到了小丘垂直于地的山石上。 堪堪在这十几人隐藏住身形之际,?望台上再次出现了一个人影,张望了一下目力所尽的范围,除了微风带过的草浪,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 长兴县城南的一处破宅之中。 “大哥,天亮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男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用手碰了碰靠在身边的兄弟。 被唤做大哥的也是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年纪比另一人大不了几岁,大概不过二十三四,他晃了晃有些沉坠的头颅,打了一个哈欠,睁开眼睛一看,果然看到一缕阳光透过千疮百孔的窗纸,从大门口方向直射了进来,刺得自己不得不用手护住眼睛。 年轻的男子见大哥有了动静,忽然幽幽地问了一句,“大哥,我们真的要去吗?” 大哥闻言脑袋也是清醒了几分,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陈家仗着财势,霸占我们的田地,如果不去湖州府告状,如何还有讨回我们田地的一天。” “唉――”较为年轻的男子叹了一口气,“要是长兴知县能够接受我们的状纸,就不用舍近求远去什么湖州了。可是到了湖州真的管用吗?财可通神,官官相护,湖州知府就一定能还我们一个公道吗?” 大哥闻言也是怔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才道:“如果湖州知府还是不接我们的状纸,我们就上京告御状!我就不信这天下就没有一个‘理’字了!” 年轻男子却是没有被大哥的情绪所感染,而是支吾着道:“大哥,我昨天从村里出来,听说长兴县衙出了一个徐捕头,不畏强权,为民伸冤,为了一个被推下楼的青楼女子,不惜把唐家告倒了,唐家公子和老爷在大堂上都吃了不少板子,还向那个受害的青楼女子磕头道歉呢?你说我们把这事告诉徐捕头,他会替我们伸冤吗?” “你傻啊!”大哥拍了一把弟弟的后脑,“你也说了,人家捕头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才和唐家起地冲突,这叫什么?这叫争风吃醋!你我兄弟身无长物,又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让那个捕头贪图,人家会站出来和陈家叫板吗?还是去湖州告状吧,虽然路远些,但是远水解近火,总比直接往火坑里跳要好些吧?” 弟弟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摸了摸吃疼的后脑,长长叹了一口气。 大哥见状起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求人不如求己,趁着天亮我们快些赶路吧,别让陈家的人发现我们了。长兴县离湖州不过一百多里路,走得快些,说不定在明天关城门前就能到湖州。” “可是最近南边官道上都是官兵的卡子,我们过得去嘛?” “我们都是长兴的百姓,路引凭证一样不缺,又是苦哈哈的穷苦人家,官兵为难我们作什么?”大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继续道,“也亏得三天前,从太湖边涌来了一批逃难的难民,为了防止那些难民偷了他们的庄稼,派了不少家丁恶仆守在地里。这么一来,陈家的无暇就顾及我们,我们去湖州告状,也大大减少了被发现的风险。好了,我们快些出发吧!” 弟弟点了点头,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大门处射进的阳光,心中暗道湖州的阳光会和长兴不同,就能驱散这无边的黑暗吗? 弟弟正要迈开脚步,忽然大哥重重推了弟弟一把,低喝一声,“快走,从后门!” 弟弟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马上就明白了大哥的用意,宅子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怒喝! “蒋勤,蒋易!他们在屋子里,别让他们跑了!” 是陈家的人来了! 弟弟蒋易见到大哥的神色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要替自己挡住陈家之人,好让自己逃出去, 蒋易还在犹豫,蒋勤又重重推了弟弟一把,蒋易终于狠了狠心,疾声道:“大哥,不要和他们拼命,我去搬救兵!” 说完这句,蒋易的身影就没入了后门的阴影之中,蒋勤看着弟弟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正要回过头去看看陈家的家丁到了何处,可是还没等他回头,就听到屋子大门被重重踢开,接着自己的脑袋被重重一击,‘哄’地一声,就整个人昏昏沉沉倒在了地上。 在蒋勤倒地的刹那,蒋易恰恰回头张望了一眼,虽然因为逆光,打自己大哥那人的相貌看不真切,但是却是看清了那是一个脸上有一块拇指般大小黑斑的家丁,他的身后还有很多家丁,一个华服公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挂着冷冷的笑容走了进来。 蒋易认得那人。没错!这个华服公子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那就是陈家的大少爷陈大忠。那个霸占自家田地的陈大忠! 蒋易很想冲回去救出大哥,但是心中略一挣扎,还是从后门发足狂奔而去。 ××××××××××××××× “徐捕头,这就是死者朱万福,他是万福豆腐店的老板,今年四十七岁,在长兴县已经经营豆腐店已经三十余年,为人勤奋老实,诚信公道,在街坊中很有人缘,也没有听说过有人和他结仇的传闻。”张长弓一边介绍死者的情况,一边偷偷打量这位前程远大的年轻捕头,从一个捕快到‘人’班捕头,再到现在的三班总捕头,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照这个升迁速度,怕是以后要脱吏成官的。 徐逍遥一边倾听张长弓的说话,一边在朱万福伏尸处,蹲了下来,死者是胸口中刀,一刀毙命,伤口深两寸,宽半分,而且伤口在体内的走向是从上往下,可以推断出凶手的身高应该在朱万福之上。凶器就在死者的身边,是一柄普通地匕首,刀刃锋利,刀身上没有铁锈,不过刀柄处却是有几处小的裂缝,裂缝处的边界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应该不是最近才造成的。 “王公道,等下你把这把匕首拿去各处铁铺问问,看有没有人对此有印象。” 王公道上前一步,接过匕首,包在一片白绢之中,应了一声是。 一旁的李萧凑过头来,指着尸体,对徐逍遥问道:“徐捕头,朱万福死了多久了?” “尸体还没有僵硬,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张长弓有些诧异地问道:“徐捕头,你是怎么知道的?忤作还没来呢。” 徐逍遥蹲下身去,拿起尸体的手臂,道:“我们都知道人死后尸体会变僵硬,但是其实在僵硬之前,尸体还会有一个变化,那就是肌肉松弛,绝对的松弛。其最主要的表现就是失去面部表情,瞳孔放大,眼微睁,口微张,皮肤变得没有弹性,全身肌肉开始松弛,关节部位容易屈曲,如果施加外力,能做出各种动作。甚至男人的那个部位还会溢出一些液体。这个阶段一般会持续半到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出现僵硬,到了那个时候,再对尸体施加外力,就不太容易改变其本来的姿势动作了。朱万福的尸体现在刚刚出现松弛,也没有体液溢出,所以我猜想他死了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时辰,甚至还不到半个时辰。” 张长弓闻言信服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徐捕头能够鹏程万里,自己永远只能当一个小捕快,这就是差距啊!别说徐捕头了,就是身边的李萧,也比自己强出不少,刚才他就没有追问徐逍遥作出如此判断的理由,想来也是早就知道了这套验尸的法则,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正在张长弓暗自汗颜的时候,却是不知道李萧和徐逍遥的心理活动,徐逍遥自然是在偷偷感谢女神传授的‘洗冤录’天书,上次女神说自己要写什么穿越推理,就一定要精通‘洗冤录’这本天书,然后她还打算让一个仙女,叫什么‘伊妹儿’的,把天书传给自己。本来徐逍遥能看到仙女,自然兴奋了一把,哪知道最后女神还是改变了主意,亲口把天书给自己读了一遍,其中不仅有上次提过的‘尸斑’一节,还有其他零零种种好多实用的断案手法,得到如此至宝的徐逍遥,兴奋了足有一个晚上,直到把整本天书都刻在脑子里,方敢合目睡下。至于李萧看到张长弓眼中射出的敬佩之色,也是暗暗得意。看吧!自己并不需要多大的智慧,只要知道凡是徐捕头说的就是真相,永远拥护徐捕头,这就足够了。 徐逍遥又打量了一下死者伏尸的地点,这是一条狭窄深长的小巷,都是用青石板铺成,所以走在这条巷子里,留不下什么脚印,凶手除了凶器,也没有留下其他任何明显的痕迹,而且现在时辰尚早,应该没有太多人经过这条巷子。 想到这里,徐逍遥问道:“长弓,朱万福的尸体被发现是什么时候,是谁到衙门报的官?” 张长弓挠了一下头皮,道:“是今天卯时(五点到七点)三刻,来报案的是朱万福的表弟,名字叫何金水。因为今天正好轮到我和朱能在衙门守夜,接了报案后,我跟着何金水来了现场,让朱能留在衙门等徐捕头到衙门后汇报此事。本来想着辰时(七点到九点)上差,徐捕头过来最起码也要到辰时两刻,想不到辰时一刻不到,徐捕头就带着‘人’班的弟兄们到了。徐捕头和‘人’班弟兄的兢兢业业的态度,真是值得我长弓学习啊!” 徐逍遥淡然地摆了摆手,“张捕头还不是领着‘天’班的弟兄,天天不到辰时就往城南协助官军盘查济王一案的漏网之鱼。比起张捕头,我等留守长兴县,那是轻松安全地多了,有案子发生,自然应该多担待一点,没什么值得夸口说道的。” 张长弓闻言,犹如醍醐灌顶地点了点头,一副受教非常的样子,“徐捕头说得在理,您和张捕头两人犹如我们大人的左膀右臂,长兴县衙缺了谁都行,唯独缺不了两位捕头啊!” 徐逍遥听得不禁一阵无奈,自从自己得到过问三班案件的权力之后,很多‘天’、‘地’两班的捕快都不时对自己表现出几分谄媚,这让徐逍遥大有吃不消的感觉,捕快捕头只是分工,县衙里上到知县,下到衙差,在身份上都应该是平等的,为何一定要有上下尊卑之别呢?这个念头就好像是根深蒂固种在自己内心深处一般,徐逍遥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观念和想法。 徐逍遥甩开心中的纷乱想法,对着张长弓道:“从卯时三刻接到报案到现在辰时一刻,时间间隔就是半个时辰,从尸体的状态判断,死者受害不会超过一个时辰,也就是说死者被害就应该是卯时一刻至卯时三刻之间,行者叫醒众人一般就是在卯时二刻左右,所以朱万福遇害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刚刚在家起床,想要找到目击此案的人证,可能有些困难。” 张长弓闻言点了点头,“朱万福因为要去照料豆腐铺子的生意,所以每天都会比常人早起半个时辰,一般卯时一刻就会出家门,这一点也得到了和朱万福的娘子莫氏和朱莫氏表弟何金水的确认。朱万福的家就在这条巷子的尾端,而他的豆腐铺子是在城南,要去豆腐铺子就要经过这条巷子,然后大约还需要走个一盏茶的功夫(十五分钟)。现在朱万福伏尸巷子中,离家不过数十步,肯定是刚出家门不久,就遇刺身亡了。那么算来死亡时间就应该是刚过卯时一刻,和徐捕头判断的被害时间,正好吻合!” 徐逍遥暗道张长弓不愧是‘天’班的老刑名,思路还是清晰明白的,既然确定了死者的被害时间还有凶器,剩下的就是找出凶手杀人的动机了,当下徐逍遥搜查了一下朱万福的身体,发现钱袋仍然在朱万福的怀中,里面只有不到一百个铜钱,虽然钱是少了一点,但是钱袋还在,就说明不是杀人劫财,那么凶手还能有什么原因,要杀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家呢?除了钱袋之外,从朱万福怀里还搜出一串钥匙,徐逍遥翻来覆去看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没有丝毫头绪的徐逍遥,让王公道看好尸体,不允许经过之人破坏现场,自己则带着李萧和张长弓去了死者的家里,看看尸体的发现者何金水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第二章竹露镯 刚刚踏进朱万福的院门,就可以听见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之声,哭泣之人应该就是朱莫氏了,此外还有一个男人的安慰声音,自然就是何金水了。 徐逍遥等三人踏进屋门,朱莫氏便停止了哭泣,虽然朱万福已近天命之年,但是朱莫氏却是三十出头的美貌少妇,应该是朱万福的续弦之妻吧,朱莫氏表弟何金水至多也不过而立之年,见到三个身穿差服的公人进来,连忙上前见礼,“三位捕快大哥,姐夫为人良善,却遭此横祸,还请三位能够找出真凶,替我姐夫伸冤啊!”朱莫氏听闻此言上前到了一句万福,央求徐逍遥等为他的夫君报仇。 徐逍遥抱拳回了一礼,对着男子道:“你就是发现死者的何金水吗?能不能说说当时的情景?”何金水点了点头,“正是在下发现了姐夫的尸体,当时我一出门就看到巷子里卧倒了一个人,衣服和我姐夫的一模一样,连忙上前查看,发现姐夫已经胸口中刀,死去多时。在下自然是大惊失色,连忙叫来了姐姐,让她看住姐夫的尸体,自己则跑去衙门报官,当时的情形就是这样。” 徐逍遥沉吟了一下,问道:“死去多时?你是何时发现的死者,怎么知道他死了多久?” 何金水回忆了一下,道:“那是因为姐夫卯时一刻从家门出去,在下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是卯时二刻之后,这已然过了快个小半个时辰。而且我发现伤口的血液已经凝住,平日里这么大的伤口要凝住血液,至少要一刻钟吧,所以我推断姐夫已经死去多时了。” “你说你发现尸体之后,马上就去报案,从这里到衙门,就算慢慢踱步,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你发现尸体是刚过卯时二刻,为什么直到卯时三刻才接到你的报案,这其中的一盏茶的时间,你去干了什么?” 何金水闻言赫然一笑,掀开裤腿,露出一大片擦伤的痕迹,“当时在下心中火急火燎,却是重重摔了一跤,所以到了卯时三刻才到了衙门,真是欲速则不达啊!” 徐逍遥瞟了一眼伤口,果然是新伤,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发现尸体之时,可曾在巷子里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何金水摇头表示没有看见。 “那么朱老板生前可曾与人结冤呢?” 何金水看了一下朱莫氏,道:“在下刚来长兴县投奔姐姐不到三个月,但是也知道姐夫是个为人宽厚的长者,从来都是自己宁吃三分亏,也不让别人得一分委屈的大好人。邻居朋友见到姐夫,也是谈笑开怀,从来没有见过一人说话姐夫的坏话。” 朱莫氏闻言也是轻轻拭泪点头,表示朱万福从来没有与人结冤。 张长弓闻言凑到徐逍遥耳边道:“徐捕头,这案子找不出行凶动机,凶手又很可能无人见过,岂不是成了无头公案,无从查起了吗?” 徐逍遥心中也是有些犯难,自己虽然办案不多,但是衙门里的案卷却是没有少读,最难破的案子往往不是诡异之案,而是那些平平如常的案子,因为案子有诡异就说明了有迹可寻,凶手也许用了什么诡计,但是只要多给些时间,总能搞清楚诡计的玄机,可是那些看似普通的案子就大大不同,如同今日朱万福的案子一般,案情简单,平淡无奇,但是却是下手无从,放矢无的。 徐逍遥想了一下,继续问道:“你们两人今日是何时起床,在家可有听见什么异样的声响吗?比如惨叫声或者是喝骂声?” 朱莫氏摇了摇头,道:“今日我们三人都是卯时起床,在家里也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何金水也是附和补充道:“今日早晨刚过卯时,我们三人就吃过了早饭,姐夫和往常一般,大约卯时一刻就出了家门,去豆腐铺照看生意。姐夫出门后,我和姐姐聊了几句闲话,姐姐便去收拾碗筷,浆洗衣服,我则是去院子里喂鸡,到了鸡笼之后,发现破了一个大洞,便找来工具修补起鸡笼来,等到修补完成,就出门想去到姐夫铺子里帮忙,可是一出家门,唉――” 徐逍遥闻言沉吟不语,张长弓则是轻叹一声,“如此看来,只好问问这条巷子的其他住户,看看他们有没有听到或是看到什么了。” 徐逍遥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朱万福的钱袋和钥匙,问道:“你们看看这可是朱万福的东西,钱袋里有没有少了什么财物?” 朱莫氏停止拭泪,伸出手来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道:“没有短了财物,就是这七八十枚铜钱。这串钥匙也是夫君所有,分别是家中屋门院门各一把,铺子前门后门各一把,正好四把。除了这串,只有小女子这边还有相同的一串。” 徐逍遥瞟了一眼朱莫氏手腕上的玉镯,道:“你夫君一日生意进帐几何,铺子里还有旁人帮忙吗?” “夫君做的是小本买卖,本是赚不了几个钱的,不过因为夫君素来为人厚道,以心换心,长兴县的街坊多有捧场,一日下来进帐也是颇为可观,足有近百铜钱。铺子里本来有个老潘头帮忙打个下手,但是因为年老多病,三个月前就不干还乡不干了,所以小女子才叫来表弟帮忙,如今铺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恕在下冒昧地问一句,难道朱老板就没有子嗣吗?” 朱莫氏闻言脸上一红,轻声道:“大姐倒是产有一子,但是八年前却是母子两人双双得了疫症,离开人世。小女子虽然有心延续朱家香火,可惜十五年来,天不遂人愿,始终没有消息,大概是小女子上辈子积德不够,所以这辈子命里福薄了。” 徐逍遥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们夫妻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朱莫氏闻言有些意外,不知所措地看着徐逍遥。 徐逍遥指了指朱莫氏手上的玉镯,道:“庞记珠宝斋刚刚从临安进了一套岁寒三友玉镯,此套镯子极为名贵,一套玉镯共有三只,分别为松涛镯、竹露镯和梅香镯,其中松涛镯尺寸最大,造型大气,更加适合男子,竹露镯居中,男女皆宜,梅香镯却是甚为小巧,专为纤瘦的女子和女童设计,而你手腕上所带的就是竹露镯。这三只镯子不论大小,都叫价十二两银子。刚刚你说朱老板日进百钱,即便不吃不喝,要买下竹露镯也要一年的积蓄。所以我才大胆推测你们夫妻感情必定甚笃。” 朱莫氏摸了一下手上的玉镯,脸上露出悲怆之色,垂泪道:“这是夫君三日前买给小女子的生辰礼物。虽然我们是老夫少妻,年岁相差甚大,却是结发为连理,恩爱两不疑。夫君不记小女子始终一无所出,待我怜我如同仙女一般。”说到这里,朱莫氏忽地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哭号道:“大人,求你帮帮小女子,找出那杀千刀的恶贼,为我夫君报仇啊!” 徐逍遥连忙以袖拢手,将朱莫氏虚扶了起来,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让行凶之人逃出恢恢法网。 徐逍遥口中如是说,心中却是没有任何底气。本来自己细细盘问朱莫氏和她的表弟,就是事出有因。试想朱万福已经是五十岁的老头了,膝下又没有子嗣,朱莫氏又是年轻貌美,发现尸体的还是朱莫氏的表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会不会是他们两人私下里有奸情,就合谋杀死了死者,好谋夺朱万福的家产。 可是刚才一番盘问下来,却是没有丝毫破绽,而且朱万福确实对娘子宠爱有加,朱莫氏的悲伤之情也不似作伪。可是如果凶手不是他们两个,那这件案子可就真的成了无头公案,如此一来,要想找出真凶,就堪比大海捞针了。 徐逍遥一下子也问不出什么,只好宽慰了两人几句,然后带着李萧和张长弓分别到巷子里的街坊家中,一一询问口供,看看有否任何发现,但是从巷尾到巷头,却是没有一户人家听到过什么动静,毕竟案发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卯时一刻是临醒前的一刻,但也往往是睡得最香的一刻。 正当几人有些莫衷一是的时候,一直看守尸体的王公道,有些犹疑地道:“徐捕头,你看会不会是这条巷子的某个人杀了朱万福呢?” 徐逍遥闻言忙道:“王老哥,快些说说你的看法。” (木头现在才知道连续投票有了限制,怪不得上个周末票票少了好多,总算松了口气,昨天还惶恐地以为是书友们离我而去了。本周会一如既往地稳定更新,谢谢!) 第三章王公道的推理 王公道指了指尸体,又指了指巷尾道:“这条巷子的巷尾是封闭的,就是朱万福的家,既然朱万福是在出门的时候被杀,那么自然应该是面朝巷口的,凶手如果是迎面而来刺中死者,那么死者的尸体若是如现在一般的仰面,就应该是头朝巷尾,脚朝巷口才对。但是现在死者的尸体却是倒了过来,头的朝向是巷口。如果尸体没有被移动过的话,岂不是有些不合情理。” “所以我推测是不是有人早就埋伏在自家的门口,等到从门缝里看见朱万福走过,就从自己家里走了出来,然后从后面叫住了朱万福,朱万福转身看到是老街坊,自然没有丝毫戒心的打招呼,然后凶手就上前掏出匕首,出其不意地杀了死者。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朱万福尸体的朝向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而且为什么期间没有发出什么打斗的声音。还有一点,这条巷子如此狭窄,巷边也没有堆什么杂物,没有可以供人躲藏的地方,所以要有一个人从朱万福身后出现,必然是住在里面的街坊。朱万福伏尸之处离家门不过几十步,也就三四户人家,如果真的是如我的推断所言,那么凶手的范围不就可以大大缩小了吗?” 张长弓闻言暗叹一声,‘着啊!’,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尸体的朝向不对呢?难道真的如‘奇人’寇冲冠所言,只要跟了徐捕头,整个人就会脱胎换骨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走走门路,转到‘人’班当差呢? 徐逍遥也是觉得王公道的分析有些道理,接口道:“如果真的如王老哥所言,倒是真的是一大发现。走!我们现在就再去问问朱万福伏尸处和巷尾之间的那三户人家。” 当下徐逍遥留下李萧看守尸体,带上王公道和张长弓再次敲开了那三户人家的大门,首先询问的就是离伏尸处最近的潘三德家,潘三德身高不足五尺(三尺一米,五尺就是不到一米六出头),比起已经是老头子的朱万福,还要矮了三寸,从尸体的伤口判断,匕首乃是自上往下插入,所以凶手的身量应该要高过朱万福才有可能,潘三德显然满足不了这个条件,他的娘子和他身高相差无几,几个孩子还(不足十岁),自然也被排除在外。而且潘三德对于徐逍遥三人的再次到访,很是有些不以为然,没有丝毫露怯的表现。凭经验看,潘三德是凶手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第二户人家的屋主是一个屠夫,名叫屠奉二,长得颇为壮硕,徐逍遥三人再次进门之时,屠奉二正准备出门,腰间还插了一把熊掌大的斩肉刀。徐逍遥三人不禁有些为此人的气势所夺,所以问起话来也是低声细语。 屠奉二是个粗人,却是没有这么多讲究,粗着嗓子道:“你们几个烦是不烦,刚才不是说了没有卯时一刻,俺还在搂着婆娘睡觉嘛!我睡起觉来,呼声如雷,睡得极沉,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我婆娘就算醒了,最多听到的也是俺的呼噜声。其他声音却是不可能听到,不相信俺可以再把她叫出来问问。” 徐逍遥壮了壮胆子,尽量大声问道:“那么你今天是何时起床,起床后都做了一些什么呢?” “俺醒来已经是卯时三刻,一边吃着婆娘煎的油饼,一边到院子里松松筋骨,然后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打开门一看,正是朱万福的漂亮娘子,这才知道朱老板被人杀了。唉!朱老板多好一个人啊,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叫什么自古身边有红颜就多薄命啊!” 徐逍遥没有纠正屠奉二的那句老话,而是沉声道:“既然你一直搂着娘子睡到卯时三刻,那么为什么一起床就有油饼吃呢?” “”屠奉二搔了搔头皮,倒是没有什么惊慌之色,对着屋子里面喊了一声,“凤儿,捕头们有话要问你,你的那些油饼是什么时候煎的啊?” 不多时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徐逍遥三人请了一安,才道:“卯时一刻刚过,小女子就趁着夫君还在熟睡,开始起床生灶起锅,开始煎饼,等到卯时二刻,小女子把饼煎好,就回到房中继续上床睡觉。” “咦?你这个婆娘怎么这么奇怪?既然起来了怎么还要睡回来,再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中途起来过呢?”屠奉二听到娘子凤儿的解释不禁有些疑惑,徐逍遥三人也是露出不解之色。 凤儿脸上一红,犹豫了片刻,才支吾着道:“夫君向来睡得沉,而且喜欢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女子,所以小女子都是趁着夫君起来前,去偷偷煎饼,然后再躺回床上,这样一来,夫君醒来就能看见我,而且马上就能吃到他喜欢的油饼,不会误了去铺子的时间。” 屠奉二愣了一下,问道:“凤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一醒来就看到你啊?” 凤儿脸色更红,用蚊呐一般的声音道:“!” 屠奉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脸上一副激动之色,“我当初说了这么一句,你怎么就记住了?还每天偷偷起来煎饼,再躺回床上?凤儿,要不是这位捕快小哥提醒,我怎么就没发现原来你对我怎么这么好啊!” 凤儿闻言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羞红了脸,屠奉二见状也不顾徐逍遥等三人就在身边,一把将自己的娘子搂到了怀里。 过了半晌,徐逍遥见两人还没有分开的意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问道:“凤儿大姐,既然你卯时一刻就起床了,那时候巷子里应该很安静,你在家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呢?” 凤儿从屠奉二的怀里挣扎了出来,用手捋了一下凌乱的秀发,回忆了一下,才道:“当时我就听到巷子里面有脚步声,而且我虽然没看到人,但是我知道那脚步声就是隔壁朱老板的。” 徐逍遥身后的王公道疑惑地问了一句,“你怎么那么肯定?” “因为每天卯时一刻,除了要起早到豆腐铺的朱老板,一般这条巷子里没有其他人会起那么早,有几次我还和朱老板照过面打过招呼,所以我记得那种脚步声。” 徐逍遥看了一下身后巷子的青石板,暗道走在这种路面上,确实会产生较大的脚步声。 王公道继续问道:“那么除了脚步声,你还听到其他什么声音吗?” 凤儿翘首又回忆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没有其他声音了,我就听着脚步声一直远去,直到越来越轻听不见为止,然后一直到我煎完饼回去,一直也没听到过什么声音,不过也许可能是我煎饼的时候,油锅沸腾的声音遮掩了其他的声音吧。” 徐逍遥闻言心中一动,对王公道吩咐道:“王老哥,你到外面,脱了朱万福的鞋子穿上,然后从朱万福家门口开始,一直沿着巷子走到伏尸的地方,让凤儿大姐听听脚步声。” 王公道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徐逍遥掩上门,让凤儿回到早上听到脚步声的厨房,重现一下当时的情景。 不久之后,徐逍遥喊了一句开始,一阵脚步声就传了过来,然后随着王公道越走越远,脚步声也由轻变重,再由重变轻,不过还未轻到完全消失的地步,脚步声忽地就嘎然而止。 徐逍遥‘咦’了一声,对着王公道喊道:“王老哥,你怎么不走了?” 外面传来王公道带着几分疑虑的声音,“徐捕头,还要再走吗?我都走过伏尸处快十步了,你一直不喊停,我就停下来了。” 什么!徐逍遥心中一动。 (谢谢大家支持,在新的投票制度下,仍然能收到这么多票票,木头真的很感谢,毕竟本书的收藏只有三百多个。) 第四章为什么要抓我 徐逍遥连忙冲到了巷子里,果然看见王公道早就走过了伏尸处,王公道和死者的身量体重都差不多,穿得是朱万福的鞋,没有道理脚步声轻重差这么多阿! 王公道也明白了徐逍遥的疑虑,道:“徐捕头,我没有刻意加重脚步声,尽量和平时走路一样。要不,你让我放轻脚步声再试一次?” 徐逍遥看了看朱万福的尸体,又看了看屠奉二的家里,却是没有说话。这时候一个颤颤巍巍的人影从巷口拐了进来,来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等走近一些看清楚了巷子里的阵势,差点吓得摔倒在地上,多亏近旁的王公道及时地扶了老妪一把。 等到老妪缓过一口气,指着地上的尸体,惊疑地道:“?他怎么死在这里了?” 王公道见徐逍遥没有回答,就轻声道:“朱万福今天早上一出门就让人杀害了。阿婆,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老妪闻言就老眼含泪地抽泣起来,一边哭一边道:“老身就住在万福家的隔壁,六十年的邻居了,老身和万福的娘是体己姐妹,万福那可是我从小看着张大的,,就去见他娘了!这是谁造的孽啊!” 徐逍遥上前几步,走到老妪身边和声问道:“阿婆,你就是住在朱万福的隔壁吗?适才我们去你家敲门,怎么门上上了锁,也没有人开门啊?” 老妪看了一眼徐逍遥,用手指住了徐逍遥的鼻子,“咦?你不就是那个为李朴打抱不平的徐捕头吗?前几天听审,老身也去了。徐捕头,您可真是青天再世啊!这下子万福的冤屈可以申了。徐捕头,万福是个好人,你可要帮帮他啊!” 徐逍遥想不到自己在长兴县的知名度已经如此之高,连忙谦虚了几句,然后问道:“阿婆,你今早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有没有注意什么可疑的地方啊?” 老妪闻言摇了摇头,“三天前,老身就去老妯娌那边走亲了,现在才刚刚回来,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事情。唉――现在想想,也许是万福也舍不得老身,所以他的冤魂今早还在城西那边和我告别呢!” 本来徐逍遥听到阿婆也提供不了线索,有些泄气,但是听到最后,蓦地一惊,“阿婆,你说什么,你今天在城西见过朱万福?什么时候?你确认吗?” 老妪肯定地点了点头,“确认,当然确认!万福是我看着长大的,哪还会看错,再说他还和我点头呢!那时候大约是不到卯时二刻吧,因为行者过了一会儿才开始叫醒街坊。地方嘛,就是在城西豆腐铺附近啊,当时街道上没什么人,我就看见万福匆匆过来和我点了一下头。那时候我就纳闷,万福这孩子平时挺有礼数的,怎么见到老身,都不说句话呢?现在想想,那是他的冤魂和我告别啊!” “恩――”,徐逍遥压住心中的激动,沉吟了一下,“阿婆,既然不到卯时二刻你就到了豆腐铺附近,豆腐铺离这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十五分钟,宋代的半刻钟),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呢?” 老妪回想了一下,慢吞吞地道:“噢,那时候啊。老身是去长兴最西面的‘天天早点铺’买油炸桧的,老身要是在长兴县,每天都要吃一根那边的油炸桧。遇到万福的冤魂后,老身就去了那边,等吃完早点,才慢慢踱回来。要是早知道万福出了事情,老身就直接回来了,不过万福那时候也已经死了,老身怎么都赶不及见他最后一面了。” 一旁的王公道和李萧闻言都是诧异地看着徐逍遥,显然老妪的话让他们有些不能理解,徐逍遥却是直接冲到了朱万福的院墙旁,细细摸索查看起来,朱万福的院墙是用青砖砌成,虽然不是新近修成,但看起来还没什么缝隙破裂。如果事情真的如自己所料,那么就应该会有一块砖是松动的。 徐逍遥摸索了一会儿,就找出了自己的目标,稍稍一用力,那块砖就从墙上抽了出来,透过缺失了青砖而造成的孔洞,徐逍遥往里面一看,正是朱万福家的鸡笼附近。 徐逍遥随即放回砖头,托着下巴沉吟起来,脸上露出一点焦急之色,不过很快他又飞跑到了朱万福的尸体旁边,细细查看起来,果然发现了一些细碎的黄白碎片,接着徐逍遥又把手抚上了朱万福的伤口,伤口的血液已然凝固,徐逍遥从凝结的血块上,掰下一些来,在手中小心碾碎,也发现了细碎的黄白碎片。 徐逍遥见此终于淡淡一笑,看了一下不明所以看着自己的众人,将黄白碎片包在白布中收好,然后起身往朱万福家中走去,再次敲开了朱万福的家门。 远处的王公道、老妪还有屠奉二夫妇见状都是围了上来,不过这几人或多或少都面上带有几分疑虑之色,其中只有一人除外,那就是一副了然于胸模样的李萧。张长弓瞟见李萧的神情,再次暗叹这就是差距啊! 朱莫氏和何金水一起出来开门,看到门口聚集着这么多人,两人不禁有些莫衷一是,不过何金水还是问道:“捕快大哥,不知道还有何事需要我姐弟协助?” 徐逍遥没有理会何金水,而是对着朱莫氏道:“朱夫人,请你把那串死者的钥匙再给我看看。” 朱莫氏依言从屋里取出了钥匙,徐逍遥接过一看,果然发现其中一把钥匙有些磨损的痕迹,“哪把钥匙是豆腐铺前门的钥匙?” 朱莫氏指了指那把有些磨损的钥匙,道:“就是这把绑着红绳的钥匙,用红绳区别是因为希望万福的生意能够鸿运兴隆。” 徐逍遥谢过朱莫氏,对着身后的李萧和张长弓道:“你们两个把何金水押上,我们回衙门。” 何金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愤懑地道:“为什么要抓我!” 第五章一块青砖 寇冲冠很是有些垂头丧气,倒不是因为缺了两颗门牙,害怕有碍自己的堂堂仪表。自从上次唐逸一案荣获‘奇人’的称号后,已经有不少七大姑八大姨上门提亲,不过寇冲冠瞅着那些良家女子,怎么看怎么不窝心,哪有北瓦的小桃红来得勾人魂魄,令人朝思暮想呢? 此时此刻真正困扰寇冲冠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只是思量不明白,为什么这次的案子徐捕头没有叫上自己呢?难道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门牙掉下的真正原因? 别看徐捕头是小白脸,其实却是腹黑得紧,否则怎么可能破得了那么纷繁复杂的案子?在徐捕头的内心深处,肯定也是阴暗邪恶。不像我寇冲冠忠肝义胆,天真烂漫,所以空有诸葛之智,面对那些下九流的充满勾心斗角,才会没有丝毫应对之策啊! 寇冲冠一边发挥想象,一边翘首站在县衙大门前,之所以不待在班房,是因为新来的吴师爷大老早叫了个师傅翻新班房,又是油漆那几把破椅子,又是粉刷墙壁,里面一股浓重的油漆味,刺鼻得很。说是一刻钟就能搞定,不过看那师傅垂垂老朽的样子,不知道要拖拉多久。 正在寇冲冠无聊地在衙门口踱来踱去的时候,忽然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看那身影奔走的方向,正是长兴县衙! “大人,救我!救我!”衣衫褴褛之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已成强弩之末,但是看到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身差服的寇冲冠,却是犹如望梅止渴般,奇迹似地又生出一丝力气,几个箭步冲了过来。 寇冲冠也是被来人的卖相吓了一跳,马上迎了上去,堪堪在来人力竭倒地之前,用手将他托住。 “兄弟,你怎么了?”寇冲冠用尽蛮力将来人拉扯了起来,语带焦急地问道。 来人喘了几口粗气,口中疾声道:“,还有我大哥,在城南王府旧宅,快去救他!” 寇冲冠闻言抬头看了一下此人跑来的方向,果然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但是那几人一看到寇冲冠望来,便立刻缩进了一个岔路,不见了踪影。 寇冲冠见状得意一笑,自信地道:“你放心,在长兴县衙,有我寇冲冠,有李大人,还有徐捕头,没人动得了你!你快些随我进来休息一下,再说说你大哥的事情。” “徐捕头?”来人眼睛一亮,“你说的可是那个为了青楼女子,把唐家父子告倒的徐捕头?” “哈哈――,”寇冲冠差点没有笑翻过去,怎么传着传着,小二李朴变成了什么青楼女子,不过寇冲冠也懒得纠正这段风流雅谈,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徐捕头就是长兴县好汉榜排名第一的‘纳妾捕头’徐逍遥,每破一案,必要娶一名美女为妾。而在下就是徐捕头手下第一强将,知县李大人亲口赐封的‘奇人’寇冲冠,在长兴县好汉榜上暂时屈居第二。这回你不怕了吧!” 来人管不得那么些虚衔,只是道:“我叫蒋易,我还有个大哥叫做蒋勤,都是城南蒋村的百姓,前些日子,陈家无故强占我们兄弟的田地,我们两个在长兴县告状无门,只好决定跑去湖州府衙告状。可是今日我们正要从栖身的王家废宅动身,陈家少爷陈大忠就带了很多家丁找上了我们,我的大哥为了掩护我,身陷王家废宅,我出来的时候,他被打晕在地上,现在生死不知,还请寇好汉快些去救我大哥的一条性命啊!” “竟有此事!”寇冲冠不由勃然大怒,但是随即心中一动,道,“你说的陈家莫非是长兴四大家族的那个陈家?” 蒋易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一黯,果然在长兴县上,没有人敢去捋四大家族的虎须,那个关于徐捕头的传闻,十有也是夸大其词吧。 寇冲冠自然注意到了蒋易的神情,脸上作色道:“我寇冲冠怎么会怕了一个区区陈家,当初大堂之上就是俺亲手给了唐家少东唐逸八十刑杖,如若你说的是真话,也必定要让那个什么陈大忠,尝尝我寇冲冠的杀威棒!” 寇冲冠顿了一顿,又问道:“刚才你说你大哥被打晕在地上,到底是陈家少爷亲自动手,还是他手下的家丁出手呢?如果下手的是陈家少爷,要把他带回衙门问罪,恐怕人去得少了,未必能成。” 蒋易见寇冲冠没有怕了陈家,心中再次燃起希望,急迫道:“虽然他们从大门冲进来的时候,因为是逆光,所以我看得有些不真切,但是打晕我大哥之人,是一个脸上有拇指大小黑斑的人,这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有错!陈家少爷之后有没有出手,我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蒋易跪倒在地,悲声道:“救人如救火,还请大人快些带人去救我大哥啊!陈家他们有几十人,大人一定要多带些人手才可以啊!” 寇冲冠暗道整个‘人’班不过四人,‘天’、‘地’两班捕头都去了城南协查叛贼。一时之间,让我倒哪里去支调多余的人手?再说徐捕头还在外面查案,现在自己到衙门里吼一嗓子,‘去城南和陈家火并了――’。恐怕除了自己,没有一人会响应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 想到这里,寇冲冠只好先把蒋易从地上拉扯起来,“蒋易兄弟,这样吧,你先去我们‘人’班班房休憩片刻,我这就去支调人手,待得安排妥当,我们即刻去城南王宅救你大哥,你看如何?” “”蒋易自然是一刻也等不得,但是想到寇冲冠说的也是实话,衙门已经答应出头已是万幸,哪敢再诸多要求,心中虽然火急火燎,还是只好点了点头。 寇冲冠见状,立刻招呼蒋易去了‘人’班班房休憩。寇冲冠一向都是粗中有细的性格,望了以防万一,临走前特意嘱咐蒋易闩上门闩,除非是自己回来,千万不要轻易开门。蒋易自然满口答应,并且恳请寇冲冠快些叫齐人手,好去救人。 寇冲冠正要出门,又灵机一动,找了纸笔,写上了‘蒋易报案,陈家抢田,城南王家救人’几字,并让蒋易按上了手印。 寇冲冠将这份简短的供词往案上一搁,这才飞奔出了衙门,去找破案未归的徐逍遥,这种对抗陈家的事情,恐怕整个衙门包括李大人在内,只有徐捕头敢出头冒泡了。要镇住四大家族那些奸邪之辈,只有找徐捕头这个更加奸邪之人! 真是天下第一邪的徐捕头啊! ××××××× 这边的寇冲冠正在一路狂奔,徐逍遥一行却是仍然站在朱万福的家门口,此时此刻,对徐逍遥惟命是从的李萧和决心向李萧看齐的张长弓,早就将何金水反剪了双手,徐逍遥不顾周边之人惊疑的神色,好整以暇地看着何金水,慢悠悠地道:“抓你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你就是杀死朱万福的真凶!” “他?”王公道愣了一下,“徐捕头,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啊!朱万福出门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何金水先是和朱莫氏讲话,接着就在院子里修补鸡笼,也没有离开过朱莫氏的视线,怎么可能杀了早就出门的朱万福呢?” “哦!俺知道了!他们有奸情!”屠奉二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猥琐的看法,他身边的娘子,轻轻揪了屠奉二一把。 王公道闻言怀疑地看着朱莫氏,朱莫氏立刻哭诉起来,“大人,你不能无凭无证,血口喷人啊,我莫竹婷自嫁到朱家一来,操持家务,伺候夫君,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夫君的事情,。!” 徐逍遥对着朱莫氏摆了摆手,平静道:“我从来没有怀疑你和何金水有奸情,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说的供词,但是何金水仍然是本案的真凶,这同样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朱莫氏闻言收住了哭泣之声,迟疑道:“大人,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夫君在卯时一刻就去了铺子,在之后的小半个时辰里,表弟也根本就没有出过这个家门,怎么可能就是杀死夫君的凶手呢?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啊?” 被反剪住双手的何金水也是愤愤不平地道:“这位捕头,你不能为了了结案子,就胡乱抓人,搪塞了事啊!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莫不是想草菅人命不成?” 徐逍遥没有说话,而是走到院墙边,抽出了一块青砖,然后拿到何金水面前晃了一下,“何金水,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吗?” 第六章麸皮 众人都对徐逍遥的怪异行径莫衷一是,只有李萧喝了一句,“何金水,还不老实交代!” 何金水看着徐逍遥手中的青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神也是犹疑不定,过了半晌才倔起脖子,道:“你说什么,在下完全不懂,大人要治小民的罪,还请拿出人证物证,否则小民死也不服!” 又是要证据啊,徐逍遥轻笑了一声,随即开口徐徐道来,“何金水,不得不说你在此案中耍了一个很好的诡计,这个诡计给你带来看似固若金汤的不在场证明,但是凡事有利就有弊,你运气不佳,正好让我们遇到了解开这个不在场证明的关键人物。现在我就从头至尾,讲一遍此案的经过,如果我有什么说得不对,你可以补充。” “今天早晨,你和姐姐姐夫三人用饭后,你姐夫,也就是朱万福,就如同平日一般,从家里出发到豆腐铺开工。你拉住姐姐朱莫氏闲聊起来,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便装作发现院子里的鸡笼破损,提出要修补鸡笼,当然这个鸡笼其实就是你事先弄破的,而你姐姐便在不远处浆洗衣物,你姐姐所在的位置既可以保证看见你的身影,却又不至于离地太近,看清楚你的所有举动。” “你一边修补鸡笼,一边偷偷抽出墙上的这块青砖,当然这块青砖也是你事先就松动好的。这块青砖的位置就在鸡笼附近,透过这块青砖的缺口,你正好可以看见整条巷子里的所有情景。卯时二刻过后,你姐夫果然出现在了巷子里面,你立刻对姐姐说鸡笼修补好了,要去铺子帮忙,你姐姐不疑有他,自然不会阻止。” “从家里出来,你看见姐夫,就把手指放到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姐夫虽然诧异,却是没有出声,对着你走了过来。等到你们两人汇合的时候,你拿出笼在袖子里的匕首,刺中了毫无防备的朱万福。然后你就将匕首丢在朱万福的尸体旁边,迅速跑回家中,将朱万福被杀一事,告诉了你姐姐。这就是整件案子的所有经过。何金水,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何金水脸上阴晴不定,声音有些干涩地道:“姐夫早就在卯时一刻的时候去了豆腐铺开工,怎么会在卯时二刻后出现在巷子里,这不是完全不合情理吗?莫不成你要污蔑我对姐夫下了什么诅咒,能让姐夫在百丈之外听我指挥控制吗?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场中几人也是心怀同样的疑问,徐逍遥不慌不忙拿出朱万福的钥匙,道:“这就是你设计的诡计关键所在,豆腐铺的大门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朱万福的身上,一把则是保存在家中。你住在朱万福家三月,又是店铺上唯一的帮工,自然会有机会复制一把店铺的钥匙,然后你趁着豆腐铺关门后,用复制的钥匙将店铺的铁锁打开取走,然后挂上一把外形相似的铁锁,做完这件事后,你又将朱万福的钥匙磨损掉一些。今天早上,朱万福如常地到了豆腐铺,但是却打不开豆腐铺的前门,前门不开,自然不能做生意。朱万福注意到自己的钥匙上有些磨损,心中揣测是不是钥匙坏了不能开锁,所以才匆匆折了回来取备用的钥匙。你透过墙上的孔洞看见朱万福回来,就杀死了朱万福,然后在报案之前,趁机把店铺的锁换了回来,所以你从这里出发到衙门多花了一盏茶的时间,还用了一个苦肉计,慌称自己摔伤了脚,所以才走得慢了一些。”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虽然朱万福是比常人要早起,路上没有什么行人,但是探亲回城的阿婆却是凑巧看到了从豆腐铺匆匆赶回的朱万福,朱万福向来敬老,这次却是破天荒没有和阿婆打招呼,因为他正急着回家拿钥匙。另外屠大哥的娘子也在卯时一刻,听到了朱万福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的声音,可是刚才我们重现了现场,却是发现在朱万福如果是止步在伏尸的地方,脚步声根本不可能完全消失,所以可以断定朱万福必定走出了更远的距离,而且如果凶案如果发生在卯时一刻,屠大哥的娘子连脚步声都听到,不可能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至少应该有朱万福倒地发出的声响吧!” “就凭以上两点,我可以断定朱万福在卯时一刻,必定是安全走出了巷子,然后因为什么缘故再一次折了回来。而能让一心去开铺做生意的朱万福折回来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店铺的大门打不开了。这就是你何金水对朱万福下的诅咒!” 徐逍遥一番话话尽,众人脸上或是惊讶,或是迷惑,片刻之后才完全消化了徐逍遥的推理,凶案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何金水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但是尤自强撑道:“证据呢?这些都是你的异想天开,什么脚步声?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尽相同,怎能作数?阿婆老眼昏花,她的供词岂能采信?试问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相?试问可有确凿证据证明我就是杀死朱万福的真凶吗?” “证据?”徐逍遥取出一个纸包,将纸展开,里面全是黄白色的细末。 何金水见状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能拿出什么了不得的证据,我是在鸡笼旁带了一会儿,但是你别忘了发现尸体的就是我,在尸体旁找到这些麸皮也不足为怪。” 徐逍遥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又从怀中摸索了一下,取出了适才记下的供词,“这些就是你自己提供的证词,你说发现你姐夫尸体的时候,他已经死去多时,你得出此结论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伤口的血液已经凝固。” “尸体伤口血液凝固时间一般在一刻钟,如果朱万福真的是在卯时一刻被杀,你发现尸体的时候是在卯时二刻之后,那时候血液确实应该凝固。可是在朱万福伤口凝固的血液里却也发现了这些黄色的细碎,也就是用来喂养家畜的麸皮。何金水你在杀人之前一直在鸡笼边活动,身上难免沾染了一些喂鸡的麸皮,如果你发现朱万福的尸体时,他伤口的血液已经凝固,试问这些麸皮还能如何掺进凝固的血液之中?这个事实只能说明一点,当时朱万福的血液根本没有凝固,因为那就是当你动手杀死朱万福的那一刻,身上沾着的麸皮就落到了伤口之上!所以伤口上的血块中才会有麸皮!” 徐逍遥话音一落,众人发出一片啧啧之声,想不到小小的麸皮,竟然会成了关键的证据。李萧更是暗暗得意,要是没有徐捕头那些关于血液凝固的常识,一般人就是发现了这一点,也不能据此推断出凶手。只要跟着徐捕头,总是屡战屡胜,战无不胜啊! 何金水还待狡辩,朱莫氏却是幽幽地开口了,“大人,经你这么一说,小女子也回忆起来。当时守在夫君尸体边的时候,那些血液确实还在汩汩流出,小女子虽然因为胆小,不敢多看,但是这点却是没有漏过。表弟,你这是何苦来哉呢,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跟你走的。” 朱莫氏的话给了何金水最后一击,何金水终于崩溃,“表姐,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痴心一片,又是年轻力盛,两人更是青梅竹马,为什么你要委屈自己,跟着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荒废青春!这是为了什么!?” 朱莫氏怜惜地看了一眼狂躁的何金水,轻启朱唇道:“因为他是一个好人,你只是一个心术不正的可怜之人。” 何金水没有想到原因竟会是如此简单,那些自己看重的条件,表姐竟然完全视而不见,而她的心目中最重要的竟然是‘人品’二字! 何金水苦笑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好不容易想出这个妙计,虽然其中有些不受我控制的环节,但是一切却进行地极为顺利,姐夫回来的时候,巷子里也果然没有其他人,我还以为是老天开眼,连他也看不惯表姐你和一个糟老头相依度日,要帮我一把,可是没料结果会是这样!” 何金水看了一眼朱莫氏,终于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只是整个人微微颤抖,发出几声断续的抽泣。 至此朱万福被杀一案终于水落石出,徐逍遥做了一些善后的工作,就带上何金水还有朱万福的尸体,准备动身回到衙门。 一边走向巷口,徐逍遥一边晃动着自己有些沉坠的脑袋。虽然没花什么力气就找出了凶手,但是心里却没有多少兴奋,反而有些垂头丧气。小小一个长兴县,短短十天,就出了两起为了财色杀害至亲之人的案件,先是鲁齐杀叔,现在又是何金水谋害姐夫,从两人设计的杀人诡计来看,都是心思玲珑之人,为什么就不能用以正途,偏要作下此等大逆不道,有违人伦之事呢?莫不成真的是世道纷乱、人心不古,人性已经沦落至此了吗?孔圣人有云‘人之初,性本善’,为什么本来纯如玉璞的世人,在红尘中打滚沉浮数十年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惟利是图、色迷心窍的嘴脸呢?罪恶不绝于世,这究竟是归因于龙生九子,善恶天定,抑或是斯人无罪,红尘其罪呢? 正当徐逍遥将要踏出这条长长的阴暗小巷之时,忽地一个人影重重地撞入了徐逍遥的怀里,要不是身后的李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徐逍遥,非得被这股千钧之力撞倒在地不可。 等到徐逍遥稳住身子,方才看清撞到自己怀中的不是别个,正是无牙奇人寇冲冠。此刻的寇冲冠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涨红,待得看清楚徐捕头就在眼前,立刻运起盘龙真气,劈头盖面地狂吼一句,“徐捕头,出大案子了!” 第七章蒋易失踪 “什么?你说的是陈家?”寇冲冠一字不漏地复述了蒋易的证词,徐逍遥还在专注于擦拭脸上的口水,一旁的张长弓已经咋呼了起来。 徐逍遥得知蒋家兄弟的大哥蒋勤还被围困在城南王府旧宅,至今生死未知,不由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有些诧异地问张长弓:“陈家在长兴县很有势力吗?” 徐逍遥此言一出,张长弓愣了一下,随即才记起徐捕头一个月前失去了记忆,连忙解释道:“徐捕头没有听过这首绝句吗?萧萧易水寒,漫漫蜀路难。高眄邈四海,豪气何足陈。别小看这四句诗,可是涵盖了我们长兴的四大家族,任何一个家族,只要跺一跺脚,长兴的地面上就得晃三晃,即便连我们衙门中人见了这四大家族之人,最好也是绕道而行、避而远之。” 徐逍遥对权势欺人这点最是反感不过,当下就皱了一下眉头道:“第一句易水寒说的是兴于太湖的‘易’家,蜀路难自然就是指蜀中‘唐’家了,那么后面两句指的又是哪两家?” 一边的王公道接口道:“其他两个分别是‘高’家和‘陈’家,高家是官宦世家,在朝中为官之人足有七人之多,本县的高水寿高县尉就是高家之人,不过高县尉都已经六十了,所以不常在衙门出现。至于陈家则是一方恶霸豪强,听说几十年前,陈家就是天目山上的绿林大盗,在湖州乃至浙西一路,很有凶名。后来被朝廷招了安,便移居到了长兴县,在城南一个山丘上建了一个如同山寨般的庄子,之后陈家之人便不断利用手中的财势,兼并强占陈家庄四周的土地。城南的几个村子的百姓,包括冲冠刚才所说的蒋村,都吃够了陈家的苦头。不少吃亏之人,一开始还会来衙门告状,不过后来凡是状告陈家的状纸都是泥牛入海,告状之人也会遭到蒙面恶徒的报复,时日一长,也就无人敢来了。其实前几任知县的意思,衙门口的人都清楚不过,只要陈家不再上山为匪或是犯下烧杀抢掠之事,小打小闹的案子,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由着去了。” 徐逍遥点了点头,心中思量应对此事的对策,据寇冲冠说陈家围困蒋勤的家丁足有几十人,可是自己这边最多只有四人,虽然李大人给了自己过问三班案件之权,但是却没有给自己调用三班捕快的权力,想叫上‘天’、‘地’两班的捕快,几无可能。而且‘天’、‘地’两班大部分捕快还被调去了城南,帮助官军盘查反贼,即便李知廉下令,也调不动他们来帮自己, 徐逍遥见衙门就在大街尽头,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下众人,对着张长弓道:“长弓,你把何金水押到大牢。我带着‘人’班还有那个报案的蒋易,去城南王宅探探情况。你记得将此事知会李大人一声,如果我们午时前还没有回到衙门,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届时定要让大人想办法调集人马,去陈家庄一行。” 徐逍遥说到这里,又对着‘人’班众捕快道:“你们几人如有头疼脑热,不能去城南,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有吗?” 寇冲冠和李萧虽然脸色各异,都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王公道也是摊了一下双手,表示没有异议。 徐逍遥目中露出赞赏之色,不愧是‘人’班的精英,张长弓在一旁也是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能同去城南,但是想到徐逍遥的交代和自己的身份,只好郑重地点了点头,表态自己肯定不会有负所托。 当下几人各走各路,张长弓去了牢房,徐逍遥则带着几人径直回了‘人’班班房,到了班房门口,寇冲冠怪叫一声,冲了进去,手足无措地指着空无一人的班房,结巴道:“?” 徐逍遥见状也是大吃一惊,扫了一眼班房,见到并未有打斗的迹象,连忙问道:“当初你对蒋易是怎么交代的?不是说不见到你回来,就不要开门吗?” 寇冲冠有心辩护几句,但是蒋易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却是铁般的事实,只好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忽然寇冲冠想到什么似的,在案上翻查起来,可是一番忙碌后,却是更加垂头丧气。 徐逍遥见状问道:“冲冠,你找什么呢?” 寇冲冠愁眉苦脸地道:“蒋易报案的时候,我记了一份简短的笔录,还让蒋易摁了手印,就放在咱们‘人’班的案头上,这份笔录也不翼而飞了!” 徐逍遥心中‘咯噔’一下,想到传闻中陈家的彪悍作风,心不由直往下沉,光天化日,县衙重地,难道他们就敢嚣张若斯吗? 王公道也是对蒋易的离奇失踪,惊诧莫明,见到徐逍遥脸上神情阴晴不定,沉吟了一下,出口安慰道,“我们莫要乱了方寸,不如先在衙门里好好找找,说不定蒋易是被其他人叫去问话了,也尤未可知。” 寇冲冠连忙点头附和,徐逍遥虽然对此不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带着几人在衙门中搜查起来。 果然如徐逍遥担心的那样,几人翻遍了衙门角角落落,也寻不到蒋易的踪影。询问衙门中人,也是无人见过穿着相貌类似蒋易者,期间寇冲冠还重点清查了上次藏身的县衙茅厕,但是除了一两个正在轮回五谷的猥琐男,却是毫无收获。 几人重新在班房碰面,脸上都是愁云密布。徐逍遥扫了众人一眼,压住心中的急躁情绪,平复了一下情绪,沉声道:“既然找不到蒋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一趟城南,看看蒋勤的情况,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异议,寇冲冠更是心中暗暗发誓,呆会儿定要将功赎罪、冲锋在前,挽回长兴好汉榜排名第二的威名。 计议已定的人班众人,检查了一下鞘中的朴刀,此去城南,必是危险重重,平时当作摆设的差刀,说不定今天就能派上大用场! 第八章三戏钱安安 四人出了长兴县衙,往南边的城门赶去,此时差不多辰时三刻,长兴县城大街上已然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幸好徐逍遥一行都是身着差服,百姓见了都会主动避开一旁,几人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间,倒是不用放慢脚步。 正当几人埋头赶路之时,忽然前方出现了一辆堆满了麻袋的板车,由于车上的麻袋堆得太高,挡住了推车老汉的视线,自然看不到行色匆匆的‘人’班四人,所以板车颤颤巍巍地向四人直面而来。 徐逍遥脚步一错,正要闪身避开板车,哪知此时忽然‘噗哧’一声,板车上固定麻袋的绳子竟然断裂开来,垒得一人高的麻袋顿时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坠落下来,板车近旁的行人见状,自然纷纷闪避。 可是一个蹦蹦跳跳,恰好路过板车旁的五六岁小女孩,却是被众人的反应吓了一下,本就脚下不是很稳的她,磕绊了一下,身体一个前冲,摔倒在了地上,手中半串鲜红的糖葫芦也是砸到地上。 推车的老汉也是意识到麻袋散落砸下的危险,双手放开板车,失去人力稳定的板车,顿时失去了平衡,斜向了小女孩的一边,车上的麻袋纷纷向小女孩身上落去。这个五六岁的女孩早已被此情此状吓得愣在了原地,直勾勾地看着离自己脑袋越来越近的麻袋,一只小手还不自觉地往旁边的糖葫芦伸去。 “啊――”人群中已经有女子的尖叫响起。 离女孩最近的徐逍遥心中一急,脚底再次生出那股熟悉的暖流,顿时用力一蹬,便已经跃到了童子身旁,伸手抄起小女孩的身体就往旁边一滚。滚出几尺之地后,徐逍遥借着余光,往上方踢出两脚,将两个将要砸到自己身上的沙包重重踢了开去。刚才徐逍遥跃起发力、抄身救人、踢飞麻袋,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得众人反应过来,仿佛如涨潮时的海水,一下子向着徐逍遥围了上来。徐逍遥也一个翻身,抱着小女孩坐了起来,脸上尤自带着几分庆幸之色。 “徐捕头!好样的!”寇冲冠的嗓门一下子盖住了众人的嘤嗡之声,徐逍遥正要起身说些什么,一声更加惨绝人寰的尖叫在人群外响了起来,连寇冲冠的大嗓门也相较失色。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发出尖叫者是一个身着碎花青色布衣的妙龄少女,此女的身材婀娜动人,相貌却是已经模糊不清,被一些黑乎乎的烂泥糊住了大半张脸,头上还顶着一块黄色的麻布。细细一看,不就是那些板车的麻袋吗?怎么麻袋落得那么远,而且还碎裂了开来? 徐逍遥瞬间反应过来,那个该不是自己踢出的那两个麻袋吧?这麻袋里怎么装了这些东西,自己似乎有麻烦了。 徐逍遥抱起怀中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向着烂泥女靠近,只见对方的身子微微颤抖,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 “”徐逍遥正要道歉一二,但是话到一半,嘴巴却僵在了那边,虽然女子脸上糊着不少黑泥,但是从那双勾人摄魄的眼睛,这拥有修长美腿的身材,还有那种令自己望而生畏的气场。这位烂泥女不是钱安安,还有何人? “徐逍遥!又是你这个无赖!”钱安安的怒火终于如她身上烂泥的臭味般,不可遏制地弥漫了开来,徐逍遥瞬间由勇救女孩的英雄坠落成了三戏钱安安的无赖贼子。?当时虽然注意力大部分在小女孩身上,但是自己踢出麻袋的那两脚,绝对是有的放矢,冲着无人的空档方向踢去,怎么会想到钱安安钱大小姐,就会诡异地出现在本来空无一人之处呢? 真是一个字,‘冤’! 钱安安心中满是发泄不尽的怒火,恨不得将屡次三番戏弄自己的徐某人锉骨扬灰,但是自己现在这副尊容,却是容不得她作出别的选择,只好将头上的麻袋重重往徐逍遥脸上一摔,扭转身子,带着满腹的伤心委屈,忙不迭地夺路逃去。 钱安安脚步所指之处,自然是人人退避三尺,自动清开了一条道路,比起往日里有事没事就凑到美人儿身边闻香的行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徐逍遥扯下蒙在脸上臭烘烘的麻袋,无奈地望了一眼围观的众人,脸上满是尴尬之色。寇冲冠小步踱了过来,轻声安慰了一句,“徐捕头,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救了一条人命啊!小家伙,还不像奋不顾身救你的哥哥,道声谢谢?” 小女孩闻言在徐逍遥怀中扭动了一下身子,徐逍遥将她轻轻放回了地上。小女孩的眼中充满了感激的泪水,一张粉嫩的脸上满是红晕,仰着头,对着徐逍遥勾了勾手指。 寇冲冠见状拍了一下尤自举止迟钝的徐逍遥,凑到耳边道,“徐捕头,人家那是要亲你呢!” 徐逍遥自然不会相信寇冲冠的胡言乱语,但是仍然蹲下了身子,用正气凛然的声音道:“小姑娘,有没有吓倒啊?现在没事了,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女孩无邪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盯了徐逍遥半晌,再次招了招粉嫩的小手,示意让徐逍遥的脸凑地更近一些。寇冲冠猝狭地一笑,表示自己的推理完全正确,心中暗道咱们徐捕头真是艳福不浅,通杀美女不说,连青涩若斯的花蕾子也不放过。在旁围观的众人也是发出了善意的笑声,给眼前这温馨感人的一幕,加油助威。 徐逍遥尴尬地对着众人笑了一笑,无奈地摊摊手,将脸向小女孩凑了过去。 啪!啪! 好清脆的两声,香甜的嘴唇没有如期而至,徐逍遥左右脸颊已经各吃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在众人一片愕然的表情下,小女孩气鼓鼓地撂下了一句话,“叫你以后再趁机吃女孩子家家的豆腐!刚才抱着人家的时候,手往哪放呢!大色狼!” 小女孩撂下狠话后,捡起地上的半截冰糖葫芦,扬长而去。只留下无言以对,濒于扑街边缘的徐大捕头。 当然谁也没有注意,在不远处的巷口里,目睹了刚才一幕的一位华服男子,脸上露出了邪异的笑容,心中暗道虽然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预期有些偏差,但是结果却是殊途同归啊! 第九章王府旧宅 经过刚才的那场意外,饶是以徐逍遥的沉稳,也是愣了好久才平复了情绪。回过神来的徐逍遥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女孩的力气有限,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这回的脸面似乎丢得有些大了。 寇冲冠等人也是表情怪异,敢笑不敢言,只是捂住了嘴巴,不住抽搐着身体。 徐逍遥瞪了几人一眼,交代推车的老汉收拾残局,并且告诫他下次不要再做此等超载之事,今天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落个不好就是一条人命。不过话说回来,因为麻袋里装得都是河泥,分量很是不轻,砸到钱安安这么一个柔弱女子的头上,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内伤呢? 徐逍遥甩了甩头,现在可没有时间再想这些事情,经过这么一耽搁,差不多又是一刻钟的时间,城南还有一个生死未知的蒋勤等着自己几人去救呢。想到这里,徐逍遥招呼几人马上动身,继续往城外赶去。 刚刚出了长兴县城,徐逍遥停住了脚步,转身问寇冲冠,“冲冠,蒋易有说王家旧宅的具体方位吗?” 寇冲冠摇了摇头,不过却是颇为自信地道:“旧宅本就不多,何况还知道了姓氏,我们到了城南,找一个路人问问,自然可以找到地方。” 徐逍遥心道只能如此,于是带着几人上路,还算老天帮忙,在城南的遇到了几个村民,都知道王家旧宅所在,徐逍遥几人依着几人的指点,没有费多少功夫,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废旧宅院,蒋村就在这个宅子两里左右。宅院虽然废弃多时,但是写有‘王府’两字的牌匾却还倒悬在门口。宅子周围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木,徐逍遥等人不约而同地在大门前一丈左右的阴影边缘停了下来,大门里面黑漆漆地看不真切,透出一股诡异的阴森,让人不敢步入这宅子巨大的黑色阴影中。 寇冲冠大着胆子推开大门,以奇人特有的粗线条神经第一个走进了院子。这是一个五丈见方的庭院,因为人迹罕至,呈现出一副破败的景象。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假山栏杆上也布满了蜘蛛网。 此刻的王宅寂静非常,全然没有人影,徐逍遥越过寇冲冠,走到了最前面,双手拔开杂草,叮嘱众人小心跟着自己的脚步,不要乱走乱踩,破坏了现场。 走到大厅门口,徐逍遥停了下来,细细查看两扇木门,可以看出上面的蜘蛛网有被破坏的痕迹,最近果然有人到过这里。 徐逍遥轻轻推开厅门,眼睛往里面一瞟,整个人就定住了。王公道等人在徐逍遥身后探头往里面张望,随即也是满面惊愕。 大厅的正中,俯卧着一个人,全身的衣服已经破败不堪。徐逍遥回过神来,扫了一眼大厅,发现再没有其他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俯卧之人身边。 徐逍遥叫过李萧,两人一同将俯卧之人翻了过来,入目的景象让徐逍遥胸中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 只见此人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右边脸颊高高肿起了一块,其他伤痕更是无数,掀开他的衣服,按在身上,清楚可以感觉肋骨没有一根是完好的。一个人被打成这样,自然早就没有了性命。 “这群人渣!”寇冲冠恼怒之极,本想往地上狠狠吐口唾沫,但是随即想到这里就是现场,只好把口水狼狈地咽了回去。 王公道也无暇嘲笑寇冲冠的丑态,向徐逍遥问道:“逍遥,这人死了多久了?” 徐逍遥摸了摸尸体,拗动了几个关节,道:“尸体已经开始僵硬,被害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一个时辰。我们出城的时候看过城门口的日晷,已经过了辰时(七点到九点)。从城门到这里差不多十里路,加上问路耽搁的功夫,应该又过了半个时辰,现在差不多是巳时二刻(十点整),也就是此人应该是在辰时二刻之前死去的。” “辰时二刻?”寇冲冠闻言重重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蒋易刚刚跑到衙门,他大哥蒋勤就被打死了。唉――早知道无论无何都赶不及救他大哥,我就应该留在衙门,保护蒋易的!” 徐逍遥拍了拍寇冲冠的肩膀,安慰道:“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你当时怎么会料到十里外发生的事情,不要自责了。” 寇冲冠见徐逍遥没有责怪自己,反而好言相劝,不由更加埋怨自己处理不当,随即这股怨气就转化成了对陈家的怒火,“徐捕头,蒋易说了,带头打他大哥的就是陈家的大少爷陈大忠。冤有头,债有主,我们现在就去找这个目无王法的恶人,让他以命偿命!” 徐逍遥也是点了点头,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敢将人活活殴打致死,陈家的气焰实在太过嚣张了! 王公道却是没有寇冲冠的鲁莽,谨慎地道:“逍遥,蒋勤身上伤痕众多,我们如何知道哪处是致命伤,又如何推断致命伤到底是何人下手呢?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陈大忠就是带头打人者,等到了陈家,即便他们认罪,只要随便推个下人出来顶罪,我们物证人证,一样没有,该要如何应对啊?” 寇冲冠闻言也是眉心紧缩锁地点头附和,“凡是聚众打人,最难定的就是致命痕。如过死人身上有两痕皆可致命,这两个伤痕若是一人下手,倒还罢了,可要是下手的是两人,就需要验过哪处伤痕更加严重,造成严重伤势的那人偿命,另外一人就不用偿命。据蒋易的证词,当初冲进王府殴打他大哥的就有几十家丁,如何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凶手呢?” 徐逍遥停止翻看尸体,沉吟片刻,却是摇头表示无妨,“大宋刑统明言,‘诸以威力使人殴击而致死伤者虽不下手犹以威力为重罪,下手者减一等’。也就是说只要证明殴打蒋勤时陈大忠确实在场,无论他有无亲自出手,他就是杀人主犯,那些受了陈大忠指使打人的家丁,反而可以减罪一等。所以能否分辨何处伤口是致命伤,造成致命伤者又是何人,并不是那么重要。” 李萧本来心中也是存有和寇王两人一般的问题,听到徐逍遥如是说,不由心中暗自感慨,不愧是徐捕头,懂得东西就是比别人多,不仅推理解迷出神入化,验看尸体驾轻就熟,大宋刑统背得滚瓜烂熟,就连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之事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想到这里,李萧耐不住心中好奇,不由出口问道:“徐捕头,你怎么就知道这么多事情呢?就说今天早上吧,那个朱万福娘子手上的那个玉镯子,什么价钱、来历,也是一清二楚,这也太神乎其技了吧!” 寇冲冠第一次听说竹露镯的事情,连忙八婆地询问事情的来由,等到李萧简单解说之后,寇冲冠眼中也是泛起了奇异的光芒,难道长兴好汉榜排名第一和第二的距离就这么大吗? 徐逍遥听到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道:“验尸刑统的事情,你们只要多学多记,不难达到我这三角猫的水平。至于为何能知道那个镯子的来历,完全是事有巧合,恰逢其会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当下徐逍遥又验看了一下尸体,想看看是否漏掉了什么其他线索。除了伤口外,尸体上还有很多又价值的东西,比如早上朱万福一案,可不就是靠了伤口上血块中的麸皮,才让何金水俯首认罪的吗? 可是忙碌了半天,却是没有丝毫其他发现,不过为了万全起见,徐逍遥还是让几人搜查了一下整个王宅,看看陈家之人可有留下什么痕迹线索,可是搜查的结果同样令人失望。 徐逍遥叹了一口气,知道此案有些棘手,现在唯一的人证蒋易已经不知去向,陈家之人又没有留下线索,要让陈家少爷出来认罪,实在是几无可能。为今之计,也只能带上蒋勤的尸体,然后去一趟蒋村,看看陈家侵占蒋氏兄弟田产一事是否属实了。 当下徐逍遥就叫寇冲冠和李萧两人搬起了尸体,看到蒋勤尤自睁开的双眼,徐逍遥叹了一口气,上前抚住了蒋勤的双眼,心中暗道一句:蒋勤,你放心,我为你伸冤。 几人走出院子,正要出门,在最前面拨开杂草的徐逍遥心中一动,忽然道:“冲冠,你能肯定此人就是蒋勤吗?该不会是其他命案的尸体吧?” 寇冲冠极为肯定地道:“没错,这就是蒋勤。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他,但是蒋易和他长得有七八分相像,头部又不是被打得面目全非,我认得出来。何况蒋易说他大哥困在城南王宅,这不就是王宅吗?” 王公道却是知道徐逍遥不会无故发问,所以道:“徐捕头,有什么不妥吗?” 徐逍遥指了指院子中的荒草,“据蒋易所说,陈大忠带了几十个家丁闯进王宅打人,但是这里的荒草却是没有被很多人践踏过的痕迹,这不是有些古怪吗?” 徐逍遥这么一说,几人也领会过来,但是却无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愣愣地看着徐逍遥。 徐逍遥也是一时无解,挥了挥手,示意先去蒋村再说。 第十章‘美女杀手’王公道 王宅距离蒋村不过两里路,几人虽然扛着尸体,但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蒋村。城南的蒋村和城西的蔡家村,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只有不足百户人家的普通村落。 蒋村的村民见到身穿差服的四人还有抬着的尸体,都是避而远之,没有人敢上来主动搭讪。徐逍遥打量了一下附近的农家宅院,没有发现什么男子的身影,现在是农忙时节,男人应该都去下地劳作了。看着不时零散走过的几位农家女子,徐逍遥拿眼睛在身后的三个‘人’班精英身上扫了几下,最后对着王公道嘟了一下嘴,示意其牺牲一下色相,找个女子问问蒋勤蒋易兄弟的情况。 王公道心中一声轻叹,无奈地接过这棘手的差使,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腰板,跨着沉重的小步踱了出去。 王公道不愧是徐逍遥亲自挑选的美女杀手,没费多大的劲,就和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搭上了话头,“,蒋勤蒋易兄弟家怎么走阿?” 女子先是对王公道的话有些恍若未闻,等到王公道说了第二遍,才惊疑地对着王公道转过身来。女子用警惕的目光在王公道身上巡看了一番,只觉地这个身穿差服满脸堆笑的捕快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可抗拒的亲和力,脸上极为罕见地红了一下,抬起兰花玉指,对着村尾指了一下,“诺,看见没有。最靠近村尾宣望山的那户人家就是。” 王公道循着女子的指点望了一眼,果然可以看到一座不大的小山,拢袖谢了一谢,拉家常似的八卦道,“他们兄弟两个,家里还有亲人吗?”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他们兄弟出事了吗?”女子说到这里,瞟了一眼寇冲冠等人抬着的尸体,显出几分惊恐之色,“” 女子刚刚说了半句,马上把嘴巴捂了起来,王公道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姑娘,你说的陈家是怎么回事?你可以放心告诉大哥,我拍胸脯保证,绝对不会传出去。蒋勤已经被打死了,如果我们再找不到蒋易,他们兄弟就一个都活不成了。” 女子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是听到王公道自称大哥,却是有些乐开了,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王公道的手臂,“咯咯,就你这岁数,还大哥?笑死我了。好了好了,我信你,不过只告诉你一个人哦。” 王公道一脸苦笑,拍了拍并不壮实的胸脯,背上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半个月前,陈家看上了蒋家兄弟的那点田地,硬是要划到陈家的名下。本来嘛,在咱们长兴县,只要陈家的人开了口,还有人敢不照做的吗?蒋家兄弟的这块地啊,除了三亩水田外,还连着宣望山上的五亩竹林,那可不是普通的山地,那山上是有小灵泉的。陈家蛮横归蛮横,出手却是阔绰得很,一出手就是黄金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黄金?”王公道再也保持不了‘猥’君子的风度,狠狠咽了一下口水,上次在湖月楼见到的一百两子银子已经够震撼的了,现在陈家拿出的可是一百五十两金子,折合银子就是一千五百两啊,早知到这些年来地价涨的跟飞似的,二十年前死都不会卖了老家那两亩地,“那蒋家兄弟为什么不卖呢,这比时价可是高了有一成啊!” 女子横了失态的王公道一眼,掩嘴吃吃地笑道:“问题啊,就出在蒋家这块地的竹林里埋着他们老蒋家的祖坟!正所谓宁操十个家,不掘一株坟。这掘祖坟啊,是顶顶伤天害理、该遭雷劈的事情了。蒋家兄弟如何肯做这不忠不孝之事,所以宁可不要那一百五十两黄金,就是和陈家卯上了。你说他们兄弟只有两个人,如何斗得过陈家。这不是第二天,陈家的大少爷就带了人把蒋家兄弟痛打一顿,逐出了蒋村,还在那块地上插了一块牌子,说是以后这地就是他们陈家的了。蒋家兄弟自然不肯罢休,就去县衙告状,但是谁敢接告陈家的状子啊,蒋家兄弟告了几次,都没有结果,还被乱棍打了出来。蒋村的村民哪个不是互相沾亲带故的,看着他两可怜,就经常接济他们一点吃食,还凑了一点盘缠让他们离开长兴,劝他们不要再和陈家斗了,趁着年轻到外面闯闯,去讨生活。可是蒋家兄弟却是扭得很,不肯听我们的劝,还说要到湖州去告状。接下来几天,就不见了他们兄弟的人影,我们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去了湖州,――” 王公道暗道果然有陈家占地之事,不过以陈家的财势,能够对蒋家兄弟先礼后兵,在现今这个世道,也算是循规蹈矩,殊为难得了。 “我想再问一声姑娘,你今天可有看见过陈家的人或者是蒋家兄弟吗?”王公道了解完蒋陈两家的纠纷,终于把话题引到了今天的凶案上。 “今天?”女子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看见。 王公道揣度着该问的都已经问了,正想要道谢告辞,忽然对面的女子语带娇羞地道:“你是长兴县的捕头吧?走了这许多里路,想是口渴了,要不要进屋子里头喝口水润润喉咙啊?” 王公道闻言全身毛孔顿时打开,突然面对此等邀请,自己却是敬谢不敏了,立马寒暄应对了几句,便告别女子,逃也似地回到了徐逍遥几人立身之处。 还没等徐逍遥三人开口,王公道一摆手,肃然道:“你们要是说一句题外话,别怪我跟你们急!” 王公道虽然如是道,但是李萧和寇冲冠两人还是情难自禁地笑了出来。 徐逍遥脸色一沉,正声呵斥道:“笑什么笑!换了你们两个去,能有王老哥的无边魅力吗?能套出这么多有价值的情报吗?能被人家‘姑娘’叫进屋里喝茶吗?人家阿婆五十年前也年轻过,叫一声姑娘怎么了,你说是吧,王大哥!”徐逍遥说完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王公道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三个小人,只能感叹遇人不淑,让自己厚着脸皮唤一个七十岁的阿婆作姑娘,这容易嘛! 有了王公道处得来的消息,几人径直去了蒋氏兄弟家,到了地儿果然一眼望见,在最为显眼的地方竖了几块牌子,上面龙飞凤舞书了一个‘陈’字。 徐逍遥对上陈家的大活人都不会退让一步,遑论这么一块木牌,视若不见地继续往前面走,寇冲冠却是狠狠往牌子吐了一口口水,嘀咕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几人先去蒋氏兄弟的屋子转了一转,里面已经纷乱不堪,想是陈家之人的手笔,接着又查看了田地和竹林,抛开那三亩田地不说,这五亩山林确是称得上景色秀美,雅致非常,特别是那口清泉,真是难得地神来之笔。 陈家之人的眼光果然毒辣地很! 竹林里头,自然也见到了蒋家兄弟的祖坟,想是年代久远,墓碑上已经是斑斑驳驳,布满风化的痕迹,而且墓碑上面光秃秃的,没有题刻只言片语。 王公道见状叹了一口气,“又是一个穷苦人家啊,连碑文都刻不起,陈家真是欺人太甚了。” 向来疾恶如仇的寇冲冠自然也是表现地愤懑不已,“就是嘛。陈家名下的土地都已经望不到边了,怎么还到处霸占良田,他们陈家有这么多人会种地嘛!” “难道陈家就不怕徭役和田税吗?”李萧倒是冷静些,提出了不同的疑问,他自个儿在乡下也是有几亩薄田,因为进城当捕快,就把地租给了村里的客户。所谓客户就是那些没有田地财产之人,村民除了客户就是主户,主户是要纳税的,又称税户,而客户就不需要纳税。主户又依财产总额分为五等,第五等免服徭役。所以很多主户有了闲钱,不仅不愿多买田地,有时候甚至放弃土地以取得免赋役的客户资格,又或者是家中多子之人,就将家庭拆散,以达到分散财产成为第五等户的标准。因为战事频繁,朝廷的税越收越重,所以很多有钱人都不愿买地,这个陈家却反其道行之,所以李萧才有此一问。 寇冲冠白了李萧一眼,“没见识!小门小户才会操心这等鸟事,陈家哪里还在乎那几个小钱,再说谁敢上陈家的地面去收税啊?他们就是一帮土匪!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捕快碰到贼,笑得特别阴啊!” 徐逍遥一直没有说话,而是蹙着眉头思索着什么,听到寇冲冠的话,却是开口问道,“什么叫做‘捕快碰到贼,笑得特别阴’啊?” 寇冲冠闻言尴尬一笑,挠了挠头皮,道:“纯粹追求押韵而已,徐捕头你就莫当真了。” 徐逍遥有些无言以对,只好道:“虽然没有拿到什么证据,但是至少证实了陈家欺压平民是确有其事,我们呆在这里也于事无补,现在就去一趟陈家,打探一下蒋易的下落。” (宋代地价一直呈上涨趋势,南宋期间,大批北方毫族难逃避祸,更是推动了江南的地价,其中尤以江浙、四川两地为最,本文暂定湖州良田每亩价格40贯铜钱(折合会子200-300贯),山泉林地80贯铜钱(折合会子400-600贯),(),所以田价/田租=5-6年。以上土地价格为综合多篇文献所得,或与诸君了解少有出入,还请多多指正。另外推荐推理小说《樱的陷阱》,实在是殊为震撼。)\ 第十一章济王案的进展 陈家庄离蒋村也不过五里路,沿途可以看见大片荒田,这些田地明明都是地势极佳,土质肥沃,此时此刻却是布满杂草,荒芜一片,无人经营久矣。 王公道将手中的瓜子壳往道边一丢,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道:“今百姓膏腴之地,皆归贵势,贵势者却霸田荒置,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公道?” 寇冲冠也是砸巴着嘴巴,想表露一下自己粪土权势财富的情操,远远望见目力所能及的尽处,似乎影影绰绰闪动着不少人影,不由问道:“那里怎么聚了那么人,都是陈家的家丁吗?好家伙,我们这下子要请动陈大忠,非得做一回赵子龙了。” 徐逍遥顺着寇冲冠所指的地方望了一望,却是摇头道:“那些人衣着各异,面有疲色,应该是从北方来的那批逃难之人吧。” 寇冲冠惊异的叫了一声,“徐捕头,你不用这么全能吧?竟然连那些人穿什么衣服,脸上是个什么神情也看得一清二楚。我可是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啊!” 王公道也是像看怪物般瞪着徐逍遥,自己老眼昏花倒也罢了,可是徐逍遥目力再好,也没理由能比寇冲冠好出那么多吧?李萧倒是镇定自若,对徐捕头的异常之处见怪不怪,只不过心中的盲从之心又深了几分。 徐逍遥苦笑一声,自己这超群的目力大约和那股暖流脱不了干系,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事,所以就没有多想,只是看着那些露宿荒野的逃难百姓,不禁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盘查叛贼一事要到何时才能结束?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吧?” 寇冲冠闻言扳着手指算道:“这批人三天在太湖南岸突然出现,足有五六千人,按照现在一日五六百人的盘查速度,怕不是至少要十天半个月吧?对了,徐捕头,你说济王一案最后漏网的几个反贼会不会就混在这群人中?” 济王儿戏似的谋反被镇压,虽然已经是一月有余,在主脑潘壬、潘柄兄弟后罗网后,朝廷本来已经打算班师回朝。怎料得潘柄在大刑伺候之下,竟然招供出主谋之人尚有太湖水盗首领三名,分别是‘翻江龙’曹变蛟、‘锦旗贼’甘霸天还有‘小张顺’张浪,而潘氏兄弟不过是下面的小头目罢了。更加惊人的是,据潘柄招供,此次举事本来足有水盗三千人,共分三十路人马,化整为零从太湖出发奔赴湖州。怎料举事当日,只有潘家兄弟领队的一百人到了济王府,其余两千余人却是不见了踪影。没了大当家的号令,人数又只有区区百人,自然在官军冲击之下,土崩瓦解。而且据潘柄交代,在逃亡过程中,听闻了三个主事水盗仍被困在长兴县一带的消息。 潘柄的供词显然更能作为这场混乱无序谋反的合理解释。朝廷根据此情报,不仅没有撤回原来驻守在太湖沿岸、天目山上以及各大要道的守兵,还增派了五千官军前来搜捕这谋反的三个主谋。正当官军布下天罗地网、挖地三尺之时,太湖上一夜之间,却突然涌出了五六千北方的难民,官军深怕三名大盗混在难民之中,所以借城南陈家的荒地辟出一处,安置这五六千人,并且日日挨个盘查,只有验明正身者,方能放行离去。 李知廉也是在三日前接到调令协查难民,这项任务就落在了张大经身上,想来此刻张大经和其他衙门弟兄也在此处不远吧。 徐逍遥心情有些沉重地道:“这些难民都是躲避北方战火而来,蒙古人已经快要攻灭西夏,接下来就会调转枪头,全力进攻金国,蒙古人的凶残那是无须多言的,几乎就是见人就杀、见屋就烧,蒙古鞑子经过的地方,井里都是死尸,河水都变成了红色,田地全成了焦土。现在听说蒙古人要回过头来攻打金国,金国治下汉人自然只有逃奔大宋。千里奔波、背井离乡已然相当不易,怎料到还会卷入这场风波,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多人是否有足够的口粮度日。” 王公道拍了拍徐逍遥的肩膀,“听说大人已经在准备放米施粥一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几人的心情一下子都变得有些沉重,余下的路上也没人再有开口说话的兴致,默默地继续往陈家庄赶去。 很快一座规模宏大的庄园就出现在几人的面前,和同样占地极大的易家庄不同。陈家庄与其说是一座庄园,不如说是一座土匪山寨,整座庄园都建在地势高出周围三丈的土丘上,而且庄园的外墙也高达两丈,还都是用熟土掺杂黑灰筑成,十分牢固。在院墙上还有一处?望台,?望台上站有警戒的庄丁一名,见到徐逍遥等人的靠近,露出严阵以待的神色。 “徐捕头,我,?”寇冲冠从来没有料到会遇到这样的阵仗,心情忐忑之下说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 徐逍遥也不是鲁莽之辈,虽然一心想擒拿打死蒋勤的凶手,但也不会横冲直撞地蛮干,否则丢了自己四人的性命,还有谁来为蒋勤伸冤。 正在几人踌躇之际,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徐捕头――”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陈家堡的墙根低下跑来一人,竟然是这几天不见踪影的吕木。 “吕木,你怎么在这里?”王公道问出了几人心中的疑问。 “王老哥好,寇大哥好,李大哥好。”吕木热情地和几人打招呼,又对着徐逍遥道:“徐捕头,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抬着的人是怎么回事?该不是又有什么大案子吧?” 徐逍遥点了点头,“有一件凶手案和陈家之人有牵扯,我们来这里看一下。” “徐捕头,看你们穿着差服的样子,真是好威风哦,不知道我吕木会不会有那么威风的一天。” 吕木看着徐逍遥穿着差服腰背挺直的样子,不自主地赞了一句。徐逍遥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而是径直向陈家庄的大门走去,重重敲响了那扇牢固的黑漆大门。 第十二章陈大忠 不一会儿,门内便传来不小的动静,随即伴着一阵‘吱呀’的声音,两扇大门缓慢地打开。门后尘土飞扬,赫然出现几十个排列整齐、着装一致的家丁,为首之人锦袍华服、环佩叮当、身材英挺、目光坚毅,在徐逍遥脸上扫了一眼,却不开口说话。 寇冲冠等人看到这副阵势,不禁有些咋舌。‘人’班几人处理了几年的小偷小摸案,见过最大的场面就是前几日大堂上和唐家的对峙了,不过那个时候自己这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可谓是关门打狗。不过今日的情势,却是主客颠倒,对方又是素来以骄横闻名的陈家。想到这里,几人不自觉地把手放到了腰间的朴刀上。 徐逍遥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从容的表情,走到那个华服男子不足一丈之处,驻足停步道:“我等是长兴县衙捕快,接到蒋村村民蒋易报案,称陈家之人强占他人田地,殴打村民蒋勤,并在城南旧宅王家发现尸体一具,怀疑就是蒋村村民蒋勤。此次来陈家就是希望调查了解此事,希望贵庄能够配合。” 华服男子闻言嘴角撇出一丝笑意,“陈家庄向来奉公守法,与人为善。几位捕快大哥,你们所说那等伤天害理、仗势欺人之事,应该与我们陈家庄无关吧。” 徐逍遥对华服男子还算友好的态度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道:“不知道兄台在陈家庄是何差职,我等在蒋氏兄弟田地上,发现了这块刻着‘陈’字的木牌,还请辨认一下,是否贵庄之物?” 华服男子伸手接过徐逍遥递来的牌子,平声静气道:“这块牌子确是我们陈家庄之物,鄙庄平日里克勤克俭,积累了一些薄财,可惜因为鄙庄之人都是厚道本分,不善经营之人,所以把余财用来买了几分田地,这些牌子就是为了区分陈家之地的。” 华服男子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将牌子忽地丢在了地上,“不过这种牌子方圆五里内,满山遍地就有成百上千块,谁都可以拔了木牌插到蒋氏兄弟的地上。应该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吧。” “胡说!有蒋村村民亲眼目睹陈家大少爷陈大忠带了十几个家丁,把蒋氏兄弟逐出家园,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什么好抵赖的!”寇冲冠见到对方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从徐逍遥身后跳了出来。 华服男子颇有兴致地打量了寇冲冠一眼,忽地笑道:“陈大忠?你说的是我吗?” “你就是陈大忠?”寇冲冠一方的人都愣了一下,能够作出强占田地、纵仆行凶的恶少就是眼前之人?从他斯文淡定的气质推测,还以为他是陈家的管家呢。 寇冲冠做了初一,就不怕十五,喝问道:“既然你就是陈大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人告你在王家旧宅欧人致死。” 陈大忠脸上仍然看不出任何怒意,淡淡道:“不知道苦主何在,可让他与本人当面对质吗?” “这个”寇冲冠顿时没了声响。徐逍遥在一旁道:“苦主暂时下落不明。” “呵呵,这就有些意思了。你们一下子说我纵仆行凶,一下子又说苦主不见踪影,而且拿得出手的证据只有这块满山遍野都可以看见的木牌。仅凭如此,就想将一个无辜良善之人入罪,是不是太过牵强了呢?本人在陈家庄不问世事,躬耕读书十余年,想不到庄外的天下已经变得如此荒谬,真是受教了。” 在来陈家庄之前,徐逍遥心中估量过不少种可能遇到的局面,可是却没有料想到陈大忠会是如此牙尖嘴利之人,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还将前来问罪的捕快冷嘲热讽了一通。看样子豪门少爷,并非都像是唐逸那般纨绔之人,今次这案子有些棘手了。 徐逍遥一心中暗叹,一边正声道:“陈少爷铁齿铜牙,徐逍遥受教。不过既然我们接到了苦主报案,不可不循例问一问陈少爷,不知道你今日辰时之后,身处何方,做过何事?” 徐逍遥之所以问陈大忠辰时之后的下落是经过推算的。蒋易到衙门报案是辰时二刻左右,从王宅一路跑到长兴县大致需要一刻钟,也就是说蒋氏兄弟和陈家之人遭遇是在辰时一刻左右,另外从蒋勤尸体判断,他的死亡时间大约是辰时二刻之前。从此两点可以推断命案发生之刻就是在辰时一刻到辰时二刻之间。 陈大忠没有直接回答徐逍遥的问题,而是面露赞赏之意地笑了一笑,“原来你就是让唐逸那草包折腰的徐捕头啊?很不错,果然是初生牛犊,英雄少年。徐捕头刚刚打了唐逸,又来找本人的麻烦,该不是想博个‘长兴恶少鬼见愁’的雅号吧?” “陈少爷说笑了。本人办案对事不对人,家有万金或是一贫如洗,在大宋刑统面前都是一视同仁。还请陈少爷回答方才的问题,今日辰时之后,陈少爷可有不在王宅的证明?” 陈大忠露出思索的神色,随即抚掌道:“徐捕头莫要以为本人年纪轻轻,连今日刚刚做过什么也忘记了,方才本人只是在想一个小二的名字而已。现在想起来了,那个小二叫做李朴,本人辰时从陈家庄出发到长兴县,辰时二刻的时候,和一群家丁在湖月楼喝茶,徐捕头只要回到长兴县的湖月楼,然后问问那个替我端茶的小二李朴,就知道本人所言非虚了。” “李朴?”徐逍遥愣了一下,陈大忠见状笑道,“没错,就是李朴。别人的证词徐捕头可以不信,李朴的证词应该不会有假吧。不知道徐捕头还有其他问题没有?” 徐逍遥终于知道自己这回是撞在了一块铁板上,饶是徐逍遥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有想到陈大忠的证人会是小二李朴。如果真的如陈大忠所言,他在辰时二刻已经在湖月楼喝茶,从王宅到长兴县城要一刻钟,也就是说至少在辰时一刻的时候,陈大忠已经离开了王宅,可是辰时一刻正是蒋氏兄弟和王家之人遭遇的时间。陈太忠难道从那个时候就发足狂奔跑去湖月楼喝茶了吗?那么蒋勤是何时受到虐打,直至死亡的呢?难道陈大忠完全没有参与此事,而且他能未卜先知,刚刚和蒋家兄弟照面,就跑到湖月楼喝茶制造不在场证明? 陈大忠犹如狡猾的泥鳅般让人抓不到把柄,而且此时已近午时,如果不立刻回去,李大人要是真的派人来支援自己,非得闹出笑话不可。想到这里,徐逍遥只好道:“徐某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了,叨扰陈少爷多时,还望见谅。” 陈大忠不介意地挥了一下手,“无妨无妨,只要能够洗清本人的嫌疑就好。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又是有人插木牌栽赃陈家,又是有人上衙门诽谤陈某,还希望徐捕头能够替本人查一查背后的真相,陈某虽然家中有几分薄田,但是也很需要衙门的保护。大宋刑统面前人人平等,徐捕头该不会只是说说的吧?” 今天还有两更,多谢支持啊) 第十三章松涛镯 寇冲冠听闻此言,差点气暴,连王公道也皱了皱眉头,此人得了便宜卖乖的本事真是练到家了,接连让自己这方吃了几个苦口黄连不说,还偏偏对他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只有李萧不动如山,心里暗哼一声,得罪我们徐捕头,早晚有你好看的。 徐逍遥面色平静地抱了抱拳,“陈少爷放心,你和蒋氏兄弟的纠葛,无论孰是孰非,我都会弄个水落石出,还真正的含冤受屈者一个公道。我等告辞了!” 徐逍遥等转身正要离去,陈大忠对着身后的一名家丁道:“别人远道而来,连一杯茶都没有喝。陈太平,你送送徐捕头他们,别失了我们陈家的礼数。” 唤做陈太平的家丁闻言出列,就要跟上徐逍遥几人,寇冲冠回头狠狠瞪着这个家丁,抽出半把朴刀狠狠呲牙咧嘴了一下,这个陈太平才不敢再走上来,只是脸上拇指般大小的黑斑,轻轻随着肌肉抽动了一下。 寇冲冠见此,立刻原地跳了起来,“黑斑!徐捕头,这小子就是蒋易说的打晕他大哥的那个家丁!” 徐逍遥闻言转身死死盯住了陈太平的脸。陈太平嘴唇动了一下,却是没有说话,陈大忠上前几步道:“你们刚刚污蔑本人不成,莫非又想往家仆身上泼污水吗?你等身为衙门公差,一言一行,事关是非黑白,以后说话做事,还请三思而后行!” 徐逍遥拉住情绪有些激动的寇冲冠,一日找不到报案的蒋易,任何说辞都是无根之木,无法将陈家之人定罪。就算强行将陈大忠和这个家丁押回衙门,也是自讨无趣而已。 陈大忠见到寇冲冠和徐逍遥无奈愤怒的表情,似是颇为享受,嘴角上撇,冷笑一声,就要召回陈太平回庄。 稍远处一直被忽略的吕木却是突然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陈大忠的面前,五体投地,跪伏在地,“陈少爷!我娘子性命垂危,只有千年紫参的参须能救她一命,还请你发发慈悲,把参须赐我一根。我吕木一定会感念大恩,为你作牛作马一辈子!陈少爷,求你发发慈悲,发发慈悲吧!” 寇冲冠等人对吕木的言辞有些摸不着头脑,徐逍遥却是方才在陈家庄门口见到吕木的那刻,就猜出了千年紫参必定在陈家庄,怪不得这几天不见吕木,肯定都是守在这里讨要紫参了。 事实确实如徐逍遥猜测一般,自从得知紫参在陈家庄一事后,吕木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是为了娘子,还是天天到陈家庄门前求情请愿。可是几日下来,除了被家丁轰打过几次外,根本没有机会照过陈家主人的面。今日好不容易见到陈家少爷现身,自然立刻不顾一切,冲了出去。 陈大忠一直从容淡定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对着纠缠不清的吕木蹬了一脚,口中对徐逍遥等人道:“这就是长兴县的治安吗?有无赖当着你们的面撒泼,你们就视而不见吗!” 徐逍遥等人心中自然愤恨难平,但是紫参本就是陈家之物,陈大忠的言行虽然于情不合,却是于法无碍。徐逍遥只好强忍怒火,上前去拉住吕木。 吕木为了娘子,却是不肯罢休,一边挣脱徐逍遥的双手,同时一个纵身跃到了陈大忠的身边,拉住了陈家大少的袖子,死死不肯松开。 陈大忠恼羞成怒,一边用脚狠踹吕木,一边甩动被拉住衣袖的手臂。两相用力之下,陈大忠的袖子吃不住力,顿时扯成了两半。吕木和陈大忠也随之往后一倒,各自被徐逍遥和陈太平扶住。 陈大忠喘着粗气,眼神凶恶,狠狠地盯着吕木。寇冲冠等人则是赶紧放下蒋勤的尸体,上前帮忙拉住吕木。 徐逍遥随即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贯铜钱,道:“此事错在吕木,这贯铜钱用来赔偿陈少爷的衣服,不知够是不够。” 陈大忠看了看自己裸露的半条胳臂,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今日之事,如有机会,我自会亲自和贵县李大人交涉。徐捕头还是带着无关人等,速速离开我们陈家庄吧!” 徐逍遥口中毫无诚意地赔罪了几句,目送陈大忠等人返回陈家庄,心中却是暗道,陈大忠手臂上露出的玉镯不就是松涛镯吗?样式看起来挺像,怎么颜色有些不对啊? ×××××××××× 走回长兴县的几个人心情都有些郁郁,尤其是吕木,知道方才自己一时情绪失控,让徐捕头难作,心中自责不已,只是涨红着脸,不敢说话。徐逍遥安慰了吕木几句,也是暗暗埋怨叶竹萱,这位大姐交给吕木的任务,根本就是难比登天嘛。 寇冲冠见到气氛有些沉闷,稍稍活动了一下抬着蒋勤尸体的手臂,嘴里嘟囔道:“待我们回去问过李朴,戳穿他的不在场证明,就让这个嚣张的家伙无处遁形!” 磕着瓜子的王公道苦笑了一声,“陈大忠如此有恃无恐,此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他指名道姓地让我们找李朴核对口供,想来是有了万全之计。” 李萧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别看现在叫得欢,惹了我们徐捕头,将来让他拉清单!” 徐逍遥本来心中正在思量一些线索,听到这里也不由笑道,“呵呵,李萧。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邪乎,好像我是什么动不得地太岁似的?” “徐捕头,”李萧闻言涨红着脸要解释几句,却是被徐逍遥摆手示意自己只是玩笑话而已,一旁的寇冲冠却是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你可不就是长兴凶邪榜上排名第一的徐捕头嘛? 徐逍遥看着有些丧气的吕木,心中一动便问道:“吕木,你今天什么时候到的陈家庄,在庄外可是发现什么异常吗?” 吕木仰起有些耷拉的脑袋,回忆了一下道:“我差不多辰时出的蔡家村,二十里路走了三刻钟,这么算来我到陈家应该是辰时三刻。说起异常的情况嘛?对了!在我到了陈家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忽然打庄外回来了四个庄丁,其中两个似乎还受了重伤,被另外两人掺扶着一瘸一拐地进了庄子。当时我就纳闷,到底是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陈家的人下狠手。徐捕头,这消息有用吗?” 徐逍遥还没来得及说话,寇冲冠的大眼闪起了亮光,“这两个家丁肯定是被蒋勤打伤的!陈家之人和蒋勤的冲突是在辰时一刻至辰时二刻之间,从王宅到这里不到一刻钟,从时间上来说,正好吻合。” 徐逍遥却是没有太多的兴奋,沉吟道:“陈家家丁何止百人,随便捏造一个由头,就能将两个家丁受伤之事蒙混解释过去。目前为止,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断,没有直接的证据,始终拿陈大忠没有办法。” 王公道见徐逍遥从沉思中恢复过来,掏出一把瓜子递给徐逍遥,“逍遥,磕几颗瓜子。快午时了,你费心费力,没吃过一点东西,先拿这瓜子垫垫肚子。” 徐逍遥笑着摇了摇头,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展开一看,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徐逍遥分出一个给王公道,又对寇冲冠两人道,“你们抬着蒋勤的尸体,估计也没胃口,等回到长兴县再说吧。” 寇冲冠见状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道,“徐捕头,为了府库失窃一案,李大人不是奖励了你十两银子嘛,连我都得了五两。可是这几天来,你怎么吃得越来越简单随意,该不是要存老婆本吧?” 徐逍遥浅笑不语,只是把馒头送进嘴里,脑中幻出一个温婉美丽的倩影,心里感到一丝丝的甜意。 听到寇冲冠的调笑,王公道拍了一下大腿,“逍遥,上次你和易姑娘告别的时候,我也在场。不是约了今日午时在衙门见面的吗?” 徐逍遥这才点了点头,道:“王老哥,呆会儿你先和李萧回衙门,看看张长弓有没有将陈家的案子禀报大人,如果有的话,就把最新的情况和大人说一声。还有要是仙妮已经来了,你就让她在班房等我一会儿,替我说声抱歉。” 王公道点了点头,没有问什么,寇冲冠却是不解地道:“徐捕头,你不回衙门吗?” 徐逍遥摇了摇头,脸上笑意一收,沉声道:“我要先去一趟湖月楼,你也随我同去。” (还有一章,码字去了!) 第十四章李朴的供词 等到了长兴,寇冲冠就将尸体交给了王公道,然后跟着徐逍遥行色匆匆地往湖月楼赶去。至于吕木则是没有进城,而是赶回了蔡家村,去照料娘子的午饭。 正值午时的湖月楼自然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不过徐逍遥目光瞟过用饭的客人,还是多扫了几眼,客人中不少都是操着外乡口音,而且脚上还穿着鹿皮靴,明显都不是本地人氏。 此刻的李朴正麻利地穿插在大堂之中,虽然看见了徐逍遥的身影,却是放不下手中的活计,只好对着徐逍遥歉然一笑。 徐逍遥回以一笑,表示无妨。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却是注意到了身穿差服的两人,迎了上来,热情地道:“两位捕头,你们是要用饭吗?” 徐逍遥摇头道:“你是湖月楼的新掌柜吗?不知如何陈呼?我们此来是想了解一下有关陈大忠的事情。” 掌柜闻言将两人引到偏僻处,先是自我介绍道,“本人莫名尘,正是湖月楼的新掌柜,两位捕头唤我名尘就好。?” 寇冲冠忍不住插嘴道:“今天早上陈大忠真的来过湖月楼?” 莫名尘虽然有些惊诧寇冲冠的反应,还是如实道:“没错,今天大早,小店刚刚开张,就涌进来一大帮人,为首的就是陈家少爷,后面跟着十几个家丁。当时时间尚早,小店里没什么客人,陈家少爷又是一表人才,所以莫某的印象很是深刻。” 时间早?没什么客人?印象深刻? 徐逍遥心中滑过一种奇怪的感觉,上次来湖月楼办案,掌柜张和贵也是差不多的说辞,接下来就引出了如此惊天大案。这次要了解陈大忠一案,不知道又要走过多少崎岖之路了。 徐逍遥收回思绪,沉吟了一下,道:“听口音,莫掌柜不是本地人氏,不知到长兴县多少时日,以前可曾见过陈大忠,莫掌柜肯定今天早上见过的公子就是陈大忠吗?” 莫名尘打量了徐逍遥一眼,才道:“莫某本在临安谋生,但是月前,长兴县的一位至亲患了重病,他在长兴孤苦无依,莫某只好赶到此地照料亲人,并且寻了湖月楼的这份差使。至于陈大忠少爷,莫某来长兴时日尚短,确是无缘得见,不过店里的小二赵达李朴却是长兴县的老人,对长兴四大家族的公子自然不会陌生。” 徐逍遥闻言心中一动,道:“当时招呼陈家众人的是哪位小二?” 莫名尘指了指大堂上忙碌的李朴,“赵达当时在厨房帮忙,前面招呼客人的是那位小哥,名叫李朴。莫某可以召他过来,回答两位的问题。” 徐逍遥谢过莫掌柜,莫掌柜客气一句,便过去把李朴叫了过来。 急急忙忙过来的李朴,脸上满是歉意,“徐捕头,真不好意思。早就看到你了,就是忙得抽不开身,您不会怪我吧?” 徐逍遥笑着摆了摆手,“好了,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您’、‘您’的,叫我逍遥或者徐捕头就可以了。” 李朴闻言自然口中称是,但是一副客气恭敬的样子却是没有丝毫改变,徐逍遥无法,只好进入了正题,“我今天来湖月楼,是想问一下陈大忠的事情?” “陈大忠?”李朴愣了一下,“那个斯文的陈少爷也犯事了?” “斯文?”一旁的寇冲冠不禁有些犯疑。 李朴见状道:“没错。我李朴的事情,两位捕头最是清楚不过。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锦绳。刚过去那么一位唐少东,今天早上又来了一位陈大少,我心里自然怕得紧,所以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招呼他们的时候不敢有一丝马虎,唯恐又惹了这些大少爷。不过这位陈大少却是和唐逸不同,整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说话做事慢条斯理,态度也还算和气。在三楼和一帮家丁,喝茶喝了半个时辰,然后就结帐离开了。” 徐逍遥又问道,“那么你记得他们是何时来的吗?” “他们来的时候应该是刚过辰时二刻,因为那时候送菜的人刚到,赵达就到后面去帮忙卸货,送菜的人每天到湖月楼差不多都是辰时二刻。” 徐逍遥和寇冲冠不禁对望了一眼,这个陈大忠果然没有说谎。 李朴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异色,不由问道,“徐捕头,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徐逍遥摇了摇头,继续问道,“这陈大忠自始至终都在三楼,没有离开过吗?” 李朴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他的心里自然是万分想帮助徐逍遥,可是又不清楚事情的来由,只好如实回答。 寇冲冠有些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李朴,你确定你说的斯文公子就是陈大忠吗?” “没错,长兴四大公子,怎么可能认错。”李朴说完此句,看到徐逍遥的眉头锁得更紧,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道,“徐捕头,当时招呼陈大忠的只有我一人。徐捕头要是觉得我李朴说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我可以再好好想想。” 本是皱着眉头的徐逍遥闻言深深看着李朴的眼睛,连忙满是严肃的表情,“李朴,你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吗?” 李朴见到徐逍遥的转变,自然心中大悔,口中结巴道:“,!” 徐逍遥却是继续正声道:“李朴,你知道当初虽然千难万险,我还是要帮你伸冤吗?” 李朴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说实话,自己醒来后,听自己老爹讲起徐捕头替自己伸冤的事情,七分感激之外,还有三分疑惑。自己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店小二,徐捕头有什么理由要为自己忙碌奔走,甚至几乎得罪了所有不该得罪之人呢? “李朴。我之所以为你伸冤,答案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公道’。不论富贵贫穷,公道面前只有对错,再无其他。身为衙门捕头,身负维护公理正义的重责,更是时刻如履薄冰,不敢有任何疏漏马虎,不畏惧任何艰难险阻,誓要让罪恶良善各得其所,所以我才会不顾一切,为你伸冤。可是公道是人间的公道,权势者试图一手遮天,自然为我所不许,但是权势者如若奉公守法,我等自然也不能心存偏见,先入为主将他们无端定罪,归为恶徒。财富权势并无罪恶,但是以财富权势搅乱人间黑白,却是万不能恕。如果我和你串连供词,颠倒黑白,然后拿陈大忠问罪,这和当日唐逸所为,又有何不同呢?” 徐逍遥的一番话不仅让李朴心中的疑问茅塞顿开,连带寇冲冠也是如闻暮鼓晨钟一般,一时间感慨万千。听听,这就是徐捕头扯出的大旗啊,怪不得美女都会主动投怀送抱,这就是境界啊,真不愧是长兴县道貌岸然榜排名第一的徐捕头啊! 徐逍遥见李朴面露愧色,知道他已经知错悔改,马上好言安慰了他两句,李朴能为自己不惜捏造供词,虽然于理不容,于情却切啊。 第十五章寇冲冠的疑问 徐逍遥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只好告辞离开,李朴自然热情地送两人出门,还偷偷塞了十个献虾包子给徐逍遥,徐逍遥刚刚扫了李朴的面子,不忍心再推辞他的好意,只好苦笑着接下。 临出门的时候,徐逍遥又驻足停了下来,“李朴,怎么湖月楼里来了这么多生面孔,好像都不是本地人啊?” 李朴看了一下大堂,叹气道:“这些都是盘查后进城的逃难之人,呵呵,虽说都是逃难,也分三六九等,其中也不乏出手阔绰、身家丰厚的啊。” “想不到连北方贵势者也开始背井离乡,看样子金蒙之战,金国真的有些不容乐观啊!”贵势者比不得平民百姓,卷起包裹就能走人,他们若是离开了北地,要想在大宋再回复往日的富贵荣耀,恐怕是几无可能了。想不到本来强大不可一世的金国,竟然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真是有些沧海桑田的味道。不知道若是金国被灭,那我们大宋朝呢? 谈到天下大势,自然少不了寇冲冠的激情发言,“遥想当年先祖随真宗陛下,力抗辽国,仅以三十万岁币的代价,就逼耶律隆绪签下了檀渊之盟,保我大宋江山百年太平,那是何等威风。可惜现在朝中无贤臣,边疆无名将。蒙古人如果入寇大宋,不知道朝廷每年又要花多少岁币!” 徐逍遥也有些灰心丧气,拉了寇冲冠一把,心情沉重地走出了湖月楼。 刚走出湖月楼没几步,徐逍遥察觉到寇冲冠的脚步没有跟上来,回头问道:“冲冠,磨蹭什么,看到小桃红了?” 寇冲冠摇了摇头,脸色变换了半天,才语气有些迟疑地道:“徐捕头,你刚才对李朴说的那番话是真心的吗?” “啊?”徐逍遥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寇冲冠难得地斟酌着辞句,语气诚恳地慢慢道:“徐捕头,你刚才关于公道黑白的话是真心的吗?一般人,即便像我这么有大智慧大涵养的人,都会觉得徐捕头的话似乎太过虚无飘渺了,说得难听一点,?”寇冲冠顿了一顿,继续道,“徐捕头,也许你以后会当很大很大的官,到了那个时候,我也没有胆子或是机会来问这个问题,趁着你还只是一个捕头的时候,能不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上任捕头的这几天来,做的所有的事,说的所有的话,到底是发自真心呢?还是别有所图呢?恩――换种直白的说法,你不觉得自己有点伪君子,有点虚伪,甚至是有点可笑吗?” 寇冲冠说完这番话,都有点提不起胆量去看徐逍遥的脸色,可若是不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就如鲠在喉般,实在是憋得慌。 因为寇冲冠突如其来的疑问,徐逍遥此刻的心情不禁有些五味杂陈,自己刚才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完全如水银泻地般毫无阻滞,几乎没有花心思去堆砌一个用词。现在回过头想想,倒是确实如寇冲冠所言,自己的话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不通常情、不谙世情。可是当时不知为什么,听到李朴为了自己要作伪证陷害陈大忠的时候,胸中似乎有一股怒火被点燃了,那番话自然而然就从脑子里窜了出来,然后一字不改地便从嘴里蹦了出来。 难道我真的是伪君子到了骨子里?徐逍遥摇了摇头,心中隐约有一个答案,恐怕自己这些不合常理的所作所为,都是受了自己失忆前本性的影响,自己失忆前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为什么会有如此这般古怪的想法呢? 想到这里,徐逍遥用一种不太肯定的语气道,“这些天来,我的所有所作所为,只能说是随性而为,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着李朴说那些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着唐家做那些事,但是我知道自己这些天来,每天都能很安心地入睡。也许就是为了安心吧,此乃我心之所安,所以我就那么做了。你对这个答案满意吗?” 徐逍遥平和的反应让寇冲冠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从徐逍遥口中蹦出的不是雷霆万钧的怒火,就是大言微义的感慨,怎么也料不到邪恶的徐捕头用了‘安心’两字就轻轻巧巧地打发了自己。 寇冲冠沉吟了一下,还是打破沙锅问到了底,“我老寇虽然只是粗通文墨,但是‘人之初、性本善’的话也是听过,如果做好人做英雄,也能得到黄金屋,也能得到颜如玉,没人会去选择做一个恶人和奸雄。可是现在的世道,如果要做得人上人,享得福中福,由不得你顺着良善的本心而为。我还想问一句徐捕头,要是你将来也面对这种选择,一边是铺满鲜花的阿鼻地狱,一边是刀山火海的九霄天府,你还会安心做人,你还能安心做人吗?这次选择做一个好人的代价,不再是没了一百两银子,而是会失去身边的心爱之人,甚至是要送了你自己的性命!” 徐逍遥看着寇冲冠那张没有门牙有些欠揍的国字脸,很想正义凛然地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让他看看什么叫做王霸之气,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泄气道:“不知道。也许如你所说,我这几天能安心做人,只是没有遇到真正的磨难罢了。真的等到哪一天,要我非得在知己小命或是人间正道中做一个选择,我还真的不知道答案会是什么。呵呵,既然你都问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想藏着掖着,其实我这个人挺怕死的,看见美丽的女子也会心痒痒。看吧,我们看吧,看我能将这条人间正道走到何时吧。” 寇冲冠闻言咧嘴一笑,“听完这些话,终于觉得徐捕头开始像个真人了。”寇冲冠顿了一顿,随即又警惕地道:“徐捕头,你不会看起来啥事没有,其实已经恨我入骨,以后给我小鞋穿吧?” 徐逍遥直接抬起脚,踹了一下寇冲冠的屁股,笑骂道:“恨你入骨岂不是太抬举你了?以后不要再找我谈这么高深的问题,要谈人生谈理想,找你的小桃红去!废话少说,差不多午时了,你快些回衙门吧。” 寇冲冠摸着有些吃痛的屁股,疑惑道:“徐捕头,你不回去吗?” “我?”徐逍遥神秘地笑了一下,“我还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 (午饭在外面吃的,所以这章发得晚了一点,晚上还有6k。上次推荐的书名弄错了,应该是《樱的圈套》,又名《樱树抽芽时想你》,呵呵,不好意思啊!) 第十六章女神爱我? “咦?冲冠,捕头呢?” 寇冲冠的一只脚刚刚踏进‘人’班班房,王公道就开口问道,一旁等候已久的易仙妮也是一脸殷切,伸着修长的玉颈往门外探寻徐逍遥的身影。 寇冲冠看着仙女似的易仙妮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不由再次由衷地暗赞一声,徐捕头果然邪恶啊! “从湖月楼出来,徐捕头叫我先走一步,自己拐去了西大街,说是办件重要的事情,应该马上就能回来吧?” “哦。”易仙妮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正要无奈坐下,忽然‘人’班班房又闪进一个人影。易仙妮无神的美目顿时一亮,来人不就是气喘吁吁的徐大哥吗? 李萧见到徐逍遥归来,也是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徐捕头,你去了哪里,冲冠不是说你去办事了吗?怎么来得和他一样快?” 徐逍遥没心没肺地自动忽略了忠实崇拜者李萧的疑问,而是对着屋中浅笑吟吟的易仙妮道,“仙妮,让你久等了,因为案子耽搁了,都是我的错。” 看着风尘仆仆的徐逍遥,易仙妮心中一片怜惜,一边递上擦脸的毛巾,一边从桌上的食盒拿出一道道精美小菜,道:“徐大哥,快些坐下吃饭吧,奔波了半天,肯定饿坏了。” 徐逍遥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公道咳嗽了一声,起身往门外踱去,口中悠悠道:“逍遥,李大人那边没问题,叫我们仔细查案,一切有他担着。唉――年纪大了,吃得一多,肚子老是痛,去个茅房。” 李萧也是紧跟王公道而去,口中没有技术含量地道:“年纪还没大,就是吃得多了一点,肚子怎么也不安生,我也去个茅房。” 寇冲冠本来想蹭点白食,但是想到徐捕头的邪恶,还是无奈地退出了班房,语带无辜地道,“年纪还没大,饭也一口没吃到,为什么也非得去茅房呢?” 三个人搅局般的好意,让小小的‘人’班班房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易仙妮的表情也有些局促不安起来,用手捂着脸,不敢再去看徐逍遥的反应。 邪恶的徐捕头却是对‘人’班捕快集体闹肚子案件视若不见,一边呵呵傻笑,。 透过指缝看到徐逍遥动静的易仙妮,却是想起一事,连忙上前去拉扯正要坐到椅子上的徐逍遥,口中急道:“” 徐逍遥本来满心都扑在美食上,见到易仙妮的表情,知道自己坐下去可能会有什么不妥之事,奈何自己坐下的去势甚急,无奈之下只好用手按了一把椅面,想借力站起身来,可就在手接触椅子的那一刹那,徐逍遥才知道到底哪里不妥,今天早上桌椅不是在油漆吗?怎么自己把这事给忘了! 易仙妮心急的正是此事,看见徐逍遥就要坐到椅子上,也没多想,一心就想将徐逍遥拉起身来,但是脚下却是一个不留心,自己绊倒了自己的脚,顿时失去了身体平衡,往徐逍遥的怀里扑去。 徐逍遥本就是借了手的推力,堪堪稳住了身形重心,看到易仙妮像自己怀里扑来,向来邪恶的色心倒是没来得及多想,只想自己不能就这样被易仙妮撞回油漆过的椅子上去,只好伸手去揽住易仙妮的腰部,易仙妮被徐逍遥的力一带,身子一个半旋,变成了背对徐逍遥,接着两人就重心不稳地朝地上倒去。 ‘砰’的一声,徐逍遥的背部重重落地,不由一阵吃疼,不过徐大捕头此时此刻却是不敢轻易挪动身体分毫,随即易仙妮的娇躯也是落了下来。 两人身体接触的一刹那间,徐逍遥的脑子‘轰’的一声,易仙妮的身子绵软而有弹性,丰腴圆润的美臀就落在了徐逍遥的胯上,沁人清香的秀发的搭在徐逍遥的鼻子下面,让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易仙妮羞涩慌张的声音忽地响起,弹力十足的丰满臀部在徐逍遥身上不自然的扭动了几下,徐逍遥瞬间意识到让佳人陷入窘境的原因,尴尬非常地想把易仙妮从身上推开,所以自然地就把手落在了易仙妮的腰上,旋即徐逍遥的脑子又是一阵轰鸣,纤细的腰肢和丰腴的臀部构成了夸张的曲线,手掌贴着五月天里本就极薄的衣物,温热甚至是有些滚烫的体温顿时传到了手心里。易仙妮也在此时倏地将身子绷紧,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和害羞的本能,只是紧紧地贴在徐逍遥的身上,感受背后传来的阵阵热度和坚硬厚实的触感。 两人再次旖旎暧昧的接触下,足足静止了有十息的功夫,饶是徐逍遥心中极为舍不得这份美妙的感觉,但是伪君子的本能让他嘴里说出了口不对心的一句话,“仙妮,” “啊?!”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易仙妮终于也清醒了一点,挣扎着身子从徐逍遥的身体上坐了起来,两人的身体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更加深入紧密的摩擦。易仙妮迷迷糊糊地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了徐逍遥的身体,又是如何重新靠自己的力量站定在了地上,只是觉得身体和脸都是烫得厉害,恨不得找个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或是干脆冲出门去。 徐逍遥也是动作僵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是眼睛却是不住地往易仙妮的臀后瞟去,下意识地想要好好看清究竟粉红的裙裾下掩藏着怎样完美的身体曲线,竟然能在刚才的接触下给自己带来如此难用语言形容的美妙感受。 易仙妮本来就是羞愧难当,本想自己的徐大哥会扯些什么闲篇转移刚才尴尬羞人的一幕,哪知到这个平日里的正人君子竟然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双贼眼瞟自己的身后,心中又是羞涩,又是尴尬,更有一丝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欣喜,脸上随之露出嗔怪的表情,轻啐道:“徐大哥,你好坏啊!” “”徐逍遥老套的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失态,不过与其是说是失态,不如说是邪恶的徐捕头的本性流露才对。要是寇冲冠看到这一幕,非得指着徐逍遥的鼻子狂喝一声,‘徐捕头,这就是你说的随性而为和心之所安吗?’ 徐逍遥装作听错了易仙妮的嗔怪,又把注意力从美女转到了美食之上,拿起盘中的一块牛肉就贪婪地大嚼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仙妮,你刚才是问我饿坏了吗?呵呵,忙了半天就吃了一个馒头,的确是饿坏了!” 易仙妮虽然对刚才的事情还是有些不岔,但是见到徐逍遥没事人似的转移话题,自己一个女孩子似乎也不便纠缠在如此羞人的话题上,要是徐逍遥真问自己一句他究竟坏在哪里,自己又如何说得出口呢? 一边是脸上有愧心中暗爽的徐大捕头一阵狂吃烂嚼,一边是易仙妮丢了魂儿似的不知所措。幸好如此诡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徐逍遥忽然感觉怀中一阵颤动,接着便传出一阵悠扬的歌声。 ‘看千古烟波浩荡,奔流着梦的希冀,梦的嘱托,,只留下神的飘逸,神的传说,’ 徐逍遥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那是神谕之盒传出的女神召唤之声,女神有事找我! 徐大捕头连忙和易仙妮告罪一声,便逃也似的冲了出去,忙不迭地找到一个僻静之处,按下了绿色的按钮。幸好易仙妮仍然处在失魂的状态,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对徐大哥身上忽然传出的女子歌声起了丝毫怀疑。 徐逍遥刚把神谕之盒放到耳边,里面就传出女神的酥麻至死的声音,“徐逍遥,我真的真的好爱你啊!” “啊?”徐逍遥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气血翻腾,嘴中尚未嚼完的半块牛肉‘噗’地喷了出来,霸气值差点直接归零,大脑处于休克状态的边缘。 (狗血的情节总是不可或缺,等下还有一章) 第十七章日月明易作者二登场 手机的另一边,节假日里寥寥无人的大学图书馆,两排书架之间。 庞小美一脸的羞涩扭捏,把手机递向了对面一人,用蚊呐般的声音道:“你直接和我男朋友说吧。” 此人瞟了一眼庞小美的手机,冷哼一声,神色不禁变了数变,心中郁闷异常,胸中气血翻滚,这种失落痛苦的感觉,简直超过了早上兴致勃勃起来,打开电脑,却发现‘凡人修仙传’没有更新的程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女梦中无襄王,鲜花裙下多牛粪’。 此人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勇气接过手机,只是脸色苍白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去,留下一个猥琐落寞的背影。 庞小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送走了这个瘟神,不枉费自己花了500块打这个电话,这个家伙不好好构思日月明易2,竟然还对自己动起了心思,真是罪不可恕。 庞小美等到对方拐过书架,,才重新拿起了手机,用迟疑的口气道,“喂,你还活着吗?” 徐逍遥重重咽了一下口水,发出急促的呼吸声,犹如哮喘病人般,吃力地道,“我没事,” 庞小美粗暴地打断了徐逍遥的问题,“我就说嘛,信女神者,得永生。只要你信女神,就不可能有事嘛。好了,既然你没事,我没事,那么说声拜拜,下次再聊了。” 徐逍遥暗道果然是幻觉啊,方才还亏自己为了选择易仙妮还是女神,内心苦苦煎熬挣扎了一番。在那一刻,什么人间正道、正义公理、心之所安全被这个心口不一的徐大捕头抛到了脑后,只是盘算揣度着究竟女神有没有仙妮那样夸张完美的曲线呢?真是无量那个瘦佛,罪过啊罪过! 回过神来的徐逍遥,听到女神要结束通话,连忙开口道:“女神,这次又遇到棘手的案子了,能稍微给个提示啥的嘛?” 庞小美本来正要趁徐逍遥大脑短路的时机,尽快挂掉电话,但是听到徐逍遥没有再纠缠方才之事,还把话题转到了他新构思的案子上,便放心道,“这回又想了什么案子,说来听听?” 徐逍遥将案子简短地叙述了一遍,随即道:“这次的关键显然是不在场证明,根据蒋易的证词,陈大忠和那个脸上有黑斑的家丁,明明就出现在蒋勤毙命的王府旧宅之中,而且蒋易差不多是辰时一刻从现场跑了出来,也就是说那时候陈大忠还身处王府旧宅中。可是为什么刚过辰时二刻,陈大忠又能带着家丁出现在湖月楼呢?从王府旧宅到湖月楼差不多就要一刻钟,这岂不是说在蒋易跑出王府旧宅之后,陈大忠也飞奔似的跑到了湖月楼喝茶,那么辰时一刻至辰时二刻蒋勤被欧致死的时候,陈大忠岂不是肯定没有在王府旧宅?难道陈大忠在辰时一刻的那刹那,就能想到蒋易能顺利跑到衙门,然后运筹帷幄地跑去湖月楼制造不在场证明?” “这个嘛――”庞小美推理小说是看了不少,可是让她真正破案解迷,却是有心无力,何况是这小子想拉着自己构思小说中的案情,本大小姐是半点兴趣也欠奉。 徐逍遥自然不会想到庞小美沉默的真相,还以为女神正在犹豫要不要帮助自己,连忙急切地道:“女神,人命大案事关重大,如果你有上次密室天书那样的不在场证明天书,还请不吝赐给我这个凡夫俗子吧。” “不在场证明天书?”庞小美愣了一下,自从卡尔大师在《三口棺材》一文中发表了密室讲义后,的确有跟风之人发表了类似的诡计讲义,比如不在场证明讲义(有栖川有栖《魔镜》)、童谣讲义(绫?行人《雾越邸杀人》)、暴风雪山庄讲义(绫?行人《雾越邸杀人》)等等。 但是庞小美大神今天却是没有多少诲人不倦的兴致,刚刚甩掉了纠缠自己不休的那个猥琐男,正要好好到大卖场放松一下自己,哪有功夫给徐逍遥这个三流写手充当推理百科大字典,连忙不耐烦地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天机不可泄漏,上次传你密室天书,那是机缘巧合好不好,再说最近不在场证明的终极版本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吗?难道你没听说过?” “终极版本?”徐逍遥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回忆了一遍历年的案件卷宗,也回想不起有谁提过什么不在场证明的终极版本。 “就是达摩石神啊!”庞小美听到徐逍遥木讷的声音,心中叹了一口气,连达摩石神都没听说过,还想写推理小说,果然只能当网络写手,估计在起点也不一定混得下去,偶尔用来充当自己的挡箭牌倒是不错。 “达摩石神?”徐逍遥听说过达摩老祖,但是达摩石神却是闻所未闻,不过名字里带个神字的肯定不会是寻常之辈吧。 “没错!说到不在场证明,一般人脑子里就会冒出证人作伪、伪造证物、看不见的通道之类的伎俩,所谓的证人作伪那是很好理解,可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李朴既然视徐逍遥为救命恩人,自然不会说谎作伪,伪造证物嘛你的案子里也用不上,看不见的通道有些潜力可以挖掘,比如利用降落伞从悬崖跳落,就能缩短到达山脚的时间等等。当然了,还有非常老套的一个诡计,就是杀人者其实就是双胞胎!那么自然就能在案发之时,利用孪生兄弟出现在其他公共场合,造成不在场证明。不过双曲线杀人的作者说得好,任何利用双胞胎杀人的推理小说,都必须在故事的开头点明本案中会有双胞胎出现,否则就是作者的一种作弊。”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老套的诡计,在男篮后姚明时代,都已经如随风花絮,飘逝在历史那滚啊滚的长河中了。现在炒得火热的自然就是达摩石神的移花接木之计。” “移花接木?”徐逍遥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 “没错!”庞小美虽然无心和徐逍遥聊天,但是说到达摩石神的诡计,还是不自觉地手舞足蹈起来,“如果你发现的尸体根本不是你先入为主所想之人,那么根据尸体推断出来的死亡时间,岂非毫无价值可言?根据错误的死亡时间,去追寻凶手的不在场证明,岂非就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只不过是空耗精力罢了。所以以后写小说,要多做功课,知道吗?不要把本姑娘当作推理词典来用!” 怎么又提什么小说,徐逍遥苦笑一声,但是对于女神说的终极版本却是如获至宝,难道说整件案子的真相会是这样,徐逍遥脑中忽然冒出一个不愿接受的念头,顿时愣在了原地。 庞小美见徐逍遥那边没了声响,看了看手机屏幕上保持通话的状态,刚要继续说话,忽然又传出‘滴’的一声。庞小美一看屏幕,通话时间再次停留在了‘09:09’。为什么每次通话都不能超过这个时间呢?庞小美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么高深复杂的问题。不过刚才自己的话只说了一半而已,移花接木之计倒也罢了,在小说中最后神探伽利略也看破了达摩石神的诡计,但是仍然对真正的凶手束手无策,因为即便明白了移花接木的诡计,如果缺少证据,岂不是仍然无济于事?徐逍遥这半桶水的家伙,不会闹什么笑话吧? 算了,算了。不去想那古怪的家伙,卖场里今天就要推出为了纪念‘凡人修仙传’达到5000章而推出的正版吊带衫,上面还有忘语的亲笔签名,那可是不容错过的东东,晚去了可就抢不到了。 正当庞小美兴冲冲地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身边书架上排得密密麻麻的书被人‘哗’地拿走,透过空隙,现出一个泛着猥琐笑容的人头。 那人咧嘴露出黄牙,做了个东施效颦的绅士动作,“小美,这回不会再冒出你的什么至爱之人了吧?” 庞小美心中一阵绝望的哀鸣,我的‘凡人修仙传’吊带衫啊! (打完收工,少了几百字明天补上,三江申请再次失败,全靠大家支持了,木头需要一点动力啊,谢谢) 第十八章寇冲冠的大发现 放下神谕之盒,徐逍遥的心情却越发的沉重,但愿事情不是如自己所想才好。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也有一个关键的地方解释不通啊。徐逍遥压着胸中的怒火,带着满腹的疑问,慢慢踱回了‘人’班班房。 班房内的易仙妮,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脸上的红潮总算退了下去,至于心里的波动却是没有这么快能够平复。 易仙妮本来还在犹豫要如何开口缓解两人的气氛,现在见到自己的徐大哥如此面沉似水的表情,却是不敢再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递上一杯茶水。 徐逍遥下意识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心中的怒火却完全没有熄灭,想到激动之处,愤懑不已的徐逍遥重重地把杯子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杯子顿时裂成数片。 易仙妮被徐逍遥的粗暴行为吓了一跳,大着胆子问道,“徐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徐逍遥这才意识到易仙妮还在身边,不由歉然地苦笑一声,“没什么,就是愤怒为什么有些人就能视生命如草芥呢?每个人只能活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恨,就一定要断了别人的活路呢?”徐逍遥顿了一顿,再次苦笑一声,“仙妮,你会不会觉得我说这些,有些闷啊?” 易仙妮认真地摇了摇头,“徐大哥,仙妮很喜欢你悲天悯人的样子。真的!你说的话,你做的事,咋看起来有些荒谬离群,但是细细一想,却是一些为人处世最浅显普通的道理。.26dd.Cn仙妮最近受了徐大哥的影响,也常常在想,为什么今时今日按常理行事就成了奇事异闻,对于邪恶歪风却熟视无睹呢?” 徐逍遥听闻易仙妮竟然如此理解自己,心头不禁一热,真挚地道:“仙妮,你真好,真的,我好想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但是现在有一件案子却是刻不容缓,需要我去处理,今晚我再来易家庄来找你,好吗?” 易仙妮罕见地没有脸红,只是用美目深深注视着徐逍遥,伸出有些颤抖的一双玉手,坚定地握住了徐逍遥的手掌,将徐逍遥的手掌夹在双手之中,缓缓放回了胸前,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徐逍遥心中充满了温馨,头缓缓往易仙妮的俏脸靠去,术业不专的他甚至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易仙妮也明白自己要迎来什么,没有丝毫退却,反而目中露出几分期待之色,不自觉地将晕上淡红色的玉颈往前伸了半寸。 ‘人’班班房的空气似乎在那一刻停止,朱唇动,口脂香,情易伤人,真心霎那又何妨。 两人相拥良久,能感觉到的只有对方颤抖的身躯以及‘砰砰’的心跳。 最后还是易仙妮首先吃不消,用手在徐逍遥的背上掐了一把,移开香唇,娇喘细语道:“徐大哥,你还有案子呢!” 徐逍遥回味不已地砸了砸嘴巴,貌似纯洁地笑了一下,颇为不舍地收回了箍在易仙妮背上的魔爪。 易仙妮见徐逍遥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将螓首垂下半分,避开对方灼热的眼神。徐逍遥还要说些什么,忽然耳朵抖跳了一下,却是后撤一步,摆出了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下一刻寇冲冠便出现在了班房门口,一手扶门,一手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道,“徐捕头,我知道陈大忠的把戏了!” 徐逍遥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几分意外之色。寇冲冠正要说自己的发现,忽然却是手足无措地指着徐逍遥的手掌和易仙妮的裙子,口中结巴地道:“徐捕头,你太邪恶了!” 徐逍遥看了看自己的沾满油漆的手掌,又看了看易仙妮裙子上鲜明的手印,顿时愣在了当场。 寇冲冠话才出口,才发现自己知道地似乎太多了,正在考虑如何亡羊补牢。 徐逍遥瞪了一眼寇冲冠,用身子遮住羞得满脸通红的易仙妮,随即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淡淡道:“莽撞个什么劲,你发现什么了?” 寇冲冠心中暗暗诅咒这个邪恶好色的捕头,委屈地将一张地图递给了徐逍遥,“徐捕头,刚才我去师爷那边转了一圈,看看衙门里有么有城南旧宅的卷宗资料,想不到给我找到这个好东西。你看这张地图,上面标出了所有长兴旧宅的方位。” 徐逍遥接过寇冲冠的地图,展开在桌子上,果然地图清楚标出了城外废旧宅院的方位,以及大致布局,衙门会作此记录,恐怕是为了日后将这些无主之宅地转售他人之用。除了今天早上自己去过的王家,废弃的宅院还有三座,皇甫家、黄家、张家。从地图上来看,张家离长兴县最近,差不多只有六里路,王家最远,在十里开外,至于皇甫家和黄家则是在两家中间。 这时候王公道和李萧也走了进来,他们本来就在班房不远处,随时等待徐逍遥的召唤,见到手忙脚乱的寇冲冠,自然要过来一看究竟。两人进到班房,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易仙妮满脸通红的样子,但是却也不便多问,随即就看到徐逍遥全神贯注地看着一张图纸,便纷纷凑了过去。 片刻之后,徐逍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寇冲冠,心道原来是这样。一旁的王公道和李萧也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寇冲冠见到三人的神情,呵呵一笑,真相就是如此,这次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但是自己也算将功折罪,最先找出了本案的关键。 案情有了进展,几人自然不肯耽搁,徐逍遥正要开口对易仙妮说些什么,看着满脸通红的佳人,却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易仙妮觉察出徐逍遥眼中的歉然,虽然心中害羞,但还是柔声道:“你们快去办案吧,我收拾一下碗筷,马上就走。” 徐逍遥心中再是一暖,再次深深望了易仙妮一眼,拿起地图,领着众人就往城南进发。 (终于收到提及本书内容的书评了,虽然是批评的,但是木头还是会吸取教训,尽量让现代和古代的部分联系地更加紧密一些。本书的成长精彩需要大家更多的评论和支持,谢谢。) 第十九章神秘道人 出了南面的城门,几人沿着笔直的官道,一路疾奔,大约走出五里左右,官道上分出左右两条垂直官道的岔路,徐逍遥走在最前面,径直就往右边那条岔路拐去。李萧一言不发紧紧跟在徐逍遥的身后,寇冲冠和王公道却是停了下来,嘴中发出一声轻‘咦’。 徐逍遥察觉背后两人的异样,停下脚步,皱眉道:“你们怎么不走了?” 寇冲冠闻言道,“徐捕头,我们应该往左边那条岔路才对。”一旁的王公道也是大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徐逍遥拿出怀中的图纸,再次确认了一下,随即道:“张府就在右边岔路尽头,没错啊?” “张府?”寇冲冠和王公道疑惑万分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分别道: “我们不是要去黄府吗?” “我们不是要去皇甫府吗?” 两人话一出口,愣了一下,呆了半晌,才意识到原来三人心中所想之事竟然完全不同。 徐逍遥闻言露出思索的神色,立刻便明白了两人走入了何种误区,不过他也不想马上说破,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你们各自去心中所想之处,说不定会有有趣的发现,我和李萧则去张府一探究竟。” 寇冲冠和王公道虽然一头雾水,看到徐逍遥成竹在胸的样子,隐隐觉得自己的推断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徐捕头似乎不想明说。两人迟疑片刻,拐入左边的岔道,领命而去。 徐逍遥见两人离去,颇为赞赏地夸了李萧一句,“你倒是机灵,怎么知道张府才是凶杀现场?” 一直自信满满的李萧,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挠头道:“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想着跟着徐捕头就没错而已。” 徐逍遥没有想到自己在李萧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如此之高,苦笑一声掩饰自己心中的洋洋自得,催促李萧往张府赶去。 张府就坐落在右边岔路的尽头,其破旧程度远远超过了早上去过的王府,两扇府门已经不知去向,透过残破的门框,可以看见府里面长满了横七竖八的杂草。 徐逍遥来到府门之前,却是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细细打量了一下张府的外观,门上的牌匾也如同大门般没了踪影,在地上也没有见到牌匾的残骸。 果然是这样,徐逍遥轻轻点头,可是为什么呢? 徐逍遥暂时抛开问题不想,走进了张府的大门,入目的情景让徐逍遥眼睛一亮,张府院子里的杂草果然有被大批人马践踏过的痕迹,纷纷东倒西歪。李萧心怀敬佩地看了一眼徐逍遥的背影,不愧是徐捕头啊,说这里是杀人现场这里就是杀人现场,这些践踏杂草的痕迹不用多说,必定是陈家家丁留下的。 徐逍遥和李萧小心绕过那些留在草上的脚印,进入了张府的大堂,大堂里面倒是完全不同的场景。地面被打扫地一尘不染,沿着墙壁四周还放有几把残破的桌椅和七八个蒲团。 “陈家的人来清理过现场。”李萧恨恨地以拳击掌,顺便踹翻了身边的一把破椅。 徐逍遥正待说话,忽然后堂传来‘咯嘣’一声。 “谁!”徐逍遥和李萧同时掣出腰间的朴刀,戒备地注视着通往后堂的通道。 可是后堂却再无声音传出,也没有人从内堂走出。徐逍遥见状,沉声喊道:“里面的人快快现身,我等是长兴县捕快,来此是为追查一桩命案!” 徐逍遥接连喊了几声,内堂都没有反应,李萧压低声音,慢慢靠近徐逍遥,猜测道:“难道刚才并不是人,而是些野猫野狗?” 李萧话音刚落,便从内堂传出一声呵斥,“你等凡夫俗子,岂可口出妄言,哪个是野猫野狗了!” 徐逍遥和李萧被忽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徐逍遥先自镇定下来,朗声道:“既然是人非鬼,还请出来一见,我等非是歹人,不会加害与你!” 徐逍遥话音刚落,内堂之中传出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接下来的一幕让徐逍遥两人大为意外。 只见内堂之中首先出现一个衣衫残破的道人,道服破旧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甚至连身后某些部位也在布满破洞的道服下若隐若现。道人冷冷横了两人一眼,稽首道:“香味清机仙府回,萦纡乱石便流杯。春风莫泛桃花去,恐引凡人入洞来。贫道月夜微凉,乃是不食人间烟尘的修行之人,见过两位差爷。” 月夜道人打过招呼,径自坐到了一个蒲团之上,合起双目,视若无人的打起坐来。李萧心中暗道此人衣不蔽体,到了夜晚岂有不凉之理? 露体道人过后,又走出一个年轻方脸道士,同样稽首一拜,淡淡道:“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小道鉴明是也。” 鉴明小道报完道号,也寻了一个蒲团闭目静坐。 之后又陆陆续续走出七八个身着道袍之人,这些人或是不辨阴阳男女,或是相貌猥琐不堪,又或是表情寂寥落寞,更有甚者手持兰州烧饼,大快朵颐,视徐逍遥等人如无物。这些人的道号也是千奇百怪、荒诞不经,花飞廉、坠魔谷谷主、圈子、哀伤豆芽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末了,内堂之中又走出一手执折扇的华服公子,形容憔悴之极,双眼无神、嘴唇发紫,面黄肌瘦,一副沉迷酒色、纵欲过度之相,有气无力的对着徐李两人抱拳行礼,声音嘶哑地道:“跳出世情居异世,尽教人道不凡人。何须苦苦调精气,不在区区漱液津。小生姓谢,家中排行第三,两位如若不弃,唤我谢家三少即可。” 至此,内堂中躲藏之人尽皆亮相完毕,各自坐于蒲团或破椅之上,痴痴望着门外,不再发一言。 李萧见此情景,有些莫衷一是,用胳膊轻轻碰了徐逍遥一下,徐逍遥虽然素来沉着,此刻也对这群行径古怪之人摸不准路数,只好道:“众位道长还有谢家少爷,不知聚集与此,所为何事?” 手持兰州烧饼的圈子道人扫了徐逍遥一眼,摸了摸鼻子,冷声道:“仙家之事,岂能让滚滚红尘中人与闻,还不快快退去,莫要耽误了吾等大事!” 徐逍遥自然不肯轻易离开,继续道:“不瞒众位,今日早晨这里发生了一起人命大案,不知各位何时到达此地,有否见到任何可疑痕迹?” 谢家三少揉了揉枯瘦的脸颊,摇头道:“捕快大哥,勿要将众位道长之言放在心上,我等聚集与此,乃是为了一桩大事,无论风霜雨露、天寒伏热,只要一过巳时便准时现身此地,掐指算来,已经一年又半。至于捕快大哥所言凶杀血光之事,断不可能是我等所为,今日区区便是第一个到达此地之人,若说此地比之以往的不同之处,就是院子中的花花草草被人无情践踏,还有大堂内的尘埃也被打扫一空了。仙师云,花草通人性,尘埃纳须弥。无量天尊,罪过罪过!” “既然众位每天出入此地,必定也曾踩踏到院中的杂草,为何如此肯定院中花草是被他人践踏呢?还有你们听说过蒋氏兄弟吗?他们就是被害之人。” 月夜道人睁开双目,眼中冷光一闪,面色凝重地道:“吾等踏雪无痕,不染尘埃,岂可以常理揣度?至于施主口中蒋氏兄弟莫非就是近几日借居于此的蒋勤蒋易兄弟?他们两人昨日还言及上州府告状一事,今日来此不见两人,还以为已经去了湖州,想不到竟然惨遭毒手。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王府清净之地,行此伤天害理之事,如若让吾等知道谁是凶手,必叫其团灭之!” 月夜道人此言一出,其余众人也都忽地睁开眼睛,齐声喝道:“必叫其团灭之!” 事到如今,徐逍遥已然知道今日所遇之人不是得道高人就是绝世疯人,本来已经心生退意,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众位道友见识非常,不知可否告知此地明明就是张府旧宅,为何道友们口口声声称此地为王府呢?” 鉴明小道目光闪动下,喃喃地说道:“汝辈何其无知,此地乃无上仙师忘语道长传道解惑之地,忘语仙府,自然称作‘忘府’,汝等凡人却错将冯京作马凉,‘忘府’为‘王府’,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耳!” 徐逍遥心中一动,原来如此,口中还待再问。 众道人却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瓶,非金非木,将绿色小瓶凑到嘴边,咕噜咕噜把里面的莫名液体往嘴巴里灌去。随即忽地齐声吟唱起来,真人本是凡人做,悟者何难,名利如山。隔断神仙路往还,谢师指教生死限,长在心间。 众人歌声不绝,愣是徐逍遥如何发问,却是再也不肯回答一句。无奈之下,徐逍遥只好叫上李萧离开了张府。 出得张府,李萧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问道:“徐捕头,天下怎会有此等行为不近常理之人,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徐逍遥也是对刚才遇到之人惊疑莫明,可是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其余之事,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捕头管地过来的。 (本章绝非恶搞,还有后续情节,并以此章献给那些在百度凡人贴吧,每日等待盗贴更新的众人。另外看在木头每日勤奋更新的份上,如果有什么建议,可以在书评区提出,本书精彩之处远远没有到来,还请给本书多一点耐心和支持,谢谢!) 第二十章危险的潜入 小半个时辰后,几人分手的十字路口。 李萧独自一人蹲在路边,脸上不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怎么大家还不回来? 正在李萧等地百无聊赖之时,终于在左边那条岔道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李萧连忙欣喜地站了起来,迎了上去,“王老哥,你总算回来了!咦,你的手里拿的是什么?” 王公道将手中之物递给了李萧,左右了张望了一下,“徐捕头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吗?” “徐捕头回衙门了。”李萧随口答了一句,便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王公道递来的物件上,这是一个崭新的木制器具,专为不喜女色的男人抑或是不好男风的女子而配备,王公道拿这个东西来干什么啊? 王公道见到李萧脸上的疑惑,做了一个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动作。李萧还待再问,左边岔路上又出现了寇冲冠的身影,气喘吁吁的他手中擎着巨大的棍状物品,步履蹒跚地向两人走来。 李萧和王公道对着寇冲冠以及他手中之物,自然又是一番询问品评,但是寇冲冠也是给不出答案。 正当三人绞尽脑汁思索这木制男女两用器具和巨大棍状物品的用处时,徐逍遥正在狂奔回长兴县衙的途中。 ×××××××××××××××× 在徐逍遥狂奔的同时,几里外的一处大宅内,巨大的危机正在酝酿之中。 两个黑色服饰的巡逻者的脚步声刚刚去远,一个阴暗隐蔽的角落里忽然透出两道微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吸之声。 刚才真是好险好险,自己虽然屏住了呼吸,将双目合到了只留一条细缝,躲避的地方又是如此隐蔽,但是其中一个巡逻者在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还是不经意地瞟了自己藏身之处一眼,吓得自己似乎连心脏也要跳出喉咙,幸好对方在瞟完一眼后,没有进一步动作,要是在此种地方被看破行藏,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杀出重围。原来以为这只是一个戒备略微森严的庄子,潜到里面之后,才发现庄子内的警戒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这哪里还是一个普通农庄,说是土匪的山寨也是毫不为过。 小六子以最小的幅度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麻痹的身子,然后弓着全身,犹如山猫一般从隐蔽的地方弹射而出,越过了刚才巡逻者经过的道路,转眼间已经到了路的另一边,靠在了冰冷坚硬的土墙上。 小六子再次喘出一口粗气,平复了一下跳速快得离谱的心脏,左右打量了一下情形,在目力所及的地方没有发现一个人影。确定此地暂时安全的他,才从怀中掏出一捆结实的麻绳,麻绳的两端都一个铁制的爪勾。小六子将连着绳子的其中一端轻巧地抛过了两丈高的土墙,有将手中那端的爪勾固定在了墙内一个合适的地方,然后模仿麻雀的叫声,轻轻吹了一个口哨。 随即绳子上传来了震动,接着一个又一个粗布麻衣的汉子出现在了黑色的墙头,然后接着绳子迅速滑到了小六子立身之处。这群汉子足有十二人之多,虽然高矮胖瘦不尽相同,但是无一例外地都是身手敏捷。每人完成爬墙下地的动作,几乎就在呼吸之间,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太多的响动。 最先进来的那个汉子,拍了一下小六子尚且稚嫩的肩膀,露出赞许的目光。随即示意最后一人收起绳钩,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座巨大库房,便带头向库房冲去,十三人行动有序,各司其职,终于无惊无险地冲到了库房门口。 库房大门上是一把巨大的铁链锁,带头的汉子拉了一下链锁,发现极为牢固,不由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转过头来,对着其中一人招了一下手。 那人心照不宣地迅速窜到了门前,从怀中掏出几样形状怪异的器具,对着铁锁一阵捣弄,不到十息的功夫,铁锁‘喀嚓’一声,应声而开。 带头者满是严肃警惕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帮助开锁之人将沉重的铁锁从门上取了下来,并且小心地推开了库房的巨大木门。带头之人探头往库房那瞥了一眼,心中暗叫一声‘老天保佑’,然后指了一下小六子和开锁之人,示意让其在外把风。其余十一人则是从门缝处鱼贯而入,闪进了库房之内。 小六子和开锁之人不敢怠慢,将铁锁尽可能伪装成原样,然后钻进了库房旁的一条狭窄小巷中,隐匿了身体,并将头不时探出小巷,眼观八路地查看四周的动静。 等到这时候小六子的心跳才算回复到了正常的地步,对着开所之人翘了一下大拇指,轻声道:“三哥,你开锁的手艺越来越神乎其技了,什么时候也教教我,行不?” 三哥此时正在探看动静,闻言头也不回地道:“别说话,不要命了嘛!” 小六子闻言立刻噤声不敢再说一句话,面上却是露出一副委屈的神色。三哥可能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严厉,所以转头对着小六子挤出一丝笑容,也是竖了一下大拇指,又指了指小六子怀中的绳钩,示意你小子今天干得也是不赖。 小六子委屈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得意,今天历经千难万险,避开各种耳目,众人才潜到了这座城堡似的农庄的背后,可是农庄是依山而建,越到庄后地势越是险峻。虽然几人干得都是穿山越岭的活计,但是对着农庄背后六七丈高的悬崖和土墙也是束手无策,幸好身材最为灵活的小六子,不畏艰险,在众人的帮助下终于攀上了这悬崖土墙,然后在他的接应下,众人才得以顺利进入庄内。可以说今天要是没有这小子,众人的行动只能功亏一篑,以失败而告之。 小六子轻松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忽然三哥迅速地缩回脑袋,小六子知道巡逻的人又来了,连忙和三哥两人隐匿好了身形。 ‘嗒嗒’的脚步声越走越近,等到巡逻者差不多都到库房门口之时,两人的心情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幸好‘嗒嗒’的脚步声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越过了库房和两人躲藏的巷口,然后越走越远,直到脚步声消失不见。 三哥和小六子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捋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中都是想到这种刺激的场面经历多了,非得折寿不可。 小六子刚要从藏身处跃出来继续到巷口监视动静,三哥却是给了他一个极为严厉的眼神,小六子起初还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旋即又把心提到了嗓子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巷子的另一端竟然出现了两个人影! 第二十一章吴师爷的分析 这两个人都是身着黑衣头戴黑帽。抬着一个颇为有分量的麻袋,一前一后走进了巷子之中。 两人抬着麻袋晃晃悠悠地在巷子中穿行,离小六子和三哥藏身之处越来越近。前面一人由于要抬麻袋,所以是倒着行走,直到越过两人藏身之处,也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是后面一人却是轻‘咦’了一声,脸上现出慌张惊恐之色。前面一人见状正要出口询问,忽然只觉地脖颈传来一阵剧痛,脑子‘轰’地一声,就失去了知觉,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后面那人也是没来得及发出叫喊,在三哥一个准确狠辣的手刀之下,也是晕了过去。 “怎么办?”小六子看着昏倒在地上的两人,有些手足无措。 三哥也是有些莫衷一是,正在此时巷口又闪出了一个人影,两人心头一紧正要扑上前去,不过马上又收住了脚步,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两人的头领。 领头大哥看了一下巷子里的情况,很快明白了刚才发生的状况,压低声音道:“我们得手了,把这两人捆起来堵住嘴巴,丢到库房里,趁着巡逻的人还没来,我们快些离开此地!” 小六子和三哥闻言不敢耽误片刻,连忙手脚麻利地依言处理了两人,然后各自背着一人,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库房。 两人进了库房,第一眼就被里面堆积如山的物资吓了一跳,等不及两人发出赞叹,其余弟兄已经手搬肩扛地背着大小麻袋,从库房深处冲了出来,见到两人有些傻愣的模样,连忙催促其一起快些离开。 小六子和三哥放下背上之人,也是顺手拿了一两样轻巧的包裹,随着众人跑出了库房。 领头者见到大伙儿都冲了出来,连忙带着众人再次退到了进来的墙根处,小六子自觉得拿出绳钩,再次依法施为。这次行动,他们总共出动了十四人,出了潜入庄内的十三人,还有一人仍然守在墙外的峭壁之下,见到从墙上抛出了绳钩,连忙高高跃起,将钩子拿在手里,待得站稳身形,将绳钩固定完毕之后,重重得拉了一把绳子。 小六子感受到绳子的振动,又是重重拉了一把,发现另外一侧已经被同伴固定,连忙对着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众人见状连忙依次借着绳子之力,逐一爬出了土墙,因为每人身上都是背着或轻或重的麻袋,所以这次的攀爬远没有来时的轻松。 领头大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睛不断来回张望着攀爬的同伴还有远处的各个路口,生怕大家的行迹会被撞破。 待到已然爬出九人之后,领头大哥看了看身边的小六子和三哥,心中忽地一个激灵,怎么少了一人!?饶是他平日里素来沉着冷静,发现此点之后,也是手心冒出了一阵冷汗。 小六子和三哥也是发现了此点,三人大眼瞪小眼,顿时失去了主张。幸好此时从仓库那边又及时闪出了一个矮壮的身影,身上扛背着四五个麻袋,正自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领头大哥连忙压着声音,焦急地道:“向五!快点!拿这么多干什么,还不快点!” 向五古朴的脸上露出不舍的表情,但是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几个较小的麻袋,只是将最重的一个仍然扛在了肩上,在其余三人的催促之下,吃力地爬出了土墙。 剩下三人也是不敢耽搁分毫,连忙依次爬了出去,身手最为灵活的小六子自然又是留在了最后,待到他犹如山林中的猿猴般矫捷地消失在土墙背后,远处正好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正是在附近来回巡逻的两个庄丁,两个身着黑衣的陈家庄庄丁! ××××××××××× “惠桥啊,你来了。”此刻的李知廉颇为惬意,用过午膳之后,案头的公文已经处理完毕,偷得浮生百日闲的李知廉,正在案上摆弄着一副仕女图,见到新来的吴师爷走近书房,连忙不失热情得招呼起来。 吴师爷见到李知廉的神色,料定召自己前来,必定没有什么要事,也是放慢了脚步,调适了一路赶来有些急促的呼吸,笑着道:“大人,好雅兴啊。不知道召学生前来所谓何事?” “惠桥啊惠桥!”李知廉搁下手中的画幅,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地用手指了指吴师爷,“我们不是早就约法三章了吗?私底里只以字号相称,你怎么还这么拘谨约束,这里可不是家兄的御使台,你这个从二品大员的心腹幕宾,该不是心里对伺候我这个从八品的芝麻绿豆官有些不满,所以就故意来揶揄挤兑我吧?” 吴师爷闻言连忙拢袖长揖,摇头苦笑道:“若水,你这真是恶人先告状,莫非真要羞得吴某无地自容不可?” 李知廉笑着将吴师爷虚扶了起来,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谁也不要说客套话,你我相交十年,说话做事就如我们在京里一般,你看如何?” 吴师爷只好点了点头,接着神色一敛,却是有几分肃然地道:“若水,我来长兴县已然三日,从你过往传给京城的书信,再结合我这几日的所见所闻,这长兴县的水确实深不见底啊!” 李知廉见吴师爷说到正题,也是正声道:“如若长兴只是一个普通的望县小城,当初家兄也不会特意将我安排到此地了。长兴东临太湖、西依天目,南望临安,本就是一处四通八达之地,再加上济王又被封到了湖州,长兴正是湖州通往太湖天目两处崇山大泽的必经之处,更是尤为显得举足轻重。这次太湖水盗联合济王谋反事败,那些残党余孽可不就是想经长兴而逃往太湖嘛!” 吴师爷捋了一下唇上的短须,赞同道:“若水说得没错!幸好这次朝廷料敌机先,先一步派了大军守住了通往太湖天目山的关口要道,你擒下的潘柄又招出了不为人知的几个背后头目藏身长兴一事,才又增派了大军,布下天罗地网,誓要擒下这几个余党逆贼。我看几天前在太湖边出现的六千难民,正是太湖水贼耍得手段,除了他们,谁也没有能力一夜之间横穿太湖,运来这么多的难民。看样子他们定是被逼得急了,见困在长兴县的三名水盗北返太湖不成,便想要将其隐匿在数千南下的难民之中,先逃出朝廷在长兴布下的大网,然后再设法折返太湖,好一个鱼目混珠之计啊!” 李知廉闻言皱了一下眉头,疑惑道:“赵将军手中绘有依照潘柄描述的三人画像,如若三名水盗真的藏匿在难民之中,只要费些时日,逐一排查,不难找出这些混迹其中的反贼。这次太湖水盗如此大费周章,难道伎俩就仅止于此吗?” “若水言之有理,我也思量过此点,据我的愚见,逃不出两个解释。一是太湖水贼没有料到我们能如此迅速控制住所有难民,并安排在城南空地,然后逐一仔细排查,所以才会有此一失。第二个解释就是太湖水贼明里上用的是鱼目混珠、瞒天过海之计,暗中却是用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策啊!”吴师爷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一丝忧色,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李知廉心中一动,略带惊诧道:“你是说,那六千难民只是一个吸引赵将军的幌子,三名反贼并不在其中,而是声东击西、另有出路?” 吴师爷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李知廉不由急切道:“若真是如此,可就有些棘手了,家兄这次命你捎信,信上言道‘禁中不稳、切莫生变’,要是走脱了这三个水贼,该当如何是好?” 李知廉说到这里,走到书房门口,小心地张望了一下四周,然后将房门闩上,又凑到吴师爷身边,低声问道:“若水,家兄说得这‘禁中不稳’,到底是指何事?难道现在的京城里头,还有太师镇不住的事吗?” 吴师爷摊了一下双手,同样是满脸疑虑地道:“此事孝章大人也只和我浅浅提及了一句,至于那皇城中到底出了何事,却是真不知晓。不过皇上已有一个月没有上朝,那倒是千真万确之事!” “什么?难道是龙体有恙?”饶是以李知廉的养气功夫,一颗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里,自己和家兄都是太师一党,而太师手中最大的凭仗就是拥立之功,若是新皇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吴师爷也是满面愁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不知确切内情。 李知廉见吴师爷的神色不似作伪,家兄信中也是点到为止,只好不再追问,只是肃然道:“不论京里出了什么乱子,我们两个当务之急就是抓到那三个水盗。惠桥,你对此事可有什么高见吗?” 吴师爷眼中闪出几点精光,压低声音道:“这就是我一开始为何要感慨长兴深不可测的原因所在。本来以赵将军的五千精兵加上衙门中的过百人手,只要加以时日、挖地三尺,不论水盗耍得是何种阴谋诡计,都逃不出我们的掌控。可是长兴县内却是豪强林立,龙蛇混杂,一个几千户的小小望县,竟然会聚了如此财雄势大的四大家族,‘萧萧易水寒,漫漫蜀路难。高眄邈四海,豪气何足陈’,每个家族明里暗里都是掌握了庞大的人手势力,要是他们想存心遮掩,要擒捕那几个水盗,怕是难于登天了!” 李知廉闻言也是大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惠桥说得没错,这四大家族就是放到临安去,也可算是举足轻重的势力。为何这四大家族会扎根与此小小县城,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幸好往日里他们还算是奉公守法,互不相范,直到十日前出了唐逸一案,才打破了这种平静。从堂上唐易两家的对峙,不难推算背后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天大秘密。这事确实让我有些头痛,写信求教家兄也只是回了一句‘静观其变’而已。不过话说回来,像此等大家豪族有可能牵扯谋反一事吗?若是万一事发,那可是诛家灭族之祸,这四家能有现今的局面,得来都是殊为不易,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该是唯恐行差踏错才对吧?” 吴师爷却是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若水说得是常理,可是别忘了易家是靠贩卖湖珠起家,要说他们和太湖水盗没有丁点关系,恐怕没有一人会信吧?唐家虽然是百年世家,却是向来盘踞川中,现在却是在济王分封湖州之际,大张旗鼓地在长兴开了天府药铺和银勾赌坊,若是说没有半点图谋,也是难以令人信服。陈、高两家一官一贼,一个九品县尉为什么能拴得住高家的那个老狐狸十年之久?陈家又为何要在长兴县南经营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背后必然也有重大的缘由吧!长兴的水,可谓是深不可测啊!” 李知廉细细一想,也是品出其中意味,受教地道:“惠桥不愧是家兄最为看重的幕宾,如果没有你的这番分析,我还真是不能将谋反之事联系到四大家族之上。那么究竟哪家才是此次谋反的幕后推手呢?” 吴师爷苦笑一声,“我来长兴时日尚浅,只有短短三日,如何能看得如此通透明白。不过有一人的力量,我们却是要充分发挥利用,说不定他就是破解此盘迷局的关键棋子!” 李知廉脑中闪过一个年轻的面孔,探问道:“你说的是他?” “没错!”吴师爷点了点头,用手中的扇子重重击了一下手掌,“就是连破奇案的徐逍遥!” (4k章送到,前三个星期,木头患了严重的鼻炎,脑子昏昏沉沉,第一卷最后发的是存稿,从第二卷开始则是带病勉强码字,不过从今天开始,病情终于开始好转,所以小小爆发一下。等到彻底康复,还会有更多的爆发和更精彩的故事,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 第二十二章还是很黄很暴力 李知廉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半晌,重重点头道:“徐逍遥确是精明强干,擒潘柄、破迷案、寻度牒,桩桩件件都是逆中求胜,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如果将擒拿反贼余孽之事交到他的手里,说不定真的能够再给我们一个惊喜。不如我现在就把他寻回来,好好计较一下对策?” “不急,不急。”吴师爷打开折扇摇了一摇,“徐逍遥现在并不在衙门之中,我来大人书房之时,顺路去‘人’班班房转了一下,里面除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小姑娘,不见半个人影。听那貌美的姑娘说,徐逍遥等人是去了陈家查案,恐怕一时不会返回衙门,此事等到晚上再提也是不急。虽然徐逍遥有其过人之处,但是查找反贼,毕竟不是依靠个人之力就能办到的小案。我们要用徐逍遥,也是作为一招偏门妙子,如何用好赵将军手中的五千精兵,才是正道!” 李知廉细细一想,自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随即哈哈笑道:“要是到了最后,真是这手偏门妙子抓到了三个反贼,我都不知该如何赏赐于他了。上次度牒一案,我可是个人掏了拢共十一两的银子啊!” 吴师爷笑了一下,半开玩笑道:“如若此人真有如此本事气运,黄金屋还关不住他,就只能用颜如玉了。我看班房中那位姑娘提及徐逍遥时,眉目含春,情义绵绵,若水不如就屈尊降贵一回,先送个大媒的人情得了。” 李知廉闻言只是浅笑了一声,拉着吴师爷走回书案前,展开案上的画幅,有些落寞地道:“要是眉儿尚在,莫说一个大媒,我倒连老泰山也是想当一回啊!” 吴师爷看着画中面容清丽的女子,也是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若水,你还没有找回当年失散的女儿吗?” 李知廉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画中女子的手臂道:“唯一的线索就只有这个,事隔十六年,寻得我好苦啊!不知道长大成人的眉儿是个什么模样?” 吴师爷顺着李知廉所指之处一看,那是一只戴在手臂上的红玉手镯,确是一样稀罕的物件,不过要凭一只手镯找回失散十六年的女儿,却是有些大海捞针了。 李知廉心情不佳,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吴师爷告罪一声,推门离开了书房。 ××××××××××××××××× 正在两个老狐狸算计徐大捕头的时候,却是不知去往城南的徐逍遥,已然一路狂奔地回到了衙门之中。 进了衙门后,徐逍遥先是跑了一趟存放陈大忠一案死者的房间,拓下了死者的指纹,接着又火急火燎地冲向了‘人’班班房。班房内只得易仙妮一人,见到面色狰狞的徐大哥突然现身,不由捧心吓了一跳。 易仙妮只觉地徐逍遥此刻的眼神恐怖到了极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自己,扶在门框上的手也缓缓地紧握了起来。 “?”易仙妮小心翼翼地试图询问一二,但是最后还是被徐逍遥的气势所摄。今天小妮子来会徐逍遥这位情郎,本来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大敞口镶有银色花边的粉纱衣裙,此刻见到徐逍遥射来的灼热眼神,暴露在空气中白皙如玉的肌肤霎时便染上了羞红的诱人颜色,局促不安地将自己衣裳的领子往中间拉了一拉。 徐逍遥没有理会易仙妮的这些细小动作,只是咽了一口口水,用艰涩的声音问道:“你洗干净了?” “洗干净?”易仙妮先是有些不明所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羞红着俏脸,‘哦’的一声,小声地尖叫了起来。 徐逍遥有些疑惑地瞟了神态诱人的易仙妮一眼,随即猛地向眼前的目标扑了过去。,身子不由地往后一缩,别过脸去蜷起了身子,犹如一只狼群中胆怯的小绵羊一般,更添欲拒还迎的诱人妩媚。 ‘喀嚓’一声,一阵裂帛的声音在孤男寡女的‘人’班班房中无情响起。易仙妮可以感受徐逍遥在自己耳边灼热的气息,手脚顿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脸上的滚烫灼热一阵胜过一阵。 徐逍遥的手不停地粗鲁地翻转揉捏着,这般的白净,这般的无暇,徐逍遥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动,这是一种无可压抑的情绪而带来的不由自主的颤动。 啊――不要啊―― 一声响彻天地的尖叫声打破了适才班房中躁动的平静,叫声是那么惨烈,那么凄凉,彷佛在控诉着天地人间的不公,发泄着无尽的委屈悲凉。 尖叫声绕梁三转,终于慢慢平息。紧闭美目的易美女,双手紧紧捂在脸上,身子微微颤抖,玉颈布满了红霞,感受着下体传来的那一阵阵刺痛。没错!就是来自下体的刺痛! 劫后的佳人勇敢地睁开了一双美目,透过指缝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情形,心中充满了疑惑, 怎么本姑娘还没有叫‘不要’,一个大男人怎么先叫起‘不要’来? 随即徐逍遥纳罕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仙妮,你怎么又是身子发抖,又是双手捂脸,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咦,你怎么还把衣服勾坏了啊?” 易仙妮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方才自己因为躲避徐逍遥而勾破的一小片衣裙,旋即以最快速度恢复了平时美女应有的端庄仪态,以一种轻松不在乎的语气道:“哈哈!徐大哥,你说什么啊?哈哈!我就是揉一下脸而已。哈哈!就是揉脸嘛!很流行的啊!哈哈!” 徐逍遥自然不知道易仙妮又再次经历了一次诡异的心理历程,把头左右歪了一下,一百八十度地打量了一番易仙妮,确定其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后,才道:“你怎么把这套茶壶和茶杯洗得这么干净啊?” 脸红耳热的易仙妮此刻终于明白徐逍遥刚才问的那句‘你洗了?’的真正所指,联想起徐逍遥那声凄凉惨烈的‘不要’,易仙妮不由惴惴地道:“这套茶具洗干净了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仙妮又做错什么了啊?” 徐逍遥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本来只要比对怀中拓下的死者指纹,再将其和壶上的指纹比对,如果两者吻合,那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据, 易仙妮从徐逍遥的表情,不难推测出自己应该的确是做了什么错事?不由垂下螓首,不愿让徐逍遥看见自己有些盈润的眼睛。 “没事,仙妮,真的没事。”徐逍遥见到易仙妮的样子,连忙和声安慰起来。易仙妮哪里肯相信徐逍遥的话,终于忍不住眼中噙着的泪水,顺着秀挺的鼻子,在瓜子型的俏脸上滑过一道晶莹的水痕,玉足也是不安分地轻轻扭动,刚才那乌龙的一躲时,自己的鞋底似乎给什么尖利之物割破,刺得自己的足底好痛好痛。 徐逍遥见到佳人痛苦扭曲的表情,连忙蹲下身子抬起易仙妮的足底,易仙妮此刻也顾不得害羞,只是任由徐逍遥摆布自己的玉足。徐逍遥取下易仙妮的绣鞋,细细打量摸索了一番,忽然得意一笑,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徐逍遥连忙立起身来,对着易仙妮摇动了一下手上的一个物件。 易仙妮见状起初还是有些莫名其妙,待到徐逍遥简短地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易仙妮这才破涕为笑,不由暗道人世间之事,难道真的是瞑瞑之中已经早已注定? () 第二十三章血迹 当徐逍遥回到四岔路口的时候,寇冲冠几人还在围着那两样物件争论不休,看他们面红耳热的样子,似乎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整理提供 几人十分全情投入,谁也没有注意徐逍遥的到来,徐逍遥瞟了一眼三人手中的物件,疑惑道:“你们几个拿着一个木鱼和车辙干什么?” “徐捕头,你终于回来了,这是我从皇甫旧宅搜出的一个木鱼,木鱼底部刻着一个‘陈’字,我怀疑皇甫府就是杀害蒋勤的第一现场,这个木鱼就是陈家之人和蒋勤搏斗时,不慎掉落在现场的,可以作为本案的一个物证。” 徐逍遥将王公道递来的木鱼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又问起了寇冲冠的收获。 “这是我在黄府旧宅搜出的一根车辙,车辙上面同样刻着一个‘陈’字,据我估计,这根车辙就是陈家家丁殴打蒋勤的凶器。如果重新检验蒋勤身上的伤痕,必然可以发现和这根车辙吻合的伤口,这样就可以作为陈家殴打蒋勤致死的一个力证!”寇冲冠将手中的木鱼珍而重之地递到了徐逍遥的手里,脸上的表情咋看起来严肃非常,却是有一丝压抑不住的自得。 徐逍遥将木鱼叫王公道好生收好,又接过了车辙,车辙乃是包铁铁木所制,入手很是有些分量,在车辙之上果然刻着一个醒木的‘陈’字。徐逍遥掏出今早在蒋氏兄弟处拿到的陈家木牌,又叫寇冲冠高高对着太阳举起木鱼,三者一相比对,三个‘陈’字的写法果然如出一辙。 “徐捕头,没错了!黄府就是杀害蒋勤的第一现场,整件事情的真相十分简单,蒋易来衙门报案,因为蒋易是江南人,所以‘黄’、‘王’不分,卑职习惯性地就将蒋易口中的‘黄’府听成了‘王’府。然后我又自作聪明地作了简单的笔录,等我离开班房之后,陈家之人便趁着衙门空虚,堂而皇之冲进了班房,绑走了蒋易,抢走了笔录。并且利用卑职所犯的错误,故意将蒋勤的尸体搬到了王府,试图歪曲我们的视线,干扰我们的判断,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王府的庭院中没有发现大批脚印的原因。卑职此去黄府旧宅,果然发现了很多新近踩踏杂草的痕迹。这也是黄府旧宅就是第一凶案现场的佐证。” 王公道也点了点头,“我的意见和冲冠的大同小异,只是个人推测凶案现场并非黄府,而是皇甫旧宅。冲冠只是将‘皇甫旧宅’听成了‘王府旧宅’罢了。” 寇冲冠一听王公道的话,有些不大乐意,“我听差了,我承认!可是你凭什么肯定蒋勤想说的就是皇甫旧宅,而不是黄府旧宅呢?难道你的木鱼比我的车辙更有说服力吗?” 李萧见两人又开始针锋相对,大吼一声,“吵什么吵,你们两个争来辨去,还不是五十步笑百步。真正的凶案现场自然是在张府,徐捕头的推理,啥时候错过?” “张府?”寇冲冠表情夸张地瞪了一眼李萧,“我就是再木脑,也不会把张府旧宅听成王府旧宅吧?再说,你在张府找到什么了?除了一堆脚印,什么也没找到吧?那些脚印是那群无聊道人留下的,亏得你还把什么忘语仙人的荒谬故事当成证据。”寇冲冠呵斥完李萧,又对着徐逍遥露出一副忠良无辜的表情,“徐捕头,正所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俺老寇对事不对人,只是不愿您老人家丢了一世名捕的英名啊!” 徐逍遥闻言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时日已经不早了,带上你们的宝贵证据,现在就跟我再去闯一趟陈家庄,真相究竟如何,到了那里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寇冲冠等人虽是对徐逍遥的话有些一知半解,但是仍然暂时收起疑惑,扛着车辙木鱼,跟着徐逍遥往陈家庄赶去。 徐逍遥带着几人刚刚走出不到一里地,忽然心中一动,却是停住了脚步,并且伸出双臂将身后仍然懵懂不知的几人拦了下来。 “徐捕头,?”寇冲冠虽然强壮,但是扛着一根沉重的车辙走了一里路,呼吸也有些急促,见到徐逍遥凝重的表情,拄着车辙疑惑地问道。 徐逍遥没有马上回答寇冲冠的问题,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官道右侧十丈左右有一片茂密的矮林,由于树木颇为茂密,一眼望去并不能看清其中的情景。 徐逍遥上前一步,身体蹲在了路边,用手掸了掸一处沙土上聚集盘旋的苍蝇,然后抹开了那处沙土,露出了一滩鲜红的颜色。 “逍遥,这是血?”拿着木鱼的王公道凑到了徐逍遥的身边,语气有些沉重。 徐逍遥点了点头,又走到了道边右侧的一丛灌木旁边,小心翼翼地从上面取下了一片土黄色的布帛,徐逍遥将布帛在手中捻了一捻,伸手把几人招呼了过来。 徐逍遥将布帛递到王公道手中,让几人依次传看,然后道:“刚才可能有出家之人在此与人搏斗。” “出家之人?”寇冲冠愣了一下,“徐捕头,你怎么知道的?” 徐逍遥指了指地上的鲜血,道:“地上血迹未干,尚有蝇虫盘聚,可以推知血迹落到地上尚不足一刻钟,这片布帛的材质乃是粗棉,大宋子民,凡是男子服饰颜色只能是玄白蓝三色,女子也很少身着此种颜色的衣裳,所以我推断这片布帛乃是从出家之人的僧服上勾落下来。” 王公道点了点头,眉头忽地一皱,不确定地问道:“逍遥,依据你的意思,莫非是不久之前,有僧人在官道上遭遇歹人,与之起了冲突,敌之不过,受伤流血,然后边打边退,遁到了那边的树林里,并且在退窜途中,身上的僧衣勾到了灌木,扯下了这片黄色的布帛?” 徐逍遥赞许地看了王公道一眼,“没错,王老哥不愧是老刑名,推断地极为合理。” 寇冲冠一听竟然有人拦路伤人,立刻虎躯一震,切声道:“既然如此,我们还快些到树林一探究竟,长兴县的怎么愣得冒出了这么多歹人,开始干起了拦路抢劫的买卖,连和尚都不放过,真是岂有此理。” 徐逍遥看了看道边杂草上有些纷乱的脚印,面有忧色地和王公道对视了一眼,从这些脚印判断,争斗双方的人数绝对不少,己方只有区区四人,而且老的老、小的小,稍微的长得粗壮点的,也只有一个空架子,万一对方是武艺高超的强人,到时救人不成,反而可能莫名其妙丢了自己的性命。 想不到早些时候,寇冲冠刚刚问过自己面对生命危险会如何抉择,老天现在就立刻把考验摆在了面前。 徐逍遥沉寂了几息的时间,眼中射出坚毅的目光,扫了一下面前的三个‘人’班精英,沉声道:“此去非是对付无赖地痞,恐怕会有一场恶斗,我不勉强你们,想要在精神上为我呐喊助威的可以留在这里。” 几人闻言才明白徐逍遥刚才为什么会有刹那的迟疑,几人对视脸色各异,眼中露出复杂的目光,最后还是不约而同地拍了拍腰间的朴刀,脸上一副决绝之色。 徐逍遥生出一丝欣慰,但是心里却是更加紧张沉重,对着几人挥了一下手,蹑着脚步往十丈外的小矮林掠去。 几人悄无声息地掠到了矮林边上,随着徐逍遥停下了脚步,徐逍遥侧耳倾听林中的动静,一阵微风吹来,带了了丝丝凉意,也卷来了裹在风声中的呼喝打斗之声。 徐逍遥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了一下已经有些发烫的刀柄,身子一矮,猫着腰就没入了茂密的矮林之中。其余几人也是有样学样,心中或是兴奋、或是紧张、或是胆怯,怀着各种纷乱的情绪,随着徐逍遥而去。 越是接近矮林深处,兵刃交接呼喝打斗之声就越加明显,终于在进到林中十余丈之后,徐逍遥看到了激烈争斗的双方。 徐逍遥敏捷地寻了一棵大树隐住了身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边脑袋,往打斗处瞟了一眼。 第二十四章冷箭 争斗的一方果然是身穿黄色僧服的和尚,大约有五六人之多,其中两三个和尚已经或卧或倒,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只能从身体偶尔的微微颤动中,推断出几人尚没有一命呜呼。 另外三个和尚却是仍然和一群蒙面人斗在场中,几个和尚明显不是普通僧人,身体腾挪闪跃,出拳章法分明,看样子都是身怀武艺的高手。徐逍遥判断不出几个和尚的武功高到了什么境界,但是有一点却是极为分明,在手持各种武器十数个蒙面人的压制下,几个和尚已经险象环生,只能互相倚着同伴的后背,苦苦支撑局面,时刻都会有性命之忧。 徐逍遥见到此情此景却是没有冲动地现身,当捕快有捕快的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不涉江湖争斗,除非是有平民卷入其中。眼下的争斗的双方十有都是江湖中人,要不要为了这种纷争以身涉嫌,将‘人’班众人置于危险之下,徐逍遥却是有些打不定主意。 正在徐逍遥衡量得失之时,其余三人等人也是向他靠拢了过来,寇冲冠手中执这沉重的车辙,在凹凸不平的林地里走路,颇是有些不便,看到不远处激烈的打斗,心情激动之下,本来就是摇摇晃晃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一个跟斗往前栽去,魁梧壮硕的身形顿时暴露在了交手双方的面前。 徐逍遥见状心中暗叹一声,只好带着王公道和李萧也从藏身处跳了出来,突然现身的四个捕快让蒙面人和僧人都是吃了一惊,双方手上一慢,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四个捕快身上。 这四个捕快显然不是寻常普通之辈,个个面相奇特,兵器怪异,一个瘦小的老头一手执着木鱼,一手握着朴刀,另外一个壮汉,缺了两颗门牙,双手擎着一个乌黑的棍子,另外两个捕快虽然面目清秀、身材单薄,但是眼中却是炯炯有神,没有丝毫胆怯畏惧。 蒙面人四下看了一下同伴,都是有些莫衷一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大名捕――滥情、逃命、铁棍还有冷僧?蒙面人愣了片刻,最后都把目光投到了身后一个带着枯黄人皮面具之人身上,显然这个面具人就是带头大哥了。 人皮面具罩住了此人脸部的全部,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他的目中没有丝毫眼神的变动,只是对着蒙面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都退到自己的身后。 蒙面人有些不明白首领为何对四个捕快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但还是依言退了回来,三个被围攻的和尚也是惊诧莫明,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也是小心翼翼地退到了倒卧同伴之处,手上的招式架势却是没有放下,仍然面带戒备地提防着蒙面人还有新来的四个捕快。 徐逍遥等四人原来都以为会有一场苦战,对蒙面人有些诡异的反应始料不及,对方人强马壮,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怎么就会怕了自己区区四个老弱病残的捕快? 三方人马一下子僵持在了场中,心里都是各怀心思,不断用眼睛打量着另外两方,却是没有一人出来说话。 最后还是寇冲冠忍耐不住性子,擎着车辙向场中跳了一步,大声喝道:“吾乃长兴县好汉榜排行第二的‘奇人’寇冲冠,谁敢与我一战!谁敢与我一战!” 几个和尚没有蒙面,脸上的表情一目了然,从他们略微错愕的表情不难推断,显然没有听过什么‘奇人’寇冲冠的名号。蒙面人一方听到寇冲冠的挑衅,一个手执双钩的矮壮之人就要跳将出来,却是面具人伸手拦住,然后开口道:“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 面具人此言一出,几个和尚还有徐逍遥等三人都是惊诧莫明,蒙面人一方占有绝对优势,怎么如此畏首畏尾起来?蒙面人也是对首领的命令莫衷一是,难道‘奇人’寇冲冠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英雄人物? 寇冲冠见状也是有些诧异自己的王霸之气什么时候已经提升到了这种地步,惊愕地张着嘴巴,露出没有门牙的牙型,面带疑惑地看了看徐逍遥。 经历了短暂的惊诧,徐逍遥也是回过神来,向着场中走了几步,斟酌了一下辞句,朗声道:“我等乃是长兴县‘人’班捕快,无论你们是江湖械斗还是拦路抢劫,既然让我等遇上了,还请给一个薄面,暂且各退一步,就此罢手如何?” 几个和尚处于弱势,闻言立刻护着同伴退到了徐逍遥的身后,面具人看着和尚的行动也不出手阻止,沉吟片刻,才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们也给几位捕快一个面子,今日暂且罢手,我们走!” 蒙面人闻言不禁一阵骚动,但是被面具人冷冽的眼光一扫,顿时没了声响,纷纷收起了兵刃,面具人对着徐逍遥拱了拱手,徐逍遥也是抱拳相送。 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却是异变突生。 转身到一半的面具人,也不见其双手如何动作,只是肩膀怪异地摆动了一下,七点星芒便陡然地弹射了出来,在阳光的反射下,化作七道蓝芒,上下左右飞速向徐逍遥身上的各大要穴急速飞来。 面具人和徐逍遥的距离本就不足三丈,何况面具人又是兵不厌诈地暗施冷箭,徐逍遥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七道索命的蓝芒。 “你敢偷袭!”寇冲冠见到已然救徐逍遥不及,一对虎目中射出愤恨的奇光,左脚弹起,右脚前跨,整个人向面具人扑了过去,在行进的同时右手‘刷’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然后整个人高高跃起,双手持刀往面具人的面门劈去。 寇冲冠的刀还没砍出一半,只听到身后一阵‘叮’、‘叮’的金铁交击之声,还没等到寇冲冠明白发生了何事,只觉地眼前的场景忽然模糊起来,本来笼罩在自己刀锋下的面具人不知怎地已然退出了半步,恰恰跳出了自己的刀锋笼罩之下。 寇冲冠的力道已经用老,整个人有些收势不住地就要往面具人身上冲去,这位排名第二的好汉顿时心叫不妙,自己的身体已经几乎完全暴露在了面具人之前,凭他刚刚射出暗器的精妙手法,寇冲冠毫不怀疑,对方只要稍微抬手,就可以令自己毙命。 就在寇冲冠绝望之际,诡异的一幕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自己的刀锋明明还差了对方面门半寸,但是不知怎地,那张骇人的枯黄面具就沿着自己的刀锋所指,顿时切口整齐地裂成了两半。 面具人也是大惊失色,连忙用手在脸上一抹,等到他的手移开,脸上又是多了一张颜色迥异的红色面具,与此同时他的脚步迅速后移,已然退出了寇冲冠身外三丈之远。 寇冲冠有些惊诧莫明地保持着劈砍的动作,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刀会有如此威力。自己耍弄刀枪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劈出过刀气,不过那些情况都只是发生在他的春秋大梦中而已。 寇冲冠正愣在当场,忽然听到自己身后也是一阵惊呼,心中这才惦记起徐逍遥的安危,连忙转头一看,更为惊人的一幕落入了他的眼中。 (发得晚了一点,大家手里如果有多余的板砖和白水就砸向木头吧,怎么说也热闹点不是?) 第二十五章密云不雨 徐逍遥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之外,全身完好无损地立在原地,在他身前不远处散落了不少菱形的暗器和铜钱。寇冲冠脑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暗器? 面具人的话很快验证了寇冲冠的猜想,只见对方冷笑一声,恨声道:“想不到这位捕头不禁暗器手法了得,而且手下大将的刀法也已臻化境。今天在下算是见识了,将来有机会必定再来登门讨教!我们走!” 那些蒙面人这才明白了头领刚才为何要示之以弱,原来这几个相貌不堪恭维的捕快真的是身怀绝技,不仅那个小白脸轻松接下了突施冷箭的暗器,那个莽汉竟然也能劈出传说中的刀气,此等功力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 声势被夺的蒙面人一听头领发出撤退的命令,立刻犹如潮水般退出了林子,转眼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偌大的林子只剩下了几个和尚还有人班四人。 “几位官爷,救命之恩,我等谢过!”等到蒙面人退去,几个和尚见徐逍遥等人都是表情冷酷地不发一言,只好走到徐逍遥面前,抱拳谢过救命之恩。 “啊?”徐逍遥完全空白的脑子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虽然不知道寇冲冠身上发生了什么,单就自己而言,到底是何人击落了这些暗器,反正这个神通广大之人肯定不是自己,莫说自己没有这份能耐,此刻已经一贫如洗的自己也掏不出七个铜钱来做暗器啊! 不过徐逍遥知道现在不是发楞的时候,应付这几个和尚才是正事,所以收拾了一下纷乱的心情,正声道:“除贼救人,本就是我们捕快的职责,大师们不用多谢。不知道几位大师出自哪座寺院,怎么会招惹了这群蒙面杀手呢?” “”那个向徐逍遥开口道谢的魁梧僧人一时没了话语,他身后一个皮肤白净、身材偏瘦的和尚上前一步,稽首道:“阿弥陀佛,小僧等都在临安仙林寺出家,此次来长兴是奉了主持的法旨,处理一些俗务,今日正准备起程回寺。哪知到半路里遭了此无妄之灾。若是没有差爷们现身搭救,恐怕我等就要往生西天极乐了。” 徐逍遥一边心中思量着对方回答的真实性,一边细细打量了一下回答自己的白净和尚,只见他神情淡然,面色平静,头上戒疤也不似作伪,适才的谈吐也都是出家人的做派,可谓是没有一丝破绽。在徐逍遥长时间的目力注视之下,也是泰然自若,没有丝毫惊慌不安之色,难道刚才的争斗真的只是一般的拦路抢劫? 徐逍遥见无法从白净和尚处得到任何信息,只好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那几个坐卧在地上的受伤僧人,道:“我看大师的几位同伴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势,不如随我等折还长兴,找一处医馆医治休息一下如何?” 白净和尚微微一笑,淡淡道:“有劳差爷挂怀,小僧刚才已经替几位师兄弟检查过伤势,不过是些皮外之上,没有什么大碍,敝寺自有疗伤之药,还是不回长兴了。” 彷佛为了验证白净和尚的言语,几个本是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僧人,歪歪扭扭地站立起来,远远对着徐逍遥行了一个佛礼。 徐逍遥知道这些和尚必然有些古怪,但是想到自己四人还要去陈家庄一行,这些和尚和蒙面人的恩怨又很有可能是江湖仇杀,既然对方坚持不肯自己介入此事,似乎也没有狗拿耗子的必要。 想到这里,徐逍遥又叮嘱了几位僧人几句,便招呼寇冲冠等人准备离开。 寇冲冠直到刚才为止都保持着双手持刀的姿势,整个心神都沉浸在自己劈出刀气的威风之中。自己果然是莱国公血脉,身上自有浩然正气、丹心碧血,所以才能在关键时刻激发无限之潜力,有此惊艳全场的发挥啊。 正自扬扬自得的他听到徐逍遥的呼唤,终于煞有架势地收刀回鞘,孤傲高深地对着几个和尚拱了拱手。然后才捡起了地上的车辙,追着懒得看他卖弄顾自远去的徐逍遥等人而去。 白净和尚望着徐逍遥等离去的背景,直到其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才回头对同伴道:“刚才那位捕头应该就是一掌逼退唐东的徐逍遥吧,想不到在刚才那种距离之下,徐逍遥仍然能够准确击落暗器,这份功力和手法,在武林中也算是一等一了。” 他身边的魁梧身子也是缓缓点了点头,“长兴县果然是藏龙卧虎啊,我们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回来和长兴众雄一较长短吧!” 当下几人不再耽搁,搀扶起地上的同伴,找准方向,离开了这片林子。 长兴城南的矮林里顿时没有了声息,一点也不似在此发生过什么生死搏斗。只留下不知何时映照在阳光下的一道修长身影和一杆更为修长的枪影。 一阵微风吹过,卷走了一阵微微的叹息。 风雷紧急,密云不雨。 ×××××××× “老寇,你真的练过盘龙真气?”走在去往陈家庄路上的李萧,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好奇地问道。 “哇咂――哇咂――”寇冲冠兴奋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车辙,一脸兴奋地道,“那还用说,知道我上次击退唐家数千高手围攻的事情不假了吧?嘿嘿,不是我自夸,咱们长兴县要不是有徐捕头,我寇冲冠绝对是长兴乃至湖州第一高手!杨家天波府有杨家枪法,岳爷爷军中有岳家枪法,我们寇家的能耐也非仅是决胜庙堂之上,要是上得马来,那也是斩万人军中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绝世猛将。像我们这等传承百年的忠烈家门,都有压箱底的绝活,要不然怎么能保得了咱大宋朝百年江山啊?皇上乃是真龙下凡,我们这些人就是天上的文曲武曲星投胎,这回见识了吧!” 李萧本来对寇冲冠的惊艳表现还有些将信将疑,等听完他不着边际的自吹自擂,才确信刚才那刀绝对是昙花一现,撞了不知哪门子狗屎运的结果,当下撇了撇嘴,不再去理会这位信心爆棚的‘绝世猛将’。 徐逍遥也是在不住思量到底是哪位高手屡屡出手暗助自己,算上上次弄晕堂上的吕木,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那位高人是天外飞仙吗?毕竟和自己扯得上瓜葛的高手就只有这么一位了。可是她为什么要屡次三番襄助自己呢?暂时排除这位仙女垂涎自己美色的原因,唯一合理的解释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的一些行动目标可能和天外飞仙所谋之事恰巧一致,所以她才会屡次出手帮助自己。 想到这里,徐逍遥不仅暗暗警告自己,徐逍遥啊徐逍遥,莫要成了天外飞仙这只黄雀口中的捕蝉螳螂啊! (蓦然发现突破了30w字,揉脸庆祝一下,长征才过十分之一啊!) 第二十六章吃大户 嗒嗒,嗒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路的远处传来,进入视线的是一个身着差服的捕快,他身手矫捷地在田间小路上飞奔。如果徐逍遥在此地,他一定会认出这个捕快不是旁人,正是‘天’班副捕头李衡。行色匆匆的李衡突然一个矮身,扎入了道边荒田中的草堆。 “怎么样?”李衡还没有立住脚步,身子已经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接住,对方用刻意压低的声音急切地问道。 “张捕头、周郎将。”李衡平息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顿时换上了恭敬的神色,这种恭敬自然不是冲着张大经去的,虽然自己只是副捕头,但却是李知廉从京城带来的亲信,平日里对张大经最多也只是表面的客套。 可是眼前的最为周郎将却是不同,周文通是本次带兵查察反贼的副将,官阶已至武翼郎,乃是从七品的武衔,比起自己主子李大人还高了整整两级。不过本朝向来就是重文抑武,自己主子又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一个区区的武翼郎还是不够瞧得。关键一点就在于此次领兵的主将赵汝桂身份却是非同小可,赵汝桂是谁?乃是赵汝?的族弟,赵汝?又是哪个?却是当朝太师史弥远的女婿,而且颇得太师赏识重用。凡是能和这位实际上的太上皇扯得上干系的人物,又怎能不小心伺候。 周文通没有对李衡表现出来的恭敬有丝毫的回应,只是抖动着脸上的横肉,冷冷道:“可有什么发现?” 见到周文通如此拿腔作势,李衡心里暗暗不爽,表面上还是恭敬地道,“对方一共有十几个人,推了一辆板车。从脚步来看,都是会家子,而且衣服都是高高鼓起,应该是藏了兵刃,离我们这里只有一里多路了。” “十几个?”周文通皱了一下眉头,语气中有些不满,“十一个也是十几个,十九个也是十几个,到底是几个?” “”李衡哪里知道这位爷这么难伺候,看见对方还要发作,连忙胡诌道,“十三个,是十三个。” 周文通闻言瞪了李衡一眼,转过身去对着周围埋伏的近百军士和捕快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进入一级戒备,随时准备行动。 李衡见周文通的目光离开自己,才偷偷舒了一口气,对着张大经作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张大经轻轻拍了拍李衡的肩膀,也不知是夸奖他侦察敌情有方,还是纯粹出于同僚的安慰。 不一会儿,李衡方才的来路上果然出现了十几个人影,推着一辆装满东西的板车,慢慢行进在田间小道中。其中一个四肢修长的少年显得格外雀跃,脸上满是欢喜,其他几人虽然相较起来更加沉稳一些,但也是或多或少地带着一丝笑意。 心情放松、毫无戒备的几人,丝毫没有发现前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步一步地向李衡等人所在的埋伏圈靠近。 正在这些人离埋伏圈还有二十余步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却是高高举起了手臂,脸上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他身后那个雀跃的少年正面露疑色地想开口探问什么,李衡却听见耳边一声‘冲啊’的暴喝,接着耳边传来一片嘈杂之声,全身武装的百来军士顿时杀气腾腾地冲了出去,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受到这种氛围的影响,血液中的某种情绪被一下子点燃,也是抽出腰间的朴刀,随在众军士的身后,向那群尤自目瞪口呆的目标杀了过去。 “操家伙!”身材粗壮的向五第一个暴跳了起来,举着手中的一把大斧迎着军士冲了过去。 “等等!”领头大哥正要喝止向五,但是话未说完,向五已经和冲在最前头的官兵交上了手。 向五只是粗通武技,但是仗着天生力大和兵器的优势,一下子劈断了两名官兵的朴刀。可是没等向五来得及得意一番,更多的官兵犹如潮水般向自己涌了过来。向来胆大的向五看着这么多明晃晃的兵器向自己招呼过来,也是慌了心神,甚至连简单的招架都忘了使用,只觉地脖子一凉,被刀锋抵住了喉头,那种冰凉的感觉从刀锋经由喉头传到了向五的全身,他粗壮的身子一个机灵,手中的大斧顿时‘哐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领头大哥见到向五被擒,有心上前救下兄弟,但是见到实力数倍于自己的官军,而且对方并没有对向五下杀手,思量了片刻,还是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握在手中的一把砍刀,并将其抛到了道边的田地之中。 其余之人见领头大哥如此作为,心中虽然都是十分不甘,但是形式比人强,更何况向五的被擒已经堕了这些人最后的一口精气神,也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刃。 在对方放弃抵抗的时候,官军和捕快已经将其团团围住,周文通排众而出,冷冷看了一眼面前粗布麻衣的十几个人,吩咐手下兵士将这些人都捆绑了起来。 见到虎狼一般的兵士涌向自己,众人都是把眼神瞟向了领头大哥,领头大哥吸了一口气,正声道:“这位将军,我等都是附近山中的猎户,只是推车去县里赶集而已,试问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擒下我等?” “猎户?”周文通撇了一下嘴巴,走到板车的旁边,拿刀挑破了其中一个麻袋,里面顿时‘哗哗’流出了白色的大米,“什么猎户,我看你们是在陈家庄偷鸡摸狗的难民吧?” 领头大哥闻言,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自己的底细行踪被摸得一清二楚,只好道:“大人,我们出次下策,也是迫不得已,五六千张嘴巴每天要吃多少东西,这几天大军们困着我们又不让离开,光凭每天施舍的稀粥根本不够填饱大家的肚子,我们只好自己想法子,还请大人行行好,放过我们一次吧。” “自己想法子,真是想得好法子啊!”周文通脸上的横肉随着冷笑重重抖动了两下,见到军士们将这些人捆绑完毕,清点了一下人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捕快,心道还真的是十三个,当下眼珠一转,却是有了计较,“保境安民就是我们军人的天职,你等既然不知自爱,堕落为盗,又让我们遇到了,自然不能放过。那句唐诗怎么说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们偷了陈家的东西,我就辛苦一点,完璧归赵一回吧!” 周文通口中如是说,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在这个鬼地方呆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吃一回大户了,这次该从陈家敲个多少钱财来花差花差呢? 正在周文通想入非非之时,忽然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犹如旱地雷声般响起,“你们这些人还有脸说什么保境安民,当初要不是你们打不过金人,我们怎么会做了半个亡国之人,现在我们好不容易逃难到了江南,却还要受你等的刁难盘剥,真是忒不要脸了!我呸!” 周文通眉头一皱,还没说话,一个军士已经扇了发话之人一个巴掌,抽出手中的朴刀,就要往小六子身上砍去。 “小六子!”被绑的众人见状,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里,大声惊呼起来,都挣扎着身子要往小六子那边冲过去,却是被身边的军士几个刀背敲击在膝盖处,痛得跪倒在地。 “刀下留人!”正在众人一位小六子必死的当口,张大经却是站了出来,“周郎将,还请刀下留人,卑职有话要说!” “恩?”周文通对张大经的打岔很是有些不快,莫非又有不识相的人想做出头鸟不成,正要勃然发怒,但是想到赵将军三番四次地交代了自己在这些捕快面前要收敛一些,毕竟长兴县的那帮人和自己这边都算是史太师的一方阵营不是?所以周文通压下心中的怒火,冷着声音嗡声道,“怎么了?” 张大经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小六子,心中一阵叹息,走到周文通的耳边轻声道,“大人,砍不得。到了陈家庄,活得比死得更值钱。” “”周文通听到张大经阻止杀人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本来紧绷的脸上才透出了几分笑意,露出一个知己难求的表情。然后便对着众军士做了一个手势,喝道,“走!吃大户去了,人人有份,精神着点!” 哦!众军士发出一声欢呼!押着难民,推起板车,就浩浩荡荡地往陈家庄出发。一个押着领头大哥的军士见到所押之人脚步稍微慢了一些,二话不说就拿起刀背一个狠抽,领头大哥背上一阵吃痛,却是没有喊出声来,只是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一下刚才过来的方向。 第二十七章移花接木挑战读者 嘟噜噜,嘟噜噜。 吕木无聊地用手里的草茎逗弄着不远处的麻雀,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着落,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眼看着叶竹萱所定的三十天期限已经过了十分之一,但是千年紫参的事情却是没有一点进展。今天早上一个冲动之下,还扯破了陈家大少爷的衣袖,把这位大少爷得罪得有够戗。唉――难道娘子就真的没救了吗? 正在吕木愁眉紧缩、百无聊赖之际,通往陈家庄小路的尽头出现了几个人影,吕木定睛一看,连忙掸了掸身上的泥灰,冲着那几个人迎了上去,“徐捕头,你们怎么又来了?” “吕木?”徐逍遥对于吕木的出现倒是没有多少诧异,反而心中暗暗赞了一句这个痴情的种子,笑着道,“还不是为了今天早上的案子。”随即徐逍遥又转头道,“李萧,上去叫门。” 李萧自然依言行事,趁着李萧叫门的当口,吕木却是灵机一动,对着徐逍遥道,“徐捕头,你们这是要进庄子吗?能不能带上我啊?” 徐逍遥知道吕木心中所想,很想告诉他进不进这扇漆黑的大门,对于得参一事完全没有帮助,但是看到吕木眼中的期盼,还是点了点头,只是提醒了一句,“进去之后,要跟紧我们,陈家庄大不简单,鲁莽行事,小心丢了小命。” 吕木本来正是作了进庄之后,浑水摸鱼的打算,此刻听到徐逍遥一语道破,讪讪地笑了一声,无奈点头答应。 李萧叫门不久,大门里面很快又有了动静,这次陈家庄倒是没有排出那么大的阵杖,出来的只有一个家丁而已,扫了一眼徐逍遥等人,低垂着头却是并不开口说话。 李萧上前讲明来意,提出希望能够叫陈大忠出来一见,那名家丁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道:“少爷正在偏厅读书,你们要见少爷便随我进来吧。” 那名家丁说完后也不停留,直接就闪进了陈家庄的大门,徐逍遥等人虽然觉得其中有些古怪,但是却也别无选择,只好埋下心中的疑问和不安,随着那名家丁进了陈家庄。 一入陈家庄,内里的情景让几人大吃一惊,其中尤以徐逍遥最为震撼,同为长兴县四大家族的易家庄,对于他来说可谓是熟门熟路了,里面雕栏玉砌、亭台楼阁,布置设计得闲庭雅致、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可这陈家庄内的一切却是朴素平实得紧,一眼望去都是泥墙青瓦,犹如普通农庄一般,完全称不上外面那犹如城堡般的土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财势无敌的陈家庄吗? 走在前面的家丁却是理会不得几人的想法,七拐八转之下,引着几人到了偏厅所在之处。徐逍遥等还自觉停下脚步,等着家丁通话传报一声,哪知对方径直就一脚跨进了偏厅的门槛,觉察到徐逍遥等人的动作,便招了招手,示意但进无妨。 徐逍遥心中生疑,但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陈家之人虽然蛮横,但总不会在里面埋伏下刀斧手,就等引诱自己进去,然后开膛破腹吧。不过饶是徐逍遥如是想,在进厅之前他还是特意瞟了瞟附近屋子的屋顶,看看有没有天外飞仙的仙踪,万一要有不测,这位仙子也好及时出来搭救自己。可是屋顶之上,除了蓝天白云,却是空无一物,让这个没出息的邪恶捕头绝了依靠他人的念头。 “徐捕头,我们又见面了。”一进到偏厅,一个华服男子正安坐于主位之上,手上捧着香茗,神情从容淡定,此人当然就是半日不见的陈大忠了。他的身后还立着一名家丁,却是脸上有黑斑的陈太平,低眉顺眼,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徐逍遥还没有说话,自我感觉良好的寇冲冠先是上前一步,将怀中抱了半天的车辙丢在偏厅正中,恶狠狠地看了陈大忠一眼,一副你还有何话可说的欠揍表情。 陈大忠瞟了一眼车辙,又有意无意地往王公道手中的木鱼看了一看,然后淡淡道:“徐捕头,莫非这次你们又找到什么有力物证了?刚刚睡完午觉,还有些困乏,有什么精彩的故事,就说来听听,就当提神解闷吧。” “你!”寇冲冠见了陈大忠嚣张的表情,就要发作,却是被徐逍遥伸手拦了下来,沉声道,“陈大忠,你涉嫌杀害蒋氏兄弟一案,希望能随我们回长兴县衙一趟。” 陈大忠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踹了一脚地上的车辙,脸上满是怜悯之色地摇了摇头,“又说我是凶手?凭什么,凭这根烂木头还是凭那位老人家手中的木鱼啊?徐捕头,我真的对你很是失望啊!” 寇冲冠对于陈大忠称车辙为烂木头显然极为不满,这可是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扛来的关键物证,当下不顾徐逍遥的眼色,跳出一步,怒喝道:“哼!这根车辙在城南黄家旧宅发现,上有你们陈家的标记,就是打死蒋勤的凶器之一,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以抵赖!如果识相,就快快把蒋易交出来,并且供出你杀人行凶的过程,说不定大人看在你亡羊补牢的份上,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陈大忠没有说话,只是脸上一副惊讶嘲讽的神情,将手在寇冲冠和车辙之间比划了一下,嘴角撇出一丝冷笑。 徐逍遥也是不愿意陪着这位大少爷耍宝演戏,正声道:“陈大忠,不得不承认你谋划了一个十分庞大高明的诡计,你设了很多陷阱,也玩弄了几个自以为聪明的手段,可你别忘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我就把整件案子的经过,好好替你梳理一遍。让你知道在昭昭天道面前,任何鬼魅伎俩,总有无所遁行的一天!” 陈大忠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依然笑容可掬地道,“既然如此,徐捕头就请开始吧,我可要好好听听徐捕头要如何义正腔圆地揭破我的鬼魅伎俩,真是令人期待万分啊!” 徐逍遥闻言也是淡淡一笑,一字一句道,“你的伎俩只有四个字,那就是移花接木!” (好了,所有线索终于铺设完全了,又到了挑战读者环节,木头承认这次的关键有点隐晦,看看诸君能否在明日徐捕头道出真相前先一步拨云见日了,此致最高的敬意)\ 第二十八章第一件事 “移花接木?”寇冲冠先是愣了一下,难道此案的关键不是凶器车辙吗?还没等寇冲冠的大脑袋再往深处想,徐逍遥已然将案情用平静的声音娓娓道来。 “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同样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件案子。但是每件凶杀案都少不了七个要素,那就是时间、地点、凶手、被害者、手法、凶器以及证人。我们办案的时候也往往会自觉或是不自觉地搜寻这七个要素,将各种蛛丝马迹抽丝剥茧,然后一一对号入座,拼凑出一副完整的图景,从而还原案件的真相。疑难杂案之所以疑难繁杂,往往就是凶手利用各种诡计,混淆扰乱这七个要素,为案件笼上了一层浓雾轻纱。陈大忠陈少爷就是此道的高手,而且可谓是别出蹊径,与众不同。参照往年的卷宗案件,往往可以发现凶手耍弄诡计的环节都会集中在手法、凶器以及证人之上,其中间或也有几人把脑筋动到了时间和地点两大要素上,但是比起陈少爷的诡计,却是蜻蜓点水、班门弄斧。因为你的诡计把几大案件的要素玩弄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首先我先把本案浮在水面上的线索表象大致罗列一遍,案件的起因自然是陈家和蒋氏兄弟的田地之争,陈家出了一百五十两黄金的天价求购蒋氏兄弟的八亩山林田地,不可不谓是出手阔绰,但是蒋氏兄弟却是为了林中的祖坟,不为重金所动,拒绝了陈家的要求。陈家一怒之下,便将蒋氏兄弟赶出家园,强占了那八亩田地。蒋氏兄弟自然不甘心,在县衙告状喊冤不成之后,便想出了要到湖州府越级诉冤。可惜不知为何,此事却为陈家所知,就在两兄弟要出门告状的一刻,将其堵在了城南一处旧宅之中,而带队上门的就是你,陈大忠陈少爷!” “蒋氏兄弟见状知道不妙,便兵分两路,由大哥蒋勤负责殿后,弟弟蒋易从后门出逃报信求援。弟弟在逃出宅院的一刻,瞥到了陈少爷和家丁陈太平的相貌,而且目击了大哥蒋勤被击倒的一幕。随后蒋易便一路跑到了长兴县衙,遇到了我的下属寇冲冠,并且告知了以上的案情,希望衙门能够尽快派人去援救生死不明的大哥蒋勤,而当时的时间正好是辰时二刻。” “寇冲冠在听取蒋易的证词之后,便将蒋易安排在‘人’班班房休息,并且记录了一张简单的供词,上面写着‘蒋易报案,陈家抢田,城南王家救人’几字,并且让蒋易按下了指纹。随后寇冲冠便让蒋易闩住班房大门,跑去找我商量此事。可是等我们紧赶慢赶回到衙门班房,却发现班房大门大开,不仅蒋易不见了踪影,连那张供词也是不翼而飞。别无他法之下,我们只好赶去了城南王宅,果然在那里发现了一具面容和蒋易相似的尸体,从尸体的状况判断,此人的死亡时间大致应该在辰时二刻之前,辰时二刻差不多就是蒋易跑到衙门的时间。从王宅到城南大约十余里,就算是一路奔跑,也需要一刻钟的功夫,结合蒋易跑到衙门的时间以及供词,我们推断出两兄弟和你们遭遇的时间就在辰时一刻左右。继而推断出蒋勤的死亡时间应该就在辰时一刻至辰时二刻之间。” “可是最为诡异的一点就是,刚刚过了辰时二刻,陈少爷却是带着众家丁出现在了湖月楼之上,喝茶逗留了半个时辰。这也就是最为困扰我们的一点,据蒋易所言,陈少爷在辰时一刻明明还在城南王宅,为什么在辰时二刻就能出现在湖月楼之上呢?难道在蒋易飞足狂奔到县衙的时候,陈少爷也带着众位家丁飞足狂奔到了湖月楼吗?那么蒋勤身上的众多伤口又是何时造成的呢?难道陈少爷只是在王宅露了一个面,完全没有参与殴打蒋勤一事吗?” “虽然大宋刑统规定‘诸以威力使人殴击而致死伤者虽不下手犹以威力为重罪,下手者减一等’。可是只要有了以上的不在场证明,先不论蒋易已然神秘失踪,即便蒋易没有失踪,也只能证明你曾经在王宅露面而已,却是不能证明在辰时一刻至辰时二刻之间,你参与殴打或是使人殴打了蒋勤,否则你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在辰时二刻之前感到湖月楼喝茶。” “以上就是本案浮出水面的所有线索,陈少爷可谓是将‘谋事在人’四字发挥到了极限,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陈少爷虽然聪明绝伦,却不是无所不知的神仙,即便你机关算尽,但你谋划之事却是伤天害理、大违人伦,老天又如何会站在你的一边。现在我就将你不知道的四件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与你,也正是这四个小小的细节,让你的谋划功亏一篑,终是成空!” 徐逍遥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也是借机观察陈大忠的应对。 陈大忠本是一直淡定自若、津津有味地听着徐逍遥的洋洋大论,见到徐逍遥停了下来看着自己,也是嘴角一撇,轻笑道,“徐捕头讲得殊为精彩,还请继续啊,莫非是口渴了。太平,还不去给徐捕头上茶!” 徐逍遥摆了一下手,也是有些佩服陈大忠的沉着,口中却是颇为玩味地道,“陈少爷,原来你也知道人口渴了是要喝茶的,你说一个一口气跑了十里路的人,会不会想要要喝茶呢?” “嗯?”陈大忠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 “蒋易一路跑到长兴县衙,肯定是口渴难耐,等到寇冲冠留他一人在班房之后,自然会坐下休息,喝水解渴。可事有凑巧的却是今天我们‘人’班班房刚刚油漆了椅子。”徐逍遥轻轻笑了一下,伸出一个手指,“这也就是你不知道的第一件事!” (抱歉啊,今早起来鼻炎又反复了,强撑着先码了这一小章,晚上不论多晚,木头都会再奉上6k的,诸君还请担待一个) 第二十九章陈大忠的逆袭 “班房油漆的时间是在今早辰时一刻左右,直到午时仍然油漆未干,遑论辰时二刻的时候,所以当蒋易坐下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染到了油漆,当蒋易用染了油漆的手去触碰茶具的时候,自然就在茶具在印下了他赤红色的指纹。”徐逍遥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张白纸和一片白瓷,然后将两者靠近,小小在偏厅中转了一个圈子,让众人有机会比对一番,待得连陈大忠都看过之后,徐逍遥继续道,“没错,白纸上的指纹就是我拓下的蒋易指纹,比对茶具碎片的残留指纹,两者完全相同。” 徐逍遥说到这里,也是心中暗暗感慨,自己好不容易想到了这条线索,可是等兴冲冲跑回衙门的时候,却愕然发现茶具都已经被易仙妮洗得一干二净。可正在山穷水尽之时,徐逍遥却从易仙妮的鞋底发现了这块碎片,碎片正好残留着一枚指纹,至于这片碎片的来历,自然是徐逍遥自己中午时摔碎的那个茶杯的残片(详见第十八章‘寇冲冠的大发现’),桌上的那套茶具有六七个茶杯,可是易仙妮递给自己的茶杯却正好就是蒋易当时喝水的茶杯,一切只能用天意注定来解释了。 徐逍遥的话音刚落,陈大忠倒是没有发话,寇冲冠却是忍不住道,“徐捕头,?你怎么会有他的指纹呢?哦!我明白了,徐捕头你已经找到蒋易了!” 寇冲冠的兴奋劲还没上来,李萧却是撇嘴轻声道,“白痴,要是徐捕头找到蒋易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叫他出来指证陈大忠,不就得了吗?” 寇冲冠闻言抓了抓头皮,发现李萧也是说得在理,只好将目光直愣愣地投到了徐逍遥的身上。 徐逍遥收起了脸上的那丝笑容,面色有些凝重地道,“没错,我是找到蒋易了,蒋易是我们四个人一起找到的。” “什么!”向来稳重的王公道也是不禁有些吃惊,脑中忽然想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性, 徐逍遥对着面带惊疑恍然之色的王公道点了点头,“没错,蒋易就是我们在城南王宅找到的那具尸体,那具尸体的身份根本不是蒋勤,而是到衙门报案的蒋易。这张纸上的指纹,就是我从停放在衙门里的尸体身上拓下来的。” “”寇冲冠的脑袋彻底陷入了浆糊之中,只觉地脑中无数问题正在打转,却是不知道要先问哪个问题才好。 徐逍遥将碎片和纸张交到李萧的手里,继续面对脸色平静的陈大忠道:“想不到现在的陈少爷还能如此冷静,不对,应该说是冷血才对,你为了掩盖自己杀死蒋勤的事实,继而闯到衙门杀死了蒋易,视人命如草芥,真可谓是冷血无情!不过饶是你费尽心机,还是漏算了油漆这一点,可谓是人恶人怕天不怕了!” “呵呵,徐捕头,我真的有些被你的话搞得迷糊了。无论你们在城南王宅发现的尸体是蒋勤也好,是蒋易也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说尸体的死亡时间是在辰时一刻至辰时二刻之间吗?可是刚过辰时二刻,我已然身在湖月楼喝茶了,又是如何能杀得了远在十里之外的蒋家兄弟呢?”陈大忠脸上一副无辜的表情,但是徐逍遥却是能看出藏在对方眼神深处的那丝戏谑,心中也不动气,继续道,“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本案的关键是移花接木,但是这个诡计在本案不仅仅运用了一次,而是两次。你不仅将尸体移花接木,用蒋易替换了蒋勤,而且还将杀人现场移花接木,将张宅替换成了王宅!” “精彩啊精彩!”陈大忠不由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从椅子上顺势而起,脸依然挂着欠揍的笑容,用夸张的口气道,“徐捕头的想象力真的不错,如果说尸体的替换还是有现实可行,这宅子如何能够移花接木呢?我又不是土地公,念个咒语,施展法力,就能移山倒海,如何能将你说的什么张宅和王宅对调位置呢?” 徐逍遥当然不会怕了陈大忠的耍宝,镇定地道,“你当然没有本事移山倒海,但是你却能将蒋易的尸体放到王宅之中。寇冲冠将蒋易所说的‘忘府旧宅’当作了王府旧宅,误将‘忘记’的‘忘’字记做了‘王’字,并且依此作了笔录,将其放在了案上。当他刚刚走出衙门,隐在外面的你们就冲了进去,这几天衙门里的人手差不多都抽调了出去,那时候又是辰时尚早,你们顺利地冲到了‘人’班班房,然后骗开了房门,绑走了蒋易,期间你看到了桌上的那张供词,意外发现上面写的‘王府旧宅’四字,灵机一动,便想出了这个移花接木之计。一边叫几个家丁将蒋易带出城后打死,再送到城南王宅,一边则带着其余家丁去了湖月楼饮茶,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等一下,等一下。”陈大忠摆了摆手,制住了分析案情的徐逍遥,疑惑地问道,“徐捕头,你这些话未免也太漏洞百出了吧。首先,你说什么‘忘’府,在下在这城南也是长居了十几年之久,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忘’府呢?再退一步说,你不是说蒋易在那份口供上画押了吗?怎么就没有当场指出这个错误呢?其次,你说我带着手下闯空门,可是衙门里再怎么没人,门口总是会有守卫把守吧?他怎么就能放任我们进去呢?就算当时衙门大门没有守卫,我们进了衙门,怎么知道蒋易被带到了哪里,又是如何骗开班房的房门呢?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对蒋家兄弟有杀意,任在下如何舌灿莲花,他也不会为我开门吧?最后,我是有不在场证明的,徐捕头要诬赖我杀人也罢,诬赖我使人杀人也行,不能笼统地说一句‘移花接木’,就说我的不在场证明不存在吧?” 陈大忠的问题其实也萦绕在偏厅其余几人的心中,徐逍遥扫了一眼面露疑色的众人,淡淡道,“这些问题很简单。首先,城南张府破旧衰败已久,连门匾也是不见了踪影。从去年开始,那里就聚集了一批道士论经将道,其中主讲传道之人的道号正是忘语,所以那些道人将张府称作‘忘语仙府’,简称就是‘忘府’!蒋氏兄弟在那里躲藏的几天,也遇到了这批道人,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忘府’二字,可能是误将‘忘府’作了‘王府’,所以当时蒋易对寇冲冠所说的地点就是‘王府’,自然也会在写有‘王府’的供词摁上自己的手印。另一种可能是蒋易知道那里是‘忘府’,但是情急之下,没有发现寇冲冠的笔误,所以没有纠正这个错误而按下了手印。” “其次,我一直就怀疑蒋易能在‘人’班班房失踪,衙门里面肯定出了内鬼,只有在内鬼的指引之下,你们才能第一时间找到了蒋易栖身之处,然后利用内鬼的那身差服,骗开了房门,继而将蒋易打死在班房内。” “最后一个问题,你再三提到不在场证明,可是只要我们明白了死者是蒋易而非蒋勤,现场是张府而非王府,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你的不在场证明本来是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用辰时二刻之后死亡的蒋易替换较早死亡的蒋勤的尸体,第二部分就是把王宅伪装成杀人现场。但是由于你的第二件不知道的事情,使得你第一部分的计划几乎没有发挥作用。刚才已经提过,蒋易到衙门报案大约在辰时二刻,你们设计进到班房之后,兵分两路,一路家丁将蒋易带出城外打死,一路则是径直去了湖月楼喝茶。” “蒋易在城外被打死的时间,至少也在辰时三刻之后,这样在辰时二刻过后不久达到湖月楼的你们,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可是我们发现蒋易尸体的时候,为什么会推断死者蒋易是在辰时二刻之前死亡的呢?先不论通过尸体状态推断死亡时间的方法本来就存在一定的误差,更重要的是蒋易被杀之前,经过了长时间激烈的奔跑,所以尸体状况不能以常态推断。凡是激烈活动后被杀死的尸体,进入僵硬状态的时间就会相对变短。所以即便蒋易是死在辰时三刻之后,仍然呈现出了死亡超过一个时辰的征状!利用晚半个时辰死亡的蒋易代替蒋勤,根本没有起到混淆我们视线的作用。这样一来,你设计的第一部分移花接木之计,几乎完全没有发挥作用。” “至于你之所以能在刚过辰时二刻不久就能出现在湖月楼,则是利用了移花接木之计的第二部分,张府不同于王府,虽然两者都在城南,但是张府却是离长兴县城最近,只有六里左右(详见第十八章‘寇冲冠的大发现’),所以完全能在辰时一刻从容打死蒋勤之后,在辰时二刻之前赶到长兴县城,从衙门到湖月楼不过几条街的距离,虽然从衙门带走蒋易和从衙门走到湖月楼会耽误一些时间,但是只要抓紧时间,完全能够在不超过半盏茶(七八分钟)的功夫达到湖月楼,李朴所说的时辰本来就是根据送菜人的情况估计,除非是始终有一只日晷放在身边,半盏茶的估计误差,本就正常得很。依此分析,你的不在场证明顿时荡然无存。不知道陈少爷对徐某的三个答案可否满意呢?” 陈太忠此时也是收起了笑容,沉吟片刻似乎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道,“依徐捕头之言,案情的经过就应该是如此。首先我,也就是本案中最大的阴谋家,最冷血的大坏蛋,带着一大群气势汹汹的爪牙,在辰时一刻赶到了张宅。随后我一边派人追赶蒋易,一边自己留在张府打死了蒋勤。可能是因为兜了一些圈子的原因,虽然张宅离县城只有六里路,蒋易跑到了长兴县衙仍然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然后在追赶蒋易家丁的指引下,杀人完毕的我就带着其他家丁也赶到了衙门,并趁着这位寇捕快离开之际,和一个所谓的内应,带走了蒋易,之后根据那张传说中的供词,吩咐家丁布置了什么移花接木的疑阵,而自己则带人去了湖月楼喝茶。” “是这样,没错吧?”陈太忠露出挑了一下眉毛,摇头晃脑了一番,脸上再次出现了愉悦的笑容,“恩――不错不错,似乎经你这么一解释,陈某人还真的有成为凶手的可能了。可是证据呢?徐捕头,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杀人现场是在张宅而不是在发现尸体的王宅?没有证据,你又如何证明我就是那个打死蒋氏兄弟的带头大哥?细细想来,徐捕头似乎连证明我出现在张宅和班房的证据,也是全然没有吧?大名鼎鼎的徐捕头,人称长兴恶少鬼见愁的徐捕头,大义凛然呵斥陈某的徐捕头,该不会是想凭这么一个有意思的故事,就将陈某人入罪吧?呜呜,当一个您老人家治下的贵公子,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啊!” “我自然有充分的证据!”徐逍遥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城南旧宅的地图,将其在案上展了开来,“陈少爷,这张图上标有所有长兴县周围的旧宅分布,还有每座宅院的大致方位,你可否看出了一点什么呢?” 陈大忠凑过头来,细细看了一下图纸,却是摇了摇头,“恕在下眼拙,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徐逍遥笑了一下,指着图纸上城南的四座旧宅道,“这几座宅子的朝向不同,难道陈少爷没有看出来吗?” 陈大忠又瞟了一眼地图,纳罕地点头道,“建宅自然是因地制宜,所有宅子的朝向又怎么可能如出一辙呢?这有什么稀奇的?” “哼哼,这就是陈少爷不知道的第三件事情了,蒋易曾经在和寇冲冠的交谈中,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因为逆光,所以看不清打倒哥哥蒋勤者的相貌,只是看到了他的脸上有一块黑斑而已。”徐逍遥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陈太平,见其目光有些闪烁,继续道,“这句话说得好啊!因为逆光,,会是逆光呢?那时候正是辰时一刻,太阳应该在正东偏南,从蒋易的话中判断,现场的大门朝向应该就是大致朝东才对。当时我到了王宅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因为当我们在巳时二刻到达王宅时,宅子的影子是在宅子的正面,等看到这副图的时候,我才明白当时为什么自己会感到不对劲,因为王宅是大门朝西北而建,所以在巳时阳光的照射下,才会有大门前的阴影。这和蒋易话中暗藏所指的大门乃是朝东的截然相反!而在城南四宅中,只有张宅的才是坐西朝东而建(前文根据人班四人走上左右岔路,间接提过宅子的朝向,有些隐晦),所以我就肯定了杀人现场应该就在张宅,在我到了张宅之后,不仅明白了蒋易为什么会将张宅称为王宅,还发现了院子中有大批人马践踏的痕迹,而这些痕迹在王宅中却是没有的!” “可笑你在杀人布阵之后,还自作聪明,以为我们会想到是不是将皇甫旧宅或是黄府旧宅听成了‘王府旧宅’,所以就在那两处宅子里放下了这根车辙和木鱼,一来用以进一步扰乱我们的视线,二来也是想嘲笑我们办案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从而满足你陈大少爷的无聊趣味!” 王公道和寇冲冠这才明白徐逍遥认定张宅才是凶杀现场的真正原因,想不到就是因为蒋易的一句‘逆光’而已?想到这里,寇冲冠更是有些愤恨地踢了一脚地上的车辙,害自己以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证据,其实却是陈大忠用来嘲笑自己的物件而已,真是可恶至极! 徐逍遥不理会李萧和吕木两人崇拜的目光,继续道,“刚才我说过陈公子机关算尽,但是却不知道了四件事情。因为不知道油漆一事,你让我发现了尸体是蒋易而非蒋勤,因为不知道死前激烈运动过的尸体,僵硬会更加迅速,所以使你的移花接木之计只成功了一半,又因为不知道蒋易说过‘逆光’一事,你没有想到我会找出真正的杀人现场,使得移花接木之计的另一半也是付诸流水。其实这几个不知道只能让我还原整件案子的真相,但是却不能将陈家少爷入罪。可是千不该万不该,陈少爷却不该不知道你手上本应该是翠绿的松涛镯,为什么此时此刻染上了一些赤红的颜色?没错!这些颜色就是蒋易手上的油漆,就是你打死蒋易时,他的手碰到你手臂上的镯子时的留下的油漆。这也就是你,陈大忠,曾经出现在人班班房的最好证据!” 一直情绪还算平静的陈大忠,终于脸上变了颜色,脸上的表情不能说是恐惧,而是扭曲,似乎想拼命隐藏某种情绪而造成的扭曲,这种诡异的状态一直维持了足有二十息的时间,陈大忠颤抖的身子终于停了下来,目光发亮地看着徐逍遥,嘶哑着声音道,“徐捕头,你的表现真的很出色,很出人意料。我很欣慰,我很开心,如若这天下只有我一个聪明人,那还有什么意思。你所说的那四件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承认却是是我的疏忽。下一步,徐捕头自然会要求我捋起袖子,给你看看手臂上的松涛镯吧?” “废什么话!赶快把手镯拿出来!”寇冲冠被陈大忠戏耍了一番,自然怒不可遏,猛地跳将了出来。 陈大忠身后的陈太平正要呵斥寇冲冠的无礼,却是被陈大忠伸手拦住,然后慢慢地撩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佩戴在手上的松涛镯。 “上面果然有赤红色!”李萧忍不住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心中暗道徐捕头真是太神了。 “徐捕头。”陈大忠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用一种平静异常地声音道,“如果镯子确实有蒋易的指纹,我自然由你发落。,我们把丑话说在前面,万一手镯没有蒋易的指纹,又当如何呢?” 徐逍遥闻言心中一动,却是仍然依照大宋刑统道:“大宋刑统明言,‘诬告人者各反坐’,又言诬告者若为官员胥吏,自当加罪数等。我指证你以威力使人杀人大罪,如果被查实乃是诬告,自然应当反坐。” “反坐?加罪数等?”陈大忠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忽然抚掌大笑道,“好得很啊!既然如此徐捕头就请上前一步,脱下陈某人的手镯吧。” 徐逍遥面色沉重地上前一步,抓起陈大忠的胳膊,仔仔细细看了一眼玉镯,果然发现上面有类似指纹的赤红颜色,想不通陈大忠为何直到如今,仍然是自信满满,毫无惧色,但是仍然将松涛镯小心地取了下来。并命李萧拿过拓有蒋易指纹的白纸和那片碎瓷,细细比对了起来。 “三处的指纹完全相同!”徐逍遥心中放下一块石头,转身将三件东西并排展现在了陈大忠的面前。 “哼哼!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寇冲冠见到尘埃落定,上前一步就要去抓陈大忠的手臂。 陈太平不等主子的吩咐,自觉地架住了寇冲冠的手臂,两人眼看着就要斗到一处! “住手!” “住手!” 两声轻斥同时响起,一个声音自然来自徐逍遥,一个却是来自陈大忠。 陈大忠挥手示意陈太平退下一步,微微一笑道:“大忠读书十余年,也听闻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之句,总是天真地觉得这只是危言耸听之事,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此事就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徐捕头为了诬陷与我,真可谓是挖空心思、费尽功夫。陈某不得不说一句‘佩服佩服’。可惜啊可惜,也许正如你所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不会偏帮伤天害理之人,徐捕头自然也不会例外。等一下,”陈大忠说完这番古怪言辞之后,从怀中也摸出了一张白纸,上面印了一个清晰的鞋印。 正当徐逍遥等人有些不明所以之时,陈大忠语出惊人道,“徐捕头,诬陷之罪你是坐定了!哈哈!” (终于昏着脑袋码完6k,检查了几遍,希望没有bug,感谢发书评甚至是打赏支持我的书友,等到明日,木头再来一一回复你们的发言,最后想说的是有书友指出‘穿越不彻底’、‘主角快些恢复记忆’,木头只能说你们快要触及本书一个极大的秘密了,不过秘密究竟为何,只能暂时奉送五个字,‘佛曰,不可说’) 第三十章陈大忠的逆袭 “这是何物?”寇冲冠看着显露狂态的陈大忠,有些不明所以,不由小声问了一句。整理提供 不过李萧等人对此也是莫衷一是,连徐逍遥也只是模糊地摸到了一些边际,但是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是有些力有不逮。 陈大忠很是满意众人脸上的疑惑表情,收起了之前的狂态,眼中透出一丝睿智和自得,放缓了语速,慢慢道:“徐捕头可能不知道吧。在下是一个十分好奇的人,前几日在唐逸贤弟那处得到了一种粉末,名叫‘如影随形’,这种粉末无色无味,但是只要沾到人的鞋底,便能粘附二十步之久,区区私下里觉得颇为有趣,就小小得做了一个尝试,在自己房间周围一丈之地都撒下了此种粉末。” “本来在下行此荒唐之事,也是图了好玩二字,试想本人又不是沉鱼落雁的可人儿,又会有哪个登徒子来我的房间偷香窃玉呢?可是正是鄙人的画蛇添足之举,却是救回了自己的一条小命。凡是沾了‘如影随形’粉末的鞋子经过之处,再撒上一种与之配合的‘无所遁行’粉末,就能在地上显出鞋印。” 陈大忠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露出一个夸张的疑惑表情,摇头道,“本人今日午后躲懒午憩了一个,随后又在房间里沐浴。等到我沐浴完毕,却是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那就是在我沐浴时摘下还翠绿如常的镯子,怎么会无端端得染上了赤红的颜色呢?当时陈某也没将此变故当成什么大事,还以为家里的哪个兄弟姐妹同我开了一个玩笑。想起前几日在房间周围撒下了‘如影随形’粉,当下就灵机一动,又在房间里撒下了‘无所遁行’粉,想看看到底是哪位弟妹偷偷潜进了我的房间,动了这个小小的手脚。结果我的房间里便现出了这个陌生的鞋印,这样的鞋印在我房间不下十数个。而且从款式和大小来看,府中没有一个可以与之对应。” “当时我就觉得纳闷,想着要不要将这件怪事报到官府,正好徐捕头却是再次光临鄙庄。可是还没等我道出此事,徐捕头就开始劈头盖面地数落了陈某的罪行,最后还试图以手镯上的指纹,作为指证鄙人的关键证据。能够知道手镯上留有指纹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陈某,另外一个却是潜入我的房间,将指纹印到我的手镯上之人。” “呵呵,在那一刻,陈某就彻底明白了,到底是何人潜入了我的房间,到底他潜入我房间作此手脚有何动机。没错!这位神秘人物就是徐捕头,而你的动机就是意图构陷诬赖本人!” “案子到此终于水落石出,徐捕头虽然机关算尽,但是也非是全能的神仙人物,就因为你不知道本人在房间周围撒下了‘如影随形’粉,终于让几个鞋印暴露了你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经此一事之后,鄙人才总算明白了世间人心,竟能险恶至斯!” 陈大忠说到这里吩咐陈太平拿过了一张白纸铺在徐逍遥的面前,然后道,“徐捕头,如果你问心无愧,还请轻移贵足,在此白纸之上留下你的鞋印。看看和陈某手上拓下的鞋印是否相同呢?” “陈大忠!你血口喷人!”没等若有所思的徐逍遥有所表示,李萧先是愤懑不已地站了出来,“徐捕头今日和我们整天都在奔波办案,哪有什么功夫行此栽赃之事!” “哦?”陈大忠小小惊疑一声,随后笑着问道,“请问今日之内,你们的徐捕头没有独自行动过一段时间吗?随便提一句,本人沐浴洗澡的时间是在刚过未时。” “你!你!”李萧很想驳斥陈大忠的无稽之谈,但是话到嘴边,却是停了下来,想不到陈大忠竟然一直派人跟着自己几人,因为在未时的时候,徐捕头确实离开独自行动了一段时间。那段功夫自然就是徐逍遥赶回衙门提取死者指纹的时间。 看着陈大忠充满戏谑的俊脸,徐逍遥终于明白了自己步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陈大忠肯定是一早就发现了油漆一事,便顺水推舟,来了一个将计就计。如果自己看不破他的移花接木之计,倒还罢了。若是自己发现了真相,却布下了一个更大的口袋铺在自己的面前,就等自己去钻了。 “陈公子能够在抓住蒋易的片刻时间,就想出这么庞大的诡计,确实令徐某刮目相看。想来在‘人’班班房内,你就发现了蒋易手上染有油漆一事,而且手镯上也是染上了蒋易的指纹,可是你并没有当场擦去,而是将之作为一个引我入毂的诱饵。并且故意在和吕木的争执中被撕落了一个袖子,露出了已然染色的松涛镯。待我根据这条线索发掘真相之后,你就将这预先铺设的大网撒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之所以你能取到我如此清晰的鞋印,应该是借了今天发生在长兴县的一场意外。真是没有想到这场推车事故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当时我用脚蹬飞了两个麻袋,就在上面印下了我的鞋印,那些麻袋倒是可能真的作了一些手脚。至于什么‘如影随形’粉,什么‘无所遁行’粉,不过是你的信口胡编而已,世上哪有如此神奇的物品。陈公子此招异想天开的妙计,不仅化解了自己的杀人嫌疑,还将我绕了进去。我真是不知要对你作出何等评价,才能形容你的急智还有无聊趣味了。”徐逍遥说完之后,便在白纸上踩了一下,留下的鞋印果然和陈大忠手里的一个完全相同。 “好!很好!”陈大忠的脸上终于真正露出了一丝惊异之色,随即重重拍了拍手,道,“徐捕头在此等情境之下,竟然还能沉着冷静,思维清晰,马上又说出了一套如此合乎情理的解释,真是令陈某人佩服地五体投地。可是我想问的是,即便真相真的又是如你所料,但是这回你还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吗?对了,那种神奇的药粉只此一份,已然被陈某人用完了。哈哈――” “逍遥?我们怎么办?”王公道凑到徐逍遥的身边,语带忧虑地问道。 徐逍遥虽然第一时间就明白了陈大忠耍弄的诡计,但是这回却是真的如陈大忠所言,完全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便拉了易仙妮出来作证,但是凭自己和易仙妮的关系,仙妮的证词只能看作对自己的袒护之言。 虽然说本朝律法乃是依照‘诸疑罪各依所犯以赎论’,但是这项条款也是因人而异,对于陈家这种财势者自然不会适用,但是对于自己一个小捕头来说,却是成了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如果自己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洗刷冤情,再加上陈家在长兴县的影响力,还有舔拭伤口等待报仇的唐家,这次可以说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现在要救自己的办法只有两条,一条就是证明自己没有栽赃陈大忠,第二条就是再找出一条可以证明陈大忠杀人的有力证据,那么自己栽赃一事自然也就成了无稽之谈。可是哪里再去找一条可以证明陈大忠杀人的证据呢? 徐逍遥心中飞速转过脑中的每一条线索,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似乎这些线索没有一条能够派上用场。 陈大忠见到徐逍遥愁眉紧锁的样子,正待再挖苦嘲笑几句。忽然偏厅之外却是传来一阵喧哗,陈大忠走到门口一瞧,顿时愣了一下,怎么庄子里忽然闯进了这么多军士呢? (晚上还有两章,章节名改了一下) 第三十一章善于变脸的周文通 “大少爷,这些军爷拦也拦不住,”一个陈家的家丁犹如小鸡般被几个军士拎住了脖子,见到从偏厅里出来的陈大忠,连忙哭喊了起来。 陈大忠闻言眉头一皱,面色凝重地迎了上去,“几位军爷,不知大驾光临鄙庄,所为何事呢?” 簇拥在军士中的那个军官冷哼了一声,把眼睛往身边的一个公差瞟了一下,那个公差便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道,“这位可是陈家大少爷,本人是长兴县衙‘天’班捕头张大经,身后的这位将军是本次清剿反贼的副将,武翼郎周文通周郎将。” “反贼?”陈大忠心中‘咯噔’一下,声音中有了一丝微颤,“陈家庄移居长兴县几十年,向来都是奉公守法、安分守己,怎么会牵扯沾染谋反大逆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呢?” 张大经听到陈大忠对自己的来意似乎有所误解,正要开口解释,身后的周文通却是上前一步,炸雷一般的声音轰地响起,“本郎将何时说过你们陈家庄谋反了?陈少爷心中有如此想法,莫不是作贼心虚。难道漏网的几个反贼真的藏匿在这陈家庄里?哼哼,还不老实交待,交出反贼!” 张大经闻言有些惊愕地看着周文通,这位大爷不是来吃大户的吗?怎么把话头扯到了谋反一事上?周文通对面的陈大忠也是汗如雨下,连忙弯腰躬身道,“周将军,小庄确实是良善之家,每年里往军队的捐银就不下万两,若是遭逢战事平乱,更是倾尽全庄之力捐银捐物,江东安抚使赵大人还特意手书了‘能以忠贞酬重任,不将富贵碍高情’十四字赠与小庄,此刻正装裱在家父书房之内。要说小庄会参与那谋反大逆,真是冤枉之极!还望周将军不要误信道间留言,还我等一个清白啊!” 一脸凶恶的周文通神色放缓了几分,“安抚使赵大人?你说的是哪位赵大人?” 陈大忠低眉顺眼地回道,“小民说得是宝章阁待制、沿海制置使兼知建康府和江东安抚使的赵善湘赵大人。” “哈哈――”周文通放声大笑起来,拍了拍陈大忠的肩膀,用难得一见的缓和语气道,“你们这庄子既然得到赵大人的褒奖,想来定是和那谋反之事无关了,本人就是一个粗人,一时之间想岔了事情,陈公子不会放在心上吧?” 周遭之人见到周文通变脸之快犹如翻书一般,顿时愣在了当场。周文通自己也是心中叫苦,本来不论陈大忠扯出哪面大旗,自己都能扛上一扛,等把陈家之人吓得半死,然后再抛出那几个毛贼,敲到的银子自然能够翻上好几番。可这赵善湘大人却是自己顶头上司赵汝桂的叔叔,这五千军队就是淮东前线暂调过来的,所有淮东前线的军队几乎都归赵善湘统领,自己一个从七品的小角色,自然没有好叽歪得了,如若这陈家庄之人和赵大人真的关系不错,说不定还能为自己美言几句。 当下周文通又和陈大忠寒暄了几句,然后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因为他的目的已经由‘吃大户’变成了‘套近乎’,所以措词上当然顺耳得多,“陈公子,今日手下之人在附近盘查反贼之时,凑巧发现了十几个行迹可疑之人,被我们拦住检查盘问之下,竟然发现是到陈家庄偷窃米面粮食的难民。这些难民都是江北逃难而来,说不得就混入了个把金国的奸细,对于此等恶劣宵小之徒,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所以本将就把毛贼和失物都替贵庄送了过来。”周文通说到这里,对着身后的军士喝道,“来啊,把这些毛贼还有陈家庄的失物拿上来,让陈公子验对一下。” 周文通发出命令之后,身后的军士自动让出了一条小道,随后几个粗布麻衣的难民就被推搡了上来,那些麻袋则是被堆在了一旁。 陈大忠偷偷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对着徐逍遥几个捕头,凭自己的智慧和身份,应对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但是遇上了这些兵痞子,却是有理也说不清,何况对方一下子还搬出了谋逆的大帽子,可把自己吓得有够呛。 趁着这个间隙,张大经和李衡也是看到了徐逍遥等人,不过现在这种场合之下,只是简单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张大经心中还暗忖怎么人班的几个活宝又把案子办到了陈家庄呢? 等到军士押人搬货完毕,陈大忠上前看了看那些麻袋,每个麻袋上果然印有陈家的标记,心中暗恨手下人怎么这么糊涂,家里进了这么多毛贼,也是懵懂不知,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陈大忠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知道这周文通的来意,虽然赵善湘的大名暂时压住了这些大头兵,但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些军士还要在长兴盘桓多日,还不如趁此机会,和对方的副将交个朋友,省得他们再将脑筋动到自己的庄上。陈大忠估量了一下这些军士足有百人之多,心里稍一盘算,便让陈太平速从帐房去支取三千两银子。 周文通见陈大忠如此上路,心中一喜,脸上一副正经的表情,肃然道,“陈公子,保境安民本来就是我等的职责,既然毛贼赃物已经送到,本将这就告辞了。至于那些阿堵之物,陈公子就千万莫要拿出来了,否则让我等情何以堪,倒像是趁机到贵庄来敲诈勒索之徒了。” 陈大忠心中暗暗鄙视,心道你们可不就是来敲诈勒索的吗,但是明面上还是热情地道,“周将军这是哪里的话,没有你们当兵为将的保家卫国,又哪里有我们老百姓的安生日子。将军还有手下的兄弟们追查反贼之余,还惦念着护卫乡里安平,小民拿出一点小小意思,犒劳一下诸位英雄,又有何不可呢?还望周将军莫要推辞了。” “你看!这多不好意思,是吧?”周文通一脸无辜地对着身边的张大经装腔作势了一番,张大经心生厌恶,却是不得不口是心非地配合着走完所有流程。最后众望所归之下,周文通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地从陈太平手中接过了沉甸甸的三千两银子,末了还满脸无奈地道,“陈公子果然慷慨高义,有古之孟尝之风,周某这就愧领了!” “哪里哪里,周将军如此克尽职守、疾恶如仇,才是我辈值得仰视效仿之楷模,日后要是小民还有机会遇到赵大人,必定要把周将军的善举好好夸赞一番。” 周文通一听陈大忠此言,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自己不仅银钱落袋,还攀上了这么一路手眼通天的关系,真可谓是不虚此行啊。心情激荡之下,周文通更是表示要替陈大忠教训一下偷入陈家庄的毛贼。 陈大忠对于此等瘟神自然是抱着早送早好的心态,哪里会答应周文通的自告奋勇。既然陈大忠如是说,周文通也懒得理会此事,当下寒暄客气了几句,便带着手下军士告辞而去,留下了张大经还有李衡处理这些善后之事。 等到周文通带人离去,陈家庄又暂时恢复了平静,张大经终于得到机会说话,对陈大忠道,“陈少爷,你看要如何处理这些难民呢?” 陈大忠看了看难民赃物还有一旁的徐逍遥,嘴角撇出一丝笑意,对着张大经道,“张捕头,这些难民还自罢了,现在另有一件棘手的案子,本人不知该当说是不说?” “案子?”张大经看了一眼徐逍遥,见其没有上前解释的意思,心中生出一丝疑窦,当下便问道,“不知是何案子?徐捕头此来也是为了这件案子吗?” “非也非也。”陈大忠笑着摆了摆手,“徐捕头和这件案子是有莫大的干系,不过徐捕头在这件案子中扮演的角色却不是什么捕头,而是疑犯罢了。” “疑犯?”张大经闻言更加一头雾水,徐逍遥为人十三,那是众所周知的,可若是要说徐逍遥会作奸犯科,他却是不肯轻信。 一旁的李衡是李知廉的心腹,自然知道李知廉心中徐逍遥的地位,当下便凑到徐逍遥的身边问起了陈大忠所说之事的来由,徐逍遥无奈一笑,便把从蒋氏兄弟案开始直到自己被诬陷的大致经过简短讲述了一遍。 张大经和李衡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惊诧至极,先不论徐逍遥解开此案的曲折神奇,就是陈大忠诬赖徐逍遥的手段也是高明非常。要是侦办此案之人换成了自己,十有又会以无头公案来作了结。 陈大忠看着不知所措的张李二人,心中得意一笑,抱拳道,“张捕头、李捕头,徐捕头诬陷本人一案的案情就是如此,可谓是铁证如山、动机明确,徐捕头为了能够置在下于死地,以便追求他的钓誉沽名,便谋划了如此毒辣阴狠的计谋。唉――此事要怪只能一怪陈家树大招风,二怪就怪一个‘虚名’作祟,差点让一个无辜公子含冤受屈,也葬送了一个年轻捕头的大好前程。不过事已至此,还望两位捕头能够为我作主一二,当然事后本人自然也会在合适的时机和李大人沟通交流此事。” 张大经左右为难之下,一下子也不知如何决断,正要拉过李衡商量一二。忽然寇冲冠的声音又诈呼起来,“什么味道,怎么那么臭啊!” (稍后还有一更) 第三十二章再次惊天逆转 场中众人早就闻到了一股五谷轮回之所的味道,心中还暗道哪位仁兄肠胃不佳,正在偷偷吐纳排气。经寇冲冠这么一闹,却也发现事情不是有人私下排毒那么简单,这股臭味来势之凶猛,萦绕时间之长久,已经到了旷古烁今的地步,到底这臭味是来自何方呢? 寇冲冠循着臭味走到了那堆官军缴获的麻袋旁边,翻查摆弄了一番,便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拖出了其中一个较为沉重的麻袋。徐逍遥见到这个麻袋却是心中一动,拔出腰间朴刀,轻轻划开了麻袋,从中滚出的一物,让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寇冲冠第一个跳将起来,一跃蹦出了尸体三丈之外,心中惊诧莫明地忖道这些麻袋不是难民偷出的粮食米面吗?怎么里面还会藏着尸体呢? 徐逍遥屏住呼吸,将满身污秽、身着陈家家丁服饰的尸体翻转过来,拨开披散在脸部的头发,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徐逍遥将自己身体让到一边,让周围之人也能看清尸体的面容,张大经和李衡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人’班众人和陈大忠的表情却是精彩纷呈、难以言述。 让众人如今震惊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者的面容和早上发现的蒋易又七分相似,蒋易的尸体正安然躺在衙门之中,那么这具尸体的身份不问可知,就是蒋勤是也! “为什么?”寇冲冠激动地有些不知该把手指指向何处,从天而降的蒋勤尸体让‘奇人’也乱了方寸。 陈大忠则是第一次蹙起了眉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徐逍遥咳嗽了一声,将场中之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这边,然后对着那些难民问道,“各位好汉,在下是长兴县的捕头徐逍遥,不知可否问列位一句,这些麻袋你们都是如何得来的呢?” 领头大哥等人也是对此莫衷一是,互相交流了一下疑惑的眼神,还是领头大哥第一个发话,“回捕头的话,我等都是南逃而来的难民,官军将我们五六千人围在一处,几天下来早已断了口粮,虽然每天都会施粥一次,但是根本不能填饱肚子,万般无奈之下,就由小民带头,召集了几个手脚灵活的猎户,准备潜到附近的陈家庄弄些粮食。历经千辛万苦之后,我们终于摸进了陈家的仓库,偷出了这些装有各种粮食的麻袋,。” “”领头大哥话音刚落,另一个身材粗壮的难民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开口道,“小民叫做向五,。从仓库出来的时候,我因为贪多,拿了好几个麻袋,所以落在了最后,刚从仓库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巷口有一个大个的麻袋,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仗着力大又将这个麻袋扛在了肩上。后来因为要翻院墙,逼不得已之下,我只好舍了其他几个麻袋,把这个最大的麻袋留了下来,当时就觉得这个麻袋似乎有些古怪,扛在肩上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搁得慌。但是因为当时生怕被陈家的人发现,心情紧张之下也就没有细想。后来等我们走出陈家庄不远,就被官军截在了半路,自然也就没有机会查看这个麻袋了。” 向五刚一讲完,难民中另一个四肢瘦长的年轻人也是嚷了起来,“哦!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和三哥在仓库外面望风,就看见两个家丁扛着一个麻袋走了过来,我和三哥就将那两个家丁打晕了过去,然后藏到了仓库之中,至于他们扛着的那个麻袋就落在了仓库旁边的巷口!向五哥拿的应该就是这个麻袋。” 徐逍遥闻言点了点头,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捕头,小民叫做小六子。” 听完难民的讲述,徐逍遥把目光投到了陈大忠的身上,沉声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再三声明和蒋氏兄弟一案无关,现在蒋勤的尸体就发现在你们的庄内,还用陈家庄的麻袋装了起来。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陈大忠很想找出一个理由解释眼前的局面,但是平日里极为聪慧的脑子,此刻却陷入了停滞的状态,如果没有这具尸体的出现,他还能反诬之前的证据都是徐逍遥的蓄意栽赃,但是加入了这个强有力的证据,徐逍遥对自己的指证就不再是孤证难立。那两个负责掩埋尸体的家丁此刻肯定还被困在仓库之中,只要一相印证,自己就更加百口莫辨。 徐逍遥也是想到了这点,立刻替领头大哥还有小六子松绑,让两人带着寇冲冠和李萧速去仓库找出那两个家丁。 领头大哥和小六子见到有此立功的机会,自然情绪高昂,马上两个捕快跑了出去,李衡稍一踌躇,也是主动请愿跟了过去。 此刻场中的局势可谓是瞬时逆转,陈大忠也尝了一回心情大起大落的滋味。 不多时李衡等人就带回了两个家丁,而且在仓库之时,李衡就用了一些手段,让两人误以为陈大忠杀人之事已经泄漏,两人顿时中计,忙不迭地要做污点证人,原原本本地道出了陈大忠带人打死蒋氏兄弟的所有经过,至于蒋勤的尸体就是他们两个从命案现场运回了陈家庄,为了怕路上惹人注意,他们还特意为蒋勤换上了陈家家丁的衣服,然后将蒋勤扮作受了重伤的家丁,一路搀扶了回来。为了更加逼真,陈大忠甚至还吩咐另外一名家丁也扮成受伤的样子,这也就是为什么吕木会在陈家庄门口看见两好两伤的四个家丁了(详见第十三章松涛镯)。 此案起起落落、一波三折终于落下了帷幕,徐逍遥重重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心情舒畅地道,“陈大忠,人证物证俱在,可以随我们回一趟衙门了吗?” 陈大忠怎会料到自己花了三千两买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有些茫然地看了徐逍遥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一个有些威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徐捕头且慢,不知可容老夫说一句话吗?” (8k打完收功!本卷真正的即将到来,还请诸君下周继续支持捧场,木头谢过!) 第三十三章翻手为云 这威严的声音起时,似乎还在几丈之外,但是等众人循声望去,此人已经到了几人跟前。他看来年岁不到四十,长相斯文清秀,和陈大忠有七八分相像,玉润的脸庞,高挺丰满的鼻字,轮廓清楚分明,两眼炯炯有神,时有精光电闪。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袍,长袖飘飘,彷佛神仙人物,说不尽的出尘飘逸之气。 “爹?”陈大忠见到来人,脸上露出恭敬异常的神色,立刻迎了上去,其余陈家的家丁也纷纷跪倒在地,口称‘庄主’。 这就是陈家庄的家主陈山寒?场中之人也是吃惊不小,从陈大忠的年纪推算,他的父亲至少也要将近天命之年,怎么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呢?再联想到陈山寒缩地成寸的步法,可想而知这位陈家家主定是一位不世高手。 张大经名义上算是在场职位最高之人,片刻的失神后,上前抱拳行礼道,“长兴捕头张大经见过陈庄主。”其余在场捕快也是抱了抱拳,算是行过一礼。 陈山寒对着张大经微微点头,随即把目光投到了徐逍遥的身上,清逸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手足细腻,面皮滑泽,眉毛疏淡,骨格清雅,神清气和。山寒近日听闻长兴县出了一位神捕,想来必定是位少年英雄,却是没有料到小兄弟生了一副清闲安乐之相,只是上停稍稍显长,乃主少年忙碌,捕快本是操劳奔波之业,倒是也相符合。不过如若山寒没有看错,小兄弟将来命中必定还有一转,从此便能够抛开世间俗务,做一位悠游安乐的出尘隐逸。” 徐逍遥本来以为陈山寒开口无非是威逼利诱之语,不是以陈家的势利阻挠自己办案,就是砸出个千八百两的收买自己,却是万万没有料到对方一上来便给自己看了一个面相。 徐逍遥心头疑惑陈山寒是何打算,正要斟酌言词开口答话。陈山寒却是对着徐逍遥摆了摆手,微笑道,“小兄弟,此案的前因后果,本人已然尽知。唉,说来此事之起,还是因为本人五十寿辰将近,小儿虽然顽劣浮夸,却是颇有孝心,知道本人喜欢山林泉边的隐逸生活,这才动了要买下蒋氏兄弟的林地之念。现在大错已然铸成,小儿按理自当伏法受罚。不过小兄弟能否看在劣子也是孝心使然的份上,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徐逍遥见陈山寒最后还是把话题绕到了替陈大忠开罪求情的事上,眉头一皱道:“陈老爷爱子护犊之心,徐某自然体谅。可正所谓无以规矩,不成方圆。虽道人间有情,但若是连维持天地方圆的规矩也没了,又何来这世道人间呢?陈大忠使人杀人在前,草菅人命掩饰杀人在后,正可谓是错上加错,如果此等恶劣行径都不得到国法惩治,让枉死者如何瞑目,让世间之人如何心安,让手握缉凶大任的我们还有何面目立足天地之间!” 徐逍遥一番话说得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可是陈山寒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沉默了片刻,道:“小兄弟,小儿使人杀人一事,虽然有些许旁证偏据,却也并非铁证如山。你相不相信陈某翻手之间,就能保得小儿平安无事?” 徐逍遥想不到刚才还温文尔雅的陈山寒,转眼之间会说出这么一番霸道蛮横的言词,稍稍愣神之间,只见陈山寒已然径直走到了几个难民的身边,语出惊人道,“几位好汉想来也是知道了本人的身份,现在陈某人就给你们一个承诺,只要几位证明这些麻袋并不是从本庄盗出,陈家自然不会追究你们擅闯民宅盗窃钱财之责,而且陈某人还会另外奉送米面粮食一百石,用以接济你们那五六千同伴。” 那些难民听到陈山寒开出如此条件,顿时一阵骚动,领头大哥喉头动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拒绝两字。抛开自己这十几人的安危不言,虽然他心中也是鄙视这些钱财收买之事,但是想到庄外食不果腹的五六千同伴,却是踌躇起来,毕竟从昨日开始,同伴中已然有身体羸弱者开始昏迷晕厥,要是再拖上十天半个月,真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命。一百石粮食也许在陈家看来不算什么,但是对自己来说却是代表这成千上百条人命啊!想到这里,领头有些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陈山寒见状又走到两名招供的家丁面前,淡淡道:“你们两人刚才说了什么?” “老爷,我们是被逼着招供画押的,就是那个没有门牙的恶人,说是我们两个要是不这么说,就要了我们的小命。老爷,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逼于无奈啊!”两名家丁夸张地呼喊起来,将刚才所作的证词抵赖地一干二净。 陈山寒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看脸色微变的徐逍遥,却是走到了吕木的面前,“你叫吕木对吗?” “啊?”吕木见到几日求见不得的陈家家主就在自己面前,愣了半晌,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陈山寒指着吕木,却是面对徐逍遥道,“徐捕头,陈某知道你不畏强权、不爱铜臭,但却是极为重情重义之人。现在你所说的那些证据已然荡然无存,陈某可以再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你不再追究此案,陈某可以将千年紫参的参须,送一根给这位吕木兄弟!” “什么?!”吕木闻言不禁情难自禁,几日来朝思暮想之物,竟然就这样送到了自己的手边,自己不会再做梦吧! 徐逍遥没有料到陈山寒竟然嚣张到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公然利诱证人,而且他提的每个条件都是直指人心,让人难以拒绝。霸气何足陈,陈家之人的霸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徐逍遥看了看吕木望向自己的哀求眼神,又扫了一圈院中各人不一的表情,其中夹杂着寇冲冠无言又无牙的愤怒,张李二人的爱莫能助,以及陈家父子的坦然镇定。最后徐逍遥把目光落在了地上仍然臭气横溢的尸体上,忽然之间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看见天师的书评小吃了一惊,木头其实一直不好意思提,) 第三十四章圣旨到 “徐某心中所执之念不过一‘法’字耳,只要善者乐其居,恶者得其所,世间善恶黑白都有了各自的去处,就已经心满意足、别无所求!诸位北地同胞舍身犯险,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就是为了能存活庄外的千百性命,此等大勇之举已然将一个‘义’字道尽说完!吕木一介弱质书生,舍去功名不要,守在恶疾缠身的娘子身边,奉汤伺药,嘘寒问暖,三年春秋如同一日,一个‘情’字想来不外乎如此。” “人间有法、人间有义,人间有情,只要这三字能大行其世,浩然正道必定能够重回人间。徐某不会为了一个‘法’字,强求各位放下心中的情义。反正今日已经将近申时,差不多到了放差的时间,我奔波劳碌了一天,也是有些累了,陈家庄之事你们要如何了结,还请自觉自便,徐某给不了你们百石粮食,也给不了你们千年紫参,能做得就只有这么多了,无论你们作何选择,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徐逍遥说到此处,指了指陈家父子,提高语调道,“不过今日是今日,明朝是明朝,徐某立言在此,此案断不会如此了结。今日过后,我必定还会找到新的证据,将陈大忠逮捕归案,为蒋氏兄弟伸冤报仇!” 徐逍遥此番话说完,终于将心中的愤懑之情宣泄而出,随即将头上的差帽一摘,夹在臂间,不再理会场中众人,就要扬长而去。 “徐捕头!”吕木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了徐逍遥,嘴唇颤抖了一下,却是没有再能说出只言片语。 徐逍遥伸手拍了拍吕木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柔声道:“待得过几日你娘子身子康复,不要忘了请我过去吃顿便饭。我徐逍遥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没了今天的这几个证据,陈大忠也跑不了。” 吕木能够感受到徐逍遥话中的真挚和辛酸,终于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泪水不受控制涌出眼眶,膝盖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徐逍遥为了成全自己,已经是第二次放弃退让,此等恩情足以够让自己报答一生。 领头大哥和身后的那些汉子也是有些眼角发酸,深深对着徐逍遥行了一礼,口中道,“好汉子!今日大恩,来日必有所报!” 徐逍遥装做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正准备留下一个最为潇洒的背影,飘然离去。.26dd.Cn可是还没等他拐过院门,就眼前一黑,和迎面一人撞了一个满怀。 “哎哟――哪个小兔崽子,走路怎么不带招子,咱家这身子骨哟!”还没等徐逍遥揉完撞痛的脸颊,一个尖利的声音已经在耳边聒噪地响了起来。随即徐逍遥就感到胸口被重重推了一把,对方力气极大,自己差点就立足不稳,仰面摔倒过去。 等到徐逍遥稳住身形定睛一看,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禁大吃一惊,自己对面一共站着五人,为首一人最是特别,面白无须、身材瘦小,身穿葛布箭衣,腰系白玉钩黑带,手上还拿着一枝拂尘。身后四人都是锦衣玉袍,头戴高冠,腰配宝剑,脚蹬金边黑靴,说不尽的威风八面、气势凛凛。 “”徐逍遥正要开口说话,已然被为首的白面怪人喝住,“大胆!竟敢拿手指着咱家,赵文、赵武,你们两个到外面去守着院门,赵双、赵全,你们给我抓住这无礼的小子,掌嘴十下!” 白面之人身后的四个大汉顿时得令而动,其中两人转身出了院子,另外两人却是如凶神恶煞般向徐逍遥扑了过来。徐逍遥见状连忙退开几步,大声道:“打住!你们到底是何人,凭什么动不动就要动手打人。” 徐逍遥说话的空当,院中其余人等也是靠了过来,陈大忠心中更是暗恨,庄内向来戒备森严,怎么今天闯空门的人一拨接着一拨,那些守门的家丁去干什么吃了!陈山寒见到几人的服饰,却是心中一动, 白面之人冷哼了一声,看着眼前嘈杂纷乱的众人,不由阴柔地蹙了一下弯弯细眉,也顾不得处置徐逍遥,招了招手让赵双赵全护在自己的身前,兰花指一翘,捏了一下鼻子,尖声道,“咱家乃是拱卫大夫郭承福,你们哪个是陈山寒,快些到咱家面前来。” 拱卫大夫?这是什么官职,院中众人都是有些莫衷一是,不过本朝有制‘刑不上大夫’,大夫指的就是朝中五品之上的官员,莫非这男不男女不女的阴阳人,也是一个五品大员? 院中唯一心中敞亮之人,可能就只有陈山寒一人了,这拱卫大夫乃是内侍省的高阶官职,怎么庄里会来了一位公公。 陈山寒也不及多想,连忙排众上前,对着郭承福行了一礼,恭声道,“长兴团练陈山寒,见过郭大夫。” 团练?徐逍遥闻言愣了一下,这个陈山寒还是个八品官?张大经见徐逍遥面露疑惑之色,靠近一点轻声道,“陈家招安后朝廷就封了陈家家主的官职,一直荫补至今,不过没有实权,只是一个虚衔。” “你就是陈山寒?”郭承福打量了一下陈山寒几眼,从怀中掏出一卷黄色锦轴,嗡声嗡气道,“长兴县团练陈山寒接旨――” 在场众人闻言顿时纷纷跪倒,徐逍遥起初还有些不知所措,依然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却是被身边的张大经一把拉了下来。 郭承福白了徐逍遥一眼,双手举着圣旨,煞有架势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凤体违和,久治不愈,群医束手,听闻长兴陈氏收藏千年紫参参须三根,有起死回生,倒转阴阳之功,特命其献上奇药,稍后自有封赏。钦此!” 郭承福念完不长的旨意,对着陈山寒道,“陈团练,接旨吧。” “陈山寒叩拜龙恩,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山寒跪着上前几步,双手高高举起,接过郭承福手中的圣旨,偷偷瞟了一眼,只见圣旨不仅加盖了皇帝的大宝,还有中书省、门下省的盖章,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圣旨。 郭承福见陈山寒接过圣旨,却是久久没有动作,语气不满地道,“陈团练,既然接了圣谕,怎么还像木头似的杵在这啊?还不快去把那参须速速取来?莫非你还想携宝自珍,抗旨不交不成?” 陈山寒闻言连忙拜倒在地,恭声道,“公公有所不知,小人家中本来是有三根参须,可是因为犬子陈大忠和衙门的一点小小误会,其中一根参须已经许给了长兴县的徐逍遥徐捕头,” “恩?”郭承福冷哼一声,“陈大忠?你儿子倒是有个好名字啊!光凭这名字,咱家就知道必定是那衙门之人仗势欺人、借机勒索。来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恶吏,敢抢夺皇上要的东西,快些站出来,让咱家当面问问。” 吕木见陈山寒将参须之事扯到了徐逍遥身上,明摆着就是要置徐逍遥于死地,连忙想要站出来回话,却是被徐逍遥一把拉住,抢先一步道,“回公公的话,卑职就是长兴县捕头徐逍遥。” 郭承福拿眼睛横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徐逍遥,阴阳怪气地道,“咱家道是哪个,原来就是你这个无礼莽撞之徒,方才已然饶恕了你的冲撞之罪,现在又吃了哪门子的熊心豹子胆,敢和皇上抢东西了?你仗得是谁家的威风啊?” 徐逍遥心中一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回道,“回禀公公,卑职和陈家之事只是一场误会,现在已然雨过天晴,再无瓜葛,至于那参须,陈庄主还没有正式给我,卑职自当奉送给皇上,还望公公息怒。” 徐逍遥此言一出,场中之人都是大吃一惊,本来以为性格刚强、不畏权势的徐逍遥定会据理力争、抗辩到底,哪知这位年轻捕头的一股豪气在一个阉人几句轻描淡写的言语下,就一下子随风而去,化为乌有了。?其中最为愤懑不平的就要算是寇冲冠了,这个邪恶的徐捕头今日中午还对自己大言惭惭,说什么心之所安,说什么正道公理,现在却成了一个阉人面前的应声虫和哈巴狗?真是长兴小人榜上排名第一的徐捕头啊!自己回去之后,定要将徐捕头的丑态告诉易仙妮姑娘,这么一朵娇艳的鲜花绝对不能插在徐捕头这样的牛粪上面!众人之中唯独只有李萧却是将头伏得更低了一些,借以掩饰嘴角露出的一丝笑意。 “哦?”郭承福对于徐逍遥的反应也是愣了一下,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淡淡道,“你这个小白脸,虽然莽撞无礼了一些,倒还识得大体。既然如此,咱家做个和事佬,无论你和陈家有什么过节,就这么结了。你们意下如何啊?” 徐逍遥连忙叩谢大恩,陈山寒虽然对于徐逍遥的变化心存疑惑,却是也不得不满腹疑虑地应承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陈家宝库 郭承福见事情停当,便再次催促陈山寒速速取来紫参,陈山寒起身正要离开,郭承福却是又把他叫住了,“咱家不知为何,就是左眼皮跳得厉害,正所谓左眼跳灾,右眼跳财,为了保险起见,咱家还是同你一道去吧。赵双、赵全、陈大忠还有几位捕快,你们也一起跟上!” 陈山寒闻言停住了脚步,面现踌躇为难之色,“公公,那参须收藏在小庄密室宝库之中,这几位捕快也跟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捕快不就是替皇上抓贼的吗?能有甚么不妥的?咱家的直觉向来很准,总是觉得会有事情发生,人多一些,咱家也觉得心安不少。陈团练,你可是对咱家的提议有什么意见吗?” 郭承福已然说到这个份上,陈山寒自然没有什么话好说,连忙在前面引路,将几人迎到了偏厅之内。 待得众人进来之后,陈山寒对着陈大忠使了一个眼色,陈大忠连忙转身闩住了偏厅的大门,郭承福眉头一蹙,犹疑道,“陈团练,你不带着我们去宝库,把我们引到偏厅来作什么?” 陈山寒浅笑道,“还请公公少安毋躁,其实本庄的宝库密室的入口就在这偏厅之内,外面院子里都是一些三教九流之辈,自然不能让他们看到里面的玄机。” 郭承福闻言这才点了点头,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并且挥挥手示意陈山寒快些打开宝库。 陈山寒走到偏厅靠墙的角落处,蹲在地上不知使了一个手法,就掀开了地上所铺的一块青砖,寇冲冠好奇地想要凑过去看个究竟,却是被陈大忠用身子拦住了去路。稍后只听‘咯吱’一声,偏厅不知何处发出了一声闷响。随后陈山寒便从墙角走到厅中一副悬挂的山水画面前,轻轻移开画纸,只见雪白的墙上露出了一个铜黄色的凸起,似乎是一个机关小锁。 陈山寒又从脖颈上取下一把贴身收藏的钥匙,插到了黄铜色的凸起上,然后又用手不知如何左右扭动了几下。看陈山寒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扭动的幅度稍有不慎,就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一般。 郭承福见陈山鼓捣了这么久,很是明显地皱了皱眉头,也许是五月天里身处这么一个密闭的小厅,再加上他的心情烦躁,郭承福额头上已然冒出了大片的汗珠。正在郭承福实在忍耐不住性子,要再次开口催促之际,终于又听得墙上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巨响,似乎是两个铁轮摩擦发出的声音,随后整面偏厅的墙壁都慢慢向地上沉去,随之露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入口。 在场中人除了陈大忠之外,都是露出惊诧之色,想不到在这偏厅之中,竟然隐匿了一个如此巨大的密室,而且开启的手法也是繁复之极,不知修建这么一个密室,花费了陈家之人多少心血精力。 张大经和李衡对视了一眼,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畏惧后悔之意,早知到陈家的密室规模隐秘至此,其中必然保存了十分贵重的物品,自己两人目睹了密室开启的方法,怕是惹上了不小的麻烦,今次真是被这死太监给害死了! 郭承福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个情景,也是暗暗咋舌,撇开皇宫大内不说,在一般的王府里也没有见过如此精巧浩大的密室,这陈家庄真是龙潭虎穴,不可小觑啊!不过这密室越是隐秘,自然说明其中珍藏的宝物越是珍贵,说不得真的能医好宫中那位的怪病。今次果然还是来对了啊! 就在厅中几人各自思量心事之际,整面墙壁已然完全没入地面,露出一道挂着铁锁的铁制大门,陈山寒又是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费了不少力气才打开了这把大铁锁。陈山寒只将大门推开一条缝隙,便闪身进了大门,郭承福想要跟上去看个究竟,却是被陈大忠拿话拦住,只道家父片刻便会出来。 果然不过十息功夫,陈山寒就又从铁门后现身出现,手中多了一个深绿色的玉盒。郭承福脸上也是露出欣喜之色,伸出双手迎了上去,陈山寒见到郭承福的动作,身子微微一滞,片刻犹豫后,还是将玉盒交到了这位公公的手中。宝物虽好,怎奈怀壁其罪!只能拿这参须买个平安了! 郭承福双手有些颤抖地摩挲了一下玉盒,众人也是暂时忘了其他,只是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天地灵宝。不待郭承福完全打开盒盖,厅中已经弥漫了一股沁人肺腑的异香,众人闻了这股异香之后,只觉地神情气爽,耳聪目明,整个人顿时有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寇冲冠不仅咋舌暗道,只是隔着老远闻了一下气味,便有如此神奇的功效,要是吃了下去,还不得立时脱胎换骨、成仙得道? 由于郭承福的身子遮住了众人的部分视线,所以即便最后这位太监完全打开了盒盖,众人还是没有看到参须的真容。陈山寒忽然上前一步,用手合上了盖子,郭承福脸上显出惊怒之色,正要质问究竟,陈山寒连忙解释道,“人参好比美酒,透多了气,这功效就要差上几分了。” 郭承福听到原来是如此道理,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只听他用难得认真的口气道,“神药!真乃是神药啊!陈团练能够献上此等宝物,不愧为忠心可嘉!咱家回京之后,必然会将陈团练的此桩大功,原原本本转告圣上。娘娘服下此神药后,如果凤体安康,陈团练加官进爵那可是指日可待啊!” 陈山寒本是肉痛不已,听到郭承福如此说,才心情转好了一些,献上去的宝物自然是覆水难收,为今之计也只能是拿这参须作敲门砖,替陈家庄谋求最大的利益了!怀抱如此想法,陈山寒自然是殷勤客气地寒暄了几句,言词肉麻地把郭承福夸赞了一番,还提出要派陈大忠领着家丁护送几人回京,一股由衷的忠君爱国气息顿时扑面而来、令旁人窒息不已。 徐逍遥见此事尘埃落定,有些猴急地上前告辞离开,张大经和李衡也是趁此机会上前保证必定不会泄漏陈家宝库的秘密,并询问郭承福是否需要将此事知会长兴知县李知廉,好派出衙差捕快一同护送上京。 正在众人寒暄客套之际,陈山寒却是避到一旁,准备将宝库大门合拢关闭。正在此时,忽然一个惊异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如旱雷般响起,“公公,你怎么没有头发啊?” 第三十六章天外飞仙? 这厅中会发出如此咋咋呼呼的声音之人自然只有一个,寇冲冠的话音刚落。整个偏厅中的温度顿时冰寒了几分。 其余之人或是惊讶,或是疑惑,或是担忧,唯独徐逍遥一人却是心如明镜,暗暗叫苦。正所谓祸从口出,不外如是。 自己是何等观察能力,自然早就发现了这个玄虚,而且知道这个郭承福必定是歹人假扮。 理由?那还不是简单之极,在自己撞到几人的时候,郭承福命令跟班侍卫教训自己倒还说得过去,怎么会古怪地命令另外两个侍卫转身离开呢?还有陈山寒已然提出密室取参,不便人多,这位公公为什么还要把这么多人一起拉上呢?最重要的一点,这位公公额头的汗水为什么会如此之多呢? 答案十分简单,之所以他会叫那两人离开,就是因为怕徐逍遥认出那两人的相貌。之所以他要拉上众人,就是怕已经有人起疑,而去趁机搬叫救兵。之所以他的额头汗流如柱,就是因为他身受重伤,这些汗水是痛出来的而非热出来的! 有了这三个线索,再加上公公头上的光头,这群假扮钦差之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他们就是方才林中救下的那几个和尚!避开自己不见赵文赵武就是照过面的白面和尚还有魁梧和尚,至于这三个就是当时受伤倒地的那几个! 正因为徐逍遥一早就看破了此点,才会忍气吞声、大异平常地说出那些违心之言。他等待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离开陈家庄的机会,然后就能叫来附近的大军,将这心怀叵测的几人逮捕归案。至于为什么不借助陈家的力量,先不论敌对的陈家父子会站在哪边,如果这次战机把握得好,徐捕头还想着再次上演惊天逆转,让陈家折腰吃亏呢! 可是自己的满腹盘算就这么被寇冲冠的一句话给打破了,徐逍遥一时之间也是没了决断,只是用手握紧了腰间朴刀,随时提防对方暴起伤人。 “大胆!”郭承福第一个打破了此时的平静,不过多少有些色厉内荏的意思。赵双和赵全则是几个错步,神色警惕地护在了郭承福的左右。 “”陈山寒虽是智慧过人,,却是没有像人班众人那样经历了林中的那场打斗,自然不会想到钦差乃是假冒一事,只是有些诧异郭承福等人有些过激的反应。 一时之间,偏厅之内全场沉寂无声,气氛沉凝之极,唯独寇冲冠一人还依然不知所措地指着郭承福帽下露出的光头,用他那好奇渴求的眼神左右打量着众人的变化,不知场中发生何等变故。 李萧和王公道见到徐逍遥的动作,也多少想到了一点,拔刀撤步缩到了徐逍遥的身边。 “上!”一声尖利的声音终于打破了短暂的对峙。赵双赵全手中长剑剑光舞动,向着徐逍遥和寇冲冠两人直取而来。两人在林中见过寇徐两人的高明武功,此刻脑中动得自然是擒贼先擒王的打算。 与此同时,郭承福也猛地打开玉盒,抓起三根参须,就要往嘴里塞去。陈山寒本是多智的老狐狸,此时此刻也明白了这批钦差必定大有问题,见到郭承福的动作,身影一晃,已然窜到了这位公公的面前,口中忽地发出一声雷鸣般的暴喝,场中之人闻声无不身形一滞,首当其冲的郭承福更是身子一抖,七窍流血,犹如石雕般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却不见了一丝生气。 赵双赵全率先反应过来,见到陈山寒的一喝竟然有如此之威,似乎公公一个照面之下已然遭了毒手,立刻收住向寇徐二人扑去的身形,反身将长剑分刺陈山寒的上下两路。此行就是为了这三根参须,即便不能到手也定要将之毁去。 就在此时,异变又生,‘轰’的一声,偏厅的屋顶顿时碎裂开来,一袭胜雪白衣从屋顶上的大洞中飘然而至,犹如九霄仙子般出现在偏厅上方。 其他人的脑筋运转速度根本跟不上眼前的变化,陈山寒却是手脚动作不停,左手掌劲一吸,将郭承福手中的玉盒抓到手中,同时一瞥之下,便算准了白影降落的速度,右手又是劈空对着白影下方打出一掌。等郭承福劈出两掌,赵双赵全因为惊变而迟了一线的双剑正好袭到,陈山寒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一个欺身向前,就没入了两团剑光之中,随之两声‘咔咔’传来,陈山寒已然从剑光中穿越而过,身后的赵双赵全身形一矮,犹如烂泥般委顿在了地上。 尤在半空中的白衣仙女,幻出了数重人影,完全不合常理地在空中横移转向,避开了陈山寒的劈空掌力,以美妙绝伦的身姿犹如奔月嫦娥般,向着陈家密室铁门凌空飞去。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即便连修炼了盘龙真气的寇冲冠也只捕捉了场中发生情况的十之一二。期间的众人都是每每还没有作出应对新状况的反应,更新的状况已然接踵发生。 陈山寒接连发力,一时之间劲道还未平复,只能眼睁睁看着仙女飞向自家密室,离密室大门较近的陈大忠见状飞步拦在了那仅供一人可入的铁门缝隙之前,试图在老爹赶来之前,暂时阻挡白衣女子的去路。 下一刻,陈大忠只觉地一阵兰花的香味扑面而来,将自己萦绕其中,脑子霎那之间出现了片刻的昏沉,脚下一个打绊,不由自主地坐在了地上。白衣女子的纤足正好点在了坐倒在地的陈大忠的额头,脚下得到借力的仙女,身形更是迅捷了几分,化作一团白影香风,没入了铁门之中的缝隙。 此刻的陈山寒终于回过力气,面色铁青,大步流星地往密室赶去,三两步踏出之后,整个人也如得道仙人般已是踏空而行。即将没入密室的陈山寒,不忘伸出一手,拍了一下尤自出神的陈大忠,小声道“团灭”。 陈大忠闻言也是如梦初醒般,全身震动了一下,随即从地上飞快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奔走到偏厅角落的一个花瓶旁边,把手伸入花瓶中扭动了一下机关,只听整个偏厅都发出了‘隆隆’的巨响。 徐逍遥等人也无暇再看白衣女子和陈山寒的斗法,而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看看这天崩地裂的声音背后,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答案很快揭晓,‘刷刷’地几声巨响,三道铁栅从空中降落,将偏厅中的众人还有密室都围在了铁笼之中,唯独陈大忠所站的偏厅边缘之地,却是隔在了铁栅之外。 张大经连忙上前晃动了一下铁栅,发现极为坚固,想到陈山寒那句‘团灭’,顿时对陈大忠怒目而视道,“陈公子,你们待将把我等如何?” 陈大忠见铁栅落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在铁笼外面,面无表情地道,“等我爹爹擒住那白衣女贼,自然再会给各位一个说法。在此之前,还请各位能够少安毋躁,反正爹爹也在这牢笼之中,各位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陈大忠如是说,但是众人心中还是惊疑不定,看过陈山寒刚才举手投足间便毙命了三条人命,愣是谁的心底都会在此时生出一丝寒意。 众人还要说话,此时密室中却是传出气劲交接之声,偶尔还会传来女子的娇斥和陈山寒的怒骂,接着就听到一阵阵‘唏哩哗啦’的声音,好像是花瓶之类的东西摔碎的声音。 “我们进去看看!”寇冲冠方才看到女子白衣胜雪的仙子模样,还有随风飘来的兰花香味,已然认定了那女子就是天外飞仙。天外飞仙可是寇冲冠的梦中情人,至今还贴身收藏着那只十里坡得到的银簪,此时见到天外飞仙和陈山寒这种大奸巨恶独处一室,胜败未知,自然心中焦急,当下就‘噌’地拔出朴刀,要往密室里面冲去。 其余捕快包括徐逍遥在内,也没有阻止寇冲冠的鲁莽行径,与其在牢笼里坐以待毙,倒不如进去看看宝库的虚实。 陈大忠听到父亲的怒喝之声,也是心中忐忑不安,见到众人要冲进宝库,更是面色铁青起来。 就在这时,偏厅的大门被猛地撞开,随即一阵阵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欲要冲进宝库的众人回头一看,都是吃了一惊,只见一个个手持各色兵刃的陈家家丁犹如出山虎狼般窜了进来,转眼之间已然将铁笼三面围住,从大开的偏厅之门望出,院子里还闪动着无数陈家家丁的人影,不知道那几个难民还有吕木现在状况如何。 陈大忠见到本庄家丁的出现,终于面色一缓,松了一口气,下令吩咐道,“庄主还在密室之中,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徐逍遥等人见到这副架势,知道今日之事肯定不能善了,陈家庄丁除了手持刀剑之外,还有不少人配备了弓箭弩机,这些可都是朝廷规定的违禁兵器,联想到陈家本就是土匪出身,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念头,莫非他们要杀一儆百不成? 第三十七章金枪 “快些退到密室再说!” 在众人恍神的刹那,徐逍遥招手疾呼,如此近距离面对这么多弓箭弩机,如果继续暴露在这里,自己几人的生死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众人也是纷纷觉醒过来,正要跟着徐逍遥退入密室,可是还没等众人起步,从铁门的缝隙中就涌来一阵兰花的幽香,接着一个白影从铁门后闪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徐逍遥收不住脚步,差点把白影拥香入怀。 白色面纱后的女子冷哼一声,露在面纱外面的杏眼射出如电冷芒。徐逍遥还未来得及为那双朦胧深邃的美目发出赞叹,就感到双膝被什么东西轻点了一下,顿时只觉酸痛不已,旋即就要跪倒在地。此刻徐逍遥体内的暖流再次发挥作用,在酸痛的膝盖处流转而过,顿时酸麻感立刻消失,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形硬生生地稳定了下来。 白衣女子见状轻‘咦’一声,按照她的本意是想故伎重施,等到眼前之人跪下之后,再次踏着他的额头飞天而去。可是对方膝盖中了自己的两击之后,竟然只是微微晃了一下身子而已。 白衣女子见状不禁心中大恨,就因为徐逍遥的这一阻滞,自己身后的陈山寒再次飞速接近。白衣女子心中无奈,一个移形换步,如影似幻般绕过了徐逍遥的身子,同时美目瞟到偏厅中多出的三面铁栅还有众多手持弩机的家丁,也是心中叫苦,没了主意。此刻再想通过屋顶的破洞凌空而去,已经变得毫不现实。对自己身法有了全面了解的陈山寒,必定不会再犯刚才那样的错误,可能自己还没飞出一半,就要被陈山寒的劈空掌力击毙。都是这个死捕快,延误了自己出逃的唯一机会! 陈山寒从铁门露头后,也是被还自杵在那里的徐逍遥吓了一跳,不过看到白衣女子还在厅内,却是心中放下一块石头。 迷醉在女子兰花幽香中的徐捕头,这才发现眼前之人已经换成了陈山寒,当下就想撤步离开,却是看到陈山寒眼中露出一丝阴狠之色,接着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就把自己笼罩在了其中。 这股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上次唐东的掌力,饶是徐逍遥体内暖流及时地护住了身子,但是片刻之后暖流就有被体外的巨力撞散的趋势,徐逍遥不知道如何才能摧动体内的暖流发起抵抗。面对死亡的忽然降临,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恐惧的感觉,难道自己就这么完了吗? 就在此生死关头,徐逍遥的领头一紧,整个人顿时脱出了这股恐怖之力的笼罩之下,随后徐逍遥的身子便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在了地上。等到死里逃生的徐捕头再次从地上站起身来,落入眼中的就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完美侧影,白衣女子一手无力地搭在修长挺直的长腿之上,一手抚在她那令人垂涎欲滴的丰挺胸部之前,虽然白纱掩住了女子的花容月貌,但是从她发髻上甩出的几缕黑色秀发还有额前的弯曲刘海,还是将她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修饰地完美无暇。女子自然没有发觉身边的射来的猥琐目光,只是娇喘不休,刚才从陈山寒掌下救出徐逍遥,花费了她太多的功力。这也是她进入偏厅之后,和陈山寒游斗良久中的第一次正面交手,刚才在密室之中,自己仗着无双的身法还有密室中的各种宝物作掩护,并没有真正感受到陈山寒的功力恐怖的程度。 女子一边深深喘息,一边却是不自觉地带动起丰满胸部漾起的迷人微波,让一旁的徐逍遥眼中射出一阵奇光,抹了抹嘴角溢出的口水,‘骨碌’一声咽了下去。他的脑中闪过一个猥琐的疑问,带着这么大的胸部,这女子是如何完成腾跃飞天的呢?这个念头刚刚转过,徐逍遥就感觉自己仁中附近一热,用手一摸,手上满是鲜红,自己竟然流鼻血了?! 白衣女子也是听到了徐逍遥的咽口水声,白皙的额头顿时泛起一片红霞,一双杏目愤恨厌恶地瞪了一眼徐逍遥。邪恶的徐捕头自然无辜地挠了挠头皮,一副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欠揍表情。 “恩哼!”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徐逍遥的窃玉偷香的心境,脑袋尤自有些发烫的徐逍遥左右扫了一眼,才记起自己还在危险环伺之中。在他把注意力放在姑娘家的诱人部位之时,偏厅中的众人早就分成了两拨,一边自然是陈家上下,陈山寒也是退到了靠近陈家家丁的铁笼一侧,另一边则是一群慌乱的长兴捕头还有神秘的白衣女子。 刚才发出咳嗽之人就是牢牢掌控了局势的陈山寒,他本想借机除掉徐逍遥,却是不想自己的掌力先是被徐逍遥护体之劲所阻,随即又被白衣女子破坏,接着就看到一向以来以浩然正气示人的徐逍遥一副色迷心窍的神情,真是太不把自己这位绝世高手还有手下无数兵丁放在眼里了。 “呃――”徐逍遥用手揉了揉脸,随即又换上了招牌的忧国忧民、正义凛然的表情,正声道,“陈庄主,你们私藏违禁兵刃,欲对官差不利,刚才又击杀了朝廷钦差,难不成想要谋反不成?” 陈山寒冷笑一声,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道骨仙风的做派,厉声道,“事到如今,废话休提!那几个钦差明显就是贼人假扮,陈某给你们一条生路,只要那位姑娘放下手中的锦盒,就放你们离去!” “锦盒?” 陈山寒话音才落,徐逍遥一方才注意到白衣女子从密室宝库出来,手中已然多了一只小小的锦盒,怪不得陈山寒没有立即命人将自己这方全数射杀了事,原来是为了这个锦盒才投鼠忌器,造成了现在的僵持之局。 白衣女子闻言将锦盒盖子打开,用青葱般修长的手指,夹出一张陈旧泛黄的纸片,在空中甩了一下,用听起来异常干净清澈的声音,淡淡道,“打开铁栅,放我们离去,否则我就撕了它!” “你!”陈山寒脸上现出惊怒之色,心中恨不得将眼前几人转手化为飞灰,但是为了那张纸片,还是强忍心中的怒火,沉声道,“姑娘也应该知道本人不可能放弃这张纸片,我们这么耗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陈某以陈家列祖列宗之名起誓,只要你将纸片交还与我,本人必定不会留难你们!”女子闻言秀眉一蹙,似是有些心动,徐逍遥却是冷声道,“陈庄主说话真是好技巧啊!你只提自己不会动手,又没保证你手下这些家丁不会动手。姑娘千万不要上了这个老狐狸的当啊!”白衣女子经徐逍遥提醒,也发现了陈山寒话中的玄机,朦胧深邃的眼中露出决绝之色。 “好!”陈山寒见自己的阴谋被识破,大喝道,“反正纸片上的东西本人已经烂熟于胸,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只好吃吃我们陈家庄的罚酒了。弓箭弩机手,准备!” 随着陈山寒一声令下,家丁手中的弓箭弩机纷纷对准了徐逍遥一方,只能陈山寒将高高举起的手落下,就要叩动扳机将无处可躲的众人射成刺猬。 被瞄准的众人只感觉一阵手脚发麻,静待死亡的来临,偏厅中的气氛再次进入了沉沉的压抑之中。 “放!”陈山寒见白衣女子没有丝毫胆怯,终于将手重重一挥,顿时各色羽箭弩枝向铁笼中的众人呼啸而至。徐逍遥瞳孔紧缩,心中终于涌起了无边恐惧,脑中滑过易仙妮、钱安安还有王瓶儿(王瓶儿是哪个?就是蔡家村第一美女啊!徐捕头内心深处镌刻最深的记忆终于在此刻暴露了)等各色美女的绝世容颜,呜呼哀叹一声,美女们永别了!王瓶儿,我来了! 此刻震人心魄的一幕来临了! 只听‘轰隆隆’地一声巨响忽地传来,掩盖了呼啸的箭枝破空之声,随即偏厅之内石块纷飞、粉尘飞扬,偏厅里测的石砌墙面竟然爆裂开来,一道金色的光影从碎裂的墙面穿刺而出,竟然是一杆金色的长枪! 第三十八章太宗藏宝 枪头颤震不已,发出嗤嗤尖啸,连石块落地的巨响也不能掩盖分毫,一尺、、一丈一!这杆金色长枪的长度竟然达到了恐怖的一丈一!(宋元时期一尺31厘米,一丈一合3米3)偏厅内的气流顿时被这杆不似凡间的长枪搅动,众人的衣物都是无风自动,激射到一半的箭枝也在这股狂烈的气流之下,变成了怒涛中的几叶轻舟,软绵绵地失去了劲道准头,无力地掉落在地面上。 场中之人的感受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睛被这股狂暴之气刮得生疼,不自觉地用手捂住了双眼。连场中武功最高的陈山寒也是难挡其锋,已经被逼退到了铁笼的最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场中的风暴终于平息下来,徐逍遥透过指缝偷偷睁开眼睛,进入视线的一幕让他震撼万分。 偏厅中的残垣断瓦中正英姿飒爽地站立着一位手持超过一丈金枪的红衣女子。她的身量极高,身材婀娜有致,秀发用一条红绳子扎了一条长辫子,简单利落,英气勃勃。晶莹雪白的皮肤,立体感极强的五官脸庞,在一身红衣劲装的衬托下,犹如战场中傲然不群的巾帼战神。 如此超凡脱俗的气度,傲然不群的表情,令她的美丽就如同她手中的金枪般使人目眩,令人只敢抬首远瞻、偷偷欣赏。 红衣女子的凤眼往徐逍遥几人的方向瞟去,在几个捕快身上巡视了一番,最后却是把目光落在了徐逍遥的脸上,美目中露出一片狂热。 徐逍遥有些莫明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明白初次相见的美女战神为什么会用此种眼神看着自己,只好将手小小一摆,和美女战神打了一个招呼。看着徐逍遥如同陌路之人的反应,红衣女子眼中的狂热之火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烈的哀伤凄凉。 徐逍遥没有料到自己这么小小的动作会引发战神的此等反应,正想着怎么补救一下。红衣女神却是忽地转头,将目光死死锁住了陈山寒等人。陈山寒甫一接触女子的目光,只觉地无穷的战意和杀气向自己涌来,陈山寒一声历经大小数百战,从来没有一个对手给过他此等感受,遍体生寒的陈山寒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刚要提醒身后的下人回避。 红衣女子眼中忽地神光暴现,金色长枪倏地爆开,变成满天枪影,这无数枪影带起了已然落地的石块粉尘,顿时偏厅之中再次飞砂走石,天昏地暗。一阵阵恐怖的呼啸从这片混沌中传出,彷佛一头可怕的怪兽般,就要把天地万物都给吞噬粉碎。 离枪影最近的陈山寒知道难挡其锋,连忙飞身疾退,硬生生将身后的铁栅撞裂崩断,一直退入了家丁之中。 还没等陈山寒调整一下呼吸,枪影组成的混沌区域已然飞速推进到了陈家众人立身之处。枪影过处带起一片悲天惨叫,扬起一片纷飞血肉。陈山寒在混沌中身子摇摇欲坠,却是终于看清了万千枪影中的真身,运气全身功力将一双肉掌拍向那金色的恐怖凶器,同时百忙之中将身边的陈大忠一脚提出了偏厅房门之外。 可是就在陈山寒以为能够拍中长枪之时,长枪真身却是忽地变成了虚影,接着就觉得自己小腹一阵剧痛传来,护体真气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摧残殆尽。 哇―― 陈山寒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场中的风暴也随之平息,迷雾散去,唯独剩下满地狼藉的陈家家丁和四处散落的各色兵刃,还有红衣女子孤傲不群的身影,以及她手中那杆刺得笔直的金色长枪,至于枪头却是已经没入了陈山寒的小腹之中。 “?”陈山寒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中枪的殷红小腹,艰难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尤未雪!”红衣犹如烈焰般的红唇中吐出简短有力的三个字,她的声音高亢中带着一种性感的沙哑,有一种金属的层次和质感。 “尤未雪?”陈山寒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应该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的嘴巴还想抖动着开口说话。 自称尤未雪的女子却是将手中的金枪微微一缩,没入陈山寒小腹中的枪头已然拔离了对方的身体,带出一蓬血红还有一代枭雄的所有生机。 场中之人都是对此惊变麻痹了大脑的所有神经,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红衣女子,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尤未雪单手握枪,凌空一震,枪头嗡嗡振动,甩散了上面沾染的热血。 “”徐逍遥最先反应过来,想要上前说话,可是还没有走出半步,却是被尤未雪凤目狠狠一瞪,随后从发辫上解下了绑头的红绳,在手心中紧紧捏了片刻,随手一扬,红绳化作一道红光,向徐逍遥直直飞来。 红绳速度极快,徐逍遥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道红光已然重重地砸在了徐逍遥的脸上。徐逍遥不顾脸上吃疼,将红绳抓在手中,心中却是更加惊诧莫明,为什么这位素未平生的美女战神好像对自己有一种爱恨交加的情感呢? 尤未雪甩了甩没有绑绳后有些散乱的头发,提起比她身高高出许多的金枪,就从偏厅正门一步步地走了出去,厅外的陈家家丁虽然有心拦下这位击杀家主的女子,却是被她表现出的超群实力所摄,没有一人敢上前一步,其中也包括了神情呆滞的陈大忠在内。 “徐捕头,”等到美女战神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寇冲冠第一个打破了这种异常的沉默。 徐逍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寇冲冠话中的意思,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好事多嘴的奇人,然后收拾了一下心情,对着身边的白衣女子道,“姑娘,?” 白衣女子没有理会徐捕头的搭讪,弯下身去捡起了地上的一张泛黄纸片。徐逍遥暗道这不是刚才陈山寒万分紧张的锦盒中的宝贝吗?可能是刚才纷乱中从白衣女子手中掉落的吧,徐逍遥对着纸片随意瞟了一眼,看到了黄色纸片上地图似的曲线还有浓重的‘太宗’两字。徐逍遥脑际深处发出‘轰’的一声, 太宗藏宝图?! 第三十九章济王府也有公公 看着这张泛黄的纸片,徐逍遥只觉地整个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周遭的事物都开始飞速地天旋地转起来,脑中更是晃过无数的影像,美女?打斗?暗室?这些支离破碎的影像在徐逍遥脑中犹如走马观花似的一晃而过,感觉是那么的逼真鲜活、熟悉亲切。徐逍遥忍着这些影像给脑海带来的巨大冲击的晕眩,颤巍地想要伸手去抓住那些影像中的事物,可是一切又如水中之月一般,甫一接触徐逍遥的指尖,就霎时变得混沌不清起来。最后这片被搅动的湖水,在余波荡漾过后,汇成了一幅巨大的画面,那是一张古朴泛黄的地图,上面的山水虽然仍旧是模糊不清,但是图上的八个字却是清晰可见――轩辕藏宝,炎黄永旺! 这八个字犹如泰山压顶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向徐逍遥重重压来,落到徐逍遥已然混乱脆弱的神经之上,砸出一个个巨大的坑洞,发出一声声咆哮如雷的巨响。徐逍遥终于承受不住这震人心魄的冲击,大声地痛苦叫喊起来。 啊―― 随着徐逍遥声嘶力竭的吼叫,慢慢地这个天地又恢复了颜色,那种令人晕眩的旋转也是渐渐消停了下来,徐逍遥头疼欲裂地费力睁开眼睛,发现偏厅中的所有人都惊诧莫明地看着自己,包括没有门牙的寇冲冠,包括那些身着差服的同僚,也包括那白衣胜雪的蒙面女子。 “”徐逍遥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嘶哑憔悴,他摇摇晃晃地伸出手臂,向着白衣女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白衣女子心中虽然也是充满了疑问,但是思量了一二现下的情势,还是玉足轻轻一点,在徐逍遥将要触碰到那张泛黄纸片的时候,翩然凌空而起,犹如回归九霄宫阙的仙女般,穿过屋顶的破洞,最后消失不见。 徐逍遥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张地图远去消失,只觉地浑身一软,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徐捕头,你还好吧?”众人见状都是关切地围了上来,在李萧和寇冲冠的搀扶之下,徐逍遥头晕目眩地重新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轻轻摇了摇头,涩声道,“没什么,脑子里滑过一些奇怪的影像,可能是失忆之前的事情,但是影像太乱太杂,什么也没想起来。” 众人都是知道徐逍遥失忆一事,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说了一些安慰的言语,待得徐逍遥的脸色稍微恢复一点之后,便开始将精力转到了如何善后陈家庄一事之上。那个铁栅早就被陈山寒自己撞破,几人先是出了偏厅,到院子里查看了一下情况,发现院外的陈家家丁都已经作鸟兽般四散而逃,连陈大忠也是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吕木还有那几个难民仍然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处。问起他们可否看见陈大忠的去向,都说刚刚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美女战神和飞天的白衣女子身上,回过神来,陈大忠就不知去向了。 张大经和徐逍遥等留在院子里安抚了一下几人的情绪,在商量出如后善后之前,叫几人不得私自离开,头领大哥感念徐逍遥的恩情和为人,自然满口答应。 另一方面,李萧和寇冲冠则是被派去再到附近转了一下,搜寻另外那两个侍卫赵文赵武的下落,片刻后寇李二人便再次回到了院中,李衡对着两人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两个叫做赵文赵武的侍卫呢?他们也遭了毒手吗?钦差死在了陈家庄里,这可如何是好啊?” “什么钦差,他们都是和尚!那两个小子早就跑路了。”寇冲冠走到偏厅里,不屑地踢飞了倒毙在地的郭承福还有赵双赵全的帽子,露出了烫有戒疤的三头光头。 “?”张大经虽然也察觉到了这几个钦差有些问题,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三个和尚假扮。 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徐逍遥走到几人的尸体边,在其怀中搜索了一番,分别掏出了一本黄色的小册子,然后又把落在陈山寒尸体旁边的圣旨拣了起来。徐逍遥将这四件东西翻看了一下,又递给了面带疑惑的张大经和李衡。 “果然是僧人才有的度牒,和上次徐捕头帮大人找回的那批一模一样。这上面写着这几个僧人都是在成都大佛寺出家,他们跑这么老远到长兴来做什么?”张大经验看了一下度牒,又甩了甩手中的圣旨,“既然钦差都是和尚假扮的,这么说来圣旨也是假的罗?” 徐逍遥小心地将张大经手中的圣旨接了过来,摇了摇头道,“钦差是假,圣旨却未必是假。” “这是什么意思?”其余众人都是有些跟不上徐逍遥的思路。 当下徐逍遥简短地将张李二人所不知的林中打斗一事交代了一下,然后又说了几人方才被寇冲冠喝破之前露出的破绽,最后才解释了自己刚才看似矛盾的推断,“这几个和尚冒充钦差,很明显就是适逢其会的临时起意。如果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这几个僧人的秃头也该稍微作些伪装吧,可是现在他们仅仅只是用帽子遮掩而已,而且怀中仍然揣着度牒,如若被看穿搜身,更是不得抵赖。所以据我的推断,这几个僧人在林中和我们分手之后,又路遇了真正的钦差,并且将之杀害得到了这张圣旨和还有衣物,匆匆谋划装扮之后,便直奔陈家庄而来。” 张大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提出了一个疑问,“如果照你所说,几个侍卫换一下衣服就能过关,可是那个公公却是非常人可以装扮,他的相貌、动作还有说话,可都是惟妙惟肖,这又怎么解释呢?” 徐逍遥看了一下没有喉结的郭承福,又命寇冲冠上前验明了正身,沉吟片刻道,“皇宫里是有公公,但是天下的公公却都不是在皇宫之内!” “”张大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难道说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终于来了吗?果然徐逍遥说出了那激动人心的答案,“湖州济王府里不是也有公公吗?” 第四十章骚乱 徐逍遥此话一出口,其余几人也是兴奋起来,可是却又些不可置信自己会有如此好运,只是拿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徐逍遥,希望他能作出进一步的推理。 徐逍遥按了按仍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强打精神道,“三天前,一夜之间太湖边忽然横渡而来五千难民,这明显就是太湖水盗为了掩护营救三名困在长兴的匪首所设的声东击西之计。趁着大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难民身上,几名水盗便乔装成和尚,取城南官道妄图逃出长兴的天罗地网。可是就在他们逃亡的途中,却路遇了奉有皇命来长兴县取紫参的几位钦差。虽然不知道两伙人发生冲突的确切来由,我们不妨大胆推断就是两个公公各自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总而言之冲突发生之后,水盗技高一筹,击杀了几位钦差,并且得悉了圣旨上的内容。几人思量如果能够借机取走紫参,肯定会是对皇上的一个沉重打击,所以便甘冒其险,施行了这个大胆的偷天换日之计。虽然公文上提及的太湖水盗只有三名,但是供出此消息的潘柄只是一个太湖水贼的小头目,不知道隐匿在长兴县内的还有济王府的人马,也是十分正常。当然以上推断都只是根据现有线索所作的推测而已,到底事实真相如何,还要找来赵将军一行,让他们依图辨认之后才能确定。” 张大经重重拍了一下手掌,眉飞色舞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和李捕头去请赵将军过来,逍遥就带着‘人’班的兄弟维持一下这里的局面,我们去去便回!” 寇冲冠一听张大经如此安排,心中大为不满,让这两人去见赵汝桂,还不知要如何避重就轻,夸大‘天’班的功劳。.26dd.Cn此事从头至尾他们两人都只是看客而已,没有徐捕头勾搭的红衣小妞大发神威,几人能否保住小命还是两说,更是遑论这从天而降的奇功了。 可是一向精明邪恶的徐捕头似乎完全没有看穿张大经二人的用意,只是捏着眉心点了点头,问了一句,“张捕头,你说院中的这十几名难民该是如何处置?” “啊?”张大经没有料到徐逍遥此时此刻还会在这细枝末节的小事上纠缠,正要说出‘公事公办’四字,远处却是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鼎沸人声。 “这是怎么回事?”李衡面带疑虑和张大经对视一眼,连忙出了偏厅前去查看究竟,寇冲冠等人也是心中纳闷,一根松懈不久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握紧手中的朴刀,匆匆跟了出去。 几人循着声音一直走到了陈家庄的大门,因为方才发生的变故,陈家庄早就人去楼空,庄门也是大大洞开。等到几人走得近些,看到庄外的情景,却是被此情此景吓了一跳,只见陈家庄之外一片人山人海,身着各色服饰,脸上带着激愤之情,大声高喊着什么‘把人放出来’之类的言语,从服饰口音来看正是暂居附近荒田的那些难民。 在庄门和这群人海之间,站立着几百个神情肃穆的持刀军士,在一个军官的指挥下,死死抵住了想要冲击陈家庄的上千难民,那个军官也是张大经等的熟人,正是武翼郎周文通是也。 此刻的周文通已然没有了适才人脉钱财两得的大好心情,不知是何人走漏了自己把偷粮之人送交陈家的消息,此事就如抛入干柴中的火引一般,一下子就点燃了这群难民的熊熊怒火。 赵汝桂自然对此事大为不满,本想亲自带人前来弹压,但是生怕这是太湖水盗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不敢轻易离开官道上的路卡,只是派了始作俑者的周文通带了五百军士化解消融此乱。 正自焦头烂额的周文通见到从庄内而来的张大经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大声叫嚷道,“张大经,这陈家庄的人呢!快些把陈家少爷喊出来,一起想想办法。” 张大经也是脑筋灵活之人,一下子就将骚乱的来由猜出了几分,上前在周文通耳边交代了发生在陈家庄的连场巨变。 “什么?什么?”周文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大经,“你说我们搜捕的那几个太湖水盗假扮钦差,在陈家假传圣旨,被陈家老爷识穿杀死,陈家老爷还想将你们杀人灭口,最后却是死在了一个红衣女子的手上?” 周文通的脑中犹如搞浆糊般,实在接受不了张大经的惊人之语,但是看到眼前的几个捕快都是点头称是,一下子张大了嘴巴愣在了当场。 这时候庄外难民更为高亢的呐喊之声把失神的周文通拉回了现实,周文通转头一看,原来那些难民终于在对峙之下首先失去了耐性,开始冲击军士组成的人墙。由于双方力量完全不成正比,军士组成的防线倾崩只在眼前。 周文通看着失去控制的难民,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心虚之下不由失了方寸,下意识地就要拔出手中朴刀,喝令军士动用武力弹压。还没等周文通将刀拔出,一双有力的手却是死死按住了周文通,大声道,“将军,不可啊!他们都是宋人百姓!” 周文通瞪了一眼按住自己的张大经,大喝道:“胡说!他们是亡家灭国的金国奸细!” 周文通此言一出,更是火上浇油般将难民的愤慨之情推到了顶峰,过千难民积压的怒气在此刻终于完全迸发了出来。在金人刀口之下,我们忍辱偷生、备受欺压,在蒙古铁骑之下,我们背井离乡、仓惶逃窜,在同胞血亲面前,难道我们还是猪狗不如、要被钢刀凌头吗? 冲在最前端的一个难民已然踹翻了一个军士,夺过对方手中的朴刀,就要冲杀进来,宋军一方也是纷纷掣出腰刀,将冰冷的刀尖指向了分隔已然百年的血亲同胞。 一场同族相煎的火并惨剧只在转眼之间! “三哥,不要动手!” “小三,把刀放下!” 正在战火一触即燃之际,两声暴喝将处在爆发边缘的纷争压制了下去。高举手中朴刀的难民循着声音定睛一看,心中涌起一阵狂喜,这不是大哥还有小六子吗? (今天离5k少了几百字,明天一定加倍补上,多谢诸君支持!) 第四十一章乱平 周文通对于难民情绪的突然转变,还是有些惊诧莫明,带着愕然的表情转身一看,才发现从庄内又跑出十几个人影,正是今日早些时候被自己抓获的那些难民。 众军士本来就士气不高,见到似乎不用动手,连忙分出一条小道,供那十几个难民和大队人马汇合。 “大哥,你们怎么出来了?”三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中所见的一切,大哥小六子他们不是被官军抓走作为向陈家勒索的筹码了吗?这些可都是他亲耳听到的,今早和众人一道成功盗出粮食之后,就觉得有些肚痛难忍,只好让大哥他们先行,自己则是寻了一草长隐蔽之处方便,没想到就在荒田的草丛中目睹了同伴被官军围捕的一幕。三哥思前想后觉得即便自己跳将出去,也是于事无补,所以一直心情煎熬地等待官军押人走远之后,便回到了难民大队,将此事散播了开来。难民听闻之后,自然义愤填膺,随后就有了方才围攻陈家庄的一幕。 领头大哥扶起一个在冲突中摔倒流血的老汉,重重拍了三哥一把,恨声道,“你混啊!为了我们这几个人,就拼上了这么多乡亲的性命,值吗!?” “我也是救人心切嘛!”三哥被训斥了之后,没有丝毫不满委屈,只是有些自责地低下了头,自己方才带人围攻官军一事,的确是太过鲁莽了。 小六子却是不忍看见三哥难过,有些兴奋地道,“三哥,我们没事了!陈家庄已然在我们和徐捕头的里应外合之下,覆灭不在了!” “没事了?徐捕头?”三哥闻言有些迷茫地抬起了头,根本不知道小六子话中的意思。 那边的周文通等人也是听到了小六子的言语,同样也是莫衷一是,徐逍遥见状上前对周文通道,“参见周郎将,卑职乃是长兴县‘人’班捕头徐逍遥,一早就查知陈家庄横行乡里、为非作歹,甚至私设刑堂、草菅人命,却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将之法办归案,幸而前几日偶遇北地逃难而来的同乡韩猛还有一众好汉,他们都是善于隐匿潜伏的山中猎户,卑职便想出了这个里应外合之计,希望韩猛能够潜入陈家庄找出诸种罪证。一番波折惊险之后,韩猛等人终于发现了被陈家杀害的百姓尸体一具。为了慎重起见,他们便把尸体混在几袋粮食之中,来和卑职接头汇合。可是卑职在约定地点,左右等候都是不见韩猛现身,怕他们已然在陈家庄被擒,所以便带齐了人手前往陈家庄讨要说法,陈家之人自然不肯认帐,幸而周郎将误打误撞将韩猛等人送到了陈家庄内,凭借韩猛找出的那具尸体,卑职终于令陈家少爷伏法认罪。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韩猛等人因为不知周郎将的底细,所以不敢轻易泄漏内情,才引发了这之后的种种误会。韩猛、小六,还不过来向周郎将请罪认错!” 徐逍遥对着头领大哥和小六子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虽然心中有所不愿,还是上前依言上前,行礼赔罪。 周文通虽然是贪财之辈,但是脑子却并不秀逗,听了徐逍遥讲述的事情经过,心中自然是将信将疑,不过想到这未尝不是一个平息骚乱的大好台阶,当下满是横肉的脸上换上了一副释然的表情,作豪爽状地拍了拍领头大哥韩猛的肩膀,大声道,“哈哈,本将当时就觉得你们几人目中有神、相貌堂堂,不像品性不端之人,怎么会作出那偷鸡摸狗之事。兜了一圈,原来是大水冲到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幸亏九九归圆,总算是功德圆满,既然如此,你们就向这些乡亲百姓解释一下,让他们就此散去吧。” 徐逍遥趁机道,“周郎将,北逃百姓都是大宋子民,炎黄血脉,近日来为了配合大军查逆之事,风餐露宿吃尽苦头,现在陈家庄已然覆灭,何不从仓库中拿出一些粮食,聊作犒劳感谢之意呢?” “”周文通不由踌躇不定起来,先不论自己还没有确认陈家庄覆灭一事,就是陈家庄真的十恶不赦,合该操家灭族,凭什么让这些难民分一杯汤羹呢? 徐逍遥明白周文通的心思,凑到其耳边低声道,“拿出一百几十石粮食,彻底平息难民的怒火,这又何乐不为呢?再说陈家家主被击杀前,打开了宝库密室,里面宝物珍奇无数,正等待着大人巡视查阅呢?对了,不知大人身上可是带了三名太湖水盗的画像,此刻那冒充钦差的三名贼匪的尸体也还停放在宝库之前,无人看管呢!两桩大任就在眼前,何必把功夫耗在应付这些百姓身上呢?” “真的?”周文通连忙从怀中掏出太湖水盗的画像,徐逍遥等捕快稍一辨认,就认出了赵双赵全就是‘翻江龙’曹变蛟和‘锦旗贼’甘霸天,周文通顿时喜难自禁,一心就想将这几具尸体抢到自己手里,再说还有什么宝库密室等着自己查阅呢!当下周文通便大方地同意送出两百石粮食接济难民,甚至还分出五十名军士帮忙搬运,至于他自己则是带着手下亲兵,往陈家偏厅扑去。 韩猛小六等人见徐逍遥覆掌之间,就保了众人的平安,还争取到了两百石粮食,想到自己几人还想指黑为白,帮助陈家翻案,心中充满了羞愧和感激之情,只觉地无尽的王霸之气从徐逍遥那削瘦的身体中散发出来,当下便纳头便拜。 徐逍遥见到此事成功解决也是松了一口大气,以他素来道貌岸然的为人行径,自然又是一番令人肉麻的寒暄之词。 等到两百石粮食齐备之后,徐逍遥好说歹说,才劝走了几个非要当自己小弟的猎户,看着上千难民拥着粮食车马的兴奋背影,徐逍遥等人也是心中欣慰畅快。 可能是陈家的宝库实在太为浩大,所以周文通一去之后久久没有归来,徐逍遥便提出了打道回府,可是张大经和李衡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连带着寇冲冠也是一副沮丧表情。 徐逍遥自然知道他们心情失落,是因为不见了擒拿反贼的功劳,当下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塞到张大经的手里。 “”张大经看着翠绿的玉盒,心中蓦地一动。 徐逍遥又从怀里偷偷露出黄色的圣旨的一角,低声窃笑道,“将这圣旨和千年紫参交于大人,我们就是滔天大功了!” 寇冲冠心中不禁兴奋地大喊,不愧是邪恶的徐捕头啊! (这两天工作有些繁忙,看看晚上能不能码出大章来) 第四十二章易府五命案 张长弓脸上带着黑灰之气,心中踌躇着要不要吵醒在卧房休息的李知廉。整理提供听吴师爷讲,大人心情不佳,自从午后就一直在卧房内休憩,本来借自己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此时去叨扰李知廉,但是衙门外正躺着五具尸体,此等大事却是耽搁不得。犹豫再三之后,张长弓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李知廉的房门,恭声道:“禀告大人,易府管家易清在衙门外求见。” “哦?”不久之后屋中就传出一声闷哼,任谁都能听出大人对于自己的打扰十分不满,“出了什么要紧不得的事情!” 张长弓自叹一声晦气,要不是衙门中的差役捕快几乎倾巢出动,自己也不愿来触这个眉头,只得更加分外小心地道,“大人,易管家带了五具尸体,此刻正在衙门前等候大人面见。” “什么?”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脸色有些阴沉的李知廉披着袍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紧蹙着眉头道,“你说什么?五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详情小的也不是太过清楚,似乎是有人谋害了五名代易家老爷出家的僧人。” “代易林出家的僧人?”李知廉心中疑惑,但是见张长弓也说不出个究竟,只好强自收拾有些纷乱的心情,让张长弓代为整了整衣冠,就往衙门口赶去。 李知廉一脚刚刚踏出县衙大门,就看到了地上一字排开的五具尸体,每具尸体都是身着僧袍,剃了光头,头上还有较新的戒疤。 易清见到李知廉的身影,连忙拱手施礼,沉声道:“大人,易府发生惊天血案,还请大人代为作主伸冤啊!” 李知廉虚扶了一下躬身行礼的易清,直接进入了正题,“易管家,还请将案件详情细细道来,本县定然会替你们作主。” 易清面带哀色地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尸体道:“家主年轻之时受过佛门恩惠,一直不敢或忘,前日终于花费重金购得五张度牒,寻了一名游方僧人替五位易家子弟剃度出家,算是还了当年的因果缘分。五位大师今日一早便从易家庄出发,起程前往成都大佛寺。可是午后几人就被发现陈尸在了离易家庄十里之外的荒地之中,身上的度牒也是不见了踪影。老爷知晓此事后大为震怒,便命我带着尸体前来衙门报案。” “竟有此事?”李知廉上前查看了一下尸体,果然发现几人都是死去不久,沉吟了一下又道,“易管家,不知当时可有什么人目击杀人经过吗?” 易清叹了一口气道,“几人被杀之地乃是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尸体也是一位上山采药的郎中意外发现。易家庄已然悬赏了一百两银子寻找目击此案之人。” “哦!”李知廉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整个县衙已然为查找逆贼一事忙得不可开交,怎么又出了这等人命大案,而且苦主背后站的还是易家,却是敷衍了事不得。想到这里,李知廉肃然道,“易管家,还请带话给易林老爷,本县一定会加派强将精兵,尽快查清此案,给易家庄一个交代。” 易清闻言自然再三表示感谢,李知廉寒暄了几句送走了一脸悲痛的易清,便命张长弓先找几名仆役将尸体停放到衙门之中,张长弓刚刚领命而去,远处街口便走来了几个身着差服的身影,李知廉定睛一看,不由心下疑惑,怎么张大经和徐逍遥会走到了一起,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徐逍遥等人也是看到了衙门口的李知廉还有几具尸体,连忙收起了兴高采烈之色,三脚并作两步地奔赶了过来。 几人匆匆参拜见礼之后,张大经便问道,“大人,怎么会有这许多尸体?” 李知廉将案情简单讲述了一遍,几人却是变了脸色,张大经犹疑地道,“他们也是要去成都大佛寺出家的僧人吗?” “大经,你此话何解?” 张大经看了一下徐逍遥,见其没有回答之意,便将今日下午发生的连场变故,原原本本向李知廉禀告了一番,因为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跌宕曲折、头绪纷杂,费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让李知廉明白了下午发生的所有事情,期间吴师爷也是闻讯易家凶案一事,来到了县衙门口,听完张大经的叙述,不禁和李知廉两人面面相觑,愣在了当场。 “这么说太湖水盗已然成擒?”李知廉尤自不信地追问了一句 “一共有三名反贼被陈山寒击毙,其中两人就是通缉的太湖水盗‘翻江龙’曹变蛟和‘锦旗贼’甘霸天,可是另外一人却非是‘小张顺’,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公公,若不是他那神情兼备的一出好戏,陈山寒也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张大经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装有千年紫参的玉盒,徐逍遥也是将圣旨递了上去。 李知廉打开玉盒,不禁赞叹了一下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宝物,又小心地翻看了一下圣旨,将之递于了吴师爷,吴师爷长期替家兄李知孝参赞朝中大事,自然是懂行熟路之人,验看了圣旨上的几个印鉴后,便点了点头,“本朝大宝共有十七方,上面盖的正是其中的‘皇帝之玺’,中书门下两省的大印也是没错,这圣旨的确是如假包换,千真万确。” 李知廉深深看了吴师爷一眼,心道莫非这就是家兄在心中所提的‘禁中不稳’的真相,当今皇上为了皇后能够一个月不上朝,真不知该作何等评价。 吴师爷自然知道李知廉眼神所含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此事不便在此时此地商量,便转换话题道:“这么说来那太湖水盗正是杀害易家五僧的真正凶手,想不到这桩悬案竟然也如此顺利了结了!” 李知廉闻言也是大为开怀舒畅,想不到自己真的一语成偈,虽然张大经言语中有些避重就轻,但是以他的老道,却是不难听出此事的功劳几乎完全归功于徐逍遥还有那红衣女子两人。这个年轻人真是自己的无双福将啊!就这么出去转了一圈,就将济王余孽案、易家五命案、蒋氏兄弟案、钦差被杀案全都完美了结了?而且还机灵地带回了紫参还有圣旨,将此神药交到京中,家兄必定能够再度受赏高升啊! 想到得意之处,即便以李知廉的修养也是情难自禁,对着几位捕快大赞了几句,“好啊!好啊!”不过李知廉此言虽然看似冲着所有人而去,他的眼睛却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徐逍遥半刻。 吴师爷看到张大经和李衡似乎对李知廉的反应有所失落,连忙在旁补救道:“张李二位捕头这几日协助追查反贼一事,也是劳苦功高,现在总算是功德圆满,想来赵将军得了几人尸体后,不日就会回京了。” 李知廉经吴师爷的提点也是点头道,“对!对!两位捕头的功劳,本县定会让赵将军写在请功状之上。” 张李二人连忙谦虚叩谢了一番,寇冲冠却是有些不解地道,“三名水盗只得两人,怎么就能算了结了呢?” 李知廉和吴师爷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回答寇冲冠的问题。其实答案十分简单,朝廷之所以为了三名水盗劳师动众,说白了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自从皇上在史相的扶助下登上大宝之后,济王就成了最大的隐患。今次谋反一事就是将其置于死地的大好机会,可是济王的那份罪己状却将自己描述成了为贼胁迫。从抓捕的那些水盗小角色口中,也是得不到济王府和水盗勾结的证据,抓到三名水盗匪首就是为了得到这方面的证据。如今济王府的太监和水盗却被发现共谋不轨之事,那么济王自然难逃一死,只要济王一死,抓不抓水盗已经是无关大局,没有了济王的大义名分,几个水盗又能成得了什么气候呢? 趁着李知廉和吴师爷心情大好之际,徐逍遥拉出了吕木,提出希望能将其收进‘人’班一事,李知廉对于爱将所请,自无不准。吕木上前谢恩之时,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时瞟着李知廉手中的玉盒,想要开口求取紫参为娘子治病,不过徐逍遥却是在吕木将要开口之际,在其背心偷偷写了一个‘不’字。吕木虽然不明其意,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请求忍了下来。 几人又兴致勃勃地在衙门口商量了一下善后之事,何人去查抄陈家庄,如何通缉陈大忠,还有寻找几位真钦差尸体,这些都是必须料理之事,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安排进行这些事情都要等到来日了。 草草商谈议定之后,李知廉便捧着圣旨和玉盒,拉了吴师爷回了书房,想是急着要商量要如何应付和赵汝桂之间的功劳分配。张大经和李衡也是各有去处,‘人’班几人兴致不减地围着徐逍遥回味了一下今日之事后,最后也是放差散去。整个县衙门口只剩下了徐逍遥和吕木两人。 “徐捕头,”吕木好不容易等到两人独处,连忙道出了心中最为关心一事。 徐逍遥神秘地一笑,拉着吕木走到附近一条小巷之中,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递给了吕木,吕木不明其意的将其展开,一股异香顿时扑鼻而来,这不就是千年紫参吗? 徐逍遥看着吕木惊讶的表情,微微一笑道:“趁着众人被难民官军冲突一事引开偏厅之际,我将每根参须撕了一小段下来,这三小根的分量合起来应该和一整根参须无异。快些回到蔡家村将之交于叶大姐,医治你的娘子吧。记得要尽快毁尸灭迹,我可是担了天大的风险哦!” 第四十三章梅香镯第二卷完 送走了大愿得偿的吕木,徐逍遥终于小小松了一口气,今日从辰时开始直到现在日落西山,自己竟然半刻不得停歇,一日之间经历之丰富,回想起来让人咋舌不已,犹如梦中。 不过注定劳碌命的徐逍遥却不得如此好命,抛开心中尚存的几大疑问之外,当下还有一件大事刻不容缓需要处理。进了衙门之后,徐逍遥直奔停尸房而去,推门进去,里面停放着六具尸体,除了蒋易之外,还有五名易家庄的僧人。 徐逍遥先是对蒋易行了一礼,告知大案得破一事,虽然陈大忠仍然在逃,但是陈家庄彻底覆灭,也算是一个能够知足的结果了。之后徐逍遥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五名僧人的尸体之上,刚才吴师爷将五人被杀归于水盗身上,咋听之下,似乎还算合理,但却是未免太过巧合。再说水盗的戒疤都不是今日才烫的,难道他们几天前就能预料到今日能拿到五张度牒? 徐逍遥沉吟了一下,便开始细细检查尸体,甫一接触几人的尸体,徐逍遥便是心中一惊,这几人的尸体明明还没有僵硬,死去绝对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可能是午后被杀的呢? ,沉吟了一下,他小心打开几人的嘴巴,终于找到了心中所想之物,其中一个僧人牙缝之中竟然还嵌着一根肉丝? 出家之人怎么可能吃肉呢?联系几人死去不到一个时辰的事实,真相不由浮现在了徐逍遥的脑海之中,易家从王瓶儿处重金购得五张度牒,就是为了剃度五个僧人,但却非是眼前五人,而是那五名济王逆党,哪知这五名逆党却是在逃亡途中出了意外,易家害怕因为那五张度牒,顺藤摸瓜牵连到自己的身上,只好先下手为强,送来了这五个替死鬼,将自己变成了受害者。但是因为事发实在太为突然,易家自然找不到五具合适的尸体,只好临时杀了这几个无辜之人,这样就能完美解释几人的死亡时间和口中的肉丝。 易家贩卖湖珠起家,本就是长兴四大家族中和水盗联系最为紧密的一家,会出手帮助水盗潜逃也是顺理成章,怪不得当初易林会亲自出动求购度牒,原来背后竟然有如此隐情!那么易家究竟是却不过情面帮助水盗,还是根本就是整场谋逆的最大黑手呢?徐逍遥简直不敢再往下想,无论是那种情况,谋反大罪都要诛灭九族,易仙妮自然也在其中, 啪! 正在徐逍遥神经高度紧张之际,一只手搭到了徐逍遥的肩膀之上。徐逍遥一个机灵,整个人神经质的跳了起来,回头一瞥之下更是肝胆欲裂!只见漆黑的停尸房内竟然半空浮现着一个恐怖人头。 鬼啊―― “什么鬼不鬼的,徐大哥,是我仙妮啊!”一个透着不满语气的甜美声音响起,徐逍遥定睛一看,才发现背后之人是拿了一盏油灯的易仙妮,这才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踹气道,“仙妮,你怎么来了。一个女孩子家进这种地方干什么,快些和我出去。” 易仙妮顺从地被徐逍遥拉出了停尸房,才有机会解释自己的来意,“徐大哥,我们易家庄的五名子弟被杀一案,你肯定也知道了吧?易清管家叫我今晚留宿在长兴县城,顺便打听此案的最新进展,所以我就没有回易家庄。” “原来是这样。”徐逍遥听闻仙妮的解释,更是觉得易家之人心中有鬼,但是事到如今,济王被赐死已然是板上钉钉,连李大人都放弃了追查在逃的水盗,自己有没有必要揭破此事呢?且不论这只是自己的推断而已,没有足够的证据,就算能够告倒易家,随之而来的不过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罢了,易家庄有多少像仙妮一样的无辜之人啊!可是那五条被当成替死鬼的人命,难道就这么不闻不问,让他们枉死了吗?虽然徐逍遥相信易家庄一定会给这五人的家人最好的照顾和补偿,可人命是千金难换的! 徐逍遥深陷矛盾之中不能自拔,易仙妮看着徐大哥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有些担心地问道,“徐大哥,你脸色这么难看,是出了什么大事还是身子不舒服啊?” 听到易仙妮玉脸上关切的表情,徐逍遥终于心中一软,决定暂时只将此事压在心中,等到手中掌握了足够证据再来追查真相吧。从今天陈家庄的案子来看,自己就算再神机妙算,但是在长兴四大家族面前,双方的力量也是根本不成正比,要不是白衣女子救自己于陈山寒掌下在前,红衣战神踏平陈家庄在后,自己根本不可能站在此地和易仙妮对面谈心。可是红衣战神为什么会留给自己那种哀怨的眼神,又为什么要将她的发绳抛给自己呢? 徐逍遥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要是能够恢复记忆,这些疑问应该就能迎刃而解了吧!想到这里,徐逍遥的手不自觉就去摸怀中的那根发绳,但是手一入怀中,却是碰到了另外冰凉的一物,这才想起还有一件天大的事情没有办成。 “,我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从来都是只有美女脱于前才会动容的徐捕头,现在的声音竟然如此扭捏不安,有一种强烈的患得患失的味道。 “又要送东西给我啊?徐大哥,你真好!”易仙妮欢快地摊出玉掌,美目中射出期待的眼神。 徐逍遥将怀中之物取出,用自己的手掌上下覆住了佳人的玉手,易仙妮脸上顿时涌上羞意,以为徐逍遥只是想趁机戏弄于她,但是随即感受到了掌中传来的冰凉触感。 等到徐逍遥慢慢将手掌移去,出现在易仙妮掌上的是一只翠绿欲滴的手镯,上面不知用上了何等鬼斧神工,在绿玉镯子之上,竟然还有梅红色的几朵小巧梅花,梅花上镌刻着一只闻香而来的金色蝴蝶。此镯自然就是岁寒三友中的梅香镯,这也就是徐逍遥为什么会对此套镯子如何了如指掌的缘故,为了此镯,徐捕头省吃俭用,几乎用尽了李知廉发下的赏银还有这个月的俸禄。美色的诱惑对于一个邪恶的男人来说,果然是能发掘无限的潜力。 “徐大哥,好漂亮啊!”易仙妮见到徐逍遥送于自己的竟然是一只如此精致美丽的玉镯,心中扬起了阵阵甜蜜的感觉,但是在幸福中才陶醉了不久,易仙妮却是犹疑地道,“徐大哥,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仙妮,定情之物当然要珍奇贵重一点,这可是用上了我的所有家当。从我看到这个镯子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只有你的美丽才能配得上它的精致。你不是喜欢带紧窄的镯子吗?” “咦?你怎么知道?”易仙妮捋起袖子,露出了洁白无暇的玉臂,上面正是紧紧箍着一只金色的手镯。 徐逍遥没有回答易仙妮的问题,只是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本想平复一下自己剧烈的心跳,但是随着呼吸进入鼻间的易仙妮的体香,更是让他面红耳热起来,徐逍遥终于鼓足勇气,声音颤抖地说出了酝酿许久的言语。 “仙妮,那些酸文俗语我都说不出口,我只想说,我徐逍遥这一辈子都会好好待你,如果你也愿意让我这个一名不文的莽夫陪伴在你的左右,就让我帮你带上这只镯子吧。” 徐逍遥简单直接的真情告白让易仙妮有些始料未及,却又羞喜交加,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翻上了鲜艳欲滴的嫣红,在淡淡的夜色之中,烧得徐逍遥心魂迷乱,看到易仙妮轻轻不可察地点了点螓首,徐逍遥终于鼓足勇气,再次重重尝住了佳人粉红湿润的一点香唇。 当空那轮行将圆满的月亮也羞于见到两人的亲昵,拉了一袭云纱,遮住了洒在两人身上淡白的月光,黑暗之中的徐逍遥和易仙妮更是陷入了激情长久的热吻之中。 ×××××××××××××× 送完易仙妮回到客栈,虽然徐逍遥满心也想留宿下来,可是最终还是被易仙妮一顿粉拳伺候,给狼狈地轰了出来。至于那只梅香镯,也没有顺利戴上佳人的手臂,易仙妮一定坚持只有成婚之日,才会让徐逍遥得成此愿。 不过邪恶的徐捕头自然不会有丝毫脸红内疚的觉悟,拖着疲惫而又亢奋的身体,哼着不知名的十八摸小调,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进了院子之后,徐逍遥不自觉地望了一眼钱安安的房间,房中传来柔和微弱的亮光。徐逍遥的脚步踌躇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为今天早上的事情上门道歉,一番挣扎之后,想到钱安安的倾城美貌,终于还是克服了心中所有的反对声音,踱起步子往美人儿的房间走去。 徐逍遥正要拍门,却是心中一颤,把手收了回来,房间里面传出的轻轻水声,莫非是正在上演美人出浴?虽然徐逍遥心里惦念着要对易仙妮忠诚不二,但是邪恶的脑海里还是勾勒出那旖旎诱人的画面,顿时呼吸声也急促起来。 房中的水声停了下来,传出一丝略显惊慌的声音,“谁?是阿金回来了吗?” 阿金是钱安安幼弟的名字,徐逍遥此时自然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以钱安安对自己的误会之之深,一进就以为自己要霸王上弓,一退自然会把偷窥狂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左右为难之下,徐逍遥只得愣在了当场。 在房中沐浴的钱安安以最快的速度擦拭了玲珑有致的身体,找出一套新的黄色衣裙,把那雪白晃眼的娇躯包裹了起来。美目瞟到丢在一边的那几套衣物,芳心便不自觉地生出一股恨意,因为其中就有那套被污泥沾染的衣裙,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套。这个可恶好色的徐逍遥,真是自己的命中克星! “”仍然有些衣衫不整的钱安安打开了房门,见到面红耳热、呼吸急促、眼神邪恶的徐逍遥,顿时掩着脸儿愣在了当场。 啊―― 钱安安惊惶凄厉的叫声再次划破了长兴小城里宁静的夜空。徐逍遥再次在院内众人的口诛笔伐之下,灰溜溜地缩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是他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愧疚尴尬,更多的却是震惊激动,蒙面的白衣女子呢?!那么太宗藏宝图就在钱安安的手里? 可是等一下,等一下,到底什么是太宗藏宝图呢?徐逍遥急躁地揉了揉脑袋,但是始终想不起有关此图的任何记忆。自己究竟是在何时何地见过这张地图,此图一直收藏在陈家宝库之中,自己是如何得见的呢?也许这个问题只能等到下次去问问女神了,无所不知的她应该会知道答案吧? 远在不知何处的庞小美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到底又是谁在背后嚼我的舌根,庞小美揉了揉发酸的秀鼻。心中又回复了无限喜悦,幸好最后那个无赖之徒被他妈妈一个电话,喊回家码字吃饭。自己才算躲过一劫,而且收获如此丰富!呵呵,凡人修仙传的五千章纪念版吊带终于入手了! ××××××××××××××××××× 此刻的长兴县衙书房之内,却是别样的凝重气氛,李知廉盯着吴师爷的眼睛,沉声道:“难道五命案真的是易家意图遮掩牵扯谋反一事吗?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 吴师爷面色沉重地道:“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济王一死,易家又浮出了水面,在长兴的地面上,他们都是瓮中之鳖,迟早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李知廉点了点头,面色却是越发沉重,心思飘到了不知何处。 (4k章完美落幕第二卷,今天晚上还请继续支持更加精彩的第三卷) 第一章苏醒 临安皇城,福宁殿。 三名上了年纪的男子,一前两后,脸色肃穆地候立在殿前。这三人身着紫色袍服,圆领大袖,腰间束以金色革带,头戴幞头,脚上穿着革履锦靴,腰间佩着金色鱼袋,正是大宋朝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穿戴的公服。 三人中为首之人是一位长相清翟的老者,怕是到了耳顺之年,在殿前候立一个时辰之久,却仍是身姿挺拔,目不斜视,安然立于殿前,稳若泰山磐石一般。浑然不似身后两人,虽然也已过了天命之年,却是不时焦虑对视,并拿眼睛往福宁殿中瞟去。 “谦之,孝章。静气凝神,慌乱什么!”长相清翟的老者未曾转过头来,却不知如何看到身后两人的焦躁异动,淡淡训斥了一句,声量不高却是颇具威严。老者话音一落,平日里也算是前呼后拥,官居险位的两人,都是面露受教之色,丝毫没有愤懑不满。 又过了足足半个时辰,老者左手边上那人实在忍耐不住,抖动了一下肥厚的嘴唇,三角眼中凶光闪闪,带着福建口音,开口问道,“薛相公,这都快两个时辰了,” 不待老者开口,右手边上那相貌清秀儒雅之人,也是开口驳道,“谦之,此次献来的千年紫参乃是天地灵物,有起死回生之效,我们还是不要言之过早,再多耐心等等吧。” “孝章,这是令弟献上之药,你这个作大哥的自然是信心满满,但是也莫要期望过高了!” 老者听闻身后两人的对话,心中轻叹一声,如若此次过关不得,怕是上到史相在内,史党之人都是脱身不得,这两人已是从二品大员,怎么还是如此不晓大局,勾心斗角,莫非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之理。 老者正要再次开口喝住二人,忽然殿内却是传来一片欢呼雀跃之声,老者古井般波澜不起的心境也是颤动了一下, “醒了!醒了!皇上醒了!”福宁殿内一个青衣内侍扶着小帽,脚步错乱地从殿中跑了出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来到老者三人面前伏体跪倒,颤声禀报道,“薛相公,李大夫,梁大夫,皇上醒了!” “真是天佑我大宋江山啊!”老者的脸上露出了这两个月来的第一丝笑容,对着身后的右手边的李知孝点了点头,“孝章,这次令弟当记一功。” 相貌清秀儒雅者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这三根参须救活得不仅仅是皇上,而是整个和皇上捆绑在一起的史党众人!若水这次在长兴县又是立了大功啊! 这老者左右二人不是旁人,正是李知廉的家兄右谏议大夫李知孝,还有左谏议大夫梁成大,都是史党的中坚人物。至于那老者便是参知政事、观文殿大学士薛极。自从史弥远被封太师,当起了太上宰相之后,他的门生薛极就是史党朝中的领军人物! 薛极对着李知孝招了招手,笑着言道,“孝章,灵药乃是令弟所献,你就随我进去叩见圣安吧。谦之,你这就去孤山别院,速将此事告知老师。” 梁成大心中不岔,却是只好点头称是,看着两人步入福宁殿内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嫉恨,一甩袖子,往宫外疾步走去。 ×××××××××××××× “孙大嫂,怎么还是没有动静,会不会那个贼子今天不来了呢?”寇冲冠捶了捶已然蹲得发麻的双腿,对着身边的大婶低声问道。 “冲冠!这采花淫贼作案已然不是一朝一夕,闹得四邻街坊不得安生。你们就多等一会儿,算是大娘我求求你们了。” 孙大嫂此言一出,寇冲冠只好面带苦笑地道:“孙大嫂,瞧这话说的,您是徐捕头的邻居,您交代下来的事,我们能不用心吗?只是这守株待兔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先不说这内衣大盗今天会不会犯案,就是犯案也未必会来您住的院子。长兴县里还有很多大案子等着我去了结呢!” 孙大嫂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大案子?这采花案难道还不是大案子?只要抓住了这个淫贼,这四街八方的姑娘说不得要怎么感谢你呢!” “真的吗?”寇冲冠一听这话却是来了劲头,眼睛发亮地望了一眼院子中的其中一个房间,“就你们院子里的那个美人儿也会谢我吗?” “我们院子的?”孙大嫂拍了拍额头,“你说的是钱安安啊,想不到你小子倒是挺有眼光,不过你们那徐捕头对钱家妹子欲行不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你想横刀夺爱不成?你有这个胆子吗?” “嘿!孙大嫂,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们徐捕头已经和易家庄的厨娘好得蜜里调油,就等凑齐了银子赎了那美人儿出来,就要拜堂成亲的。连着好几日,徐捕头是连衙门也没去半步,光往易家庄跑了,这可不是我瞎编的!” 孙大嫂闻言倒是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徐逍遥都是早出晚归,而且出去都是穿着便服,这红颜美色果然最是消磨少年郎的意志!要不是自己整天找不到徐逍遥的人影,自己也就不会找寇冲冠来捉这越闹越凶的内衣大盗了。 孙大嫂正自胡思乱想,寇冲冠起了话头,却是再也闲不住嘴巴,拍了拍蹲在另一边的一名捕快,揶揄调笑道:“今次我们要逮得是内衣大盗,和你这个偷窥狂人也算是半个同行,等下要是发现对方是同道熟人,可不要下不去手啊!” “胡说,怎么门牙补上了,嘴里还是透些歪风!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那次不是偷窥王瓶儿洗澡!”那名寇冲冠嘲笑的捕快正是‘人’班新丁吕木,在服用了紫参之后,他娘子的病情已经逐渐好转,为了报效徐逍遥的恩情,还没等娘子完全康复,就来了人班报到,今次也是他第一天上差,便被寇冲冠拉来了捉拿这内衣大盗。 寇冲冠摸了摸自己崭新的包金门牙,摇手示意不和吕木争辩此事,看着院子里随风飘扬的五色肚兜亵裤,脑中也不知幻化成何种不堪入目的影像,脑子浑浑噩噩之下,也忘了孙大嫂就在一边,咽着口水对吕木问道,“那个王瓶儿的身子,肯定很美吧?” 孙大嫂闻言真是怀疑自己叫这两人来抓内衣贼,是不是驱虎吞狼,忽地吕木却是‘嘘’了一声。 孙大嫂和寇冲冠往前一看,一个蒙面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子中间,黑色面巾上露出两只色咪咪的贼眼。目标出现了! 寇冲冠正要从隐身处跳将出去,却是被吕木一把拉住,轻声道,“捉贼捉赃。” 寇冲冠闻言再次蹲立下来,死死盯住院中的内衣大盗,心中默默发誓此次定要抓住此獠,以祭我奇人寇冲冠两颗金牙的初阵! 可是内衣大盗只是在肚兜处察望了几眼,却是没有伸手偷拿,反而一个矮身,贴到了一个房间的门上,也不知那人手上如何动作了一下,房门上的小锁转眼而落。那人再次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左右的情形,就推门钻入了房间之中。这个房间自然不是旁人所住,正是钱安安的香闺所在! 孙大嫂和两名捕快对视一眼,脑中转过一个念头,莫不成这个内衣大盗贪心不足,竟然要直捣黄龙,今次要偷走所有钱安安的内衣不成? ×××××××××××××× 在哪呢!在哪呢! 蒙面人在钱安安的房间中四处搜索寻觅着,谋划数日之后,终于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今日定要找到那件让自己魂牵梦绕之物。 石榴裙?不是我要的!肚兜?虽然上面的小兰花有些诱人,也不是我要的!亵裤?那更不是我要的!钱安安到底将那件东西藏到了何处呢!蒙面人将钱安安箱柜中的衣物一件件翻出,但是仍然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 莫不成今次要无功而返?蒙面人不由心下沮丧,重重地叹了一口粗气。正在山穷水尽之时,蒙面人的眼睛却是落在了钱安安床上的一床棉被之上。咦?现在天气已然如此炎热,怎么还会要盖这么厚的棉被呢? 蒙面人眼中放出幽兰亮光,猛地扑到了钱安安的床上,在棉被上揉捏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一丝蹊跷,怎么棉被一端的棉线缝得这么稀疏呢?蒙面人一把扯断那些棉线,将棉被的里子露了出来,看到里面的物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蒙面人把手伸到里面,掏出了一套白色衣裙,此人面巾后的嘴巴撇出一丝笑意,他把面巾稍微拉下一点,露出自己的鼻子,然后把白色衣裙覆到鼻子旁边,狠狠嗅了一口气味,哈哈,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正在蒙面人嗅着钱安安的衣裙,得意洋洋之时,三个人影闪进了屋中,为首一人更是大喝一声,“别动!你这内衣大盗!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蒙面人回头一看顿时肝胆欲裂,愣在了当场。 孙大嫂看着蒙面人嗅着钱安安衣裙的恶心模样,刚要数落几句,可是随即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同样惊诧莫明的寇吕二人,孙大嫂指着露出大半个脸的蒙面人,颤声道:“?” 第二章万两黄金 “恩――”徐逍遥对着几人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用极为舒缓悦耳的语调道,“基本上来说,当一个人看到或是听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之时,最为合理的做法就是将眼睛闭上,然后慢慢数十个数,,就是这个节奏,然后当你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如果你们非要问一个为什么,我们往往把这种现象称为幻觉。形神两是幻,梦寤俱非实,无量那个瘦佛。好吧,就让我们先将眼睛闭起来,脱离这个红尘梦幻吧。” 几人的智慧显然没有低落到徐逍遥想象的程度,寇冲冠第一个反应过来,咋咋呼呼地用手指着徐逍遥的鼻子,大声道:“啊!徐捕头你好邪恶啊!想不到你会有这种癖好,让易姑娘知道情何以堪啊!” 孙大嫂也是语重心长地道,“逍遥,不是说了吗?要是你真的喜欢安安,大嫂可以帮你说亲嘛。作出这等猥琐之事又是何苦来哉呢!” 此时唯一站在徐逍遥一边的只有吕木一人了,他掣出手中的朴刀,目中射出狠辣之色,手指一指孙寇二人,“徐捕头,割舌头挖眼睛还是杀人灭口,你就给句话吧!我吕木保证这件事没有人能够传出去!” 徐逍遥虽然觉得吕木的主意很是不错,但是道貌岸然的徐捕头显然还要保持伪君子的做派,仍然苦口婆心地解释道,“孙大嫂,冲冠,你们听我解释,我真的是有难言之隐,我们打个商量,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如何?” 正当几人在钱安安的屋里僵持之际,忽然院子外面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徐逍遥暗叹一声呜乎哀哉,今次自己的声名算是全毁了!就算是捉拿内衣大盗,也不用如此劳师动众吧? 不多时,钱安安的屋子里便又闪进了两三个人影,不过却不是什么来围观内衣大盗的街坊邻居,而是三个长兴衙门的捕快,为首一人正是‘天’班的张长弓,他进屋之后见到这副情景也是面露意外之色,不过当看到徐逍遥也在其中之时,却是换上了恭敬的神色,上前道,“徐捕头,莫非你也是收到了风声?” “风声?什么风声?”徐逍遥松开手中的白色衣裙,完全不明白张长弓话里的意思。 张长弓瞟了一眼在场的孙大嫂,只当徐逍遥在证据确凿之前,不想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便神秘兮兮作给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徐逍遥见状更是一头雾水,正要出口询问,忽然院子外面传来一声欢呼,“找到了!找到了!” 张长弓闻言马上带着两个捕快冲了出去,莫名其妙的其余几人也是紧随其后,出了钱安安凌乱不堪的房间。 院子里的情景让‘人’班几人还有徐逍遥大吃一惊,只见两个捕快在张大经的指挥下,正从孙大嫂的房中搬出一个箩筐,箩筐之中似乎装了什么重物,把竹制的篾条压得‘咯吱’生响,两个抬着箩筐的捕快也是手露青筋,一副费力之极的样子。 “”徐逍遥正要开口问个究竟,身边却是传来一声尖叫,回头一看,孙大嫂以手掩嘴,目露惊慌之色,似乎比方才撞破徐逍遥偷入钱安安香闺还要吃惊不少。 张大经见到一身便服的徐逍遥也是有些意外,暗道莫非这小子也是来调查此案,不过幸好今次总算让自己捷足先登一步。想到这里,张大经只是对徐逍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把目光投到了孙大嫂的身上,冷冷道:“你就是孙青莲吗?” 孙大嫂心知不妙,但是此时此刻只能面容僵硬地点了点头。张大经见状挥了挥手,对着手下捕快喝道,“将孙青莲和这箩筐带回衙门。” 张大经一声令下,两名捕快便如狼似虎地向孙大嫂扑来,孙大嫂随即躲到徐逍遥的身后,颤声道,“逍遥,你要帮我作主啊,你大嫂是无辜的。” 徐逍遥知道张大经不是鲁莽之辈,但还是伸手止住上前的两名捕快,探问道,“张捕头,不知孙大嫂犯了何罪,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张大经见徐逍遥神色不似作伪,似乎真的不知此案底细,便指了指地上的箩筐,对着孙大嫂道,“孙青莲,你自己来说,这箩筐中装了什么东西,是不是我们冤枉你了?” “”孙大嫂嘴唇颤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将头低了下去。 徐逍遥听到两人的对话,也是对箩筐中之物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只见张大经冷哼一声,一把揭开盖在箩筐上的布块,露出了下面的乾坤玄虚。 “啊――”徐逍遥等人探头一看,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连早就清楚了其中底细的张大经自己也仍旧是露出几分异色。 箩筐中藏的并不是什么萝卜地瓜,也不是肚兜亵裤,而是一锭锭的黄金元宝,发出夺目的耀眼金光,这么多金子该有一万两之巨吧? 张大经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徐逍遥等人,冷声道,“我们收到风声,孙青莲家中藏匿有大量黄金,正好城东李府昨日报案被盗失窃了黄金万两,每锭金子底部铸刻之时都刻有一个‘李’字小篆,现在人赃并获。孙青莲,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捕头,我是冤枉的啊。”孙大嫂膝盖一软,扑倒在张大经的面前,哭诉道,“昨日早上起来,这个箩筐就放在了我家门前,我也不知道这些黄金究竟是从何而来。而且民妇从来没有想私下吞没这些黄金的打算,昨日里到高县尉家帮厨的时候,就将家中发现黄金一事,原原本本禀告了高县尉。高县尉说此事事关重大,叫民妇不要声张,今日便会派差爷取走这些黄金。民妇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张捕头明察啊!” “高县尉?”张大经不由发出一声冷笑,“好你一个刁妇,你倒是找得一个好证人!既然昨天你去高县尉家帮厨,自然应该知道高县尉已于昨日寿筵之时中风昏迷,还如何作证开口!真是好算计啊!” “什么?高县尉中风昏迷了?”孙大嫂闻言脑子‘轰’地一声,瘫倒了在了地上。 (晚上还有两更) 第三章仙踪再现 “威武――” 李知廉在吴师爷的跟随之下,正襟微步地走上了大堂,待得两人各自坐定之后,李知廉眼中冷光一闪,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喝道:“堂下所跪何人?” “,见过大人。”跪伏在地的孙大嫂说话结巴,浑不见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看见两旁衙差所执的刑棍,更是三魂七魄已然失了一半。 李知廉又循例问了几个问题,见到孙大嫂浑浑噩噩的模样,马上进入了正题,“孙青莲!从你家中搜出黄金万两,你对此作何解释?这万两黄金是否你从城东李家偷盗所得?快将你如何从城东李家盗出这笔巨富的经过,原原本本如实招来,本县念在你一个妇道人家,不通礼数法令,如能积极配合破案,或者还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孙大嫂闻言哭天抢地地放声道:“大老爷,这些金子确实是民妇在自家门口意外寻得,什么城东李家,民妇从来未曾听说过,更别提到他们家里去偷黄金了。” 徐逍遥也是出列替孙大嫂辩护道:“大人,万两黄金何等沉重,莫说孙大嫂一个妇道人家,即便是寻常男子也不可能轻易搬动,遑论要从城东李家搬到自己的住处。” “嫁祸?”李知廉气急而笑,“用万两黄金嫁祸一个民妇,哪个人会有如此手笔?他怎么不来嫁祸本县?若是此人与孙青莲结怨有仇,要置其与死地,办法何止万千,何必用上此等事倍功半之计!” 徐逍遥也是哑口无言,整件案子透着万分古怪,可是不论事实真相如何,要说是孙大嫂从李家盗出了这万两黄金,自己却是半分不信。 “孙青莲,本县看你也是老实本分之人,不妨可以将案情与你透露一二,昨日李家发现失窃之时,在存放黄金的库房之中,发现残留了一股兰花异香。不知你对此有何联想?” “兰花异香?”孙大嫂木然地摇了摇头,徐逍遥却是心中一动,天外飞仙不就是体带兰花香味吗? 果然李知廉说出了徐逍遥心中所想,“这兰花香味正是匪号‘天外飞仙’的江洋大盗作案时必定留下的线索之一。孙青莲,你到底与那天外飞仙有何关系,为何她要将这万两黄金存放与你住处。虽然大宋刑统明言‘盗案无分从首’,都是同等量刑治罪,但是只要你能道出天外飞仙的下落行踪,本县自然会念在你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份上,将你减罪三等。” 孙大嫂脸上委屈表情,“大老爷,民妇冤枉啊!民妇忠善良直、循规蹈矩,和天外飞仙那等作奸犯科之徒,绝对没有半点联系。还望大老爷明断是非,还我一个清白啊!” 李知廉见孙大嫂不肯招认,略一沉吟,忽地道,“孙青莲,本县尝闻你在与邻里街坊闲聊之时,曾经提过一句你就是天外飞仙,不知可有此事?” 什么?徐逍遥闻言不由一惊,孟大全之案后,院中几人在谈论到天外飞仙之时,倒确是各发高论,其中孙大嫂的版本就是‘我是天外飞仙’,可是此事李知廉是如何得知的呢? 孙大嫂对此更是反应强烈,往地上‘砰’、‘砰’叩首,道:“大人,那是民妇饭后吹嘘时拉扯的闲篇,如何能够作数?看看民妇此等相貌身材,和天外飞仙相比,虽然都是着人惦念,但那也是春花秋月,各有所长,不能混为一谈吧?” 孙大嫂此言一出,堂中众人差点集体吐血而亡,李知廉第一个从此句杀伤力极大的话中缓过劲来,手指发颤地指着孙大嫂道,“果然是个顽劣刁妇,看样子今日不用大刑伺候,你是不肯轻易就范了!来啊,左右,将这刁妇拖下去,行笞刑二十!” 李知廉签条一丢,自有衙差提杖上前,孙大嫂见到那如同手臂粗细的笞杖,顿时脸色霎白,甚至连哭喊的声音也是发不出一丝半句。 徐逍遥连忙上前拦住衙差,禀告道,“大人,孙青莲在被捕时曾经说过,她将意外得金一事告知了高县尉,只要能够证明此事属实,孙青莲自然不可能是天外飞仙的同伴。” “徐捕头,莫非你不知高县尉已于昨日六十寿筵之时中风昏迷?孙青莲这个刁妇正是想利用高县尉不能开口说话一事,才编造了这个无法证实的谎言?你素来心思缜密、智慧过人。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把戏也看不通透呢?”李知廉随即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沉声道,“徐捕头,你这几日来,整日沉迷温柔乡里,莫不是脑中都只有颜如玉了?” 徐逍遥被李知廉说得面红耳热,自己这几天没来衙门,哪里是为了和易仙妮见面,还不是以易仙妮作为一个幌子,想等候一个院中无人的机会,可以到钱安安房中一窥究竟。那张太宗藏宝图的秘密事关自己能否恢复记忆,定要弄到手中,今日在钱安安房中虽然没有找到藏宝图,却是发现了和天外飞仙衣着款式相同的衣裙,而且上面带有熟悉的兰花香味,这就证明钱安安十有就是天外飞仙,只要多给自己一点时间,说不定还能在其房中发现更多秘密,可惜却被突然闯入的寇冲冠等人当成了内衣大盗,真可谓是功亏一篑。而且经此一事后,钱安安必定被打草惊蛇,毁去她和天外飞仙有所牵扯的一切证据,自己再要取证,已经几无可能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钱安安就是天外飞仙,而到城东李府盗金的也是天外飞仙,那这万两黄金还真的可能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可是这些黄金为什么会到了孙大嫂的门口呢?如果说这是天外飞仙劫富济贫,岂不是太过脑残,将一万两有印记的黄金送到一个人的手里,岂不就是将人推入火坑吗? 徐逍遥脑中虽然疑问无数,但是此刻却是救人要紧,虽然被李知廉挖苦嘲笑,仍然硬着头皮道:“大人,卑职这几天并非忙碌其他,只不过是暗中调查一件案子,而且现在看来,卑职调查之事和这万两黄金案是大有干系。不知大人可否暂且将孙青莲收押,给卑职多一点时间,必定能够查清本案真相。” “哦?”李知廉闻言愣了一下,眯起眼睛道,“徐捕头,查案不是儿戏,切莫因为孙青莲是你的街坊近邻,就胡包海揽、乱夸海口,本县虽然爱你才干,但也容不得你徇私枉法!” 徐逍遥抱拳躬身道,“大人,卑职愿立军令状,如果到期不能查明此案,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李知廉沉吟片刻,和身边的吴师爷交换了一下眼神,终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县就给你三天时间,此案牵扯钱财巨大,而且事关通缉大盗天外飞仙,还望徐捕头能够再接再厉,立下奇功!” (稍后还有一更) 第四章高府 李知廉退堂之后,将徐逍遥招到书房之内,脸上已然换了一副和颜悦色,和声道,“逍遥,刚才在堂上本县口气严厉了一些,还望你莫要记在心上才好啊!” 徐逍遥自然言道不敢,李知廉欣慰地点了点头,又是道:“逍遥,今日一早京城中来了快信,那从陈家庄得来的紫参果然是活命奇药,,已然舒醒,这可又是你的大功一件啊!过几天待得这黄金案了结,本县就要回京一趟,你就随我同行而往,你看可好?” “大人之命,卑职自无不从。”徐逍遥脸上平静,心中也是暗道这紫参果然神奇无比,不仅病入膏肓的吕木娘子沉疴得愈,连皇后那边也是药到病除,要知道那可是御医如云的皇宫大内,想是之前该是用尽名方奇药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叶大姐怎么会知晓千年紫参的呢?而且还能知道这紫参收藏在陈家之中,莫非她还进过那等机关复杂的密室宝库不成?看样子每个人的身后都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天大秘密,钱安安如是,叶竹萱亦如是。 李知廉见徐逍遥一副拘谨服顺的样子,脸上故作几分不满之色,“逍遥,不要一口一个大人,如若不见外的话,你我以后私下里就叔侄相称如何?” 徐逍遥知道李知廉有拉拢自己之心,却是没有料到他会提出此种建议,虽然自己并不是太稀罕当李知廉的子侄,但是嘴上还是例行公事道,“这可如何使得,大人可以不讲上下,但是卑职还是要分尊卑的。” “你啊,你啊!”李知廉笑着指了指徐逍遥,却是没有强求,将话题转到了今日的案子上,“逍遥,本县也觉得那孙青莲和本案没有多大干系,可是毕竟那万两黄金是从她屋里搜出来的。听张大经说当时你也在场,对于此点,逍遥有什么好的解释吗?” 徐逍遥见李知廉不提那叔侄之事,也是松了一口气,自己可没有忘记蔡舆能临死前塞到自己怀中的那张纸条,李知廉此人必定大有问题,和他牵扯过密并非明智之举。自己心中只有惩恶扬善之愿,和李知廉终究有分走两路的一天。 李知廉自然不知道徐逍遥心中会是如此想法,还在笑容可掬地等着徐逍遥的回答,徐逍遥收拾了一下思绪,回道:“卑职对于此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越是离奇古怪之事,就越是有迹可寻,只要大胆假设,小心考证,终有解开迷局的一天。” “你倒是自信满满,也好!我就静待你的佳音了!” 徐逍遥闻言正要告辞离开,李知廉却是又笑着言道,“那三日之期,逍遥切勿太过挂怀。本县提出此点,也是看最近衙门里有些人对本县欣赏提拔你有些怨气,所以才使了这个手段,好安他们之心。你莫要太过劳累,伤到了身子。” 徐逍遥虽是对李知廉观感不佳,但是听到此言,也觉得心中一暖,李知廉对自己的维护之意倒是出于真心啊! ××××××××××× 从李知廉书房出来,徐逍遥就叫上了李萧和王公道前往高府。要解开黄金迷案,只有一途可寻,那就是找出盗金之人。但是要证明孙大嫂清白无辜,却是还有一路,那就是证明高县尉确实听过孙大嫂得金一事。高县尉虽然已然中风昏迷,但是说不定将此事记录在案或是告知了什么心腹之人,所以高府一行才是当务之急。至于为什么不叫上寇冲冠和吕木,其中的考量自然不问自明,徐捕头可还是他们心中怀疑的内衣大盗啊! 高府就在长兴县城之中,去往高府的途中,徐逍遥趁机向王公道询问一些高府的情况。 “高明冲在长兴县任县尉一职已然十年,昨日正好是他的六十寿辰,到高家贺寿之人如云似海。县尉不过是九品小官,本来自然闹不出如此大的动静。但是高明冲身后却是还站着一个高家。高眄邈四海,豪气何足陈。这‘高眄邈四海’一句说的就是高家,尚书大夫,御使太守,都有高家之人。据说和那百年前玩蹴鞠的太尉高逑还能扯上几分亲戚,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高家在朝中影响了极大,所以这高明冲做寿,自然就宾客无数,那些想要走高家门路却又不是手眼通天之人,高明冲的县尉门槛那正是不高不低,刚刚正好。由于人来得太多,这寿诞筵席就办了足足有七天之久,昨天正是筵席的最后一天,可能是这几日应付宾客,过于操劳,也可能是物极必反、盛极而衰,高明冲在昨日筵席之上,忽然口吐白沫,中风昏迷。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王公道说到这里,忽然带着几分诡异地笑了一下,“逍遥,你上任不过十天,长兴四大家族却是让你踏遍走尽了,唐家的儿子仍然是重伤卧床,陈家则是覆家灭族,易家嘛,也被你拐了一个美丽厨娘出来,今天到了高家,又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出来。” 虽然王公道的话只是玩笑之言,徐逍遥细细一想,倒还真的是这么回事,最近长兴县里对于自己‘长兴公子鬼见愁’的名号是越传越响。不过今日只是上门求证,应当不会生出什么变故吧。 徐逍遥自嘲了一下,又是问道,“那么那个城东李家又是什么来路?怎么家中会藏有这么多的黄金呢?” “李家?”王公道按着额头想了一下,“如果没有弄错的话,应该就是经营文房四宝的那个李逸民吧!李家的那个什么斋也是长兴的百年字号,不过传到李逸民的手里,却是有些家道中落,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不到以李家今日的光景,家中还藏着如此财富,真是不可小觑啊!” 徐逍遥点了点头,自己为了给仙妮买一只手镯的十几两银子也要省吃俭用,这些豪门大族却是个个如此坐拥金山,真是天壤之别啊!早知到自己就从陈家宝库里顺手牵羊弄件宝物出来,最后白白便宜了那个什么周文通,可怜自己现在如此窘迫,连给仙妮从易家赎身的银子也是凑不齐全,都是为人太过正直惹得祸啊! 徐逍遥正在不知廉耻地胡思乱想,李萧忽地开口道,“徐捕头,高家到了!” 徐逍遥抬头一看,果然看见几丈之外的朱门大院上悬着一块金漆牌匾――高府! (三更打完收功,因为想留些时间用来思考调整大纲,所以少了1k,还望诸君见谅) 第五章莫名其妙的敌意 可能府中生变的缘故,所以即便是大白天也是府门紧闭,一片肃杀之气。李萧上前叫门不久,朱色大门便‘吱呀’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赤色服饰的家丁,见到门外站着三个衙差,淡淡道,“你们到高府有何公干啊?” 徐逍遥上前一步,道:“这位小哥,我们是县衙的捕快,此来贵府是想求见高明冲高老爷。” 家丁顿时变了脸色,“你们找茬不是?明知道我们老爷中风昏迷了,还来寻这个穷开心!”家丁抛下这句话,就想将大门摔上,却是被徐逍遥一把顶住,好言好语道,“这位小哥,如果高老爷身体违和,不便见客,我们见见你们高府的话事之人,也是一般,不知可否代为通传一声。” 家丁闻言眉头一皱,正要呵斥这几个纠缠不清的小捕快,却是忽地想到最近长兴县的一个传闻,脸色一转道,“你叫什么名字?帮你通传也要有个名号吧。” 徐逍遥微微一笑,颇为有礼地道,“在下‘人’班捕头徐逍遥。” “徐逍遥?”这个家丁露出恐慌的表情,指着徐逍遥的鼻子道,“你就是‘长兴公子鬼见愁’徐逍遥?啊――徐逍遥来了!”家丁慌张地丢下几人,连大门也忘了关上,丢魂落魄地跑得不见了踪影。 徐逍遥和王公道无奈对视一眼,不由摇头苦笑,想不到恶名传千里,自己已然有了这番声威,真是有些啼笑皆非。 既然无人通传,徐逍遥也不是怕事循规之人,当下便推开府门,带着王李二人往里面闯去。既然高明冲出了事情,想来也是高家少爷话事,徐逍遥随便拉住府中一人,问了高家少爷何在,那人头罩斗笠,背带箩筐,三言两语帮徐逍遥指明了去路,便行色匆匆往府外而去。 徐逍遥看着此人离去的背影,脑中却是泛起一种熟悉的感觉,怎么似乎在何处遇过此人呢?对了,他的那身衣裳好是眼熟,可是到底是在何处看过呢?如果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应该没有这么深刻的印象才对。 王公道见徐逍遥有些发楞,忙问出了何事,徐逍遥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挥了挥手,带着两人往高家少爷房中走去。 高府在长兴县城之内,自然不可能有多深的庭院,不多时便寻到了地方,还没等徐逍遥上前拍门,里面就传来了一声男子的暴喝,“徐逍遥是吧!难道你真以为我会怕了那个什么鬼见愁,如果他敢来我高府,定叫他有来无回,死无全尸!” 门外三人都是被此话的内容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之下,徐逍遥不禁踌躇着还要不要上前叫门,什么人对自己会有这么大的怨气,虽然长得俊俏了一点,应该也不会招人如此嫉恨吧? 接着房间里又传出一阵砸碎花瓶的声音,还伴随着方才那个男子的咆哮之声,这场动静过了半晌才平息下来。徐逍遥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拍开了这扇怨念之门,尽量用平和的语调道,“长兴县‘人’班捕头徐逍遥求见高申少爷!” 徐逍遥此言一出,房内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正当徐逍遥还要叫门之时,里面又是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接着一个气色不佳、头发有些散乱的男子打开了房门,这个男子年纪三十不到,如果不是此种表情气色,也算得上是个风流人物,比起气质儒雅的陈大忠来还要耐看几分,他目带凶光地在门外三人脸上扫视了一下,对着李萧阴沉地道,“你就是那个徐逍遥?” “”李萧被男子骇人怨气所摄,立刻将手一指,出卖了自己狂热崇拜的徐捕头。 为了生命安全计,徐逍遥虽然很想逃离此地,但还是面露笑容地道,“在下正是徐逍遥,” 男子冷笑一声,“我就是高申!想不到鬼见愁的徐逍遥,就是这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模样。我当还是如何了不得的人物呢!” 徐逍遥挺了挺并不魁梧厚实的身板,小心斟酌着辞句道,“高公子,如果徐某没有记错的话,你我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可是高公子似乎对在下怨气不小,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 高申眼中射出可以将徐逍遥燃成灰烬的怒火,额头上还爆出了青筋,似乎就在暴走边缘。就在徐逍遥考虑是不是要暂时告辞开溜的时候,高申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平息了下来,沉声道,“有事说事,本公子忙得很!” 一头雾水的徐逍遥虽然满肚疑问,但还是进入正题,将孙大嫂一事原本道出。徐逍遥说话之时,高申时不时地投来阴狠的目光,也不知道将徐逍遥的话听进了几分。 等到徐逍遥结结巴巴地将事情说完,高申脸上露出嗤笑之色,“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外面将徐捕头传得如何神通广大、三头六臂,竟然会相信一个刁妇如此漏洞百出的无稽之谈。且不论家父近日来为了迎宾送客,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功夫应付一个家中帮厨的仆妇,更何况家父不理县中事务已然多年,此等民政之事本又不是家父的职责所在,如若真的听闻此事,也必定不会直接插手,而是会叫那妇人直接到县衙禀报。所以只要稍微用脑子想想,就能知道这必定是那刁妇杜撰出来的搪塞之词,可就是为了这番荒唐论调,你等竟然还会跑来此地,真是白白浪费功夫精力!莫非长兴县城真的就太平至此,没有其他案子要去查察忙碌了吗?”高深说到这里,眼中又射出凶狠目光,厉声道,“又或者是徐捕头听到此事牵扯高家,以为背后又隐藏了什么惊天冤情,所以才会如此干劲十足,想把高某作为你博取虚名的又一块垫脚之石呢?” 徐逍遥被高申劈头盖面地数落教训了一通,自然有些窝囊,但为了孙大嫂,还是保持冷静道,“高公子虽然言之在理,但是世事万千,又怎么可能条条件件都符合寻常之理,那万两黄金出现一个妇人家中本就是一件离奇之事。所以即便只有万一可能,徐某为了百姓不蒙无辜之冤,也要用心尽责,绝不会想而当然,敷衍了事!” 徐逍遥不理会高申脸上的鄙夷之色,顿了一顿又道,“大人突遭恶疾,我等也是痛心惋惜,既然大人暂时不能开口,不知高公子可否将我等带到县尉大人书房,让我等看看有无记录此事的文案。” 高申本待摔门不理,可是心中却是忽然一动,将身子一侧,让出身后房门,带着揶揄的口吻道,“这就是家父书房,为民请命的徐大捕头,还请进屋一搜吧!” 徐逍遥也是有些诧异高申竟会如此配合,当下就领着王李二人踏进了房门,徐逍遥大致打量了一下书房,就把目光落在了满是花瓶碎片的地面,忽然之间明白了高申对自己的敌意。 因为地上除了碎片之外,还有一只金色的手镯,这只手镯可不就是易仙妮素来戴在腕上的那只吗? 第六章怎么会是你? 高申进门之后,淡淡道:“这就是家父的书案了,平日里没人会动案上的东西,你们可以翻看一下,不过记得手脚轻细一些,切莫损坏了只纸片字!” 王公道和李萧闻言立刻行动起来,徐逍遥略微晃神之后,也是走到了书案边,随手从案上拿起几页写满字的纸张,装作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其实一颗心却是早就飘到了易仙妮的身上,瞪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左右张望着书房的角角落落,希望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妮子怎么会到高府来呢?金镯乃是她的贴身之物,轻易不会除下,又如何会掉落在地上?徐逍遥满腹疑问,恨不得马上大张旗鼓地将书房挖地三尺,找出房中的易仙妮,然后好好问个明白。不过理智还是告诉自己要谋定后动,以免闹出什么笑话,毕竟这种款式的金镯,天下并非只有一个。 高申没有注意到徐逍遥的异样,见到几人全神贯注地翻查着书案,便朝着外面吆喝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家丁便低头碎步地小跑了进来。高申将手指了一指徐逍遥等人,吩咐道:“这几位都是来府上公干的差爷,快去沏一壶好茶款待来客。” 家丁点了点头,正要依言而去,高申却是拉住家丁的袖子,又偷偷低声耳语了几句,家丁脸上露出疑虑之色,但是看到少爷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还是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看着远去的家丁,高申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不过表情又马上归于平淡,然后慢慢踱到了书案旁边,扫了一眼三人手头上的文卷,王公道和李萧正一页接着一页地飞速浏览,徐逍遥却是双手紧紧捏着同两页张,始终没有放下,而且脸上肌肉不时抽搐,连眼睛都充满了血丝。 高申好奇之下,探头一看,不由嘲讽道,“徐捕头,这两张都是这几天筵席的菜单,想不到你也能看得如此津津有味,表情丰富,真是令高某大开眼界啊!不知这里面有什么天地玄机,能否教与在下知晓呢?” 徐逍遥身子一颤,这才觉察到高申不知何时凑到了自己身边,连忙将手中菜单往案上一放,收拾心情道,“呵呵,就是看到上面有道甜点是黑芝麻糊,就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跑到街口喝芝麻糊的情景,一股浓香一缕温暖,让人想起童年的味道。哈哈,真是让高公子见笑了!” 高申嗤笑一声,真是不明白易仙妮怎么会看上这种疯疯癫癫的家伙。 徐逍遥见高申似乎对自己不再那么排斥,趁机问道,“高公子,县尉大人的病情到底如何?不知何时才能苏醒呢?我倒是和丑婆婆药铺的孙大夫相熟,可以请他过来替令尊医治。” “不用了!”高申摆了摆手,“贺寿的亲友之中就有神医国手,已然替家父看过,现在就上山采药去了。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就不要拿上台面了!” 徐逍遥吃了一个闷钉,只好不再说话。高申瞟见门口家丁的人影一闪,知道一切已然准备就绪,马上开口道,“除了这个书房之外,在东院的厢房内,还有家父的一个书案,你们也可以去看看。” 徐逍遥哪里愿意离开书房,听到高申如是说,心中一动,连忙对着王李二人道,“你们就随高公子去厢房看看,这里交给我一人就好了。” 王李二人自然没有异议,高申心中却是且惊有喜,自己本就想着如何支开两人,想不到徐逍遥自己提了出来,于是口中连声答应,带着两人离开了书房。 看着三人离去,徐逍遥‘噌’地跃到门口,将房门掩住,四下翻查起来,卧榻底下,屏风背后,却是全然不见易仙妮的身影,最后徐逍遥把目光投到了门后的衣柜上面。咦?两扇衣柜留出的门缝间怎么还有一角青蓝色的布料,仙妮不就最喜欢穿青蓝色的衣裙吗?一念至此,徐逍遥快步往衣柜走去。 正在此时,一团白皙的身影却是撞开了书房的大门,徐逍遥转身一看,顿时愣在了当场。只见一个衣着单薄,甚至可以说是暴露的女子正俏生生地立在自己面前,从女子惊惶羞涩的表情来看,显然她也没有料到书房中会有一个男人存在。 女子生得面容明丽,身材婀娜,见到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赛雪欺霜的肌肤上顿时染上了一层砣红。她犹如受惊的小兔般,用手掩住胸前的雪白,却是忽略了身上只有肚兜亵裤而已,这个动作顿时将她嫩白丰腴的大腿展现在了徐逍遥的眼前,女子轻轻蹙起的蛾眉下是一对会说话的明亮眸子,吃惊又羞涩地望着徐逍遥,目光里还夹杂着些许责备,倍添楚楚动人的诱惑。 女子见徐逍遥只是瞪大了双眼在自己身上游弋,只好开口道,“你是何人?”她的声音虽然也有几分少女的清脆,却藏着一股亦幻亦真的磁性,听起来陡然多了几分成熟媚惑。 徐逍遥的喉头一干,悄悄把口水吞下,想到仙妮就在一门之隔的衣柜之中,连忙正色道,“我是长兴县衙的捕头徐逍遥,不知姑娘为何出现在此地,?” “你是捕快?”女子沉鱼落雁的脸上幻出凄然的表情,向着徐逍遥靠了过来,哭声道,“捕快大哥,救救春儿。” 徐逍遥胸口小鹿乱撞,正不知要如何应对,女子竟然伸出玉臂,环抱住了徐逍遥的身子,彷佛忘记了胸口暴露的羞涩,反而将胸前的绵软往徐逍遥身上有意无意的蹂蹭,本是清纯的脸上也是然浮现出妖媚的表情,“捕快大哥,刚才有歹人要欺负奴家,可把人家吓得怕怕,你看,奴家的心现在还怦怦直跳呢。”女子呵气如兰地说着,同时动作轻柔至极得牵起徐逍遥的手,慢慢覆到她波涛起伏的胸口,美目之中的媚意彷佛要流淌出来。 “放开!”一股正义凛然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种致命的暧昧气氛。同时女子只觉身上一股重力传来,原来是被徐逍遥狠狠推了开来。 “”女子不明白对方刚才明明还是一副垂涎美色的猥琐模样,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冷漠。 正在女子犹疑之间,一股蓬勃的浩然正气又是从徐逍遥身上迸发而出,“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抵挡不住我超然的魅力,还是受了何人的指派前来色诱勾引与我,不过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我的心中已然有了至爱之人,我和她的情意天地为证,日月可鉴,绝对不会背叛对方彼此。所以还请姑娘自重!” “好啊!不愧是我们的徐捕头!”徐逍遥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喝彩鼓掌之声,接着王公道、李萧还有高申三人便依次走入了书房之中。 高申冷冷对着暴露女子哼了一声,低斥了一句‘没用!’,女子见状连忙掩面从房间里逃了出去。 王公道趁机道,“逍遥,高公子施计将你独自留在书房之中,然后就带着我们在高府中转圈子。我们发现不妥之后,便马上逼着高公子一同回到书房,结果就撞见了这么一幕。逍遥对于感情一事,不愧是忠贞不二。要是我老王年轻之时,受到这种诱惑,非得行差踏错不可。” 徐逍遥看着面色铁青的高申,淡淡道,“高公子,想不到你竟会为了败污我的声名,使出此等美人毒计。既然如此,徐逍遥也明人不说暗话,我徐逍遥最爱的女子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徐逍遥言毕猛地拉开手边的衣柜,里面露出一张‘沉鱼落雁’的脸庞,!怎么会是叶竹萱大姐啊!? (又要申请三江,有空的书友帮木头念几句阿弥陀佛,谢了) 第七章临别赠书 李萧和王公道见徐逍遥忽然脸色大变,连忙探头往衣柜里一看,也是大吸一口冷气,想不到徐捕头最爱的女子竟然是这副超凡脱俗的尊容,李萧心中一动,这女子可不就是当日那个钱袋里绣着一个‘遥’字的叶竹萱吗?想不到几日不见,徐捕头和她的感情已然升华到了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如此品味眼光,真乃神人也! 徐逍遥也是大惊失色,嘴里结巴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叶大姐怎么会和高申扯上关系?但是当徐逍遥看到高申脸上只有讥笑之色,却无惊讶之情时,立刻觉察出了问题所在。叶大姐穿着一身土黄布衣,刚才露出门缝之外的可是青蓝色衣服啊, 果然等到叶竹萱庞大的肥躯从窄小纵深的柜子里费力地腾挪出来后,身后就显露出了易仙妮洋溢着幸福笑容的美丽脸庞,徐逍遥上前将易仙妮从衣柜里扶走出来,柔声地埋怨道,“仙妮,这有什么好躲的,哪朵儿鲜花不是招蜂引蝶,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就直接找我来陪你,知道了吗?” “”易仙妮在众人跟前被徐逍遥牵住小手,有些羞不可抑,听到徐逍遥的此番言语,更是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还不是你小子这几天不见踪影,冷落了这傻妮子,她找你不到,只好叫我这位大姐陪她来高府。女人心真是海底针,这样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不要,偏偏要选道貌岸然的穷小子,真是不知让什么邪魅迷住了心窍!” 叶竹萱的一番话显然让高申大有同感,引为知己,脸上露出悲痛之色,道,“仙妮,我对你真心一片,痴心不改,一年来抛下公子脸面不要,围转在你的石榴裙下,你的铁石心肠不也是被我的至诚慢慢消融,这镯子是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受我的礼物,当时见你收下此镯的时候,我心花怒放,觉得天地都在指掌之间!可是为什么这一切忽然就变了!”高申用手一指徐逍遥,“难道就是因为这小子吗?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他,难道我一年来的苦苦等待就比不上你们不到十天的相处吗?” 易仙妮此时也是从娇羞惶急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情意绵绵地望了一眼徐逍遥后,对着高申轻启香唇道,“高大少,我是真的喜欢徐大哥,你对仙妮的一片情,仙妮只能下辈子再来回报了,今天当着徐大哥的面,仙妮将话已经说清,这只镯子也不能再留在身上,还望高大少见谅这个。” 易仙妮的话如同冷水浇在盛怒的高申头上,一个追逐了一年的美丽梦想,就顷刻间摔落云端,‘砰’地一声化为了满地的伤心,高申感觉到他的心犹如花瓶般碎成了一地。 “梦里相逢西子湖,谁知梦醒却模糊。”早知结局如此,当日又何必相逢,高申心头满是苦涩,以手掩脸,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徐逍遥知道此刻不宜逗留,反正文案已经搜查完毕,高县尉短时间也是不会苏醒,还是暂时告辞地好。当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再会’,便拉着易仙妮的手,匆匆出了书房,其余众人也是逃也似的紧随其后而出。 高申耳中听到几人纷乱离开的脚步,再也忍不住鼻间的酸意,随着一滴滴热泪滑落脸颊,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寒彻了全身,膝盖也是一阵酸乏无力,顿时瘫坐了下来,手指发颤地拾起手边的金镯,犹如恋人般深情痴痴凝望,随即便将镯子紧紧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前,似乎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碎裂的心不再那么孤寂无助。 不知就这么失魂落魄地呆坐了多久,房外传来下人小心翼翼的通传,“少爷,肖老爷子已然采药回来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高申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将镯子收到怀里,扶着酸痛麻痹的大腿,正要从地上站起来。忽然他的动作停滞顿住。咦?花架的底座缝隙下怎么好似有一张纸页。高申心中一动,将掉落在这个隐蔽角落的纸页用手指拈拿了出来,当他的目光落在这张纸页上后,却是整个人蓦地呆住,这分明就是父亲的字迹, 高申心中一声冷哼,徐逍遥,这页纸上的证据就作为你抢走我心爱女子的代价吧!高申将纸页珍而重之的折好,从地上起身,收拾了一下容装,便向门外走去,心中暗叹一声,高家真是风水不利,坏事不绝啊!但愿肖神医真的能够妙手回春,让父亲苏醒吧。 ××××××××××× 从高府出来差不多已近午时,五人商议了一下后,便扬镳分道。李萧和王公道回去衙门吃饭,徐逍遥则带着两位沉鱼落雁的女子回去了自己所住的小院,仙妮这回又是带着美味佳肴而来,因为来了高府,所以只好暂时将食盒放在了徐逍遥的门前,佳人此番美意,自然不能浪费,再说徐逍遥还想趁机再看看孙大嫂的房间,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回到小院之后,徐逍遥却是差点抓狂,只见萧大叔和金二哥两人正蹲坐在院子的小凳上狼吞虎咽,他们脚边的食盒不就是仙妮的那个吗? 两人看到徐逍遥,还热情地打着招呼,“逍遥,来得正好,快些过来同吃,你孙大嫂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徐逍遥闻言一阵无奈,看了看哭笑不得的易仙妮,上前道,“两位大哥大爷,这是仙妮放在我门前的食盒好不好。” “啊?”萧大叔闻言差点被嘴里的排骨噎住,尴尬地望向徐逍遥身后的易仙妮,见其也是点了点头,不由埋怨道,“金二,我就说孙大嫂每次都把饭菜放在箩筐里面,怎么这次会换成了食盒,你看看,这回如何是好!” 金二哥也是挠了挠头皮颇为不好意思,自嘲道,“呵呵,怪不得孙大嫂的厨艺进步了这么多,原来是易姑娘的手艺。逍遥,这回沾了你的大光了。” 徐逍遥闻言心中一动,似乎抓到什么关键,一旁的叶竹萱却是开口打断了徐逍遥的思路,“孙大嫂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煮饭婆了?你们两个有手有脚,还使唤起仆佣来不成?” 萧大叔连忙摆手分辩,“我们哪有让人伺候的福气,还不是有急事要搬家,这几天忙着到街市上卖了家里的旧家具,也好筹两个路钱,所以才会没空做饭,只好劳烦孙大嫂了。” “什么?你们两要搬走?”徐逍遥也是有些诧异,自己这几天光顾着跟踪钱安安,小院里出了这种大事,竟然到现在才知道,看叶竹萱吃惊的样子也应该是刚刚得知。 “绿杨陌上送行人,马去东回一望尘。”萧大叔照例念了一句诗文,不无惆怅感慨地道,“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总是难以预料,我们也不想离开这个小院啊!唉――” 向来感情迟钝的金二哥也是面带愁容地摇了摇头,一阵嗟叹之后,忽然对徐逍遥道,“逍遥,到二哥屋里来,我们两个有东西要送给你!” “给我?”徐逍遥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已然被金二哥起身拉进了屋子,萧大叔也是跟了进来。两人神秘兮兮地将门掩住,莫测高深地对视一眼,各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泛黄的书册。 徐逍遥看到书册上的名字却是愣在了当场。 《斗破苍穹》还有《如来神掌》? 第八章新来的租客 徐逍遥将两本册子拿在手里轻轻摩挲了了一番,忽地丢还给了两人,捧腹笑道,“拜托,你们当我还是十岁小孩子啊,这种货色街市上论斤两称来卖的,我屋里垫床脚的还是《盘龙真气》和《凡人修仙》呢!” 金二哥眉毛一竖,就想拂袖而走,还是萧大叔苦口婆心地道,“逍遥,这两本册子都是我和金二弟的家传秘笈,平日里我们都将其当成身家性命,纵是千金相换也是不肯。无论你相信与否,这两本秘笈就此交付与你,希望你能替我们好好保管。” 金二哥也是消了一点气,回转身子,指着徐逍遥的鼻子道,“小子,要不是看在你平日里除了喜欢偷拿女孩子内衣,为人有点淫荡之外,还算是有一副侠义心肠,我会将《斗破苍穹》交给你?只要将里面的武功练到最高境界,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真是不识货!” 徐逍遥看了看神情严肃认真的两人,也不敢再对两本册子儿戏待之,从地上将其拾起,翻开那本《斗破苍穹》,只见首页里银勾铁划地写着几行遒劲有力的文字,欲练神功,非世间奇人不可。神功共分十层,为斗者、斗师、 徐逍遥对于其中的名词只感到一头雾水,再想翻翻《如来神掌》,却是被萧大叔一把按住,言道,“逍遥,来日方长,这两本册子你可以日后再看,大叔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与你,希望你能细心听之。” 徐逍遥也是渐渐觉得两人话不对味,似乎要去做什么有莫大危险的事情,不由道,“大叔、二哥,到底出了何事,不妨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们!” “就你三脚猫的功夫,帮得上什么忙!”金二哥还待再说,却是被周大叔一把捂住嘴巴,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对着徐逍遥道,“逍遥,这是大叔对你唯一所求之事,你一定要记好听明了。整理提供” 徐逍遥连忙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萧大叔叹了一口气,道:“如若我一个月之内仍然不能回长兴县,你就和城东那个卖豆腐的王寡妇说一句,老萧以后不会来了,叫她找个好男人嫁了。唉――” 金二哥闻言也是眼睛发红,“逍遥兄弟,要是一个月后我也没回来,你记得和安安说一声,叫她别惦念我了。” 就在徐逍遥被两人的言语轰地呆若木鸡之时,两人已然长身而起,抄起床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往门外走去。 “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 等到徐逍遥被萧大叔豪壮的诗句再次惊醒,追出院子之时,两人已然走出了巷子,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走出老远的两人这才想起因为感情太过投入,连和叶竹萱还有易仙妮告别一声竟然都忘在了脑后。萧大叔正要折身回去,却是被金二哥一把拉住,“出了那门,就不要再走回头路了。我们已经不是萧大金二了。” 萧大叔闻言也是愣了一下,才恍然地点了点头,“也对,这么多年的悠闲生活,倒真的把性子磨地像个良民百姓一般了。不过话说回来,明明食盒就是放在逍遥门口的,你怎么就不用脑子想想,拿来就吃?害得我们临走还要丢脸。” 金二哥撇了撇嘴,嘟囔道,“我怎么知道,前天大清早那个用来放饭菜的箩筐也是莫名其妙地放在逍遥的门口,还是我把它搬回了孙大嫂门前。里面也不知放了什么东西,沉得要命!” 徐逍遥自然没有听到萧大金二的这番对话,一直怔怔地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叶竹萱重重拍了一把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徐逍遥,“小子,他们两个到底发哪门子的神经?” 徐逍遥茫然摇头表示不知,转身看着两人走后留下的空荡荡的屋子,心中也是一阵失落。几人猜测了一番两人离去的原因,却都不得其所,最后只好将此事放在一边,收拾起两人留下的残羹碗碟。 正忙碌间,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钱家兄妹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中间。徐逍遥一见两人出现,瞟了一眼钱安安那大门洞开、满屋凌乱的房间,就知道事情要糟。 果然等到钱安安向徐逍遥别着脸进到屋子之后,就大声尖叫起来,钱小弟更是冲到院子中间,急声问道,“叶大姐,我们院子进贼了吗?怎么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咦?怎么周大叔、金二哥他们的屋子也是空荡荡的?” 叶竹萱正要答话,做贼心虚的徐逍遥连忙抢前一步,瞎扯胡掰道这都是衙门搜查屋子造成的,然后透露了一点孙大嫂因为黄金案被捕一事。 院中几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也是反应各异,钱小弟虽然有些怀疑徐逍遥的言词,但是思量之下也是没有什么破绽,只好目光怀疑地悻悻然回了房间,将此事告诉家姐知道。 逃过一劫的徐逍遥偷偷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他消停一会儿,今天这院子就跟庙街似的,又进来了一位人物。 此人圆脸圆鼻,五短身材,饶是大热天气还是将手拢在袖子里面,整个人显得没精打采、酒色过度。直到目光瞟到院中的易仙妮时,眯合着的双眼才蓦地睁了开来,嘻笑道:“逍遥,你身边这小娘子是谁啊?长得可真够标致水灵的,比起我家里那八个婆娘可是强上太多了。” 叶竹萱倒是挺护着仙妮,没好气地道,“那是逍遥的娘子,别口上花花没个正经,租钱不是才交了没多久吗?怎么又来这里惹人讨厌啊!” 来人正是这个院子的东主常有贵,听到易仙妮是徐逍遥的娘子,倒是也没敢再多纠缠,只好打个哈哈道,“这不是周大、金二他们搬出去了吗,我来看看屋子收拾好了没有,有人等着要搬进来呢!” 徐逍遥起初倒是也没在意,但是等到常有贵将外面的新租客领进院子之时,却是突然呆住了身形。 只见常有贵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佻的女子,容貌五官立体明艳,健美的身材包裹在大红的劲装之内,手中提溜着一根超过一丈的金枪,枪尖挑着一个不大的包裹。女子之中如此拥有如此夺目耀眼造型的自然只有一人,那就是红衣战神――尤未雪! 第九章唐诗三百首 ?也许是职业习惯,徐逍遥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竟然是这个念头。不过正所谓民不追,官不究,再说李知廉和周文通为了夸大自己的功绩,自然也没有在文书诋报里言及尤未雪的出现,而是将击杀反贼陈山寒的功劳归到了他们自己身上。为什么说陈山寒是反贼?这倒不是想要杀良冒功,冤枉陈家庄之人,而是在陈家密室宝库中确确实实搜出了龙袍一件。所以即便自己有能力将尤未雪拿官送办,怕也是无人受理查察吧。所以一番思量之后,徐逍遥还是决定本着导人向善的胸怀,在这个女娃子更大的恶行未彰之前,还是暂时静观其变算了。 想到这里,徐逍遥脸上也是换上了灿烂的笑容,上前热情地打起了招呼,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你好!” 易仙妮心疑徐大哥和这位美女的关系,把求助的目光投到了叶竹萱身上,叶大姐也不知道尤未雪的来历,只好摇了摇头,扭动着肥胖的身子,满脸堆笑道,“这位姑娘,手里好长的金枪啊!你是走江湖卖艺的吗?” 尤未雪自然没有想到这个眼前的小捕快,方才竟然还动过了要将她送官纠办的念头,仍然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没有理会徐逍遥和叶竹萱两人,只是将一对凤目牢牢盯在了易仙妮身上。 素来性情温和的易仙妮也是毫不相让地与之对视起来,虽然对方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刺得自己眼睛生疼,但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叫自己千万不能退让服输。 尤未雪也是有些诧异对方的坚韧,这个外表美丽柔弱的女子明显不会半点武功,想不到竟然能在自己的‘杀气夺目’之下坚持这么久,也是暗暗心惊,倒是起了几分敬佩相惜之意,所以先自收回了目光,随意挑了一件空屋,将门一摔,便丢下了场中呆若木鸡的众人,徐逍遥和叶竹萱两人更是自始至终,被当成透明人一般被彻底忽略。 徐逍遥见识过尤未雪的惊天武功,而且自己彷佛还亏欠了对方什么,自然不敢心生不满,一向拿大的叶竹萱却是有些悻悻然地问常有贵,“这女子什么来头,这么大的架子怎么来住这种小破院子啊?” 常有贵哼哈了两声,脸色有些异常,想是刚才也吃了尤未雪的苦头,向院中几人告罪一个,就腾挪着肥胖的身子去了。 “逍遥,这女子该不是又是你招惹来的风流债吧?”叶竹萱在常有贵那得不到消息,自然把气撒在了徐逍遥身上。 这回叶竹萱乎还真的没有冤枉徐逍遥,不过在易仙妮面前,徐逍遥自然不敢承认,看到脸色有些煞白的易仙妮,连忙一把扶助佳人,关切道,“仙妮,怎么了?” 易仙妮有些晕眩地摇了摇头,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忽然起了性子要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去别这个苗头,只是出于一种女子的直觉,对方此来必会搅乱和徐大哥的关系似的。 徐逍遥正要将易仙妮送进自己房间休息一下,却是被叶竹萱拦了下来,理由自然是邪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这次叶竹萱倒真的有些冤枉徐逍遥,心里还牵系着尤未雪的徐逍遥,压根没有动过这个心思。再说了,似乎现在这个院子里走了周大叔两人之后,自己已然成了唯一的男丁。要是能将叶竹萱换成易仙妮,还真有些三宫六院的感觉,估计皇帝小儿也没有这么姿容出色的三个妃子吧。 徐逍遥不自觉地又陷入不负责任的瞎想当中,不过很快又被下一拨来人打断了思路。这次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早上已然来过一次的张大经还有身后的一行捕快。 见到几人去而复反,徐逍遥上前道,“张捕头,莫非案情有变?” 张大经也是没有料到会再次碰到徐逍遥,当下摇了摇头,蹙着眉头道:“正是案情没有进展,才会再来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证据线索没有,大人也委了你查察此案,听说你已经去了高家一趟,可有什么进展吗?” 徐逍遥也是摇了摇头,张大经叹气一声道,“这案子真是有够玄乎,疑犯不肯认罪倒是常情,可是这苦主也是不认丢了万两黄金,倒真的是有够少见。” 徐逍遥一听张大经此言,也是愣了一下,连忙问是如何,原来张大经今日早上过堂之后,也是没有闲着,去了城内李家所开的‘风雅斋’一趟,那个李家少东硬是说自家没有丢失过万两黄金。你说怪是不怪?” “什么?”徐逍遥沉吟片刻,纳闷道,“你早上不是还说是接了李家报案吗?怎么转眼他们又不认了呢?” “昨日来报案的是李家家主李逸民,是吴师爷全权接待抄录的笔录供词,我见供词还有一些模糊不清之处,所以想找李家之人确认一下。李家在城东几里之外,我就舍远求近,想是到‘风雅斋’也是一样,哪知到那个少东似乎对此案一无所知。唉――说不得还要劳累一趟,再去一次城东找一趟李逸民本人,出城正好路过此地,所以才想再进来看看。” 徐逍遥点了点头,便陪着几人进了孙大嫂的屋子,里面自然已是凌乱不堪,总共不到一丈方圆的屋子,花不了多大的功夫便又再翻了一个底朝天,可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徐逍遥见到桌上的文房四宝,白纸上笔迹端正写满了大字楷书,倒是心中一动,想起孙大嫂还有三个孩子一事,其中最大的男孩令儿已经到了舞勺之年,两个弟妹却仍是不到十岁。孙大嫂夫君早逝,一人拉扯三个娃儿也是颇为费力,这才到处帮厨做工。如今孙大嫂关进大牢,这三个孩子又该如何是好呢?这纸上的咏鹅一诗倒是写得颇为周正,应该是出自令儿之手,文房四宝价钱不菲,孙大嫂为了三个孩子,真是费劲了心力啊! 徐逍遥心有所感,一页页地翻看着纸上书写的诗文,都是唐诗三百首的内容,翻到最后一张为了防止笔墨渗开的垫纸,却是轻‘咦’了一声,怎么渗下来的墨痕字迹里好多‘二两’、‘四两’之类的字迹印痕,唐诗三百首里有这样的诗句吗? (三江再次被拒,所以心情郁郁,迟发了一会儿,对不住大家了) 第十章内衣大盗的真面目 张大经也是觉察出了徐逍遥的异样,凑过头来道,“逍遥,有什么发现吗?咦?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些文房四宝,连我家中的小儿练字也只是在黄裱纸上,这些白宣纸一刀可值数贯会子啊!” 徐逍遥没有家小,自己也没有写字的习惯和必要,所以虽然知道文房四宝不是贫穷人家承受得起的稀罕物件,也没有料到竟会有如此昂贵, “难不成这孙青莲果真是那天外飞仙的窝赃之人,所以才会有手头如此阔绰。要不是逍遥细心,怕是又漏了这个证据。”张大经的声音也是有些振奋,不过徐逍遥却是恍若未闻,心思已然转到了其他地方。 张大经命手下捕快收起桌上的文房四宝,就要从屋里了出去,却是被徐逍遥一把拉住道:“张捕头,能不能把那张垫纸留给我?” 张大经抽出那张满是字痕墨迹的垫纸,来回翻看了一下,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搁下脸来请教徐逍遥,毕竟自己在衙门中的权威地位已然变得岌岌可危了。于是张大经虽然心中好奇,还是一言不发地将之交给了徐逍遥。徐逍遥拿过垫纸,继续仔细寻觅,终于在模糊的垫纸又找出了几个频频出现的字,‘钱’、‘姚’、‘杨’, 此时张大经已然走到了院子里,从怀中掏出封条,准备将屋子封起来,看见徐逍遥还呆立在屋中,不由出声催促。 张大经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一扇门却是‘吱呀’一声推了开来,走出了带着一脸愤恨表情的钱小弟,这小小稚童叉腰指着院中捕快,道,“你们为何无缘无故搜查我们的屋子,莫非也想诬赖我们犯了什么罪吗?” 张大经对于钱小弟的指责有些莫衷一是,还在孙大嫂屋内沉思的徐逍遥却是惊醒过来,知道事情要糟,连忙跳将出来想要阻止张大经说话。可是一个口快的捕快已然开口骂道,“哪来的小鬼头,你哪个眼睛看见我们进你们屋子了?张捕头,既然孙青莲涉案其中,不妨我们也将这院子的屋子都搜查一遍吧?” “你们没搜过我们的屋子?那为什么里面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钱小弟稍一沉吟,就将怀疑的眼光投向了徐逍遥,忽地一拍脑袋道,“哦――我知道了!又是你个下流胚子,想要偷我姐姐的内衣?捕快大哥,快将这个内衣大盗抓起来啊!” 钱小弟此言一出,众捕快都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徐逍遥,想不到素来人五狗六的徐捕头还有这等雅好?张大经装作没有听到钱徐二人的对话,呵斥了几句还等着看好戏的手下,便催着众人往城东李家一行。 钱小弟见到捕快鱼贯而出,自然不肯罢休,扯着尖细饱满的童声便在院子里大声数落起徐逍遥的罪行来。这声音很快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人,易仙妮在叶竹萱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唯恐天下不乱的叶大姐眉飞色舞地在易仙妮的耳边轻声添油加醋讲述了内衣大盗的传奇,易仙妮听到这片街巷竟然时有晾晒内衣被盗,而且失主多是附近美女,也是觉得身上一凉,摸了摸自己的肚兜肩带,才是安心一些,心中想到竟然会有如此猥琐的男子,也是玉脸泛红,可是要她相信这个内衣大盗就是自己的徐大哥,却是抵死不信的。钱安安也是从屋子里现身出来,羞愤地想将其弟拉回屋去。此刻唯有尤未雪的房门仍然紧紧闭合,似乎对院外的争吵恍若未闻。 到了此时,徐逍遥倒是也顾不得窘迫尴尬,反而趁机注意着钱安安的反应,如果她真的是天外飞仙,应该多少会有点蛛丝马迹可寻吧。可是在钱安安娇若桃花的脸上,除了委屈愤怒之外,徐逍遥却是看不出一点破绽,反而因为徐某人毫不避讳的‘凶邪’眼神,钱大美女终于眼圈一红,泪珠顿时顺着她娇嫩的脸颊滑落下来。 钱小弟见这个淫贼捕头偷入香闺、盗取内衣不算,东窗事发后竟然还敢面无愧色地拿贼眼在家姐脸上瞟来瞟去,心中顿时生出一口恶气,拾掇了一下衣袖袍服,露出芦柴棒般的胳膊,就想上前给这个淫贼一点颜色看看。 正在剑拔弩张之际,几个稚童却是从院门外欢快地跑了进来,少年心机哪里晓得察言观色,只管自己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跑去。不用说,这三个娃子自然就是孙大嫂的孩子了。 等看到自己家的屋子上贴了封条,三人中为首的令儿也是发觉了异样,用无助的眼神在徐逍遥和叶竹萱之间瞟来瞟去,希望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见了几人这副可怜的神色,钱小弟倒也不便再发作,场中众人也是不知如何告知几人家中的惊变。 最后叶竹萱忍耐不住,想要先将孩子哄住,徐逍遥却是先一步站了出来,指了指令儿肩上的布包道:“令儿,你这布包中藏的是何物?可以告诉我吗?” “这是私塾的书本。” “啊哟,令儿已经上私塾了,去了有多久了啊?”令儿闻言有些犹豫,徐逍遥人畜无害地笑道,“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娘亲去了哪里!” 令儿还在犹豫,他身后的小妹却是站出来道,“令儿哥哥去了私塾两个月了,你快告诉我们娘亲去了哪里啊?” 徐逍遥闻言淡淡道:“令儿,你娘亲要代你受过三天,所以暂时回不来了。” 徐逍遥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一头雾水,令儿却是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嘴唇颤动了几下,却是终究没有说话。 徐逍遥接下了的一句话更是让院中众人惊诧莫明,“令儿,你就是内衣大盗,对不对?” 叶竹萱第一个站了出来,“令儿才几岁,知道什么叫男女之事吗?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徐逍遥却是扬了扬手中的垫纸,道:“一刀白宣纸的价值相当不菲,孙大嫂一人拉扯三个孩子,已然颇为不易,何来这许多闲钱购买宣纸,而且令儿的字体周正得体,显然是经先生指点,而入读私塾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这些银钱从何而来,看看这张垫纸上的字迹,就可以看出一点端倪,上面渗印下来的文字除了唐诗之外,还有‘二两’、‘四两’之类的银钱记录,‘钱’、‘杨’、‘姚’等几字更是反复出现,这几个都是人名姓氏,而且都是这片街坊中有名美女的姓氏,‘钱’就是钱安安,‘杨’就是住在巷口的杨晴儿,‘姚’就是后巷左手第二间的姚碧君,她们几个都是肚兜内衣丢失最多的几人!内衣丢失是从两月前开始,而刚刚令儿小妹也说令儿上私塾读书也是从两月前开始,这当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令儿将几位美女的内衣作价卖于了他人!每件内衣还会附上内衣主人的姓氏和价格,以便买主出价,令儿书写这些文字时就渗下了这些墨痕!” “我早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内衣大盗横行两月有余,竟有从来没有被人撞破,而且这内衣大盗为什么有如神助般,每次都能偷到美女的内衣,内衣都是贴身之物,又没有明显的尺寸差别,如何分辨其主人?除非这个内衣大盗能够见到内衣晾出的那刻,可是如果院子里进了一个眉眼猥琐的男子盯着女子晾晒内衣,早就被哄赶捉拿起来,还何谈偷盗?这一切的为什么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内衣大盗其实是一个住在这片街巷的儿童,所以走门串巷自然不会惹人怀疑,才会让他屡屡得手!刚才令儿想要得知其娘亲的下落,只是把眼睛在我和叶大姐身上,却是没有看过钱家姐弟一眼,也是因为作贼心虚之故。令儿,我说得对吗?” 第十一章天外飞仙的留字 在众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中,令儿终于涨红着脸低下了脑袋,随即又焦急地拉过徐逍遥的手道:“徐大哥,我错了,把令儿抓起来,令儿不要娘亲替我受过,把令儿抓起来吧!” 徐逍遥摸了摸令儿的额头,和言道:“长兄如父,令儿想来也是见你娘太过辛劳,所以才会行此下策,可是其心虽佳,奈何其路却是不正。这几日令儿在私塾读书,想是也读过三字经,其中就有一句,‘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读书是为了明理,做一个造福苍生之人。何谓理?赏善罚恶就是世间之理,何谓造福?行善避恶即为造福。无论如何,你这次是犯了大错,就应该受到惩罚。你娘亲代子受过,大人也是颇为感动,所以才判了你娘亲服役三日就能回家,其中也不会受一点委屈。这几日你就在家带好弟妹,顺便好好反省,赎罪思过吧。如果生活上有任何不便,就知会一声,我们都会尽力帮衬的。” 自己这样解释,一来自然是为了给令儿一个深刻的教训,二来也是解释了孙大嫂被关进衙门的原因。至于黄金案徐逍遥却是不想如实道出,说出来不过徒增几个孩子的烦恼而已,说不得几个孩子还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祸事来。只要自己能在李知廉给出的三日之期内,证明孙大嫂的清白,一切也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院中几人也是明白徐逍遥的苦心,叶竹萱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心地却是善良,马上拉起令儿的手道,“这几天就住到姐姐家去,姐姐做得菜可好吃了,令儿这三天好好反省,三天后你娘亲就能回来了。” 易仙妮自然表示也要来帮忙照顾几人,心中暗道自己果然猜得不错,徐大哥怎么可能是那个猥琐的内衣大盗呢? 令儿见到众人不仅不责罚自己,还对自己和善有加,也是心中感动,鼓足勇气走到钱安安的面前,沉声道,“安安姐姐,对不起,令儿错了。” 钱安安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羞急,但她也是自小父母双亡之人,钱有金就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自然知道其中的不易。想到这里,心中的那丝不快也就消散无影了。倒是钱小弟还是有些不肯罢休,拉着令儿道,“那你把我姐姐的内衣卖给哪个淫贼了?” 令儿脸色通红道:“‘风雅斋’的李家少爷买去了,不过我也没得多少银子,李家少爷经常都是用店里的文房四宝作价交换,现钱倒是没有给过多少。” 钱安安连忙制止小弟的追问,难不成被偷走的内衣还要去追回来不成,好言安慰了令儿几句,便拉着小弟回了屋子。 徐逍遥见到两人回屋,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不是内衣大盗,但是偷入人家屋子却是事实,幸好经过令儿此事这么一闹,倒是让自己暂时躲过一劫。不过想不到收买内衣之人竟然就是李家少爷,看样子无论是为了教训一下这个威逼令儿为盗的猥琐淫贼,还是为了查清黄金案,自己都要去一趟李家了。 打定注意的徐逍遥匆匆嚼了几个馒头,然后将那两本传说中的秘笈收藏在妥帖安全之处,随后就准备出门离去,易仙妮因为要和叶竹萱留下照顾几个孩子,两人今日一会,也是没有多少甜言蜜语的机会,只得匆匆告别几句作罢,不过易仙妮其中的一句话倒是令徐逍遥有些汗颜,这妮子竟然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片街坊的美女分布了解地如此清楚,这叫自己如何作答嘛? 从小院出来的徐逍遥先是去了一趟‘风雅斋’,‘风雅斋’果然如王公道所说一般,有些经营不善,诺大的铺子里却是门可罗雀,店内的陈设也是显得有些陈旧,懒洋洋的伙计得知徐逍遥的来意,却是告知少东已然回了城东李府。 扑空了一趟的徐逍遥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回衙门叫上了‘人’班众人,不过几个下属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有些诡异,徐逍遥稍一细想,就推知了原委,不用说肯定是寇冲冠这个大嘴巴将今日早上一事广为传布了一番。徐逍遥不想太多人知道令儿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辩说什么,只是催促几人尽快上路。可是还没走出衙门却是下起了暴雨,看着泼水般的雨势,几人只好在衙门等候。 这场暴雨持续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等到雨势小了一点,徐逍遥众人便披着蓑衣出城而去。不知今天走了什么背字,城东本是有一条数丈阔的小河,全靠一座木桥过河通行,哪知木桥却是因为年久失修,经不住暴雨的冲刷,断裂了开来。夏日雨季的河水又是不浅,无奈之下几人只好再多绕十几里路到河的上游过岸。 等几人到了李府差不多已然过了未时(十五点之后),因为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张大经他们早就离开了李府。 李府果然是百年世家,城东的宅子还是颇为气派,但是随着家丁进到宅内之后,却是不难看出家道的中落,很多院墙石阶都是可见裂缝,却又没有修缮处理。 李家家主李逸民刚过五十,头上却已然见不到几根黑发,整个人也是瘦弱得很,想是为了抄持家业,太过忧心所致。和徐逍遥等行礼寒暄之后,便依着几人要求,带去了失窃黄金的库房。 李逸民说起黄金案自然更是满脸愁容,失了这笔钱财对于近况不佳的李府来说,确实是雪上加霜。看着李逸民颤巍着双手打开库房的铁锁,徐逍遥不由趁机问道,“今日上午,我的同僚曾经向令公子询问过黄金失窃一案,为何令公子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呢?” “他?”李逸民满脸的褶子似乎都皱了起来,叹气道,“此等败家子,整日只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哪里知道家中出了什么事情。冤孽啊!” 正在此时,远处却是传来一个慌张的声音,高喊道,“爹!天外飞仙留字说,今日还要来府中盗宝!” 什么?众人顿时愣在了当场。 第十二章李府藏画 李少爷满头大汗地出现在目瞪口呆的众人面前,见到自家库房里有这许多人,李少爷眼中也有几分意外之色,口中喃喃道:“爹爹,捕快们不是已经走了吗?” “不得无礼!”李逸民瞪着眼睛轻斥了儿子一句,不过李少爷似乎没有把自个儿老爹的严辞喝责放在心上,只是微不可觉地点了一下头,便算是有了回应,一双眼睛却是更多地在徐逍遥等人身上打转。 “徐捕头,这个败家子就是如此不懂礼数,你们有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李逸民先是好言好语地赔礼几句,随后又对这自己的儿子换上一副严厉的表情,“你这个败家的东西,刚才大呼小叫什么?” “呃――”李少爷犹豫了一下,才从拢着的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条,递到了父亲的手中,李逸民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脸上也是变了颜色。寇冲冠是天外飞仙的忠实拥趸,也是忙不迭地把头凑了过去,一字一句将纸条上的内容读了出来,“夜深人寐,借寒舍‘天女图’一观,天外飞仙’。 “徐捕头,是天外飞仙啊!”寇冲冠露着两颗包金门牙,满是兴奋之情。 李逸民脸色阴晴不定地将纸条交给了徐逍遥,徐逍遥拿出怀中一直贴身收藏的天外飞仙的留字(见第一卷),辨识了一下字迹,两张纸条上的字迹都是娟秀轻细,如出一辙,拿在鼻间一闻,果然隐然散发出一股兰花的香味。 李少爷见徐逍遥又拿出一张纸条,忍不住问道,“这位是徐捕头吧??” 徐逍遥打量了一眼这位油光发亮、环佩叮当的李少爷,这就是李逸民口中的败家子,有收藏美女内衣雅好的李少爷吗?现下的情况倒是也不便查证此事,淡淡言道,“这是天外飞仙之前的一张留条,两张纸条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李少爷半张着嘴巴,恍然地点了点头,李逸民也是将两张纸条借过来一观,细细查看后,也是面色一沉,愁叹道:“家门不幸,流年不利啊!” 徐逍遥心里也是颇为同情这位独力扛持家业的老人,不由安慰道:“李老爷,既然让我等撞到了此事,必然不会让贵府的财物再受什么损失,不知这‘天女图’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价值几何呢?” 李逸民一脸忧色,等到徐逍遥问了第二遍后,才回过神来,道,“家中并没有收藏‘天女图’,按照本人的猜测,这贼子说得应该是‘天女献花图’。” “天女献花图?”李逸民见徐逍遥面有不解之色,便指了指纸条上的‘天女’和‘图’之间的一个破洞,“在这破洞之上本来应该是‘献花’二字吧。” 徐逍遥仔细一看,果然在破洞边缘还有一些笔墨残迹,李少爷知机地拿出一把飞刀,“当时纸条就是被这把飞刀钉在大厅柱子上的。” 徐逍遥比对了一下破洞大小和飞刀,默默点了点头,继续问起李逸民有关此画的情况。 “这‘天女献花图’乃是本朝大家刘松年的名作,画的是仙女佛前献莲花之景,其中的散花天女尤其笔墨精细、栩栩传神,是一副价值千金的名画。唉――这贼子真是丧心病狂啊!” 寇冲冠听到李逸民连连将天外飞仙污称为‘贼子’,愤愤不平插嘴道,“我说李老爷,你是不是作了什么亏心事啊?要不然天外飞仙怎么会盯上你家啊?” 寇冲冠此言一出,场中众人自然是变了颜色,徐逍遥倒是也没有斥责这个奇人,他也是好奇为什么李府会成为天外飞仙的目标,毕竟以往天外飞仙出手的对象都是一些贪官污吏、恶霸奸商,对于本分守己的富豪之家倒是不常光顾。这也是为什么天外飞仙在民间声名如此之高的缘由所在,否则和普通贼盗又有和区别? 李逸民瞪了寇冲冠半晌,最后还是愁叹道,“也许真的是李某作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吧!否则这偌大的一份基业,到了我的手中就衰败至此呢?” 寇冲冠见李逸民说得不明不白,还待追问,却是被徐逍遥制止,转移话题道,“府中除了这‘天女献花图’之外,不知可还有其他名贵书画呢?” 李逸民点了点头,“‘天女献花图’虽然是上乘佳作,但毕竟成画至今不过二三十年。单从价值来说,府中倒还真有几幅在此之上的书画,其中最为珍贵就要算是李唐大家的《采薇图》了。” “采薇图?”这个采薇图的声名倒是连徐逍遥这等不晓风雅之人也是听过,此画之所以多有传闻,画技还是其次,关键是此画的内容,采薇图取得就是伯夷、叔齐宁死不食周粟的典故,而作画之人正是靖康之难中被金人掳走的宫廷画师李唐,他在北上途中,不甘向金人俯首称臣,便在半路见机逃回了江南,因为目睹同行被俘的一些大宋臣子变节北事金朝,所以回到江南后有感而发,作了此画用以借古讽今,褒扬持节如一的忠直之士,谴责变节受降的贪生之辈。本朝南渡之后,外族入寇不断,爱国强族的书画诗词在民间都是备受追捧,这采薇图更是其中翘楚。 徐逍遥也没有想到此大名鼎鼎的画作竟然就收藏在李府之中,也是心中暗叹百年豪族果然是家底丰厚,不可小觑。 不过许是因为天外飞仙之故,李逸民提及此画,倒是口气平淡,没有多少自得之色。徐逍遥估量了一下现在的时辰,怕是到了申时,因为木桥被冲毁,二十多里路多有崎岖山地,骑马不得。此刻赶回衙门搬请人手已经有些为时过晚,可能报信之人还没赶到县城,城门就已然关闭。 想到这里,徐逍遥说出了断桥一事,又道,“为今之计,只有守株待兔。在今夜会一会这天外飞仙了。上面提及会在‘夜深人寐’时取画,离现在还有几个时辰,不如趁机作些准备,将所有珍贵画作转移到安全之处,然后我等整夜守候左右,见识一下这天外飞仙的手段!” (清晨早起在上班前码了这章,中午修改了一下先传给大家,今天还会有两更补上昨天的欠债,多谢支持) 第十三章家丁清源 “?” 正在几人众志成城之际,忽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是打破了此种气氛。徐逍遥循着声音望去,发现发出声音的原来是一个站在库房门口的家丁。咦?刚才这里有站着一个人吗?不过除了眼中只有美女的徐捕头外,其余众人倒是早就看到这个家丁的存在,没有露出多少意外之色。 李逸民脸上有几分不快地道:“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徐逍遥回过神来,却是对着李逸民摆了摆手,对着那名被自己忽视的家丁和声道:“你有什么发现吗?但说无妨。” 家丁看了一下自家老爷的脸色,见其也是点了点头,才小心翼翼地轻声道:“‘寒舍’而不是‘贵府’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李少爷瞪了家丁一眼,冷哼道:“我还倒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有什么奇怪的!天外飞仙就是一个女强盗,肚子里会有什么墨水?真是少见多怪!” 寇冲冠自然要为天外飞仙辩护,嗤笑道,“天外飞仙乃是天宫仙女,即便是皇宫大内也可称作寒舍,凡夫俗子岂能揣度仙子的心意?” “你!”李少爷正要发作,却是被自己的老爹狠狠瞪了一眼,训斥道,“少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到自己房间抄写论语三遍,要是抄不完,晚饭就不要吃了!” 李少爷见老爹发狠,也是不敢多话,目光不善地瞪了寇冲冠一眼,便拖着大腹便便的身子,悻悻然而去。 徐逍遥看着李少爷离去的背影,也是略加训斥了寇冲冠几句,然后对着那名提出异议的家丁和声道:“其实我也注意了这个异常之处,你倒是心细得很。李老爷,今晚守夜把此人也算在内吧。” 李逸民点头应是,对着家丁道:“既然徐捕头说了,你就下去休憩一下,以免今晚通宵没了体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有些面生啊?” 家丁垂下头去,恭声道:“清源。小的名叫清源,是一月之前刚刚入的李府,所以老爷可能会觉得没有见过小的几次。” 李逸民闻言夸赞了清源几句,便让他先下去了,之后李逸民便带着徐逍遥等人进了库房之内,一来自然是要看看黄金案的现场,二来也是为了勘察地形之用,据李逸民讲,整个李府最为安全之处便是这间库房,建议把今晚守株待兔之地就定在此处。 徐逍遥先是对李逸民的提议有些犹豫,因为天外飞仙毕竟已经从此地成功盗宝了一回,再将此地作为守宝之处,对于天外飞仙来讲岂不是熟门熟路?但是等到进了库房之后,也觉得这是一个上佳的狩猎之地。 整件库房的结构就像一个‘回’字形,里面一个小‘口’就是真正藏物的库房,除了一扇小门可供出入外,连窗户也是没有。包围在库房之外是一个狭长的围廊,构成了‘回’字的那个大‘口’,从库房的小门出来,只有绕过围廊半圈,才能到达通往外面的大门。而徐逍遥等人刚才谈话所在就是在这扇大门之外。所以库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一间密室,只要守住了两扇大门,很难想象还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里面将东西盗走。 因为没有窗户透光,即便是白天,库房小门之内的房间也是较为黑暗,李逸民从怀中取出火石火镰,敲击了几下,生出火星之后便点燃了火绒,随即便用火绒引燃了门边的两支巨型蜡烛。 火光之下的库房露出了本来面目,里面摆放着一些桌椅和箱子,李逸民直接引着几人到了一面墙壁之前,扭动了一个圆形的机关,就露出了一个嵌入墙壁之内的密柜,据李逸民介绍,这就是收藏黄金之处了。 密柜大约四尺高、两尺宽、一尺(一尺32厘米左右)见深,那些黄金都是元宝形状,算上摆放的空隙,这个密柜收藏万两黄金差不多是刚刚正好。此刻的密柜自然已经是空空如也,徐逍遥将头伸进密柜,用鼻子嗅了一下,可能因为不常通风,里面有一股清凉辛辣的奇怪味道。密柜的四周都是用木质材料包铺而成,在密柜的三等分的边缘处,还有几道一寸深的凹槽。 徐逍遥身后的王公道也闻到了这股味道,看了看那些木质的纹理,问李逸民道:“这应该是樟木吧?” 李逸民点了点头,语带不解道:“万两黄金()何等沉重,体积也是颇为可观,这天外飞仙再怎么武艺高强,也是一介女流,真不知道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搬走这些黄金?” 李逸民此话一出,‘人’班众人倒是无人附和,在陈家庄见识了尤未雪的破坏力后,谁也不会怀疑搬走万两黄金对于武林高手来说会是一件什么难事。 徐逍遥从密柜里探头出来,又打量了一下整个库房,指着其中一面墙壁的一个三尺见方的黑洞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生火的壁炉,因为整件库房都是经年累月不见阳光,一到夜晚就极为阴寒,而我又需要常常在此地熬夜轻点一些财物,所以才修造了这个壁炉,用来生火取暖。这壁炉上方有不到一尺见方的烟囱通外屋顶,所以不用担心被炭火之气熏闷而死。” 徐逍遥闻言走到壁炉边,小心将头探伸进去,果然看见上方透出了亮光,不过除非是小孩,否则却是很难通过烟囱进入库房之内。 除了这个壁炉之外,徐逍遥再也没有看出其他可疑之处,便问起了一些案发时的情况,“我还没有看过吴师爷的笔录,不过既然李老爷是昨日去衙门报的案,那么天外飞仙作案应该就是前天晚上咯?” 李逸民迟疑了一下,回道,“天外飞仙来李府是在十日之前。” “什么?”几人闻言都是一惊。 (晚上还有一更,尽量码出一个大章) 第十四章皇上的愤怒 李逸民的话显然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寇冲冠很是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在十天前报案,而非要等到昨日呢?” 李逸民苦笑一声道:“其实十日之前,也就是五月初四那个晚上,天外飞仙便光临了库房,次日我就命人到衙门报案。但是当时县衙里似乎也出了什么失盗案,对于前去报案的家丁也是敷衍了事,而且当时本人还隐去了失窃之物中还有黄金万两这点。众位听了莫要生气,正所谓‘财不可露白’,这万两黄金已然丢失不见,而且下手之人就是本朝最为神秘的大盗天外飞仙,连临安的名捕高手也是束手无策,遑论本县的人力了。将丢失黄金一事说出,只会让旁人以为李家家底厚足,徒来惹上一些麻烦而已。唉――府上境况之艰难,诸位也是亲见,确是经不起任何风浪了。出于此考虑,我才会在第一次报案的时候,将此节隐去。只说是府上进了飞贼,少了一些普通财物而已。可是这十日来,长兴县衙却是接连破了几宗惊天大案,本人听闻之后,又是暗生希望,所以才又改变了主意,于昨日亲自去衙门再次报案,贵衙的吴师爷听闻此事后也是颇为重视。想不到今日就找到了这失落的黄金,真可谓是办案神速啊!” 李逸民顿了一顿,又猜测道:“众位差爷,你们说天外飞仙扬言再次来本府盗宝,是否就是为了今早同伙被抓而起了报复之心呢?” 寇冲冠闻言眼睛一瞪,又要发话反驳,徐逍遥拦住了奇人,问道:“贵府黄金被盗之前,天外飞仙可否也下留条呢?” 李逸民摇了摇头,“当时没有任何前兆,事发第二天,也就是端午清晨,我才发现库房失窃。众位也看见了,这库房几乎是完全封闭,所以直到次日清晨,房内的兰花香味还是没有散去。本人据此联想到了关于天外飞仙的一些传闻,才会推断盗走黄金之人就是这名巨盗。不过第一次报案时,我也是只命家人提到了家中进了飞贼,却是没有指明就是天外飞仙,直到昨日面见吴师爷,才将所有细节详情和盘托出。” 徐逍遥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李老爷可是去过衙门了吗?今早衙门查获的那些黄金可是府上丢失的那批?” “今日下午,你们那位张捕头已然将其中一锭元宝拿与我看过,正是府中丢失的那批黄金。不过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锦绳’,在没有找到放心的护院之前,那些黄金是暂时不敢藏回家中了,虽说天外飞仙神出鬼没,但是放在县衙之中总要放心一些。” 李逸民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定黄金,徐逍遥接过来一看,果然发现底部有一个小篆,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李’字。 徐逍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额头,现在种种证据还是对孙大嫂极为不利啊!莫不成真的只有擒住天外飞仙本人,才能证明孙大嫂的清白?想到此节,徐逍遥自然问起了书画一事,“不知李老爷将‘天女献花图’收于何处,不知可否让我等一观吗?” “这个自然。”李逸民闻言便打开了库房中的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不少画轴,李逸民稍一辨认,就找出了那幅‘天女献花图’。 寇冲冠见状便想上前接过此画,李逸民自然不肯将如此珍贵之物交于这个奇人,而是在几步之外,将此画小心展开。 徐逍遥等都是粗人,只觉地上面的佛祖仙女却是画得不错,却是怎么看不出来这么一副破画能够价值千金。倒是吕木煞有架势地品评了几句笔法意境,众人这才想起吕木原本就是一个秀才,此等文墨之事自然是懂行得多。 正当李逸民要将此画收回去时,徐逍遥的鼻子动了一动,忽地道:“怎么这画似乎也有一股清凉辛辣的味道,就和那密柜中的味道一模一样呢?” 李逸民笑了一下,从取画的那个箱子拿出一件物事,道:“收藏书画最忌的就是防湿防蛀,这樟脑就是为了防蛀之用。刚才密柜里的木头也是樟木,樟脑就是从樟木提炼而来,两者的味道自然一样。” 李逸民将‘天女献花图’放回去后,又给几人展现了几幅佳作,吕木每次看画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倒是和李逸民聊得颇为投机,徐逍遥等人为了不显得太过无知,每次只能含糊称赞几句。寇冲冠却是眼睛始终死死盯着那幅‘仙女献花图’,闷不作声地想着什么。 看过几幅之后,徐逍遥想到李逸民还没有拿出那幅最为名贵的‘采薇图’,于是便提出想见识一下这张传世名画。 李逸民将那些画轴放回箱子之内,又打开了另外一个较大的木箱,里面同样是堆满了画轴。费了不少功夫,李逸民才从中挑出了‘采薇图’。 画上的内容很是直白,半山之腰苍藤古松之间两名清瘦的老者正在采摘着什么植物,想来这就是采薇的伯夷与叔齐了。吕木一看到此画自然是颇为兴奋,又是什么炯炯的眼神了,又是傲人的风骨了,可谓是滔滔不绝,李逸民似乎受到吕木的感染,也是起了谈兴,低落的心情转好了不少。 徐逍遥却是仍然没有生出什么共鸣,甚至两相比对之下,还是觉得那‘天女献花’更加养眼提神一些,莫非自己果然是传说中只闻蚊虻之声,不听清角之操的蛮牛?不过转头一看王李二人也是如此表情,总算是此道不孤了。 过了半晌,徐逍遥见吕木和李逸民仍然谈兴不减,只好出言打断道:“画已看过,不如现在我就和李老爷去见一见府上的家丁,也好抽调一些精明强干之人参与护宝一事。至于王老哥和李萧,则麻烦一个,暂时守着这库房的大门吧。” 李逸民自然称好,吕木和寇冲冠却是询问自己的任务,徐逍遥对着两人道:“吕木,你娘子身子还未大愈,晚上缺不得人照顾,反正你家住在城外,这就回家吧。至于冲冠,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好了。”方才看到寇冲冠一声不坑的异样,徐逍遥却是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奇人不能以常理揣度,说不准正打着‘天女献花图’的歪主意,好去讨好天外飞仙,还是带在身边稳当一些。 吕木虽然很想参与晚上护宝一事,但是想到家中的娘子,还是点了点头,寇冲冠则是觉得自己果然最为徐逍遥看重,笑着露出了两颗金色的门牙。 当下整个李府都忙碌运转了起来。 ×××××××××××× 鸣芝的心情很是不错,皇上今天的精神头好了不少,昨天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今天却又恢复了天子威严,还命人调来了这一个月积下的奏折翻看起来。不过皇上年纪还小,离亲政还有几年,朝廷的大小事情都被薛相处理地妥妥当当。现在倒是还是先将龙体将养好了要紧,鸣芝很想出言劝劝皇上,但是在宫中多年的生活,已然让他明白了祸从口出的道理,伴君如伴虎,有些时候还是将话藏在心里的为好。也正是因为鸣芝的这份少年老成,才会被史相选为了皇上的贴身内侍。 鸣芝正在脑中转过自己如何从过百小太监中脱颖而出的情景,忽然一声暴喝却是将他吓了一个半死。 “岂有此理!”披着龙袍倚坐在龙塌上的皇上忽然生出了雷霆暴怒,将一本奏折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勤政殿内的所有宫女太监包括鸣芝在内,都是脸色惶急地跪了下来,把头伏在冰凉的地面上,不敢发出一丝半点的声音,生恐触了皇上的眉头,招惹杀生大祸。 “真是岂有此理!趁着朕昏迷不醒,这臣想要做秦桧不成!”年轻的皇上又在殿中发出几声怒吼,从龙塌上跳将起来,节奏急促地来回踱步。 鸣芝估摸着皇上的脚步,趁着皇上背对自己之时,飞快抬头瞥了一眼那本摔在地上的奏折,封面上写着几个字‘请奏保宁军节度使稳守不出折’。 (今日7k打完收功,诸君想在书内游戏一番的可以在书评区报名。) 第十五章墨妙轩 在晚膳前,总算一切安排停当,每个家丁自然要全副武装,虽然李府不像陈家庄藏有什么制式兵刃,但是良莠不齐地刀剑棍棒还是张罗了不少,在几处重要地点也是设下了绳网绊索之类的简易机关。整理提供虽然这点武力陷阱对上天外飞仙,仍然是有些螳臂当车的嫌疑,但总算是聊胜于无了。 用过晚膳之后,府中女眷老弱自然是早早缩回了房间,分配到任务的家丁则是各归其职,徐逍遥等人、李家父子还有四个亲信家丁都守在了库房中,这其中当然包括了清源在内。李逸民将几幅名贵画作包括被天外飞仙指名的那幅‘天女献花图’摆放在了一张八仙桌上,至于最为珍贵的‘采薇图’则是被牢牢抱在了李逸民自己的怀里。 过了酉时(十九点)之后,天就已经全黑了,众人的神经也绷紧了起来,但是随着时间缓缓流逝,除了外面隐约传来的鸠鸟夜啼声,整个夜却是死寂一般,什么也没发生。 李少爷第一个沉不住气来,开始站起身在库房内来回踱步,还不时地看看位于库房四角的四支巨烛,生怕会突然熄灭似的。 寇冲冠也是开始和李萧拉起了闲篇,王公道则是从怀中取出一把瓜子磕了起来。只有李逸民还是紧蹙着眉头,就如石雕泥偶般,一动不动,怀抱着采薇图僵坐在椅上。 徐逍遥看了李逸民一眼,轻声道:“李老爷,莫要抱得太紧了,当心怀里的采薇图。” 李逸民闻言惊醒过来,发现因为手上太过用力,竟然差点把这副宝画捏出一道褶皱,不由一副后怕的样子,轻轻抚了抚那道细不可见的褶皱,口中道:“唉――要不是徐捕头提醒,老夫差点酿成大祸,真是有些自乱阵脚了。” “李老爷,反正长夜漫漫,天外飞仙也不知何时才会前来盗画,不如我们扯些闲篇,放松一下神经,你看如何?” 李逸民脸上挂着苦笑,“这些书画已然是我们李府最后的财富了,你叫老夫的神经如何放松啊?” “不是还有那一万两黄金吗?”徐逍遥闻言不由有些诧异。 “唉――”李逸民重重叹了一口气,“如果时运不济,就是家里有座黄金屋也是无济于事。” 徐逍遥看着这位心力憔悴的老者,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好言安慰了几句,不由问道,“李老爷,贵府的‘风雅斋’已然经营了百年,怎么会困难到今日这个地步呢?” 李逸民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人道‘子不言父过’,不过既然徐捕头问起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家父本是商界奇才,‘风雅斋’在他的手里可谓风生水起,达到了一个颠峰,奈何盛极而衰,家父此时却是染上了赌瘾,一来二去,家中的银钱就输出去了一大半。家父是个好强的性子,自然不肯罢休,最后将‘风雅斋’的部分产业作押,期望能够翻本。结果却是可想而知,十赌九输,这次家父还是输了。此变之后家父便得了重病,不久就撒手人寰,把这副千疮百孔的家业传到了我的手里。和家父对赌之人得了‘风雅斋’的那部分产业,也是在长兴经营起了文房四宝,也是老夫无能,经营不当,几十年下来,这百年字号竟然被对方一个后起之秀赶超,成了现今这副苦苦支撑的局面。” “?” “就是‘墨妙轩’。呵呵,徐捕头不是读书人,没听说过这‘墨妙轩’也是正常,其老板是个眼光手段高明之人,本来‘同行就是冤家’,这老板又仗着资金雄厚,知道我们李家已然是周转艰难,硬是以本伤人,终是拖垮了我们李家的‘风雅斋’。老夫为了这份家业,厚着面皮求他高抬贵手,对方却是借机勒索,要老夫奉上家中藏画才肯干休。对方本就是无信之人,我怎么会答应此等勒索。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暂避其锋转投其他行当。三年前找了临安的一位老友合伙,涉足了印刷出版,刚刚才有一点气色,却又是被一京中权贵刁难,定是要我们版印‘皇帝内经’、‘论语’等数百本书册。” 徐逍遥不由一愣,“有生意做难道不好吗?莫非是那个权贵不肯给钱?” 李逸民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不过那权贵的要求甚是古怪,每本书都只要求印刷两册,还对排版列字要求诸多,而且交货日期催得甚急,我那朋友不敢得罪权贵,只好放下手头其他单子。结果就因为这单生意,耽误了其他一桩大单的交货时间,我们自然又是赔了不少银钱。我那朋友也觉得老夫是个灾星瘟神,不肯再与我合作生意。我也不怪老友,他的印刷出版行本就不大,也不知道那名权贵怎么会找到他,只能用倒霉来做解释了。” 徐逍遥听完李逸民的叙述,也觉得这老头真是霉星一个,上承了这么一个父亲,下又摊了如此一个儿子,自己又是诸事不顺,怪不得会衰老憔悴到如此地步。不过家中藏了万两黄金怎么还会周转艰难呢?莫非经营这文房四宝,真要如此多本钱不可?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徐逍遥坐得也是有些酸乏,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顺便走到李逸民身边拍了拍这位可怜的老汉,保证今夜必定不会让书画落入天外飞仙之手。李逸民也是起身谢过徐逍遥,徐逍遥寒暄了几句,鼻子抽动了一下,这个味道,怎么会是这样呢? 正当徐逍遥要问出心中疑问之时,忽然一声吆喝打断了他的问话,“吃馄饨了――” 徐逍遥顺着声音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家丁捧了一个托盘走进了库房,托盘上是香气四溢的馄饨。 “小的看老爷少爷还有诸位差爷有些困乏,就去准备了一些馄饨。”拿着馄饨进来的家丁正是那个清源。 “你倒是机灵。”李逸民见状夸赞了清源一句,就招呼众人来吃馄饨,此时离晚膳已然过了一个多时辰,众人也都是有些腹中饥饿,见到有如此美味,也是食指大动,纷纷围了上来。 正当众人大快朵颐之时,忽然库房内的蜡烛却是灭了三支,顿时黑暗了不少,徐逍遥心中一动,正要高叫‘小心’。清源也是反应极快,扑向了那只蜡烛,伸手想要护住摇曳不定的烛火,可是还没等他赶到,最后一只蜡烛也是蓦然熄灭,整个库房中陷入了黑暗之中。 (发晚了,今天对着电脑六个多小时,就码了这么多。木头真的要休息要调整一下了,今晚可能不会再更了,明天还是码多少发多少,星期一恢复正常更新,欠大家的等到国庆慢慢换上吧。) 第十六章库房惊变 “不要慌!不要乱!”徐逍遥握紧腰间的朴刀,沉声高喝道。 但是徐逍遥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库房内仍然交杂着慌乱的尖叫声还有急错的脚步声。 由于库房之中照不到任何月光,所以根本目不能视,又因为刚才吃馄饨的缘故,所以离开了那张放有宝画的八仙桌,只好依着记忆在黑暗中小心地摸了过去。 “快去点蜡烛!”李逸民的一声暴喝在八仙桌那个方位蓦地响起。几个家丁慌乱地回应着老爷的命令,库房之中更显混乱。 一个家丁点燃了火绒,露出一丝火光,但是马上又熄灭了下来,惶急地高喊道:“老爷,点不着!” 徐逍遥借着拿一息的微弱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李逸民,只见他脸色惊恐地怀抱着十几幅画轴,而八仙桌上却是空无一物。徐逍遥心中嘀咕一声,这个李逸民手脚倒是挺快。 “壁炉!快去点壁炉!”黑暗中又响起了李逸民的声音。 “是!老爷!”一名家丁回应了一声,从声音分辨正是清源。 可就在清源话音刚落之际,空气中忽然弥漫起了一阵兰花的幽香,旋即传来一声裂帛的声音。 天外飞仙!众人脑子里都是转过同一个念头。一个女声更是在此时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应该就是方才那个送馄饨的丫鬟。 “清源,手脚快些!”李逸民又是高喝了一声,徐逍遥循着声音一个纵身扑了过去,摸到了一个绵软而有弹力十足的存在,一阵酥麻感顿时从徐逍遥的手心,传到了他的脑海,有些失神的愣在了当场。在徐逍遥片刻晃神之际,那团令人的存在也是离开了徐逍遥的掌心。 ,怎么有些不对啊? 正在此时,伸手不见五指的库房却是再次充满了光明,清源终于点燃了壁炉中的柴火。 场中众人一边戒备地打量四周,一边向着八仙桌和李逸民围拢上去。 “李老爷,怎么样?”徐逍遥搭上李逸民仍在颤抖的肩膀,看了一眼他怀中的画轴。 “!”李逸民心有余悸地蜷缩着身子,喘着粗气道,“幸好老夫手脚快,在烛灭的那刻,就把所有的画都抱到了怀里。”李逸民顿了一顿,又不确定地问道,“?好浓的兰花香味啊!” 众人也是一副莫衷一是的表情,那名丫鬟更是不知何时竟然缩到了李少爷的怀里,但是见有人的目光向她那边扫去,却是马上从李少爷的怀里弹了开来。 徐逍遥稍微平复了一下心跳,沉声问道:“你们刚才有谁见过天外飞仙吗?” 众人知道徐逍遥问的是火绒亮起的那一息功夫,都是摇了摇头,只有李少爷怀里的丫鬟却是红着俏脸,轻声道:“刚才婢子感觉道有一阵香风在身边吹过,下意识的用手抓了一把,结果就抓到了这片东西。” 徐逍遥连忙上前一看,只见丫鬟手里抓着的是一片白布,接过白布闻了一下果然有股兰花的香味。 “天外飞仙来过了?”寇冲冠见状惊叫起来,语调之中竟然还有几分欣喜和遗憾。 徐逍遥没有理睬这个奇人,而是吩咐众人先在库房中搜索一番,看看那些箱子中会不会躲藏了什么人物,一番功夫下来,却是一无所获。 “库房大门还守着四个家丁,不如去问问他们!”王公道摸着下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王公道的话提醒了众人,李萧语带惊惶地道:“怎么忘了外面还有四个人呢?可是库房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他们却是一点声响也没有!莫非是出事了?” 徐逍遥也是心中滑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正要出去看个究竟。 外面却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徐捕头!徐捕头!里面怎么样了!” 咦?这不是吕木的声音吗?他不是回了蔡家村,怎么会出现在李府呢?徐逍遥按下心中的疑问,掣出朴刀,小心走了出去,寇冲冠也是人傻胆大跟在了徐逍遥的身后。李萧和王公道虽然也想跟出来,却是被徐逍遥命令留在了库房。 徐逍遥和寇冲冠一人一个方向,绕着‘回’字形的长廊无惊无险地踱到了库房的大门,站在大门口的果然就是吕木。 可是几人都是没有心情寒暄对话,因为大门附近除了吕木之外,地上还赫然躺了四个家丁。寇徐二人上前检查了一下,发现四人都是被割断了咽喉,伤口上的血液还未凝固,显然是刚刚死去。 徐逍遥晃神了片刻,问道,“吕木,你怎么来了?这里是怎么回事?” 吕木也是有些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地道:“照顾娘子用饭之后,她一定逼着我再来李府,说是不想因为她的身子误了公事。我拗不过娘子,想着多一人也是多一份力,所以就连忙赶了过来。刚刚到了库房门口,就见到了这四具尸体,本想进去通知徐捕头,里面又是传来一阵尖叫。我想莫不是正好撞到了天外飞仙盗宝,所以干脆就守在了大门口。可是惊叫过后,过了良久,却是没有一个人影出现,我听里面的声音平息下来,所以就喊了起来。” “竟然是这样?”徐逍遥还未来得及将脑中的疑点好好整理一番,寇冲冠却是语气认真地道:“天外飞仙是为民请命的仙女,绝对不可能对几个家丁下人动手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徐逍遥没有表态说话,沉吟了一下,道:“不论如何,我们先回库房再说。” 两人自然没有异议,可是等到他们刚刚走近库房,李萧却是忙不迭地凑了上来,惶急道:“徐捕头!那幅采薇图不见了!” “什么?”徐逍遥闻言看了一下脸色苍白的李逸民,只见他点了点头道,“刚才清点怀中的画轴时,发现少了一幅,就是那幅采薇图!” (诸君久待!表达深深的歉意之余,也是借机感谢一下我的老婆,这个周末更了这么一点,主要是因为发现了本案的一个bug,一直不能解决,头痛欲裂的木头对着电脑坐到了八点还是一个字都没有码出来,多亏老婆一边帮我按摩太阳穴,一边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小修了一下十五章又加了一个人物,才冲破了这个瓶颈,明天更新会恢复正常。过了国庆有了存稿后,这种因为状态不佳而更新不稳的情况,应该就不会发生了,还望诸君继续支持本书!)\ 第十七章丫鬟翠蝶 “画轴自始至终都是你自个儿抱着的,怎么不见了一幅现在才知道?难道刚才有人从你怀中拿画,你就一点知觉都没有吗?”寇冲冠口快问出了了心中的疑问。 李逸民苦笑一声,“老夫也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事实确是如此啊!”徐逍遥上前查看了一下剩余的几幅画轴,扫视了一下地面,“李老爷,有没有可能是你在慌乱中,自己将画轴掉到了地上呢?” “可是地上也不见画轴的踪影啊!”李逸民指了指一眼可以望尽的青砖地面,脸上满是痛苦无奈。 “”李少爷也是面带谨慎地发话道,“徐捕头,外面到底出了何事?那四个守在大门口的家丁呢?” “死了。是被人一刀割喉毙命的!”徐逍遥的话里有些冰凉的意味,眼睛在众人脸上滑过,有心想要看看各人的反应。 问出这个问题的李少爷反应最是激烈,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发出气喘的声音,整个肥胖的身躯差点就要瘫坐下来,幸好他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吃力地扶助了李少爷,还用手在他背心上推拿起来。 “唉――”李逸民也是有些担忧地看了李少爷一眼,“你的气喘症又犯了?清源,快给少爷倒杯茶水!” 一直在壁炉边添加木头维持火势的清源依言走了过来,将一杯茶水递到李少爷的手中,李少爷慢吞吞地喝过茶水后,急促的气息才平复缓和了一些。 一时之间众人都将目光落在李少爷的身上,倒是没有了声音,过了半晌吕木才开口道:“这么说来是有歹人杀了四个家丁,又不知用什么手法弄灭了烛火,然后趁着黑暗,用高明的手法从李老爷怀中取走了那幅采薇图?” 王公道却是摇了摇头,“刚才库房之内目不能视物,要在黑暗中找准李老爷的方位已经是困难之极,若是还要从李老爷怀中十数幅画中取走采薇图,岂不是太过神乎其技?这些画轴除了长短上少许有些差异,其它方面几乎一模一样嘛!” “那倒不是。采薇图的画轴是梨花木的,而其他画轴都是象牙制的,这也是一个区别。不过能在不惊动李老爷的情况下,纯粹以手中的触觉感受到其中的差异,这份功力真是高深莫测啊!” 经吕木这么一说,徐逍遥才知道为什么先前觉得画轴的颜色有所不同,原来是材质不同所致。象牙?那可是极为珍贵的物件啊!据说价值都是堪比黄金的。 李少爷的气喘这时候也好了七八分,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为什么天外飞仙指名要盗的是‘天女献花图’,到了最后下手的目标怎么就成了采薇图呢?难道是声东击西?” “天外飞仙不会杀人的!”寇冲冠口气不善,狠狠瞪了李少爷一眼。 吕木也是帮腔道,“天外飞仙出现在大宋以来,虽然作案无数,确是没有取过一人的性命。即便是对上贪官污吏,至多也就是割下耳朵手指而已。这四个家丁只不过是食人俸禄,替人办事而已,天外飞仙绝对不会为难这四个平民百姓的!” 李少爷也是不甘退让,声音有些高亢地道:“可是纸条上的字迹就是天外飞仙的啊!这总做不了假吧!还有翠蝶抓下的这片兰花香味的白布,还有满屋子的兰花香味,这也是大家亲眼共见的!徐捕头,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李少爷说到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显然是刚才的情绪有些太过激动了。 李逸民喝了一声自己的儿子,“你先顾好自己的身子!难道差爷们还会不如你这个门外汉吗?” 李少爷身边的丫鬟翠蝶也是凑到李少爷的耳边安慰劝说了几句,李少爷才是佝偻着身子安静了下来。 徐逍遥扫了一眼看着自己的众人,心中暗道寇冲冠对天外飞仙抱有异样情感,吕木也算是受过天外飞仙的恩惠,两人的话中虽说或多或少带了一些感彩,但是也算据实而言,持中而论。李少爷提出的疑点也是言之有物,并非无理取闹。这次的案子真的有些扑朔迷离了! 徐逍遥沉吟了半晌,终是开口道:“不论如何,吕木从烛灭开始,自始至终都是没有离开过大门半步,歹人武功再怎么高明,如果是从大门离开的库房,吕木不可能没有半点知觉。我们再好好将这库房好好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其他可以脱身的秘道,角角落落也是不要放过,看看这采薇图是不是真的被带出了这个库房。” ‘人’班众人都是领命而去,李府之人则是被留在了现场,在搜查完毕之前,不许离开半步。徐逍遥也借着这个机会在库房内走动起来,他查看了一下四支熄灭的蜡烛,刚才这位于房间四个角落的蜡烛几乎是同时熄灭,自然不可能是事有巧合,果然这四支蜡烛的烛芯都是被外力切断,所以烛火才会难以为继。 四个家丁是一刀毙命,没有发出任何打斗的声响,这四只蜡烛也是同时熄灭,而且李逸民怀中的采薇图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不翼而飞,莫非真的是高手所为不成? 徐逍遥心中萦绕着无数疑问,这件案子太多地方透着诡异,到底哪里才是解开这团麻线的线头所在呢? 忽然一阵香风袭到了沉思的徐逍遥面前,抬头一看,原来是丫鬟翠蝶,这个带着几分媚气的丫鬟手中拿着几支蜡烛,轻启樱唇道:“徐捕头,少爷觉得有些闷热,婢子能不能把蜡烛点上,然后把壁炉熄了呢?” 徐逍遥经对方这么一说,才觉得库房里面果然是有些闷热,这壁炉本就是冬日取暖之用,此刻里面烈火雄雄,自然是热力惊人,时间一久,身子虚弱而有肥胖的李少爷第一个便是经受不住。 徐逍遥点了点头让过一边,一边斜目打量着这个姿容不凡的俏婢,暗道这李少爷倒是艳福不浅,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其中的关系自然是不言自明,少爷和丫鬟之间总是容易发生些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事情啊!不知道这个翠蝶知不知道李少爷有收集美女内衣的雅好呢?想到这里,徐逍遥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到了翠蝶的胸部,虽然不如钱安安高耸诱人,却也是盈盈可握、惹人遐思啊! 正在燃烛的翠蝶也是发现了徐逍遥邪恶的眼神,不过这丫鬟也算是一个妙人儿,不仅没有道破,只是脸色微红目带春色的横了徐逍遥一眼,引诱的味道倒是比怪责还要多上几分。 徐逍遥见翠蝶已然点起了一支蜡烛,不想再将自己置于这等诱惑之下,有些口干舌燥地道:“翠蝶姐姐是吧?我去帮你把壁炉灭了吧。” 翠蝶含笑点头正要说话,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李逸民却是道:“这种小事怎么敢劳烦徐捕头。清源,你去把炉火给灭了!” 清源依言拿了一根火棍,捣鼓了几下炉火,火苗顿时小了不少,徐逍遥瞟了一眼火炉,只见里面的柴禾都是大小规整、长约一尺,心道一般的有钱人家,也是没有这么讲究吧。 正好此时,几个苦命的手下也是陆续回到了库房。从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不难推出几人都是一无所获。 李逸民见状苦着脸哀声道:“徐捕头,采薇图价值连城,这可如何是好啊?” 在场众人也是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把目光投到了徐逍遥的身上,徐逍遥沉吟了一下,语出惊人道:“!” 第十八章‘人’班捕快 (‘人’班捕快第一期火热纳新中,群号92891563,有志于投身大宋做一个神捕的书友都可以加入) “废话,真相就是天外飞仙从阿爹的手中偷走了采薇图,当然已经大白了!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找到天外飞仙!你们之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会让天外飞仙再次得手了吗?结果呢?事实证明你们的保证只是信口开河!”李少爷对着徐逍遥劈头盖面的就是一顿咆哮,中气十足的声音让人几乎忘了他还是一个气喘病人。 李萧不满地冷哼了一句,“徐捕头说真相大白就是大白,你自己是真像小白,跟不上徐捕头的智慧也是不足为奇。” 李少爷正待发作,却是被李逸民瞪了一眼,随后对着徐逍遥,不确定地道:“徐捕头,这才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案子就真的查清了?你没有出过这个库房,你问的几个问题我们也都没有漏下一个,你看到的东西和我等都是一模一样,难道就凭这点线索就能还原出刚才黑暗中发生的真相?” 徐逍遥听到李逸民的话,却是好整以暇地笑了一声,招呼众人围坐过来,随后道:“李老爷的问题很好。想来除了李老爷之外,在场的每一个人也会有此疑问,这种感觉体会最深的,应该就是我的几个手下。众位可能不清楚,我这几个手下每天跟着我东奔西走,大小案子也是经历了不少,但是结束案子的方式却是只有一个,那就是由我口干舌燥地作出长篇大论揭开案情的真相,然后他们几个就只要拍着额头,作恍然大悟状就算了事交差了。” 徐逍遥顿了一顿,对着‘人’班众人道:“这种结案方式对于我来说太费口舌,对于你们来说也是无趣得紧。今日长夜漫漫,想来各位也都是无心睡眠。不如就借着李老爷的案子,让我们换个结案的法子,由你们先来讲讲事发至今,各自都发现了哪些疑点,也好让我看看你们究竟忽略了什么,才会徘徊在真相之外,始终不得推门而入。” 徐逍遥见众人对自己的提议,虽然反应不一,有兴奋、有疑惑、有不屑,也有好奇,但是都没有对此表示出异议,于是对着李逸民道:“李老爷,这件案子你是苦主,算是有切肤之痛,不如就从你开始吧!算是给我这群愚鲁的手下一点启示吧?” “我?”李逸民本以为徐逍遥是想考较几名手下,怎料连自己也算一个,沉吟了一下便道:“既然徐捕头如此说了,老夫就作个抛砖引玉之人,这个案子从头至尾疑点确是不少,但是最大的疑点还要算是天外飞仙为何要一而再地到鄙府作案,而且为什么会独独看中了我的采薇图呢?知道老夫收藏了这幅宝画之人本就不多,这天外飞仙是如何得知呢?这就是老夫始终不解的疑问,至于其他,则是暂时没有看出端倪来。” 徐逍遥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李少爷。李少爷见自己也是有份,脸上老大不痛快,嘴巴一咧,道:“疑点?根本就没有疑点!就是天外飞仙留书盗了我家的宝画。这么明明白白的案子,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推敲的!哼!” 徐逍遥脸上仍然挂着一丝浅笑,把目光投向了丫鬟翠蝶,翠蝶眨了眨勾魂儿的美眸,低声道:“婢子能有什么见识?要真说奇怪的地方嘛,为什么这四支蜡烛隔得老远,为什么就能一起个的灭掉呢?这不是神仙才有的手段吗?” 听到这里,寇冲冠却是忍耐不住,不待徐逍遥指名,已然开口道:“什么叫神仙才有的手段?这不是拐着弯想说盗画之人就是天外飞仙嘛!可是除了留条上的字迹,兰花香味,还有那片白布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证明此事和天外飞仙有关?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字写得极好的人,是能模仿他人笔迹的,那张留条完全可能就是仿写而成。天外飞仙要盗画,为什么还要特意事先送张字条过来,这不是打草惊蛇,多此一举吗?这张纸条的作用,就是那真凶想把我们的注意力牵扯到天外飞仙身上来!至于那兰花香味,更是只要往空中撒一把香粉就可以达到此种效果。说起香粉,瓦舍里的姑娘多的是,想要什么味就是什么味!那片白布更好解释,只要事先藏在身上,黑暗之后再拿出来,随便你怎么说都行!” 寇冲冠说到这里也是歇了一口气,暗道这长篇大论还真的比在小桃红的肚皮上更耗体力,狠狠咽下口水,让嗓子湿润了一点,才道:“所以按我的说法,根本就不是天外飞仙盗画,而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些把戏就是翠蝶和李少爷搞得把戏!” “你少血口喷人!”李少爷安抚了一下花容失色的翠蝶,指着寇冲冠的鼻子道:“你们无能抓不到天外飞仙,就想着把责任嫌疑都推到我们身上,真是好算计啊!” “算计?我才懒得算计你们这对男女,这纸条是你第一个拿出来的,这白布是翠蝶拿出来的,你们两个又是关系非同一般。而且一口咬定凶手就是天外飞仙,生怕别人对此有何疑虑,分明就是作贼心虚!” 李少爷气极而笑道:“好啊!你说我们两个是盗画的贼,那我倒要问问你,我们不会武功,如何有手段同时打灭那四支蜡烛?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出过这个库房,又是如何杀得了那四个家丁呢?他们四个大男人就这么伸着脖子让我们杀吗?最后一个问题,那画呢?你口口声声污蔑我们是盗画的人,那这幅画去哪了呢?” “”寇冲冠迟疑了一下,忽然指着翠蝶道,“肯定就是藏在这个丫鬟的裙子里,只有那里才放得下一幅画!”寇冲冠激动之下,不自觉地就要去掀翠蝶的裙裾,翠蝶自然是惶急地一个错步,躲到了李少爷的身后。 李少爷双目发红,捋起袖子,上前就要给寇冲冠一个耳光,这个无礼之人莫非还想看看自己女人的裙下不成? 徐逍遥和李逸民见状,只好出来作了一个和事老,各自训斥了手下和儿子几句,才算把冲突压了下来。 等到场中气氛平和一点之后,徐逍遥指着王公道等人道,“你们的看法也和寇冲冠一样吗?” 王公道掸了掸手中的瓜子壳,首先开口道:“冲冠虽然言词直接了一点,但也算是就事论事。但是我也注意到了几个疑点,这些都是冲冠的说法没有触及的,现在就说出来,让大家伙听听,万一说得不对,反正这张老脸也不怕丢人。” “首先嘛,最让我觉得奇怪的就是凶手是如何在黑暗中辨清李老爷怀中之画呢?要是他的手段真的高明到能在李老爷一无所觉的情况下,一一分辨画轴的质地,为什么不干脆将所有画轴全都拿去呢?如果说这是凶手自信的表现,又为什么不在字条也写上‘采薇图’,而要搞什么声东击西的把戏呢?这岂不是有些矛盾吗?还有那人既然是个高手,为什么在飞刀射书的时候会钉破‘献花’两个字呢?这对于一个高手来说,岂不是有点不可思议吗?”王公道说到这里讪笑了一下,“这就是我发现的疑点了,虽然觉得古怪,但是还真想不出和案情真相到底有什么联系。呵呵,轮到你们两个了。” 吕木本就是心思机敏的读书人,心中确是压了一些疑问,当下便道:“我也发现了一些疑点,先前我也说过,采薇图的画轴是梨花木的,而其它的画轴都是象牙的。虽然梨花木也是价格不菲,但和象牙比却是天壤之别。为什么最好的画配得是低价的画轴,而价值次一等的画配得却是堪比黄金的象牙画轴呢?这岂不是有点本末倒置吗?虽然这似乎和本案没有什么联系,但是徐捕头说过任何看似无关的细枝末节都有可能是关键的线索。所以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细节算不算是一个疑点,但也把它说出来供大家参考。” 吕木说到这里,见到徐逍遥轻轻地点了点头,更加自信起来,继续道:“还有一点,为什么我自始至终都是站在库房大门,就没有发觉任何人出入呢?假设盗画之人真是外人,那么他是怎么离开这个库房的呢?假设盗画之人是我们其中之一,那么这幅画现在又藏在哪里呢?无论是何种假设,都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想也许只要能解开这个疑点,案子的真相也就不远了!” 徐逍遥赞许地对着吕木一笑,又把目光投到了李萧身上,李萧见状挺了挺身子,直接了当地道:“我觉得盗画之人就是李老爷!” 什么?众人顿时没了声响,瞪大了眼睛,把疑惑地目光投到了李萧身上。 第十九章复杂的案情 “小兄弟,这画就是老夫的,老夫怎么会偷自己的东西呢?”李逸民第一个抱屈起来,对着徐逍遥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示意其出来主持一下公道。 徐逍遥也是颇为意外地道:“李萧,你怎么会有此想法呢?” “我?”李萧迟疑了一下,见到徐逍遥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才又鼓起勇气道,“李老爷为什么要监守自盗?他的话里已经明确道出了动机。徐捕头要求李老爷发言时,他不经意地说了一句‘知道老夫收藏这幅宝画之人本就不多’。事发之前,徐捕头和李老爷闲谈时,李老爷又提过一句‘墨妙轩’的老板曾经向他索要过藏画。这两句话分开来听,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只要一相印证,潜藏的动机却是浮出了水面,李老爷是想把嫌疑引到到‘墨妙轩’的老板身上。只要李老爷的对头沾染了官司,长兴县就是他们‘风雅斋’一家独大,自然就能轻易度过现下的难关!何况李老爷的父亲也算是间接死在了‘墨妙轩’老板的手里,更是添加了几分他栽赃陷害对方的动机。” 说到这里,李萧也觉得自己彷佛成了侃侃而谈的徐逍遥,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青涩和顾虑,顿了一顿,继续中气十足地道:“其实找出本案的真凶还有一个终南捷径。跟随徐捕头办案这么久,最深的感触只有一个,那就是徐捕头的每一句话都是深藏玄机,徐捕头的每一个神态都是暗含机锋。只要能够对徐捕头的神态言词留心观察、仔细揣摩,就不难推知此案的真凶!徐捕头刚才让李老爷第一个发言,说是为了能给愚鲁的我们一点启示,当时我就觉得徐捕头的笑容有些玩味。为什么徐捕头会有这个玩味的笑容呢?因为他所说的启示不是其他,而是暗指李老爷就是真凶!” 李萧一席话尽,众人都是表情各异,徐逍遥虽然不知道他们心中想法,自己心下却是有些飘飘然,这王霸之气莫不成已然强到了如此程度? 徐逍遥捂嘴咳嗽了几下,将自得的笑意掩饰过去,随即又是换上了风清云淡的表情,淡淡道:“李老爷、李少爷、翠蝶,想来你们此刻都是满腹的不满和疑问。现在我就将几个手下的解答稍加串连一下,希望能给出一个令在场众人都满意的答案。” 徐逍遥不顾李家众人的反应,又对着几个‘人’班捕快道:“这次的案情如此复杂,你们能将疑点说出了七七八八,也算是聊慰我心了。不过你们还是漏掉了一些疑点,比如李少爷第一次在库房门口看到我们为什么会是惊奇迟疑的表情呢?为什么身体肥胖的李少爷在守宝的时候会来回看蜡烛呢?为什么李老爷看到那张留条是那么痛心疾首呢?为什么李老爷放采薇图的箱子和其他名画不一样呢?为什么李老爷差点失神在采薇图上捏出褶皱呢?为什么知道天外飞仙要来,你们徐捕头不去县衙搬救兵呢?为什么夏日时分,取暖的壁炉里会放着柴禾呢?为什么那些柴禾都是一尺长短形状相同呢?只要用这几个疑点的答案再串连上你们的推理,整个案情的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 徐逍遥先是指了指寇冲冠,“冲冠所言句句在理,李少爷和翠蝶的确是有心针对天外飞仙,但是一切都是做得太露痕迹,纸条上的留名、兰花香粉、白布,几乎所有能够证明盗画之人就是天外飞仙的证据,都是出自你们两人之手!其实从见到李少爷第一眼起,我就对你起了怀疑,为什么你对家中有捕快会是惊奇迟疑的反应呢?知道天外飞仙晚上要光临贵府,有捕快在府中不应该是安心轻松才对吗?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李少爷非常不想今晚之事有捕快参与。为什么?因为他自己才是真正的盗画之人!正是出于此点考虑,我才没有到长兴县搬救兵,如若真能抓到天外飞仙,关上的城门又算得了什么?”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以李老爷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还有那纸条上的破绽,也是明白了李少爷的图谋,所以才会那么痛心疾首,大呼‘家门不幸、流年不利’,这里的家门不幸指的并不是接连遭贼,而是李少爷的行止让李老爷心寒而已。至于纸条上的破绽是什么?王老哥已经说过,为什么纸条上会指名要偷‘天女献花图’呢?而且‘献花’两字还被飞刀射书的那把飞刀钉出了破洞。对了,清源不是也提过为什么要把‘贵府’写成‘寒舍’吗?这么多反常之处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李少爷的这张纸条是从别处依样画葫芦描摹下来的,但是描摹的蓝本里却是没有‘献花’、‘采薇’、‘贵’等字眼,只有‘寒’、‘天女’等字眼而已,所以李少爷的字条才会成了那个样子。李老爷熟知儿子的笔迹,又是正经的读书之人,自然也就能看出其中的玄虚了。” 王公道拍了一下额头,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可是既然李老爷已然看出了破绽,为什么不当场揭破呢?” 徐逍遥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李家众人,继续道:“李老爷不喝破儿子的诡计,只是因为他想出了一个顺水推舟之计。只要李老爷有心,府中的事情又如何瞒得过他的耳目,和李少爷合谋之人虽然只有一个翠蝶,但是其中的一些动作却是落在了李老爷派去监视两人的家丁眼里。李老爷知晓其子的大致计划后,便也布下了一些手段。” “其实李少爷的计划十分简单,那就是事先掐断了四支蜡烛的烛芯,希望能让让四支蜡烛同一时刻熄灭,所以李少爷才会拖着肥胖的身躯,不时查看蜡烛,他查看的是不是其他,而是蜡烛是否燃烧一致而已!与之合谋的翠蝶自然知道大致的蜡烛熄灭的大致时间,所以借着送馄饨的机会进入库房,把我们从摆放画轴的八仙桌旁引开。果然蜡烛几乎同时熄灭,翠蝶和李少爷便借着黑暗开始了自己的图谋,李少爷当时会大声尖叫,也是为了掩饰翠蝶的行动而已。想来两人的计划只是随便拿一幅画轴,因为每一幅都是价值千金。但是早有防备的李老爷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先一步将画轴全都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翠蝶只能无功而返。之所以我知道上前抢画之人是翠蝶,是因为借着家丁试图点燃火绒的那刻,看到了扑向李老爷的翠蝶!” 其实徐逍遥根本没有见到翠蝶扑向李逸民,只是自己在借着那一息的微光冲到李逸民处时,手中触摸到了一样绵软之物,正是女子的胸部,从胸部的大小规模来判断,根本就不是钱安安的级别,倒是和翠蝶的大小十分符合。这也是自己之后要借机盯看翠蝶的胸部的原因,天可怜见,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办案而已,和好色下流却是扯不上一点关系。 吕木沉吟片刻,消化了徐逍遥的推理,却是问道,“可是那四名死在库房门口的家丁是怎么回事呢?” “那四名家丁是吃了翠蝶的馄饨而晕倒的!为什么我们吃了馄饨没事,外面那四名家丁吃了馄饨却会晕倒?自然是翠蝶姐碗中的作料有所不同。对上四个失去知觉的家丁,即便是翠蝶这等娇弱女流,也能轻易将其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吧?据我猜测,李少爷和翠蝶本来的计划应该只是迷倒几人而已,但是翠蝶生怕家丁醒来后会有所怀疑,才会下了毒手一了百了。所以李少爷听到四名家丁的死讯时,才会惊吓过度而气喘发作。翠蝶,你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杀害了四条人命,心肠何其毒也!” “!”翠蝶花容失色地退开几步,惶急地想分辨什么。 徐逍遥却是无心理会这等狠毒妇人,挥了挥手道,“让忤作验看一下几人肚中食物,自然就铁证如山。你再怎么抵赖也是没用!” 众人都是没有想到这个美貌丫鬟竟会是杀人凶手,连忙退开这名俏婢身边几步,翠蝶倒也不见了刚才的惊惶,只是脸上阴晴不定,不知转着什么心思。 吕木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是翠蝶既然没有偷到任何一幅画轴,那幅采薇图又怎么会不见了呢?” 李萧接过吕木的问题,“那是李老爷自己偷了这幅采薇图,问题的关键是没人出过库房,那采薇图怎么会从库房消失不见了呢?” 徐逍遥收起对着瞪看翠蝶的目光,淡淡道:“这就是李逸民的顺水推舟之计了!” 第二十章李逸民的野心 “李萧,你也分析过李老爷可能是盗画之人的动机,你说的几点都是切中要害。但是李老爷究竟是如何使采薇图凭空消失呢?在揭晓答案之前,我们再来看看几个关于画轴的疑点。” “第一个相关疑点吕木已然提过,那就是画轴的材质有些本末倒置。第二个疑点,李老爷差点在画轴上捏出皱褶。最后一点,不知道大家有无注意,其他画轴都是存放在放有樟脑的木箱之中,所以画上都会有一股樟脑的清新味道,李老爷对于此箱中的画都是极为熟悉,随手就能挑拣出要找的画轴。可是更为名贵的采薇图却是被安放于一个画轴众多的大箱之中,李老爷也是好不容易从中把采薇图挑了出来。今晚守宝中的书画中除了采薇图之外,没有一幅是取自大箱子,想来其中的书画都是不甚名贵,而且采薇图上没有樟脑味,这是我走到李老爷身边时发现的(此情节见第十五章‘墨妙轩)。恩――,一般人收藏东西,自然是喜欢分门别类,各归其所。那么为什么最为名贵的采薇图不和其他名画放在一处,而要和一些普通的书画堆在一起呢?而且李老爷自始至终在提及这幅采薇图时,都没有几分骄傲自得之情。为什么一幅价值连城的宝画在装裱和存放时会马马虎虎?为什么主人对这幅画不甚珍惜?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因为这幅采薇图根本就是赝品!” 众人闻言反应不一,李少爷肥胖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李萧则是有几分恍然,其余之人则是或多或少带有几分疑惑和不解。 徐逍遥走到壁炉旁边,大声道:“让一幅价值连城的真迹凭空消失,谁也没有这么大的神通,但是如果只是一幅赝品的话,办法却也倒是没有。呵呵,还记得我提过关于壁炉的疑点吗?为什么到了夏日,壁炉内仍然会摆放柴禾,那是因为李老爷早就打算把这幅赝品烧毁在壁炉之中。为什么柴禾都是一尺长短的相同形状,那是因为画幅可以很快烧毁,画轴却是不能,那根梨花木的画轴就是一尺长短,只有将柴禾都劈成画轴一般大小,那根仍未烧尽的画轴才不会显得那么扎眼!” 李萧兴奋击掌道:“这么说来家丁清源也是同谋了?怪不得清源事发之后一直蹲在壁炉旁边,原来就是为了烧毁画幅。所以徐捕头提出要熄灭壁炉的时候,李老爷才会赶紧提出要清源来操办此事,就是怕徐捕头万一看出其中破绽!” 王公道蹙着眉头,仍然有些不解,“若是李老爷把采薇图烧了,如何能将嫌疑引到墨妙轩主人身上呢?” “这才是李老爷的妙着所在!方才李老爷提过墨妙轩主人向他索要过藏画,李老爷却是没有答应。可这只是李老爷的一家之言,据我猜测,事实的真相应该是截然相反,李老爷为了维系自家的生意,终于屈从了对方的勒索,送出了采薇图的真迹,想来因为此事有伤李家颜面,墨妙轩主人也不想因此摊上一个恶名,所以双方才没有声张罢了。要是我们没有看穿李老爷的谋划,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将嫌疑引到‘墨妙轩’主人的头上,今夜这么多人都亲历了宝画被盗的一幕,无论我们是否认定盗画之人是天外飞仙还是其他飞贼,从墨妙轩中搜出采薇图真迹时,一个接赃的罪名却是板上钉钉、百口莫辩了!” 徐逍遥说到这里,‘人’班众人终于明白过来,寇冲冠揉了揉胡子拉渣的国字脸,高声道:“原来李老爷就是想把‘墨妙轩’主人变成第二个孙大嫂!真是有够邪恶啊!” 李家之人你方唱罢,我又登场,把这件案子搞得纷繁复杂,疑点之多、线索之乱,都是前所未见。徐逍遥虽然只是将几人的推理串连了起来,也是口干舌燥、精力大亏,有些乏力地坐到了一张椅子上,休憩了半晌,才对着李逸民道:“李老爷,你有什么要辩解吗?” 李逸民嘴唇颤抖了一下,终是没有分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李少爷见状从椅子里‘噌’地跳将起来,摇着李逸民的胳膊,大声道:“爹爹,这可是真的?那幅采薇图真的已经被你送与他人了吗?唉――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糊涂?”李逸民闻言终于勃然作色,重重反手给了李少爷一个耳光,“你这个败家子还要说你爹爹糊涂?你终日里游手好闲、拈花惹草、不务正业,哪里知道你爹爹的辛苦!我还不是为了这个李家,为了这份祖宗传下的家业,你个忤逆子,不思进取倒还罢了,竟然勾连丫鬟作出了此等谋夺家财之事!你还有脸来指责你的爹爹吗?!” 李少爷也是被李逸民的雷霆怒火所摄,不再敢大声喧哗什么,只是捂着半边脸,委屈地道:“你整天说家道不好、生意艰难,” “你!”李逸民面孔涨得通红,又是重重给了自己儿子一个巴掌,背转身子不愿再多看李少爷一眼。 徐逍遥也想给这个饱经风霜、费劲心思的老人家一个冷静的机会,对着李少爷道:“李少爷,不知你临摹的天外飞仙留条是从何而来,原文的内容都是些什么呢?” 李少爷气鼓鼓得不想回徐逍遥的话,寇冲冠正要上前掏出沙包大小的拳头,徐逍遥却是拉住了这个奇人,在李少爷耳边轻语道:“如果你想我当着你爹的面,说出你重金收买美女内衣一事,大可以不理会我的问题!” 李少爷闻言露出惊愕之色,想不到这个秘密竟然也被对方得知,一张胖脸上一阵青红过后,被抓住把柄的李少爷终于服气认输,老实道:“我临摹的不是什么天外飞仙留条,当时我只想着让字迹看起来娟秀清丽一点,所以临摹了一个女子笔迹。嘿嘿,你也知道我喜欢收藏一些美女的东西,其中也包括字画,这张纸条就是临摹了其中一位女子的书帖。” 徐逍遥心中一惊,连忙追问道:“你是临摹了何人的书帖,书帖上的原文是什么?” “”李少爷回忆了一下,语出惊人道,“那名女子闺名唤做钱安安,书帖上只有两句诗,‘夜深人寐月寒天,九天之外有飞仙’。” “什么!”徐逍遥心中一阵激动莫明,李少爷临摹钱安安的书帖,字迹竟然会和天外飞仙一模一样, 也许是太过兴奋的关系,徐逍遥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开始晕眩起来,正想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可是身子却是变得越来越软,徐逍遥很想用手扶在李少爷的身上,可是身前的李少爷却是‘叭’地一声,重重倒卧在了地面上,随即周遭的众人也是歪歪扭扭地委顿瘫倒。 徐逍遥心知不妙,可眼皮却是越来越重,终于也是精力不支地倒了下去,在他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刻,眼睛的余光却是瞄到了一个尤自站立的身影,他身着李府家丁服饰,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这个家丁不是旁人,正是清源是也! 第二十一章清源的角色 清源轻轻掸去了手上捏碎的香丸粉末,喃喃自语道:“徐捕头,想来你定要以为我是个奸角了吧。真是无量那个瘦佛,罪过啊罪过!” 唉――想自己藏身在李府一月有余,明察暗访、多方打听,就是找不到想要之物,原来竟然早就被这老小子送与了他人,害得自己还因为想博取这老小子的信任,白白与之狼狈为奸了一回。既然如此,呆在李府已然与事无益,还是连夜去一趟墨妙轩吧。 清源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要转身离开库房,忽然只觉一股阴森寒冷的强大杀气从身后袭来,清源心中大骇,体内真气狂转,已然横向飘出了一丈之远。闪转腾挪的轻身功夫本就是清源的强项,可是那股杀气却是如影随形,无论清源如何变换脚步,都是被牢牢笼罩其中。 清源自知来人武功远超自己,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在躲避杀气的同时,对着身旁的八仙桌踢出一脚,借着反冲之力,身子回转了半圈,揉身对着杀气最密之处猛地轰出了一拳。 在电光火石间,清源也是看清了身后之人的相貌,只见对方身着黑色劲装,脸上带着骇人的枯黄人皮面具,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对自己的全力一击视若不见,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到了此种境地,清源也来不及变招细想,拳头稍稍偏上一寸,对着面具人的胸口狠狠轰了上去。此刻面具人也终于有所行动,背在身后的双手化成鹰爪状,硬碰硬地往清源地拳头包去。 ‘砰’的一声闷响。拳头和鹰爪终于交接在了一处,清源的身子犹如脱线风筝一般,直直往后抛去,终于在撞碎了一张木椅之后,跌落在碎片之中。清源挣扎从地上爬起,指着面具人颤声道:“”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丁已然鲜血狂喷,僵卧在了地上。 面具人见状上前探了一下这名家丁的脉搏和气息,果然已经被自己击毙。心中暗道想不到这个家丁轻功不错,内力却是稀松平常,竟然一掌就取了其性命。本来自己还想着盘问一下此人的来历呢!唉――自己这几天也是因为连遇强敌,所以才会一出手就用上了十分功力,就算你小子倒霉吧。 面具人在清源身上摸索了一番,掏出几颗丸药,心中微微一动,果然是我们唐家的‘人自醉’,怪不得能够无声无息迷倒了场中之人,这种‘人自醉’最为适合在密闭不通风的环境中使用,而且药力起效需要一些时间,所以自己当日在树林之中才没有用此MY。面具人又在清源的身上检查了一番,却是没有发现其他。当下便不再理会此人,而是快步走到了昏迷不醒的徐逍遥身边。 面具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徐逍遥,口中却是轻轻一叹,“你我也算是命中相克,现在逸儿的伤势还没怎么好利索,那些水盗本也是家主志在必得的,却是被你横加破坏。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背景,今日既然落在了我的手上,就怨不得我送你去鬼门关了!” 面具人当下就要掌毙倒卧在地的徐逍遥,可怜我们的徐捕头不仅丝毫未觉,还不知因为正作着何等春梦,从翘起的嘴角处还流出一丝口水来,真是死到临头不改猥琐本色。 不消多说,英雄救美女,美女爱。正在猥琐邪恶的徐捕头生死一线之际,一团火红的身影冲进了库房之内,面具人余光瞟到那金枪红衣,也是想到了线报传回的陈家庄一战,旋即双手一晃,顿时十余件各色暗器就向徐逍遥袭去,同时脚步轻轻一点,已然掠出了一丈之外。 尤未雪见到袭向徐逍遥的无数暗器,玉手微微一抬,扣在手中的几枚铜钱飞射而出,后发先至地撞飞了其中数枚暗器,金铁交加的叮咚声顿时不绝于耳。尤未雪因为上回在林中见识过面具人的暗器功夫,所以才会早有所备地扣了几枚铜钱在手,可是无奈面具人射出的暗器实在太多,眼看剩余的几枚暗器就要射中徐逍遥的要害,无暇再伸手取出铜钱的尤未雪,银牙一咬,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抛开从不离手的金枪,身子顿时一轻,犹如一团红云一般,奋不顾身地扑在了徐逍遥的身上。 ‘噗’、‘噗’几声暗器入肉之声随之传来,尤未雪不顾背后的剧痛,运足护体内力,将尚未深入的暗器全都反弹激射了出去。鲜血顿时从尤未雪背后的几个伤口涌出,使得本来已然鲜红如火的红衣更加鲜艳夺目了几分。 面具人也是没有料到尤未雪会舍身救人,心中虽是惊愕,但是也不会放过此等脱身的良机,连忙飞也似地逃出了库房之外。这女子能够轻而易举击杀陈山寒,此刻即便是受了一点小伤,也不是自己能够应付得了的。 面具人的行动自然没有逃过尤未雪的耳目,但是此刻的她却是不想再去打打杀杀,只是静静依偎在了徐逍遥的身上,感受着那熟悉温暖的怀抱,尤未雪始终冷艳的脸庞也是露出了几分温柔甜蜜之色。 尤未雪撑起身子,用手在徐逍遥的脸上轻轻摩挲了几下,一对美目之中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只见这个冤家对发生之事毫无所知,似乎还睡得十分香甜,看着他以前从来不会有的憨痴睡相,尤未雪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苦闷思念终于暴发出来,重重地埋下螓首就要往徐逍遥脸上亲去。 “”徐逍遥的嘴中忽然冒出了这两个名字。 尤未雪的动作堪堪顿住,胸中的柔情似水顿时化为了雄雄烈火,本是抚在徐逍遥脸上的玉手,‘啪’、‘啪’就是给出了两个耳光! 可叹唐家的‘人自醉’药力实在太过惊人,即便遭受如此重击,徐逍遥仍然是沉醉在自己猥琐的梦境之中,不知此梦是否到了什么迭起的片断,徐逍遥嘴角的口水又是多了几分。 气急的尤未雪从徐逍遥的身上弹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此地,此等负心薄幸之人,要他作甚!不过走到一半的尤未雪还是狠狠顿了一下玉足,回转了过来。一手提起金枪,一手背起这位徐大捕头,面沉似水地离开了库房。 尤未雪的身影消失良久之后,库房之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吁叹,只见一名身着家丁服饰、脸上满是血污之人从地上坐了起来,动了动酸乏的身子,又抹去了脸上的血污,口中喃喃道:“我清源岂是如此简单的角色。” 第二十二章深夜议事 布置雅致的书房内,一名年过五十的文雅儒生正浏览翻看着今日送来的书信情报,他身着一袭青衫长衣,头上随便用桃木发簪绾了一个发髻,犹如两晋时期的清谈名士一般,说不出的文闲淡雅,出尘隐逸。 不过唯独腰间佩戴的金鱼袋却是和这袭隐士装扮颇有不合,虽然耀眼夺目,却是带了太多的入世富贵之气,不过李知孝却是不肯轻易除下此物,此乃皇上为了答谢救命大恩,亲手为其佩戴的鱼袋,虽然自己已然是官居从二品的谏议大夫,对于此等殊荣仍然是受宠若惊,感恩肺腑。其实李知孝今日之所以要换上这套隐士味颇浓的衣衫,又何尝不是为了平和一下自己有些躁动难安的内心。 史相权倾朝野,满朝都是他的门生故吏,虽然仍在背后把持朝政,但是明面上已然领了太师的头衔,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若非国策大事,日常政务都是托付了他的门生薛极。薛相也是六十有三,至多只能在位十年。等到薛相也是不能理事,今年五十五的自己岂不是大有机会接过这个文臣班头之位。 寒窗十载、为官多年,不就是为了位极人臣吗?四十年来身富贵,将相兼荣谁敢比。位极人臣功济世,芬芳天下歌桃李。莱国公的豪言壮语深得吾心啊! 可是别看皇上现在对拥立其上位的史党之人礼敬有加,对于史相也是言听计从,但是皇上总有羽翼丰满的一天,今日荣宠之极的史党会不会成了来日的丧家之犬,却是未知之数。即使皇上为了朝局安定,不对史党之人赶尽杀绝,为了稳固皇权,一番打压排挤却是不可避免。史相如今隐居孤山别院,又何尝不是怕了自己功高震主,才有此自保晚节之举呢?盛极而衰,总是世间至理啊! 那些竖子酸儒背地里称自己是史相的‘三凶四木’之一,史党的帽子已然是摘不去,何况大树底下好乘凉,自己也不想太早摘了这顶帽子。不过若是为将来入阁拜相计,自己还需早作筹谋,在史相和皇上意见相左时,开始向年轻的皇上释放善意才是。不过世上最难之事莫过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一步行差踏错,可能就是粉身碎骨。要想在这条通天的独木桥多些回转的余地,唯一能做的就是洞悉全局,未雨绸缪,所以情报才是至关重要。 如今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已然初见规模,也收拢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但是其中的花费确是多得惊人,但是为了自己能步上相位,却也只能勉力维持了。 李知孝心中百般心思转动,手上还是不停得翻看一份份的情报,时而点头,时而皱眉,看到其中一份来自湖州的情报提及“湖州各县有江湖人士异动,疑有大事发生”,更是冷哼了一声,此等江湖游侠之事怎么也会报上来,莫不是嫌自己精力过盛吗? 李知孝捏了捏发酸的眉心,正要到庭院中散步休憩片刻,忽然看到了案上一封李知廉的来信,心道若水怎么又来信了,莫不是这长兴县又有好消息不成?这个幺弟性子沉稳,办事得力,倒是族中少有几个可以信赖之人。 可是等李知孝拆开信封浏览过全文后,整个人却是出了一身冷汗,怎么会出这种乱子,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李知孝心神不宁,烦闷异常时,书房外却是传来了家丁的通报之声,“老爷,薛相公府上派了人过来,说是邀您过府,有要事商议。” 李知孝心中又是一惊,此刻已经亥时(二十一点至二十三点),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让薛相也是如此着急,莫非皇上的病情有变不成?李知孝紧紧捏了一下腰间的金鱼袋,收拾了一下书案,对着外面吩咐道:“更衣伺候,速去相府!” 京城之中满是各方眼线,为了不太过招惹耳目,李知孝并没有让仪仗车马随行,只是要了一顶不起眼的青色小轿,带了三五仆从,从后门而出直奔相府而去。 不到一刻钟,李知孝已然到了薛极的书房门口,他整了整衣冠,犹疑了一下,又将腰间的金鱼袋收起藏入怀中,这才推门而入。 书房里面已然齐集了不少人,随便一个都是名动京城的高官权宦,几乎汇集了史党的所有精英,连老狐狸宣缯也是赫然在列,这厮自从升了大学士,领了提举洞霄宫之衔后,已然极少参与集会了。如果把薛极说成是史相的左膀,那么右臂自然就是此翁了! 等到李知孝对着房中之人参见寒暄过几句,坐在正位的薛极终于开口淡淡道:“今日召众位来此,乃是为了这么一桩事故,宫里头传来了消息,说是皇上醒来后看完那份有关李全的折子后,龙颜大怒,在勤政殿里狠狠发了一通脾气。还想在明日朝堂之上重议此折,众位对此有何应对之策啊?” “是那份奏请李全在山东紧守不出,不要招惹蒙古人的折子吗?”梁成大操着一口福建味的官话第一个发言,见到薛极点了点头,三角眼中精光一闪道,“这是众位相公议定的,别说皇上年岁还小,就算已然亲政,我等众口一词顶回去就好了,有必要这么劳师动众,大晚上的商议此事吗?” “皇上龙体刚愈不久,若是我们手段太过激烈,万一气坏了龙体,怕是不好吧?”说话的是一个黑须方面的清瘦中年人,此人正是户部尚书余天赐,当日就是他从民间找到了遗落在民间的当今圣上,史党中论起和皇上的情分,此人自然独占第一。 薛极闻言点了点头,“老师也是这个意思,为臣子的怎么能勾连起来冲撞皇上,这岂不是大不敬吗?但是李全此人招惹蒙古人一事,却也是不能坐视,我们大宋朝是再也经不起大的战祸了,这蒙古人眼看着就要攻灭西夏,连金国也是几迁其都,以避其锋,恐怕亡族败国也是不会太过久远。到时候我们就要和蒙古直面而对,如果让这些蛮人鞑子抓住李全这个把柄,说是大宋首开挑衅,借此渡江入寇,与这江山社稷却是大大不妙。所以如何才能委婉地劝服皇上改变圣意,才是今晚要商定的重点。孝章,你对此有何见解啊?” 李知孝见薛极点了自己的名字,沉吟了一下,斟酌着辞句道:“皇上毕竟年幼,虽然是天子神龙,但是有些事情未必有史相看得那么透彻啊!说起这应对之策,无非是十六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先刚后柔,水火并济。知孝恬为谏议大夫,自然就扮演这说理用强的恶人,余尚书和皇上情分非浅,自然是以情动之,化解皇上对我等的怨气。最后再由薛相和太傅从中说和几句,此事大致就可应对过去了。” 薛极闻言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孝章,你之见解老成持重,和老夫的观点不谋而合。众位以为然否?” 既然薛极已然如此说了,提出建议的又是李知孝,其余众人自然不敢又什么意见,薛极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李知孝,淡淡道:“孝章,你与皇上有救命之恩,还是同余尚书一道用之以柔吧!” 李知孝掩饰住心中的狂喜,拜倒称是。梁成大却是眼中凶光毕现,这李知孝作了白脸,自己这左谏议大夫岂不是要独力扮那恶人?这厮好一步以退为进,真是好算计啊! ××××××××××× 刚刚梳洗宽衣完的钱安安,正要熄灯睡下,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阵重重的敲门声。 钱安安心中惊疑地穿上衣裙,小心地问了一句门外何人,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是我!” 钱安安愣了一下,才想起这几分沙哑磁性的声音可不就是刚搬来的那位红衣女子吗?如此深夜,她来找自己作甚,钱安安不及多想,便打开了屋门,一个黑影却是朝着自己直面压来。 钱安安连忙脚步轻盈地避开一边,任由这黑影重重摔在地上。钱安安定睛一看,这倒在地上之人不就是那个可恶好色的捕快吗?为什么红衣女子要把这厌物放到自己的门口。钱安安正要问出心中疑惑,这身量极高的红衣女子冷眼看了自己一眼,已然开口道:“把你的情郎带来了!这个时辰你照看他!” “”钱安安惊诧莫明之下正要分说什么,尤未雪却是旋即转身而去,提枪跃出了院外。 “姐姐?出什么事了?”钱小弟从内屋冲了出来,见到地上的徐逍遥也是吃了一惊,手足无措地道,“这人怎么倒在咱家门口了?莫不成又想作些下流无耻之事?待我将他丢出去!” 钱安安伸手阻止了自己的弟弟,幽幽道:“算了,将他搬到你的床上吧。” “什么!”钱小弟脸上露出大惑不解之色,钱安安却是抬头望向了天上的明月,心思不知转到了何处。 第二十三章采薇 墨妙轩后宅书房内。家主范良济正把头凑在灯下,细细欣赏着这幅当世名画,李唐不愧为先皇最为宠信的宫廷画师,这采薇图虽是构图简明,但是立意却是深远,其中着色的调控和笔力的把握也是到了一个炉火纯青的地步,真是令人百看不厌,爱不释手啊! 范良济将画摊在案上,轻轻地虚抚着眼前的心头之爱。正所谓宝马配英雄,红花赠佳人,这幅采薇图被李逸民这个俗物收藏了这么久,不得不说一句明珠蒙尘啊! 范良济又对着此画痴看了许久,终于感到有些腰背酸乏,对着门外呼传道:“春哥儿,进来给老爷捏捏肩膀。” 不少时外面便进来了一个低眉顺眼的家丁,绕到了已然闭目躺坐在椅中的范良济身后,在其肩颈处拿捏了起来。 范良济发出一声舒服的吁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春哥儿,今天怎么换了新手势?恩,不错不错,得劲多了!呆会儿让老爷疼你!” 为范良济按摩的家丁双手顿时一滞,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范良济轻‘咦’了一声,正要出声询问,却是感觉到脖颈处一阵麻痛,接着就脑子一沉,失去了知觉。 范良济身后的家丁摘下帽子狠狠掷在了地上,愤声道:“占便宜占到我清源头上来了,你个老菊花!” 清源似乎尤不解恨,在范良济身上又是重重踹了几脚,才罢休解气,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案上的采薇图上。清源拿起采薇图,在象牙制的画轴上摸索了几下,发现画轴两端雕出的龙头果然可以旋转,不由眼中闪过一阵精光,只见他左右开弓,小心翼翼地旋扭了几圈两端的龙头。终于听到‘喀嚓’一声,两端的龙头便从画轴上脱落了开来。清源暗道一声这个‘双龙抱珠锁’果然神奇,要不是主上告诉了自己此锁的开法,怕是也要同范良济和李逸民一般,永远发现不了这个秘密吧! 清源将画轴立在手中,倒了几下,里面掉出了一卷泛黄的纸片,小心展开一看,‘永旺’两字赫然入目,果然是主上要的东西!清源压住心中的狂喜,赶紧将这张纸片收藏妥帖,又把脱落的象牙龙头安回了画轴上。然后脚步一错,已然出了书房大门,没入了黑暗之中。 一盏茶的功夫后,范良济从从地上幽幽地醒转过来,只觉地颈上一阵酸乏,脑子犹如装了浆糊一般,费力地回想起方才发生了何事。对了!方才不是春哥儿在给自己按摩吗?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晕倒在地上呢? 莫非是进了贼人?范良济心中一个激灵,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案上仍然完好无损的采薇图,却是松了一口气。难道自己真的有些老糊涂了,只是精力不支所以睡了过去?范良济轻叹了一声,又叫起了‘春哥儿’的名字,却是始终无人应答。 这躲懒的小子,怕是又睡着了吧?范良济迈着有些酸乏的腿脚,正要到外间叫醒春哥儿。可是刚到门口,却是面色怔怔地顿住了脚步,自己真的老糊涂了吗?怎么眼前会幻化出如此英气逼人的女子,雕像般立体的完美五官,配上包裹在火红劲装下的野性身材,难道是天宫女将谪入尘世吗? 范良济的感叹还未发完,脖子又感到一阵酸麻,接着脑子再次轰地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天宫女将自然不是范良济的幻觉,而是尤未雪是也!尤未雪的修长跨过倒在地上的范良济。进到书房后,一眼就看到了案上的那幅采薇图。今天自己一直跟在徐逍遥的身后,自然也看到了徐逍遥分析案情的一幕,在徐逍遥说到采薇图是赝品,而真迹却被送与墨妙轩主人之时,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丁面色却是变了一变,随后就捏碎了手上的MY。这幅书画肯定藏有其他秘密,否则那个家丁不会有如此举动。想到此节的尤未雪在安顿了徐某人后,便往墨妙轩而来想看看采薇图中到底隐藏了何种玄虚。 尤未雪醉心武道,在诗词书画方面几乎是一窍不通,将采薇图颠七倒把地一阵捣弄之后,愣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下有些烦闷的尤未雪手腕一抖,画幅顿时卷回了轴状,自己看不明白,自有他人看得清楚,先将此图带回去再说。 将采薇图别在腰间后,尤未雪的脚步却是没有挪动半步,只是冷冷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尤未雪话音刚落,已然从外间步入了两个人影,两人都是带着骇人的人皮面具,为首一人带着红色面具,身着灰色劲装,脚步沉稳,一看就是一个高手,至于落在其身后半步之人,从气息体格上判断,正是不久之前在李家库房遁去的那人。 两人中显然是以灰衣人为主,声音中带着几分和气亲近道:“早就听闻姑娘的英姿声名,今日亲见,才知那些传闻怎及姑娘气质风姿的万一,在下得睹仙颜,真是三生有幸。” 灰衣人说到这里见到尤未雪丝毫没有反应,继续道:“想不到仙子和在下一样,都是爱画之人,既然仙子喜欢此画,在下自然不敢妄求割爱,仙物自然得归仙子这般的人物。不过在下对于此画实在喜爱得紧,不知能否打个商量,在仙子带着此画离去之前,让在下这个凡夫俗子也能欣赏一二呢?” “我从来不和藏头露尾之人商量,要不你就摘下面具,否则其他闲话莫提,我们手底下见过真章!” 尤未雪的回答非但没有惹恼灰衣人,反而让他哈哈大笑起来,“仙子果然是特立独行、光明磊落,让在下汗颜不已。不过这世间之事,有正必有反,有明必有暗,在下遮掩形容,也是迫不得已,还望仙心能够体谅。” “缓兵之计?”尤未雪红唇一动,只吐露了四个字,手中金枪已然对准二人,一往无前地冲杀了过去。 灰衣人心中讶异不已,来不及感叹此女的警觉,只好和身后的唐东一左一右迎了上去。虽然在小小书房内尤未雪的金枪有些施展不开,但是一个错身后,仍然让两人胸口气血翻腾不已,不由大呼不妙,怎么那人还是不到呢? 尤未雪得悉了对方的意图,自然不会和他们在此缠斗,见两人被自己的枪劲震开了少许,就要夺门而出。 灰衣人见到此情,想到画中的乾坤,顿时心头大急,正要咬破舌尖,施展密法再拖延此女片刻。 忽然一声带着几分金属味的浑厚声音在书房中响起,“哈哈,好一个女娃儿。就让本天师来会你一会!” (人班捕快第一期纳新中:群号92891563) 第二十四章‘西杀’释天师 (书友们可能也发现了,本书的点击这星期来涨了一截,那都是得到天丛大大推荐的缘故,起点推理之祖应该就算天丛大大的《北斗推理剧场》了,大家想必也是听过。投桃自然要报李,咱们虽然庙小了一点,但也不能堕了名头,诸位有空也请回访一二,木头谢过了。天丛大大,《星际仙踪》书号:1243858) 尤未雪听到此声音,也是心中一凛,这声音来得来得如此突如其来,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此人何时进了自己一丈范围之内,虽然这其中有自己分心缠斗两人的因素在内,但是此人的这份功夫还是殊为了得,从那声音自称的‘天师’两字里,尤未雪也是想到了一个人物,川中第一高手――‘西杀’释天师? 心中有了判断的尤未雪瞬间便打定了主意,竟然将腰间画轴朝着天师声音发出的方向狠狠投掷了过去,同时枪随画走,将十数年的功力蕴涵在此枪中,一往无前地狠狠刺了出去,如果对方胆敢接下画轴的话,也逃不过金枪破体的命运。要是此人暂避其锋,那么自己就可以借此遁出此狭小的书房了! 尤未雪猜得没错,此人正是横行西陲川中的杀神释天师,虽然是刚过不惑之年,却已经是武林中泰山北斗似的人物,三年前和武林盟主‘北丐’洪九指大战三百回合,只以半招惜败,更是让其声名不降反升,和‘北丐’从来轻易不伤一人性命不同,因其手上破狼七星刀下人命无数,被封为了武林四圣中的‘西杀’。 释天师何等眼力,顷刻间便明白了尤未雪的意图,不过饶是如此,仍然是为此女气势杀意所摄,对方浑身上下散发着摧山撼岳的雄浑气魄,这种杀气和自己三年前身上所带的江湖草莽杀气有所不同,而是战场上千军万马中的肃杀之气。莫非此女是军中高手?释天师心中一动,却是仍然揉身撞入了金枪的光影之中,三年前杀气外散的释天师也许会怕了此枪,不过已然将杀气收敛入体的自己,却是自有应对此枪的信心和实力。 见到迎枪而上的对手,尤未雪凤目中寒光一闪,金枪幻出了无数虚影,将对手和画轴都牢牢罩在了枪尖的气劲之内。对方既然如此在意此画,自己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释天师不知何时已然掣出了插在背后的破狼七星刀,乌黑的刀身发出一阵呼啸悲鸣,刀影过处,幻出‘品’字形三团刀光,狠狠砸在捉摸不定的枪尖之上。同时空出的一手忙里偷闲轻轻一拨画轴,将其垂直地高高拨向了半空之中。释天师的战力果然在陈山寒之上,三团刀光无一落空,都是砍在了枪尖的的实体之上,尤未雪只觉手臂一沉,手中金枪竟有脱手之危。尤未雪心中苦叹一声,陈家庄内击毙陈山寒的也是同样一招,可是当日因为徐逍遥看着自己如同路人的眼神,激起了悲愤之心,和这岳家枪最后一式‘收拾山河’的心境偶然相合,才将此招挥发得如此淋漓尽致,这也是自己修炼岳家枪法以来,第一次妙手偶得发挥出此招真正威力,今日里虽然是同样一招,却是有其形而失其神了。若非如此,岳王爷爷的盖世武功,岂是一个江湖人士能够匹敌的。 自交手以来,两人各以奇幻精奥的武功快打猛攻,紧凑得没有透气的空隙,幻中带奇,刚中有柔,令身后两个面具人看得目不暇接,根本无从上前插手两人的争斗。 灰衣人心中也是暗暗庆幸,要不是释天师今日正好到了长兴,恐怕还真的无人能够和此女斗上一斗,武术一道果然是神妙非常,博大精深啊! 此刻那卷飞上半空的画轴也是飞到了最高处开始坠落下来,可是尤未雪和释天师两人一时之间仍然斗得难解难分,似乎浑然忘了半空之中还有一幅采薇图。 “天师,当心那图!”灰衣人见状忍不住出声提醒,释天师眼中闪过不满神色,今日难得找到这么一个旗鼓相逢的对手,正要打个尽兴,心中对灰衣人的出声打扰甚是反感,但是转念想到此人的身份,却是不得不疾声道:“放心,包在释某的身上!” 释天师话音刚落,斗在一起的两人身形更是加快了几分,两人的兵刃更是化成了两团光影,尤未雪的金枪就好比金色的怒涛一般,要把其中的一叶黑色孤舟吞噬毁灭,可是这页黑色孤舟却是随波逐浪,虽是飘摇不定,却是始终压在了金浪之上。正在此时,那卷画幅终于落到了金浪和黑舟中间,一阵前所未有激烈的金铁交击之声也是在书房内连串响起。 片刻之后,金浪不见,黑舟不在,尤未雪和释天师都是各退一步,身形摇晃了一下后,方才稳住了脚步。灰衣人关心画轴的归属,定睛一看之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冷目对视的两人手中竟各有半截画轴! 尤未雪冷哼一声,身子忽地横移向书房的壁墙,硬生生地撞出了一个人形大小的破洞,带着半幅画轴遁出了屋外。 灰衣人见状正要起身追赶,却是释天师伸手拦住,灰衣人心中不满,口中却仍是带着几分恭敬道,“天师,” 天师却是摆了摆手,嘴角撇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将手中画轴扬了一扬,灰衣人定睛一看,才是明白了过来,原来有‘双龙抱珠锁’的这一半画轴却是落到了天师的手中。 ×××××××××× 从书房中遁出的尤未雪,脚步不敢丝毫停歇,直到奔出半盏茶的功夫,才在一个隐蔽的小巷里听了下来,坚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疲惫之色,虚弱无力地扶住了手边的墙壁,‘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天师、清源都请莫急,作为本书的热心书友,自然不可能安排一个龙套的角色,必定会拥有小强一般的旺盛生命力。其他书友若是有意客串,就在书评区里留下意向,正或是邪、文或是武、昙花一现或是细水长流,都可以写明,方便更好地圆你大宋穿越之梦,谢谢!最后提一句,武功只是点缀而已,至少就徐捕头来说,最多就是能够保命的程度了。) 第二十五章四戏钱安安 (起点推理之祖天丛大大新作《星际仙踪》书号:1243858,诸君请去支持一下) 削瘦的脸庞,白得过分的皮肤,眼睛居然还是双眼皮,鼻子大小相宜,嘴唇稍嫌薄了一点,不过还算和这文气的脸形相搭。 钱安安将小弟支到外间睡觉,自己却是心有所绊,有些难以入眠,又因为受了红衣女子所托,只好支着下巴,眨着杏眼端详着安稳躺在床上的徐逍遥。 徐逍遥啊徐逍遥,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说实话自己心里也是清楚,和这男子发生的一系列摩擦不过是误会和巧合而已,而且他当上捕头的十余天来,确是心系百姓,做了几件锄强扶弱的好事,莫不成真的是自己对他成见太深了不成? 唐陈两家的实力岂止是明面上的那么简单,这么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家伙,凭什么就能义无反顾地为民请命,连自己的生死也置之度外,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两句话倒好像是为他准备的。不过要是来个美人计呢?怕是这眼神猥琐邪恶的家伙,肯定是要背节投降了吧。别看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只要眼前有美女经过,一双眼睛就不住地往女孩子家最羞人的部位招呼,若是领口偶然低了一点,或是衣服紧窄了一些,更是两眼反光,口角流涎,着实猥琐下流得紧。 钱安安想到这里,玉脸也是有些烧红,也不知自己被这下流胚子看去了几分。就说第一次遇见此人时的情景,那时的他虽然也是一副粗布麻衣的打扮,但是望向自己时那种邪异的眼神,却是至今令人心有余悸、难以或忘。当时自己就好像有一种被看穿看透的感觉,明明身上穿的是天寒时的棉衣,可在他那邪异的眼神下,竟似乎被扒光了一般。末了,对方竟然还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个球形,傻乎乎的自己一开始还有些懵懂不知,直到对方贪婪的目光在自己胸部肆无忌惮地巡游之时,才赫然明白过来此动作的真正含义。 想到这里,钱安安更是有些羞不可抑,不自觉得双手交叉护住了自己傲人的胸部。唉――长这么大作什么呢?还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男人的目光,连做起正事来也是碍人得紧呢! ‘’ 正在钱安安一颗芳心胡思乱想之际,躺在床上的徐逍遥却是说起梦话来,白皙的脸上不禁扭曲起来,身子也是在床上不安分地轻微颠动了几下。钱安安看到徐逍遥脸上难受的表情,听着那带有几分惊恐的梦话声。芳心也是一软,此人平日里惩恶除奸,面对任何危险都是面不改色,想不到在梦中也是如此脆弱啊。 唉――人无完人,这世上已然难得剩下几个胸中尚存一丝正气之辈,纵然有百般不是,也不要太过苛责与他了。 善良的女子美目中透出几分怜惜之色,不由身子前倾,要去拉好被徐逍遥颠去的被子。正在此时异变突生,蓦然之间自己胸前一阵阴风袭过,那犹如水滴状般向下垂着的双峰,忽地被紧紧握住。钱安安只觉一阵前所未有的酥麻感觉由胸前那点嫣红传遍了全身,整个身子一个激灵,不可遏制地泛红发烫起来。 徐某人也在此时道出了完整的梦话,‘,仙妮,’ 你!钱安安终于从震惊中醒转过来,正要脱身离开牢牢抓着自己胸部的魔爪。一声冷哼却是传入了她的耳中,心悸颤动之下,钱安安扭头一看,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而她的冰冷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房中这暧昧不清的一幕! 钱安安心下一慌,从徐逍遥身边弹了开来,奈何徐某人手上劲道过大,钱安安虽然挣脱了出来,却是双峰根处暗暗被扯得生疼,大起大落之下,胸前更是荡漾起了眩目的波浪。 尤未雪看着对方不输于自己的傲人丰胸,心中暗啐一口‘妖精’,压下甩头而去的冲动,一把拎起床上还伸着双手虚抓着什么的徐捕头,一言不发地丢下满腹委屈的钱安安而去。 ×××××××××× 徐逍遥的这觉睡得很香,做了很多很多美不可言的春梦。直到好几次半有意识地将幡然欲醒的自己,强压回梦境继续那旖旎缠绵、噬骨之后,最终才意犹未尽地从床上撑坐了起来。心中暗道一声,唉――当一个捕头容易吗?在梦中也是不得半刻停歇啊! 脑子昏昏沉沉的徐逍遥倒是也没有意识到醒来时会在自己的床上有何不妥,直到用冷水敷了敷发蒙的额头,才惊觉地想起了一些事情。咦?自己不是应该在城东李家库房吗?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呢?对了!那个家丁清源可是个奸角,应该就是这扮猪吃老虎的家伙用了什么MY。虽然不知道清源究竟是个怎样的奸邪之徒,但是会用MY的奸角十有都是窃玉偷香的淫贼之流!徐逍遥在心中好好鄙视了一番清源。才考虑起自己为何会回到家中的缘故,可是一番搜肠刮肚的回忆之下,只有一副副旖旎缠绵、欲仙欲死的梦境片断。,怎么钱安安也加入了其中,尤其是抓住钱美人胸部的那幕更是尤为记忆深刻,回味无穷。! 说起钱安安,徐逍遥想起了当时那个李少爷令人吃惊的言语,那字迹极像天外飞仙的纸条,竟然是临摹了钱安安的书帖,而且那两句歪诗还是出自萧大叔之口,绝对不能是李少爷信口胡编。为了那张太宗藏宝图,为了证明孙大嫂的清白,自己有必要摸摸钱安安的底细了。摸?这个字用得邪恶了一些吧? 看着外面天光大亮,徐逍遥整了整衣冠,正要出门先去衙门打探‘人’班众人的情况,说不定就是他们把自己扛了回来。可是下一刻徐逍遥却是止住了脚步,眼光落在了桌上的一封信函之上,只见上面写着‘卖粽陆放翁’字? 这难道是孟大全的来信吗? 第二十六章孟大全的来信 (力荐起点推理之祖新作《星际仙踪》书号:1243858) 孟大全的落跑一直是徐逍遥心中的一个痛,自己对这位豪气干云的老人家可谓是推心置腹,信任有加,可是我以国士待人,彼却以众人待之,不见踪影不说,连只言片语也是没有半点,不得不让一向宽以待人的徐逍遥也是有些耿耿于怀。如若孟大全能够有担当地留下来,自己就是拼死也要给其谋求一个善果。法之不平,上位者自然难辞其咎,普罗大众无胆舍身一试却是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 为了给这世间一些变革,有些人总是要做陈胜、吴广的,正是有先人揭竿而起,才给后来者看到了一些改变的希望,虽然先行一步者往往难有善终,但正是他们的登高一呼点燃了余人胸中的星星之火,最终才得那燎原之势。汉朝之建立如此,世间法统之建立亦是如此,千年前的汉人能够为此牺牲流血,难道如今我们体内流淌的就不再是轩辕血液了吗? 徐逍遥也不知道最近有些邪恶的脑中怎么会冒出如此一段有些怪异的想法,也许又是之前的记忆作祟吧。徐逍遥心情有些郁郁地打开了信封,里面的内容却是让其大吃了一惊,孟大全不愧是秀才出身,一手小楷写得很是工整,不过许是忘了徐逍遥这等胥吏没有念过几年书,竟然都是以文言行文。 ‘逍遥贤弟如晤。不辞而别,至今悔念痛心,老汉风烛残年,本想舍身助弟证道试法,非是不敢舍此皮囊,引颈向天,受那断头一刀,只是孙女年幼,不忍见其苦命无依,又得天外仙子指点他途,权衡反复,才愧负贤弟,苟且偷活于世。本以为红尘滚滚,千年之后,世间已然暗无天日,先秦大道不在,直至得遇贤弟满怀公心,执言在先,仙子一片丹心,仗义在后,始觉人间清风明月千年如是,正道公理万载尤存。千言万语,如今言之,恐有矫情自辩之嫌,书不尽意,无盼赐复。遥祝贤弟身体康泰,万事平顺。卖粽放翁愧颜拜上。’ 徐逍遥捏着鼻子,看完了全文。.26dd.Cn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这孟老头儿说的天外仙子该不会是就是天外飞仙吧?没错!肯定就是如此,毒粽案当晚自己就同院中众人谈到了此案,当时钱安安虽然没有在场,但是以她的武功,定然听到了众人的议论,萧大叔的那两句歪诗可不就是被她听了去?钱安安得悉此事后,肯定又是赠金送物,送孟大全祖孙二人离开了长兴。 嘿嘿,不过仙子美人也是不能免俗,竟然还有心思在平日里书写‘九天之外有飞仙’的肉麻奉承之词,不过也正是这张随手书帖,让自己拿到了如山铁证。如今孟大全的这封信也是及时东风,只要稍加转换,如此这般,必定能够让钱安安这位九天仙女当场现形! 徐逍遥将心中念头思量了良久,终于拟出了一个计划。现今所缺的就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高手,当然还需重新临摹篡改一下孟大全的来信才成。 让谁来写这份信呢?徐逍遥并没有将天外飞仙一事让李知廉知道的打算,所以吴师爷就不用考虑在内,还需在坊间找一夫子才行,对了,就是上回那个和自己谈论诗文的夫子好了,这四街八坊的就算他最有墨水了。 估摸着现在可能已经过了辰时,夫子从辰时二刻起就要授书传道,还需快些才行。徐逍遥不敢再作耽搁,当下就收起信纸出了屋门,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每间屋子都是大门紧闭。没心没肺的徐捕头还心下哀叹一声,果然同人不同命,都是街坊邻里,怎么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劳碌命呢? 在徐逍遥的背影消失在院子之后,却是不知钱安安的屋子传出一阵哀叹,昏迷不醒的尤未雪却是再次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绕过七巷八弄后,徐逍遥便来到了夫子的家门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夫子虽然只是一个落弟秀才,但是靠着教授私塾、代人润笔,仍然是家境殷实,买下了这独门小院。 想是开课时辰将近,所以小院的大门已然洞开,徐逍遥在门口吆喝了一声,便径直进了小院。院中除了夫子还有一人,此人披头散发、头套金箍,青布宽袍,一副头陀打扮,可不正是每日叫醒走巷的行者? “咦?徐捕头来了,真是稀客稀客。还请在旁边坐些,老夫代西门写完这封家信便好。”夫子热情地和徐逍遥打过招呼,继续埋头奋笔疾书起来,一旁的行者不时地提醒道,“老夫子,写得工整一些,怕是村里的人读不懂你的笔迹。” 徐逍遥瞟了一眼信纸,果然有够龙飞凤舞,等到不经意瞟到几行信的内容却是心中一动,对着行者问道:“这位行者大哥姓西门吗?” 行者斜了一眼徐逍遥,淡淡道:“姓西门怎么了?难道姓西门就不能当行者吗?” 徐逍遥虽然不知道这位老兄哪来的无名肝火,还是继续搭腔道:“这两日都没有听到你叫醒报时,还以为是自己睡得太沉错过了,原来西门大哥已然买到了度牒,就要披裟剃度,遁入空门。真是可喜可贺,可是为什么这出家之地要选在四川大佛寺呢?” 行者言辞中还是没带什么好气,不咸不淡地道:“明知故问。” 徐逍遥闻言不由一头雾水,自己知道什么?只是看到行者出家之处和那几名水盗相同,随口问问而已,想不到就碰了这么一个钉子,只好不再言语,坐待夫子替西门行者写完家书。 待得行者离去,徐逍遥才对着夫子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夫子虽是有些莫明不解,却是被徐逍遥以公务需要给搪塞了过去。片刻后,一封和孟大全笔迹如出一辙的书信便新鲜出炉。 将信收好的徐逍遥便打衙门而去,还没走出几步,却是遇到了风尘仆仆的寇冲冠,奇人见到徐逍遥也是露出惊喜安心之色,“徐捕头,看到你没事就好了。我们醒来后,唯独不见了徐捕头你,可把我老寇担心坏了!” 徐逍遥闻言惊疑道:“难道不是你们几个把我送回家的吗?”见到寇冲冠摇了摇头,徐逍遥又问道:“那李少爷和翠蝶如何了?” “城门一开,我们就押着他们回了衙门,李逸民也是同行而来。吴师爷已经将此案接手过去,听完案情的经过,还大大夸赞了徐捕头一番呢!” 徐逍遥听完寇冲冠之言,才想起一个疑问,对阿!昨夜城门已关,自己是怎么进城回家的呢?不得其解的徐逍遥不再细想,而是问道:“那个清源如何了?” “不见了。”寇冲冠语气中也是有些愤愤,“原以为这小子只是一个小角色,想不到头来被他摆了一道。不过事后李逸民点过库房的其他画轴财物,没有短缺少失,这个清源突然发难,应该不是为财而来。” 那清源迷晕众人所求何物呢?原以为回到衙门就能把此事弄清几分,想不到疑问却是更加接连不断,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徐逍遥很快放下了此事,而是拉过寇冲冠到一边,轻声道:“冲冠,有一件事要托你去办。” “何事?”寇冲冠眼中放出如他门牙般的金光,兴奋地搓了搓手掌。 徐逍遥在寇冲冠凑上前去,附耳轻语了一通,寇冲冠先是面色凝重,后来却是变为了不解,等到徐逍遥一席话说完,不禁脱口问道:“徐捕头,你要小女孩的衣服作什么?” “叫你去办就去办,问这么多干什么?”徐逍遥没有回答寇冲冠的问题,而是催促其尽快起程,而且要注意保密。 寇冲冠带着满腹疑问而去,徐逍遥思量了一番,又在一个阿婆处买了一朵头花,才风风火火地赶回了自己的小院,一进院子就发出了一声长叹,“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二十七章朝辩上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众位爱卿,你们都来说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在徐捕头于家中小院发出一声嗟叹之时,百里之外的临安宫城崇政殿中,也是有一人发出了相同的言语,不过其演技的逼真程度自然不可与徐逍遥之流同日而语。此人不是旁人,能坐在崇政大殿龙椅之上自然只得一人,当今皇上赵昀是也。 赵昀此言一出,底下却是鸦雀无声,彷佛这殿上身着朱紫朝服的文武只是一群泥偶石雕而已。 赵昀心头泛起怒火,还未大愈的身子也是感到一阵疲乏,不过还是苦口婆心地道:“前日失于战,今日失之和。去蒙小使已返,要求甚多。使和议成,只可以纾一时之急,否则虚帑藏以资敌人,坐视蒙人坐大,非计也。今之策虽以和为主,宜惜日为战守之备,倘若夏亡金灭后,蒙人裹胁北地数倍与我百姓物资,入寇大宋,亡羊补牢,悔之晚矣。” “况北地百姓,虽失王化久矣,亦是轩辕苗裔,汉家血脉。朕怎能铁石心肠,任其生灵涂炭而视若不见?山东之地,千里之外,王师不堪远战,鞭长莫及,无可奈何。然李卿在北地有此保境护民之心,虽粮饷枪弩不至,褒奖嘉勉不可吝也,如今怎能背其道而行,反责其行事孟浪,徒寒忠臣之心。开禧年间,朝廷已然有负李卿一次,此等行径怎可一而再也?” 赵昀一席话完,就拿眼睛牢牢盯住了参知政事薛极,满朝都是史党门生,薛极一言可决今日之事。 可是双眼似睁而闭的薛极却是充耳不闻般,仍是不发一言。赵昀正要愤身而起,朝臣中却是站出一人,一脸横肉恶相,正是左谏议大夫梁成大是也。赵昀心中更是气愤,莫非又要让这屠夫来打前锋吗? 果然这屠夫模样的谏议大夫嗡声道:“皇上明鉴!正所谓谋国者欲以安靖为安靖,忧国者欲以振厉为安靖,自二议不合,是以国无成谋,人无定志。联蒙抗金乃是先皇史相共定大计,乃是老成谋国之策,怎么轻言变之。事无成规者,皆不可为。意向不明,无以一众听。信誓不立,无以结人心。报应不亟,无以趋事机。赏罚不果,无以作士气。朝廷上下自当尊奉先皇遗策,怎可为一红袄贼人,朝令夕改,自乱朝纲大计?还请皇上三思!” 赵昀正待驳斥此獠,又有一人站班出列,请奏道:“皇上,蒙人皆能争善战之士,李全不过一聚草响马耳,如何与相匹敌?红袄贼人保境安民为虚,欲借天子之言而令北地军阀为实。朝廷必不可授之以柄!” 此人刚言毕,又复一人而出,“皇上,韩?胄之祸不远,不可再轻启战端啊!” 当下赵昀几次欲出口辩驳,那些死气沉沉的臣工却是打了鸡血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个个都是引经据典、子曰圣云,翻来覆去的意思只有一个,朝廷必须旗帜鲜明地发出亲蒙的声音,尽一切可能节制李全在山东收拢汉人百姓,反抗蒙人之举。 待得梁成大等人终于逐次言毕,赵昀已是气极而平,淡淡道:“卿等皆言李节度乃是无信草寇,为何朕却是听闻李全之妻杨妙真乃是杨家忠烈之后,其兵刃正是当年杨门穆氏桂英手中梨花枪,此事总是非虚吧?” “皇上,臣对李全此人却是知之甚深。始全贫窭无聊,能轻财与众同甘苦,故下乐为之用。逮为主帅,所为反是,积怨既多,众皆不平。梨花枪只说乃是民间穿凿附会之言,臣曾亲见李全夫妻,乃是心中无君无父之人,其行径粗鄙不堪,常有杀害良商、抢掠百姓之举,不肖良善忠义之辈。其与金国冲突亦不过是利益纠纷,狂犬互咬而已。况盗贼血气已盛,褒奖过分,将有后忧。还望皇上明鉴!” 闭目揉头的赵昀很想怒斥此言,但是看清奏言之人相貌后,却是不得不放缓了声音:“贾卿此言可有过实之处?” 请奏之人摇了摇头,“臣敢以身家性命作保,方才言语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言!” 赵昀只好默然无语,且不论贾涉曾为淮东制置使、河北节制使,与李全打了十年交道,确是最有权发言之人。就是看在他是贾妃之父的份上,自己也不能在朝堂之上太过苛责。贾妃不仅貌美温柔,而且是自己为太子之时所娶之妻,私下里已然允诺登基之后必立其为后,但终因太后之故改立了谢深甫的孙女,之后自己一直觉得心中有愧于她,所以对上贾氏一门都是极为善待。 可是私情归私情,今日所议,事关大宋国运江山,赵昀却是不肯轻言退让,只是被贾涉堵住了想从杨妙真身上打开缺口的构想,一时之间竟也是想不出合适的理由说服此班臣下。 薛极见赵昀一时脸色难看地没了言语,对着身边的李知孝使了一个颜色,一切都如昨晚演练安排一般,没出任何意外,贾涉这老儿更是锦上添花,意外之助。虽其言语私怨多于公心,谁都知道贾涉本是李全上司,最后却是被坐大的李全反噬侵吞了所有部下,灰溜溜地被赶回了临安,今日这大好报仇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现在恶人已经做过,就只剩下给这年轻的皇帝一个下来的台阶了。 李知孝见状正要出列,一个洪正响亮的声音却是打乱了史党众人的脚步,“皇上,臣下有言要奏!” 一时无计的赵昀定睛一看,见到出列之人正是监察御使洪咨夔,顿时心中大喜,此乃朝中少数几个敢于同史党互扳手腕之人,而且为人正直敢言,颇有才干见识。当下赵昀连忙起身道:“爱卿有何良策高言,快快与朕说来!” 洪咨夔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的神色,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脖子直言道:“李全者,” (昨晚在人班群上遇到天师还有数位青春活力的mm,相谈甚欢,今天就起得晚了一点,诸君还请见谅。邪恶的徐捕头昨日梦中建言,这群的广告就不要再打了,免得改变了现在狼少肉多的大好局面,此言甚得吾心啊) 第二十八章朝辩下 洪咨夔见自己此言一出,皇上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仍是继续道:“今边声可虑者非一,惟山东忠义区处要不容缓。每思及李全孤悬在外,不听号令,备叹养虎将自遗患耳。今朝廷安恬,无异于常时。士卒未精锐,资粮未充衍,器械未犀利,城壁未缮修。若李全含怒蓄忿,变生仓猝,将何以济?何地可控扼,何兵可调遣,何将可捍御,何粮可给饷?恐成大宋之心腹巨患也!依臣之计,不若趁此机会召李全回京述职,若其来,或圈之或用之,再作定夺谋划,若其不来,则明发号令,诉其乖戾大不敬之诸般罪状,使其将士离心、军民背德,然后遣一上将灭此祸患于未萌耳!” 洪咨夔似乎也知道自己触了皇上的眉头,所以末了跪伏于地道:“臣之言出于肺腑,或有背圣意哉,然为国家安、社稷兴计,不吐不快也,还望陛下圣心息怒,体谅臣之良苦用心。” 赵昀心中苦笑一声,自己倒是一时脑袋糊涂,只记得洪咨夔直言忠心,敢于和史党作对,却是忘了此君对于李全最是顾忌反感,此前也是数次提请奏告李全之患,却是被史党中人以国库空虚,无力征伐之由,而压了下去。其实史党中人最怕的就是一个‘战’字,以前洪咨夔主张对李全开战,史党众人就弹压洪咨夔,今次李全主张对蒙古人开战,他们又弹压起李全来。洪咨夔见到连史党中人也是站到了李全的对立面,哪有不再次提出此议的道理。 想到这里,赵昀倒是也没有勃然震怒,而是面有欣然之色道:“其言甚直,朕何尝怒直言!” 洪咨夔闻言叩伏再三,高呼陛下圣明。 等到洪咨夔退回朝列之后,李知孝也是借机上前奏道:“陛下,臣以为洪御使之言甚是稳当持重,朝廷先以金牌召李全回京,视其反应,忠奸自辨,此也正是薛相所拟之策,金牌已于三日前随信发出,不日必将有回信传来。如若李全果真托词不来,则其先前所上保境安民之折必是居心叵测耳!” 户部尚书余天赐也是附言道:“皇上心怀慈善,实乃江山社稷之福,但也却是莫要中了奸险小人之计啊!” 赵昀心道这是给我台阶下了吗?什么叫视其反应,忠奸自辨?李全在韩?胄伐金时,在北地揭竿而起和宋军遥相呼应,可是韩?胄大败后,金人勒索岁币不说,非要索要元凶,李全的义兄朱裕被枭首作为平息金人怒火的议和之物。至于李全的首级,也是在宋金议和条款上,跟堂堂“师王”的韩?胄并列。幸亏李全见机脱逃,才没有落得和丞相韩?胄和义兄朱裕一个下场。难能可贵的是,经此一难,李全东山再起后仍以朝廷为念,多次杀退金人,替大宋挡去了不少兵祸,更是将山东诸州收回了大宋版图之内。可是正因为史党一力主和,对于北地义军,除了封了几个虚衔之外,不仅没有粮饷支援,更是封锁了淮水,尤若防贼一般不使其南渡,才渐渐有李全等北地义军首领意图自立的传言流出。 史党众人要视李全的反应,今次李全上保境安民折,又何尝不是想看看朝廷的反应。如果朝廷再不释放一些善意,怕是真的要冷了这些北地义军之心啊!用金牌召回?李全即便忠义,也不是岳武穆,又怎会奉金牌而回呢?这是将李全往死路上逼,也是将大宋江山往死路上逼啊! 赵昀心中怒火滚滚,恨不得将殿上的众臣都是推出去斩了,但是只怕自己此话一旦出口,这个皇位也是坐不成了吧。 余天赐奏言之后,众臣也是没有再上前言事者,只是又恢复了一潭死水,似乎在静待赵昀这个皇上妥协让步。良久之后,赵昀终于开口道:“现今淮水之北蒙金两方战乱不休,若是那金牌信使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到不了青州,该当如何是好啊?” 众臣都是没有料到皇上会提出此等问题,一直静观表演的薛极终于出列道:“皇上还请安心,金牌信使有禁军随护,个个以一挡百,必定不会出了岔子。”薛极说到这里,又是顿了一顿,“皇上卧病修养一月有余,臣等自行商议决策此事也是出于无奈,才会使其中生出许多误会,现今皇上想是明白了臣等作出此议,也是经过了多方思量的中庸之法,断不会使忠义之士含冤,亦不会令奸邪之徒得偿诡计。此事如此应对,陛下以为可否?” 白发苍苍的大学士郑清之也是颤步上前道:“仁祖之仁厚,发为英明,故能修明纪纲,而无宽弛不振之患;孝宗之英明,本于仁厚,故能涵养士气,而无矫励峭刻之习。盖仁厚、英明二者相须,此仁祖、孝宗所以为盛也。陛下虽初登大宝,然仁厚英明两者已显,实乃天佑我大宋国柞江山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清之此言一出,众朝臣都是叩伏于地道:“皇上仁厚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到如今,赵昀也是无计可施,这般臣子软硬兼施,打完大棒又给个甜枣,自己今日还真的只能就范了。当下赵昀终于摆了摆手,说了几句勉励褒奖的话,整个朝堂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和谐局面,彷佛刚才的纷争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正当赵昀要宣布退朝之际,臣工中又是走出一人,却是吏部侍郎薛庭松,只听他奏闻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哦?”赵昀愣了一下,“何事?” “原广东提点刑狱宋慈赴任浙西路提点刑狱一职,不日即将入浙,皇上此前对宋慈此人多有兴趣,不知可需让其赴任之前,先来京中聆听圣教?” 宋慈?赵昀踌躇了一下,还是道:“罢了,朕近日来身子困乏,让他直接去浙西路赴任吧!” 薛庭松悻悻然退列之后,再无他人奏事,赵昀身边的鸣芝提着嗓子吆喝一声‘退朝’。片刻之后,那班大臣就各怀心事地退出了大殿之外,偌大的崇政殿中只剩下了赵昀和鸣芝二人,鸣芝见到脸色有些苍白的皇上,不由鼓足勇气,担心地道:“皇上,您别气坏了身子。” 赵昀闻言却是心中冷笑一声,用鸣芝也听不清楚的声音嘀咕道,“朝堂之上胜之不得,朝堂之外却是鹿死谁手,尤为可知啊!” (今天就两更了,朝堂奏对,都要用文言写成,才不失个中味道,所以很是花功夫,希望诸君能够体谅,明日故事回到没有知识文化的徐捕头那,自然还是三更了) 第二十九章徐逍遥的算计 “这可如何是好啊!”待得徐逍遥虚情假意、鬼哭狼嚎似的在院中哀叹过四五遍。整理提供院中之人终于开始有了反应,第一个出来的却不是徐逍遥要等的钱安安,而是孙大嫂的儿子令儿,令儿脸上一副焦急之色,惊惶道:“徐大哥,怎么了?是我娘那边出事了吗?是不是那个知县不肯放她回来啊!” 徐逍遥连忙捂住令儿的嘴巴,轻声道:“你娘那边没有任何意外,不过今天要你帮一个忙倒是真的,说不定也能让你的娘亲早点回来,现在回屋呆着去,等会儿到我屋里再详谈此事!” 令儿虽然有些犹疑,但是听到徐逍遥如是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地钻回了自己的屋里。 徐逍遥见状还待继续吆喝,又是一扇屋门打了开来,却是叶竹萱叶大姐,只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知所云地道:“如何是好?你还敢说如何是好?想来这个院子里,有几个人更加应该说出这句话吧?” 徐逍遥不知叶竹萱话中之意,却是心中一动,声音提高了几分,生怕钱安安听不到似的,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道:“叶大姐你就别挤兑我了,这回可真出了天大的事情,孟大全的孙女被衙门之人抓回来了!” “孟大全?”叶竹萱愣了一下,叉着水桶腰道,“我们认识这个人吗?你们抓他孙女作什么?莫不是你家大人要纳小妾了?” 徐逍遥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耐着性子道:“孟大全就是那个用粽子毒杀地痞混混的老汉啊!事发当晚我们不是还谈论此事到深夜吗?你!萧大叔!金二哥!孙大嫂!就在这个院子里啊!” “哦!”叶竹萱恍然地拍了拍额头,可是还没等徐逍遥松一口气,叶大姐的话又是给了徐逍遥重重一击,“你说的是你偷钱家妹妹肚兜那天晚上吧?恩,我记起来了!” 徐逍遥大声叫屈道,“叶大姐,内衣大盗不是现了原形吗?和我无关好不好!” 叶竹萱嘴角撇了一下,不以为然地道,“这可未必,一把锁难道就一定只有一把钥匙?一件案子难道就一定只有一个凶手?内衣大盗是另有其人,但就不一定证明你没有偷过内衣啊?是这个道理没错吧?” 徐逍遥只得拜服投降,不再和叶竹萱纠缠此事,把话题引回了孟大全的身上,“孟大全犯案后,不是搬家离开了长兴县吗?原来他并非是自己想要落跑,而是受了天外飞仙的鼓动,又不想年幼的孙女孤苦无依,才无奈离开了长兴。.26dd.Cn可是最近衙门因为黄金案一事,对天外飞仙有关人物都是查得极为仔细,不知怎么就知道了孟大全和天外飞仙有关一事,还特意到孟大全隐居躲难之所抓人归案,孟大全正好外出,所以逃过一难,但是他留在家中的孙女却是被抓回了长兴。孟大全万般无奈下,只好写信将此事告知了我,我到衙门一问,还真有此事,而且今天就要解赴湖州大牢。” “打住!”叶竹萱忽然插嘴道,“你不是三天之内要破黄金案吗?怎么又要去湖州了?那黄金案怎么办?三天之内破不了此案,”叶竹萱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令儿他们的屋子。 “大姐,你听我把话说完啊!我们‘人’班几个就负责将孟大全孙女押到城南十里处,到时自然会有湖州衙差前来接应拿人,所以一来一回用不了半天功夫。” 叶竹萱还是面有不解之色地问道,“湖州衙差要来提人,干嘛不直接到你们牢房,而要把交接处设在城南十里啊?这岂不是给有心之人劫人的可能嘛?” 徐逍遥心中‘咯噔’一声,这叶大姐还真是句句见血啊,只好信口胡诌道,“那是因为湖州府衙对天外飞仙一案甚为关心,所以才想今日之内就要把人犯押回湖州大牢。如果到县衙提人,那边的衙差就赶不及在天黑之前回到湖州了!” 叶竹萱闻言还是蹙着眉头,想要再问什么似的,徐逍遥生怕这位和自己八字相克的大姐真的再找出什么漏洞来,连忙道:“大姐,你说我真要把这可怜的小女孩交给湖州的衙差吗?唉――她小小年纪,可是无辜之人啊!” “你把她放了不就完了?不过也不对,你是捕头,前程大好,又是知县大人跟前的红人,怎么能监守自盗,自毁前程呢?要想救这个小女孩,除非是天外飞仙出手相救了,毕竟此事也是因她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听着叶大姐终于配合了自己一回,也不管话中有些诋毁鄙视自己人品的意思,连忙点头道:“没错!可是就不知道如何才能将此事通知天外飞仙,要她尽快营救此女,要是等押回湖州大牢之后再去救人,且不说难度大大增加,就连这小女娃儿也不知要多受多少的皮肉之苦了!” 叶竹萱却是没有立刻表态,要过孟大全的信看了一遍,沉吟了半晌才道:“有些机会却是稍纵即逝,不可再来啊!” 两人又是在院子中寒暄吁叹了一会儿,徐逍遥自认为这戏也演得七七八八,再下去就有些过犹不及、火候太旺之嫌了。正好叶竹萱也是有事,好像是要去买菜给令儿他们做饭,徐逍遥看着叶竹萱圆润丰腴的背影,心中暗道叶大姐虽然其貌不扬,其心却善啊!吕木妻子也好,令儿几人也好,她所付出的心思只能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了! 一番拙劣的表演之后,徐逍遥没有径直转回衙门,而是进了自己的屋内,虽然消息是放了出去,但是自己需要的装扮成孟大全孙女的孩子还有能够制住天外飞仙的高手,可都是要着落在这个院子里啊! 果不多时,令儿就小心地摸进了自己的屋里,徐逍遥将他拉到一角,小声说道:“令儿,为了救你娘,你愿意扮成小女孩吗?” (清早一小更,今日还有两更) 第三十章女神要来看我? 令儿愣了一下,看了看有些漆黑阴暗的屋子,又看了看眼前此人眼睛中隐现的绿光,顿时满身起了鸡皮疙瘩。早就听说一些模样秀气的男人有娈童之癖,该不是自己就撞上这么一位吧? 徐逍遥见令儿似乎还在犹疑,更是和颜悦色道:“令儿,我知道你为难,但是你就不想让你娘早些出来?作出这么一点牺牲也是不肯吗?” 徐某人暧昧不清的言语更加肯定了令儿的猜测,幼小的心灵陷入了无尽的煎熬,早就听说这徐捕头是个无色不起早的人,先是争风吃醋,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硬是扳倒了唐家公子,后来为了一对蒋姓的姐妹花,甚至栽赃陷害,灭了陈家庄的满门。此等色中恶魔,如若自己不听从他的吩咐,娘亲只怕是凶多吉少。但是想到随之而来的悲惨遭遇,令儿还是颤抖着声音,脸色发白地道,“徐捕头,,可是一个纯爷们!” 徐逍遥闻言不悦道:“纯爷们怎么了?现在的人动不动就说自己是纯爷们。告诉你!真正的纯爷们只有一个!你这小子还想篡位不成?再说了纯爷们就不能穿女装了?我看纯爷们天天穿的就是女装!” 令儿见到徐逍遥勃然作色的样子,连忙顺从委屈地道,“徐捕头,” 徐逍遥听到这里,也是觉得有些话不对味,细细一想,顿时知道了眼前这小子的心思拐去了何处,连忙跳开一步,摆着双手撇清道,“令儿,你可不要误会了!就是你愿意,我还没兴趣呢!让你扮女孩子乃是为了这么一桩事情!” 当下徐逍遥就将诱捕天外飞仙的计划透露了一部分给令儿知道,当然天外飞仙的名号自然换成了所谓的江洋大盗。令儿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是有些赫然之色,挠着头皮道,“既然如此,令儿就全听徐大哥的吩咐了!不就是穿女孩子的衣服吗?虽然有些丢人现眼,但是为了娘亲,为了抓住这个无恶不作的贼盗,令儿豁出去了!” 徐逍遥满意地点了点头,叮嘱令儿不得将此事泄漏出去,呆会儿等到自己出了小院之后,就尽快出来和自己会和。令儿点了点头,正要反身出去,徐逍遥拉住令儿,又从怀中取出一朵头花,言道:“把这花拿着,等会儿戴在头上,别人就更加会信以为真了!” 令儿看着大红色的红花,心中一阵作呕,这是什么眼光,现下的小女孩哪里肯戴这么土气的头饰?真要是戴上这个,自己还不成了媒婆阿姑?令儿虽然心中如是想,但也不愿驳了徐某人的面子,只得含糊应了几句,接过红花,飞也似地逃出了这间黑暗的屋子。 徐逍遥自然不知道令儿对自己的腹诽之词,想到现在已然万事具备,就只欠能制服天外飞仙的那阵东风了!此等高手在长兴这个小地方,本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不过现在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近在眼前的尤未雪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可是看起来冷若冰霜的红衣战神会帮这个忙吗?徐逍遥摸了摸怀中收藏着的那条红色发绳,却是多了几分底气。心道要是自己再去讨好一下这位美女,怕是更加万无一失了吧? 徐逍遥正想着如何讨好尤未雪一事,怀中却是一阵颤动,接着神谕之盒中又传出了仙曲神音。女神又有事找我?徐逍遥正要按下绿色的按钮,歌声却是嘎然而止,莫衷一是的徐某人将神谕之盒放到耳边听了一下,果然没有听到半点声响。有些费解的徐逍遥犹疑了一下,还是按下了神谕之盒的按钮,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这回葛神仙还来不及教诲几句,马上就传来了女神的声音,言语透着一股自得道:“呵呵,反应倒是挺快!以后有事找你就这么干,省得浪费我那五百块钱的话费!” 徐逍遥虽然没有听懂话中的所有含义,还是出口问道:“女神,你有事要我去办吗?” 那边的庞小美撇了撇嘴,“你一个三流写手能帮我做什么?只是最近在浙江的求是大学要招聘忘语当文学院的客座教授,还要办一个为期三天的讲座,正好又是我爷爷生日,所以我要回一趟浙江。从你小说的布局看,你是湖州长兴县人吧?到时要不本小姐摆驾长兴来看看你?” “忘语?叫兽?”难道这是什么神兽?徐逍遥想了一下也是不甚其解,不过听到女神要来看自己也是有些兴奋莫明,手上一抖,神谕之盒差点掉到了地上,徐逍遥手忙脚乱地将神谕之盒拿回手里,却是不知触碰到了什么地方,女神的声音却是忽然提高了不少,原本只有贴在耳边才能听到的声音,现在却是隔得老远也能听见。 “喂!怎么了?是不是听到我要去看你,兴奋得不知所措了啊!”庞小美嚣张得意的笑声顿时传遍了徐逍遥的小屋。 徐逍遥虽然不知道神谕之盒发生了什么变化,还是傻乎乎地问道:“女神,你住的地方肯定离长兴好远吧?这可要怎么过来啊?就算是用上缩地成寸的神通,也得好几天功夫吧?” “怎么过来?”庞小美愣了一下,“当然是飞过来呗,总不成要本仙子去挤火车吧?飞过来快得很,两个小时就到了!” 女神就是女神,那个什么‘火车’一听就是仙家代步之物,女神却还满是不屑,却是直接飞来看我,而且只用两个时辰而已。想到这里,徐逍遥更是有些得意忘形,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逍遥到时候肯定沐浴更衣,斋戒三天,恭迎女神仙驾光临!不知女神何时路过长兴呢?” 庞小美翻了一下机票,估摸着要参加完寿筵和讲座才有功夫去看这个自己的粉丝,说了个大概的日子,然后拿出纸笔问起了徐逍遥在长兴县的地址,徐逍遥自然不敢马虎,当下一字一句地报出了地址,却也没有怀疑女神既然如此神通广大,怎么就会不知道自己的住址呢? 庞小美一听不由有些纳闷,“你这个地址怎么只有街道名字,没有门牌号码啊?” “门牌号码?”徐逍遥又是一阵汗颜莫明,这又是什么仙家用词,为了不再女神表现得太过痴傻,以免女神着恼之下就改变了来看自己的主意,连忙含糊其词道,“反正到了孝闻巷,你一打听就知道了。我在这一带很出名的!” 庞小美心中鄙视了徐逍遥一把,一个起点不入流的小作家能有什么名气,估计一周的点击还不到一万吧,自己也是起点的常客,反正在各种推荐榜单从来没有看过这家伙的书名。不过看在对方一副将自己奉若神明的份上,也不好过分打击他的积极性,又是寒暄客套了几句,末了庞小美想起一事,开口道:“这回爷爷七十大寿,我可在北京琉璃厂淘到一样好东西。” 徐逍遥不知道女神的爷爷会是何种高度的神仙,却也是凑趣地道:“女神说是好东西,必定是仙家至宝,价值连城之物!” “没你说得那么夸张了!只是一本宋朝的度牒而已,不过这次可不是上次那种赝品货,而是如假包换的真东西。呵呵,真是不看不知道,原来宋朝的度牒是这样的,要是早知到如此,上次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张残页是假货,那胖子冒充鬼吹灯里的传说人物不说,竟然还说那东西是从宋朝大官墓里掏出的明器,也不怕吹破了牛皮!” “宋朝的度牒?”徐逍遥心道这有什么好分辨真假的,这东西自己见得多了,不过徐某人也是不敢表现得比女神博闻强记,只好扯开了话题,“女神骤临凡间小县,想是要遮掩行迹吧?”徐逍遥这小子还想着到时候从女神那边骗点仙丹功法,自然不想女神仙踪惊到太多人,要不然自己岂不是和女神说不上几句话? 庞小美却是误会了徐逍遥的意思,‘咯咯’笑道,“哈哈,是不是你在长兴有什么相好,所以怕她误会你我的关系啊!就知道男人都是花心的东西!” 徐逍遥连忙起誓抱屈,自己虽然梦中对钱安安有过不轨的举动,但是现实生活中却是只对易仙妮一个人真心而已,当下就道:“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徐逍遥何德何能,能得一女子垂青足矣,哪敢另有想法,绝对是一心一意,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女神就莫要打笑怀疑我了!” 庞小美看着快到上课的时间,也就不再和对方嚼舌根,又是哈啦了几句,就搁下了手机,拎着a货的Hermes的Birkin手袋,哼着不知名的歌曲上课去也。 那边的徐逍遥却是仍然在心潮彭湃中,激动得不能自已。却是不知道自己的屋外却是站着一名手脚冰冷的美丽女子,此女的芳心已然冰寒不已,为什么他屋里会有女子的声音?为什么他要说什么一心一意、天荒地老? 不用说此女正是满心欢喜来看徐大哥的易仙妮是也! (3k章送到) 第三十一章纯情的徐捕头 神情有些恍惚的易仙妮不知觉地就手上一松,食盒顿时‘啪啦’一声落在了地上。徐逍遥也是注意到了屋外的动静,连忙将神谕之盒收好,快步走向了门口。 易仙妮听见徐逍遥的脚步声,用手拭去了眼角的苦涩的泪水,慌乱去拾落在地上的食盒。与此同时,徐逍遥的屋门也是‘吱呀’一声打了开来,看到屋外如花似玉的佳人,不由欣喜道:“仙妮,你怎么来得这么早?现在才刚过辰时,你是何时从易家庄出发的啊?” 易仙妮没有立刻回答徐逍遥的问题,而是抿着嘴唇,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徐逍遥,脑中不停翻转着一个疑问,他真的也是负心薄情郎吗? 徐逍遥也是察觉出易仙妮有些异样,却是想不出其中的缘由,末了却是自作聪明地道:“仙妮,莫不是又在担心你的赎身银子,不是说了吗?这些银钱之事都包在我的身上,只是要委屈你在易家庄再多待几日了。” 易仙妮听到徐逍遥的言语心中更是发酸,沙哑着声音淡淡道:“赎身是仙妮自己的事情,怎么能拿徐大哥的银子,我们之间又是没有什么关系。” 徐逍遥怎么知道这是小妮子的负气吃味之言,还当是她易仙妮脸皮嫩薄,抹不开面子,不由伸手轻轻搭住佳人的香肩,温声道:“仙妮,我对你的心意,可鉴日月,我对你情意,天荒地老。你和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 “天荒地老?”易仙妮轻声重复着四个字,不由有些痴了,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玉脸上顿时被晶莹的泪珠儿打湿了。雨歇芳菲犹淡伫,湿遍柔枝香更浓。 梨花带雨的美人儿果真是更添娇柔啊! 生性邪恶的徐捕头哪见过如此佳人如此琼腮微腻的一面,还当是仙妮心下感动才有如此反应,当下更是心中一热,把脸桃零落胭脂碎的美人儿搂入了怀中,轻声道:“乖了!我的小妮子,徐逍遥会疼你一辈子的!” 易仙妮的泪水更是不可遏制,打湿了徐逍遥的衣襟,抽泣的佳人带着几分哽咽在徐逍遥怀中道:“徐大哥,这些话你只对仙妮一个人说过吗?” “那是当然。不仅过去只对你一个人说,将来也不会再和第二个人说了。仙妮一辈子只爱徐大哥一个,徐大哥的心中自然也不会再放第二个女孩子。” 易仙妮声音幽幽地道:“仙妮只是蒲柳之姿,又是贱籍出身,徐大哥却是志怀高远,前程锦绣,将来围着你的莺莺燕燕必定不知其数,钟情与你的倾国美人亦是多不胜数。徐大哥还会只守着仙妮一人吗?” 徐逍遥脸上一热,那些飘渺隐现的邪念也是在饶指柔前化成了乌有子虚,冲口而出道:“唯有极于情,才能体会情之一物带来的美妙,浮光掠影、蜻蜓点水的男女之情只能浮于表面。问世间情是何物,虽然你徐大哥也不知道何从回答,但是见异思迁的之爱,却必定不是此问的答案。就让徐大哥带着我们的仙妮,两个人,用一生,去探索这个问题的答案吧?你说好吗?” 徐逍遥说完此番话后,嗅着易仙妮秀发的幽香,心中一片祥宁安和,忽然觉得有时候脑子里闪过的龌龊念头是那么的低级下流。徐逍遥正要将怀中的佳人抱得更紧一些,胸前却是忽然感到一阵大力,接着易仙妮就挣扎出了自己的怀抱,转身要往院门外跑去。 “仙妮,你怎么了?”莫衷一是的徐逍遥正要追上前去,易仙妮却是猛地转过身来,面带哀求之色地道:“徐大哥,你不要过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求求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徐逍遥见状只好任由易仙妮一人跑出了院门,心中纳罕道,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啊!为什么仙妮会有这个反应呢?徐逍遥在院中立了半晌,却是没有想出一个头绪,只好甩了甩头,把思绪转会了今日的捕仙大计中,刚才不是发愁用何物去巴结尤未雪吗?易仙妮食盒中带来的都是精美的糕点,而且明显不是一个人能吃得完的,不如就分一部分给尤未雪吧?这等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奇女子,必定常常风餐露宿,应该没有多少机会品尝如此佳肴美点吧?想到这里的徐逍遥,从食盒取出几碟放回自己的屋中,拎着装有剩下美点的食盒,敲响了尤未雪的大门,“尤姑娘,你在屋里吗?” 徐逍遥一连叫了几次门,却始终无人答应,徐逍遥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一丝动静,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莫非尤未雪出去了?自己怎么没有料到这点,要是没有高手帮忙,就算天外飞仙中计而来,自己也没有办法将其留下啊! 当下徐逍遥放下食盒在尤未雪的屋门外,却是急匆匆地跑了出去,长兴县就这么大的地面儿,一定要尽快找到尤未雪才行! ××××××××× 孙大嫂屋里,三个孩子正在激烈地讨论着,完全没有注意院中发生的一切。 “小妹,你真的不会戴这红花吗?”令儿掏出那朵徐逍遥给自己的头花,愁眉苦脸地问着自己的妹妹。 “这是当然了!哥哥,你也念了几天书了,难道不知道‘土’字怎么写吗?”小妹晃荡着小短腿,不无讥笑地回道。 令儿脸上阴晴不定地犹豫起来,自己一个纯爷们真的要戴着这个丢人现眼吗?让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知道了,以后还用不用在长兴露面了啊? “哥哥!仙妮姐姐不是答应今天给我们带好吃又漂亮的点心吗?怎么还不来啊!”令儿的小弟砸巴着嘴巴,掩着口水问道。 小妹也是想到了此节,“哥哥,你快去外面看看吧。说不定仙妮姐姐迷路了不成呢?” 令儿心道易仙妮又不是你们两个,难道连路都不认识不成,但是被两个弟妹缠得无奈,只好走出屋外看个究竟,顺便看看徐捕头出门了没有,自己还要与他去汇合呢! 出了家门的令儿却是一眼看到了旁边屋子门口摆放了一只食盒,走上前去打开一看,果然是一盘盘精美的点心,枣泥羔,点心吗? 还真的让小妹说中了,仙妮姐姐果然记错了家门,怎么会把点心放在萧大叔的门口,萧大叔昨天不就搬出去了吗? 馋涎欲滴的令儿顾不得其他,兴高采烈地拎起食盒,冲回了家中,至于那朵土气的头花却是被他不经意地丢在了尤未雪的门口。 第三十二章伤情 (清早一章,今天要赶早车到外地出差,明天下午才能回来,希望诸君继续支持!这一章是我攒下的所有存稿了!明天见了!) “徐大哥,你别离开我!你不喜欢雪儿了吗?”尤未雪大声地对着徐逍遥模糊的人影呐喊着,可是对方彷佛完全没有听到似的,只是左拥右抱地搂着那个厨娘还有大奶妹,背转身子离开自己越来越远。 接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换成了一幅幅刻骨铭心的画面。自己面带娇羞地让徐大哥绑起头上的红色发带,依偎在徐大哥的怀中阅读兵书秘笈,月色朦胧下徐大哥对自己说出的海誓山盟,和徐大哥相处十六年的暮暮朝朝都在尤未雪的脑海里纷沓而至,彷佛一出出的戏,乱哄哄地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些应接不暇的画面让自己犹如被卡住了脖子般喘不过起来,最后终于忍受不住,大叫了一声,人猛地醒了过来。 “徐大哥,徐大哥在哪里?”尤未雪头昏目眩,尚不十分清醒,只觉地整个身子忽冷忽热,看着周遭漆黑陌生的小屋子,一阵恐惧悲凉袭遍了全身,尤未雪蜷起了自己的身子,把头埋在弯起的长腿间,整个人呜咽起来,“徐大哥,我好冷,徐大哥,你为什么不认识雪儿了呢?” 脑子已然有些糊涂的尤未雪天真地期待青梅竹马的爱人能够听见自己的这些言语,然后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重新再回到那温暖的怀抱中。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漆黑的屋中只有她一人,受伤的心灵也只得她一颗。 良久之后,各种感觉才慢慢逐一回到尤未雪的身上,背上皮外伤的刺疼,被释天师内劲所伤经脉的涨痛,还有喉头那腻人的干涩,尤未雪轻轻抹了一把嘴角已干的血渍,吃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禁有些茫然无措,不知自己要干什么或是能干什么。.26dd.Cn 这时屋外却是响过一阵脚步声,会有谁在自己的门外经过,难道是他吗?他会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吗?说不定他已然想起了一切呢!尤未雪的心情忽然亢奋起来,患得患失地踉跄着走向门口,深深吸了几口气,才伸出颤抖的手放在了木门上,静默了片刻,旋即猛地把门拉了开来。 可是门外空无一人,尤未雪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正要转回屋去,下一刻却是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台阶前那朵夺目的红色头花。是他吗?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傻傻地送自己红色的东西,红色的发绳,红色的一切。可是人家尽管偏爱红色,也不用什么都非用红色不可啊? 春来时分万芳开,红花颜色掩千花。想着自己曾经缠问着徐大哥,雪儿是不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徐大哥就是用这两句诗词来回答我的吧!尤未雪拾起地上的头花,想着两人当日的甜蜜幸福,不由痴了。 “尤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 正在尤未雪一片愁肠芳心都放在那人身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让她吃了一惊,是他来了?尤未雪犹如犯错的小女孩一般,手忙脚乱地将头花藏到了背后,看着笑意盈盈向自己走来的徐逍遥。 “尤姑娘,可找到了你了!你看到那东西了,喜欢吗?”徐逍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问道。 尤未雪愣了一下,眼中射出徐逍遥看不懂的复杂目光,怔怔地问道:“真的是你送给我的?”见到徐逍遥点了点头,尤未雪却是忽地提高了声音,厉声道:“为什么要送我东西!你又不认识我!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徐逍遥被尤未雪的反应吓了一跳,踌躇了一下道,“本来是有一桩事情想要借助尤姑娘,不过看起来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尤姑娘初来长兴,所以有些水土不服,可要多多保重身体啊!在下就不多加打扰了!” 徐逍遥说完要心有余悸地逃回屋去,看样子自己还是错估了这位红衣战神对自己的观感,还是另找高明妥当一些吧。 “你!你给我回来!”尤未雪却是叫住了转身离去的徐逍遥,“你想要让我帮你何事?” 徐逍遥见到事情似乎有转机,但是碍于钱安安就在不远的屋中,却也是不能吐露实情,只好说是衙门那头遇到了一个武功高强的通缉要犯,希望尤未雪能够出手帮助一二。 “我答应你!一刻钟后我们出发!”尤未雪甩下简短的一句话,将门重重一摔,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徐逍遥一头雾水地抓了抓后脑,心道武林高手都是这么喜怒无常,不近人情的吗? 茫然的徐捕头却是不知道那扇木门的后面,正有一位女子深情地望着那朵红花。 ×××××××××× 易仙妮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长兴县的大街上,尽管周围都是喧闹的人群,可是易仙妮还是觉得分外孤独无依。为什么他的房中会有女子的声音?为什么他的那番绵绵情话听起来那么像是发自肺腑?为什么自己就没有胆子冲进那间屋子,看看里面到底藏着怎么样的女子? 彷徨无助、哀怨自责,各种情绪在易仙妮的脑海里纠结成一团乱麻,让她的脑子似乎就要炸开来一般。 “仙妮?你怎么在这里?”忽然一只手搭住了易仙妮的肩膀,失魂落魄的佳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春风满面的叶竹萱大姐。 叶竹萱看到易仙妮脸上的泪痕,顿时夸张地勃然作色道:“仙妮,怎么回事?有谁欺负你了吗?大姐帮你教训他去!是不是徐逍遥这小子背着你寻花问柳了?反了他了!” 叶竹萱本是随口编排些因由,见到易仙妮的美目又红了起来,心中一个激灵,还真的让自己说中了? 这位身形壮硕的大姐连忙拉过易仙妮到了一家茶舍,问明了其中缘由后,对此事也是有些匪夷所思,徐逍遥草屋藏娇?不可能啊,这院子里还有瞒得过自己的事情?叶竹萱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仙妮,你什么时候到的院子?怎么会来得这么早啊?” “,心里想着要告诉徐大哥这个喜讯,所以天一亮就赶来长兴了!” 什么?叶竹萱愣在了当场,天外飞仙给你送银子了? 第三十三章捉奸 “叶大姐,有什么不对吗?”易仙妮虽然是为了徐逍遥一事愁凝黛颦,却也觉察出了叶竹萱异样的表情,不由出声问道。 “恩――”叶竹萱揉了一下那张风格独具、红白分明的脸,随即摇了摇头,“大姐只是对天外飞仙颇感兴趣而已,原以为她应是一个犹如冬雪般风霜高洁之人,虽然疾恶如仇,但也应是无暇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之事。这次能古道热肠地为了你的赎身银子而出手相助,确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叶竹萱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问道,“仙妮,你是如何知道给你送银之人就是天外飞仙呢?你亲眼见到这位仙子了吗?” 易仙妮本是极为温婉的性子,虽然自己心中断魂神伤,还是耐心地满足了叶竹萱突如其来的好奇心,“昨日半夜里,我正为了赎身银子一事辗转反侧,难以入梦,忽然只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响动,然后一个黑影就在窗纸上闪过。一开始我以为是庄中进了贼盗,正要出门高声呼叫示警,却是没有料到在门槛前发现了一个包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百两银子,正好是我卖身契上的赎身数额。在包裹中还放了一张纸条,” 易仙妮说到这里终于柔肠百结,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从碎花边的衣袖中取出一张纸条来。 叶竹萱接过一看,心中也是一叹,原来上面写的是‘仙子牵红线,佳梦当有期’,这个傻妮子得到如此天赐神助,自然是喜出望外地一早跑去找徐逍遥报喜,却是料不到一腔柔情烈火却是被当头浇灭,一个女子经历如此大起大落,怎能不伤情垂泪呢? 叶竹萱想到这里,蓦地站了起来,一手提起一个精美的食盒,一手拉起玉脸上残妆泪痕的易仙妮,大声道:“走!现在姐姐就带着你找徐逍遥问问清楚!连天外飞仙牵的红线也不要,这小子不要命根子了!” 易仙妮闻言脸上一阵羞红,六神无主地被叶竹萱拉着,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身后。 ×××××××××× 长兴县不知何处的密室暗房内,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正对着一根画轴忙碌着,他的额头满是汗水,自己已经在这把‘双龙抱珠锁’上花费了足足三个时辰,却是仍然没有破开此锁。眼前这三位大爷可都不是什么善茬,虽然几人的脸上都是风清云淡,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真要是超出了这几位耐心的极限,自己的命运可想而知。 这已经是自己最后一种开锁之法了,开锁的汉子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却是一阵求佛拜神,‘喀嚓’一声终于响起,这已然听了千百次的声响,此刻听来却是格外清脆悦耳,犹如天籁。贼眉鼠眼的汉子却是不敢拔去锁上已然解开的龙头,只是小心地奉递给了三人。 饶是以三人的养气功夫,犹如古井一般的脸上也是起了一丝波澜,年纪最轻的灰衣人接过了画轴,双手有些颤抖地拔去了画轴上的两个龙头,然后将其立起倒了几下。 “”灰衣人脸上的那丝兴奋激动已然不在,一丝阴蠡在眼中闪过,“里面是空的。” “什么?”边上那个身量最高的男子一把躲过画轴,检查验看了一番,也是变了颜色,拿着画轴的手紧紧一攥,那象牙画轴顷刻间边化为了齑粉,“好一个女娃儿,竟然耍了一手金蝉脱壳之计!”不用说如此武功高强之人,自然就是释天师了。 灰衣人深吸了一口气,将失落的心情平复下来,沉声道:“这女子得了如此重宝,怕是早已远遁,这回可是真的有些棘手了!” “家主,属下倒有一计。这红衣女子能舍身替徐逍遥抵挡暗器,怕是两人关系不浅。只要我们把徐逍遥抓到手里,还怕那红衣女子不就范吗?” 灰衣人闻言点了点头,“此计倒是极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徐逍遥的住处!就怕徐逍遥也是随着红衣女子离开了长兴县,此人武功心计俱是不凡,能够屈身做一个小小捕头,十有就是为了此物。” 释天师冷哼了一声,“武功不凡?本天师倒是乐意再会一会这位闻名已久的年轻高手!” ××××××××× “啪!” 一声惊天动地的破门之声在徐逍遥的小院中响起,一个黑影霸气十足地闯进了徐逍遥的屋内,冷冷扫了一眼屋子,接着便翻箱倒柜地翻搜起来,一边扭着肥胖的身子折腾,一边还对着门外招手,“仙妮,快些啊!说不定那个狐狸精还藏在这里,快些帮我一起找啊!” “哦!”事到如今,易仙妮也顾不得那么多,捋起了袖子,露出赛雪欺霜的玉臂,加入了这场捉奸大战。 半晌之后,徐捕头的房中已然是一片狼藉,面目全非,可是从叶竹萱失望的表情却是可知自然是一无所获。 “什么破书!”叶竹萱将从床底搜出的两本‘如来神掌’和‘斗破苍穹’随手一丢,忽然却是眼睛发亮地走向了桌子,然后一把拿起了那把茶壶。 “大姐,那女人不可能藏在茶壶里的啦!”易仙妮哭笑不得地顿足道。 “这还用你说,我只是出力太多,有些口渴好不好?”叶竹萱说完便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地喝起水来。 待到叶竹萱牛饮完毕之后,抹了一把嘴巴对易仙妮道:“仙妮,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在屋里找不到,我们现在就去衙门找这混小子问清楚!” 易仙妮却是拉住甩开步子要走的叶竹萱,“大姐!这样不好啦!万一徐大哥是清白的,我们闹到衙门去,不就坏了他的名声!” “这个时候了,还念着这个小子?这混小子也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叶竹萱看了看脸色有些泛红的易仙妮,心只好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 “恩――”易仙妮托着香腮想了一下道,“叶大姐,我能在你屋子里呆一天吗?既然这个女子昨晚能来,今晚肯定也会来!一天不等到那女子,我就一天不离开这个院子!” 叶竹萱心中自然不同意这种守株待兔的笨办法,但是看着易仙妮一脸的坚定之色,只好点了点头,想不到这易仙妮竟然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啊! (木头回来了,风尘仆仆赶出一章,晚上还有一更,多谢诸君支持) 第三十四章宝图换佳人 长兴城南山头。 第一次如此长时间近距离地站在这位红衣战神的身边,徐逍遥不得不承认尤未雪确实是一名相当耐看的美女。一般来说,姑娘家若是到了尤未雪这般的身量高度,即便是风姿出众,但在细节上总免不了会有些粗枝大叶,不够精致的地方。 但是眼前这位拥有绝世风标的女子却是那么完美无暇。立体的五官艳丽照人,肌肤也是如同玉色琉璃一般,配上她凤目中独有的冷傲眼神,让人很自觉地生出几分只可远观之意。高耸的胸部在火红的劲装下鼓鼓隆起,应该能和钱安安平分春色,但是钱安安的身量相较尤未雪却是矮了半头,所以那丰满傲人的胸部长在钱安安的身上,虽然夺人眼球,却很容易让人忽视了其他,只记得把目光留连在了那得天独厚之处。而这一切落在尤未雪的身上,却是那么相宜自然,鼓胀的胸部如是,修长的亦如是。 绝代容华无比方,红素天生谁饰妆。美到如此地步的女子近在触手可及之处,如果仍然视若不见,那可真的有几分虚伪了。 不过徐逍遥的眼光中却是没有什么猥琐下流的意味,自从对易仙妮吐露心声之后,徐逍遥倒是有一种看破世情美色的禅意,纯粹是抱着欣赏的态度赏鉴尤未雪这尊天宫女将而已。不过这种境界能在徐某人身上保持多久,却是有待商榷了。 说起仙妮,徐逍遥脑中也是不自然地浮现出这位美丽厨娘的天香国色,尤其令徐逍遥百看不厌的就是易仙妮犹如天鹅般修长的玉颈,晶莹白皙却又极为容易惹羞泛红。整理提供钱安安和尤未雪的颈部美则美矣,比起易仙妮来,却是少了几分难以言表的媚惑感觉。徐逍遥脑中如是想,眼睛也是直直盯住了尤未雪露在红衣外白腻如玉的脖颈,蓦地发现美女战神的玉颈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砣红之色。 “你看什么?”尤未雪没有转头,仍是用线条感极强的侧脸对着一旁的徐逍遥。 也许是心怀坦荡的缘故,虽然被道破质问,徐逍遥却是没有多少愧疚尴尬,只是淡淡道:“一时之间被姑娘的绝世风标所吸引,如有冒昧之处,还请姑娘海涵一个。” 尤未雪闻言倒是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继续陷入了沉默,不知是不屑和徐逍遥这等俗人说话,还是对其方才行为的一种无声的默许和鼓励。 徐逍遥淡淡一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了一眼不远处装作等待交接的‘人’班众人,也许是因为有尤未雪在近旁的缘故,几人都是显得颇为镇定。身着女装的令儿也是值得嘉许,除了没有依言戴上头花之外,倒是活脱脱的一个小女孩,一阵冷风吹来,还作出瑟瑟发抖的可怜之态。 徐逍遥心中一动,对尤未雪道:“尤姑娘,虽是五月天,但是山风袭来还有几分凉意,反正地形也侦看得差不多了,而且离午时只有半个时辰了,天外飞仙随时可能回来劫人,要不姑娘还是找个隐蔽之处避风可好,站在高处既受风寒,又容易暴露了行踪。” “好!”尤未雪利落地应了一声,就走下了山头,藏匿起了行迹。不得不说她的选位极为老道,虽然不是刻意隐藏,却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忽视的盲点所在。 徐逍遥自然要同‘人’班众人呆在一起,深深看了几眼尤未雪藏身之处,便是摸着灌木往山下走去,心中暗道此回事了之后,必定要好好设宴酬谢此女,顺便也打探一下自己失忆前的事情,若是之前真和此女有什么瓜葛,自当担起应有的责任。 正当徐逍遥走出没几步,拨开一处拦在身前的荆棘灌木之后,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大吃了一惊。 徐逍遥目瞪口呆地指着眼前之人,颤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 “这里就是徐逍遥的住处了吗?”灰衣人淡淡地问了一句。 “没错,此人正是住在孝闻巷的这座小院。”唐东恭敬地应到,得了灰衣人的颔首示意之后,他便直接推开了大门,走进了院中。 “咦?有人捷足先登了?”释天师的眼力最好,身在院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一间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其中不乏几套差服,自然马上推定了这就是徐逍遥的屋子。 唐东闻言一马当先闯了进去,灰衣人也是紧随而入,唯有释天师却是慢慢踱到了小院中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属于叶竹萱的那件屋子。 片刻后,唐东和灰衣人便从徐逍遥地屋子里推了出来,摊了摊手表示没有任何发现,灰衣人蹙眉道:“这可如何是好,四处寻不到徐逍遥,衙门那边也说‘人’班众人今早便不见了去向,莫非真的跑路了不成?还是被其他势力抢了先手呢?” 唐东提议道:“要不要发动长兴的人手好好探察一番?” 灰衣人摇了摇头,“易家之人盯得甚紧,怕是我们这里一动,那边就得了消息,不到万一还是不要大张旗鼓地好。” 释天师见两人一时没了声响,却是朝着叶竹萱的屋子努了努嘴,“院子里只有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本天师从来不欺负柔弱女流,就交给你们了。” 灰衣人看了一眼唐东,后者马上冲进了叶竹萱的屋里,里面传出几声砸烂东西的声音,随即唐东便带着一个昏迷的美丽女子从屋中走了出来,“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到处都找不到徐逍遥,有了这个女子却也是一样。” 灰衣人好整以暇地在此女明丽淡雅的脸上流连了一番,笑着道:“莫非这位就是徐逍遥的红颜知己易仙妮易姑娘了吗?” 唐东点了点头,灰衣人笑容更甚地道:“海棠开後晓寒轻,流絮飞时春睡重。徐捕头有此佳人倾心,却是好生令人羡慕啊!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就借此机会请易姑娘去我们的陋室游玩些时日。对了,可别忘了给徐捕头留张条,就说是‘今夜午时,城西十里坡,宝图换佳人’吧!” (舟马劳顿后,精疲力竭码完两章,文字可能粗糙些,多谢诸君捧场!) 第三十五章祸不单行 “怎么不能是我了?”这也许是钱安安第一次在徐逍遥面前第一次如此顺溜提气地说话。 看着抬头挺胸的钱安安,刚才还提升到色空境界的徐某人依然是忍不住狠狠咽了一口口水,不过迅速补圆了话中的漏洞,“我只是觉得钱姑娘天姿国色,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行走,有些担忧姑娘的安危罢了。” 徐逍遥方才瞬间的放肆眼神自然没有逃过钱安安的眼睛,本来镇定自若的脸上也是泛起了一阵红晕,不过却是破天荒地没有逃避开去,只是扬了扬手中的竹篮,错开了徐逍遥的目光道:“我只是想上山采些草药而已,光天化日之下,又何惧那些卑鄙猥琐的淫贼歹人呢?” 徐逍遥心中苦笑一声,这大概就是指桑骂槐了,虽然明知道美人儿口中的歹人说得是哪个,还是厚着脸皮继续问道:“和钱姑娘同住了好几个月,倒还真的不知道姑娘竟是识得歧黄之术的大才,徐某人真是失敬了。可是姑娘家中只得二人,个个都是身体康健,何需饮汤服药呢?” 钱安安嫩薄的脸皮本来已经有些受不了徐逍遥的咄咄目光,但是听到此问,却是忘记了心中的羞涩,提高了几分声音,“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我?”徐逍遥惊诧莫明之下,正想追问话中之意,远处却是传来了一阵打斗之声,其中隐隐还夹杂着寇冲冠破锣似的嗓门,‘天外飞仙来了’! 什么?徐逍遥迅速回眼看了看面前俏然而立、栩栩如生的钱安安,又不可置信地望了望打斗声更加激烈的远处。狠狠跺了一下脚,便撇下钱安安飞奔离去。 等到徐逍遥赶到事发之处,打斗已然到了尾声,只见红白两团光影错身而过,白影未及完全落地,玉足一点,已然怀抱着女扮男装的令儿离去,从其背影看来,身姿曼妙、线条婀娜,不是天外飞仙还有哪个?至于尤未雪则是‘噌噌’倒退了几步,依靠着金枪的借力,才身形摇晃地稳住了脚步,白皙的脸上泛起一阵妖艳的红晕。 “徐捕头,天外飞仙把人劫走了!”寇冲冠等人也是帽衫不整,灰头土脸,显然是甫一交手就被踢到了不知何处。徐逍遥来不及和几人多说,对着尤未雪焦急地问道:“尤姑娘你没事吧?和你交手的真的是天外飞仙吗?” 尤未雪高耸的胸部急剧地起伏了几下,才淡淡道:“我没见过天外飞仙,但是武功如此之高的女子,这江湖中怕是不会超过十个了。” 徐逍遥还待再问,尤未雪却是示意让身边的几个人班之人走远几步,随即略显吃力地朝自己招了招手。徐逍遥有些不解地快步上前,却是忽然只觉眼前一阵红影压来,旋即一个绵软幽香的身子便撞入了自己的怀中,可不正是面色艳红,双目紧闭地尤未雪吗? “尤姑娘,你怎么了?”看着怀中犹如海棠春睡的美人,徐逍遥的心彷佛撕裂一般难受,好像倒在怀中的并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侠,而是相恋多年的爱人一般。徐逍遥摇了几下尤未雪有些沉重的身子,却是怎么也摇不醒,只看着玉人的面色越来越红,眉心中隐然冒出了一丝黑气。 “怎么办?你们都来说说,这他X的应该怎么办!”平日里泰山崩于前也是面不改色的徐逍遥,此刻却是暴跳如雷、心烦意乱地没有了章法。‘人’班众人也是一时失声,没了主意。 正在徐逍遥狂躁不安之际,草丛里却是走出了跨着竹篮的钱安安,看见此情此景,恨声道:“都怨你!你这个自作聪明的天下第一大笨蛋!” 钱安安莲布轻移,已然到了徐逍遥立身之处,一边从竹篮中掏出草药,一边还想骂几句徐逍遥来解气,但是触到这淫贼眼中的痛苦之色时,却是心肠不由软了几分,只是将几种不知名的草药在嘴里嚼了几口,撑开尤未雪的红唇,将嚼成碎末地草药喂服了下去。 此刻的钱安安已然成了徐逍遥眼中的救命稻草,他按捺住心中的悔恨痛苦,小心翼翼地问道:“钱姑娘,她到底怎么了,不会有性命安危吧?” 钱安安冷哼了一声,正要说出昨晚之事,话到嘴边却是改口道:“等她醒了,你自己问她!现在救人要紧,快些背着她回小院,去找叶姐姐!” “哦!”平日里智计百出的徐捕头当下二话不说,背起尤未雪就往长兴跑去,其余众人也是紧跟在后,倒是没有太过注意为什么钱安安为什么也能跟住几个男人的飞奔。 徐逍遥体内的暖流这次却是起了关键的作用,此地离长兴足有十里之远,而且背上的尤未雪分量很是不轻,可是徐逍遥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跑完了全程,由于心系佳人安危,一路之上虽然身体接触摩擦地极为暧昧,徐逍遥却是根本没有心思体会这种噬骨的滋味。 等徐逍遥冲进院中的时候,跟在身后的只得寇冲冠和钱安安两人,其余几个老弱病残则是被落在了半路之上。满头大汗地徐逍遥一脚踹开了尤未雪的屋门,然后极为轻柔地将佳人放置在了床上,不经意间看见床侧已然变色的陈旧血迹,心中更是悔恨不迭,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尤未雪脸色不好是因为已然受了伤呢? 院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叶竹萱也是从屋里出来瞧个究竟,看到重伤未醒的尤未雪也是来不及多问,马上替其号脉诊病。 “好重的伤势!”叶竹萱的眉头紧紧蹙起,瞪了一眼徐逍遥,“她已然受伤非浅,你怎么还拉着她四处奔走。还不快些出去,安安留下帮我,我要替其推拿过血,你们就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徐逍遥连忙依言而为,守住了门口,虽然心中焦急,却是连来回踱步也是不敢,生怕影响惊动了叶竹萱。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替诊病的叶竹萱把风,不过正所谓关心则乱,这次的徐逍遥全然没有了上次的超然轻松,只是脸色冷峻地呆立在门口,陆续赶到的‘人’班众人见到徐捕头这个架势,也是不敢发话劝解,只是静静地陪在一旁。 ××××××××××× 半个时辰之后,叶竹萱和钱安安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背上有些皮外伤,倒是不太打紧。关键是几处经脉被人震伤,而且不知为何,以她的武功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运功疗伤,从脉象看还有肝气欲结,急火攻心之相。如此命悬一线,竟然还如此不知轻重,强行压下伤势冒失地奔走动手。你这混小子也竟然不知疼惜一个,难道没有听说过‘伤重行百里者,死!’这句话吗?” 钱安安站在叶竹萱的身后,听到‘肝气郁结,急火攻心’一句,脸上也是一阵烧红,心道莫非是昨日那羞人的误会? 叶竹萱没有注意到钱安安的反应,只是看着徐逍遥死灰一般的脸色,便放缓了语气,“不过幸好医治及时,安安又事先喂下了几种疗伤的草药,总算是是把这个傻妮子从鬼门关里救了出来。不过十天半个月内,是绝对不能何人动手了!” 徐逍遥本来听到叶竹萱分析的伤情,一颗心越沉越深,脑中不自觉地生出‘如若她死了,自己也不要活了’的念头,待得叶大姐话锋一转,心中阴蠡才消去了几分,不由攥住叶竹萱的袖子,急问道:“那她现在醒了吗?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徐逍遥的表情变化全都看在叶竹萱的眼中,想到也是情根深种的易仙妮,轻叹了一口气道:“几时醒过来还是未知之数,你要进去看看可以,莫要接触摇动了她的身体。” 徐逍遥连忙点头答应,小心地步入了房中,叶竹萱在外面轻轻带上了屋门,钱安安看了看徐逍遥落寞的背影,却是抿了一下嘴唇,心中也是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滋味。 尤未雪脸上的艳红和黑气已然退去,一张玉脸犹如雪霜般惨白,神色倒是极为安宁,别有一种平日里见不到的惹人生爱的怜意。 徐逍遥很想抚摸一下佳人的玉脸,但是因着叶竹萱的嘱托,却是不敢唐突妄动,只是轻柔地沿着她完美的瓜子脸形,虚抚了一圈。 到底是怎么样的勇气和动力才让她能如此这般舍生忘死帮助自己?她到底又是如何受的伤?这和钱安安隐约的提过昨晚之事有何牵连吗? 他用最轻的手脚替其掖了掖手边未盖上的被角,却是看到雪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红色的玉镯,心道再强的女子终究是爱美和需要人爱怜照顾的。 徐逍遥又是深深注视了半晌这张绝美的脸庞,正要出去问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寇冲冠惊慌的声音却是在院中响起,徐逍遥眉头一皱,便想呵斥提醒勿要惊扰了伤重未醒的尤未雪。但是寇冲冠拿出的纸条却是让他也乱了方寸。 宝图换佳人?今日真是祸不单行,易仙妮竟然被人绑架了? (3k章送到,中午会发一个作品相关,解答书评区和qq里的一些疑问) 第三十六章我叫李逍遥 “宝图?”徐逍遥有些一头雾水,自己手上何尝有什么宝图,宝图,? ‘人’班众人和叶钱两女也是莫衷一是,只有李萧一人跳了出来,“徐捕头,别管什么宝图了,我们去抓那些歹人吧!” “歹人?李萧,你有线索吗?”徐逍遥眼睛一亮,连忙抓住了李萧的手腕。 “这张纸就是线索啊!徐捕头的推理那么厉害,凭着这张纸上的信息,难道就推理不出歹人的身份吗?” 徐逍遥差点晕厥,李萧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这张白纸上没有丝毫可疑的痕迹,字迹也是平淡无奇,怎么可能据此推理出歹人的身份?为今之计只有找出所谓的宝图了。 “莫非是采薇图?”王公道说出了徐逍遥心中所想,在自己见过的宝物中也只有‘采薇图’称得上是宝图了,可是采薇图不是被李逸民送与了墨妙轩主人吗?要讨要采薇图也不应该找上自己吧? 心急如焚的徐逍遥也来不及细想,对着叶竹萱道:“叶大姐,尤姑娘就拜托你照顾了。我现在就赶去衙门问问李逸民,到底还有何人觊觎他的采薇图!” 叶竹萱蹙着眉头点了点头,刚才自己回到屋中就发现有争斗的痕迹,易仙妮也是不见了踪影,可是后来为了救治尤未雪却是暂时搁下了这个疑问,想不到竟然出了这等事情。 片刻之后,气喘吁吁的徐逍遥出现在了长兴县衙,李逸民已然回了李府,李少爷和翠蝶却是被分别收押了起来。 徐逍遥正要往牢房赶去,却是被一个突然闪出的人影挡住了去路,“徐捕头,小生可是找到了你了!” 徐逍遥定睛一看,拦路者不是他人,而是唐逸一案中打抱不平的书生范盖,见到对方一副恭候已久的样子,只得压下心中的焦急,问道:“范公子找徐某,所为何事?” 范盖也是看出徐逍遥似乎有什么急事,当下便长话短说道:“徐捕头,在下此来是为了家中出了一起失盗案,因为被盗之物甚为贵重,家父心中颇为焦虑,在下就自告奋勇想请徐捕头过府一看。” 徐逍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得空就会过去查察此案,寒暄告罪了几句便要离去,心中却是一动,脚步又折了回来,“范兄慢走,不知贵府丢了什么宝物?令尊又是如何称呼?作何营生?” 范盖留步道:“家中所失之物乃是一副价值连城的宝画,家父名讳上良下济。在长兴县中经营文房四宝。” 徐逍遥闻言脱口而出道:“莫非令尊就是墨妙轩的主人,丢失的宝画就是‘采薇图’?” 范盖脸上露出几分敬服之色,“早就听闻徐捕头最善推理一道,常常能够举一反三、窥一斑而知全豹。今日一见,果然是神技也!” 徐逍遥也是无暇解释其中的原委,直接了当问道:“不知此画是何时被盗,现场可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家父甚爱此图,昨晚在书房赏鉴此画,却是不知何故两次晕厥在地,第一次醒来后此图尚在,等到了第二次回复知觉,却是发现书房乱成一团,墙壁也是被人撞破,采薇图则是不知去向。说到可疑之事,据家父回忆,似乎有人冒充府内家丁,第一次弄晕家父的很有可能就是此人,但是不知为何没有拿走宝图,许是另有所图。至于第二次嘛,嘿嘿,据家父所言,只在晕厥之前似乎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天宫女将,却也不知是否幻觉。” 徐逍遥心中咯噔一下,原来此事和尤未雪有关,怪不得对方会找上自己。能够知道自己和尤未雪关系非浅之人,可想而知必是神通广大之人。这么说来,采薇图莫非是在尤未雪的身上,而且她就是因此受了重伤。 徐逍遥又问了范盖几个问题,对方却是没能再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徐逍遥承诺今日午后必到范府一行,随即便匆匆别过范盖,去了牢房提审李少爷。如今徐逍遥的身份非比往日,老头刘精自然不敢多加阻拦,依言打开了李少爷的牢门。 “你来干什么?”李少爷见到脸色不佳的徐逍遥,把身子往墙角缩去,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我问你,除了墨妙轩主人外,还有何人对你家的采薇图表示过兴趣?” “采薇图?”李少爷摇了摇头,“正所谓财不露白,知道爹爹收藏此画的人本就只有寥寥数人,即便心中贪图此宝,也不会直言道出。” 其实在徐逍遥进入牢房之前,已然翻看了李少爷的问询笔录,上面所言之事和昨日自己的推理大同小异。此刻听闻李少爷的回答,徐逍遥也是心中一叹,找不到谋图此画者的身份,也只能再回小院,搜查一下尤未雪的房间了。 徐逍遥正要转身离去,李少爷却是支吾着言道:“对了,十日前天外飞仙来库房窃盗之时,似乎就动过爹爹的藏画,不知这条线索能不能帮到徐捕头?” “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问询笔录之时,你为何不说?” “,我也就没提此事。”李少爷见到徐逍遥似乎很是关切此事,抱着立功赎罪的念头原本道出了当晚的经过,“十日前,,我本是偷刻了库房钥匙想去盗些财物,却是料不到在库房门口看到了一个白影,当时我以为遇到了鬼魅,就掏出怀中的钱袋狠狠向着白影砸了过去。结果自然是肉包子打狗一场空,那个白影卷走了我的钱袋,转眼就不见了踪影。等我赶上前去,却是闻到一股兰花的香味。此事之后,爹爹便换了库房的门锁。” 钱袋?徐逍遥愣了一下,指着笔录上李少爷龙飞凤舞的签名道:“你叫什么名字?那钱袋可有什么记号?” “嘿,说出来还望徐捕头莫要怪罪,本人却是和徐捕头同名,名讳也是逍遥二字,钱袋上绣了一个‘遥’字!” 徐逍遥脑中一片空白,天外飞仙会是她吗? 第三十七章又出命案了? 徐逍遥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天外飞仙虽然每次都是蒙面示人,但是曼妙轻盈的身姿却是有目共睹,叶竹萱的丰腴身材和天外飞仙相比,其中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是叶竹萱为什么会有绣着‘遥’字的钱袋呢?而且钱袋案发生那日是五月初五,正好是天外飞仙光临李府的隔日早上,这又作何解释呢?或者是钱安安将此钱袋给了叶竹萱?可如果钱安安是天外飞仙,为什么今日她能在天外飞仙和尤未雪争斗时,在自己面前俏然而立呢?莫非她还能神通广大到有身外化身不成?这些都不过是神仙志怪小说中的戏谈罢了。可是神仙真的是杜撰想象吗?那么女神的存在又作解释呢?要知道女神过几日就要仙驾光临长兴了,这可是千真万确之事。 李少爷自然不知道自己说出的线索引发了徐逍遥一连串的疑问,只是看着这位捕头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心中一片忐忑。爹爹临走时嘱咐了自己小心祸从口出,莫要乱嚼舌根,难不成自己有心立功之举又成了画蛇添足不成? 在李逍遥忐忑不定的时候,徐逍遥也是满脸阴霾。由这条新线索引起的涟漪在徐逍遥脑中越散越大,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是没有一种能够完全地解释所有疑问。末了,头昏脑涨的徐逍遥只好作罢,又对着李少爷问道:“,我问你,既然你只在库房门口看到了白影,如何知道她动过里面的藏画?再说天外飞仙当时盗走了万两黄金(),就算轻功再好,怎么可能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呢?” “天外飞仙动过藏画一事,乃是爹爹事后发现的。他对那些书画极为宝贝,所以对于每卷画轴的摆放位置还有次序最是清楚不过,若是有人动过,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天外飞仙似乎只翻动了一下而已,却是没有盗走一幅。当时想着既然损失不大,所以我也就没对爹爹轻描淡写处理此事提出什么异议。对于天外飞仙还盗走了万两黄金之事,不瞒徐捕头,其实连我也是昨日才刚刚知晓,真奇怪爹爹这些日子竟然能这么沉得住气,那可是黄金万两啊!”李少爷说到这里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见到徐逍遥不善的眼神,才又回到了正题,“至于当时天外飞仙身上有没有背着黄金,因为那天晚上没有什么月光,我也看得不是太过仔细。但是白影确实是在我眼前只是一闪而逝,关于此点没有半点夸大之处。” 徐逍遥闻言点了点头,天外飞仙大概也是冲着采薇图真迹而去,不过在翻找过程中就认出了李府那幅乃是赝品,所以才没有拿走一幅书画。 一幅书画能为何能引起这么大的干戈,天外飞仙如是,尤未雪如是,绑架易仙妮的歹人亦是如是,那个消失不见的清源十之也是冲着此画而来。莫非这图中还隐藏了什么秘密不成? 徐逍遥想到这里,更是耐不住想立刻回到尤未雪房间一看此画的冲动。当下便抛下还想求情讨饶的李少爷,径直出了大牢。出衙门之前,徐逍遥又去了一趟‘人’班班房,王公道人面最广,吕木也是混混出身,徐逍遥吩咐两人去县上打探一下绑架案的消息,不过也是反复叮嘱两人不要打草惊蛇,先求无过,再求有功,以免歹人狗急跳墙,危及到仙妮的安危。至于寇冲冠和李萧,则是让他们用过午饭之后,准备随自己往墨妙轩一行。现在敌暗我明,几无头绪,也只好盼着从范良济处得到什么线索了。 诸事停当之后,徐逍遥便风风火火赶回了小院,在子时之前多作一份努力,救回仙妮的希望就多增一分,徐逍遥是半点时间也不敢浪费。且不论易仙妮完全是无辜牵扯此事之中,单是论仙妮在心中的位置,自己也是定要安然无恙地救回佳人! 等徐逍遥跑回小院之后,却是没有立刻推门而入,而是先平复了一下急奔后的喘息,然后才蹑手蹑脚地进了尤未雪的房间。尤未雪还是安静地躺在床上,不过脸色似乎红润了一些,徐逍遥看到尤未雪的状况,也是稍稍放下一桩心事,旋即便收回目光,在房间里轻声翻查起来。 由于尤未雪几乎没有什么行李,家具也是被萧大叔贩卖一空,所以很快徐逍遥就将注意力放在里唯一可能藏画的地方,那就是尤未雪的包裹。想着救人要紧的徐捕头自然不会注意翻查女孩子私物的小节,丝毫没有犹豫地解开了包裹。 高手的包裹也是没有丝毫新鲜神秘之处,里面没有什么奇门暗器或是新奇玩艺,只是一些换洗的衣物而已。等到徐逍遥用手拿开那些衣物之后,却是眼睛一亮,真的有画轴?! 正在徐逍遥兴奋不已之际,却是脑后传来一阵剧痛,徐逍遥不敢在尤未雪房中叫唤,忍住剧痛回头一看,竟然是叶竹萱和钱安安不知何时联袂而至。 钱安安脸上满是羞红之色,叶竹萱却是满目鄙夷之色,轻声道:“你个淫贼,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来偷女孩子的内衣?想不到你竟然猥琐到了这等地步!” 徐逍遥闻言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尤未雪的衣物,不禁一阵苦笑,刚才只顾着翻找画轴,却是没有注意手上那件正是尤未雪的肚兜,不由小声辩驳道:“大姐,你误会了。” 徐逍遥正要说出采薇图三字,却是想到天外飞仙也是觊觎此图,而钱安安和叶竹萱两人都是天外飞仙的可疑人选,如若知道了采薇图就在此地,会不会暴起夺图呢? 徐逍遥还在犹豫,叶竹萱却是一把拿起了那幅采薇图,口中轻‘咦’一声道:“真是什么东西,怎么只有半幅啊?” 徐逍遥见叶钱两人脸上没有其他异色,心中这两人之一真的可能是天外飞仙吗?叶大姐肥胖的身躯就在眼前,可是作不得半分假,莫不是里面垫了棉花不成?徐逍遥很有揭开叶竹萱的衣服一探究竟的冲动,但是想到随之而来的严重后果,还是让他的这个念头止于想象而已。 叶竹萱似乎都此画兴趣缺缺,马上就将之递给了徐逍遥,徐逍遥接过残画一看,其上的内容果然和李府看过的那幅赝品相同,这就是尤未雪从墨妙轩得到的采薇图真迹吗?可是为什么只有半幅呢?纸条说得是宝图换佳人,用这半幅残图怕是换不回仙妮吧? 徐逍遥左右翻看了一下此图,也没发现可疑之处,象牙画轴也是浑然一体,应该也是没有什么暗格机关。看样子要搞清楚此画的秘密,只能去一趟墨妙轩了。 徐逍遥正想告辞离去,却是心中一动停住了脚步,把二女拉出了房间,随即问道:“大姐,你对此画有何看法?” “我?”叶竹萱愣了一下,“这种书书画画的,我能知道些什么?逍遥,莫非这就是纸条上说的宝图?真不知道那些歹人是不是有病!这上面画得老头儿就能换回仙妮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 钱安安却是犹疑了一下问道:“既然此画就放在尤姑娘的屋里,为什么他们不将它直接拿走,而要绑走易姑娘再来交换呢?这不是有些古怪吗?” 经钱安安的提醒,徐逍遥也是发现了这个疑点。自己先前怎么没有想到?真是有些关心则乱了,当下不由暗暗叮嘱自己,要救回仙妮,虽然刻不容缓,但也切记心浮气躁,否则怕是适得其反啊! 徐逍遥想了一会儿,也是解不开此点疑问,看着同样蹙着眉心帮自己推想的二女。徐逍遥不禁有些动摇起来,莫非天外飞仙真的不是二女其中之一?自己刚才此问就是为了试探两人的反应,天外飞仙既然去李府盗画,自然知道其中的玄机。可是从两人方才的反应看,却是哪有丝毫破绽。 徐逍遥见状只好叹了一口气道:“不论此画是否就是宝图,今晚要去救仙妮,少不得要高手陪同,尤姑娘已然伤重至此。可以借重的高手也只有天外飞仙了,希望她到时能够仙踪一现吧!” 叶竹萱撇了撇嘴,“天外飞仙是天宫仙女,又不是你家仆妇。怎么可能接连现身?对了,令儿刚才已经回来了,听说你小子竟然还想诱捕天外飞仙,真是其心可诛啊!” 徐逍遥闻言也是一惊,令儿回来了?当下便抛下不知是真痴还是假傻的叶钱二人,去了孙大嫂的屋里,可是令儿见了徐逍遥却是一副臭脸,原来这小子知道了所谓的大盗就是天外飞仙之后,正在鄙视徐某人的为人呢!令儿抱有此种心态,自然套不出什么口风。 百般无奈之下,徐逍遥只好出了小院,又去衙门叫上了寇李二人,便往墨妙轩而去。 刚刚走到墨妙轩门口,就撞见了一脸焦急之色的范盖,他见到徐逍遥等人,语出惊人道:“徐捕头,你们来得正好!府中出了人命大案啦!” (第一更3k送到,国庆节快乐!)\ 第三十八章奇怪的绳圈 “什么?又出命案了?” 徐逍遥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寇冲冠却是第一个夸张地叫了出来,看见旁人怪异的眼神,奇人讪笑了一声,“嘿嘿,就是觉得有些邪门而已。” 徐逍遥自然明白寇冲冠话里的意思,其实像长兴县这样的小地方,往日里一年也是出不了几起命案,可自从自己上任十天来,却是一日三小案,三日一大案,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莫非自己真的是瘟神转世?不过现在不是考究前世今生的时候,当下便对着一脸急色的范盖道:“范公子,到底怎么回事?” 范盖回道:“家里有个家丁名叫吉祥,是专门伺候父亲起居生活的,今日午后却是不见了其踪影,寻到他的房间一瞧,竟然发现已经悬梁自尽了!” “自尽?那么说来就不是凶案咯!”寇冲冠也是小松了一口气,仆役婢女耐不住辛苦欺侮,自寻短见倒也份属寻常。 范盖一看众人的表情,便知他们想岔了地方,连忙摇头道:“几位差大哥有所不知,这个吉祥极得家父的宠信,除了伴读之外,半分儿粗重活计都是不曾沾手,而且合府上下,就是连我在内,也要给其三分面子。断不会因为受不了下人的辛苦而想不开去。” 徐逍遥暗道怎么还有这么轻松惬意的下人,但是看到寇冲冠带着几分猥琐的笑意,以及范盖脸上的尴尬之色,顿时明白了吉祥如此好命的原因。当下徐逍遥瞪了寇冲冠一眼,对着范盖道:“既然如此,就请范公子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吧。” 范宅就在墨妙轩的后面,不多时几人就来到了吉祥自缢的房间,范盖指了指守在现场门口的家丁,“拨螺就是第一个发现死者之人。” “小的拨螺,见过几位差爷。”家丁见几人面有异色,也是知道其中因由,便自行解释道:“拨螺乃是我家乡一种类似陀螺的玩艺儿,因为耍得一手拨螺之戏,所以就得了这么名字。嘿嘿,又因家中行第三,也有人叫我拨螺三。” 徐逍遥暗道世间万物,真是无奇不有,当下对着拨螺点了点头,问道:“你发现死者之时,房门可有闩住?” 拨螺摇了摇头,“因为老爷见不着吉祥,便支我过来瞧瞧,当时房门只是虚掩,我在门外叫了几声,却是听不见回应,哪知便推门而入进去一看,却是差点被吓得半死。” “怎地如此胆小,光天化日,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寇冲冠不屑地说了一句,就一把推开房门,大咧咧地跨了进去,下一刻却是猛地跳将出来,脸色发青地道,“这死相也太恐怖了吧!” 徐逍遥见状也是走进了现场,饶是心里已经有所准备,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只见横梁上垂着一个黑影,披头散发,面色发青,眼珠外瞪,最为恐怖的就是其口中拖出了好长的一条舌头,完全就是说书里厉鬼的形象。 即便是五月的大热天里,徐逍遥也是觉得有些背上生寒,壮着胆子估量了一下悬梁的高度和踢翻在旁边的椅凳高度,没有丝毫问题,房中也是井然有序,全然不见争斗的痕迹,粗粗一看,倒确是自杀无疑。 当下徐逍遥便叫寇冲冠把吉祥的尸体放下来,寇冲冠虽然害怕,却也是只得照做。待得将吉祥尸体平摊在地上之后,徐逍遥拨开了他脸上的乱发,若是不论恐怖的表情,这个家丁的五官倒还是长得极为清秀,在他脖颈喉结上方有一条深深的红痕,红痕一直延续到脑后,没有相交,正是自缢而死才会留下的痕迹。 徐逍遥还对着尸体发沐的时候,李萧倒是经过库房一案,自信主动了许多,已然在床边发现了一处疑点,“咦?徐捕头,这是什么?” 徐逍遥走过去一看,只见在吉祥的床沿附近有一个金蓝丝线相间的绳圈,徐逍遥拾捡起来一看,只见绳圈上的绳结两头一长一短,绳结也是有些松垮,似乎打得甚为随意。 正在徐逍遥研究这个古怪的绳圈之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范家家主范良济闻讯而来,范良济比起李逸民来显得年轻精神了不少,不过此刻脸上却是带着几分难掩的憔悴之色,进得屋来后,便对着徐逍遥等人行了一礼,悲声道:“唉,早知到吉祥这么挨不得训,昨日晚上悔不该说了那几句重话啊!” 徐逍遥上前道:“范老爷,不知你为何要训斥此人呢?” 范良济叹了一口气道:“昨日也不知招惹了哪路鬼神,老夫在书房中接连晕倒,第二次醒来之后,更是发现书房墙壁碎裂,连家中所珍藏的采薇图也是被人盗去。吉祥一直在书房外间熬夜伺候老夫,我当时一时急怒攻心,就迁怒在了吉祥的身上,说了几句重话。当时吉祥还看不出什么反应,” 徐逍遥心中一动,问道:“这么说来吉祥昨日在范老爷晕倒之时,也在书房附近了,不知他有否看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范良济摇了摇头,“吉祥确实一直在书房外间,不过一早就被人打晕了过去,还是老夫第二次醒来后才将他叫醒的。” 徐逍遥沉吟了一下,又拿出那个蓝金两色的绳圈,对着范良济道:“不知范老爷可是识得此物?” 范良济接过绳圈一个,哀声道:“这正是我送给吉祥的发绳啊!我苦命的吉祥啊!都是老夫一手把他推进了鬼门关啊!” 原来是发绳,怪不得吉祥会披头散发,只是为什么他要把发绳弄成如此这般呢?徐逍遥沉吟了片刻,见到范良济似乎有些越哭越惨烈之势,不由出声道:“范老爷,你也不要难过了。虽然还不知道吉祥的死因,但必定和你昨日责骂一事无关。” 徐逍遥见到此言一出众人都望向自己,顿了一顿,一字一句道:“因为吉祥根本就不是自杀!” (根据天师和菠萝的建议,将‘李逍遥’改为‘李梦遥’,前文的‘春哥儿’也改为‘吉祥’,一人智短,总有一些考虑不周的地方,欢迎诸君提出更多宝贵的建议。) 第三十九章吉祥的死因 (3k第一更送到,还请点击进来的书友收藏一下先啦) “不是自杀?莫非是被人勒死的?”寇冲冠猛地拍了一下额头,随即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嘿嘿,我早就知道徐捕头遇上的案子不会这么简单。” 徐逍遥摇了摇头,指着脖颈上的红纹道:“虽然不是自缢而亡,但也不是被人勒毙的。自缢和勒毙的最大区别就在于脖颈上的纹路是否在颈后相交,如若相交则是勒毙,否则就可以初步推定为自缢。” 李萧想象了一下两者的致死方式,暗道确实如此,徐捕头果然是学究天人,无所不知啊!当然无须赘言,这些宝贵的验尸经验又是徐逍遥从女神传授的《洗冤录》中得来的。 范良济一听徐逍遥的分析,也是抹去几滴老泪,来了精神,“这位就是徐捕头吧,老夫有一点甚为费解,既然脖颈上的纹路证明非是勒毙,那么又何从判断不是自缢呢?” 徐逍遥指了指死者拖出老长的舌头,淡淡道:“证据就在这里。” “舌头?”李萧沉吟了一下,恍然道,“没错,去年长兴县里也是出了一件自缢身亡的案子,当时我还去现场看来着,那个死者虽然眼珠脸色和此人无异,但是哪有拖出这么夸张的舌头?原来自缢而死之人并不会吐出舌头!” “胡说!”寇冲冠打断了李萧的言语,“酒肆里那些说书的提到吊死鬼,都说是长舌及胸,黑白无常也是这个样子,怎会有假?” “说书的见过吊死鬼吗?你见过黑白无常吗?”李萧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整天就相信一些神怪奇谈,现在是在查案好不好!” “你!”寇冲冠还待争辩,却是被徐逍遥拦了下来,“好了,不要争了。像什么样子!”徐逍遥顿了一顿,又对着面露疑色的众人道:“其实他们两人说得都没错,吊死鬼会有长舌头不是无端臆想,李萧见过的自缢之人没有吐出舌头也非是虚言。其实要判断一人是否自缢而死,除了颈纹之外,就是要看他的舌头。如果自缢的绳子是在喉结部位之下,那么死后就会拖出舌头,如果绳子勒在喉结之上,就不会有舌头吐出。你们可以过来看看,吉祥脖颈上的颈纹就是在喉结之下,按理不应在死后吐出舌头才对,可是结果却是偏偏相反,这不是有些古怪吗?” “哦!”李萧迅速反应过来,有些兴奋地道:“那是因为杀死吉祥之人不懂其中的窍门区别,和冲冠一样,以为自缢之人都应该吐出舌头,所以在布置停当之后,又把舌头硬生生地拉了出来,哪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这番做作反倒成了画蛇添足之举!” 徐逍遥赞赏地点了点头,“这正是我判断死者不是自缢而死的原因!” “真的吗?”范家之人尤其是范良济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个有着不良癖好的老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吉祥非是因我而死,否则让我情何以堪。那么杀死吉祥的凶手又是何人呢?还请徐捕头一定要找出真凶为可怜枉死的吉祥伸冤啊!” 徐逍遥拿出那个取自床边的绳圈,“关于凶手的身份,应该和这条发绳绑成的绳圈脱不了干系,这很有可能就是吉祥垂死之前留下的最后遗言,不过一时之间,在下还是想不到其中的玄虚。对了,不知吉祥平日里可有和他人结冤吗?” “”范良济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吉祥平日里都是深居简出,倒是不常与府外之人打交道,至于和府中之人嘛,嘿嘿,这小子多少有些年少气盛,侍宠而娇,不过应该不会结下什么生死梁子吧?” 范盖也是从旁附和道:“吉祥虽然性子骄傲一点,但是其实为人还算和善,没听说和府内之人发生过什么大的矛盾。” 徐逍遥心中一动,也是语气中有几分激动道:“如若府中之人嫌疑不大,那么吉祥之死就很有可能和昨日宝图被窃一事有关。不知范老爷可有问过吉祥一共被打晕了几次,在你叫醒他之前中间可曾苏醒过,或许是在其间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才会被人杀之灭口的!” 采薇图昨日被盗,吉祥就在现场附近,这么巧今日却是被人精心伪装成自缢而死,若说纯属巧合,多少有些令人难以信服。徐逍遥也正是因为觉得此案可能和采薇图有关,才会在光阴似金之时,花费心思处理这件看似无关的小案,否则事有轻重缓急,任何案子怎么都要放到解救仙妮之后才是道理。 可是范良济的回答却是令徐逍遥再度失望,“当时老夫因为失图一事气急攻心,脑子又是有些犯晕,倒是没有想到此节。现在经徐捕头这么一说,的确大为可疑,吉祥虽然瘦弱一点,但总比我这把老骨头强健一些,没有道理老夫醒过来一次,他却是一昏到底的。唉――要是老夫当初能心细一些,说不定吉祥就不会遭此毒手了!” 范盖却是提出了不同的见解,“但是如此解释也是有悖常理。试想对方真有杀人灭口之心,昨晚就大可以出手,为什么非要等到今日呢?如若吉祥真的看到了什么,昨晚不就有机会和家父主动提起嘛?” 众人细细一想,觉得范盖之言也是大为在理,徐逍遥却是道:“吉祥若是将看到之事告诉范老爷,的确会得到一些嘉奖赏赐。但是诸位也莫要忘了古语有云‘天下熙熙,皆为逐利’一句。” 李萧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徐捕头的意思是说,吉祥明明看到了什么,但是却隐下了此节,想要谋求更大的利益??” 范良济面带犹疑之色,有些不愿相信地道:“吉祥对我忠心耿耿,老夫又自问从未亏待与他,应当不会作出此等事情吧?” 范盖在一旁劝解道:“爹爹,正所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吉祥是何出身,不就是你从勾栏里买来的娈童吗?爹爹以真心待之,又何尝能够保证对方不是以虚情敷衍呢?再说吉祥在府中的月俸不过五两,他有几年姿色可以仪仗,等到年老色衰,怕是连温饱都成问题。若是有利可图,作出背信弃义之事也在情理之中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拨螺也是插嘴道:“向来大门不出的吉祥,今日早上倒真的出去了一个时辰,这是我亲眼所见。” 范良济本是才智高捷之士,听到其子的这番言论还有拨螺之言,也是相信了几分,“这么说来吉祥今早出去就是为了去勒索盗图之人,随之就被人杀之灭口了。这岂不是说只要找到盗画之人,也就找到了谋害吉祥的真凶了?可是吉祥即便见到盗画之人面貌,又怎么知道要到何处去寻此人呢?” “吉祥本是在勾栏中混迹之人,迎来送往的相好何止成百上千,认识一些鸡鸣狗盗之辈再是正常不过。” 徐逍遥见范盖句句针对吉祥,心道这位书生倒是对父亲豢养娈童一事颇有不满,只是平日里忍气吞声而已。不过虽然范盖之言有些偏激,但是倒也句句在理,和自己的推想甚为接近。 如果一切真的如现在推断而言,那么吉祥要去勒索的必定不会是尤未雪,尤未雪今日早上几乎都和自己呆在一起,而且又是初来长兴,吉祥怎会知道她的住处。所以吉祥勒索的对象很有可能就是得到另外半张采薇图的神秘人了,可惜尤未雪昏迷未醒,不能得知昨晚发生之事,否则必定能再多出一些线索。 盗取采薇图、杀死吉祥、绑架易仙妮,咋看之下三件毫无关联之事,现在想来却是很有可能都是出自一人之手。此人会是清源吗?可是从吉祥临死留下的绳圈来看,却是半分也联系不到清源身上?究竟是凶手另有其人,还是绳圈另有所指呢?如果清源真有打伤尤未雪的武功,为什么还要用迷香来对付自己呢? 一向无往不利,斩将落马的徐捕头这回却陷入了困境之中,偏偏此案的真相还牵扯到他最为心爱的女子。其中玄妙之处还真有些苍天弄人的味道。 一时之间,房中的众人都是陷入了沉默之中,此时一声通传之声却在门外响起,“银勾赌坊杨堂主求见范少爷――” 杨堂主?徐逍遥正在回想着这是哪路神仙,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范盖却是对着门口应了一声,“莫不是川汉兄吗?我这就出去见他。” 范盖话音为落,一个三十出头的斯文男子已然跨进了房间,徐逍遥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也是与脑中已然有些模糊的影像重合了起来,这不就是那个用银钗击退闹场瞎子的高手吗?他怎么会和范盖扯上关系呢? 第四十章求助 范盖见到杨川汉进来,热情地上前行礼寒暄,随即又将杨川汉介绍给了在场众人。.26dd.Cn范盖见到徐逍遥脸上似有异色,略一沉吟也是明白了其中关节,笑着道:“虽然范某和唐家少东结下梁子,但是和川汉兄确实是一见如故,甚为投缘。川汉兄,这位就是打了你家少东几十刑杖的徐捕头了。” 杨川汉闻言眼睛一亮,“区区早闻捕头威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少年英雄,气概不凡。” “哪里哪里,徐某薄名何足挂齿,倒是杨堂主武艺高强,才是令人好生羡慕呢!不瞒杨堂主,在下曾在银勾赌坊见识过你的赫赫威风。” “怪不得杨某觉得徐捕头有些面熟。”杨川汉脸上露出恍然之色,看了一眼房中的情形,有些歉然地道:“这位是范老爷吧!晚辈见过伯父,不知府中有事,川汉就贸然来访,还望伯父勿要怪罪!” 范良济拱手回礼道:“杨堂主何必见外,早就从犬子处听闻了堂主的大作,已然神往久矣,今日得见真人,老夫开心还来不及,何来怪罪之说呢?” “范老爷果然喜爱鼓励提携后进末学,区区涂鸦之作,怕是污染了范老爷的视听才是真的。” 趁着两人寒暄之际,范盖悄声对徐逍遥道:“川汉兄虽然武士出身,却是颇通文墨,和范某乃是常有往来的诗友。前日里川汉兄的一篇追思陆放翁的诗作更是意境深远、文采盎然。辜负胸中十万兵,百无聊赖以诗鸣。谁怜爱国千行泪,说到胡尘意不平。徐捕头,你觉得如何?” 杨川汉面带苦笑无奈地道:“居仁贤弟莫不是嫌弃愚兄这张脸皮丢得不够,逢人便要抛出愚兄这块烂砖吗?徐捕头心中想必已然是笑话不已了吧?” 徐逍遥摇头道:“杨堂主何必妄自菲薄。此诗确实如范公子所言,意境文采都是上佳,其实这已经不是徐某第一次听闻此诗,杨堂主是不是还凭着这诗赚过一位老人家几个粽子呢?” 杨川汉愣了一下,面露古怪之色道:“徐捕头说得可是孟大全?想不到这长兴县果然小得可以,当日杨某卖文换食的糗事竟然已是传遍长兴,真是汗颜不已啊!” 没错,这首诗就是初次遇见孟大全听其提起的,记得当日里孟大全说吟诵此诗的是一个书生学子,想不到竟然会是杨川汉,不过从其衣着气质来看,倒还真的看不出半点武人味道。 当下杨川汉因为范府有事,自己也只是顺路拜访好友,就要告辞离开,徐逍遥等人勘察现场完毕,再呆在范府也是无益,于是便也趁机提出离去。至于搬运尸体之事,稍后自然会有相关衙差前来接手。 从范府出来,杨川汉正要告辞拜别,徐逍遥却是道:“不知杨堂主是否得闲,可否借过一步说话?” 杨川汉虽是有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徐逍遥来拐进了一个小巷之中,寇李二人则是被徐逍遥下令守在了巷口。 徐逍遥看着面前的杨川汉,斟酌着辞句道:“徐某叨扰杨堂主,其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能借重杨堂主一二,事有唐突,还望见谅这个。” 杨川汉爽朗一笑道:“徐捕头乃是杨某真心钦佩之人,又是代表衙门说话,无论于公于私,杨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有何需要在下出力的地方,但请徐捕头吩咐就是!” 徐逍遥深深看了一眼杨川汉清澈的眼神,正声道:“杨堂主果然高义,那徐某就直言了。今日长兴发生了一宗绑票案,被掳走之人正是徐某的红颜知己,那帮歹人希望能以一张宝图交换人质。且不论徐某听足对方吩咐,能否换回佳人,何况在下手中并没有什么对方所说的宝图,只有得自一位好友的半张残图而已。徐某怕是今晚事有不谐,希望能带一二武功高强又值得信赖之士助我一臂之力。遍观长兴县城,一时之间哪里找得到如此德艺兼备之人。今日有缘得见杨兄,却是福至心灵,就贸然提出此求,还望勿要怪罪在下交浅求切之举。” 杨川汉闻言也是愣了一下,脸色凝重地道:“徐捕头就这么信得过杨某的为人吗?” “能作出如此豪情壮志的诗文之人,必定是忠义高洁之士。况且事情紧急,就算是病急乱投医,也只能博上一博了!” 杨川汉听了徐逍遥的解释,也是豪气干云地道:“好!既然徐捕头如此看得起杨某,区区自当以国士报君!希望在下的这点微薄之技真的能帮徐捕头救出红颜佳人了!” 徐逍遥得到杨川汉的承诺,也是感激不已,当下就把今夜交换人质的细节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番,末了还拿出怀中的半张采薇图,让杨川汉过目。当然徐逍遥不会忘了提醒杨川汉务要守口如瓶,要是让范家之人知道半张采薇图落在自己的手上,真不知要作何解释,总不能把昏迷不醒的尤未雪交出去顶罪吧? 杨川汉将徐逍遥所说细节都是记在心中,约定今晚必定挑选帮中高手前去助拳帮忙。徐逍遥再三感谢之后,才面带感激之色地目送杨川汉而去。 等到杨川汉从视线中消失,听到两人谈话内容的寇冲冠却是忍不住道:“徐捕头,杨川汉出身唐门,又是萍水相逢之人,怎能仅凭一首歪诗就把如此重任交到他的身上呢?” “能在一个卖粽老者面前吟诵此诗之人,其爱国热血可见一般,天外飞仙今晚未必能够到场,我们又查不出绑走仙妮歹人的身份,也只能活马当死马医了!” 寇冲冠闻言还是有些不解,却是被李萧以不懂徐捕头的智慧,不留情面地顶了一句。 徐逍遥目光深邃地看了李萧一眼,自己此举的确还有深意。绑走仙妮的歹徒很可能就是打伤尤未雪之人,尤未雪武功之高,自己在陈家庄乃是亲见,在长兴县里能够拥有击败尤未雪高手的势力,屈指可数,很有可能就是四大家族之人。如今陈家已然灭顶,高家自顾不暇,只剩下唐易两家,易家勾连水盗,牵扯谋反,所谋非小,唐家本就是武林世家,也是高手迭出。无论绑架仙妮之人来自唐易哪家,自己此举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果绑架者是易家,与之有隙的唐家自然会襄助自己,如果绑架者是唐家,自己也算是间接让对方明白了自己的确是想全力救人,没有耍诈之心。 徐逍遥深深叹了一口气,诸般机关已然算定,今晚能不能够救出仙妮,只能谋求老天之助了!\ 第四十一章反常的李知廉 打发寇李二人回衙门后,徐逍遥独自折回了小院,虽然希望渺茫,还是盼着尤未雪能够提前苏醒。 还未跨进院门,徐逍遥瞟见院中的一个人影,却是止住了脚步,他怎么可能来了这破落小院,犹豫了一下,徐逍遥还是进院参见道:“卑职不知大人光临寒舍,还恕有失远迎之罪!” 不用说在长兴县中当得起一句‘大人’的自然只有李知廉一人,此刻的他一袭青衫布衣,愁眉紧锁,见到徐逍遥回来连忙一把扶起,语带埋怨道:“逍遥,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你怎么能瞒着本官呢?不是说了嘛,以后我们就叔侄相称,你见外拘礼不打紧,万一误了身边人,那就悔之晚矣了!” 李知廉能微服驾临小院,徐逍遥已经大感意外,此刻听闻其语气真挚的责备之语,也是有些心下感动,“大人,此事确实是逍遥有欠考虑,可是绑走仙妮之人十有乃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中人,衙门里的同僚缉捕寻常盗匪还可,若是要对付江湖中人,怕是人多只会误事。所以逍遥才会隐下不说,不过也已延请了好手助阵,布下十全准备。逍遥小事,却烦劳大人操心,真是心中有愧!” “江湖中人?”李知廉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沉,“懂些拳脚的痞子混混,就敢藐视朝廷、劫掳官员家属了吗?江湖也是江山一角,江湖中人也是大宋百姓,我看他们当混混是混了脑子了!什么人都敢碰,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逍遥,关于那伙绑匪的身份你可有什么线索?说出来!大人替你作主!定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徐逍遥愣了一下,由于蔡师爷临死的那张纸条,自己对于李知廉始终是心怀戒备,不过看他脸上不似作伪的焦急气愤之情,心中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直言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当然李知廉能知道此事,十有是从王公道口中得知,所以徐逍遥也没有半分隐瞒的意思,把尤未雪盗画、诱捕天外飞仙还有范府家丁遇害等事也是毫无保留地叙述了一遍。 “易家和唐家?”李知廉听完徐逍遥的推理,沉吟了一下,指了指尤未雪的屋子,“逍遥此论仅凭歹人能打伤屋中这位姑娘一点吗?说不定那伙歹人是外来之人呢?” “若是外来之人,如何能这么快知道尤姑娘和卑职之间的关系,还能知道用易仙妮来威胁卑职?所以那伙歹人不是本县势力就是和本县势力大有瓜葛之人,纵观整个长兴,能够打伤尤姑娘的就只有四大家族了。大人可曾记得陈家庄一役中的金枪战神,正是屋中此女,她的武功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寻常武师别说是伤她,就是近身怕是也千难万难。”徐逍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还是道,“当然这都是逍遥的推测而已,确实没有半点实据能够佐证。否则逍遥早就带人去两家拿人了!” 李知廉大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样子事情十有就如逍遥所想,只是不知那采薇图中隐藏了何等机密,竟能招引如此多方势力的博弈争夺。不过他们想要狗咬狗可以,却也不要忘了这长兴一亩三分地是谁的地盘,把算盘打到衙门中人身上,我自然容不得他们。逍遥,此事老夫已然心中有数,现在就回去运筹谋划,若是今夜子时之前仍然没有消息,就还依你的计划行事。对了,这是本官的私印,你拿着它,衙门中三班衙役任你调遣!” 李知廉今日雷厉风行的做派让徐逍遥满心疑问,不过多一份力量,多一份把握,徐逍遥自然不会拒绝李知廉的好意,当下接过私印,又是一番感激拜谢。 诸事议定,李知廉马上就要动身赶回衙门,走到院门之时,却是忽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徐逍遥的肩膀,“逍遥,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怎么也比不得身边之人。唉――” 徐逍遥还在思量李知廉今日种种表现言语之际,这位令人看不透的知县大人已然风尘仆仆消失在了小巷的拐角处。 “逍遥,你们大人今天怎么换了个人似的?”徐逍遥背后传来一个女子甜美的声音,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这么甜美的声音才有几分天外飞仙的本色嘛,徐逍遥苦笑一声转过头来,“大姐,我们大人何时来得此地?” 叶竹萱支着下巴,眨着眼睛想了一下,“怕是也有一刻钟了吧,进去看过尤姑娘之后,一直愁眉不展地在院中踱步。” 叶竹萱不经意地细小动作却是让徐逍遥愣了一下,刚才她刹那的风情倒也算得上是明眸善睐,露在衣袖之外的手臂也是纤细白皙。一时之间徐逍遥也是忘记了李知廉的反常,心中只剩一个疑问,叶大姐真的是天外飞仙吗?若真是如此的话,今晚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 吴师爷一直在书房等待李知廉的归来,心里也是纳闷这位东家为什么这么着急此事,难道仅是为了笼络人心而已吗? 正在吴师爷胡思乱想之际,李知廉一脸阴沉地走进了书房,全然不见往日的风度仪态,头也不抬地对着吴师爷道:“快去把易、唐两家的主事之人给我请来,就说这个父母官想见见他们,对了,把高家的小子也叫上。” 看到李知廉心情不佳,吴师爷也是不敢以字号相称,恭声道:“大人,不知送信之人应该师出何名呢?若是没有十足的理由,怕是几位家主未必肯亲来。” “他们敢!”李知廉近乎咆哮地吼了一声,“告诉他们,哪个不来,就是和我李知廉过不去!抄家知府、灭家县令!让他们自己掂量去吧!” 吴师爷闻言也是不敢多问,匆匆领命去了。只得一个人的李知廉,才感觉来回奔走之下,有些体力不支,扶着书案坐回了椅子。片刻之后,却是从案上拿起一幅画轴展了开来,抚摸着画中的女子,眼角隐现泪花。 (第一更,晚上还有两更) 第四十二章交换 城西十里坡。雨声淅沥里,水珠由凉亭上的斜檐犹如水幕般倾泻下来,雨水带走了夏日里的闷热空气,却是冲不走徐逍遥心中的焦虑烦闷,天公真是不作美,歹人选择晚上交易,本就是为了便于隐匿逃遁,这场大雨更是大大降低了能见度,对于绑匪来说简直是锦上添花。 徐逍遥重重叹了一口气,最终李知廉那边没有传来任何令人振奋的消息,只剩华山一条路的自己,只好调用了几个精明强干的衙差还有‘人’班众人前来十里坡交易。幸好杨川汉依约而来,而且还带来了两名彪形大汉,虽然不知道手底下功夫究竟如何,但是至少卖相上就比较令人放心,杨川汉介绍两人的时候也说过三人的武功都是在伯仲之间。 此刻杨川汉三人自然是换上了衙差服饰,徐逍遥看着衣衫被飘落的大雨打湿而没有半句怨言的几人,不由道:“杨堂主今日雪中送炭之日,徐某真是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练武本就是为了锄强扶弱、抱打不平,再说大家都在长兴,自然应当守望相助,谈不上谢不谢的,徐捕头要是再说这些客气见外之话,万一等下事有不谐,杨某岂不是无颜以对?”杨川汉说到这里,却是重重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瞧我这张嘴巴,徐捕头急公好义、活人无数,必定是吉人天相,怎么可能会有意外呢,眼前的困难不过是上天给徐捕头的考验而已,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吧!” 徐逍遥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如果真的是老天给自己的考验,为什么要把仙妮牵扯进来呢?也不知这位温婉柔弱的女子会不会受到什么欺侮,想到这里,徐逍遥就心里一紧,握拳咬牙轻语道:“仙妮,千万不要有事啊!” 站立在徐逍遥身边的王公道觉察到徐捕头情绪的波动,暗叹好人的命运怎么就这么诸多坎坷呢?心中不由地升起对这位年轻断案高手的怜惜和关切之心,当下便伸手拍了拍徐逍遥的后背,温声道:“逍遥,关心则乱。为了易姑娘,你一定要保持清明冷静啊!” 徐逍遥闻言也是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感激地看了这位‘人’班长者一眼,尽量平复排解心中的那团乱麻。 正在此时,四个带着斗笠雨蓬的人影在水气朦朦的远处出现。对方终于在子时准确出现了。徐逍遥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刚刚落下一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四个人影中明显有一人矮了几人半头,而且显得步履艰难,还不时被旁人推搡着,不用说这就是仙妮了。 看到仙妮也是随着绑匪出现,徐逍遥总算小小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对方玩耍什么花样,此刻既然把仙妮带到了此地,也说明绑匪也是不乏交易的诚意。 几人走到凉亭三丈处,同时止住了脚步,其中一人上前半步,对着徐逍遥等大声道:“徐捕头,好大的阵势啊!莫不是想抓捕我们几人归案不成吗?” 虽然相隔只有三丈的距离,但是能见度实在太差,徐逍遥运足了目力,还是看不清几人的面容,杨川汉的声音在自己背后轻轻响起,“三个男的都带了人皮面具,那个女的披头散发,却是看不真切。” “徐大哥!”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密集的雨丝,直入徐逍遥的心底。 果然是仙妮!徐逍遥深吸了一口气,提起嗓音道:“你们要的宝图我已然带来了,我们闲话休提,现在就一手交人,一手交物吧!” 对方为首之人嗤笑一声,“徐捕头还真爱开玩笑,如此滂沱大雨,你让我等如何分辨宝图的真假,我看还是你把图先交给我们,待我们回去验明正身,再送你的红颜知己回来吧!” “屁话!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寇冲冠按捺不住心中的憋屈之气,暴喝了一声。 徐逍遥知道对方是漫天开价,当下取出那半卷采薇图,冷声道:“如若你们再强人所难,也怪不得徐某玉石俱焚了,要是这图落到水中,你们的诸般算计都只能是镜花水月了!” “玉石俱焚?呵呵,宝图只是身外之物,易姑娘却是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徐捕头该不会如此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吧?” 徐逍遥没有为对方的言语所动,只是把采薇图又靠近了凉亭下的水幕几分,自己越是表现得在乎仙妮的生死,就越落于下风,事到如今,只有置之死地才有一线生机! 绑匪见状果然有些慌神,连忙道:“徐捕头慎行,我们双方没有解不开的仇怨,何必要两败俱伤呢?不如这样,你们一方除了徐捕头之外,全部退出凉亭三丈之外,我们这边也只派一个人还有易姑娘过来,就在凉亭里面当场验货,如果宝图验过无误,徐捕头就可以带走佳人!这个主意,你们认为如何?” 杨川汉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徐捕头,设法把杨某也留下!” 徐逍遥沉吟了一下,道:“徐某非是习武之人,如若你们突然发难,叫我如何抵挡,除了我之外,我方还要留下一人!” 对方三人闻言交头接耳了一番,旋即便有了共识,“好吧!我们就卖徐捕头这个面子。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 当下徐逍遥一方除了杨川汉和自己之外都是慢慢退出了凉亭之外,等所有人都退出三丈之外后,对方三人中身量最高一人也是排众而出,提着易仙妮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虽然徐逍遥不谙武道,但是也觉察出对方脚步节奏的古怪,似乎每一步下去都是能打乱天地间的雨势,一时之间只觉地气血翻涌,若不是那股暖流又是适时地护住了心脉,只怕是当场就要受伤吐血,身边的杨川汉也应该是感觉到了此点,呼吸声顿时急促浑浊了不少。 好不容易捱到对方进入凉亭之中,徐逍遥正要上前拉住易仙妮,却是被那怪人挡在了中间,沙哑金属般的声音震得徐逍遥差点当场晕厥,“嘎嘎!还是先把图拿来老夫看吧。以你们两个的功夫,老夫要灭了你们只在反掌之间,老夫是个信人,只要宝图货真价实,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大美人!” 徐逍遥想要探头看看易仙妮的情况,却是被怪人挡住看不真切,仙妮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似乎是被点住了哑穴。 形势比人强,徐逍遥也知道怪人非是吹嘘自夸,狠了狠心,就把半幅采薇图递了出去。 怪人一把夺过采薇图,旋即脸色一变,“哼!竟然在老夫面前耍诈!既然如此,你们这对鸳鸯情侣就在地狱再会吧!” 徐逍遥刚要分辩解释,怪人已然五指化爪,直直地往仙妮头上抓去! (晚上还有一更,差点忘记祝诸君中秋节快乐!) 第四十三章仙威难测 徐逍遥见状不顾一切地飞身扑去,想要撞飞怪人的身躯,杨川汉也是脚步变换,袖中飞出一道银光,先发后至地袭到了怪人面门不足一寸之处。 “萤火之光,也敢争辉!”怪人嗤笑一声,抓向易仙妮的手没有半丝变动,朝着徐逍遥的肩膀略一晃动,已然将飞身扑来的徐捕头撞到了几丈之外,同时怪人嘴巴一张,竟然一口咬住了杨川汉近在咫尺的链子镖。 正在万分危急之时,一道白影终于从天而降,手执青钢宝剑,飘逸如九天仙女般向怪人的头顶直刺而去。 也许是受到天外飞仙剑气的牵引,怪人止住了抓向仙妮的手爪,摆开架势准备应对这位大宋朝最为神秘的女盗。 两人很快就拉近到了一尺的距离,怪人身形晃动了几下,却是倏地往后飘去了一丈,被怪人咬住链子镖的杨川汉也是随之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怪人的两个同伴也是飞步围了上来。 这时最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天外飞仙甫一落地,便剑锋一转指向了身旁孤弱无依的易仙妮,徐逍遥见状双目发赤,眦牙欲裂,口中狂喝道:“不要!” 可是徐逍遥预计的不堪设想一幕却是没有出现,‘仙妮’竟然也是身形敏捷地飞身跃起,双掌犹如穿花蝴蝶般扬起,交互穿飞,待得双掌分开,一掌拍向天外飞仙的宝剑,另一掌拍向其前胸,招式美轮美奂,哪有半点娇弱女子的样子。 徐逍遥也是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玄机,此人不是仙妮! 电光火石间飞奔而来的另外两人也是落到了天外飞仙的左右身侧,和那女子三人成‘品’字形地将天外飞仙围在了中间。.26dd.Cn 天外飞仙面对重围却是夷然不惧,手中宝剑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本来飘逸灵动的身子顿时静止在了原地。 作为旁观者的徐逍遥自然不知道此招的玄妙,场中三人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天外飞仙这由极动化成极静的玄妙变换,竟然同时无形地化解了他们的攻势,生出一种如若继续施展手上招数对敌的话,必然就是身亡落败之局。 三人虽是心内惊惶,但是手中却是变招不停,根据天外飞仙的剑招各自正要施展出新的招式。可是在他们三人将动未动之际,天外飞仙却是招式再变,方才那种如若出手则必然落败的感觉又玄妙地袭上了三人的心头。 不到十息的功夫里,三人已然已然试图变换了十数次应对之招,可是每次在他们将动未动之时,天外飞仙总是能抢先变招,堵住三人招式的所有去路。 要知道高手过招,都是招式未动,体内内劲先行。可是对上天外飞仙此种怪异的打法,几人不但有力使不出,更是因为数次强行打断自身内力的运转流动,终于在内力反噬之下,纷纷喉头一甜,喷出了一口鲜血。 围观的外行人包括徐逍遥在内都是惊诧莫明,在他们看来天外飞仙明明没有和三人有过半点接触,但是武功看似极为不弱的三人竟然就这么吐血受伤了?莫非天外飞仙真的会仙法不成? ‘仙子!我爱你!’寇冲冠破锣似的声音穿过淅沥的雨声传入了凉亭,徐逍遥暗骂了一句‘没出息’!天外飞仙却是对此恍若未闻,只是撇开受伤倒地的三人,将剑尖指向了一开始就避而不战的高个怪客。 “嘎嘎――”高个怪客刺耳的笑声蓦地响起,“想不到天下还有如此神奇的武功,老夫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不过你这奕剑之术对付几个小辈还可以,在老夫手里却是别想讨到什么好来!” 怪客话音一落,已然向着天外飞仙扑了过去,天外飞仙优雅地剑锋一转,再次静止不动,犹如仙女玉像般静止在了原地,静待万钧雷霆的袭来! 终于在众人的屏息注目下,怪客身体化成的黑影撞入了天外飞仙周身三尺之处,两人在电光石火间,交击了百招以上,全是以快打快,凶险处间不容发,怪客的手、足、肩、臂、肘、膝等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不断地攻向身处暴风中心的天外飞仙,可是这些招数却是无一例外地被天外飞仙手中的三尺青锋挡了下来。 狂风骤雨的短兵相接之后,怪客终于疾退几步跳出战圈,绕着天外飞仙一丈距离迅速转动起来。天外飞仙也是步法玄妙地在圈心移动身形,每一步都是隐含易理,针对怪客的移动而动。怪客虽然看起来镇定自若,心中却是叫苦不迭,他之所以绕而不战,一方面是为了恢复适才短兵相接所消耗的功力,一方面也是希望能依赖自己飘忽不定的脚步,抓住对方的可乘之机,使出雷霆杀招。 可是天外飞仙的防御之力大大超出了怪客的预期,这么绕行下去显然不是办法,怪客当下把心一横,一声仰天长啸,再次撞入天外飞仙青锋所及之处,发动了最猛烈的进击。 “蓬蓬蓬!”三声巨响后,两人各自犹如断线风筝般往后飘退,虽然两人都是蒙面,看不清脸色如何,但是从摇晃不住的身形来看,都是被对方气劲击破了护体真气。 观战之人都是看地心旌动摇,直到此时才想到要上前帮助自己一方。可是未等众人移步,天外飞仙已然原地一个飞旋,秀发轻扬,衣袂翼飞,玉足离地而起,作飞升之姿而去,此等仙姿美态,本应天上才能得见。一句‘失陪了’的飘渺仙音仍然萦绕在耳,白衣胜雪的背影已然掠到十丈之外。 怪客看着天外飞仙远去的背影,也是没有追击,等到仙踪彻底消失之后,怪客才脚步一跺,往另一方向飞掠而去。怪客一方的三人见状也是随之而遁,把徐逍遥等人留在了原地。 仙妮怎么办?看着人去一空的四周,徐逍遥心中不由再次焦虑起来。正在此时,远处却是传来一个熟悉的天籁之声,“徐大哥,仙妮在这里!” 徐逍遥心中激动不已地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远处飞奔而来的可不就是朝思暮想的仙妮吗?这是自己的幻觉吗?徐逍遥正要捏捏自己的脸颊作出确认,仙妮身后又是奔来几个身着差服的人影,高声喊道:“徐捕头,易姑娘半个时辰前就被人安然送到了衙门。” 这是真的吗?连日来奔波劳碌又被怪客撞地不轻的徐逍遥终于心头落下一块大石,全靠一股意志支撑的身子只觉一阵乏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3更完毕,传统意义的狗血到此结束,明天再次进入绵延不断的案件推理,还望诸君继续支持) 第四十四章贾贵妃 临安皇城慈元殿内。 这是贾妃所住的寝宫,殿内虽然没有珠光宝气,但是每样物件都是精细别致、做工考究,七宝床、杂宝案、厕宝屏风、列宝帐等宫中四宝也是赫然在目,果然是帝皇居所,皇家气派。 赵昀微合着双目,舒适安逸地躺在一对丰腴而弹力十足的大腿上,这双美腿的主人此刻正伸出纤纤细手,揉捏着赵昀的太阳穴,虽然只是这么一件简单的活计,却是全神贯注、没有丝毫马虎懈怠。 按摩女子的头饰发型以至身上的华服,无不精致考究,色彩幽柔淡雅,把这大美人衬托得如夜空中的锆白明月一般,有种孤芳自赏的尊贵气派。她的神情虽然端庄柔美,但骨子里却蕴荡着使男人怦然心动的媚惑和野性,她的腰肢和上身挺得耸直,在裁减得体的衣裙修饰衬托下,尽显美不胜收的体态,娇柔的身体里似乎蕴藏澎湃不休的热情和野性,其中的观感虽是妙手偶得的佳辞妙文也是不得描述万一。 钱安安或比她更加美艳,尤未雪或比她更具气质,易仙妮或比她更添灵动,却都是欠了此女那种学不来的成熟风情。 这位姿态诱人、媚骨天生的可人儿不是旁人,正是慈元殿的主人,贾涉之女贾妃。 贾妃怀中的赵昀终于呻吟了一声,按住了就在近旁的那双玉手,好生摩挲了一番才和声道:“怜儿,休息一下吧,朕舒服多了。” 贾妃柔情似水地挨地赵昀更紧了几分,才带着几分不安和歉然道:“三哥,今日朝堂之上爹爹让你难堪了,改日里爹爹进宫之时,怜儿必定好好说说他,替三哥解气。” 赵昀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虽然三人的称呼犹如未进宫前一般,情意似乎也是更进一步,但是感情之事,只有身处其中之人,才能知晓个中冷暖玄妙。怜儿不再是王府里心机单纯的娇痴丫头,而是懂得权谋的贾贵妃了!虽然方才之言是帮自己说话,其中之意不过是为贾涉解脱说项罢了。以前的怜儿都是有话直说,哪里懂得这些说话的技巧。伴君如伴虎,也许这也怪不得她吧。 赵昀又与贾妃聊了几句闲篇,然后身子一动,从贾妃的怀里坐了起来,“怜儿,夜已深了,你也早些安睡吧。朕还有一些奏折未看,今夜里就不在此留宿了。” 贾妃闻言心尖儿一颤,眼中愁苦哀怨之色一闪即逝,和声道:“三哥龙体刚愈,切莫忙得太晚了,怜儿这就吩咐御膳房去炖一盅人参燕窝,好给三哥滋补一下身子。” 赵昀笑着拍了拍贾妃的香肩,满是怜爱之色向着贾妃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印了下去,贾妃也是激烈地反应着,双手勾住了赵昀的脖颈。不过片刻缠绵之后,赵昀还是轻轻挪开了贾妃的玉臂,深吸了一口气步出了这噬骨的温柔乡,只留下贾怜儿一人顾影垂怜的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幽叹。 从慈元殿出来的赵昀并没有去勤政殿里处理奏折,而是在小太监鸣芝的引领下到了皇宫深处的‘聚宝楼’中,这栋雕栏玉砌的三层大楼中汇聚了大宋百年来收集的各种奇珍异宝,赵昀命随行人等包括鸣芝在内留在了‘聚宝楼’之外,孤身一人推门进入了这珠光宝气的建筑之内。 ×××××××××× 长兴一间密室之内,脸色严峻地端坐着三人,正是唐东、释天师还有那个带着黄色面具的灰衣人。除了释天师之外,两人都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唐东声音沙哑地道:“家主,我们就这么算了吗?那张图怎么办?” 灰衣人没有立刻回答唐东的问题,而是对着释天师恭声道:“天师,你看天外飞仙武功究竟如何?” 释天师沉声道:“功法奇妙,经验老辣,除了内力不如老夫之外,其它都是登峰造极,不在老夫之下,加以时日,必定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 灰衣人闻言沉默不语,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能推知其心情并不轻松,半晌之后,才吁声道:“我们的大计不容有失,任何不确定的因素都应尽早除去,看样子是应该加强有关此女的情报搜集了!” 灰衣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对着唐东道:“从各方面情报来看,徐逍遥和尤未雪应该应该只是适逢其会,而不知晓采薇图中的真正秘密。既然如此,就卖一个面子给李知廉好了。” “可是藏在其中的宝图又是去了哪里呢?”释天师难得会主动提出问题,可见其对宝图也是关心之极。 灰衣人沉吟了一下,道:“唐东昨日不是在李家府库击毙了一名可疑的家丁吗?可是今日并没有发现此人的尸体,从墨妙轩传出的消息也说在尤未雪之前,还有一个家丁装扮的人潜入过范良济的书房。既然徐逍遥那边没有得到此图,那么这个得利的渔翁就只有那名家丁了!” 唐东大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旋即脸上又是疑虑之色,“那名家丁手上既有我们唐家轻易不外传的MY‘人自醉’,又有如此神奇的假死之法,到底会是何方神圣呢?” 灰衣人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唐东的问题,密室之中又是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 进了宝楼的赵昀无心流连欣赏楼中的各色珍宝,而是一路爬上了‘聚宝楼’的顶层,随即便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个巨大的铜狮塑像旁边,在狮腹上摸索了一下,三楼其中的一面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机关门。 赵昀没有丝毫惊慌之色,反而毫不犹豫地投身进入了机关门后黝黑的密室之内,密室之内顿时神奇地亮起了烛光,同时机关门也是缓缓落下,从门缝之下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内密探零零九参见皇上!” 如果徐逍遥能在此地,肯定会发出惊呼这不是那个谁来着,那个家丁清源的声音吗? (清晨第一更送上,今日还有两更,因为还要赶车去吃饭,诸君的书评只能等晚上逐一回复了) 第四十五章皇家辛秘 “清源,快快请起!”赵昀一把扶起叩拜的大内密探零零九,“爱卿一切可都安好吗?” 清源听到皇上第一句问的就是自己的安危,不论是发自真心抑或是帝王权术,还是心中一暖道:“托皇上洪福,清源一切安好,不辱皇上所托!” “什么!”听到清源的回答,赵昀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莫非真的是天佑大宋吗?想到激动之处,赵昀年轻的脸上一阵滚烫,刚刚坐下一半的身子又立了起来,快步走到了清源面前。 清源也是珍而重之地从怀中掏出一物,将之递给了双手发颤的九五至尊。赵昀深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清源递来之物,这是一个不起眼的油纸包,可是谁又能想到其中之物的珍贵呢?赵昀小心地打开了纸包,露出了那泛黄的纸片,看着那纸上的描绘的山水还有‘永旺’两字,心中一惊一喜,喜的是清源果然带回了心中所想之物,惊的是为什么这地图怎么只得四分之一呢? 清源也是注意到了皇上脸上的异色,小心翼翼地道:“小的依足皇上的嘱托,历经曲折终于找到了宫廷画师李唐的真迹,又按照皇上传下的密法,打开了‘双龙抱珠锁’,可是内里所藏的只是这幅残图而已。清源并无藏私隐匿,还望皇上恕罪!” 赵昀方才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听到清源的解释,眉头紧蹙了半晌,末了才释然道:“爱卿世代忠烈,丹心碧血,朕又怎会怀疑于你?只是功败垂成,有些沮丧而已!唉――” 清源闻言松了一口气,正不知如何应答,赵昀却是语调幽幽地继续道:“清源,你可想知道朕是如何知晓‘采薇图’中会藏有此宝图呢?” 清源对于赵昀的此问有些措手不及,大内密探向来只是按旨办事,从来不会过问背后的因由,今日听到赵昀此问,顿时愣在了当场。 赵昀没有在意清源的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言道:“朕并非宁宗皇帝亲生,乃是武功郡王的九世孙,当日太宗皇帝弟及兄位后,为了平息祖上的怨气,赐下了金简一柄,授予‘如不法之属得专诛戮’之权。这段两百年前的往事轶闻,爱卿可曾听过?” 身为大内密探自然不会对这桩大宋宫廷最大的公案感到陌生,太宗皇帝赵光义以莫须有的‘金匮之约’从其兄手中接过帝位,抢去了本是属于太祖四子赵德昭的皇位,事后则以刻有‘上打昏君、下打谗臣’八字的金简赐予赵德昭以作安抚,并将其册封为武功郡王,民间也常常称这位手持无上权利金简的王爷为‘八贤王’。从此之后宋朝皇帝都是太宗血脉,直到南渡之后高宗皇帝没有子嗣,才将帝位重新还到了太祖一系的血脉手上,这位百年之后再得帝位的太祖后裔乃是太祖第八子赵德芳之后,随后皇位又传三代,到了先皇宁宗,又是同样无子,只好从民间寻来了这位八贤王赵德昭的子孙,也就是当今圣上赵昀。至此之后,这至尊之位兜兜转转了一圈,总算九九归圆,回到了八贤王一系。 当然这只是宋朝皇帝传承最为简单的描述,若是要将太祖死前的‘烛影斧声’、高宗的‘金甲神之梦’、史相如何废太子拥立当今皇上等事情都一一讲来,怕是一天一夜也是难以尽表。 这段皇家的百年秘史恩怨在清源脑中一闪而过,当下便避重就轻地道:“八贤王的声名流传百年,如雷贯耳,清源听过。” 赵昀不理会清源话中的小技巧,继续道:“当年武功郡王之所以会忍气吞声,这柄金简的确是起了很大的作用。不过却不是为了什么‘上打昏君、下打谗臣’之权,怕是只有那些愚妇愚民才会信以为真吧。祖上之所以看重这支金简,乃是因为简中藏了一桩极大的秘密。” 清源听到这里,心中一动, 正当清源好奇心顿起的时候,赵昀却是话锋一转,“后来太宗皇帝出征幽州归封赏朝臣之时,先祖也在受赏之列,却不料太宗皇帝却是以一句‘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逼死了祖上,金简自然也被收了回去,一直保存在了宫中。但是金简的中的秘密却是从祖上开始,口口相传,一直到了朕的这代。” “可是朕进宫之后,寻遍大内深宫,却是找寻这支金简而不得。起初朕以为金简是失落在了南渡之时,后来偶然间翻看由徽宗皇帝南返妃子带回的起居录时,看到了‘上与北巡途上赐金剪与画师李唐,嘱陈妃传言高宗务必寻回’一句,才明白了金简的下落。” “金简所藏之秘乃是太祖皇帝发现,作为皇位继承者的先祖武功郡王也是从太祖处得授了其中真正玄机,而太宗皇帝不过是一知半解罢了,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将此秘封藏在金简中,做个顺水人情赐予祖上吧。太宗不甚看重此秘,其后一脉自然更是如此,却是料不到百年后那位兴趣广泛的徽宗皇帝却是真的剖开了金简,想来当时沸扬一时的‘生辰纲’一事也是与之有关吧。可惜靖康之难后,徽钦二帝被金人掳去了江北,徽宗皇帝不想此秘密落于金人之手,便将其交给了其信任的画师李唐,嘱咐他将此带回江南,待得自己南返之后,再完璧归君。” “却是料不到徽宗这一去,却是终生没有南返,而李唐也是在南逃之时受了重伤,画下传世名作‘采薇图’后,不久便暴病而亡。高宗皇帝虽然看到了徽宗妃子带回的‘起居录’,却是完全不晓其中玄机,到李唐后人处询问可曾赐下金剪一事,自然是毫无所得。其实起居录上所言的‘金剪’应该只是‘金简’的隐称而已,而起居录上也写明了李唐画那幅讽刺降臣的‘采薇图’也是尊于皇命而已,关于双龙抱珠锁的开法也是有所记载,这些都是李唐遵循徽宗之言用来收藏原本金简中所藏之物。不过这些内容都是散落于起居录各个篇章之中,想是当时其妃南返之时,随身物品经过了金人的仔细检查,所以才不得不如此隐晦记写吧。也正因为此原因,除了早就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朕之外,别人却是难窥起居录中隐藏线索的全貌。” “至于徽宗皇帝为什么不直接托其妃带话又或者是让李唐直接将此交给高宗,其中的缘由一来可能是怕南返之途千里之遥,一介女流难以守秘,二来徽宗皇帝也还想着自己能有南返的一天吧!这个秘密通常都是历代皇帝在驾崩之时才传于继位者知晓的。” 叙讲了如此多皇族辛秘的赵昀没有丝毫疲乏,反而在重重叹了一口气后,眼睛一亮道:“听到这里,想来你也是知晓了藏于金简之秘经历的诸多辗转。至于此秘究竟为何?没错!此秘就是你取自采薇图中的‘太宗藏宝图’了!” (关于八贤王到底是赵德芳还是赵德昭,本书才用赵德昭一说,虽然赵德昭排行老四,但是其受金简一事在史书中是有记载的。同时为了加深诸君关于贾妃之父贾涉的印象,顺口提一句贾涉同时也是亡国宰相贾似道的父亲) 三卷四十五章之历史事件 呵呵,早就想介绍一下本书中的历史人物和事件,趁此机会集中做个名词解释吧,以便大家更好阅读此章还有全文,整理收集也费了不少时间,权作今日第三更了。对历史精通的书友可以略过。 宋朝皇帝血统谱系: 宋太祖赵匡胤 宋太宗赵光义(赵匡胤之弟) 宋仁宗、宋神宗、宋真宗、宋徽宗、宋钦宗都是赵光义一脉,至宋钦宗为止,东京被金兵攻陷,北宋亡。 宋高宗(宋徽宗之子,宋钦宗之弟,临危受命的南宋第一个皇帝,传位宋孝宗,皇帝之位再次回到赵匡胤一脉) 宋孝宗、宋光宗、宋宁宗(都是赵匡胤第八子赵德芳之后,宋宁宗无子,立太子赵?,也就是济王,史弥远废太子立宋理宗) 宋理宗(赵匡胤第四子赵德昭之后,史书里赵德昭被赐予了金简) 金匮之约:据说赵光义以弟弟的身份继承兄长的帝位,是他母亲杜太后的意见。说是杜太后临终时,曾对赵匡胤说:“如果后周是一个年长的皇帝继位,你怎么可能有今天呢?你和光义都是我儿子,你将来把帝位传与他,国有长君,才是社稷之福啊!”赵匡胤表示同意,于是叫宰相赵普当面写成誓词,封存于金匮里,这就是所谓的“金匮预盟”,也就是赵光义“兄终弟及”的合法根据。但是“金匮预盟”在初版的《太祖实录》却未见记载,在第二次编修的新录中才被提及,因而是否确有其事,仍疑点重重。 金甲神之梦:宋高宗在被金兵追击南渡时,失去了人道的能力,没有子嗣,但是却不肯立宋太祖赵匡胤的子孙为继位者,有一晚做梦,梦到一个金甲神说赵宋江山之所以磨难重重,就是因为赵光义弑兄篡位。梦醒后宋高宗就找了赵匡胤的子孙作太子。 贾涉:贾似道之父史弥远党羽主和派分子。贾涉年轻时曾在钱塘县(在今浙江杭州市)买了一个有夫之妇胡氏做妾。由于贾涉的妻子忌恶胡氏在贾涉离开万安县时胡氏被遗弃后来改嫁给一个石匠贾似道则跟随贾涉生活。以荫补官。累迁知盱眙军。后受命节制淮东京东忠义人兵,处置归宋的反金武装,颇有谋略,李全等皆为所用,六七年间金军不敢窥淮东,山东十余州相继降宋。嘉定十四年(1221),擢淮东制置使兼京东、河北节制使。金攻淮西,他命李全往授,斩逃将徐晖,士气大振。后金军大举进攻,他抱病视事,击败金兵。旋病卒。 李唐:北宋末南宋初画家。字?古。初以卖画为生,徽宗赵佶朝(1100~1125)补入画院。高宗南渡,李唐亦流亡至临安,以成忠郎衔任画院待诏,时年近八十。《采薇图》,绢本,淡设色,,。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画商末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避于首阳山采薇(俗名野豌豆),最后饿死的故事。借以颂扬民族气节,间接地表达了他反对民族投降屈服的立场,有的题跋也指出此画是“为南渡降臣发”。 李唐确实是被押送金兵押送到北方时逃出来的,但是其余之事都是木头小说中的杜撰了。 李全:金末地方武装集团的首领。李全第一次出现在历史舞台是在开禧元年(1205),他配合宋军在北方起义。宋兵战败后,暴怒的金人索要元凶,至于李全的人头也堂而皇之得出现在嘉定元年的宋金议和条款上,跟发动此次伐金的宰相韩?胄并列。不过凭着过人的机警,他躲过了宋金的屠刀,销声匿迹。 金宣宗贞?二年(1214)五月,金朝迁都南京(今河南开封),蒙古军再度南下,在山东、河北等地大肆掳掠。在山东、河北一带爆发了规模很大的红袄军起义,头领又是李全,人称“李铁枪”。蒙古人和金兵意图镇压,但一直没有成功。 金兴定元年(1217),宋宁宗再次下诏伐金,并招安各路义军。宋嘉定十一年(1218)正月,李全等人附于宋。李全在伐金中立功,晋升领达州刺史衔,其妻杨妙真封令人。后来李全又只身说服金朝汉将。遂附表将所辖山东青、莒、密、登、莱、潍、淄、滨、棣、宁海、济南等二府九州版籍归宋。宋廷授为武翼大夫,京东安抚使兼总管。李全也升为广州观察使、京东总管,徙屯淮东军事重镇楚州(今江苏淮安)。 当时南宋朝廷称附宋的北方抗金义军为“北军”,虽然授以官号,只是利用他们抗金,但又行分化抑制的政策。因恐惧他们造反,竟封锁淮水,不许北军南渡。这样,各路义军无法联合起来共同抗金,增强防御能力,反而使他们逐渐变为地方割据势力。李全也因此由农民起义军将领蜕变为扩张个人势力的野心家。宋朝制置使贾涉欲收编部分非李全手下的北军,还在贾涉手下的李全乘机便假令四处吞并其他义军,最后用收买军校的手段,趁宋朝调动官员,连贾涉掌握的帐前忠义军也一同吞并。在此期间,李全官升领承宣使、保宁军节度使。 金正大三年(宋宝庆二年,1226)九月,蒙古将孛鲁率军入山东,欲招降李全,李全不从。孛鲁下令攻打青州,李全未能击退蒙古兵,于是婴城自守。城内原有军民数十余万人,被围困一年之后,仅剩数千人。此时粮草亦尽,牛马亦食尽,不得已于次年五月出降。孛鲁奏闻,成吉思汗令便宜处置李全,乃以李全为山东淮南、楚州行省。 之后李全就成了南宋四大害之一,镇压了六年才彻底平息,但是南宋也元气大伤,长江以北,淮水以南之地都成焦土。 杨妙真,小名四娘子。金末红袄军著名首领杨安儿之妹。善使枪,自称“梨花枪天下无敌手”,传说手中之枪就是杨宗保之妻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宝枪。 宋徽宗:就是靖康之耻中被掳走的皇帝之一,另外一个是他儿子。此皇帝事迹颇多,创造了‘瘦金体’,任用蔡京、高逑等人,还和李师师有一腿,水浒中的皇帝就是他了。 宋理宗:赵昀,赵昀本不是皇子,而只是南宋皇室的一个亲戚,他是赵匡胤之子赵德昭的九世孙。他的前任宋宁宗死后,宰相史弥远矫诏废太子赵弘,立贵诚,即为宋理宗。宋理宗贾涉之女,因贾小姐容貌倾城而专宠贾氏。后因杨太后和大臣的缘故立前朝大学士之孙女谢道清为谢皇后,掌管中宫。 金庸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中的宋朝皇帝就是此君了。 济王:赵?,宋太祖四子秦王赵德芳的八世孙。宋宁宗太子死后,就立其为皇子,赐名?,授宁武军节度使,封祁国公。嘉定十五年五月,加检校少保,封济国公。 赵?好鼓琴,权臣丞相史弥远找来善琴的美女献给赵?,其实是充当史的耳目。赵?一次在宫壁上的地图前,指着琼?道:“吾他日得志,置史弥远于此。”又尝史弥远为“新恩”,以他日流放史不是新州就是恩州。史弥远闻知,大惧,日夜谋废赵?。他从民间找来赵与莒,称是太祖后人,赐名贵诚,立为沂王之子,亟力扶植。 嘉定十七年,宋宁宗病危,史弥远假传圣旨,改立赵贵诚为太子,封成国公。五天后,宁宗驾崩,史弥远在说服杨皇后同意后,立即派人去宣召赵贵诚。太子赵?被召进宫中时,赵贵诚正式即位而为理宗,赵?气愤而不肯向新帝下跪。殿前都指挥使夏震强行按住赵?的头,才算完成了登基仪式。原太子赵?则被废为济王,出居湖州。 湖州人潘壬、潘丙兄弟及堂兄潘甫等人对史弥远擅自废立很愤慨,于是与山东红袄军李全联络,准备拥立赵?为帝。结果到了约定日期,不见李全一兵一卒。潘壬等人遂组织起一帮盐贩和太湖的渔民,半夜进入湖州城,将赵?拥入州衙,黄袍加身,立为皇帝。知州谢周卿率领官吏前来恭贺。潘壬随即以李全的名义发布榜文,列举史弥远的罪状,声称将领精兵二十万,水陆并进,直捣临安。 第二天天亮,赵?发现所谓的兵马不过是当地渔民假扮,人数不足百人。他知道事难成,便急忙倒戈,一面派人向朝廷告变,以求自己脱身,一面率领州兵追捕潘壬等人。史弥远得报后,调军弹压,事变很快平息。 史弥远担心还会有人利用赵?作乱,于是假称济王有病,命门客秦天锡前往诊治。秦天锡宣称朝令,逼迫赵?自杀,对外称病死。赵?死后,史弥远剥夺了他的王爵。因湖州别称?川,这场事变即被称作“?川之变”。 以上内容引用自百度,如有疏漏,还请指正。 第四十六章散布流言 清源听完赵昀的讲述,也是心中震撼,其中曲折回转、巧合人谋都是叫人咋舌不已,受心中好奇心驱使,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臣不刺君密’,不由出声问道:“既然此图是太宗藏宝图,为什么太宗皇帝反而知之不详?其余四分之三的地图又是落到了何处呢?” 赵昀倒是没有在意清源的失仪,笑着道:“此太宗非彼太宗,画下太宗藏宝图之人乃是唐太宗李世民是也,太祖皇帝也是在南征北战之时,从南唐后主李煜那里得到了这份宝图,不过朕也是今日方才知晓太祖当日所得,不过是四分之一罢了。至于其他的四分之三想来应该是在这五百年的动乱更替中不知所踪了。完整的藏宝图上,应该有唐太宗亲笔御书的‘轩辕藏宝、炎黄永旺’八字,我们得到的这份就是有‘永旺’两字的那块。太祖皇帝得到此图后,秘而不宣,只告诉了先祖武功郡王一人,所以那太宗皇帝却是只知其一,不晓其二,以为此图只不过是南唐李煜留下的藏图,自然不会太过放在眼中,又怎会料到其中的玄机呢?” 清源见皇上没有对自己贸然发问有怪责之意,索性也打破沙锅问到了底,“藏宝图往往都是皇帝在乱世之时才会为之,唐太宗时期乃是千年少有的鼎盛之局,怎么也会作此乱世之谋呢?” “这就要牵扯到五百年前的一桩典故了,相传太宗李世民曾让道士李淳风推算大唐国运,结果李淳风一推之下,不可收拾,直推到了数千年后。李世民对此深信不疑,听到大唐百年后,华夏大地,胡人肆虐,中华民族将会元气大伤。于是将取自隋炀帝国库中的一半奇珍异宝变卖为黄金,藏入一个宝库之中。以备子孙于社稷倾覆之际取出宝藏,招兵买马,力挽狂澜,逆天改命,中兴大唐。”赵昀说到这里,也是目中隐现精光,“想不到李淳风当日推算真的一言成谶,大唐百年之后真的陷入了绵延战火、分崩离析之中,可是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李唐后世子孙却是没有依图起出宝藏,而那幅藏宝图也是辗转百年,最后落到了朕的手里。” 说到这里的赵昀忽然一拍龙几,“华夏之乱可一而不可再!既然这个宝藏没有挽回大唐国运,那么就在今朝来助我大宋免于灭顶之灾吧!” 清源也是在旁叩首应道:“清源必定不惜生死,助皇上找回全图、起出宝藏!” 赵昀听到清源之言,当下一把将其扶起,连声道:“好!好啊!爱卿忠心可嘉,不愧是身怀碧血,忠良之后啊!” 清源得到赵昀的褒奖,当下也是心头一热,直言道:“皇上,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赵昀欣然道:“朕最喜直言,但讲无妨!” 清源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命去道:“皇上,清源虽然胸无点墨,对于国家社稷之事更是毫无头绪。但是纵观华夏千年历史,从来也没有哪朝哪代靠的是一个宝藏来力挽狂澜,治国还须正道阳谋而非取巧之途,当日燕太子以荆轲刺秦,终是难以成事,” 赵昀也是料不到清源能有这番见识,见其语气渐有犹疑,当下便接口道:“自强之道还需为君者肯以身作则,任用贤臣,改革弊政,去奢省费,兴文强兵,布德施惠,轻徭薄役。如此一来,必上下同心,人应如响,不疾而速,王土既安,远人自服。”赵昀说到这里轻笑一声,“清源可是想对朕奏说此言吗?” 清源连忙叩首道:“燕雀不知鸿鹄之志,皇上所言比清源欲谏,更加入木三分、高明百倍。清源狂妄失仪,清源万死!” 赵昀脸上却还是笑意盈盈,再次拉起地上的清源,欣慰道:“爱卿之举可比古之魏征,朕今时今日虽比不得唐太宗,但是这点君王气度还是有的,能有此直谏敢言之臣,朕心甚慰,求之不得啊!” 赵昀顿了一顿,又是推心置腹道:“清源,以一宝藏兴国自然是儿戏之想,但是今日朝堂之危局,却是惟有太宗藏宝可以解之。其中玄妙之处,日后你自会知晓。当务之急乃是尽快找齐余下宝图,也好起出宝藏。这是大宋江山、轩辕子孙最后一线生机,否则依朕所料,怕是在朕有生之年,大宋江山将不存,炎黄血脉将难继啊!” 清源听到赵昀口出此悲观的亡国灭种之言,不知如何应答,又要跪伏与地,却是被赵昀及时拉住,正声道:“满朝文武,多是史党之人,偶有直言敢谏之臣,也是迂腐愚忠之辈。朕登基未久,现在能够依靠的也只有你们大内密探了。清源,你乃是其中佼佼,谋略忠勇,都是上上之选,朕今日就封你为密探之首,赐你金牌一面,有先斩后奏之权。为了九千里大宋江山计,为了千千万华夏子民计,朕祝你马到成功,早日得竟全功!” 清源接过赵昀递来的金牌,眼中升出几分雾气,哽声道:“清源鞠躬尽瘁,必定不负皇上所托!” 当下君臣相得的两人又是寒暄肉麻几句,便将话题转向了别处,“清源,此次去往湖州一月有余,对于济王谋乱一事,可有所闻呢?” 清源知道赵昀此问,并不是想知道那些奏折塘报中可见的大路消息,沉吟了一下,便道:“据臣所查,济王却有谋乱之心,而非为水匪胁持,出于无奈。那些水盗似乎与长兴四大家族有所牵连,不过没有实据。而且除了太湖水盗,听闻山东李全也是有份牵扯谋乱之中,不过此消息尚未证明真假。” 赵昀闻言点了点头,“长兴陈家藏有龙袍,意图谋反一事,赵汝桂已然报了上来,其他几家也要加紧监视,豪门大族富贵到了一定地步,总会生出一些心思来。至于李全之事,朕也是有所听闻,不过山东方面并未传来红袄军有异动之报,虽然不得不防,但在消息确实之前,朕也不会以莫须有的罪名再去自毁长城。倒是最近朝中,因为李全奏请主动抗蒙保民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除朕之外,都希望能驳回此奏,趁机召回李全,谋夺兵权。那召回使者已然带了金牌在三日之前出发,当时朕昏迷未醒,无法阻止此事,呵呵,即便是朕清醒,也是相同结果罢了。” 赵昀自我揶揄了一句,又是继续道:“清源,除了藏宝图一事,你再去帮朕散布一些消息,就说朝中奸党要用金牌召回义军头领,重演当年岳武穆风波亭之冤案,金牌使臣的行走路线,随行禁军实力,朕都已然写在这份札子上面,你要尽快让全天下尤其是那些江湖中人知晓此事,务必要让那金牌使者到不了山东!” 清源小心接过手札,再次点头应是。 赵昀叹了一口气道:“百废待兴,千头万绪,可用之人却只是寥寥,清源你要是三头六臂就好了!” 清源闻言犹疑了一下道:“皇上缺才,臣倒是想举荐一人。” “哦?”赵昀揉了揉发酸的眉心,“说来听听,爱卿所荐之人,必是千里良驹无疑。” “长兴县衙捕头徐逍遥长于断案,敏于思辨,擒下谋反水盗潘柄,连破疑难大案,甚至连皇上所服之千年紫参还有这太宗藏宝图也全是靠了此人之助。”当下清源将相关事宜一一详细讲来,陈家庄一役、李家真假书画案等,自然不会漏下,连徐逍遥所破其余奇案,也是挑拣了几件简明讲叙。 不过清源见赵昀如此信任自己,反而倒不敢将褒奖之词讲到十分,不过饶是如此,赵昀也是大为惊讶,沉吟了半晌道:“此人才干不缺,不知品性如何?” “”清源愣了一下,斟酌着用词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不过似乎在男女之事上有些随便,当然此等私事,臣也是道听途说,没有亲见。” 赵昀点了点头,就从龙案上取出一折,折子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人的名字,‘宋慈’、‘李庭芝’等都是在列,当下又御笔一书,添写上了‘徐逍遥’三字。 之后君臣两人又商议了一下藏宝图和散布流言如何进行之事,等到清源告退之后,赵昀将那份藏宝图收好,又伸了一个懒腰,从密室里走了出来,嘀咕了一句,“这个济王还是尽早除去了才好啊!” (3k章第一更送到,宝藏救国的狗血情节,木头绝不会写的,呵呵,其中玄机等到后文自会揭晓,这是木头穷十年之研究才妙手偶得之发现,希望能给诸君一个惊喜吧)\ 第四十七章日月明易作者三登场 徐逍遥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首先进入视线的就是托着香腮关切地打量着自己的易仙妮。 “徐大哥,你终于醒了!”佳人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颜,滑腻却又些冰凉的玉手也是一把抓住了徐逍遥的胳膊。 徐逍遥脑中闪过了发生在今晚的所有画面,欣慰地笑道:“仙妮,你怎么会和张捕头他们在一起呢?是他们把你救出来的吗?” 仙妮摇了摇头,也是有些茫然地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在叶大姐的房间里被打晕后,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黑屋子里,不论叫得怎么大声,都没有人回答。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闪进了一个人影,一下子就又把我打晕了,接着睁开眼一看,就看到了张捕头他们,说是在衙门外面的台阶上发现了我。” “这么说是绑架你的人主动把你送回来的?”徐逍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仙妮也是莫衷一是,蹙着眉心摇了摇头,同样说不清背后的因由。 徐逍遥沉吟了片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却是想到一个问题,“仙妮,当时你不是哭着跑出小院了吗?后来怎么会在叶大姐的屋子里呢?” 仙妮听到这个问题,脸色蓦地变得霎白,在抿着嘴唇犹疑了一下之后,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徐大哥,今天清晨是不是有个女子在你屋里,你还对她说会一心一意直到天荒地老呢?” 徐逍遥愣了一下,旋即就要否认,不过忽地心中一动,仙妮听到的该不是女神的声音吧? ××××××××××××× “先生女士们,感谢你们搭乘东方航空118次由北京飞往杭州萧山机场的航班,我们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各位乘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并系好安全带。” 庞小美看着机舱外的黑夜还有跑道上的灯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呜呜――又要坐飞机了,满天神佛可要保佑我们天真可爱的小美一路顺风哦!呸呸!应该是一路平安才是! 有着轻微飞机恐惧症的庞小美心中不住祈祷,要是徐逍遥看到自己的女神是这幅窝囊样子,应该会大跌眼镜吧?当然前提是徐捕头有眼镜的话。 祈祷完毕的庞小美看了一眼身边的乘客,不由暗叹一声,唉――要是这时候身边有个帅哥聊天解闷就好了,自从登机以来,这个家伙就脸上盖着一本杂志呼呼大睡,从他身上土土的穿着来看,十有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吧。 “这位先生,我们马上就要起飞了,请你把椅背立起,系好安全带!”一个甜美的声音忽然响起,庞小美抬头一看,却是一位美丽的空姐在对着自己身边的懒人说话。 ‘砰’地一声,庞小美身边的人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杂志从他的脸上掉了下来,看清楚对方相貌的庞小美倒真的是大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指着那人的鼻子,颤声道:“!” 那人先是对着空姐露出一个自以为是的阳光笑容,随后才好整以暇地眨着他的小眼睛道:“这是你的私人飞机吗?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呢?” 庞小美心中哀叹一声,不禁头痛不已,别过身子不去理他,能让女神这么讨厌的家伙除了那个三流的推理写手还有何人? 那人自我解嘲地哈哈笑了一声,竟然伸手摸了一把庞小美的Hermes包包。 “喂!大叔!手不要乱碰好不好,要是弄坏了,卖了你也赔不起!” 那人不屑地摆了摆手,“是a货嘛,要是你真用这么贵的包包,我还真的要打退堂鼓,不敢追你了呢!” 庞小美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大叔,现在追女孩子也要讲究专业,先把你脸上的褶子烫平了,再来学别人搭讪好不好!” “我很老吗?”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道,“只是有些沧桑罢了。” 此时飞机整个一震,隆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庞小美从口袋中掏出一片口香糖嚼了起来,那人也想伸手讨要一片,却是被庞小美摇了摇食指,表示拒绝。 那人却是充分发挥脸皮厚的优势,继续道:“对了,小美,你知道我的真名吗?呵呵,很多人都想知道的。” 这回庞小美连头都懒得回,直接冷声道:“多谢好意,知道你是起点的扑街写手就足够了!” 连吃闭门羹的追求者缩了缩脖子,却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又孜孜不倦地搭讪道:“小美,你有笔吗?” 庞小美双眼一翻,要不是现在正在起飞阶段,不能离开座位,真想尽快消失在此人的眼前,最后被对方缠得无法,只好没好气地道:“没有!” 那人悻悻然地点了点头,翻了翻前座的背袋,自言自语道,“嘿嘿,这次的纪念品竟然是送原子笔呢!真够抠门的,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笔尖上封蜡的古董货。不过有笔就好,这个灵感不错,一定要马上记下来才行。” 看着唰唰动笔的大叔,庞小美好奇之下,凑过头去瞟了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地道:“纸上谈兵,漏洞百出!” 那人见庞小美主动和自己说话,却是来了兴致,夸夸其谈起来,“我的推理都很严谨好不好?为什么我能出现在你的身边,靠的就是推理。知道你很迷凡人修仙传,又听到你向系里请了五天假,就知道你是要去求是大学听那个忘语的讲座。这就是活生生的应用嘛!”那人顿了一顿,又恬不知耻地道:“小美,其实我和你说,起点的神书就那么几部,要看大神何必舍近求远呢?” “你!大神!”庞小美差点直接晕机,深呼吸了几口才缓过气来,“就你那些三流的推理,骗骗小白还嫌不够呢!什么活生生的应用,我看你是当了一回尾行的猥琐男吧!有本事你真的破一个案子给我看看,我就相信你的话!” “真的吗?”三流写手脸上忽然收起了浮夸的表情,声音低沉地道。 庞小美刚要说话,忽然前座却是传来一声尖叫,“他――他死了!” 第四十八章飞机上的谋杀案 “啊――”狭窄的机舱内顿时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此时飞机也差不多过了起飞升空阶段,几个空姐从前舱冲了出来,看看究竟是何事引发了乘客的恐慌。 尽管安全带的指示灯还没有完全熄灭,扑街写手却是‘噌’得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轻声对着庞小美道:“看我表演吧,下飞机后可要和我约会哦!” 庞小美还在惊诧莫明中,扑街写手已然疾步走到了前座,赶在空姐之前查看起了情况。 这是五十出头的秃头男子,身材有些肥胖,但是衣服穿戴却颇为考究,扑街写手一摸他的衣料,就知道是价值不菲,恐怕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也买不起一个衣袖。他的呼吸和心跳已然完全停止了,嘴唇也是呈现一种诡异的粉红色,扑街写手心中一个激灵, 拿起死者的手掌一看,果然发现了指甲同样也是粉红的颜色。靠近此人的嘴巴闻了一下,一股苦杏仁的臭味顿时钻进了鼻腔。从尸体的初步状态判断,应该是氰化物中毒了。 咦?他的嘴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扑街写手正要去查看究竟,空姐的声音却是在背后响起,“这位先生,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我们会来处理此事的。” 扑街写手转过身子正要说话,却是被眼前的空姐吸引了目光,几个空姐都是穿了浅蓝色的制服,下半身剪裁合体的露膝裙包裹出了臀腰处完美的曲线,尤其为首一位身量稍高的空姐,更是俏脸如花,体态动人,特别引人遐思。制服的诱惑啊!扑街写手眼光贪婪地在她修美的上下巡视了两回后,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要不是庞小美也在此时挤了过来,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恐怕这位色迷心窍的大叔还要再继续呆在原地双眼发光不可。 扑街写手从怀里掏出一本黑色的证件,在几名空姐眼前晃了一下,用冷漠的语气道:“我是警察,现在飞机上有人中毒死亡,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还有那个小庞,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别以为放了假就不用查案子了!” 庞小美愣了一下,口中‘哦’了一声,也是趁机从空姐身边挤了进来,挨在扑街写手的身边观察起尸体来。 本来听闻机上发生了命案,几名空姐也是有些心情忐忑,不知如何应对,见到有警察接手此事,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几个空姐正要离开,却是有被写手叫住,“对了,你们刚才在机舱内巡视的时候,有发现这位乘客有任何异常吗?” 空姐们都是摇了摇头,写手失望地挥了挥手,示意几人可以离开,得到这位冒牌侦探允许的空姐极为职业地四散开去,开始安抚其余乘客的情绪。 扑街写手拿了一个尼龙袋套在手上,从死者嘴里取出了异物,这是一块嚼过的口香糖,上面还有一些淡淡的红色,应该是是中间有果酱的高级货吧,这大概就是致死的毒物了。写手将口香糖小心地包在尼龙袋里,头也不回地递给了庞小美,又是在死者身上翻查起来。 接过物证的庞小美心中冷哼一声,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大侦探了,莫非我还成了你的便宜助手不成?装模作样的三流写手! 写手自然不知道身后女子的腹诽,继续检查着死者的随身物品,随即就从死者的口袋里又摸出一样东西,正是一盒五粒装的口香糖,从撕口可以看出,包装应该是新打开的,里面还有四粒剩余。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剩下的几颗口香糖,果然发现了每颗的包装纸上都有一个极为细小的孔洞,应该是凶手把毒物注射到口香糖里造成的,果然这就是致死的毒物! 另外从死者的上衣内袋里还摸出了一个钱包,里面有死者的名片,原来是一个什么公司的老总,钱包里装满了各种信用卡,中国银行、农业银行、浦发银行,还都是纯一色的vip金卡,除此之外连东方航空的会员卡也有一张,果然看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只要看他的包里的卡片数量就足够了。写手心中暗叹一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写手又是把钱包和口香糖丢给了庞小美,随即在死者衣袋还有周围检查了一番,继而口中喃喃道:“咦?怎么找不到呢?” “什么东西找不到?”庞小美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命案,也是心里有些怕怕,但是作为推理爱好者的她,好奇心却是更胜一筹,听到写手的呢喃,不由出声问道。 写手指了一下庞小美手中的口香糖,道:“口香糖一共有五粒,盒子里还剩下四颗,第五粒应该就是死者嘴里的那颗,这些口香糖每一颗都是独立包装的,为什么却是找不到这一颗的包装纸呢?” 庞小美闻言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大叔,三流推理写多了吧!真以为任何细小的地方都是关键的线索啊?现实中的案子根本不是这么破的!”庞小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是道:“说不定他根本就是在上机前开吃的口香糖呢?包装纸自然早就被丢到不知哪去了!” 写手摇了摇头,懒得理会没有常识的女人,瞟了一眼庞小美鼓鼓的胸部,心中暗道莫非吃下去的东西都是长胸不长脑吗?氰化物中毒十秒钟就可以令人猝死毙命,如果是上机前就开始嚼这块口香糖,还有命活到刚才吗? 写手沉吟了一下,对着第一个发出尖叫的倒霉蛋道:“你有看到什么异常情况吗?” “”此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脸色早已被吓得煞白,断断续续地道:“一开始他还对我搭讪来着,没什么异样,可是忽然就攥着自己的脖子,!” “又是一个搭讪的大叔!”庞小美低声地冷哼了一句。写手感到背上一阵恶寒,自己应该比此君有魅力多了吧,不过现在也不是斗嘴的时候,他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么你有看见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吃口香糖的吗?” 女孩子止住呜咽,回忆了一下道:“我记得当时是在广播里提醒飞机就要起飞的时候,因为他还问我要不要也吃一颗,所以特别有印象。幸好当时空姐过来提醒他飞机起飞了不要乱动,所以才没有继续纠缠我,。真是一个好色的大叔!” 听到‘好色大叔’四个字,写手在庞小美鄙夷地眼光下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是从袋中掏出他的小本,想把刚才的线索都记录下来,不过却是发现自己那支古董原子笔被丢在了座位上,只好从死者前座的背袋里去拿笔,摸索到同样古董的原子笔后,写手正要在小本上记录刚才发现的线索,却是忽然轻‘咦’了一声,这支原子笔上的封蜡也是被磨去了。 等一下,莫非是这样!这时机舱内传出‘叮’的一声,原来是飞机结束了爬升阶段,安全带和洗手间的红灯都是暗了下来,表示乘客可以解开安全带并且使用洗手间了。 随即一个机长打扮的中年男子也是从前舱走了出来,和空姐交流了几句后,走到事发处,伸出手沉声道:“警察同志,情况怎么样了!” 写手和机长握了握手,心中暗道果然是北京人啊,否则应该称自己为‘警察先生’吧,不过他马上摒去了自己杂乱的思绪,叹了一口气道:“机长,很遗憾地告诉您一声,也许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第四十九章我叫阿杉 “什么?” 扑街写手此话一出,顿时有人发出一声尖叫,此人不是机长也不是庞小美,而是坐在死者旁边的那个女孩子,不过随即她就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被女孩这么一打岔,本来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机长和庞小美也是回过神来,机长指了一下死者道:“警察同志,你是说已经找到凶手了吗?这么说凶手是在这架飞机上?” “喂!”庞小美挨到写手的身边,低声提醒道,“你可不要乱说话,这是现实,不是你三流小说里的情节好不好!” 写手嗅着从身边庞小美身上飘来的体香,精神百倍地道:“此案的凶手的确是在这架飞机上,死者是嚼了含有氰化物的口香糖而毙命的,从每颗口香糖的包装纸都发现了细小的针孔,凶手应该就是通过这个针孔把毒物注射到了口香糖里。” 写手说着拿过庞小美手中的口香糖,将它递给了机长,机长看了一下,一切果然如写手所说,而且这种里面含有果酱的口香糖,的确很适合用来注射毒物。 “可是光凭这一点怎么就能断定凶手就在飞机上呢?任何人都有可能事先在商场注射毒物,然后死者就正好倒霉地购买了这盒口香糖,警察同志,” 随着华夏国的强盛,确是引来了不少心怀不轨的各方势力。一个国家的崛起总是会损害一些既得利益者的权益,虽然这些既得利益者不敢大动干戈,但是小打小闹却是不可避免。 庞小美也是用不安地眼神看着扑街写手,虽然自己对这位大叔完全没有感觉,但是想到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等下还要受到众人的白眼和奚落,还是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写手在几人的注视下,面色平静地道:“机长说得不无道理,但是本案确实不是什么恐怖事件,因为从本案的两个疑点看,凶手只可能是一个人!” “密室杀人案?”机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庞小美也是用手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着写手丢人下去。 写手不顾两人的反应,继续侃侃而谈道:“没错,这起凶案就是一件密室案件,死者是在飞机起飞的时候把口香糖放到了嘴里,当时每个乘客都是被安全带固定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可以说就是一间难以进出的密室。但是在属于死者的密室里却是有一样东西消失了!这也就是本案的第二个疑点!” 机长心道他说的密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随即问道:“?呵呵,警察同志,虽然本人知道在这个场合不应该开玩笑,但是我不得不说一句,你说话的方式不像是一个警察,倒是和推理小说中的侦探差不多。” 写手也是笑了一声,从捂着眼睛的庞小美手中拿过包着毒物的尼龙袋,“这是从死者嘴里取出的口香糖,每颗口香糖都是独立包装的,但是在死者的口袋和周围却是找不到属于这块口香糖的包装纸。这就是从密室消失的东西!” “包装纸?”机长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小小的一张纸片和凶手能扯上什么联系。 写手又是从死者前座的背袋里取出了那支古董原子笔,“这是你们航空公司本次航班的纪念品吧,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搞到这么老爷的东西。” 机长讪笑了一声,“这是后勤部门拉来得赞助,我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也许是为了节省经费吧。” 写手将笔尖放到机长眼前二十厘米处,然后道:“这种古董原子笔的笔尖上都是有封蜡,这是为了防止笔芯里面的油墨蒸发流失,所以在第一次使用前就必须将封蜡除去。我们可以看到这支笔的笔尖上已然没有了封蜡,就证明死者曾经用过这支原子笔。联系到那张消失的口香糖包装纸,恩――我们难道就不应该想到什么吗?” 这时庞小美也是撤下了蒙在眼睛上的手,拍了一下额头道:“莫非是死者在口香糖纸上写过什么东西?” “没错!”写手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从死者密室里消失的东西就是这张写过的包装纸!死者剥开口香糖的时候,每个乘客已然系上了安全带,不能离开自己的座位,那么这张纸条为什么会消失不见?答案只有一个,既然死者不能离开座位,那么自然是有人走过来拿走了纸条!”机长不由问道,“可是每个乘客都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啊?” “难道飞机只有乘客吗?”写手面带神秘笑容地反问道。 “”庞小美将手指向了飞机上的一人。写手点了点头,“没错!就是空姐!当时唯一能够走动的人就只有空姐,是她拿走了那张纸条!” 被庞小美指着的正是那个身量最高的美丽空姐,见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由捂着俏脸惊慌道:“?” 机长也是帮腔道:“对啊!警察同志,即便是小茹拿走了那张纸条,也不能说她就是凶手啊?帮旅客丢弃垃圾不是很正常的服务吗?” 写手嘴角一撇,淡淡道:“刚才我说的这只是本案的第二个疑点,现在我就来说说本案的第一个疑点。相信你们听了后,就会明白其中的因果了!” “刚才死者曾经在吃口香糖的时候搭讪身边的女孩,问她要不要吃口香糖,可是这位叫做小茹的空姐却是马上上前提醒死者不要乱动。恩――这不是很奇怪吗?飞机起飞的时候,乘客要做的,不过就是系上安全带和立起椅背而已,从来没有听说连动也不能动的。小茹会有此言,只是怕死者身边无辜的女孩吃下有毒的口香糖而已。因为她就是将毒药注射到口香糖的凶手!” “据我的推理再加上一点想象,整件事情的经过应该就是这样吧。死者是一位常年乘坐东方航空的公司老总,此点从他钱包里的名片和东方航空的会员卡可以得知。随后应该就是一些狗血的情节,有钱的老总在飞机上结识了美丽的空姐,发生了可想而知的事情,不过在邪恶的土壤上自然结不出爱情的花朵,空姐因为一些事情心中对老总滋生了恨意,于是便起了杀意,首先她把毒物小心地注射到了口香糖里,然后在登机前交给了仍然懵懂不知的老总。因为飞机上升过程中气压的变化,耳膜很容易发生疼痛,通过咀嚼口香糖而吞咽口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一切都如空姐的计划而进行,老总嚼了有毒的口香糖而中毒身亡。两人本来就是情人,自然都是小心掩饰两人的交往,以免奸情曝光,空姐想必也是事先销毁了不多的两人曾在一起的证据,如此一来,警方就永远不可能怀疑到她的头上,而会以为是一起恐怖事件,这也就是小茹设计的完美谋杀。” “但是在凶案过程中却是发生了两件意外,首先好色的老总本性难改,想搭讪身边的女孩,还拿出了有毒的口香糖,小茹不得已上前阻止,可是老总早就立起了椅背、系上了安全带,情急之下的空姐只好用‘不要乱动’的蹩脚借口来上前搭话。老总在情人的面前自然会收敛一些,此时却是发生了第二件意外,老总趁着这个机会将写有信息的纸条塞到了身边空姐的手中。两件小小的意外破坏了空姐完美的杀人计划,第一件意外让我对她产生了怀疑,第二件意外却是证明了两人并非萍水相逢的关系。我的推理可以很好地解释本案的两个疑点,小茹,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请拿出还藏在你口袋里的那张纸条吧!” “”小茹似乎想辩驳什么,最终还是脸色苍白地跪倒在了走道上,“他答应会娶我的,但是知道我有了孩子之后,却让我把孩子打掉,” 机上众人见空姐小茹真的承认了罪行,都是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庞小美大着胆子从小茹那边要过了那张纸条,原来上面写着‘小茹,今晚萧山开元饭店2017号房,不见不散’。 “为什么你不把纸条处理掉呢!冲到洗手间里就可以了啊!”庞小美忍不住问道,只要没有了这条证据,就不能证明她是凶手了啊! 写手淡淡的声音在庞小美身后响起,“因为在飞机起飞过程中,洗手间也是禁止使用的,不仅每个乘客的座位是一间间小小的密室,整架飞机也是一间更大的密室。虽然小茹可以出入那些小密室,但是却是出不了这间更大的密室,所以我才会说本案是一起密室凶杀案。” 庞小美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眼神忧郁的大叔,这真的就是那个三流写手吗? 这时机长也是拿着对讲机走了过来,“警察同志,刚刚联系上了杭州市公安局,他们让我问你的警号和姓名。” “我的名字?”写手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哈哈,其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教师而已,你叫我阿杉就可以了,我的名字叫做徐杉!” (3k章送到,多谢那些帮我此处张贴广告的热心读者,深深鞠躬!) 第五十章有女小竹 “你叫徐杉?”一个身穿警服的男子冷冷瞟了写手一眼,又是生硬地指了指身边的庞小美,“你呢?” 庞小美心中一个激灵,旋即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还拿出了学生证。 警察扫了一眼学生证,连同徐杉的教师证在内,放入了一个证物袋中,肃声道:“你们知道假冒人民警察是什么罪名吗?!” 庞小美缩了一下脑袋,心中恨死了这个大叔,干什么不好,偏要学人家破案推理,还拿出一本教师证,糊弄说是警察证,这回好了吧,自己吃不完兜着走,还要连累本姑娘。 不过徐杉却是似乎没有这个觉悟,不老实认错不说,竟然还不识相地问道:“那到底是什么罪名呢?” 警察闻言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显然他也是忘了相关的法律条款,当下更加恼羞成怒地喝道:“这个问题留着上法庭问法官吧!今晚都关局子里,明天要你们领导来保释!带走!” 庞小美顿时花容失色,扑街写手的‘团灭光环’果然有够威力惊人,自古红颜多薄命,怎么就惹上了这种无妄之灾呢? 徐杉倒是没有丝毫惊慌,反而说出一句让庞小美抓狂的话,“蹲一晚局子也好,就当是收集素材了。” 警察也是听到了徐杉的嘀咕,差点把肺气爆,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不耐烦地就要命令下属把两人带走。 一个甜美的声音却是在几人身边响起,“李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啊?” 警察转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的身旁,怎么这么面熟?咦?这不是局长千金吗?警察的脸上旋即堆上几分和蔼的笑意,“小竹啊?你怎么从北京回来了,呵呵,一年不见,都长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 警察正要和局长千金好好寒暄几句,却是觉得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徐庞二人甚为碍眼,再次催促带走两人。唤做小竹的女子却是一把拉住了庞小美的手,“小美,你怎么在这里啊?李叔叔,他们是我的同学还有老师,刚刚在飞机一下子就破了案子,可威风了呢!” 庞小美闻言有些惊诧莫明,这个不是坐在死者旁边的那个女孩子吗?怎么成了自己的同学了?不过瞟到身边大叔一脸镇静的样子,也是机敏地没有惊呼出来,反而热情地反手挽过女孩的手臂,委屈地道:“小竹,你可来了,你的这位李叔叔说要把我们两人关进小黑屋呢!” 小竹闻言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祈求拜托的眼神看着警察,警察咳嗽了一声,笑着道:“原来这两位是小竹的同学老师啊,其实案子已经破了,也就是想带他们回去录个口供罢了,不过今天也有些晚了,反正大致的情况我也了解了。这样吧,你们可以走了,不过以后不论什么情况下,可都不能冒充警察了哦?” 庞小美连忙用力地点了点头,徐杉也是应了一声,警察见状便将证物袋中的证件还给了两人,又和名叫小竹的女子闲聊了两句,才转身离开了。 等到警察走远,庞小美重重吁了一口气,对着替自己解围的小竹道:“今天要不是没有你,我们两个可就要去玩躲猫猫了。我叫庞小美,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小竹浅笑了一声,“顺水人情罢了,倒是你们两个轻而易举就破了案子,真是好厉害哦!” 庞小美做了青春无敌美少女的动作,“再大的场面我也见过,上次悉尼太宗藏宝图大抢案时,我也是面不改色,不用说今天这种小case了。” 两个女孩子哈啦了几句,便交换了手机号码,临走前小竹还艳羡地说了一句,“你们两个好般配哦,记得有空叫我出来玩哦!” 庞小美闻言正要解释,小竹却已没入了机场的人群之中,本大美女怎么可能和大叔般配啊?庞小美心中正生着暗气,却是冷不防地从耳边传来那个讨厌的声音,“小美,你见过太宗藏宝图吗?” 庞小美本来就因为警察的训斥窝了一肚子的火,再加上小竹的误会,更是恶向胆边生,狠狠一跺脚,就踩在了徐杉的脚上。 “啊――”一阵杀猪似的死叫顿时震破了庞小美的耳膜,哼哼,叫你招惹本大小姐! 不过庞小美的得意没有持续多久,一个苍老的声音却是把她拉下了云端,“小美啊!呵呵,总算带着男朋友回来了!” 徐杉捂着被高根鞋踩得生疼的脚,也是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精神健硕的老者,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眉毛,犹如神仙般垂到了发鬓处,徐杉正不知如何打招呼,庞小美已然带着一阵香风扑到了老者的怀里,娇嗔道:“爷爷,你怎么来了!” ××××××××××××××××× 徐逍遥在自己的屋子里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将女神的事情告诉易仙妮,虽然方才仙妮质问自己的时候,旋即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说是一定相信自己,但是佳人目中的那丝忧色还是没有逃过徐逍遥的眼睛。 反正仙妮不是外人,自己还打着将她引荐给女神的打算,不如就干脆今夜告诉她真相好了! 想到这里,徐逍遥出了房门,向着叶竹萱的屋子走去。忙活了半天,已然到了丑时,自然不可能再送易仙妮回易家庄,所以就安排在叶大姐处将就一晚。 徐逍遥一推开叶大姐的房门,就听见里屋传来一阵水声。看着放在椅上的易仙妮的衣物,徐逍遥意识到佳人正在沐浴,今日经历了种种磨难而且回来的时候又下着大雨,的确应该沐浴一下冲冲身上的晦气和尘土才好。 徐逍遥想到这里,正要君子地退出屋去,但是脑中幻化出‘凝脂肤理腻,削玉腰围瘦’的绝美图景,还是心头一热,忍不住偷偷拔开了里屋的门帘,但是入目的一幕却是让徐逍遥愣在了当场。 正在徐逍遥僵在当场的时候,易仙妮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叶大姐,你洗好了吗?” 第五十一章再访高府 “徐捕头早,你的眼睛怎么了?” “哇塞,徐捕头,你的眼睛怎么肿得和馒头一样?” 徐逍遥苦笑着面对着同僚的问候,好不容易捱到了班房,却是被寇冲冠一声暴喝:“喂,说你呢!闲杂人等不得进出‘人’班班房。什么,你是徐捕头?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徐逍遥看着寇冲冠瞠目结舌的样子,心里别提那股郁闷劲了!正所谓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自己要真是看到了美人出浴,被臭扁成这样也就认了,可是昨晚看到的只是一股肉浪而已,而且这肉浪未免也来得太过汹涌了一些。 徐逍遥低着头,对着几个属下摇了摇手,坐到椅子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在自己付出了血与泪的代价之后,已经彻底证明了叶竹萱并非是天外飞仙,一个人可以易容改装,总不能凭空生出几十斤肥肉来吧?至于钱安安,也是被排除了嫌疑,因为在昨日诱捕天外飞仙时,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唉――孙大嫂的案子只剩下今日最后一天期限,天外飞仙这条线索已然是山穷水尽,现在只能再去高县尉家再去碰碰运气了!今早出门的时候,令儿还和自己拉勾勾,自己真的能在一天之内证明孙大嫂无罪吗? 徐逍遥看了看目光古怪的几人,重重咳嗽了一声,“王老哥和李萧再随我去一趟高家,吕木再去街上探探昨日绑架案的消息,冲冠就留在班房待命吧。” 几人看到徐逍遥心情不佳,也是不敢多说什么,分外乖巧地依令而去。徐逍遥则是带着王李二人再访高府,希望能够有所斩获吧。 因为昨夜下了一晚上的滂沱大雨,虽然今天的太阳不错,但是路上的水迹还没有完全干透,在凹陷的地方更是积起了水洼,几人虽然熟门熟路,但是仍然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一脚深一脚浅地到了高宅。 还未等到拍门,一个行色匆匆的家丁已然从里面跑了出来,见到身穿差服的三人,面色一松道:“差爷,你们来得正好,府里有人自杀了!” 这回连李萧也是用古怪地眼神望了望徐逍遥,这未免也太邪门了,怎么徐捕头走到哪里,哪里就必定是不得太平。 徐逍遥也是有些愣神,直到身后的王公道提醒自己,才对着家丁道:“既然如此,就快些引我们去现场吧。”徐逍遥说话的口气多少有些无奈,就算是天降大任于自己,也不用这么劳骨伤神吧?莫非整个大宋的案件都堆到了长兴不成?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现场,死者是高府的帮厨,今日清晨被发现死在了厨房里,在他的脖颈上有一条刀痕,手上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剃骨刀,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其他的伤痕,怪不得高府之人会说这是一起自杀案件。 徐逍遥看到高家少爷正脸色铁青地站在死者的身边,因为仙妮的缘故,看向自己的眼色多少有些不善。肿着双眼的徐某人只好主动抱拳上前道:“高少爷,徐某又来叨扰了。不知关于孙青莲拾金一事,高少爷可有找到什么凭证吗?” 高申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事情就问高寿吧。”高申说完就甩袖离去,看到这张脸,就让他心口发痛,不愿意在此人面前多呆一刻。 徐逍遥只好无奈地对着管家模样的老者道:“您就是高寿高管家吧,可以告诉我们是何人发现的这具尸体吗?” “第一个发现沈大嘴去了的就是老夫,今日清晨差不多卯时三刻的时候,老夫来厨房看看今日早饭准备得如何,一进厨房就发现倒在血泊里的沈大嘴。老夫发现尸体后,就要人守住了厨房,所以当时屋子里的情况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徐逍遥点了点头,便要进去搜查,见到也要跟进来的王李二人,心中一动道:“你们两人去沈大嘴的屋子里去看看,既然是自杀,说不定会有遗书留下。” 两人当下便领命而去,徐逍遥则是独自进了厨房,蹲在尸体旁边细细观察了起来,死者身上还没有僵硬,伤口的血液却是已然凝固,说明死亡时间大约在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之间,脖颈上的刀口粗细和剃骨刀吻合,伤口左边较深,右边则是稍浅。 徐逍遥指着那把握在死者左手的剃骨刀道:“沈大嘴是左撇子吗?” 高寿点了点头,徐逍遥闻言将剃骨刀拿到了手中,对着高寿比划了几下,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过了半晌又是在厨房的灶头等处翻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做过早饭的痕迹。 “恩――”徐逍遥掸拍了一下手上染上的灶灰,指着厨房门口的地面道,“怎么这里有这么碎片啊?高管家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哦!这是用来储水的水缸,厨房做饭用的就是这缸里的水!今天早上老夫赶到这里的时候,这水缸就已经打碎了。” 徐逍遥拾起地上的碎片看了一下,伸开双手比划了一下道:“这个水缸该有这么大吧,得要二三十桶水才能灌满吧?” 高寿虽然觉得徐逍遥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应了一声,“说起来这沈大嘴也是一个勤快的小伙子,每天都是府里第一个起来的,不仅要砍柴挑水,还要洗菜淘米,没想到就这么去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性命更为要紧的呢?就着么想不开地去了!可惜了啊!” 徐逍遥看了看已然须发苍白的高寿,心道这应该是这位老人家的切身感受吧?有些东西只有即将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它的珍贵,生命亦是如此。 徐逍遥想到这里从厨房里一下子跳到了尤自湿嗒嗒的天井里,蓦地转身对着高寿道:“高管家,虽然不知道沈大嘴是不是一个珍惜性命之人,但是我知道他却不是自杀!” “什么!”高寿声音有些颤抖,“不是自杀?难道差大哥的意思是这是一起凶杀案吗?” (上章把竹子也写进去了,希望还算合心意吧,至于天师和清源,木头可以保证,两人都是正面角色) 第五十二章旺财之死 徐逍遥点了点头,“没错,沈大嘴绝对是他杀,我作出这个判断的理由有二。首先,沈大嘴是左撇子,如果要抹脖子自杀,自然是左手握刀,然后自右向左地割断自己的喉咙。这么一来,脖子上的伤口就应该是右侧深而左侧浅,因为自杀时下手一般都会较重,但是随着自己感觉到疼痛,就会不自觉地缩手减力,这和自杀者的决心和勇气无关,纯粹是一种最本能的反应。可是沈大嘴明明是左手握刀,伤口深浅的方向却正好相反,是右侧浅而左侧深,这不是有些不合常理吗?” 高寿用手虚握着在自己的脖颈上比划了一下,心道果然如此,可是依然质疑道:“差大哥说得有些道理,不过也有可能是沈大嘴一开始觉得自己力道不够,所以后来又加大了力量呢?” 徐逍遥笑了一下,表示也是赞同高寿的观点,不过却是指着脚下道:“那么这湿漉漉的地面又是如何解释呢?” “这地面?”高寿四下转身看了一下,“除了湿了一点之外,没有任何问题啊?昨日夜里下了一晚上的雨,这地面理当是湿的。” “不对!”徐逍遥走到天井的一侧,拉开高府的后门,指着外面道:“虽然昨晚下了不小的雨,但是现在是夏日,水气蒸发起来本就极快,街道上的地面除了低凹处尚有水洼之外,其余地面已然干了四五分。可是这天井本就地势高出外面不少,四周还有排水的凹槽,没有道理会比街道上的地面湿出这么多才对,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水缸是在今日早上打破的!” 高寿仍是有些迷惑不解,“这点和沈大嘴是不是自杀有何干连吗?” “其中当然大有干系!要把天井的地面弄得这么湿,除了水缸是打破不久外,我们还可以推断出水缸里必定已经装满了水!而沈大嘴就是每日清晨负责挑水之人,而要灌满这个水缸至少也要二三十桶水,这显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试问一个有心要自杀的人,还会在临死之前去干这些粗重杂活吗?” 高寿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沈大嘴还真的不是自杀的咯!可谁会去杀一个挑水砍柴的帮厨呢?” 徐逍遥也是暂时没有答案,那边却是急匆匆地跑来了王李二人,手中挥舞着一份信,道:“徐捕头,我们在沈大嘴的房里找到了这封勒索信!” “勒索信?”徐逍遥和高寿疑惑地对视一眼,从李萧手中接过了信件,信封上并没有落款署名,里面只有一张信纸,写了寥寥数字‘给我三十两黄金,否则就宣扬你投毒谋害老爷一事’。 王公道也是趁机拿出一个钱袋,言道:“除了在死者枕头底下发现了这封勒索信,还在被窝里翻出了这个钱袋,里面的碎银铜钱折算起来,足有三两黄金之多!” 徐逍遥还在沉吟不语,高寿已然大惊失色道:“这信中提到的‘老爷’莫非是我家高县尉高老爷不成?难道老爷突然抽搐昏迷,并非是患了中风,而是被人下了毒药?” 李萧也在一旁道:“沈大嘴是帮厨,所以进出厨房极为方便,要想下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的行径却是被人看破,然后写信勒索与他。沈大嘴钱袋里会有这么多银钱,自然是四处凑得的银两,但是距离对方勒索之数,还是远远不够,所以才因为生怕此事泄漏,只好畏罪自杀!” 高寿听了李萧的分析,先是大以为然,随即却是疑惑道:“可是你们捕头明明说沈大嘴不是自杀啊?” “不是自杀?”李萧和王公道惊疑地看着自己的捕头,徐逍遥随即把方才发现的两个疑点复述了一遍,王李二人闻言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高寿见几人一下子也理不出头绪,不由言道:“既然沈大嘴之死牵涉到老爷的昏迷,如果几位差大哥没什么吩咐的话,老夫就将此事禀告少爷去了。” 徐逍遥闻言正要提出同去,如果能够查知高县尉中了何毒,岂不是就能将其救醒,为孙大嫂翻案吗? 正在此时却是从打开的天井后门里窜进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之人,身边还跟着一只癞皮的黄狗,进到天井之后径直扑向了管家高寿,悲声道:“高管家,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一家十口一晚上全葛屁了,剩下我自己十级肺痨,半卖半送,你就买了我吧!” 高管家躲之不及地连退几步,指着此人颤声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高家不缺下人家丁!” 那人泪流满面,还待分说乞求,本来跟在身边那只还算精神的癞皮狗也是‘呜咽’一声,口吐白沫,抽搐着厥倒在地,转眼便没了声响。 那形容憔悴之人更是苦天抢地地道:“旺财,旺财,你不能死啊,旺财,你跟了我这么久,有情有义,肝胆相照,但是直到现在,我连餐饱饭都没有让你吃过。旺财,你怎么就这么舍我而去了呢!” 这时候高府的家丁也是闻声赶来,见到此情此景,二话不说,不顾那人的挣扎求饶,就连人带狗都丢出了门外,并且闩上了后门的门闩。 高管家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汗颜道:“让几位见笑了,这个无赖每日里都来府中哭闹,已经赶了好几回了,想不到今天又让他得空窜了进来。”高寿说完之后,见李萧脸上似乎有愤懑之情,又是哀叹了一声道,“非是高府不近人情,只是若把这病痨鬼招了进来,府中还能有宁日吗?” 当下高管家也不再说话,就带着徐逍遥和李萧往少爷书房而去,王公道则是被留在了现场,等待忤作的到来。 (国庆长假转眼而过,走亲访友也不比平日轻闲,没积下存稿不说,连qq都没上过一回,今日二更之后,木头一定会上qq,欢迎诸君倒是去群里提些建议啊) 第五十三章中毒还是中风 高申的书房之内。 “什么?你说什么?家父不是中风而是中毒?”本来见到徐逍遥的高申还是爱理不理的一副臭脸,听到这里也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徐逍遥将那张从沈大嘴屋里的纸条递给高申,又是简略地复述了一遍案情,高申听完之后,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道:“那你们有没有从沈大嘴屋里找出毒药和解药呢?” 李萧摇了摇头,“从沈大嘴屋里只找到这些东西,说不定毒药早就用完了,即便没有用完,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沈大嘴也不会轻易放在屋里的。” 见到脸上有些失望的高申,徐逍遥又是问道:“高公子,不知令尊昏迷之前,可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高申和高寿对视一眼,神色古怪地道:“特殊的东西倒也有一样,那就是为了这次寿筵,重金购得的几尾河豚鱼。” 李萧忍不住惊呼道:“河豚鱼?那不是一种剧毒之物吗?” 高寿在一旁解释道:“河豚鱼虽然有毒,但是只要宰杀烹饪的时候,小心注意,食用之后便不会中毒,而且此鱼的味道鲜美异常,实乃是难得的佳肴美食啊!不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却是无缘得尝其中滋味。” 高申听到这里,许是想到了河豚鱼的滋味,重重咽了一口口水,“虽然家父确实食用了河豚鱼,但是当日主桌之上的来宾亲朋每人也是分到了一碗,除了夸赞鲜嫩美味之外,无人感到任何不适。” “不过什么?”徐逍遥好奇地问道。 “不过家父因为贪爱此鱼的滋味,倒是一人吃了两碗之多,随之就出现了抽搐等中风症状,不知这其中有无关系?” 徐逍遥沉吟了一下,问道:“请问河豚鱼都是从同一品锅之中盛出的吗?沈大嘴可有在旁服侍呢?” 高申点了点头,“此菜确实是整大碗端到了主桌之上,然后再由丫鬟分盛的。至于那沈大嘴只不过一帮厨的下人,怎么可能登堂入室,出入席间呢?” 李萧闻言提出自己的看法,“莫不成是整个大碗都有毒药,不过其余客人因为只吃了一碗,所以中毒程度不深,才没有显出什么症状,而高县尉却因为吃了两碗,才会中毒昏迷呢?” 高寿摆了摆手表示无此可能,“老爷晕倒的时候,我们也是怀疑河豚鱼出了问题,,那分量足有五六碗之多,也没有见到任何异样。” 徐李两人对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满之意,高府此举未免也太过霸道蛮横了!不过徐逍遥旋即还是压住心头的不快,继续问道:“那么高县尉吃剩的第二碗呢?可有验看是否有毒?” 高申有些不屑地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们怎么会想不到,只不过家父吃得太急,碗中早已见底,已然验无可验了。” 李萧有些犯难地道:“既然此菜端到桌上的时候依然无毒,那么沈大嘴到底是如何下毒的呢?又或者是有毒的并非河豚,而是别有他物?可是也不对啊,主桌上的每个人也是应该吃到了这些菜式才对。” 徐逍遥暂时也是毫无头绪,忽地想起一事,便问道:“高公子,前日来府上拜访的时候,曾经提及来客亲友之中有一位神医国手替令尊诊治,不知其对高县尉的病情作何评述呢?” “肖老开了一张药方,爹爹服用之后病情平稳了不少,只是一直不曾苏醒,肖老对此也是束手无策,昨晚已然向我辞行,今日一早就离开了高府。” 徐逍遥听到高申如是说,不禁问道:“这位肖神医从来就没有怀疑过高县尉非是中风吗?倒想请教这位神医是何来历,高公子竟然如此信任与他?”“肖老乃是在临安开馆的杏林圣手,经常被延请到王公大臣的府中诊病,甚至连一些连御医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到了他的手上也是药到病除。因为肖老和高家世代交好,尤其和家父换过兰帖,感情甚笃,此次百里之遥前来赴宴,常常被家父拉着秉烛夜谈,寿筵那天更是被奉为主桌上的上宾,就坐在家父的身边。”高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面露犹疑之色道,“莫非你怀疑肖老?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吧,肖老完全没有加害家父的动机啊!” 想不到高申嘴里的神医还有这么大的来头,怪不得一下子就拒绝了徐逍遥推荐的医师,长兴毕竟是个小地方,说到人杰地灵自然比不得人口百万的临安,能在京城举足轻重之人,想是要比丑婆婆药铺的孙仁强出不少,那么比之叶竹萱又是如何呢?她先是治好了吕木娘子的沉疴,又把伤重的尤未雪救回了鬼门关,即便是丑婆婆亲临,怕是也不外如此吧! 虽然昨日自己和叶大姐发生了一些误会,但是细究起来,究竟是何人吃亏还是颇为值得考量,只是不知道叶大姐消气了没有?徐逍遥不自觉地摸了一把肿起的双眼,心中发了发恨。罢了!为了孙大嫂,就豁出去一次,大不了再受几记拳脚,只要能救醒高县尉,自己受些皮肉之苦又能怎样! 想到这里,徐逍遥便再次提出了替高府延请医师一事,知道了家父可能是中毒的高申,倒也没有拒绝徐逍遥的好意,当下徐逍遥就折回小院去请叶竹萱出手,只要能够救醒高县尉,无论是孙大嫂还是沈大嘴的案子,都能迎刃而解吧? 至于李萧王公道二人则是被留在了高府,勒索沈大嘴的纸条称高县尉为‘老爷’,所以很有可能这个勒索者也是高府中人,王李二人留下来正好陪同高申一起,好好比对一下府中下人和纸条上的笔迹,看看能不能找出那个勒索之人。 回到小院的徐逍遥却是扑了一个空,从令儿处得知叶竹萱一早就出了门,说是要到城东的白露山上替尤未雪采摘草药。徐逍遥手上也没有其他线索可以追寻,马上就作出了去城东找叶竹萱的决定。 又是一路风风火火地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前日来过的断桥之处,白露山在河的东岸,这回徐逍遥倒是不用再去上流绕行,虽然被雨水冲垮的木桥还没有修好,但是残桥附近却是多了一只渡船,渡头处等了六七十人,因为不大的渡船每次只能渡十人,所以那些等候之人都是很自觉地前后分成了几队。 从河面的宽度和行船速度来看,一次来回也要个一盏茶的功夫,徐逍遥正犹豫要不要和最前一队之人打个商量,能不能让自己先行,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传入了自己的耳朵,“逍遥,你也来过河吗?快些到前面来!” 徐逍遥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一个身穿差服的熟悉面孔,这不是‘天’班捕头张大经吗? 等着过河的众人听到张大经的吆喝,纷纷让出了一条小道供徐逍遥通过,不过脸上多少有些不岔之色,一个本是在第一队的老妪更是被张大经指手画脚地轰到了后面,另一个同是排在前面的华服老者倒是有些看不过去,自愿让出自己的位置。 此刻船老大已然准备出发,见状却是嚷道:“这一趟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份量不是太重,多一个人也没关系!” 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徐逍遥听闻此言,也是心安不少,等到老妪等人上船之后,便和张大经坐了上去,那个主动让座的华服老者犹豫了一下,也是最后一个踏上了小舟,见到船上已无空位,便在徐逍遥的身边坐了下来。 第五十四章卖身契上的签名 随着船夫的一声吆喝,载满坐客的小船便晃晃悠悠地出发了,徐逍遥也是在坐定之后,对着张大经问道,“张捕头,你怎么会要去城东呢?” “逍遥猜得没错,我正是再想去一趟李家查证一些事情。”张大经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道,“我一直都叫你逍遥,你倒是见外地一口一个张捕头,莫非是看不起张某人吗?” “张大哥严重了了,小弟虽然侥幸破了几件案子,但是论起刑名上的经验,还是远远不及张大哥,还需大哥不吝扶持提点才是!” 张大经闻言脸色没有好看多少,反而苦笑一声,“我又什么好提点于你呢?你当上捕头不过十天,已然深得大人器重,而我呢,被叫了张捕头已经十几年了,怕是日后也要老死在这个位置之上了!” 徐逍遥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安慰张大经,这已然不是他第一次透露出晋升无望的苦闷,也许这几天自己的飞速提升才会让他有此嗟叹吧,不过就看对方能够在自己面前直言此事,也可以窥得几分其直爽的性格。 徐逍遥当下揉了揉脸,便马上转移了话题,“对了,张大哥,你不是说要去李家取证吗?莫非黄金案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张大经脑中回转过徐逍遥的往日行事,犹疑了一下,还是道:“没错,昨日墨妙轩的范府不是出了一件家丁自杀案吗?” 徐逍遥正要点头应是,小船却是晃动了一下,原来是身边的老者移动了一下身子,徐逍遥对此倒也没有在意,不由问道:“莫非是此案有了进展?” “此案倒是毫无进展,要不是逍遥的推断,怕是我也未必看得出这并非是一桩自杀案。只是我到范府询问此案的时候,也是好奇之下打听了一下经营文房四宝需要多少银钱。想来你也看到了李府的艰难破落,听说为了维持生计,李逸民连藏画都典作了他人,为兄就是有些不明白,莫非经营这区区的笔墨纸砚,真的需要这么多银钱吗?难道连万两黄金都是不敷使用吗?” 徐逍遥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却是没有深想下去,当下便问道,“那么范良济的答案如何?” “范良济说即便一年没有客人光顾,成本全赔出去也不过几千两银子,就算李府冰冻三尺,二十几年下来的亏空也不过是几万两银子。黄金万两可以折价白银十几万,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府会为了几万两的亏空,而艰难至此呢?所以才会动了再去一趟李府的念头。” 徐逍遥闻言也是十分费解,沉吟了片刻也是想不出其中的玄机,张大经见状笑道:“等我问过了李逸民,也许能就解开这个疑问。逍遥,你为什么也要渡河,莫非也是想去李府吗?” “那倒不是,张大哥有所不知,今日高县尉家中也是出了一件家丁被杀案,而且牵出了高县尉昏迷非是中风而是中毒一事,我此去城东是想到白露山上寻访一位神医,好去医治高县尉的病情。” “又出案子了?”张大经也是有些意外,“真是有些邪门,这十几天发生在长兴的案子,倒是比过往十几年还要多。如果真能救醒高县尉,孙青莲脱罪的希望倒是多了几分。”张大经顿了一顿,又是沉吟道:“杀害高府家丁之人可是和下毒者同为一人,逍遥有了什么线索吗?” “线索倒是不少,不过都是犹如一团乱麻般纠缠在脑子里,因为一心想着去找那位神医,倒还真的没有细想过。” “哦?”张大经却是突然来了兴趣,笑着道,“往日里都是看你在凶案现场一阵翻找,接着就侃侃而谈地道出了案件的真相。倒是从来没有看你是如何将线索去芜存精、各归其位的,反正现在在船上也是闲坐着,不如你就给为兄的演练一番这其中的玄机,呵呵,逍遥该不会敝帚自珍吧?” 徐逍遥本来就想着过河的时候,趁机规整一下今日的线索,听到张大经的提议,当下便欣然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小弟就献丑一番了!” ××××××××××× 高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站在大厅内的数十家丁护院都是退了出去。 王公道看着眼前这一大叠的白纸黑字,眯着眼睛道:“高少爷,这就是贵府所有的下人了吗?” 高申心情烦闷没有应声,一旁的高寿道:“没错,那些识字不识字的家丁方才全在这儿了,可是从他们描摹的笔迹上来看,却是没有一个和勒索之人对得上号的,莫非这个勒索者并非府中之人?” 李萧摇了摇头,“高管家,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让府中之人依次描摹勒索留言,是不是有些太过明目张胆了?即便勒索者就在其中,也不敢用出自己的真实笔迹啊?” 高寿苦笑着摊了摊手,“那依两位差爷看来,该是如何是好呢?我们总没有法子钻到他们心里去吧?否则还用比对字迹这么麻烦吗,直接就能找出勒索之人了!” 王公道沉吟了片刻道:“不知贵府家丁签卖身契的时候,是画押还是签字呢?那时候留下的笔迹应当不会作伪!” “没错!就用这个法子!”良久不说话的高申也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吩咐高寿速速去将卖身契约全部取来。 片刻之后,高寿便捧着厚厚一叠契约回到了大厅之中,虽然不少契约上都是画押了事,但是也有五成以上的是用签名的方式。 厅中四人当下就忙碌起来,一一比对签名和留言的字迹。李萧正要开始自己的那份,忽然抬头对着高寿道:“高管家,怎么你看也不看就把那张契约放在一边呢?” “哦!你说这个啊!应该不太可能吧。”高寿说着将那张契约递了过去,李萧拿过一看,心道原来如此,正也要将之放到一旁,不过想到徐捕头查案总是谨小慎微,不放过任何可能,还是不厌其烦地将其和留言比对了一番,结果却是目瞪口呆道:“?” 第五十五章二而一的问题 在徐逍遥向张大经简述案情之后,开始一一排查脑中的线索,“恩――首先我们肯定这是一件他杀案,两个理由我已然说过。那么现在就来整理一下现有的线索,首先就是那封勒索信,上面写着‘给我三十两黄金,否则就宣扬你投毒谋害老爷一事’,从留言上的行文来看,写这封勒索信的人行文直白,字体也称不上端正,应该是个粗通文墨之人,而且从他对高县尉的陈呼来看,很可能是高府中人。第二条线索就是死者的伤痕,脖颈上的伤痕右侧浅而左侧深,初步可以判断出凶手是一个左撇子。” 张大经打断徐逍遥的分析,“刚才你那套自杀和伤痕深浅的说法还有些道理,现在又凭什么说凶手是个左撇子呢?” 徐逍遥伸出左手在张大经的脖子比划了一下,“割喉致死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凶手从背后制住被害人,然后出刀,这种情况下受害者无法闪避,伤口深浅应该相差不多才对。还有一种情况则是两人面对而立,然后凶手突然挥出一刀,和自杀的那套说法同理,出于本能的反应,遇袭者肯定会向后闪避,所以伤口应该是越来越浅才对,如果凶手是右手持刀,那么首先划到的就会是对方脖颈的右侧,随之遇袭者身体向后避去,伤口越到左侧就会变浅,这和本案死者的伤口深浅正好相反,所以只有凶手是左手持刀,两人正面而对,才最有可能造成现在的伤口。这就是我判断凶手是左撇子的原因。” “既然知道了凶手是一个左撇子,嫌疑目标岂不是大为缩小?” 徐逍遥摇了摇头,“虽然大部分人都是善用右手,但是左撇子还是大有人在,比如现在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大爷,就是一位左撇子。” 张大经吃惊地看了徐逍遥身边的华服老者一眼,“你怎么知道他是左撇子?” 老者脸上也是有些讪讪,徐逍遥赔罪一声,不好意思道:“大爷,晚辈不过是随意举例而已,没有得罪之意。”看到老者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徐逍遥才继续道:“一般人都会将随行包袱背到善用之手的那边,这位老者的包袱却是背在左肩,所以我才会推测他是一位左撇子。” 张大经虽然觉得徐逍遥的话有些道理,还是向老者确认了一下,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目露惊奇之色道:“以小可以见大,逍遥不愧是推理高手!” “张大哥过奖了,其实我说的也不过是常理而已,而且行人赶路也常常会因为一边肩膀负重过久,而换到另外一边,所以用此方法推理左右撇子,也非是百无一失的。” 张大经心急地摆了摆手,“闲话休提,那么其他线索呢?” “第三条疑点也是我离开高府之后才想到的,前面不是说过厨房门口的水缸被打翻了吗?水缸中的水自然是流了一地,在我们察看现场之时,却是进来了一位应征高府家丁的可怜之人,身边还跟着一只名叫旺财的癞皮狗。虽然主人一副命不久矣的病患模样,但是他的狗在进门之时还是颇为精神的,可是就在三言二语之间,这条狗却是口吐白沫倒毙在了地上。初时我还没有在意,但是后来一想,此狗倒毙的症状怎么和高老爷中风的症状这么相似呢?如果高老爷是中毒而有此种症状,那么本来精神奕奕的旺财是不是也是因为中了此毒而突然倒毙呢?当时旺财唯一可以接触的不过是天井地面的水而已,我就猜想会不会此水含有高县尉所中之毒呢?” 张大经连忙再次叫停了徐逍遥的分析,回味消化了一下方才的分析,才犹疑道:“虽然旺财之死有些蹊跷,但是你的推想也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当然现在只是排查所有线索而已,我们先假定事实就是如你猜想一般,那么此毒怎么会混到了水缸之中呢?” 徐逍遥皱着眉头道:“此毒怎么会到了水中暂且不论,我想说的线索是,凶手为什么要打破水缸。前面我们说过,凶手打破水缸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死者是自杀。但是我们换一种思路,如果今日早上小弟不在查案之人其列,张大哥觉得凭王老哥和李萧二人,能不能看破其中的玄虚呢?” 张大经愣了一下,随即道:“即便是我去现场,未必也能根据水缸是满一事,推出死者非是自杀,更加别说是王李二人了!” 徐逍遥笑了一声,“张大哥有些太过妄自菲薄,抬举小弟了。不过我想凶手也未必如此高看长兴县的捕快,那么让我们再来想想,除了掩藏死者非是自杀这点之外,凶手还有没有打破水缸的理由呢?如果水缸之中只是普通之水,我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但是水缸之水假设真的有毒,那么如若任由这水摆放在那里,因为这缸水是用厨之水,最后可能会让高府之人中毒。所以凶手打破水缸的第二条理由,会不会是不想让此水毒害高府中人呢?” 张大经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前面说过勒索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高府中人,如果凶手就是勒索之人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凶手可能就是高府中人,他自然不会希望自己饮水中毒,这个理由倒是站得住脚。” 徐逍遥听到张大经的推理,摸了摸后脑,不好意思地道:“因为方才是小弟梳理线索,而不是正式推理案情,有一点可能没有说得太过清楚,小弟觉得凶手和勒索之人不可能是一人,这也是我一开始就证明的!” “什么?一开始就证明了勒索者和凶手不是一人?”张大经细细回想了一下,才疑惑道,“可是一开始证明的不是沈大嘴非是自杀吗?” 徐逍遥莫测高深地笑了一下,“难道这两个问题不是二而一,一而二的关系吗?” 张大经闻言更是一头雾水,揉了揉发酸的眉心,直接道:“逍遥,你就别绕弯子了,直接告诉我答案好了。” “留言上想勒索的是对高县尉下毒之人,因为沈大嘴是帮厨,而且此信又是在其房间发现,我们就想当然的以为他就是下毒之人。但是导致高县尉中毒的那碗河豚鱼汤,事后证明端上席面的时候还是无毒,而沈大嘴也因为身份低下,没有出现在寿筵现场,那么他又有何神通在高县尉的小碗中下毒呢?” 张大经摸着下巴道:“你的意思是说沈大嘴不是下毒之人,可是虽然一下子想不出沈大嘴下毒之法,但是勒索信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不是已经很好证明了他就是下毒之人吗?再说这和你那什么一而二、二而一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沈大嘴不是下毒者,自然不会被人勒索。信是往来沟通之用,除了收信者可以持有此信外,难道发信者就不能持有此信吗?” 张大经终于有些摸到徐逍遥的话中之意,“莫非你是说沈大嘴是此人的始作俑者,他才是写信之人?这封信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只是因为此信尚未发出而已?可是沈大嘴钱袋中不是发现了很多银钱吗?如果不是为了支付勒索之钱,他筹那么多银钱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跑路,如果能够顺利敲诈到三十两黄金,还呆在高府做什么下人?既然事成之后要离开高府,当然要变卖带不走的家当了,所以他的钱袋中才会有这么多的银钱!” 见到张大经赞同地点了点头,徐逍遥才继续道:“所以我才会说这是二而一的问题,沈大嘴不是自杀,也就是说沈大嘴不是凶手,如果沈大嘴就是勒索者的话,那么证明了沈大嘴非是自杀,岂不是说勒索者就不是凶手了吗?” 张大经被这段绕口令晃得一愣一愣,随即又是问道:“如果勒索者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又是何人呢?” 徐逍遥嘴角一撇,轻笑一声,“不是勒索者,当然就是被勒索之人,沈大嘴勒索不成,被对方反噬灭口!这岂不是更为合理的解释吗?要是沈大嘴是被勒索之人的话,如你所说正在乖乖筹钱,那勒索人又为什么要杀死这位运财童子呢?而且前面我们说过勒索者是一个不通文墨的高府中人,沈大嘴不就很符合这些条件吗?” 张大经细细回想了徐逍遥提到的所有疑点,自己先入为主地以为沈大嘴就是那个下毒被勒索者,很多线索都是有些自我矛盾,唯有依照徐逍遥的解释才更有水到渠成的感觉。想到这里,张大经忍不住问道,“逍遥,这次的推理怎么比之从前,有些颠三倒四的感觉呢?” 徐逍遥笑着道:“张大哥,你可别忘了,这只是我在整理思路而已,可不是揭示真相的推理。哈哈――” 张大经见徐逍遥说到一半忽然大笑起来,有些不满道:“逍遥,你莫不是在笑张某愚笨不堪吗?” 徐逍遥连忙止住得意的笑声,连连摆手道:“大哥可是冤枉我了,我这么笑的理由非是为了其他,而是因为这番思路整理之后,我似乎已经抓到凶手了。” 抓到凶手?张大经再一次愣在了当场。 (3k章送到,虽然明天不是休息日,但是因为是周六的缘故,木头还是三更,多谢诸君捧场啊!) 第五十六章知道和抓到的区别 “逍遥,你是说知道凶手是谁了?” 得到徐逍遥肯定的答复后,张大经作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总算明白你我间的差距之大了,听了你的线索梳理,我只觉地一头乱麻,如坠云雾之中,你竟然已然拨云见日。整理提供好吧,莫要吊我的胃口了,快说出此案的真凶到底是是谁吧?” 徐逍遥见到渡船快要到案,也不是谦虚寒暄的时候,马上进入了正题,“凡是勒索敲诈,当然希望勒索金越多越好,但是总是要依据被勒索者的财力而言,沈大嘴既然提出了三十两黄金的要求,被勒索者的身家自然不可能太过寒碜,所以我们初步推测此人是一个富贵之人。” 张大经闻言也是表示赞同,“如果一个人砸锅卖铁也只能筹到十两银子,那么向他勒索三十两黄金,无异于缘木求鱼,逍遥的这个推测甚是在理。高府家丁都不可能是这个富贵之人,那么就只可能是来贺寿的宾客了!” 徐逍遥也是暗赞一声张大经思路清晰,继续道:“高县尉是喝了鱼汤晕倒的,大碗的鱼汤无毒,所以高县尉所中之毒很有可能就是在他喝下的第二碗河豚鱼汤之中,能够接触到这碗鱼汤的只有分盛鱼汤的丫鬟还有主桌上的宾客而已。正如张大哥所说,高府的丫鬟家丁没有如此身家,那么怀疑对象就落在了主桌上的宾客之上。” “没错,这么一来,嫌疑对象又是大大缩小,只要能够回到高府,要到主桌宾客的名单,就能逐一排查顺藤摸瓜了!” 徐逍遥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其实不用如此麻烦,主桌虽然不大,但是要隔着数人到高县尉手中的小碗下毒,还是力有未逮。最有下手可能之人就是坐在高县尉身边的宾客。而高少爷说过其中一位宾客就是来自临安的神医,在临安城中声名甚望,即便是御医也是比之不如,高县尉晕倒之后,也就是这位神医替其诊治。不知张大哥听闻此点,有何联想呢?” 张大经也是明白了徐逍遥话中之意,有些激动地道:“这位神医没有怀疑高县尉是中毒?” 徐逍遥淡淡道:“没有,自始至终都说是中风!” “既然这位神医在临安也是享有圣誉,怎么就看不出中风和中毒的区别呢?而且身为神医,身家自然不菲,坐在高县尉身边,更是大有机会下毒,莫非他就是那个下毒之人,也就是杀死沈大嘴灭口的真凶!”张大经兴奋地拍了一下手掌,“既然如此,我们马上回去高府,将这位神医逮捕归案,抓到毒害高县尉的凶手可是大功一件啊!要是这位神医已然离府回了临安,可又要费一番波折了!” 徐逍遥见到张大经急不可耐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张大哥,其实你有些没有听清楚我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哪句话?”张大经顿时有些脸上烧红,难道自己又乌龙了一回。 徐逍遥扳着手指道,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是‘我抓到凶手’而不是‘我知道凶手’。‘抓到’和‘知道’应该是有区别的吧?” 张大经四望了一下河水,莫明道:“抓到?到哪里去抓,这河水溪流之上,孤舟小船之间,要如何去抓那个神医?” 徐逍遥嘴角一撇,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伸手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臂,“这不就抓住了吗?” “开什么玩笑?” 同一句话从两个人口中蹦出,一个自然是张大经,另外一个却是被徐逍遥抓住手臂之人,正是坐在其身边的华服老者。 一时之间,张大经还目瞪口呆地不知作何反应,老者已然脸露不满之色,愤愤道:“你凭什么说我是什么杀人凶手,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难道就凭我是一个左撇子,就要冤枉无辜之人吗?乡亲们,你们快来评评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蛮不讲理的捕快衙差,难道大宋吏治真的就崩坏至此吗?” 老者此言一出,船上之人也是对着徐张二人指指戳戳起来,刚才张大经以力压人,要老妪腾出座位让给徐逍遥,此事已经让众人极为不满,上到船上之后,两人还叽叽歪歪,一惊一咋,说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更是让人心生厌恶,此刻竟然要诬赖无辜的渡船老者为凶手?这青天白日之下,还有天理王法吗? 张大经做刑名十几年,对于不犯众怒之理,自然甚为谙熟,当下便小声劝徐逍遥道:“逍遥,如果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啊!” 徐逍遥抓住老者的手臂不放,将声音提高几分,朗声道:“众位乡亲,且待听过徐某的解释,再来评说也不迟嘛!” 众人平日里积了不少对衙门官吏的怨气,自然不会因为徐逍遥的三两句话罢休,不仅没有收敛平静,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势。 正在张徐二人有些控制不住局面的时候,那名老妪却是用颤巍的声音问道,“你姓徐?你是那个徐逍遥吗?” 老妪见徐逍遥点了点头,便面带激动之色地对着众人道,“大伙儿先安静一下,他就是那个打了唐家少爷几百大板,破了无数案子的徐捕头徐青天啊!我们先听他说道说道,徐捕头专门为我们老百姓伸冤,抓那些有钱有权之人,绝对不会无故冤枉他人的。徐捕头,我就是小二李朴的三姨的表姐的侄子的媳妇的大姑的隔壁邻居啊,老太婆相信你!” 老妪这么一说,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徐逍遥也不知道自己在长兴县竟然有此声望,一阵暖流不禁流过心间,自己舍生忘死维持正义公理,本以为只是博了一个‘长兴恶少鬼见愁’的匪号,想不到公道自在人心,一切都是没有白费啊!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徐逍遥转头对着华服老者道:“老人家,现在我们就来说说你为什么就是凶手吧?” (清早小更一章,今日还有两更) 第五十七章我不会游泳 “相信这位老丈应该没有漏过我们方才的谈话,从死者伤痕特征判断,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左撇子,正好老丈也是一个左撇子。其次,刚才我提到河豚鱼汤这道菜名的时候,船上其余之人都是全无反应,唯有老丈却是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吃过此菜的高申少爷也是不自觉地有此反应。相信可能是河豚鱼的滋味甚为鲜美的缘故,所以只要品尝过河豚鱼之人都会有此反应,而那位神医作为主桌上的宾客自然有幸得偿这道佳肴,这点和老丈也是相符。第三,等候一趟渡船需要一刻钟,老丈却是主动要求乘坐下一趟,等候之人总共有六七队之多,老丈要是让出了这个机会,如果重新排起的话,怕是要再等一个多时辰。我想老丈给我腾座的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为了不和这么多衙门之人同舟吧?而且在我和张捕头不经意提到范府家丁自杀案的时候,你也是不安分地动了一下身子,自己刚刚杀死一名家丁又将其伪装成自杀,正好又听到‘家丁自杀’这几个字,总会有些局促不安的表现吧?老丈有如此多和凶手相符之处,又是处处表现得心虚,自然让我大大生疑。” “当然你会说这些都是巧合而已,那么我只好问一声老丈你是否觉得在下有些面熟呢?如果徐某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曾经见过两次面,第一次就是十日之前在长兴城门之外(此情节见第一卷第二十四章),当时已然到了关城门的时辰,徐某差点就要为此露宿城外,不过一个华服老者却是拿出一张请柬,让态度倨傲的城门官顿时改颜换面,恭敬十分地送其入城,试问长兴县里哪家的请柬才会让城门官前倨而后恭?除了县衙之外只有四大家族了,四大家族唯有高家才是住在城内,而这几天又是高县尉的大寿之期,这张请柬除了是高府的寿筵请柬之外还有何种可能?当日徐某虽然没有看清这位老者的相貌,却是对其身上的华丽服饰映象深刻。所以在第二次和高府再与这位老者相遇之时(此情节见第三卷第五章),虽然这位老者头顶斗笠,背带箩筐,但是还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想来这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因为对方的相貌,而是对方的衣物。当日里老丈外出,怕就是为了高县尉之病上山采药吧?那次见高公子时,他也是有提到此事。” 老者还要分说什么,徐逍遥摆手继续道:“所以整件案情的经过大概应是如此,你在寿筵时对高县尉下毒,但是不知为何却是被帮厨沈大嘴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便留书勒索与你,很有可能沈大嘴还从你房中偷到了那瓶毒药,今日早上你便去与沈大嘴交易,你顺利杀死了沈大嘴,不过中间却是出了一点意外,那就是那瓶毒药在争执之中不慎掉进了水缸里,你为了不让高府之人发现水缸之水有毒,又或者是出于不想害死故人之子的打算,所以便打破了水缸,顺便也是一举两得地让查案之人以为这是一桩自杀案。最后你将那沈大嘴写给你的封勒索信,放回了沈大嘴的房间之中,误导他人以为帮厨沈大嘴才是下毒之人,此计可以说是高明非常,如果真的将沈大嘴作为被勒索者来调查此案,怕是南辕北辙,永远也不会找到真凶!肖神医,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吗?” 肖神医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脸色古怪地瞪看了徐逍遥半晌,随后才轻笑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才能,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这几日在筵席之上就听到不少关于你的传说,今日一见,果然是不负断案如神的评语。你的推理入木三分,你的猜测也是句句中的,老夫此来长兴能够听闻今日之推理,也算是收获一件了。不过即便你揭开了此案的真相,又用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但是正如你方才所说,‘知道’和‘抓到’是有区别的,那么‘抓住胳膊’和‘关入大牢’是否区别更大呢?” 肖神医话音一落,徐逍遥和张大经就知道事情要糟,正要抽出腰间朴刀迎敌,肖神医却是轻巧地一脚将张大经踢入了河中,随后一股大力传到了抓着其胳膊的手上,徐逍遥顿时觉得手臂一阵麻痹。 正好此时小船刚刚到了对岸,船上之人见到起了冲突,纷纷逃到了岸上。肖神医用内力震开了徐逍遥的手臂之后,倒是也没有使出什么杀招,哈哈一笑也是一跃到了岸上,潇洒地回头道:“徐捕头,后会有期了!” 徐逍遥见此情景倒是没有露出气急败坏的神色,只是双手合揖拜求起来,随即还抽了几下自己的嘴巴。 肖神医一阵愕然,这个徐逍遥莫非真是傻了,难道想用这种方法让自己留下来吗?没等他想明白此种的玄机,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却是从背后传来,“泰山压顶――” 肖神医蓦然回头,正要作出反应,如山般的人影已经撞到了自己的面前,在此股巨力的冲撞之下,肖神医一个立身不稳,已然跌落了河中。 叶竹萱得意洋洋地叉腰对着徐逍遥道:“要不是看在你又是跪拜又是自残的份上,我才懒得帮你呢!” 徐逍遥见肖神医落水,而且一副不通水性的样子,也是松了一口气,肖神医的高明大大出乎徐逍遥的意料,本来以为要功亏一篑之时,却是发现可巧不巧叶大姐正好在对岸等船,此等人间凶器岂有不借用一二的道理。 当下徐逍遥对着叶竹萱感激一笑,随即便一跃进入了水中,缓过劲来的张大经也是奋力地游了过来,准备痛打这条落水之狗。但是当徐逍遥入水的那刻,却是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自己好像不会游泳啊! (不好意思,今晚恐怕不能三更了,明早清晨补上,罪过罪过!) 第五十八章得来不易 自从立志维护法统正道以来,徐逍遥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会受到威胁,但是楞他想象力如何丰富,也是没有料到自己会是淹死的。 徐逍遥在深不可测的河水里扑腾了几下,那种有力使不出的乏力感袭遍了全身。岸上的叶竹萱看到徐逍遥的两只胳膊半伸出河面上胡乱拍打著,这不是溺水者才会有的形象吗,断案如神、好色如命的徐逍遥徐大捕头竟然会是旱鸭子! 人世间少一个色中恶魔抑或是多一个青天神捕,叶竹萱正权衡着两者的其中利弊,一阵打水声却是将思考此个严肃问题的胖妞拉回了现实,原来张大经也是发现了徐逍遥的异样,舍下肖神医却是向徐逍遥落水处游了过去。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徐逍遥成大字形的瘫在了岸上,本来还想借机多回复一点力气的徐捕头,却是因为听到喧闹的人群正要从老妪还有叶竹萱两个候选人中,推选一位来作替自己渡气之人,立刻强打精神从地上蹦跳了起来。 这时熟谙水性的张大经也是精疲力竭地再次回到了岸上,再次下水的张捕头自然是为了肖神医而去,不过此老却是没有徐逍遥的运气,已然溺毙断气多时了。 徐逍遥摇摇晃晃地走到肖神医的尸体旁,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大爷已然成了冰冷的尸体,也是少不得一阵唏嘘。不过徐逍遥很快却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肖神医的双手中,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本破烂不堪的书册,已经有大半本被撕成了碎片,剩下的半本也是因为被水浸泡了多时,有些面目全非。 徐逍遥掰开肖神医尤自紧握的手,拿过这本书册细细端详起来,从蓝色的封面上还是隐约可见此书的名目。 ‘皇帝内经’,这好像是一本医书吧?连续从河里救回两人的张大经也是恢复了一些力气,有气无力地道:“逍遥,这本书怎么回事?” 徐逍遥见到救命恩人,自然少不了一番语气真挚的感激之言,然后便将此书递了过去,疑惑道:“从书的状况来看,肖神医好像临死前拼命想撕毁这本书似的,莫非其中会有什么玄机?” 张大经小心地翻看了几页湿嗒嗒的书页,随即便放弃了努力,“就算能晒干了,怕是也认不出几个字了。不过这老头儿临死也不忘毁去此书,定是里面写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和毒害高县尉一事大有关联!” 徐逍遥小心甩去书册的水珠,将其放到了阳光较烈之处,又是检查起了肖神医的身体。不过还没翻看几下,徐逍遥却是摸着额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张大经也是没有什么力气来干此事。正好叶竹萱腾挪着胖躯走了过来,“不如我来帮你们找吧。” 张大经闻言目中还有一些疑虑之色,这位将肖神医一撞进入河中的女子又是何方神圣?徐逍遥简短地介绍了一下叶竹萱的身份,听到此女竟然就是徐逍遥先前提过的神医之时,也是一头黑线。 叶竹萱从肖神医的身上,把随身物品一样样的掏了出来,都是一些类似钱袋、手巾之类的平淡无奇之物,至于他的包袱也是被张大经捞了出来,不过除了一些换洗衣衫之外,却是别无他物了。 张大经看着摆放在地上的所有物品,沉吟道:“看样子除了这本书册之外,却是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这个老头儿真是可恶,死到临头不谋自救,却是要想尽办法撕毁物证,莫非这个秘密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最为棘手之处是找不到解药,否则是要能让高县尉苏醒,想必就能知道肖神医下毒杀人的动机了吧!” “解药?什么解药?”叶竹萱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不明白两人话中之意,徐逍遥闻言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当下就把就诊问医一事说了出来,叶竹萱起先脸上还是有些犯难之色,但是听到此举说不定就替孙大嫂洗冤,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救人如救火,当下徐逍遥便叫过船夫,张罗着渡河一事,因为要运送尸体,自然没有什么人肯和他们同行。 徐逍遥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阴沉的张大经道:“张大哥,你是和我们一同回去,还是要去李府呢?” 张大经望了一眼李府的方向,叹气摇头道:“都成这副样子了,还去什么李府,罢了罢了,就同你们一道回去好了。” 当下几人便登上了小舟,回转对岸,还没等几人下船,岸上已然跑来一个身穿差服之人,高声挥手道:“徐捕头,徐捕头,我们查到了,那封勒索信很可能是沈大嘴自己写的!” ××××××××××× “家父的情况如何?”高县尉卧房之内,高申一脸紧张地对着诊病完毕的‘叶神医’探问到。 “令尊确是中毒无疑,此毒乃是唐门的著名毒药‘人自醉’,本是一种珍贵的MY,但是掺入几种其他药材之后,药性便能发生变化,如果摄入分量较多,还能致人于死地。” 高申急问道:“那么此毒可有解救之法?叶神医,要是能救回家父,高某愿意倾尽高府家财!” 叶竹萱摇了摇手,笑道:“高公子果然是孝心可嘉,虽然需要费些时日功夫,但是救醒你父亲并非难事。只是我也有个小小请求,那孙青莲乃是我的街坊邻里,不知令尊苏醒之后,” 高申听到孙青莲的名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到一旁的徐逍遥也是面带关切之色,才想起此女是何人,当下马上从怀中取出一页纸张道:“此事不用等到家父苏醒,方才在书房之中寻到了一张家父的便笺,上面便记录了孙青莲向他报备拾捡黄金一事。本来正要送去衙门,现在就正好交于徐捕头了。” 其实在徐逍遥第一次拜访高府之后,高申便从花架底座下发现了这张便笺,但是因为易仙妮的缘故,却是故意隐匿不发,今日徐逍遥侦破沈大嘴一案,也算是为高府立下了大功,再加上叶竹萱的请求,自然就作了这个顺水人情。 徐逍遥手指颤抖地接过便笺,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能洗清孙大嫂身上的冤屈了,真是得来不易啊! (接了一个很大的case,11月中旬要交出,否则有被fire的可能,所以接下来三十天无论工作日还是周末都只能维持一日两更了,诸君狠狠抽我吧!) 第五十九章李知廉赠画 “哦?这就是你说的那张便笺?”李知廉的目光在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面露欣慰之色地笑道,“好啊!逍遥果然不负我望,三天之内便证明了孙青莲的清白!看样子我倒是真的冤枉了这个民妇,逍遥该不会怪责本官吧?” 李知廉的对自己的态度越是和蔼,自己就越是浑身发麻,不过嘴上还是应承道:“毕竟万两黄金是从孙青莲家中搜出,大人有此判断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换了卑职,必定也是同样处理此事!” 李知廉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徐逍遥坐到一边的椅上,随后问道:“逍遥可有查出为何那万两黄金会出现在孙青莲的门口吗?孙青莲的嫌疑一去,可就断了追查天外飞仙的线索啊!” 徐逍遥沉吟了一下道:“卑职对于此点也是莫衷一是,不过如若昨日出现在十里坡的白衣女子就是天外飞仙的话?以她的武功,就算是知道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凭我们县衙的力量,也是束手无策啊!” 李知廉也是从张大经等人处听闻了昨日之事,大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据昨日观战衙役的转述,此贼的功夫出神入化,竟能不接触敌方身体,就能使其吐血负伤,此等手段已然和妖术仙法无异。反正失金已然追回,这件案子也只能暂时揭过了。” 李知廉说到这里,脸上笑容更甚地道:“逍遥,上次和你提过黄金案事了,就随同本官上京一事,你可有什么问题啊?” “能为大人办事解忧,又能见识京城风物,逍遥自然乐意之极,不知我们何时动身出发呢?”虽然徐逍遥也很想去临安看看皇城气派,见识一下传说中十几层的高楼,但若是因为此事错过了和女神的相会,却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算算日子,女神来看自己也就在明后两天了。 “如果逍遥没有问题,此去临安自然是越早越好,不过现在大宋境内盗贼横行、响马猖獗,为了此行的安全,本官打算请调兵马随行,等到一切准备停当,应当也是在三日之后了吧!”李知廉见到徐逍遥似乎面色轻松了一些,不由笑道,“逍遥莫非是想趁着这几日把终身大事办了不成?” 徐逍遥倒是一时没有想到此节,经得李知廉提醒,也是想起易仙妮和自己提及天外飞仙送了赎身银子一事。易家再好,也不过为奴为婢,反正小院里还空着一间屋子,不论办不办婚事,先替仙妮赎了身子,和易家早些撇清关系也好。要真是查出易家庄阴谋作乱,仙妮可也是在株连之内! 李知廉见到徐逍遥一时沉吟不语,倒也没有在意,反而从案头取过一副画轴,推到了徐逍遥的面前,“逍遥,此画就送与你权当贺礼了。不论何时操办婚事,可别忘了给本官留一杯水酒啊!” 徐逍遥料不到李知廉如此看重自己,展开画轴一看,只见上面是一个头饰考究,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很有官家小姐的气派。提名留印处写着‘上善若水’四字,徐逍遥一下子也想不出这是哪位书画大家,不过还是恭声道:“大人赠画之情,卑职铭感于心。凡是家国之事,大人若有差遣,卑职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知廉也不知有没有听出徐逍遥强调的‘家国之事’四字,淡淡地笑了一声,喃喃道,“” “什么?属于我的?”徐逍遥闻言有些不明所以,李知廉挥了挥手道,“没什么,不过是本官胡乱呓语而已。对了,不知那位红衣女子的伤势如何了?” “尤姑娘仍未苏醒,不过却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有劳大人关心了!昨日仙妮能被安然送回衙门,想来也是因为大人四处活动奔走之故,逍遥真是感激不尽!” 徐逍遥事后想来想去,绑匪还未拿到画轴,就毫发无伤地送回了仙妮,除了李知廉出手之外,长兴县怕是没有他人还有这个能力了。 果然李知廉也是直承此事,毫不居功地道,“这也是本官当为之事,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逍遥三日来连破数案,今日本官就放你半天大假,莫要仗着年轻,就不知爱惜身体才是啊!” ×××××××××× 从李知廉书房出来,徐逍遥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画轴,心中暗道李知廉对自己如此关爱有加,自己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呢? 不过他很快就把心思抛到脑后,径直往衙门外走去,这三日来日夜忙碌、操心劳力,既然李知廉已然准了自己的半天大假,自然是要好好睡上一个懒觉才行。再说自己那间小屋被绑匪翻得乱七八糟,徒惹笑话不说,让女神以为自己轻慢于她才是大大不妥,也该好好收拾一下了。 徐逍遥走出衙门不久,身后却是传来张大经的声音,“逍遥慢走,等一等为兄!” 看着已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救命恩人,徐逍遥热情地道:“张大哥,不知呼唤小弟所为何事?对了,不如晚上由我做个东道,小聚一下如何?” 张大经客气寒暄两句,正要说到正题,却是看了一眼徐逍遥手中的画轴,犹疑道:“逍遥,这幅画是从何得来啊?” 徐逍遥脸上一红,讪笑道:“说来惭愧,这是李大人赠与小弟的喜礼。嘿嘿,八字还没一撇,大人有些心急了!” “原来是李大人所赠之物!”张大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笑道,“哪家姑娘有这份福气,莫不是常来衙门的易姑娘吗?能够抱得此等如花美娟而归,真是羡煞旁人啊!” 徐逍遥脸皮嫩薄,连忙扯开了话题,“张大哥,你还没说叫住小弟是为了何事呢?” 张大经摆了摆手,“我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想问问你有无因为落水而有什么不适而已,现在见你春光满面,也就放心了。为兄晚上已然约了他人吃饭,你我小聚只能改日再说了。” 徐逍遥闻言也是心中感动,不过也知道大恩不言谢的道理,当下便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望着徐逍遥远去的背影,张大经重重叹了一口气,自语道,“本想找你商量此事,” 第六十章夜色下的杀意 (本书qq群92891563,欢迎加入讨论。) 回到小院的徐逍遥先是逛了一趟尤美人的房间,不过为了避免仙妮再次误会,在确认美人儿情况有所好转之后,便替其掖了掖被角,转身出了房门。 小院的其他住客都是不见人影,连令儿几人也是在与孙大嫂重聚之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到外面下馆子去了。知悉实情的孙大嫂自然对徐逍遥千言万谢、感恩戴德,还热情地想拉着徐逍遥同去,不过还是被他婉言谢绝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自己可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呢。 斗破苍穹?如来神掌?整理完屋子的徐逍遥将两本秘笈摊在了桌子上,又将女神传授的‘九玄真经’默写了一遍,然后对着这三份功法发起呆来。 上任十日来,徐逍遥虽然在推理断案上顺风顺水,但是在面对明枪明刀的争斗时,回想起来却是至今心有余悸,陈家庄一役的死里逃生,昨日十里坡的惊险场面,还有今日船上肖神医的暴起伤人,虽然屡屡左右逢源,化险为夷,但是修炼武功的决心却是更加坚定起来。否则即便自己能找出真凶,但是无力将其逮捕归案,一切也只是白费功夫。再说有了仙妮之后,无论是出于自保还是护花,学些逃命的本事总是错不了的。 那么自己到底从哪本秘笈学起呢?练武如同感情一般,贪多永远嚼不滥,一心一意才能使自己尽快学有所成。 在仔细翻看了三本秘笈之后,徐逍遥首先放弃了金二哥的那本‘斗破苍穹’,虽然名字看着颇为霸气,里面也吹得天花乱坠,但是首页上那句‘欲练神功,非世间奇人不可’的开卷语,还是让徐逍遥打起了退堂鼓,也许这本秘笈更加适合寇冲冠也尤未可知,加强下属的实力也就是加强自己的能力,在这方面徐逍遥倒是想得颇为通透,绝对不会敝帚自珍。 而女神传下的‘九玄真经’洋洋洒洒千余字,一看就是仙家之物,虽然徐逍遥对这些玄奥精妙的文字只是一知半解,但是相信如若真的有朝一日能够学有所成,必定能够成就旷古烁今之功。不过此等高阶货色还是留待日后再说了,毕竟一口气也吃不成一个胖子啊! 所以在思量再三之后,徐逍遥还是将决定首先修炼‘如来神掌’之上的武功,里面图文并茂、深入浅出,对于运气的路线还有一些穴位术语的解释,都是甚为详细。而且一看此秘笈的名字就是佛家的武功,佛法讲究平和无争,想来其功法也是如此,即便练出了岔子,应该也不会走火入魔才是。 内家功夫都讲究由内而外,如果没有足够内力的配合,再精妙的招式也不过是花拳秀腿而已,而且由于内劲不足,一些高难度的动作更是难以到位。徐逍遥也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明白这些道理,想起身体内那股奇怪的暖流,心道应该是失忆前练过内功之故。 当下徐逍遥便记清了运气的周天线路,回到床上盘腿坐好,修习内功最讲究抱元守一,丝毫不得留存半丝杂念,等到灵台清明,外物不扰之后,徐逍遥正式依法修习起来,片刻之后那股熟悉的暖流又出现在自己的经脉之中,不过这次却不是任由其乱窜,而是有意引导其沿着相关经脉运转,一开始徐逍遥还有些难以驾驭,有些时候暖流岔入其他经脉,那种火烧灼痛,难受得差点令他想自尽去了结那种痛苦,不过在几番失败之后,徐逍遥也是终于掌握了一些其中的窍门,随着内劲千丝万缕地涌进各大小脉穴,屋内的徐逍遥已然自成了一个天地,浑然没有感觉暮色已然不知何时降临了长兴小城。 ×××××××××××× 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张大经脑中转过近日来多方获取的各种线索,终于整理出了其中的来龙去脉,不过知晓了事情真相的他没有丝毫轻松之色,反而脸色变得极为严峻阴沉。 幸好自己在察觉事有不妙之后,已然用省亲之名将妻子儿女打发到了娘家,到底是将这个秘密深藏在心里,还是将其大白于天下呢? 面临两难选择的张大经脑子竟然浮现出了徐逍遥的身影,要是换了是他,当会作出何种选择呢? 张大经心情烦躁之下,来回在屋子里踱步叹气,最后却将挂在墙壁上的朴刀取下,抚摸着这把伴随自己十几年的佩刀,回想着自己破获的每一个案子,如何慢慢地由一个普通衙差做到了今日的位子。 自己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刑名,大小案子也破了无数,但是比起徐逍遥这几天的案子来说,也只不过班门弄斧罢了。自己没有徐逍遥的断案本领,要想在官路上再进一步,也只能剑走偏锋了! 想到这里,张大经‘噌’地一声将佩刀抽了出来,狠狠地在往虚空处劈了几下,不过因为心情激动的缘故,握刀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张大经连忙走到桌边,拿起那坛女儿红,破开坛子就直接豪饮起来,随着辛辣的美酒滑过自己的喉咙,忐忑紧张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 正在张大经喝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却是隐约传来几声‘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中显得格外刺耳惊心。 “谁?”张大经拿起朴刀,满脸警惕地走到门口,低声对着门外喝问到。 “张捕头,是我啊!”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过张大经的心情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悬到了半空之中。 门外之人也没有再出声催促,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之声外,似乎门外根本没有一人。张大经在一番权衡激斗之后,终于将门打了开来,在来人脸上扫了一眼,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这么晚了,你来作什么?” “我?”那人脸色轻松地正要答话,却是忽然目露惊恐之色地看着张大经的背后,张大经下意识地转身查看究竟,随即只觉心口一痛,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然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他不甘地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那人毫无惧色地嘻笑了一声,淡淡回答道,“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 (今天只得一章了,还望诸君包涵,明日恢复正常) 第六十一章死讯传来 “徐捕头,你在看什么呢?”寇冲冠把胡子拉渣的脸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徐逍遥手中破烂不堪的书册。 呆在班房的王公道和李萧也是一脸期待地想知道其中的答案。徐逍遥将书册小心地置放在桌上,拍了一下寇冲冠伸向书册的魔爪,然后道:“这是昨日从肖神医处得到的可疑物证,掉入河中的他不求自救,却是拼命撕扯这本书册,不知其中隐藏了什么玄机。” “原来这就是徐捕头昨日在高府提过的‘皇帝内经’残本啊!”李萧恍然地拍了一下额头,随之皱眉道,“可是高申不是说了从来没有在高府见过此物吗?肖神医毒害高县尉的动机,应该不是为了这本书册吧?” 王公道却是有些异议,“那倒也是未必,高申毕竟不是高家之主,没见过一些珍藏之物也在情理之中。那个李府的李少爷不就对家中藏有黄金万两一无所知嘛!” 徐逍遥听闻王公道之言,也是想起了张大经和自己提过的疑问,今日反正没有什么案子要办,不如约上张大经去一趟李府也好。 正在几人围着书册讨论之际,吕木也是走进了班房,在一旁听了几句之后,便小心地翻看了几页,随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虽然上面的字迹大多已然模糊,但是从排版和装订来看,这应该是一本版印本,而不是手抄本。藏书的珍贵就在于其的稀少,还有抄录此书之人的来历渊源,如果是版印本的话,可以肯定此书就不会是孤本,照理而论,应该没有太大的价值才对。而且‘皇帝内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本珍品,如果说肖神医是为了此物行凶作案,还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徐逍遥等都不是地道的读书人,听闻了吕木的分析,也是觉得大为在理。一时想不通其中古怪的徐逍遥,暂时抛开此事,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两本秘笈,叫众人传看浏览。 等到几人都是粗略浏览之后,徐逍遥开口道:“俗话常说上马安天下,提笔兴社稷,我们几个捕快虽然不需要那些惊天纬地的能耐,但是一些基本的断案手段还有粗浅的拳脚功夫,却是缺少不得。这十日下来,断案手段我们暂时不缺,但是这拳脚功夫却是差得太远。查案追凶,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顾不得,其它都不过是空谈而已。这两本秘笈是我因缘巧合得来,其中的‘如来神掌’一册,我昨日修炼了差不多四五个时辰,确是大有裨益,至于‘斗破苍穹’却是暂时还未研习。吕木,你识文懂字,就将这两册秘笈抄录几份,然后各自拿回家去好好练习吧!” “徐捕头,你说要把这秘笈给我们?”寇冲冠有些不可置信地翻看着那册‘斗破苍穹’,其余几人也是对徐逍遥的慷慨大方有些意外,要不是徐逍遥在‘人’班之中素有威信,怕是就要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胡编乱诌的大路货了! 徐逍遥看出几人的犹疑,当下也不说话,只是到院中找了一块青砖过来,随后提手轻巧地一拍,也未见其使用什么力气,硬实的青砖当下就‘啪’的一记应声而裂。 看着几人瞠目结舌的样子,徐逍遥淡淡一笑,道,“这就是我昨日练了四五个时辰的收获,虽然可能失忆之前,我是有些武功的底子,但是根本不知如何驾驭体内的真气。如今虽然谈不上收放自如,但总算是初窥门径,而且依照秘笈所言之法修炼之后,身上的疲乏感觉也是随之而去,所以这两本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武功秘笈。你们大可放心练之,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到时自可找我共同参详。身怀几手绝活,遇事逢难,心中也会更加有几分底气。” 几人见识了徐逍遥的手段,顿时心痒难耐起来,做了捕快这一行,本就绝了平步青云、出入朝堂的念想,常日在外办案最担心的不就是自身的安危吗?虽然衙门定期也会延请武师教习操练三班衙役,但是那些什么‘黑虎拳’、‘霸王刀’的大路货哪有价值技巧可言,可以说是是几近于无,哪里及得上徐逍遥拿出的高阶货色。 一番斟酌选择之后,寇冲冠果然不出所料地选择了专为‘奇人’设计的‘斗破苍穹’,而李萧和吕木则是更加青睐‘如来神掌’,两人的算盘打得不错,有徐捕头作领路人,修炼起来自然会是事半功倍。王公道已过不惑之年,不如少年人来得热血,已然没有修炼功夫的劲头热情,不过想着拿回去当传家宝也是不错,便也是让吕木替其抄录一份。 正在几人热火朝天为两本秘笈闹得不亦乐乎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由远而近传入了几人的耳中,随即气喘吁吁的张长弓就出现在了班房门口,脸色煞白地扶着门框,颤声道:“徐捕头!!张捕头在家中被杀了!” 张长弓话音一落,班房之内顿时没有了声响,徐逍遥第一个反应过来,疾步走到张长弓身边道,“你再说一遍,张捕头,你说的是哪个张捕头?” “咱们长兴县除了张大经捕头,还有第二个张捕头吗?”张长弓见到几人的惊愕表情,也是不以为奇,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反应,当下便继续催促道,“徐捕头,李衡捕头已然带着‘天’班之人赶过去了,我们也是快些过去吧!” 徐逍遥心中涌起一种不妙的感觉,随之面沉如水地点了点头,暗暗发誓道,张大哥,我徐逍遥定会为你找出凶手! (今日第一更,第二更可能要到后半夜或是明天清晨了,诸君不用熬夜守候了) 第六十二章古怪的手势 (此章补昨日第二更) 张大经屋外已然围了不少围观之人,因为其家地处临近闹市的街道,所以房屋布局和徐逍遥的小院有所不同,屋子前门直接是临街而开,并没有什么天井小院。 徐逍遥带着几人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第一眼入目的就是张大经的尸体还有屋子里面的一片狼藉。 “逍遥,你可来了!”正在和忤作交谈的李衡快步走了过来,面容凝重地道,“张捕头死得冤枉,我们一定要为他报仇啊!” 徐逍遥默然地看了几眼倒在血泊中的张捕头,虽然之前自己和他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经历昨日相救一事之后,却是对这位平时不苟言笑还有些端架子的捕头大为改观。从其的话里行间不难看出因为晋升无门,心情很是苦闷,昨日若是他舍弃自己不顾,而先去救了肖神医,说不定就能成为仕途上再进一步的敲门砖。况且自己明明不会游泳,还往水里跳,要真是溺毙而亡,也是怪不得旁人。 徐逍遥收回了脑中纷乱的思绪,对着李衡道:“李捕头,是何人发现了张捕头的尸体,在现场可有什么线索留下吗?” “发现尸体的是一个街坊,因为经过张捕头屋子旁边的时候,见其房门虚掩,里面还隐约有血腥之气传来,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便大着胆子推门进去,然后就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张捕头。”李衡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说到线索,倒也发现了几条,首先就是被利器割断的门闩,因为从尸体状况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日深夜,很有可能是盗匪趁夜破宅而入,被张捕头发现踪迹后,便在屋中展开了搏斗,这些翻到的桌椅都是曾经发生争斗的证明。另外屋里的箱柜也是有翻找的痕迹,地上还洒落了一些铜钱,张捕头随身的钱袋也是遍寻不到,这些线索也是佐证了凶手就是一个入室偷盗财物的飞贼。” 徐逍遥依言查看了屋中的情形,最后又把割成两端的门闩在手中把玩了几下,门闩的断口处十分光滑,应该确是被利刃所断。徐逍遥沉吟了半晌,然后才开口道,“张捕头早已娶妻生子,他的家人何在呢?” 李衡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庆幸之色,“幸好他们娘俩回了娘家省亲,总算是逃过一劫,也为张家留下了一路香火。” 徐逍遥点了点头,自己便在屋子里转悠起来,见到地上有打碎的酒坛,碎片上还积残了不少黄酒,转身对着忤作问道,“张捕头死前可有饮酒吗?可能看出大致的死亡时间。” 忤作点了点头,“张捕头满嘴都是酒味,初步推断被害的时间应该是昨日亥时到子时。” “亥时到子时?”徐逍遥眉头轻蹙了一下,“这么晚了,为什么张捕头身上穿的还是差服呢?” 李衡上前一步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能是昨日回家之后,张捕头便一直在独自饮酒,正因为喝得醉醺醺的,才会连飞贼切割门闩也是没有发觉,直到对方破门而入,才起身迎敌,但是因为已然醉了七八分,根本使不出平日的功夫,所以才会被飞贼轻松插中了胸口毙命。”李衡说到这里,摇头轻叹了一声,“张捕头最近的心情确是有些郁郁,” 徐逍遥对李衡的推断没有置评,而是看了看地上的油灯,又是把两扇屋门关了起来,随即质疑道,“如果真的是飞贼入室谋财,自当会挑选一些主人不在的空屋或是熄灭了灯火的目标,张捕头既然当时还在饮酒,就算心情怎么郁郁,总不可能连油灯也忘了点燃。这条门缝确实能够供利刃插入从外面割断门闩,但是也能供屋外之人窥望里面的动静。就算由于当时的角度问题,看不到穿了一身差服的张捕头,也能看到里面的亮光才对。飞贼没有进屋,怎能知道屋里到底有几人,又怎能知道屋内之人正在饮酒,而且已然喝醉了七八分,如果不知道这几点,他又是哪来的胆子,敢去割断一家依然亮着灯火的屋子的门闩呢?如果是从门外割断门闩,总要费些功夫才行,怎么就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发现呢?” “莫不是飞贼是摸清了情况而来?”李衡有些不太确定地道。 徐逍遥还是摇了摇头,“飞贼若是真的为财而来,而且摸清了屋主的情况。即便他没有本事去闯那些豪门大户,也大可以把目标放在经商小户的身上,没有道理自投罗网,偷钱偷到本县捕头的家中吧?为了捕快积存的那些微薄俸禄,有必要担这么大的风险吗?” 经徐逍遥这么一说,屋中之人连带李衡在内也是点了点头,的确如徐逍遥所言,如果飞贼没有摸清屋中的情况,就没有胆量明明看到屋中有光还去锯割门闩,如果飞贼摸清了底细,那么也没有道理老寿星吃砒霜,偷钱偷到捕头的家中。无论是那种情况,都是难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莫非这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窃财杀人案。 徐逍遥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又在屋子里转悠起来,想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最后却是在张大经的尸体边停留了下来,对着忤作道,“南派三叔,你可有动过张捕头的双手?” 忤作想不到徐逍遥还会记得自己的名字,当下便欣然回答道:“没有,当时老夫就觉得死者双手的姿势有些古怪,所以未曾动过。” 听到徐逍遥这么一说,其余众人也是围了上来,只见张大经的两手都不是自然地握紧或是张开,而是摆出了奇怪的手势,一手三指握拢,食指和拇指构成了一个类似‘U’形的形状,另外一只手的样子更是怪异,食指和拇指伸直,两者垂直,中指和无名指却是犹如两横一般,伸到了食指和拇指构成的直角之内,而小指却是可以地蜷缩了起来。 徐逍遥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张大经临死前留下的线索吗? 第六十三章再访银勾赌坊 “这是什么意思?”寇冲冠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随即又恍然大悟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众人的眼光都是落到了一惊一咋的奇人身上,寇冲冠煞有架势地模仿着张大经的手势,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不觉得这个手势有些似曾相识吗?没错!那些寺庙里的菩萨不就是喜欢用手指比划各种手印吗?什么莲花印、菩提印,只要我们搞明白张捕头此印的明堂,就能找到凶手了!” 众人都是对奇人的推测有些将信将疑,从来没有听说过张大经礼佛一事,哪里会懂得什么佛家的手印呢? 在众人对此手势莫衷一是,猜测纷纷之时,徐逍遥却是提出一个疑问,“既然凶手在杀死张捕头后,还有空暇翻箱倒柜,为什么就没有注意到张捕头的这个古怪手势呢?如果这个手势真的和凶手的身份有关,真凶大可以将张捕头的手指扳成正常的样子,这对其来说应该就是举手之劳吧。” 徐逍遥言毕见到南派三叔似乎有话要说,便请其直言无妨,只见他试图扳了一下尸体僵直的手指,随后便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说出来权当给各位捕头以作参考,会不会是凶手将张捕头杀死后,便立刻翻起箱柜来,等他找到要找的东西之后,才发现了张捕头的手势有古怪,但是那时候尸体已经僵硬,所以即便其有心改之,也无力实行了。” 李萧犹疑道:“徐捕头说过尸体僵硬差不多要一个时辰,那么说来这个凶手就是花了整整一个时辰在翻找财物。如此看来这个凶手还真有可能是飞贼,如果是别有所图之人,第一步肯定就是确认张捕头的生死,随后才会开始伪装现场,把屋子搞得好像进过飞贼一般,因为不是真正逐一翻箱倒柜,所以断不会花上一个时辰之久,除非是真正的飞贼才会如此仔细地翻查,所以等到发现张捕头手势有异,已经为时晚矣了。” 李衡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徐逍遥的手下敢于质疑自己上司的推测,心道还真是古怪的一帮家伙,不过还是接口道:“这么说来此案还是一起偶然的窃盗杀人案了!” 徐逍遥却是仍然对此表示异议,“如果这只是普通的飞贼案件,那么这个手势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莫非这个飞贼还是个众所周知的大贼巨盗不成?” “大贼巨盗?”李衡愣了一下,“总不可能是天外飞仙吧?近年来也只有她称得上是众所周知了。可是以天外飞仙的武功,若是想要击杀张捕头,应该用不到锯割门闩这等下三流的入屋手法吧,更别提会大费周章地伪装现场了。而且这两个古怪的手势也联系不到天外飞仙的身上啊!” 徐逍遥心中还有很多疑惑,但是忽然想到一事,还是点了点头道:“或许这个手势还真的是张捕头无心为之的巧合也尤为可知。不过现在看来,不论此案是普通的飞贼案件还是别有所图的凶案,都是线索缺缺,最多只能从伤口判断出凶器是一把匕首而已,这对追寻凶手显然没有多少帮助,只怕是此案要成为无头公案了!” “什么?”寇冲冠闻言第一个叫了出来,“徐捕头,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呢?这不像你的办案风格嘛。” 徐逍遥无奈地摊了一下手,“那么你来教我这屋中还有什么线索可以发掘,反正我是看不出太多的可疑之处了。飞贼案件虽然是最为普通常见的案件,却正因为其简单直接,反而成了最为不可能破获的案件,这从历年案卷上也是可以验证的!” 李衡脸上现出几分不甘之色,却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此案的确缺少可以追查凶手的证据,在你们未来之前,我已然询问了左邻右舍,也是无一人看到有可疑的人物在此出现,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而且什么?”徐逍遥见到李衡说话似乎有些避忌,不由问道。 李衡苦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按照以往的经验,往往最后一个见过死者之人,极有可能提供一些宝贵的线索,但是照目前询问的口供来看,最后一个见过张捕头的不是旁人,就是徐捕头了。本来我还一心盼着徐捕头能够提供什么线索,现在看来,也只好绝了念想。” 徐逍遥听闻李衡之言,才知道自己竟然会是最后见过张大经的人,那岂不是昨日下午之后,就没人见过张大经?徐逍遥沉吟了一下道:“昨日在衙门偶遇张捕头,也只不过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罢了,本来还想请他晚上一起小酌,不过因为张捕头说已然约了旁人,所以才只好作罢。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坚持一下,说不定张捕头就不会遇难了。对了,不知是何人看到我和张捕头在衙门外碰面的呢?” 李衡翻了一下证供,“是一个‘天’班的捕快看到的。不过徐捕头提到张捕头昨晚还约了旁人,说不定找出此人,对于破案会有一些帮助呢。” 徐逍遥苦笑一声道:“从凶案现场看来,张捕头昨晚只不过是在家中独饮而已,所谓的有约在先可能是推砌之言吧。” 李衡闻言却是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张大经虽然口上不说,但是从他最近拼命查案一事来看,确是受了飞速窜升的徐逍遥的刺激,会拒绝对方的邀约倒也在情理之中。 当下几人又在现场转悠了一下,却是再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李衡带着天班之人留下处理尸体和封锁现场,徐逍遥则是带着‘人’班之人离开了张大经的住所。走出几条街后,徐逍遥吩咐几人先回衙门,自己则是拐去了银勾赌坊。 至于要去银勾赌坊的理由,本来自己就想当面感谢一下杨川汉当晚的仗义之助,何况此去赌坊,说不定能找到杀死张捕头的真凶也尤为可知呢! (今日第一更) 第六十四章圣宋重宝 当徐逍遥刚刚揭门而入,就迎面撞上了带着手下巡场的杨川汉,他顿时卸下脸上淡淡的威严,恍若老友一般迎了上来,“徐捕头,你怎么来了?” 徐逍遥也是淡淡一笑,抱拳行礼道:“徐某自然是特意道谢而来,杨堂主与我只是点头之交、萍水相逢,却是为了仙妮一事,两肋插刀、舍命忘死,即便对上那名武功出神入化的蒙面怪客,也是放手一博、毫无惧色。整理提供此等英雄热血、志士豪情,徐某真是佩服万分,感激肺腑。杨堂主还请受徐某一拜!” 杨川汉连忙一把架起要跪下去的徐逍遥,面有赫然之色地道:“徐捕头何其见外,杨某正因为寸功未立而汗颜遮面、耿耿于怀,哪里当得起徐捕头的大礼,真是愧煞区区了。” 当下两人又是客气寒暄了几句,杨川汉便拉着徐逍遥到了内堂偏厅,两人奉茶落座之后,杨川汉首先开口道:“徐捕头,不知此来可还有什么需要杨某效劳之处吗?杨某平生最重英雄好汉,徐捕头不惧奸邪、扫荡阴霾,正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若有用得着杨某的地方,还请开口直言,哪怕是要区区摇旗呐喊、做一个马前卒,也是乐意之极。” 徐逍遥也是有些吃不消杨川汉的自谦,当下便接口道:“徐某还真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只想找一人问几句口供而已,倒是用不到惊动杨堂主的大驾。倒是关于上次绑匪的身份来历,徐某真的想要请教一二,不知堂主能否从对方的武功路数看出一些什么端倪呢?” 杨川汉沉吟了一下,面露愧色道:“也许是杨某所学太过粗浅,虽然对方四人都是招数各异,却是认不出任意一人的师承门派。不过单就蒙面怪客而言,杨某自承不及对方远矣,此人的武功已然到了出凡入圣的地步,即便是武林盟主洪九指亲来,怕是也只在伯仲之间吧。” 徐逍遥点了点头,嘴巴在茶水上抿了一下,然后道:“逍遥不是武林中人,不过想来武功可比蒙面怪客者也是屈指可数,不知杨堂主是否有暇列举一番江湖武林中的高手名家,说不定就能从中窥出一些门径呢!” “江湖虽然只是江山一角,但也是卧虎藏龙,隐士无数,杨某局于一隅,见识自然有限,不过知道一些人尽皆知的高手而已,其中出类拔萃者,自然首推武林四圣。” “武林四圣?”徐逍遥闻言哑然而笑,“怎么和长兴四大家族一般,该不会也有一首相关的诗文吧?” 杨川汉哈哈一笑,道,“还正让徐捕头说个正着,武林中人虽然多是粗鲁豪侠,但也不乏骚人文士,他们就将这四圣编入了一首诗文之中,‘秋霜切玉剑,弓摧南山虎,杀人如剪草,九指缚蛟龙’,这四句诗文中就包括了当今武林中四位公认的最强者。” “那蒙面怪客的身量极高,声音也很有特点,这四人中可有与之相符者?” 杨川汉有些不敢确定地道,“这四位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杨某不过是末流后进,哪有荣幸得见几人真容。不过经徐捕头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以前唐门一位前辈曾经提过‘西杀’释天师乃是身高八尺的中年男子,而且因为长居西域,所以口音有些怪异,现在想来倒是与蒙面怪客有几分相符。不过释天师向来居于西域边陲,连四川汉中一带也是极少出现,所以才得了一个‘西杀’的名号,更别说踏足是这太湖江南了。至于其余几人,不是花甲老者就是巾帼红颜,和我们见过的蒙面怪客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杨川汉见徐逍遥面有失望之色,还是道:“其实除了四圣之外,江湖高手还有很多,就说北地红袄军首领李全杨妙真夫妇,就都是使枪的绝世高手,虽然杨某不曾亲见,但是两人能在千军万马中斩杀上将,想来也是传言不虚。若真是有机会和武林四圣较量,怕也是不遑多让。对了,那晚出现的白衣女子不也是高明地如同仙家人物吗?她会出手相助我们,可是和徐捕头相熟呢?如果向她打听蒙面人的来历,应该能知晓更多吧?” 徐逍遥无奈道:“徐某也很想找到这位白衣女子,因为我怀疑她就是横行大宋的巨盗天外飞仙。不过当晚她为何能出手相助,徐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者是别有所图吧!” “天外飞仙?”杨川汉的脸上也是现出几分激动之色,随即又是为自己的失态赔礼道,“天外飞仙乃是杨某最为仰慕神往的神仙人物,所以咋闻之下,便有些情难自禁,还望徐捕头莫怪才是。” 徐逍遥摆手示意无妨,“连我的手下人也是对此女倾心爱慕,杨堂主又有何错之有。” 徐逍遥说到这里,因为心系张大经一案,所以起身告辞道:“徐某叨扰杨堂主久矣,来日等到囊中鼓足一些,希望能做个东道,邀杨堂主一醉,还望堂主到时能百忙偷暇,来赴徐某的淡水之席。” 杨川汉闻言自然满口答应,客气地把徐逍遥送到了大厅,随后也不打听徐逍遥意欲找何人问话。徐逍遥望着其离去的背影,暗道此君急公好义,而且待人接物应对得体,果然是一个可交之人。 待得杨川汉走远之后,徐逍遥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搜寻自己目标,果然就在老地方找到了了此君的身影。徐逍遥走到那人的背后,等到一铺赌完之后,便拍了拍其的肩膀,笑着道:“高进,要不要再去和我喝碗茶啊?” 那名赌徒蓦地转过身来,见到穿着差服的徐逍遥先是吓了一跳,待到看清对方的面容,才拍着脑袋道:“?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捕快了?” 徐逍遥没有回答高进的问题,而是把他叫到一边,直接了当地道:“高进,不瞒你说,我就是你口中的二百五捕头徐逍遥,上次我只是便服查案而已。这次来找你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你就是为了青楼女子李朴和唐家少爷翻脸,又为了蒋氏姐妹花灭了陈家庄的徐逍遥?”高进的脸色顿时吓得煞白,当日他哪里知道徐逍遥会闹出这番动静,这种人当杀人的主,自己可经不起对方的雷霆怒火啊! 想到这里,高进赶紧连声赔起不是来,还保证徐逍遥但又所问,必定知无不答。徐逍遥当下便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道:“你有将这枚圣宋重宝还与当还之人吗?” (恩,多谢天师的建议,我会注意的)\ 第六十五章早已给出的提示 “啊?这枚缺角的铜钱怎么又到了你的手里?”高进接过铜钱,翻来覆去看了一下,确定就是当日从徐逍遥处讹来的那枚缺了两个角的铜钱。 徐逍遥从高进手中拿回铜币,淡淡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高进讪笑了两声,求情讨饶道:“徐捕头,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其实当日从你手中讹来十枚铜币后,我又拿了这十枚铜币去翻本,结果又连输了九枚,只剩下了这枚缺角的圣宋重宝,因为铜钱的品质太差,庄家还差点不肯收我的赌注呢。不过之后的事情可就有些邪门了,只要我押宝的筹码里有这枚缺角的铜钱,回回都是百发百中,大杀四方。这十日下来,竟然从一枚铜币开始,赚到了上百两银子,这枚铜币简直就是财神手中的落宝金钱嘛。” 徐逍遥打量了一下高进的衣着气色,果然和十日之前大相径庭,当下便问道,“既然这枚铜钱如此神奇,你自然没有将此还给当还之人咯?” 高进叹了一口气,“唉,本来小的也真是这么想的,大不了以后遇到李捕头的时候,再还他十两银子也好,这枚落宝金钱我是死也不肯交出来的。可是昨日在湖月楼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倒霉相士,说是我印堂发黑,两眼无光,恐怕是身怀异宝,如若不物归原主,怕是要惹上什么血光之灾。本来我还道是江湖骗子胡诌,哪里知道从湖月楼出来后,我就差点被一匹奔马撞到,结果又出了三五件命悬一线的意外。银子虽好,但也要有命去花才行,所以思量了再三,我便在昨日吃过晚饭之后,去了一趟李捕头的家,把十枚铜钱还给了他,当然其中也包括了这枚圣宋重宝。” 高进说到这里,又是语带哀求地道,“徐捕头,虽然我还钱的日子晚了一些,但也不用劳动您老人家亲自到赌场来兴师问罪这么严重吧。小人身子骨轻,没有二两肉,连唐陈两位公子可是经不起您的雷霆一怒啊,更别说小人这细胳膊细腿的了!” 徐逍遥却是没有理会高进的言语,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想不到真相果然如此,这么说来一切的疑点都有了答案。 徐逍遥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高进,好言安慰了其几句,叮嘱其务必保守今日谈话的秘密,随后却是心事重重地出了银勾赌坊。 走在长兴街道上的徐逍遥,完全感受不到街道上的繁胜喧闹,反而被一阵阴寒的孤寂包围了全身。自己虽然早就预料到两人的对决不可避免,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是以这么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激烈方式进行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碰撞。 苍天弄人,生命无常。 我徐逍遥失忆之后,只记得那段梦中的誓言。 ‘我,徐逍遥,在此向苍天立誓,一生为维护人间正道而奋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逍遥至诚,一片冰心,日月可鉴,苍天垂怜!’ 这十余日来,自己生命的火焰也完全为这段话而燃烧发热,本以为终有一日,自己的星星之火,可以成燎原之势,唤醒每一个大宋百姓深藏在心底的良知正气。现在看来,自己不仅做不成刘邦,怕是连陈胜吴广也是作不得。出师未捷生先死,之后的道路,万一自己稍有不慎,就要落个粉身碎骨之局,甚至还要背上无妄骂名吧! 徐逍遥狠狠踹了一脚地面的石子,为什么这件事不发生在认识仙妮之前,那时自己孑然一身,即便是慷慨赴死,倒也无惧无悔。可是如今心中已有牵挂之人,莫非就真的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而置仙妮于不顾吗?这对把一颗芳心牵系在自己身上的仙妮,是不是有些太过不公呢? 徐逍遥心情激荡之下,一颗心火烧火燎,四肢手脚却是异样冰冷,两种极端的温度,似乎要将自己撕裂开来一般。徐逍遥很想一把扯开身上的衣物,然后对着苍天咆哮嘶喊,但是下一刻,他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一丝温润的感觉从指尖开始,传遍了徐逍遥的全身。对啊,自己还有最后一个筹码,怎么把神谕之盒忘了呢? ××××××××××× “小美,这是你男朋友啊?哦哟,!” 此时的庞小美只觉地自己的头快要炸裂开来,家里的七姑八婆将自己团团围住,口中都是一些言不由衷的言语。看她们出口时的那丝犹豫,也不难想到用‘相貌堂堂、年轻有为’来形容大叔是一件多么违心之事。 爷爷也真是,为什么要将那个讨厌的大叔也请到家里来嘛!在机场的时候,自己已经和爷爷说得很明白了,这位大叔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可是大叔当时却用一个无奈的表情动作,鬼使神差地让爷爷相信两人只是情侣间在拌嘴吵架而已。自己和大叔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是情侣吧?爷爷果然是老眼昏花了! 庞小美透过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潮,看了一眼大厅角落里相谈甚欢的爷爷和‘大叔’,爷爷这辈子的兴趣只有两个,一个是推理,一个就是喜爱谈讲宋朝历史风物,遇到这位喜欢写些三流历史推理的大叔,两人顿时成了忘年之交。 看着乱成一套的家,庞小美用双手把头蒙了起来,却是完全没有听见在嘈杂的人声中隐约从手袋里传出的手机铃声。 ××××××××××× 神谕之盒里传出一遍又一遍的葛神仙的声音,末了却是‘嘀’的一声,完全没有了声响。徐逍遥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放回怀中,细细一想,其实女神早已经三番四次地表达了她的想法,否则也不会一再给出那点提示,只不过当时驽钝的自己完全忽略了女神的暗示而已。女神果然是神通非凡,早在十日之前,就预知了今日的局面,这难道就是上天加载在自己身上的使命吗? 女神不肯应听自己说话,就是要自己该作出一个选择吧。 正在徐逍遥举棋不定之时,一个相士的声音忽地在他的身边响起,“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上下一战,不可避也。这位小哥,可要算一卦吗?” 徐逍遥只觉地相士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转瞬之间已然作出了自己的决定,脚步坚定地向着命中早已注定的道路走去。 相士看着徐逍遥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 第六十六章事情的真相 徐逍遥轻叹一声,既然自己已然下了决心,有些事情一定要有个安排了结才行,衙门自是不必再去了,还是先回院子里看看好了。 小院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人,徐逍遥的脚步却是忽地停了下来,早上自己出门的时候明明记得有锁门,为什么现在门上的锁却是不翼而飞了呢? 看着虚掩的门后露出的黑暗空隙,徐逍遥深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那么快而已。 事已至此,徐逍遥也没有退缩的道理,当下便迈着沉稳的脚步,径直推门而入,进到了有些漆黑的屋子里。 屋子里的人也是没有丝毫慌乱之色,反倒是早就料到徐逍遥会进来一般,由于角度的关系,一片阳光照不到的阴影正好蒙在了对方的脸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果然没有料错,真的是你!”徐逍遥轻轻叹了一口气,好整以暇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声音中听不出他内心的情绪。 对方对于徐逍遥的反应也有些意外,“想不到你会这么镇静,我还以为你会大吃一惊呢!” 徐逍遥摸了一下桌上温热的水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慢吞吞地喝起茶来,过了片刻才道:“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没错!哈哈,没想到吧?你的胆子倒是挺大,怎么知道我没有在水壶中下毒呢?” “下毒?”徐逍遥嘴角一撇,好似听到了什么荒天下之大谬的笑话般,“你要取我的性命,方法机会何止万千,用得着下毒这么麻烦吗?” 隐在黑暗中的对方点了点头,“这倒是一句实话,对了,张捕头被杀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徐逍遥闻言心中一痛,面沉如水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26dd.Cn 那人见状也是一时无语,过了半晌却是笑了一下,“房间是封闭的,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进去的呢?” “很简单,因为你有钥匙!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房间里,然后再做下了这一切。我不明白的只有一点,为什么你要花这么多时间把箱柜弄成那副样子呢?” 那人轻笑了一声,“我本以为料事如神的徐捕头应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想不到也会有想不明白的事情。” 徐逍遥闻言叹气道:“大千世界,变化万千,事事又岂能在预料计算之中,有时候即便你看清了玄虚因果,也是无力扭转乾坤,拨乱反正,这才是最为苦闷烦心之事。” 黑影闻言毫无征兆地身子一动,飞身扑了过来,徐逍遥也是‘噌’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向着黑影冲去。黑影见到徐逍遥的反应,一往无前的动作倒是顿了一顿,正在犹疑踌躇之间,只觉地腰背处一紧,两只脚已然离开了地面,竟然被对方凌空抬离了地面。 “”黑影声音颤抖地还想说话,又是被徐逍遥一连串的动作逼得连说话的机会也是没有。 片刻之后,徐逍遥只觉背上一痛,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一道滚烫的细流已然从嘴角流出,徐逍遥捂着疼痛处连退几步,面露痛苦之色地指着对方道:“!” 黑影‘咯咯’地笑了起来,得意地道:“无毒不丈夫?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吗?” 徐逍遥用手擦掉嘴边的热流,喘着粗气道:“什么无毒不丈夫,我看是最毒妇人心才对。仙妮,你说亲嘴就亲嘴,为什么要忽然掐我一把嘛!” “呓――”眼前的佳人面带桃花地娇斥一声,“怎么这种羞人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叶大姐还真是说得没错,你真是一个大淫贼!” 易仙妮对徐逍遥扮了一个鬼脸,才走了上来,替徐逍遥揉起被自己掐过的部位,羞不可抑地道:“,弄得我又痒又怪,自然要狠狠掐你一把,难道由得你在我身上使坏不成?” 徐逍遥苦笑一声,无奈地道:“那也不用掐地这么使劲吧,害得我一下子收不住口,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易仙妮嗔怪地看了徐逍遥一眼,受不了这些露骨的言语,当下便转移了话题,“徐大哥,你看我收拾得怎么样啊?仙妮交了赎身银子之后,可没有闲钱再去买箱柜了。你就腾一个箱子给仙妮,让我放衣物细软吧。” 徐逍遥恍然大悟地道:“怪不得你把我的衣服都从箱子里拿了出来,把箱柜弄成了这副模样,那我等会儿就把这个箱子搬到你的房间里去好了。上次给了你钥匙的印模,想不到你这么快就配了一把,我一进院子,还以为是进了贼呢?” “这个院子里能来什么贼,最多就是你这个花心的淫贼了,以后你的生活起居都由我负责,要是被我发现拈花惹草,叶大姐可是教了我对付花心男子的十八般手段,下毒算是里面最轻的了!” 徐逍遥闻言自是连连讨饶,忽地又调笑道:“你我只是同租小院的街坊而已,为什么我的起居生活要由你来照顾啊?” 看着一脸怀笑的徐逍遥,易仙妮又是给了徐逍遥一顿粉拳,“除非你个死人头,真是越说越不知羞了,” 徐逍遥顺手拿起床上的画轴,“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胡诌乱编,” “这是李知县送来的?怪不得你房里会有这幅画呢!”易仙妮说到这里,也是察觉了徐逍遥的脸色有异,不由关切地问道:“徐大哥,你怎么了?方才说话的语气中也是一派颓废丧气,这可不像仙妮认识的自信满满的徐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能告诉仙妮吗?难道是为了张捕头被杀的案子吗?”正是因为徐逍遥刚才那番无力回天的灰心论调,自己才会忍不住主动扑上前去,想要好好慰藉一下徐大哥疲劳的心灵,查案缉凶的压力并不是常人可以背负忍受的。 徐逍遥看着眼前的如花佳人,猛地甩开仙妮搭在自己手臂上的玉手,正声道:“仙妮,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什么?易仙妮听闻徐逍遥的言语,不禁以手掩面,花容失色,好不容易才能凑齐赎身银子,有机会走到一起,徐大哥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忽然发现超过50.26dd.Cn,真是汗颜啊) 第六十七章放手一博 徐逍遥看着怆然欲泣的易仙妮,本来打好的腹稿借口一个也说不出口,只觉地自己的鼻子一酸,眼角处已然湿润起来。 “仙妮,本来我也以为自己是一个受到上天青睐、无所不能之人。但是直到遇上了今日之事,才发觉自己也不过是世间的一点尘埃而已。在来小院的路上,我准备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想了不少让你可以安心离开我的借口。但是当看到就站在我咫尺之遥的仙妮,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能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你有着让徐大哥百看不厌的巧笑倩影,你有让徐大哥爱不释手的指若柔荑,你有让徐大哥甘之如饴的迷醉幽香,更为重要的是我们的仙妮有一颗悲天悯人的良善玲珑心。我真的不想不想和你分开,但是我不能让一个如此完美的瑶台仙子失去自己的丈夫。现在挡在我面前的是万丈火海、千仞刀山,只要我再向前一步,很可能就会粉身碎骨、化为齑粉。” “当然我也可以自私地不去迈出这一步,那么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黄金屋、颜如玉就会接踵而来,我能继续风光无限地作受人景仰的神探捕头,也能搂着仙妮的香肩逍遥地翱啸天地山林,但是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我就不是我了,我就不是那个维护正道的徐逍遥了,更加不是仙妮倾心的顶天立地的徐捕头了。所以这一步虽然千难万险,十死无生,但是我还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好好地去走一趟火海刀山。”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只想以一个类似见异思迁的理由,让你对我失去信任和希望,主动地离我而去。可是我发现自己没有伟大到这个地步,我不想默默无闻地背负着莫须有的骂名被处死在冰冷的地牢之中,我不想让一心深爱着挚爱着热爱着的仙妮以为徐逍遥只是一个薄情寡性、贪赃枉法的邪恶卑劣之人,所以我把我们必须分开的真相如实地告诉你,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我做不成陈胜吴广,但是我希望以后当你想起我的时候,能够会心一笑,因为你知道我是一个好人。” “仙妮,能说的我已经全部说了,我会留一封书信给叶大姐,让她好好照顾你,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奇女子,你只要跟着她,就不会受到任何欺侮委屈。,在自己的理想和仙妮之间,我还是自私地选择了前者,真的对不起。” 徐逍遥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己不是什么英雄豪杰,难道就不允许在生死一战之前,痛快地流一次眼泪吗? 易仙妮怔怔地看着眼前哭得像一个小孩子般的男子,自己只是一个身背贱籍的厨娘而已,虽然上天垂怜自己,赐给了自己几分蒲柳之姿,但是在弱肉强食的乱世之中,美丽的容颜反而成了招惹祸端的因由,幸好易老爷心地正直,一直能庇护自己,幸好自己没有被珠光宝气晃乱了玉壶冰心,一直没有屈从于无情而又无理的现实。不过自己一直很怕,因为自己就像一叶跌宕沉浮在红尘欲海中的扁舟,随时就可能被滔天恶浪撕成碎片,堕入污浊的水中而万劫不复。 直到自己遇到了徐逍遥,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捕头,虽然他的身子有些单薄,也不可能让自己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自己还是被他的智慧和正直而倾倒,在易府中当他侃侃而谈替自己洗刷冤屈的那一刻,在他眼中露出悲天悯人的眼神的那一刻,自己已经决定了要选择这个男子作为自己的终生依托。 虽然自己知道他的正直不可能容于这个污浊的人世,可是自己一直天真地以为凭借着他的智慧聪明,必定能够化险为夷,让诸般牛鬼蛇神不能张牙乱舞。但是没想到残酷的日子来得这么快,当自己欣喜万分得到上天的赐福,能够脱出牢笼,以自由之身与徐大哥共效于飞的时候,无情的现实却又把自己打落了云端。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默然而立,一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易仙妮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牵起徐逍遥冰冷的手,慢慢举了起来,递到自己的嘴边,低头轻轻吻去他手上沾湿的泪痕,随后轻启被徐逍遥泪水化乱的红唇,柔声道:“与其蝇营狗苟的虚度过活一世,让自己的美丽青春消磨在看不到希望的余生里,为什么我就不能也和徐大哥一样做回真我,跃出这暗无天日的黑屋子呢?能和徐大哥一起携手看到一丝亮光,哪怕短暂地只在呼吸转瞬之间,仙妮也无悔了。” 易仙妮见徐逍遥神情激动地想要说话,连忙以手掩住对方的嘴,继续道:“如果徐大哥不让仙妮和你同去,才是真正的自私,因为你只想求自己的心安而已,但是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仙妮一个人存活在人世天地中,你就真的能够心安而去吗?从今日开始,仙妮已经是自由之身,这难道不是老天爷给我的一个机会吗?徐大哥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仙妮也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 徐逍遥心情激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就是自己认识的娇娇弱弱的厨娘吗?这就是时常给自己调羹送饭的可人儿吗?自己怎么没有发觉除了温婉如水的外表,她还有一副刚烈似火的侠女心肠呢?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徐逍遥对着易仙妮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再也不分开,虽然面前的或许只是一人难过的狭窄木桥,但是说不定在我们两人的脚下,能够走出踏出一条柳暗花明的阳关路呢?” 易仙妮的眼睛也是蓦地亮了起来,俏脸闪着神圣自信的光辉,看着徐逍遥道:“仙妮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真的相信。徐大哥,让我们向万险千难放手一博吧!” 第六十八章真的很黄很暴力 此刻目光坚定的易仙妮身上散发着别样的魅力,佳人领口处露出了小片赛雪的肌肤还有修长如玉的脖颈,再往下看,则是隐在夏日单薄纱衣下成熟丰腴的隆起与曲线。徐逍遥的目光在完美的胸形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心中感到有些赫然,自己竟然在如此关头还有心贪看美色,暗暗自责了几句,迅速把头抬了起来,可是进入视线的一切反倒是更加助燃了他胸中的情爱之火,这是一张巧夺天工的俏脸,眼神迷醉的眸子,秀挺可爱的鼻梁,还有那嫣红如火的嘴唇。 徐逍遥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一个女子的唇线竟有如此的媚惑力,当下心中被强压下却又蠢蠢欲动的情火再也不可遏制地窜烧了起来,顿时只觉地自己的左胸处‘砰砰’地跳得极为厉害,呼吸也是急促浑浊起来,眼睛里除了那一片樱红的朱唇,却是再也没有其它。 易仙妮也似乎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心如小鹿地不知如何应对,毕竟光天化日之下,即便是对着托付终身的心爱之人,还是有些太过羞人了。正在心旌摇荡的易仙妮,正想不自觉地推开缓缓向自己身体靠来的男子,但是旋即却是‘嘤咛’一声,颤动的芳心却是融化在了对方灼热滚烫的气息之中。 接着易仙妮只觉地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冰冷的脸庞上覆上了一双颤抖的大手,随即雨点般的轻吻遍落在了自己的额头、眼睛、鼻尖还有双颊之上,那种脸上不断被湿润温软的唇舌所侵袭的感觉,顿时使得自己绷紧的身体软化了下来,要不是徐逍遥的双手架在自己的颈脖处,怕是当场就要瘫软在地上。 两个人之前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程度的肌肤之亲,但是远没有这次来得动情和猛烈,也许是因为在生死危机之下,徐大哥和自己才会迸发出如此异样的激情吧。 易仙妮最后残存的一丝意识也终于随着徐逍遥的唇舌吻住了自己的舌尖而烟消云散,随后整个人都如同水蛇般缠绕到了情郎的身上,双手也是动情地搂上了他的脖子。 徐逍遥自是感受到了仙妮的激烈反应,放开了在佳人脖颈上的双手,在仙妮丰腴诱人的身躯上四处游移起来,起先还小心翼翼地把爱抚的部位局限在不太敏感的背腰处,随着情火在两人之间燃烧得越来越烈,徐逍遥的手也是一前一后攀上了那平日里神圣媚惑的隆起,虽然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裙,但是手掌处传来的感觉还是那么噬骨,落入右手处的是一种柔软硬挺的复杂感觉,入指下去明明犹如水袋一般的绵软,但是只要移指开去,那丰满高耸的胸部又会弹力十足的回到原来的形状。而覆在左手之下的丰臀却又是带来一种别样的刺激享受,在盈盈可握的纤腰之下的曲线是那么肆意夸张地起伏着,肥厚圆润的臀肉多了一种酥胸所没有的坚实柔韧,加上仙妮的双股因为羞涩激动而不住的微微震颤,这种不可言喻的触感让徐逍遥的脑子‘轰’地一声,放下了最后一丝不可亵渎神女的矜持,手下的动作更加大胆用力起来。 易仙妮激烈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说不清是想避开徐逍遥露骨的侵犯还是在迎合情郎的动作,忽然之间她瘫软的身子又是绷紧了起来,原来胸前的凸起已然夹在了对方的指尖,随着那害人不浅的手指缓缓地摩挲搓揉,一种酥痒难耐的感觉从凸起处传遍了全身,最后全部汇聚到了双股之间,融成了潺潺不断的细流,这种腻滑的湿润感觉让易仙妮丰腴的大腿更为不安地扭动起来,徐大哥似乎也是觉察到了自己股间的异动,在臀上作怪的大手竟然一下子滑落到了那羞人的所在,其中一个手指更是按在了自己最为酥痒的地方。 易仙妮的双手猛地插入了徐逍遥的发间,下体开始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整个身子情不自禁地往情郎的身上抵死贴了过去,恨不得能够融入对方的身体之中,化而为一才好。此刻的她要不是樱桃小嘴已然被徐逍遥封住,怕不是当场就要不可抑制叫出声来,不过饶是如此,鼻腔里还是发出了诱人媚惑的细哼呻吟。 嗯~~ 痉挛过后的易仙妮无力地挂在徐逍遥的身上,自己又哪里感受过这种羞人的经历,娇喘不已的她挣扎脱出徐逍遥贪婪的舌唇,刚想说出让徐逍遥暂缓对自己的爱抚,可是话到嘴边,却是呵气如兰地换成了另外一句话,“门还没关呢?” 徐逍遥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用了半晌才明白了仙妮此话的含义,当下横抱起今日佳人份外沉重的娇躯,快步走到了床边,又是轻轻将眉目含春、俏脸泛红的仙妮放倒在了床板之上徐逍遥没有马上去关房门,而是用手轻抚着美人儿桃花般羞红的脸颊,随即又是不由自主地埋头印在了娇润欲滴的一点朱唇之上,又是一阵噬骨的口舌交融之后,情火燃到了极点的徐逍遥蓦地把头抬了起来,双目有些发红地怔怔看着床上娇羞不堪的易仙妮,脑中幻化出美人儿玉体横陈的绝美体姿。 易仙妮看着徐逍遥灼灼的目光,连忙抓过床上的被单,遮掩她满是情火的媚惑娇容,徐逍遥见状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了门口,将两扇屋门‘砰’地关住,又是因为心情激荡,手忙脚乱之下,好不容易才把门闩插放了起来。 口干舌燥的徐逍遥狠狠咽了一下口水,正要大步流星地回到床边,一个声音却是不适时地在门外响了起来。 ‘咚――咚咚――,淫贼,大早上关门干什么呢?你大姐来了!‘ (昨晚回家已然是半夜了,今日早上五点起来码字补上昨日第二更,虽然没有真的推到,但是诸君的热血想必已然沸腾了吧。身为玉女派掌门的仙妮第一次出演这么的戏码,诸位是不是该给点推荐票呢。无量那个瘦佛!) 第六十九章红玉镯子 “卖糕的!”徐逍遥学着女神的语气轻声谩骂了一句,心中还在犹豫要不要不理会叶竹萱这个肥婆,床上的易仙妮已经犹如受惊小鹿般坐了起来,用难以置信的速度整理好了凌乱的衣裙,虽然脸上仍是红仆仆的,但是滴水的眼眸中却满是让徐逍遥开门的乞求之意。 徐逍遥口中呼出一口灼热的鼻息,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发问道:“什么事啊?”趁此机会,两人自然蹑着手脚整理着房间中任何不正常的‘犯罪’痕迹。 门外传来叶竹萱不耐烦的声音,“当然是大事了,快些开门,让我进去再说!” 徐逍遥看着易仙妮已经铺平了床上的褶皱,虽然脸上的红晕不可能那么快褪去,但是也只得‘吱呀’一声打开了大门。 “啧啧――”等到屋门刚刚露出一条缝,叶竹萱颇具创意的容颜就探了进来,等到目光落在了易仙妮身上之后,嘴上发出了一阵讶异的惊叹,“仙妮,你怎么来了?” 熄灭了情火的易仙妮有着出乎徐逍遥意料的冷静,不仅早已将自己藏身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还故意背对着叶竹萱,一边整理着大包小包的衣物细软,一边若无其事地应道:“叶大姐,我今日叫了赎身银子,已经租下了院子里的空屋,正准备收拾一下好搬进去呢!” 徐逍遥也是指了一下易仙妮身边的柜子,附声道:“恩!仙妮没有家具,所以暂时把细软先放在我这边,刚才我正在向她演示这里的门有多结实呢,哈哈,姑娘家刚到陌生的地方,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 叶竹萱虽然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但是一下子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下便道出了来意,“我刚去看过尤姑娘,发现她已经醒过来了,听到你的屋子里似乎有动静,就想过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徐逍遥闻言还没有作出反应,易仙妮已然过来在他身后轻推了一把,“那你快去看看尤姑娘啊!”易仙妮虽然和尤未雪有过一场眼神的‘对战’,但是事后追问了徐逍遥之后,才知道这位红衣女子武艺高强,还曾经救过徐逍遥一命,前日里更是因为帮助缉拿天外飞仙而重伤未醒,所以以她良善的性子,最开始的那阵没来由的敌意早就烟消云散。再说了,一般男子应该不会喜欢比自己还要高出少许的女子吧? 徐逍遥也是有好多事情要问问尤未雪,拿起桌上的那幅画轴,便是出了屋门,易仙妮本想继续呆在徐逍遥的屋里,但是在叶竹萱地推搡怂恿下,也只好跟着而去。 刚一踏进尤未雪的房间,就是一股浓重的药味,虽然这位美女战神仍然虚弱之极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是犹如夜星一般的眼眸却是在不算亮敞的屋子里炯炯生辉。还在回忆这几日事情的她,看见闪身而入的徐逍遥,心却是不争气地跳了起来,等看到跟在徐逍遥身后的还有叶易二人,却是用艰涩沙哑的声音道:“你进来干什么?” “”徐逍遥虽然很想问一下自己在失忆前是不是和对方有什么感情纠葛,但是想到自己很可能时日无多,连易仙妮的情债也是偿还不清,哪里还能让一个重伤在身的奇女子替自己担心烦忧,当下便礼节性地问候了一下她的身子情况,随后小心翼翼地道:“尤姑娘,徐某此来是希望能姑娘替我解答一些疑问。”徐逍遥见尤未雪对于自己的要求没有什么异议,当下又继续问道,“前日晚上尤姑娘是不是去过墨妙轩,可否把当晚的情形告知徐某呢?” 尤未雪见徐逍遥没有追问两人的私事,心中有些小小的失望,但是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以自己要强的性子,绝对不会因为依仗着有伤在身而去乞求什么可怜同情,日后自己自然会堂堂正正地用自己的魅力和实力,让这个丢了心肝的坏人回到自己的身边。 尤未雪在脑中整理了一下当晚发生之事,眼睛却是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已然打开的包袱,当下便淡淡道:“你既然已经拿到了那半幅画,还有什么好问的。现在我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你要以‘夜入家宅’之罪缉拿与我,还请自便!” 徐逍遥苦笑一声,“尤姑娘,逍遥虽然供职刑名,但也不是古板之人,关于当晚之事,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拿走了另外半幅‘采薇图’,还有此图中究竟藏了什么惊天秘密,会招来这么多方势力的觊觎呢?” “当时那三个人都是带着人皮面具,我也没有看清他们的容貌,其中一个身量很高的怪客武功很是高强,在激斗之中,那张什么图就裂成了两半。我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秘密,只是看那个迷倒你们的家丁似乎很是在意此画,所以才会去墨妙轩看看,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了。” “迷倒我的家丁?”徐逍遥愣了一下,转瞬就明白了当晚就是尤未雪将自己从李府库房带回了家中,眼中自是透出感激之意,尤未雪触到他的目光,却是把头转向了一边,心中又是一阵揪痛,自然是回想起了那晚徐逍遥对钱安安所作之事。 徐逍遥见她似乎不想提及此事,当下又问道:“尤姑娘说的人皮面具,是不是干巴巴的很是骇人,而且颜色还十分鲜艳的那种呢?” 徐逍遥见背转过去的尤未雪天鹅般诱人的玉颈动了一动,心中暗道这抢画之人果然和绑架勒索仙妮的是同一来路,那个身量极高的怪客自然就是力战天外飞仙的那名高手了。现在仔细想想,五六日前在林中遇到的狙击假和尚的那批黑衣人,带头者可不也是一个头戴人皮面具之人吗?看样子这股势力在长兴县很可能是经营已久,扎根极深了! 徐逍遥沉吟了片刻,见尤未雪一直背转着脸,似乎不喜欢这么多人呆在她的屋子里,当下便展开了李知廉送自己的那幅画轴,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尤姑娘,不知徐某可否唐突的问一句,你手上的红玉镯子是从何而来呢?” 一直安然躺在床上的尤未雪身子颤动了一下,终于把脸转了过来,目光怪异地望向了徐逍遥。 (今日第一更) 第七十章金牌被劫 徐逍遥见尤未雪只是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却又不出言回答,便将那幅画轴前移了一些,指着话中仕女手臂上的红色手镯道:“这名女子和尤姑娘有任何关系吗?” 叶竹萱和易仙妮也是好奇地把头探了过来,看看画幅又看看尤未雪,也是满脸期待地等着她的答案。 尤未雪在三人目光的注视下,终于冷哼了一声,再次把头转了过去,淡淡道:“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困了,你们可以先出去吗?” 徐逍遥无奈地将画幅收了起来,带着一头雾水的叶易两人出了屋子,等到叶竹萱随手将门带上之后,易仙妮指着画幅道:“徐大哥,这幅画不是李知县送的吗?怎么上面的女子和尤姑娘都会带着红玉镯子呢?” 叶竹萱也是出言问道:“上面的提款写的是‘上善若水’,这是哪个画师,如果你真的怀疑画上的女子就是尤姑娘,把那个画师找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徐逍遥对着两人苦笑一声,“本来我也不知李知廉送的这幅画出自何人之手,事后才想起李知廉的字就是‘若水’,所以说这幅画是他亲笔所作。他将此画送给我的时候,还说要珍惜身边人。” “珍惜身边人?”易仙妮秀眉一蹙,更加迷糊,“?为什么要送一幅画着尤姑娘的画幅呢?” 徐逍遥压低了几分声音,“这也是我后来才想起的,曾经” “你是说?”叶竹萱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很想对徐逍遥的推测嗤之以鼻,但是想起那日李知廉来小院时的反常表现,却是又将信将疑起来。 易仙妮稍微一愣,也是想到了其中的可能,不由有些幸福地道:“徐大哥,只要有李大人的女儿帮你,那么我们岂不是可以渡过难关了吗?” 徐逍遥怜惜地摸了一把易仙妮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叹了口气道:“这次的事情,别说是李知廉的女儿,就是李知廉本人出手,也是难解此次的困局。” 易仙妮一开始还因为徐逍遥当着叶竹萱的面抚摸自己而感到娇羞不已,后来听闻徐逍遥的悲凉之语,才脸色煞白地道:“徐大哥,真的那么危险吗?!” 叶竹萱嘴上发出‘啧啧’之声,浑身打颤地道:“你们两个人肉不肉麻,又是动手动脚,又是海誓山盟的,没注意到身边还站着一位黄花闺女吗?对了,你们到底遇上什么了不得的麻烦了,就这么要死要活的。你的淫贼徐大哥平日里不是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吗?” 易仙妮虽然早就下了随徐逍遥同生赴死的决心,但是也不知道究竟这个棘手的敌人到底是谁。徐逍遥揉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脸,摊了摊手道:“也没什么,算是天外飞仙给我惹得货吧,要是这次我能圆满解决此事,倒是希望她能来见我一见,不过怕是希望渺茫吧。” 叶竹萱白了徐逍遥一眼,撇了撇嘴道:“神神叨叨的,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管你们这对亡命鸳鸯了,我还要给尤姑娘煎药去呢!” 徐逍遥听到煎药两字,心中一动,却是出声问道:“叶大姐,不知道高县尉的毒怎么样了,有苏醒的可能吗?” 叶竹萱指了指徐逍遥的鼻子,对着易仙妮唠叨道:“你看看,你的男人到处给我添麻烦,医了这个救那个,好像我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叶竹萱还要唠叨个没完,易仙妮合着双手,表情可爱地作了一个拜托的动作,叶竹萱才没好气地道:“那个老头儿死是死不了了,不过要苏醒的话怕是要等到三天之后了!” “”徐逍遥的声音多少有些苦涩,不过调适了一下心情,还是感激地道,“虽然和叶大姐的相处只有短短十数日,但是叨扰麻烦之处,却是不计其数,逍遥桩桩件件都是记在心里,还请受我一拜。” 叶竹萱立马用胳膊架住了徐逍遥的动作,“别介!要谢我别来这些虚的啊,以后飞黄腾达了,供我养我一辈子不就得了。”叶竹萱说完之后,旋即发现话中有些歧义,又是对着易仙妮辩解道,“你这妮子可别想岔了,我说的养我可和你的不同。” 易仙妮被叶竹萱弄得哭笑不得,徐逍遥心中暗道应该没人会想到其他的地方吧,现在仙妮已经不用托叶竹萱照顾,不过还是有些事情要嘱咐一番才好,当下便道:“叶大姐,金二哥和萧大叔在离开的时候,托付了我一些事情,说是要是他们一个月也不能回来,就分别和城东的王寡妇和钱安安说一声,叫她们不要记挂着两人了。说到钱姑娘,逍遥也多有冒犯之处,不过都是误会巧合而已,” 叶竹萱听着徐逍遥的话越来越不对味,连忙摆手制止道:“嘿,小子。怎么听起来和临终托孤似的,你该不是偷了什么公主的肚兜内衣,被下了海捕文书吧?刚才在城门上没看到啊?那两个老不正经的也是异想天开,安安会惦念着他?人云亦云,瞎听盲信,作他们的白日梦吧!” 徐逍遥真是对叶竹萱佩服地五体投地,怎么什么事情听到她的耳朵里,就能想出些别出蹊径的解释呢?不过自己要交待也已经说完,当下笑了笑也没有分辩什么,抿了一下嘴唇还想最后再劝仙妮一次,可人儿却是早知他的心意动机一般,决然地牵住了徐逍遥的手掌。 得一红颜至此,自己还能有何求?当下两人会心一笑,甜蜜幸福的感觉尽在无言之中,比起方才的激情四溢,更为让人沉醉回味。 叶竹萱作了一个不知羞的手势,扭着圆润的身子回了自己的屋子。徐逍遥也是反手握住易仙妮的手,柔声道:“既然仙妮之心已绝,我也不作那些矫情之态,我们走吧。” “现在就要作最后一决了吗?”易仙妮心中一热,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娇羞。 徐逍遥旋即明白了佳人的心意,点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子,“你啊!现在是万事具备,还欠东风,我们先去寻到这阵东风,再来做你心中所想之事,好吗?” 易仙妮见自己的想法被道破,顿时脸上烧红,娇羞不已,恨不得找床被子把自己的头包起来。徐逍遥哈哈一笑,此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世俗苦龌龊,吾辈何安寝?忽然振衣起,敢把日月换!就让我们来看看成王败寇,究竟谁属吧! ×××××××××××× ‘散朝――’随着小太监鸣芝的一声脆喝,满朝文武三呼万岁之后,便从崇政殿里鱼贯而出。 刚刚迈出台阶的李知孝心情很是不错,连续几日来,自己上奏的折子都是得到了皇上的褒奖,说是‘贴近民情、务实求是’,年轻的皇上都有奋发之心,自己迎合圣意,又是言之有物,自然能得到圣心嘉许,说起来这还多亏了烧银子建立起来的情报网啊! 李知孝正在暗自得意,手臂却是被人一把拉住,一个粗鲁的声音在背后言道:“孝章,走得何其快也,别人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你怎么自己的步子也迈得这么快,五十多岁的人了,莫要走得太快,撞着磕着可是不好了!” 李知孝心中生厌,但是却又知晓梁成大此人就是疯狗一条,是个得罪不得的小人,嚼起舌根来可以指鹿为马,变黑为白,要是让他在薛相和史相面前搬弄是非,自己的辛苦筹谋岂不是化为了东流春水。 想到这里,李知孝的脸上就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不卑不亢地道:“谦之兄玩笑了,李某再怎么春风得意,也比不上你的人面桃花相映红啊,听说昨日又刚刚纳了第十三房小妾,真是老当益壮,羡煞旁人啊!” 梁成大闻言倒是也不便再出言挖苦,说起来昨日喜宴之上,虽然李知孝没有亲来,但是却是送足了贺礼,几挂南海的珍珠颗颗浑圆剔透,端的是价值连城。千里为官只为财,自己没有李知孝的勃勃野心,别人既然敬我七分,自己确实没有逼之太急的道理,方才只不过看皇上夸奖李知孝,心中有些不岔,所以才忍不住出言讥讽,当下脸上肥肉一抖,讪笑了几声道:“我这人性子躁,和别人都是说不到一处,满朝文武之中也就只和孝章最为相得,自然只能和你说笑了,哈哈――” 李知孝也是一同笑了起来,心中却是暗道,此人虽然无赖,总算知道拿人手短的道理。 正在两人貌合神离地应付敷衍之际,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却是打破了朝后崇政殿前的宁静,‘报――大事不好了,送往山东的金牌被劫了!’ (3K章到!) 第七十一章小徐要升官了? “什么?他已经走了?”徐逍遥吃了一惊,莫非自己来迟了? 面前的中年汉子倚着门道:“没错,今天一早就付清租金走了,说是要去成都大佛寺。这位差大哥,要是没什么事,我也要出门了。” 徐逍遥默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真是天不助我,除了此人外,自己真是想不出还有哪里可以借到这最后一阵东风了。 易仙妮见徐大哥似乎有些犯难,不由温声道:“反正那人也是走了不久,我们去追就是了。只是仙妮有些不明白,一个行者手里能有什么了不得的证据呢?” 徐逍遥刮了一下易仙妮的鼻子,“我们先赶路,路上我再把详细的案情告诉你,要是寻不到这个行者,怕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易仙妮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被刮得有些发酸的鼻子,娇嗔道:“徐大哥真不是好人,知道人家一心向着你后,就时不时地调戏仙妮。” 徐逍遥闻言哈哈一笑,也不辩解,拉起佳人的玉手就要去追那行者,易仙妮却是提议道:“既然那个行者这么重要,脚力总比不过车马之便,我在易家做事的时候,就时常雇用县城的车马,不如仙妮现在就去一趟车马行。” 徐逍遥也觉得此法可行,自己也许能够日行百里,但是仙妮一个娇弱女子却是不堪远行之苦,当下便点了点头,“不知雇用车马需费多少银钱,徐大哥囊中可是羞涩得很!” 易仙妮也是蹙起了眉心,“仙妮的银子都作了赎身之用,身上也只有几个铜钱而已。恩――不如这样吧,我先去车马行挑选良驹,徐大哥就回家中取钱,仙妮的包裹里还有几件金银首饰,应该能值几两银子。” 徐逍遥闻言心下感动,“仙妮,你对我太好了,徐逍遥何德何能,如若这次能够度过难关,必定爱你一生一世。” 易仙妮笑厣如花地道:“金银首饰不过是身外之物,仙妮又有什么好舍之不得的,再说我只要有徐大哥送我的梅香镯还有这支头簪就足够了。”易仙妮说着就捋起粉纱的衣袖,露出白皙如玉小臂上的梅香镯。蝶舞梅开冷香凝,冰肌玉臂共清寒。徐逍遥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一时之间不由痴了。 ×××××××× “皇上,宣旨传令的使者还没有走出湖州地界,就被一伙来路不明的强人半路而劫,虽然禁军将士人人争先、上下用命,奈何贼子来势凶猛、筹谋万全,一番厮杀之后,终是抵敌不住,金牌和圣旨都是被尽数劫去。我等保护不利,有负皇上重托,甘领一切责罚!” 因为这件突发事件,刚刚步出崇政殿的文武臣工都是再次回到了殿中,等到听完逃回来的禁军将校赵胜遏叙讲了来龙去脉,顿时顾不得殿前仪容,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偌大的崇政殿也成了闹市一般。 赵昀稳坐在龙椅之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冷然看着闹成一片的满朝文武,心中冷笑不已。 “嗯哼!”薛极见众臣嗡嗡犹如蝇虫般,喋喋不休地有些不像样子,当下便咳嗽一声,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是窃窃私语的众人还是很快闭上了嘴巴。 等到殿上再度安静下来之后,薛极对着那名死里逃生的禁军将领道:“赵胜遏,本相问你,随行禁军足有三百人,都是你自己精挑点将的上上之选,为什么连一群无名贼匪也是抵挡不住,必定是你等轻敌自矜,放松警惕,才让贼子有机可乘,趁势发难,最后竟连圣旨和金牌也护之不住,如此奇耻大辱,让皇家颜面何存,朝廷威仪何在!” 名叫赵胜遏的将领连忙将头磕地‘砰砰’响,哀鸣叫屈道:“相爷明鉴,非是我等玩忽职守,轻职怠慢,实是那帮贼子行动有序、进退得法,先是在密林狭道处以箭石乱我军心,随之更有绝世高手斩将夺旗,军中将校更是不到十息便被制服,众军士军心被夺又是失了指挥,旋即被源源不断从林中涌出的蒙面人各个击破。相爷,我等已然尽力死战,实在是实力悬殊,非战之罪啊!” “哦?”薛极双目精光一闪,声音提高了几分,“赵胜遏,你当本相是三岁顽童不成?在大殿之上还敢出此搪塞荒谬之言,湖州离京城不到三百里之遥,哪里能冒出来此等强敌恶匪,必是你谎报事实,夸大敌情。事到如今,还想避重就轻、逃脱责罚不成?” 梁成大也是趁机发难,指着跪伏在地上的赵胜遏道:“要真是实力悬殊至此,贼人为何不杀人灭口,能容得你逃出生天?仅此一点,即可推知方才之言均是胡诌乱造,不尽不实!” 赵胜遏被薛梁二人喝骂,胆气已然泄了八分,但是想到如若不据实力争,怕是就要丢了小命,还是硬着头皮道:“薛相爷、梁大夫,末将之言句句属实,那些蒙面恶人似乎只是意在夺牌,对于我等不甚在意、处处留手,三百军士丧命者不过十之一二,其余之众都是被打残制伏而已。” 梁成大见赵胜遏言词吞吐,连忙喝问到,“而且什么!” 赵胜遏瞟了一眼龙坐之上的赵昀,颤声道:“而且那匪首还叫末将带话,说是朝廷日后胆敢再行亡国自损、陷害忠良之事,!” “贼焰竟然嚣张至此,胆敢放此大逆厥词!真是岂有此理!”饶是以薛极的养气功夫,也是震怒不已。孤山别院乃是史相荣养之地,想不到这群贼子的矛头竟是指向史党一脉!慢着!依照赵胜遏之言,对方似乎对金牌使团的底细实力十分清楚,而且是有备而来,皇上一力阻止用金牌召回李全一事,当日朝辩时又曾经提过一句‘要是金牌到不了山东,该当如何’, 薛极心中的震怒化成了惊惧,莫非出手的是皇上?可是他是如何避开层层监视,在百里之远遥控此事的呢?而且要瞬间制服三百禁军,这种实力也不是现在的他可以调动的。 薛极正在惊疑不定之际,李知孝却是出列道:“皇上、史相,族弟李知廉权知湖州长兴一县,日前来书曾云,‘湖州长兴一带有江湖人士异动’,当初臣下对此事也不甚在意。现在想来,不知和此次金牌被劫一事可有关联?” 其实这条消息乃是李知孝在湖州的情报网传来,但是他自然不会暴露此事,所以说成是李知廉信中所言。这位族弟办事果决,筹谋周详,虽然前些日子出了一些岔子,但是不到三日,一切都已转危为安,实在是难得的干才,多在皇上面前提提他的名字,也好为下一步提拔晋升作些准备。 “哦?竟有此事?”一直安坐不语的赵昀忽然开了龙口,拍了拍额头道,“令弟就是献上千年紫参之人吧?朕听闻他手下有一名姓徐的捕快,似乎很会办案,不知道可有此人啊?” 姓徐?李知孝转瞬就想到了赵昀口中所言乃是何人,李知廉在给自己的信上好几次提过徐逍遥这个名字,而且言语之中似乎对此人颇为推重、倚为心腹,还说过几日上京此人也要同行,想到这里,李知孝奏对道:“族弟心中确曾提过此人,乃是一名品性正直的干才,在擒拿逆贼潘柄和献药二事上确是多有出力。” 赵昀点了点头,对着薛极道:“薛相,当日朕就担心过临安山东相距千里,沿途兵荒马乱,恐有闪失,想不到还真被朕一言料中。现今金牌已失,已然无可挽回,贼子的狂妄威胁之言,朝廷也自然无须理会,当年高宗皇帝可以一日之内连发十二道金牌,我们也不能让古人先皇专美于前嘛,现在丢了一块,接着再发就是了,不过此次要多派些随行军士才是,莫要再闹出什么有失皇家体面的笑话了。” 薛极虽然听出了赵昀话中的讥讽之词,但是却也不能因为这么一次意外,改变了召回李全、谋和蒙古的大政,当下便应声道:“皇上高瞻远瞩,臣下已失其一,不会再失其二,必定不会再次辜负圣上所托。” 赵昀笑眯眯地称赞了薛极几句,沉吟了一会儿又道:“金牌一事乃是满朝共议的大政,不容再失。薛爱卿,令婿宋慈已然到了何处啊?” 赵昀这次口称的薛爱卿乃是吏部侍郎薛庭松而非薛极,当下朝队之中走出一人,垂首奏道:“前次宋慈来信说是已然快到浙西一路,如今算来,怕是到任湖州就在这几日了。” “恩――”赵昀满意地点了点头,“宋提刑乃是国之栋梁、断案圣手,有他在湖州坐镇,定然不会叫贼人再次轻易盗走金牌。为了万无一失,那个长兴徐逍遥累立大功,也是颇会查案,就在宋慈手下安排一个职位,让他去协同查察此事吧。众卿以为朕的提议如何啊?” 李知孝见皇上要提拔其弟手下之人,自然心喜。薛极不知赵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见皇上没有借机发难,阻止再发金牌一事,自然不会再在这等小事违逆圣意,一个小小的捕快还能翻了天不成,当下便点头称是。 赵昀见状心中冷笑一声,湖州的地面上应该会越来越精彩了吧,朕就好好拭目以待了! (3k章送到) 第七十二章投栈 五月天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晃荡在马车内的徐逍遥掀开帘子怔怔地望着路旁不停倒退的风物,心情也随着景物的不同而起伏着,若是车马经过半死不活的贫瘠田地,整个人也会变得意志消沉,浑身都提不起什么力气,若是看到偶有抽着嫩芽的新树,又会觉得精神一振,似乎预示着前面的道路也将会柳暗花明。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拥有文正公的高尚情怀呢?徐逍遥心中悲叹一声,回头看了看坐在车厢内另一侧的易仙妮,见到佳人的脸颊被烈日晒得有些发红,心疼地帮她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道:“仙妮,辛苦你了!” 易仙妮回过头来莞尔一笑,“徐大哥,你怎么还这么客气呢?对了,你那边有看见那个行者吗?” 徐逍遥探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官道,摇头道:“一路上都是没有什么发现,你那边呢?” 易仙妮也是作出一无所获的表情,不过旋即给两人打气道:“从长兴去往四川只得这么一条大路,那个行者走了不过半天,肯定不会错过的!徐大哥,我们一定能追上那个行者的!” 徐逍遥笑了一声,也许追不到反而对仙妮会更好一些,至少没有了行者手上的证据,自己说不得只能被迫放弃此案了。 仙妮见徐逍遥不再说话,继续把头探出窗外,查看起路上的情况,不过却是悄悄地把手放到了徐逍遥的掌间。 不过事实总比预想地更坏一些,车马一直行出了百多里路,直到日薄西山还是没有看到行者的踪影。徐逍遥看着逐渐降临的夜色,又捏了捏握了一下午的滑腻小手,还是决定先寻一处客栈住下,现在世道并不太平,若是趁夜赶路,别说车夫不肯,自己也不会让仙妮冒这么大的风险,虽然开始练起了‘如来神掌’上的功夫,可是还远远不足以应付可能发生的危机。 徐逍遥见前面远处的道旁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客栈,夜色朦胧之下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当下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易仙妮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不过看徐大哥如此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嫣然一笑,心中有种甜蜜满足的幸福滋味。 这家客栈所处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地,名字也无甚新意,大门外高挂了四个大红的灯笼,上书‘悦来客栈’四个大字。车夫随着店里的小二到后面放马喂草,徐逍遥则是带着易仙妮从正门踏进了这家生意兴隆的客栈之内。 徐逍遥看了看客栈大堂之中用饭的客人,发现并无自己要找的行者在内,当下便走到柜上,对着一名小二道:“这位小哥,我们想要住店!” 青衫小帽的小二闻声抬头,笑容可掬地道:“两位运气真好,还剩最后一间上房,一晚一贯会子,多谢盛惠!” “只有一间?”徐逍遥眉头一皱,刚要解释几句,易仙妮却是在其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用蚊呐般的声音道,“” 徐逍遥看着烛影摇曳下脸色微红的佳人,踌躇了一下,便对着小二道:“那就带我们去房间吧。” 小二眼中带着几分艳羡之色地看了一眼徐逍遥,从柜上拿了钥匙正要带两人上楼,徐逍遥却是从怀中掏出几个铜钱塞到小二的手里,打听道:“不知你们店里可有住进一个行者吗?” 小二谢过徐逍遥的打赏,摇头道:“行者?未曾得见。” 徐逍遥失望地‘哦’了一声,正要跟着小二走上狭长的楼道,前头的小二却是停住了脚步,原来从楼上下来了两个男子,为首一人三十出头,黑面长须,整个人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却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后面一人却是一个身形健硕的虬髯大汉,用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徐逍遥一行几眼。 等到两人下楼之后,小二才引着徐逍遥和易仙妮上了二楼,见那两人已然走远,便低声对着徐逍遥道:“那个黑面男子好生可怖,看上去有些阴森森的,方才来投店的时候,还以为是遇到了鬼魅。” 易仙妮闻言往徐逍遥身上缩了一缩,徐逍遥拍了拍她有些发凉的小手,温声道:“今晚有我陪在房间里,不会出什么事的!” 易仙妮闻言这才稍微心安地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今晚两人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由脸上发烧,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早上羞人一幕,心中隐隐渴望着今晚能够发生些什么?易仙妮想到这里,内心开始羞怯不安起来,自己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想想今日一天之内,好像好几次暗示明示徐大哥可以对自己作些什么,是不是有些太不知羞耻了呢?易仙妮拼命甩了甩头,想要把这种羞人的想法甩到脑袋外面,可是越是压抑这种念头,身子好像故意要和自己作对一般,胸腹之间燃起了难以明状的灼热之火,全身上下也变得越来越烫。 一直握着易仙妮玉手的徐逍遥也是感受到了佳人体温的变化,不由出声关切地问道:“仙妮,你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吗?怎么忽冷忽热的啊?” 心思游荡的易仙妮突然听到徐逍遥的问候,更是有些无言以对,只是将头低了下去,把手从徐逍遥掌中挣脱开来,两手推在他的背后,想要尽快到房间之中把自己躲藏起来。 徐逍遥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见了易仙妮的反应,以为她有什么话要与自己在房间里说,当下也是一边催促小二,一边加快了脚步。 正当心中窃笑这对男女猴急的小二引着两人上楼之际,楼下大堂之中一对用膳的男女却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女子三十出头,虽然打扮平常,没有盛装重饰,却是遮掩不去不俗的清丽容姿,此刻她的眉头紧蹙,焦声道:“夫君,你看那个阴气森森的人又来了,他们两个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与之同桌的男子轻抚了一下女子的后背,“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但是从他的身上,我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那应该是死人的味道!”男子话音刚落,见同伴就要惊起,连忙一把按住她的身体,轻轻地摇了摇头,“莫要打草惊蛇,我们回房再从长计议!” 第七十三章寿礼 楼上有一横一竖两排房间,小二带着两人在第四间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徐逍遥进去看了看房间,虽然是荒村野店,但是还算洒扫干净,环境凑合,比起自己的狗窝已经好了不少。 待得两人坐定之后,小二又殷勤地斟茶倒水,还使劲抹着本就一尘不染的桌面,徐逍遥心知小二是看自己刚才出手大方,还想再赚些打赏。当下便对着小二道:“小二哥,方才你不是说你们店里只有这么一间房间了吗?我们这排的屋子倒是间间灯火通明,可是我看转过拐角处的那排屋子都是漆黑一片,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二停下手上的动作,回答道:“前几日下了一场暴雨,小店年久失修,所以客房之内多有漏水,这几天好不容易才先拾掇出来了这么一排房间,至于过了拐角处的那排房间,还没来得及修葺整理,客官应该看到走道上的那些家具了吧,就是从那边房间里搬出来的。所以倒不是小的故意欺瞒贵客,否则多租出一间房间,小店也可以多收些银钱不是?” 徐逍遥点了点头,又是询问了店中有何吃食,想到仙妮似乎有些惧怕那个阴森的黑面人,所以在点了几道清淡的小菜之后,便又摸出几枚铜钱,嘱咐小二将饭菜端到房间里来。 等到小二揣着赏钱满意关门而去,徐逍遥探手摸了摸易仙妮的额头,忧声道:“仙妮,是不是下午被烈日曝晒了太久,所以得了暑症。” 易仙妮轻摇螓首,脸上一红道:“仙妮哪有这么娇贵,只是方才有些头晕而已,现在坐定之后,已然无碍了。” 徐逍遥闻言还是有些不信,易仙妮怕他还要追问,自己又不可能说出方才身体发烫的因由,当下便转移话题,问道:“徐大哥,今天下午因为要沿途查看行者的踪迹,而且又有车夫在旁,仙妮也没有问你此案的详情,不知现在可否告诉我了呢?” 徐逍遥叹了一口气,“仙妮你也听闻了张捕头被害一事吧,其实他并不是被什么飞贼所杀,而是因为发现了一些疑点证据,所以被杀人灭口而已。” “啊?”仙妮捧着胸口,脸上露出惊愕之色,“杀人灭口?张捕头乃是长兴县三班捕快的总捕头,有谁能有这份胆量敢去动他呢?” 徐逍遥心中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否要将案情和盘托出,如果仙妮知晓其中详情后,怕是真的要和自己同生共死了。冰雪聪明的易仙妮也是猜到了徐逍遥踌躇不定的理由,当下便再次握住徐逍遥的手,面带坚毅之色道:“事到如今,徐大哥还以为仙妮会独活于世吗?” 徐逍遥心头一热,和美人儿十指紧握道:“长兴县势力最强者当然应属四大家族,但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长兴方圆百里的地界,名义上还是归于一人管理,那就是本县知县李知廉了。” 仙妮脸色一变,“你是说杀人灭口者是李大人?可是仙妮上次也观审了唐逸一案,李大人不是不惧豪强,秉公执法吗?而且事后仙妮在衙门探望徐大哥的时候,也撞到过李大人几次,发现他都是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似乎不像是会作出此等穷凶极恶之事的人吧?” “凭心而论,李知廉确是不像一个包庇奸邪的恶吏,而且还对我赏识有加、重用提拔,几次三番都是透露出想将我收为子侄的善意。但是蔡师爷在被杖毙之前曾经假借暴打我泄愤之际,偷偷塞给我了一张纸条。不过因为我当时没有及时觉察他的动作,之后又是到处奔波,等到晚上发现纸条的时候,纸条已经残缺不全,只剩下分别写着‘知县’还有‘假’字的两片。” 易仙妮遽然一惊,“难道说李知廉不是朝廷命官,而是歹人装扮的?” 徐逍遥轻笑一声,“那倒不是,李知廉不仅是如假包换的长兴知县,而且其兄还是朝中御使大夫李知孝,绝对是出自世家名门。” “那么蔡师爷说的‘假知县’是什么意思呢?” 徐逍遥长吁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李知廉私制度牒,中饱私囊!” “徐大哥的意思是李大人卖假度牒?”易仙妮回想了一下,不禁犹疑道,“可是我们不是在王瓶儿家发现了一张印满官印的度牒残页吗?那时候徐大哥不是说纸张和印鉴都是不似作伪吗?现在又是如何判断出真假的呢?” 徐逍遥没有马上回答易仙妮的问题,脑中却是浮现出了女神说过的几句话,‘那赝品度牒你还给奸商了吗?’,‘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张残页是假货’。 女神屡次三番给出了提示,她的眼光还会有错吗? ××××××××× “爷爷,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淘到的北宋度牒,可绝对是一件珍品啊!”庞小美趁着寿筵之时,献宝似得拿出了自己重金够下的寿礼,满心期待得到爷爷的夸赞之词。 这时身边却是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这本度牒是赝品!” 庞小美转身怒视着大叔,冷哼道:“你这个扑街写手敢说本小姐花了一万元买的东西是假的!” 徐杉无奈地摊了一下手,继续蒙头吃起东西来。庞小美瞪了一眼这个混吃混喝的大叔,旋即转身摇着爷爷的手道:“我的礼物怎么样啊?是不是让您老人家开心坏了啊?” 爷爷乐呵呵地放下度牒,笑着道:“不错,很不错!” 庞小美示威似的看了写手一眼,叫你孤陋寡闻还不懂藏拙低调,现在丢脸了吧!当下便故意凑近大叔的耳边,提高几分声音道:“宋朝的度牒价比黄金,为了防止有人作假牟利,所以都是用绢布做成,而且工序极为繁复,所以那些纸制的度牒都是赝品!这回长见识了吧!” 徐杉不置可否地继续埋头吃菜,庞小美见状就要气急地去揪他的耳朵,爷爷却是笑着道:“小美,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阿杉说的没错,这本度牒确实是赝品,刚才我说‘不错’,是说它的作假手艺不错,其实宋朝的度牒未必都是绢制,尤其是北宋朝的时候度牒大多都是纸制,后来因为作假之人越来越多,才改用绢制,在南宋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度牒都是绢布所制了。你说这是北宋的度牒,却又是绢制的,所以阿杉才会看了一眼,才说是赝品的吧?” 徐逍遥微微一笑,算是回应。庞小美却是愣在了一旁,随即寿筵之上传来一声悲天动地的惨叫之声,‘呜呜,我错了!’ 第七十四章不退一步 “原来是这样!”易仙妮听完徐逍遥的讲述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说来,我们来找这个行者就是为了拿到他从衙门那里买来的假度牒,等到人证物证齐备之后,就能揭露李知廉伪造度牒、杀害张大经的罪行,但是我们傻乎乎地跑到李知廉的公堂上去告他自己,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他已经杀了一个张大经,到时候只需要随便往你身上安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让我们万劫不复啊!” 徐逍遥面沉如水地点了点头,“长兴县自然回不得,所以我们只有越级告状!” “越级告状?那岂不是要去湖州?” 徐逍遥摇了摇头,“李知廉是当今御使大夫的族弟,我怕是湖州知府也未必敢接下这张状纸,说不得我们只有去一趟临安了。” 易仙妮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是问道:“如今看来,此案已经着落在了行者身上,若是寻他不得,我们又当如何应对呢?” 徐逍遥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只得偃旗息鼓,再寻觅良机了” 易仙妮脸色稍稍轻松地微微点了点头,旋即又是蹙紧了眉心,“你刚才提过李大人的兄长名叫李知孝,李知孝、”易仙妮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忽然大惊失色道,“莫非就是宰相史弥远手下臭名昭著,助纣为虐的‘三凶四木’?” 徐逍遥神色严峻地道:“没错,正是‘四木’之首的李知孝!” 易仙妮花容失色地拉着徐逍遥的手臂,颤声道:“人人都说奸相史弥远就是现在的太上皇,连原来的太子也是被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贬成了一个济王。我们现在去京城告他的左膀右臂,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是据我推测,此举乃是李家兄弟的私行,史弥远未必知晓其中的内情。所以我才会铤而走险、放手一试!” 易仙妮担心徐逍遥的安危,不由急声道:“徐大哥,以你的才干,只要机缘巧合,十几二十年后,说不定就能封侯拜相、牧守一方。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何必急在一时,等到你平步青云之际,奸相史弥远也早已作了冢中枯骨,那时候再来查察李大人一案,替张捕头伸冤昭雪,岂不是更好吗?” 徐逍遥并没有马上回答易仙妮的问题,而是深深地看着对方满是焦虑之色的眼眸,半晌才沉声道:“仙妮,你以为徐大哥品性如何?” 易仙妮虽然对徐逍遥没来由的问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直言道:“徐大哥顶天立地、正气凛凛,是仙妮见过男子之中最为英雄了得的人物!” 徐逍遥苦笑一声,“我哪有仙妮夸赞地如此出色,其实我只是一个有良知的普通百姓而已,以前虽然解决了几件案子,惩戒了几个欺压良善的权贵恶少,但是每次行事,其实都是庙算在先,未战之前,已然有了七八分的胜算,说到胆色正气却是未必有多少过人之处。现在我正是年轻气盛之时,也是心中最为容不得阴暗罪行的年岁,若是等到了不惑之年,怕是胸中胆气已然耗尽,棱角也是被岁月磨平。别说我那时当不当得上什么大官,即便真的手中大权在握,怕是早已被浊世染缸熏染浸泡,被七情六欲牵系羁绊,变成了一个和光同尘、同流合污之人,哪里还有什么锐气去拨乱反正、惩奸除恶。” “我读书不多,又是失了记忆,但是纵观华夏千年以来,凡是正直敢言之辈,都是从年轻时就敢于同黑暗罪恶分清泾渭,不惜舍身殒命,只为争得正道公理留驻人间。若是想着来日方长、报仇未晚,一次次妥协求全,十几二十年后,当日胸中的一腔热血豪情早已掩埋于黄土尘灰之下。我非是生而品性高洁的圣人,也不是耐得住胯下之辱的枭雄,似我这等凡人百姓,为了避免自己沦落成那可悲的庸碌麻木之人,在奸佞邪恶面前,是一步也退让不得。更别说现在枉死的张捕头乃是我活命恩人,李知廉所获银钱乃是百姓之膏血,若是我今日连救命大恩也不敢回报,连贪赃蠹虫也不敢抗争,日后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人间!何况现在此事尚有一线生机,即便是十死无生之局,也定要舍得一身剐,换来那日月青天!” 徐逍遥说完此番话后,气急难平,脸色发红,这些言词并非是他一时激动而发,而是平日里深思熟虑之言,为什么千年以下、世道日衰,正是因为大部分人想着伸张正义还有明朝来日,才会在日复一日中,丢失了年轻时的一口浩然正气。 多少人回想过去,都会嘲笑当年是年少轻狂,又何曾想到今日老成持重未必不是麻木不仁呢? 世上多一个徐逍遥,并不能挽救世情人伦,但若是自己一死能够警醒万千胸中尚存正气的世人百姓,那么正道公理,必不远矣! 易仙妮听完此言后,却是默然不语,过了半晌,才幽幽道:“徐大哥之言乃是家国大义,仙妮虽然有些一知半解,但是女儿家只知从一而终,既然认定了徐大哥就是依托终生之人,必定会不离不弃,跟随徐大哥直到最后一刻!” 听着如此娇艳美人再次说出此等深情似海之言,徐逍遥忍不住轻轻将仙妮搂在了怀里,轻抚着她如凝脂般的雪肤冰肌,心中没有料想之中的情火,反而是是充满了一种幸福满足的宁静感觉。 易仙妮温顺地依偎在徐逍遥的怀里,也是浑然忘了心中的苦闷忧愁,只希望此刻能够天长地久,永不改变。 “徐大哥,你能吻仙妮一下吗?”两人温馨地相拥了许久之后,易仙妮声音平静地说出了这个要求,没有感到丝毫羞涩,只是觉得天经地义一般。 徐逍遥将佳人的螓首从怀中轻移看来,深情望着眼神清澈,充满灵秀之美的佳人,用手替其拂去了一根粘在美眸之上的细长睫毛,然后对着雾气朦胧的眼睛缓缓亲了下去。 在易仙妮眼睛上亲吻良久之后,徐逍遥又捧在佳人的脸蛋,吻上了犹如凝脂般的玉容,随后就是小巧可爱的鼻子,最后就是那红润欲滴的香唇。 正在两人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温馨之时,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不含之火的亲密。 ‘恩――’细细一听,竟然从隔壁房间传来了男女的欢好之声,本就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听到此等靡靡之音,顿时呼吸急促、脸红耳热起来。 第七十五章暴风雨前的平静 (关于近期更新的公告:这段时间实在是工作繁重,在有限的码字时间里,为了不降低本文的质量,只能放慢更新,周五到周日还是一日两更,但是周一到周四只能一更了,一更的时候尽量都是3k章。本书到了最艰难的时候,诸君还请继续支持,11月17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木头顿首) ‘吱呀’一声,房门被稍稍打开,随即一个人影手脚敏捷地闪进了屋子。 看着妻子一身劲装下凹凸有致的身材,男子会心一笑,十几年了,婉儿的身姿还是如此曼妙,似乎比起当年粗会之时更添几分性感妩媚。 “他们真有兴致啊!”男子唏嘘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骨碌骨碌’把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总算把那团被隔壁欢好之声和妻子美妙的曲线激起来的欲火压下了几分。 婉儿也是对方才夫君火辣辣的眼神有所觉察,美目横了他一眼,柔声道:“夫君,怎么现在还想着那档子事情!” 男子赫然一笑,旋即转移了话题,“婉儿,打探地如何,没有被那黑面人发现吧?” 刚才在大厅看到黑面人后,两夫妻就觉得事有不妙,所以趁着黑面人还在用膳之际,让妻子偷偷潜入了两人的房间。 美妇轻移莲步,走到桌边想要坐下来,男子却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美妇眼波流转,瞬间明白了夫君的意思,丰腴而弹性十足的美臀坐到了男子的大腿上,两人一番耳鬓厮摩后,美妇才娇喘微微地道:“夫君,等我们安全到了岭南,天天可以寄情山水,逍遥人生,现在却是猴急不得,行百步者多败九十。我们闯过了那么多风雨,好不容易到了江南,何必急在一时呢?平时你不是比我冷静沉稳多了吗?” 男子呵呵笑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是停止,在美妇玲珑的曲线上游移爱抚着,柔声道:“还不是你这身劲装闹的,让为夫的想起了那晚初见你的时候,再加上这靡靡之音,即便是柳下惠也是坐立不安了吧!” 美妇闻言目中也是柔情一片,想起了那晚月黑风高,自己还是刺杀此人的刺客,怎么也没有料到两人终是结成了夫妇。 美妇一时想得痴了,男子在妻子鼓鼓的胸上搓揉了几把,回到了方才的问题,“婉儿,搞清楚那阴气森森的黑面人的身份了吗?” 回想着往日温馨生活的美妇也是惊觉起来,沉声道:“虽然没有查到两人的身份,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们定是来路不正之人,” “刀具?”男子愣了一下,“莫非他们是卖刀的江湖客?” 妇人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惶恐之色,“那些刀具阴气森森、暗泛血色,定是沾染过不少人的鲜血!” 男子抱着妇人的双手一颤,“这么说来,他们真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行事如此机密,想不到还是被堪破了行踪!” 妇人也是心中发怵,若是十几年之前,自己还在江湖飘荡的时候,自然不会惧怕这些打打杀杀,可是十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消磨了她的斗志和胆量,现在的自己已经和一个普通妇人无异,直到方才迫不得已再次穿上这身劲装,才找回一些当日的感觉。自己的夫君虽是满腹经纶,但是却是手无缚鸡之力,这回两人的生死怕是就要着落在自己的身上。想到这里,妇人挺了挺因为恐惧而蜷缩在丈夫怀中的身体,目光坚毅地道:“夫君,婉儿定会护得你我的安全,兰儿还在岭南等着和我们会合呢!” 男子将怀中的妻子抱得更紧一些,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兰儿是否安然到了岭南,唉――,都是为夫的作了那个决定,害得一家人分奔离析,现在还要婉儿你保护,为夫真是无用之人啊!” 美妇一把掩住男子的嘴,柔声道:“婉儿绝对支持夫君的决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夫君眼光长远,我们这招看似艰险,却是死里逃生之法。兰儿有五叔护佑,五叔不仅武艺高强、处事老辣,而且又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把兰儿也当成自己的孙女一般,定是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男子也知妻子言之在理,当下点了点头,随即又是蹙眉道:“那么今次我们如何脱难呢?我们不知这两人的深浅,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如能智取,最好不要硬拼!” 美妇也是点了点头,苦思了一会儿后,才怀中掏出一个粉色的小瓶,“这瓶‘人自醉’乃是唐门的珍稀MY,何不如今晚将两人迷倒,然后杀之一了百了呢!” “这办法倒是不错,只是这两人虽然来历可疑,但是却未必定是冲着你我而来,我们会不会太过草木皆兵,若是杀错了无辜之人,该当如何是好!” 妇人闻言也是莫筹一展,沉吟了半晌后道:“那么也只能采取折中之法,迷倒两人后,我们就即刻连夜离开此地。” 男子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但愿今晚一切都能如你我所料,平安度过此劫吧!” ××××××××××××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后,小二端着食盘推门而入,入眼的一幕却是让他叫苦不迭,只见房中的两人衣冠不整,那个貌若天仙的女子钗横鬓乱,脸泛桃花,就是傻子也是知道两人方才在房中所行何事。 正在小二缩身跳出门外之后,徐逍遥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房间里沉闷的尴尬,沉声道:“饭菜送来了吗?我这就出来拿,你在门外侯着吧!” “!”小二捋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星,心道这对男女怎么比那对奸夫淫妇还要猴急,饭都没吃门也未关,孤男寡女、瓜田李下,总是免不了发生那些事情啊! 随即徐逍遥的头便从门缝里探了出来,接过小二手中的托盘,本想灰溜溜地缩回房间,但是旋即又是压着声音,指了指隔壁道:“小二哥,你们客栈的墙壁未免也太不隔音了吧!” 小二讪笑一声,“呵呵,荒村野店本就简陋,客官只好将就一下了。”小二顿了一顿,又是凑到徐逍遥的耳边,八卦道:“那对男女是萍水相逢的露水鸳鸯,在小店里才刚认识,结果就恋奸情热,在小店里盘桓了四五天都是不肯离去。抱怨这对男女的客人也不只您一位了,我们掌柜也是头痛得很,但是总不能撵他们走吧!” 徐逍遥本只是随口抱怨一声,想不到小二竟会滔滔不绝地嚼起口舌来,想到自己方才那幕也是落在了此人的眼中,顿时颇为不舍地掏出几个铜钱,塞到小二的手里,“小二哥是明白之人,想必方才没有看见什么吧?” 小二会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今日第三次从这位客官手中得赏了,差点就要说出那个秘密,但是旋即想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古训,还是把涌到嘴边的秘密压了回去,开口道:“小的眼神不好,真的没看见什么。,嘿,客官,您房间的另外一边住的就是那个黑面人,你可不要惊动到他了!” 徐逍遥脸上一红,自然明白小二口中的‘惊动’是何意,当下挥了挥手,打发小二哥离去,心中暗道一声晦气,一边是黑面阎罗,一边是苟合鸳鸯,怎么住了这么一个房间! 托着食盘回到房间的徐逍遥一脸尴尬,易仙妮娇羞不堪地嗔怪道:“方才怎么连门也是忘了闩上!这回真是丢死人了!” 不用说在那靡靡之声的感召下,徐逍遥和易仙妮也是前赴后继地燃烧起激情来,只是这对初尝滋味的男女,心旌荡漾下,竟然连门也是忘了关上。幸好只是还在前戏阶段,否则徐逍遥非得把破门而入的小二杀人灭口不可! 两人被小二这么一搅和也是没了方才的兴致,旁边的那对鸳鸯似乎也是疲不能兴,暂时偃旗息鼓。恢复平静的两人,默默吃着晚膳,都是脸色发红地不知想着什么。 用过晚膳之后,一阵阵的倦意便袭上了奔波劳碌了一天的两人的心头,但是想到这是两人第一晚共处一室,还是强撑着精神,哈啦着人生理想,最后都是不知不觉地趴靠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另外一间房里,黑面人和彪形大汉推门而入,大汉嘟囔了一句,“那对男女可是睡下了,真是不知廉耻!害得我们现在才能回房休息。” 为首的黑面人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应声,忽然却是在窗边停了下来,摸了一把窗沿,沉声道:“有人进过我们的房间!” 黑面人见大汉脸上犹疑,当下解释道:“窗沿上本是积了灰尘,现在却是一尘不染,想必是此人从窗户进出我们房间的时候,在窗台上落下了脚印,他擦去脚印的时候,自然也把灰尘擦去了!” 大汉听了黑面人的解释,目露凶光,“何人如此大胆,待我把这鼠辈揪出来!” 黑面人摇了摇头,“现在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看有无物品丢失,如若没有的话,此人就是踩点而来,今晚我们可要打醒十二分精神了!” 随着大汉面沉如水地点了点头,客栈内所有的房间都是陷入了沉寂,但是这注定只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第七十六章不是时候的凶案 啪―― 一声闷响随着木制的地板传来,趴在桌上酣睡的徐逍遥一个激灵,从椅子从跳了起来,这是什么声音? 徐逍遥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却是再也没有异响传来,此时应该已然是深夜,所以窗外早已没有了灯火的亮光,黑漆漆的一片让人感觉很是压抑,被月光倒映在窗纸上的枝叶,随着一阵夜风吹过,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成为了这幽暗死寂中唯一的声响。 徐逍遥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看着同样在桌上趴着一动不动的仙妮的背影,心中生出一股柔情,蹑手蹑脚地绕到了仙妮俏脸侧向的一面,看着美人儿海棠春睡的容姿,特别是美眸上微微颤动的秀长睫毛,不禁涌起一种我见尤怜,想把佳人搂到怀中好好疼惜的冲动。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徐逍遥的脑中一转而过,如此娇弱的体质竟然陪着自己奔波了一天,自己怎么还能去打扰佳人的清梦呢? 徐逍遥将自己的长袍脱了下来,轻轻盖在易仙妮的背上,手指不小心滑触到佳人脖颈上滑腻的肌肤,似乎觉得自己的魂魄都是在那一触间被勾了过去。 徐逍遥连忙暗念了几句‘无量瘦佛’,准备到屋子外面吹吹冷风,好让自己发烫的脑袋清醒下来,趁机也可探探那声闷响的来源。不知为何,自己心中总有一种预感,似乎今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等徐逍遥走出一步,手上却是一凉,从掌心处传来的滑腻感觉,徐逍遥就知道是易仙妮抓住了自己的手,当下歉然地道:“仙妮,对不起,是不是吵到你了!” 易仙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睡眼迷离地道:“徐大哥,现在什么时辰了啊?你到外面去做什么?”没等徐逍遥回答,仙妮摸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袍,俏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徐逍遥捋了一下易仙妮额头处的有些散乱的秀发,低声道:“应该已经很晚了吧。仙妮,你快些去床上休息吧,我到外面去一趟,去去就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睡意马上从易仙妮的脸上褪去,换成了惊愕的表情。 徐逍遥怜惜地将她揉在自己的腰腹间,安慰道:“没事,只是刚才似乎听到了一些声响,想去探探究竟而已。” “声音?”易仙妮侧耳倾听了片刻,脸上顿时烧红起来,徐逍遥也是窘迫不已,原来隔壁那对鸳鸯在深更半夜里又闹腾起来,哼哼唧唧的声响经过房间的隔板,一丝不漏地传到了两个人的耳中。 仙妮该不会以为自己要去偷窥这靡靡之声的来源吧?心下着急的徐逍遥刚要开口解释几句,却是觉得佳人的身子在自己腰腹处不安地扭动了几下,借着淡淡的月光,可以看到佳人正眉目含春地深情望着自己,徐逍遥蓦然看到这一幕,心魂又是丢了一半。俯首重重地吻上那娇艳余地的红唇,感觉在自己怀中轻轻激颤地对方,徐逍遥终于大着胆子在她耳畔道:“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易仙妮意乱情迷,迷迷乎乎地点了点螓首,随即便感到天旋地转起来,原来是自己被徐逍遥横抱了起来,想起将要发生的事情,脸上烧红地娇媚如春,害羞地将双手把自己的脸捂了起来,只是透过指缝,偷偷瞟着这个将自己抱向床的男子。徐逍遥将易仙妮安放在床上后,怔怔呆了片刻,随即手指颤抖地向着佳人的衣带伸去,虽然之前两人已然有过一些亲密的接触,但是只是隔着衣衫爱抚而已,这次的目的显然很是不同。 易仙妮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反抗,感觉到在自己衣带处的大手之后,捂在脸上的双手更是紧了一些。易仙妮穿的是单薄的粉色纱衣,衣带就在胸口下面半寸而已,所以当徐逍遥解开衣带之后,纱衣便自动从高耸的美胸上滑落了下来,露出里面鹅黄色的锦制小衣,小衣的款式和肚兜相似,只是布料更加多一些,但是仍把性感凸起的锁骨露了出来,徐逍遥看到眼前雪白的滑腻一片,再也忍受不住,急切地一把将小衣从佳人身上扯去,露出了里面杏红色的丝制肚兜,还有那小小肚兜掩之不住的雪腻双峰。 也许是骤然被扯去衣物的仙妮感到了一丝凉意,随意散发出女性极致性感的胸部微微颤抖了一下。徐逍遥狠狠咽了一下口水,心情激荡地将双手覆在了高耸的胸部之上,虽然还是隔了一层薄薄的丝料,但是入手处温润柔软的感觉,仍是让徐逍遥差点热血冲顶,几乎就要晕了过去。 徐逍遥没有再去解开肚兜的肩带,而是双手轻轻捋去散挂在佳人上半身的其余衣物,当他扯下粉色纱衣想要在鼻间嗅一下佳人的体香之时,本是捂着脸的易仙妮却是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抢过纱衣,丢在了床内侧的地上,随后向内一个转身,只是将肩背处对着不断侵犯自己身体的男子。 徐逍遥心中不由发出对如玉佳人香肩美背的由衷赞叹,随后忍不住用手沿着她的脊骨处,慢慢轻抚了下去,经过惊人曲伏的腰臀交界处的曲线,一手竟然是大胆地探入了美人儿的石榴裙中,这次的徐逍遥没有再隔靴搔痒,而是伸到了亵裤之内,直接触到了佳人丰腴滑嫩的臀肉上。易仙妮还下意识想保护自己,身子微微前倾,不让徐逍遥能够肆无忌惮在自己的两瓣臀肉之中作怪。可是此刻的徐逍遥又哪是这种程度的抵抗就能轻易制止的,手掌滑过弹性十足的丰臀后,又继续沿着极致柔美的弧形曲线,探向了香臀和大腿的衔接处,同时感受着臀腿交接处冰凉的肌肤和那双腿根部温热滑腻的粘润,徐逍遥眼睛发赤,喉咙处发生一声抵喉,整个人就要扑上床去。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忽然一丝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幕,远远盖过了隔壁的燕好之声。 ‘啊!有人被杀了!’ 就要得偿多日所愿的小徐顿时怔在了当场,半晌之后,才是明白了那句嘶叫的含意,接着屋子外的走道处响起了急促纷乱的脚步声,一个个人影在自己屋子的窗纸上晃过,整个客栈都是随着方才的惨叫而沸腾了起来,唯一不受影响的怕是只有隔壁那对孜孜不倦地露水鸳鸯了。 易仙妮也是从羞涩中惊醒过来,一直捂在脸上的手往徐逍遥胸口推了几下,带着几分惊惶之色道:“徐大哥,是不是有人被杀了啊!” 徐逍遥面沉如水地点了点头,此刻的他真想把那个凶手碎尸万断,什么时候不好行凶作案,未免也拿捏地太恰如其缝了吧? 徐逍遥恋恋不舍地从床边站了起来,看着易仙妮忙乱地穿着衣裙,一片片无限美好的风光都是被逐一遮掩了起来。徐逍遥语中带着无比沮丧之意,道:“仙妮,你就不能不穿吗?关二爷可以温酒斩华雄,我也能杯茶擒真凶,你在床上等着,我去去就来!” 易仙妮脸色羞红地白了徐逍遥一眼,随即想想他孩子气十足的话,心底也是暗暗好笑,口中柔声道:“仙妮就是徐大哥的,何必急在一时呢?还是快些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凶案吧?你说凶手会不会就是那个阴气森森的黑面人啊?” 徐逍遥心道管他黑面白面,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行此好事的时候,当下便嘱咐易仙妮呆在房中,由自己去看看究竟,不过美人儿却是粉脸煞白地不肯独自留在房中,非要跟着徐逍遥的身边。 徐逍遥也是有些不放心佳人一个人留在屋里,当下两人便一同出了屋子,到了走道之上。走道上六间房间都是灯火通明,最深处的那间屋子里更是人声鼎沸,应该就是那里出了凶案。徐易两人住在第四间,也不知是何人摆放了一个屏风在第五间外的走道外,此刻已然横倒在了地上,徐易两人小心地绕过地上的屏风,来到了出事的第六间房间。 房间里面已然聚着不少人,除了小二之外,还有一个掌柜打扮的老者,其余之人应该都是住店的客人,其中两人是一对中年夫妻,男子相貌儒雅,妇人则是风韵迷人,不过此时两人的脸色都是和小二掌柜一般不怎么好看。 除了这四人外,屋中还有两人,正是那个诡异的黑面人和彪形大汉,他们两个倒是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异色。 引来这些人围观的自然是地上的尸体,死者披头散发,穿着平常的粗布衣服,俯卧在地板的血泊之上。 徐逍遥见状掏出腰间的捕快令牌,朗声道:“我是长兴捕头徐逍遥,这里发生了人命大案,还请诸位配合在下一番,在案情未明之前,不要擅自离开这家客栈!” “啊?”徐逍遥话音刚落,一声讶异的轻呼却是在屋中响起,发出声音者正是那个多舌的小二,他的脸上表情极不自然,双股颤颤起来。 徐逍遥怀疑地看了小二一眼,不过屋中其他人听到徐逍遥的捕头身份,也是反应不一,那个彪形大汉似乎要说什么,却是被黑面人拉了一下衣服。掌柜更是吁出一口长气,道:“官差大哥,烦劳你快些帮我们查破此案,小老儿经营这家客栈二十余年,店里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啊!” 徐逍遥点了点头,拍了拍身子发颤的易仙妮,蹲下腰去把尸体翻转了过来,等到看清死者的相貌之后,却是大惊失色。? (本卷的激情戏总算全部写完,不是木头要走yy风,而是个中有深意啊!哈哈) 第七十七章又是密室杀人? 虽然空气中弥漫地血腥味已经让易仙妮恶心欲呕,更不要说是让她走到尸体的近前了,可是听到徐逍遥的惊呼之后,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和害怕,关切地凑了过去,柔声问道:“徐大哥,怎么了?” “是我们要找的行者!”徐逍遥冷冷地吐出了答案,随即猛地站了起来,对着掌柜道:“掌柜,这间客栈的所有住客都在这里吗?刚才你在哪里,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进出客栈?” 掌柜也是被徐逍遥吓了一跳,把身边的小二拉了过来,颤声道:“这间客栈里除了那对男女,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方才我和小武在楼下大厅处理那些被雨淋湿的家具,没有看见任何人进出。” 徐逍遥眉头一皱,“那么和我们一起来的车夫呢?” 姓武的小二闻言道:“店里总共住了四个车夫,都在马厩旁边耍钱玩呢!从大厅里可以看到他们四个的身影,虽然距离隔得远了一些,但是确信没有人离开过。” 从行者的伤口和尸体状态判断,死了怕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刚才惊醒自己的那声闷响恐怕就是死者倒在木板上发出的碰撞声。现在看来,掌柜和小二一直守在大厅,可以证明没有外人进出,车夫也都聚在一起赌钱,那么说来凶手很有可能就在二楼的这几位住客中了。 想到这里,徐逍遥看了一下房间中表情各异的众人,对着掌柜道:“劳烦掌柜的一下,可否把那对男女也叫过来呢?” 掌柜点了点头,便依言而去,趁着这个空档,徐逍遥冷声对着小二道:“你叫小武是吧?我来问你,这个死者投栈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行头?” 小武早就知道对方会有这么一问,硬着头皮道:“!捕头大哥,是小的被银钱蒙了心窍,当时你们两个刚到客栈的时候,那个行者正在柜上和我聊天,忽然就掏出十枚铜钱,说是万一有人问起,就不要说见过有一个行者投栈,之后就急匆匆地躲回房间中去了。整理提供当时我还有些莫名其妙,后来等到你们两位进来,又是问起有关行者的问题,才知道背后的因由。想是那个行者看到了你们的身影,所以才会有此举动,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就说了谎话。捕头大哥,小的真是没有恶意啊!”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听闻自己是捕快之后,这个小二会有如此表情,徐逍遥环视了一下房间,找到了死者的包袱,里面果然有几套行者的行头,另外还找出了一个包裹得极为严实的布袋,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极有分量,徐逍遥将布袋解开之后,房间中的众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气,里面放的不是其他,竟然是两锭金元宝,差不多有十两之多! 徐逍遥心中一动,看了一下元宝的底部,果然浇铸着一个‘李’字!徐逍遥将两锭元宝放在桌上,又翻找了一下尸体,却是没有寻得自己想要的那本度牒!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他的身上找到的是黄金而不是度牒呢?这不是有些和自己的推断相反吗?正在徐逍遥苦思其中疑问之际,掌柜也是领着两人进了房间,那个女的见到尸体之后,更是尖叫起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扑在了同行男子的怀里。男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年轻俊美的脸上染起一阵微红,对着房中的众人讪笑了几声。 掌柜走到徐逍遥的身前,指着房中众人道:“官差大哥,小店的住客全都到齐了。从楼梯口算起直到这里,共有六间屋子,第一间住的是这位贾公子,第二间住的是这对叶家夫妇,第三间是这位马姑娘,第四间就是官差大哥,,第六间就是死者了。除此之外,走过拐角处的那排屋子因为漏水,还未来得及修缮,所以都没有住人。” 徐逍遥瞟了一眼扑在什么贾公子怀里的女子,心道真是豪情奔放,这等通奸之事竟然还要在女方的屋子里,害得自己睡不得一个好觉,口中随即淡淡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你们就说说方才的半个时辰都在干些什么吧?可有听到或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事情,还有分别是在何时何日投宿此店的啊?” 众人闻言之后都是面面相觑,没有人上前答话,最后还是那个彪形大汉第一个走了上来,“我和我们家少爷在屋中休息,不过因为睡不惯这里的房间,所以都没有睡得太深,大约在半盏茶前听到过一声‘闷响’,大半个时辰前还听到几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走道里来回经过。最后就是有人上楼发出的声响,接着就是撞门的声音和小二哥的尖叫声了。我们两人都是路经此地,今日才住了进来。” 徐逍遥一直以为两人都是江湖中人,想不到那个黑面人还是什么少爷,不由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黑面人则是微微颔首,表示大汉所言非虚。 徐逍遥点了点头,不禁有些赫然,自己方才竟然忽略了这么多声音,真是色迷心窍啊! 旋即那对气度不凡的夫妻也是开口,“在下和娘子同样是路经此地,歇过一宿,明日就要离开。方才我们夫妻也是在房间中休息,在下因为赶路辛劳,所以睡得很熟,却是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后来听到有人高喊出了命案,才会过来看看的。” 徐逍遥点了点头,见到男子身边的美妇似乎有话要说,当下便道:“这位大姐,你可是听到了什么声响?” “”美妇面色羞红地犹疑了一下,才吞吞吐吐道,“除了那位大哥所说的那些声音外,小女子还听到了那种声音,你们也是住在第三间屋子的隔壁,想必也是稍有所闻吧?” 那个怀抱美女的贾公子闻言赫然地道:“情到浓处有些难以自禁,倒是打扰诸位清梦了,真个愧煞小生了。”此人道歉了一句之后,又是回答了徐逍遥的问题,“嘿嘿,今日晚上,小生一直和马姑娘在房中叙旧谈情,真是什么也没有听到,还是掌柜的拍门来叫我们,才知道发生了凶案。差大哥,小生和马姑娘都是规矩人家,定不会和命案扯上什么关系,而且我们两人五日前就住到了此店之中,因为马姑娘突患恶疾,小生才怜香惜玉,陪下来照料于她,所以一直盘桓至今。” 徐逍遥见几人都是答过问话,又是对着小二道:“小武,刚才那声尖叫应该是你发出的吧?是你第一个发现了死者吗?” 小武点了点头,“我和掌柜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闷响,掌柜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打发小的看看情况,因为在楼下很好判断发出闷响的是那间房间,所以小的就敲了敲死者的房门,听到没有人答应后,心急之下就破门而入,结果就发现了尸体。” 徐逍遥马上挥手打断小二确认到,“等一下,你说的是破门而入?” “没错,门是在里面闩住的,” 徐逍遥闻言终于面色一变,那这岂不是一桩密室凶案吗? (周五第一更) 第七十八章血刀 “密室杀人案?”徐逍遥还没有说话,易仙妮已经用十分专业的口吻说出了答案。 徐逍遥沉吟了片刻,犹疑道:“小武,既然这本是一间密室,你为什么要将窗户洞开呢?” “”小武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掌柜在其身后解说道:“是这么回事。在听到小武的尖叫之后,老朽也是赶忙跑上了二楼,看到小武呆呆地站在屋子门口,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刚想推他一把,自己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眼皮子也变得沉重起来,这时候幸亏隔壁的两位先生赶到,然后打开了窗户通风,又让我们两人在走道里呆了片刻,整个人才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听那位黑面先生说,” “在下怀疑有人往死者屋子里吹了迷香。”黑面人淡淡地把话接了过来。 “迷香?”徐逍遥听闻此点之后,倒是心神放松了一些,行者本就是不会武功的寻常百姓,如若凶手对付他还要用到迷香的话,可以想见必定不是什么高手。本来自己除了怀疑住店的客人之外,也没有排除此案是飞檐走壁的高手所为,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倒是可以暂不考虑了。 既然此刻的嫌疑都集中到了屋子中的几人身上,徐逍遥又细细寻思了一遍众人的证词,一时之间倒是也没有发现什么疏漏。 无奈之下徐逍遥又将尸体验看了一遍,发现凶器乃是一柄匕首,样子平常无奇,此刻被紧紧握在死者的左手之中,而伤口却是在咽喉之下三寸,乃是被匕首贯穿而死。从死状可以推断,十有乃是行者被MY迷晕,凶手便潜入房中行凶,拿出匕首直往行者的咽喉插去,不过可能是MY功效不强,行者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迷糊之中看到有人意图加害自己,便出手去抓凶器,但是因为中了MY,所以力有不逮,稍稍抵抗之后,便被利器刺中贯穿而死,不过临死之前却是死死把行凶的匕首抓在了手里。 不过怪就怪在凶手是如何从密室之中逃出生天呢?徐逍遥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所得,不过心下却是并不气馁,虽然暂时看不破凶手布下密室的手法,但是凡是杀人都有动机,这些人从口音听来,来自五湖四海,又多是和行者在同一日入店,想来应该是萍水相逢、无甚瓜葛,那么说来凶手的动机无非就是谋财了。本朝历年案卷之中,因为谋夺度牒杀人的案件,可谓是比比皆是,十有乃是行者一时不察之下,透露出了自己身上带有度牒一事,所以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如果自己的所料无差,那么这本消失的度牒此刻想必应该还在真凶的手里。想到这里,徐逍遥开口道:“各位,想必你们也听掌柜说了,在凶案发生之时,并没有外人出入,所以凶手很有可能就在我们中间,为了找出此案真凶,洗脱无辜之人的嫌疑,我想检查一下各位的随身物品还有包袱细软,还望诸位能配合一二。” 徐逍遥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变了颜色,那个搂着女子的贾公子首先开口,“差大哥,刚才你也听了我们的说词,案发之时并不是孤身一人,都有同伴可以替对方作证。凶手在我们中间的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吧?” 那个中年儒生也是接口道:“没错,我等与此人无怨无仇,怎么可能下此毒手。此地乃是荒村野店,说不定是飞贼歹人经过,作下了这起凶案呢!” 六人之中已有四人表态,都是不愿被检查随身物品,徐逍遥当下沉声道:“人命关天,现在不过是清查一下随身物品而已,届时就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等却在这里推三阻四,莫非是做贼心虚,窜谋杀害了此人不成?” 掌柜此时也开口站在了徐逍遥的一边,“诸位贵客。出门在外,将心比心,试问哪个不想一路平安。现在这位客官客死异乡,死得不明不白,还望各位能高抬贵手,配合一下官差大哥,好让死者能在地府之下瞑目吧!” 徐逍遥和掌柜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几人都是脸色松动起来,易仙妮又是适时地道:“两位姐姐,若是怕细软行礼之中有女儿家的之物,我可以代这位捕头验看检查,必定不会让两位姐姐为难的。” 贾公子也不知是受了大义感召,还是被易仙妮的软语善诱所惑,第一个改口道:“十年修得同船渡,我等能同住在此荒村野店之中,也算是有缘之人,又不是要上刀山下油锅,不过是查查行李而已,又有什么好犹疑犯难的呢。”贾公子说着就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随身物品,又对着自己的女伴耳语了几句,女子也是温顺地把怀中之物交给了易仙妮。 徐逍遥也是趁此机会,第一次看清了此女的长相,原以为行此苟合之事之辈该当是个浓妆艳抹的妖冶女子,想不到却是生就了一副清水出芙蓉的清雅面容,真是应了人不可貌相之语。 有了两人带头,其他之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否则就徒惹嫌疑,难以说情道明了,当下也都是将随身之物拿了出来。 徐逍遥和易仙妮一一验看之后,都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当下徐逍遥说了一声‘得罪’,便向易仙妮使了一个眼色,分别替各人搜起身来。众人虽然对此颇有微辞,但是终究也无人发作。 徐逍遥虽然要搜四人,但是因为都是男子,所以自然速度要快上一些,结果四人身上都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易仙妮因为要替两位女子搜身,其中多有不便之处,所以带着两人到了隔壁房间,也就是黑面人所住的第五间客房检查。 正当徐逍遥在焦急等待之时,却是从隔壁发生了一声惊呼,从声音辨听正是易仙妮。徐逍遥闻声连忙跑了过去,其余众人也是跟在身后,因为在第五间房间门口还倒着一个屏风,贾公子脚下一个踉跄,还差点绊倒在地。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后,第五间房门也是‘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几位女子的惊恐面容,易仙妮指着房间里的包袱,颤声道:“徐大哥,刚才我替两位姑娘查验之后,又看了一下他们的包袱,!” 第七十九章黑面人的推理 “刀?”徐逍遥闻言快步上前,看到包袱之中果然藏有许多刀具,这些刀具都是井然有序地插在一个褡裢之中,每把刀的形状和大小略有不同,不过刀柄都是梨花木所制的同一款式,粗粗一数,足有将近三十把之多。 这时候黑面人也是走了过来,不过从其波澜不惊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一丝慌乱之色,只是在徐逍遥的逼视之下,淡淡道:“此物非在律法所定违禁兵刃之列,这位捕头该不会就想以此定案吧?” 徐逍遥拿起其中一把匕首长短的刀,用手指轻轻在其刀锋上滑过,又把刀身凑到鼻间轻轻嗅了一下,正声道:“此刀锋利以极,血腥之味又是甚浓,这位先生是否能解释一二此刀用作何途呢?” 黑面人不置可否地一笑,淡淡道:“此刀一不杀人、二不为恶,说出来却是有些耸人听闻,这里女眷甚多,不如小兄弟随我到走道上,再由在下细说其用吧。” 徐逍遥咀嚼了一下此人的话中之意,耸肩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此刀非是凶物,又有什么好避讳慎言的呢?” 徐逍遥此言一出,和黑面人同行的彪形大汉走上一步,勃然作色道:“你个年轻后生,不去查问凶手,纠缠着我们作什么?” 黑面人拦住暴走的同伴,坦然地道:“既然小兄弟执意询问,在下也不妨直言,本人乃是一名忤作,这些刀具都是解剖验查尸体之用,所以才会染有血腥之气。方才你说自己是长兴县的捕快,想来应该认识你们县衙的忤作南派三叔吧?他就是我的同行旧友,我们此来湖州,来意的其中之一,就是为了探访与他。” “你是忤作?”对于这个回答,房中众人都是有些愕然,不过徐逍遥见其说得出南派三叔的名号,倒也不似说谎作伪。怪不得此人阴气森森,原来是常与尸体打交道的缘故,细细一想,南派三叔身上倒也有股同样的味道。现在此人身上的阴气和血刀都有了解释,而且观其神、听其言,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感觉,莫非他真的不是此案的凶手? 易仙妮见徐逍遥一时陷入了沉默,趁机走到其身边,拿了一个粉色的小瓶过来,轻声道:“从那位妇人身上,还搜到了这只瓷瓶,据她所言,乃是敷面的香粉,不过仙妮闻了一下此粉的味道,就有些神困体乏,怕非是水粉这么简单。” “哦?”徐逍遥接过瓷瓶,放在鼻间嗅了一下,果然头晕目眩起来,当下对着美妇道:“这位大姐,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何会有此迷香呢?” “”美妇踌躇了一下,还是应声道:“小妇人和夫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现在世道兵荒马乱,带些防身之物在身上,应该也是很合理,很合逻辑的吧?” 徐逍遥打量了一下妇人的神色,又指着其尚未完全口上的衣襟,追问道:“恕我冒犯地问一句,大姐衣服里面穿的是劲装吧?方才众人都是骤然听闻凶案发生,从睡梦中惊醒,试问你怎么会有时间在外袍之内又穿上劲装呢?莫不是本来就没有睡觉,而是身着劲装行凶作案,之后才在匆忙之间披了一件外袍在身上吧?” 妇人丝毫不见慌乱之色,浅笑道:“方才我已然说了,现在世道不好,为了以防万一有事发生,也可立刻逃命。所以小妇人始终睡不解衣,穿着一件劲装在身上,也是很合理,很和逻辑的吧?” 徐逍遥被妇人的两次‘很合理’的回答弄得够呛,正想再次发问之际,那名彪形大汉却道:“今晚曾经有人潜入过我们的房间,不会是这位娘子吧?” 徐逍遥闻言一惊,大汉旋即便说出了根据窗台上灰尘推测有人潜入之事,徐逍遥验看了一下窗台,暗道果然如此。等一下,等一下,莫非整件事情是这么回事,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徐逍遥想到这里,忽然指着小武道:“小武,我来问你,倒在此房门口的屏风是怎么回事?” “这――”小武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掌柜在一旁解释道:“说来惭愧,屏风乃是老朽让小武放在此房门口的。嘿嘿,老朽自持阅人无数,看这位黑面客官阴气森森,不似良善之辈,本就想以客满为由,打发两人去别处投店,但是思及人不可貌相之语,最后还是将二人留了下来。不过今晚不知为何,老朽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思来想去,怕是要着落在这位客官的身上,所以待到其入房之后,便吩咐小武移了一扇屏风立于其房门之外,若是两人真的要趁夜行凶作恶,因为要搬开门外的屏风,到时就会发出声响,也好警醒老朽还有其他客官。” 彪形大汉闻言愤懑不平道:“好你个不明是非的掌柜,怪不得我们方才出门,门口挡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我倒要问问你,我们两个哪里长得不像好人了!” 掌柜手足无措地正不知如何作答,徐逍遥拦在两人中间,对大汉问道:“这么说来,这屏风是你推到在地的咯?” 大汉点了点头,“正是我踹在地上的!我说你这个后生,现在案情不是很明白了吗?这个妇人半夜里无事穿着劲装,手上又有MY,凶手除了她还有何人?” 黑面人再次拦下冲动的同伴,捋着胡须道:“那倒也未必,本人之前在店中也是见过这位行者,观其开门解锁用的都是右手,如若是要抓夺凶手的凶器,必定也是会用右手,可是如今此人却是左手牢牢抓住匕首,这岂不是有些古怪吗?正所谓尸体若是覆卧,其手有短刃物,且伤口自喉至脐下,恐是酒醉撺倒,自压自伤。我估计此人是觉察到了屋外有异动,所以一手拿着匕首,一手去开房门,不过还未等其开门,就被迷香迷倒,所以才在晕倒之时自压匕首入喉而死吧!” 什么!本来听闻此人的推理,徐逍遥还颇有赞同之意,因为这些推理正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听到最后一句,却是心中大震,怎么会这样呢! (第一更) 第八十章祖上是美人儿 庞小美家的书房内。 “爷爷,刚才你怎么酱子啊!”庞小美不依地晃动着老人家的手臂,语带娇嗔地道。 “老头子我怎么了?”老者放下那本度牒赝品,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一副无辜的表情。 庞小美气鼓鼓地嘟着嘴道:“还不是这度碟咯!就算它是赝品,您也不能当着大伙儿的面说破嘛!人家都没脸见人了呢!” 老者闻言哈哈一笑,拍着孙女的头皮道:“我看你在乎的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是当着那个叫徐杉的小伙子的面吧!哈哈,小情侣都是一家人,他笑话你不就是等于笑话他自己嘛!” 庞小美顿时满头黑线,真是连要死的心都有了,哭丧着俏脸道:“爷爷,人家说了好多好多次,我和他根本就不认识嘛,您孙女这么青春可人,追我的人都可以从排到王府井了,我怎么可能找一个大叔当男朋友嘛?” 老者脸上的笑意不减,“我孙女当然漂亮咯!嘿嘿,我们家祖上可是出了一个大美女呢!” 听闻爷爷说起这个八卦,庞小美又从沮丧的心情中解放出来,连忙缠着爷爷道:“这新鲜事还是第一次听您说起呢!您有这位大美人的照片吗?快些拿出来让我看看嘛!” 老者无奈地摊了一下手,“都说了是祖上的事情了,千八百年之前,怎么可能有什么照片嘛!” “千八百年?”庞小美扳着指头算了一下,“那不是宋朝的时候嘛?爷爷,你这么喜欢宋朝的物件,是不是和这位美女祖先有什么关系啊?” 老者眼睛一亮,点了一下庞小美的鼻子,“这回倒让你说对了。呵呵,这件事情整个家里除了你之外,我还没和一个人说起过呢。这位祖先啊,不仅貌若神仙中人,而且还是一位武艺高强的侠女,专门除暴安良,儆奸除恶,是让官府头痛不已的一名飞天大盗,衙门官兵数次布下天罗地网围捕于她,可是每次都是损兵折将、” 庞小美正听得津津有味,老者却是忽然没了下文,当下焦急地道:“怎么不更了啊?” 老者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叹了一口气道:“讲完了啊,都是这么多年前的事了,能流传这些事情下来,已然是很了不起了!” 庞小美失望地‘哦’了一声,本来还以为爷爷要讲一个多么绚烂曲折的故事呢,想不到就这么完了。可是细细一想,似乎觉得爷爷有些言语未尽之处,莫非是他不肯告诉自己,想到这里的庞小美正要想方设法、死缠烂打再套出一些关于这位美女侠盗的事情,可是腰间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一看无法显示的来电,就知道是那个什么徐逍遥又打来了。当下只好和爷爷告罪一声,跑回自己的房间去接电话。 老者看着孙女离去的背影,低声喃喃道:“不是爷爷不想告诉你,只是时机未到啊!” ×××××××××× 庞小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脱下穿了一天的七分牛仔裤,暗道一声舒坦,接着又往床上的胖熊靠垫上一躺,晃荡着白得晃眼的修长美腿,按下了接听键,劈头就道:“喂!深更半夜的,还在码字呢?” 那边的徐逍遥听到女神的声音,心中也是一阵激动,虽然听不懂那些莫测高深的仙人术语,还是颤声道:“女神,这回终于找到你了!” 庞小美调适了一下自己的睡姿,作起了倒踩脚踏车的运动,口上不在乎地道:“上次在参加爷爷的寿筵,太吵了,所以就没听见铃声啦。对了,忘语仙师的讲座又跳票了,所以明天打算提前去看你,可能下午就能到了吧。怎么样,欢不欢迎本女神仙驾光临啊?” “什么?明天?”徐逍遥一阵激动莫明,当下马上便道,“那我现在就回长兴,一定在家恭候女神。”徐逍遥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此次通话的问题:“女神,你是不是派了一个神使先行一步到了长兴啊?” “神使?”庞小美停下有些酸乏的双腿,又是作起了瑜迦的拉伸动作,有些莫明奇妙地道,“大半夜的,你说什么胡话呢?” 徐逍遥斟酌了一下用辞,试探地道:“女神,那本关于查验尸体的天书除了我之外,是不是只有仙家神人才知晓其中内容呢?” 庞小美暗道一声这家伙未免也太入戏太深了吧,想着两人明天就要见面,倒是没有再和他开玩笑,如实道:“当然不是,至少写下此书之人就不是神仙嘛!” “编写此书的是个凡人?” 听到徐逍遥装模作样的吃惊样子,庞小美没好气玩笑道:“你不就是在宋朝吗?那个写书的家伙也是宋朝之人,宋慈知道吧,大宋提刑,很有名的啊!莫不是你这个小捕头品阶太低,所以无缘得见啊!哈哈!” “提刑宋慈?”徐逍遥脑中闪过一阵惊雷,一时愣在了当场。 “喂!喂!”庞小美见那边一惊一咋之后没了声响,拍了拍自己手机,心道莫不成又到时间了?不过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还在通话之中,又想把手机放到耳边,可是忽然此时正在拉筋的腿上却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手机也是‘砰’地掉在了地板上。 唉唷!庞小美惨呼一声,抽筋了―― ×××××××××× 等到徐逍遥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再想呼唤女神,神谕之盒上却是漆黑一片,没有了反应。 女神已然不在了啊―― 徐逍遥靠在过道的栏杆上重重吁出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所有的迷案都已然解开了,可是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正在徐逍遥痴望着星空,莫衷一是之时,那个贾公子却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打着哈欠道:“捕头大哥,这么晚了,你倒是快些找出真凶,我们这些无辜之人也好快些回去睡休息啊!” 徐逍遥没有理会此人,而是自顾自沉默了半晌,最后终于眼中精光一闪,一把推开第五间客房的大门,对着里面的人道:“行者被杀一案已然有了结果,你等与此案都是脱不了关系,现在就随我回长兴衙门受审吧!” 什么?众人闻言都是犹如水入油锅一般,沸腾了起来,易仙妮也是走到徐逍遥的身边,犹疑地望着自己的徐大哥。徐逍遥握住易仙妮的手臂,口中自语道:“就让所有的事情在明天来一个了结吧!” 第八十一章藏刀之鞘 “轻点,轻点。” “对,就放在那边!” “你!说你呢!手脚麻利点,当心箱子里的东西!” 从大清早开始,吴师爷就在衙门里张罗忙碌着,明日就要回临安了,这批东西可是不容有失啊!否则就是把自己卖了,怕也难以抵罪吧! “惠桥啊!带上路的东西准备地怎么样了?”李知廉穿着一身便服,悠闲地踱到吴师爷的背后,看着众衙役在吴师爷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在庭院里来回穿梭,脸上浮现出满意地笑容。 吴师爷躬身给东家行了一个礼,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自己可是不可造次,还是作足了幕僚的架势,恭声道:“再过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物件就能装运完毕了,就等今日下午护卫军士一到,休憩一晚之后,明日一早便能整装待发了。” 李知廉点了点头,虽然兜兜转转,中途出了一些纰漏,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现在就盼着去京城的路上也能一路平安吧! 吴师爷看着心情不错的东家,凑到其身边低声道:“大人,明日起程可要带上徐逍遥吗?” “徐逍遥啊!”李知廉捋了一下自己的短须,沉吟道,“前次与家兄去信,已然提过此子,自然要带他同行。吴师爷,你如此发问,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这――”吴师爷也知道东家极为倚仗此人,不过还是不无忧虑地道,“余观此子性格过于刚硬,怕是不懂进退回转之道,若把此人比作宝刀,便是一把双刃开锋之刀,若是用得好,自然能斩将杀敌,可若是用得不好,怕是要伤及自身啊!” “惠桥之比入木三分,贴切无比。不过我已然有了收藏此刀的宝鞘,绝对不会反噬妨主的!” “宝鞘?”吴师爷思量了一下李知廉之语,却是不得其意,一脸疑惑地望着东家。 李知廉见状得意地拍了拍吴师爷的肩膀,莫测高深地道:“古剑寒黯黯,紫气排斗牛。精刚无与俦,断水水不流。至宝有本性,难脱情与仇。美玉作宝鞘,亦化绕指柔。” 吴师爷咀嚼了一下诗中之意,脸上现出几分惊异之色, 正当两人打着哑谜之时,忽然县衙里却是‘咚咚咚’地响起了堂鼓之声,心情本是不错的李知廉脸色一沉,和吴师爷对视两眼,心中暗道又是哪个不开眼之人来登堂击鼓呢? ××××××××××× “威武――” 两列衙役吆喝声毕,换上官袍坐于大堂之上的李知廉并没有立刻问话,却是首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堂下服色各异的众人,儒生、美妇、黑面人、壮汉、华服公子还有美娇娘。这些人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而且每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是面有疲色,还时不时地捂嘴打着哈欠,这回又是要上演哪出戏码呢? 不用说这就是徐逍遥从悦来客栈带回的牵扯杀害西门行者一案的疑凶,几人半夜里从客栈分乘四辆马车出发,终于在午前赶回了长兴县衙。一夜不得安睡又赶了百多里路的众人,自然是疲不能兴,形容憔悴得很。 李知廉从几人身上看不出究竟,拍了一下惊堂木,对着为首的徐逍遥道:“徐捕头,有何惊天大案,非要鸣鼓伸冤,惊动城中百姓不可吗?” 徐逍遥回头看了一眼大堂之外围得密密麻麻的人群,淡淡道:“卑职斗胆击鼓,也是出于无奈,只因本案牵扯太大,非在大庭广众之前,难以明辨是非,昭雪案情,个中原委,只待听完卑职讲述之后,大人便能知晓其中苦心。” 李知廉闻言愣了一下,指着堂下形貌怪异的几人道:“你说的牵扯极大的案子就是指这几个人吗?他们都是哪里人氏,到底犯了何事啊?” “此六人都是在长兴百里之外投栈之人,昨夜在此客店发生了一宗人命要案,卑职问讯案情证词之后,便将几人都带回了衙门。” “百里之外?”李知廉先是有些意外,随即恍然道:“怪不得昨日你在张捕头命案现场离去之后,便不见了踪影,竟然是跑出了如此之远!不知徐捕头在详述此案之前,可否告知本县你不告而远行之因由呢?” 徐逍遥沉声道:“卑职擅离职守、不告而别,正是为了追查万两黄金案的真凶!” “什么?”李知廉身上一个激灵,身子往前,双手撑在公案之上,吃惊不小地道:“你说的是盗走李府万两黄金的真凶?这么说来,你有了天外飞仙下落的线索了?” 李知廉此言一出,大堂内外也是轰地炸开了锅,别说是围观的百姓,就是堂上本是肃然而立的衙差也是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李知廉见状连忙拍了几下惊堂木,提高声量道:“肃静!肃静!大堂之内喧哗一片,成何体统!” 不过天外飞仙的影响力在大宋百姓心中是何其巨大,自然不是李知廉的几句咆哮就能镇压得住的。一时之间,公堂已然犹如闹哄哄的集市酒肆一般,直到众人都是宣泄完心中的疑问好奇,公堂才慢慢得以再次平静下来。 李知廉趁机清了清喉咙,朗声道:“徐捕头,天外飞仙累犯大案,乃是朝廷擒拿缉捕的要犯,若是你真有捉拿此獠的线索,必是大功一件啊!” 徐逍遥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淡淡道:“李大人,此事说来话长,要理清其中脉络,卑职以为还是先从这客栈凶案说起,之后再给出黄金一案的线索亦是不迟。” 李知廉见徐逍遥胸有成竹的模样,只得压下心中的焦急,催促道:“那么徐捕头就快快将这客栈凶案的始末原委道来吧!对了,既然是凶案,必定有被杀殒命之人,不知这死者是何身份人物啊?” 徐逍遥闻言正要去搬一早置放在公堂一角的尸体,几个衙差却是抢在了前面,不用说,这几人除了‘人’班众人还有谁人? 寇冲冠一边搬着尸体,一边对着徐逍遥抱怨道:“徐捕头,查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就一声不坑撇下我们而去呢,害得我们好一阵担心啊!” 李萧吕木等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色中除了再见徐逍遥的兴奋,也有几分责怨之意。 徐逍遥看着几个属下,点了点头打过招呼,心中一热暗道,非是我抛下你们不管,而是不愿让将祸水引到你们身上啊! 待得寇冲冠等将尸体搬到大堂正中之后,徐逍遥也没有去揭那块蒙在尸体头部的白布,而是直接道:“现在卑职就来说说这件昨晚发生在客栈的密室杀人案吧!” (今日状态不好,四五个小时就码了2k,第二更要到明天了) 第八十二章都是凶手 “昨日在离长兴县城百里之外出了一件凶杀案。死者是一个赶路的长兴县百姓,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卧姿,左手紧紧握有一把匕首,全身只有一个伤口同时也是致命伤口,伤口大小和死者手中匕首刀刃吻合,伤口部位在死者喉下三寸,一刀贯穿身体流血过多而死。” “以上就是尸体的大致情况,并无什么蹊跷可疑之处。可是此案的棘手之处在于凶案现场乃是一间封闭的密室,而且据最先赶到现场破门而入的小二所言,房间中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小二只是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便感到头晕目眩、神志不清。关于这一点也是得到了其后赶到现场的掌柜还有两位住客的证实。所以几人在第一时间把现场的窗户大门洞开,得以让房间通风换气。” “啊!又是密室杀人案啊!”一旁的寇冲冠低声嘀咕道,“难道又是用了蔡师爷杀死王瓶儿一案所用的手法,首先透过门缝刺死死者,然后再混在破门而入的众人中,在现场丢弃匕首?” “当然不可能!”李萧不留情面驳斥了奇人的推理,“徐捕头不是说了吗!若是透过门缝刺人,伤口必定不深,可是这次的伤口却是贯穿了死者的身体,明显是另有手法!” 在寇冲冠李萧两人窃窃私语之时,徐逍遥也是让在场的几人验证肯定了方才自己的说辞,随即继续道:“除了以上线索,住在死者隔壁的这位大汉还在案发之前听到了一些声音,首先就是在凶案发生半个时辰之内,走道上曾经有过几阵很轻的脚步声,接着他就听见凶案发生的房间内传出了一声闷响。事后推断,这声闷响很有可能就是死者倒在地板上撞击所发出的声音。在听到闷响之后,觉得事有不妙的掌柜遣了小二上楼查看究竟,在发现房内无人应声之后,小二便破门而入。这些上楼的脚步声还有撞门声也都是得到了这位大汉的证实。听到小二因为有命案发生的惨叫之后,大汉和同住的同伴也是出门查看究竟,出门之后却是发现门外挡着一块很大的屏风,便一脚把屏风踹倒了在了地上。事后得掌柜供词,这块屏风乃是他吩咐小二放在两人门口,目的就是觉得此二人鬼气森森,不似好人,所以在其睡下之后,便用屏风挡在门外,只要房间内的住客一有出入,便会因为移动屏风发出声响,以便警醒其他住客和掌柜自己。” 李知廉听到这里,也是明白了案情的始末,当下便道:“仅凭现有线索,要推断凶手身份可谓是雾里看花,要探明真凶何人,怕是要从动机着手了吧?” 徐逍遥点了点头,“没错!作案总是有其背后的动机,小到顺手牵羊,大到杀人越货,没有人会因为天性使然而去做这些作奸犯科之事。人之初、性本善,正因为人性本善,所以才会以正气者为美,以道德者为善,以邪魔者为恶,以沉沦者为丑,人性不失,则公道正气便能大行其世。可是天地有阴阳,从阴阳二气中孕育之人同样难逃善恶两面,一面是本善的人性,一面却是邪恶的人欲。” “人有七情六欲,佛家以喜、怒、哀、惧、爱、恶、欲为七情,以、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想欲为六欲。其实人之为物,立身于世,又何尝是简单的七情六欲可以言表简括,可是我们却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在由自己善良人性圈起的道德框架之内,又是无时无刻都是受着这些的驱使,随时可能破圈而出。若是人性可以控制人欲,我们为人处事便能以道德为旨,若是人欲反之凌驾人性之上,我们就会沉沦红尘欲海,成了操纵指使下的行尸傀儡。” “当权者得陇望蜀,奢想为万人之上王者,为商者坐一想二,妄图尽圈天下之财富,爱恋者朝三暮四,痴心享尽齐人之福。凡此种种,皆以人欲为纲,脱出了道德边界,摆脱了公理束缚,看似翱翔九霄,畅游天地,却是不知无论他们如何千呼万拥、富甲天下、左拥右抱,只不过是被七情六欲拉扯的牵线木偶而已,脱出道德束缚之后并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更加令人窒息的桎梏枷锁,本是巧夺天气之灵气而孕育之人,却沦为被各色驱使之木偶,何其可悲,何其可怜也!” “反之安心随性者,似乎诸多阻滞,红尘中有法统刑律,出家人有三千戒条,限定了诸多可为不可为之事,其实却是深得天地至理,乃是真正以有限为无限,以有法为无法。诸般玄理,无需尽诉,只消回想或而让人一梨,吾心亦能回味开心数日,便可明白人性之善可以开启何等广阔天地,真正应了芥子之中有须弥之佛法大道。” 徐逍遥本是只想说出此案凶手的动机,却是不知为何滔滔不绝,收口不住,说出了连自己也惊愕不已的长篇大论。他蹙眉沉吟回味了方才之言,发觉虽是随口而出,却是道尽平日里自己模糊所想而不能言表之思想,当下不禁心胸舒畅,神清气爽,这几日压在头上的乌云华盖,尽是烟消云散。真个是朝悟道,夕可死也! 堂上众人听闻此论,也是表情各异,反应不同,或有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者,或有一知半解、莫衷一是者,亦有拍案叫绝,心有戚戚者。 李知廉也是因为此番言论愣了半晌,随后才在吴师爷的提点下如梦初醒,连连拍击案上的惊堂木,呼喝堂上众人不得喧哗。 等到李知廉好不容易再次控制住堂中气氛,却是对着徐逍遥道:“徐捕头之言发人深省,这犯案之人定是沉沦人欲者,可是在场的几位疑犯究竟何人才是真凶呢?毕竟公堂之上并不是清谈论法之处,而是讲证凭据之所。” 徐逍遥点了一下头,表示为自己一时失控而抱歉,随即便环视了堂内几名疑犯,淡淡道:“其实这些人都是凶手。” 都是凶手?公堂之内再次发出一阵喧哗。 (补昨日第二更,晚上还有一更) 第八十三章都不是凶手 反应最大的自然就是堂上的几位嫌犯,贾公子铁青着脸道:“徐捕头,我等晚饭之后,未出房门一步,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这也未免太荒天下之大谬了吧!” 中年儒生和美妇也是神色不悦,不过却是没有言语什么,唯有黑面人和彪形大汉依旧泰然自若,似乎对徐逍遥之言恍若未闻。 徐逍遥等到众人安静一些之后,方才从容开口道:“公堂之上乃是断人生死之地,徐某自然不会胡言乱语,众位且听我将案情道来之后,再来评述议论,尤未晚也。” “想必大家都见过铁链的样子,就是一环扣着一环。本案就好像一根铁链一般,链子的最后一环自然是死者被害,但是引起这最后一环的因由可以说是匪夷所思,此案共有六环,现在我们就从第一环开始,慢慢分析此案的案情。” 说到这里,徐逍遥走到黑面人的身边,语出惊人道:“这引起死者被害的第一环就是此人的样貌!” 李知廉闻言一头雾水,疑惑道:“此话从何说起,虽然野史轶闻中也曾记载有被面容丑陋怪异者吓死之人,但是此人虽然略显阴沉,但是还不至于到致人死地的地步吧?” 徐逍遥见黑面人脸上露出尴尬笑意,当下解释道:“这位先生阴气森森,骤然得见之下,自然会让人生出惧意。客店之内就有多人被他的相貌形容所摄,其中两人就是叶氏夫妇,他们也就是导致死者死亡的第二环。” 叶氏夫妇也就是中年儒生和那位美妇,两人当下自然要提出异议,却是被徐逍遥伸手阻止,随即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粉色的瓷瓶,递到了李知廉的案上,“这个粉色瓷瓶乃是从妇人身上搜出,里面装的正是致人昏迷的MY。从死者死亡到叶氏夫妇赶到现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而且据其自己证供所言,当时一直在房中休息,如若此言非虚,此时的叶夫人应该是身着睡服才对。可是在事后叶夫人接受易仙妮姑娘搜身之时,却是露出了外袍内穿着的劲装,试问一个熟睡的人为何要身着劲装,若说是惊醒之后再作此番打扮,更是难以令人信服。所以由此两点可以推断,叶夫人之所以要身着劲装,因为她就是方才在死者房间吹入迷香之人。在发现事有不对之后,叶夫人只好逃回自己房间,再在劲装之外披了一件外袍以作掩饰,随后就匆匆随着众人赶到了死者的房间。” 听到这里,中年儒生终于忍不住质疑道:“拙荆不是已然对MY和劲装两事作过解释了吗?我们是因为逃命之便才不得已而行此举的!” “没错,叶夫人的确解释了穿着劲装和携有MY是为了保命之用,这听起来虽然是搪塞狡辩之辞,但是却也道出了你们夫妇心中的几分真实想法。你们两人连日赶路,怕是一直在被仇家追赶之中,所以昨日在客栈中看到身带杀气的黑面人后,才会心中惊惧、草木皆兵。之后便趁着两人用饭之时,由叶夫人潜入了其房中查看究竟,结果自然是发现了其包袱中沾满血气的刀具,当下你们更是认定了两人乃是心怀恶意的歹人,很可能就是冲着你们而来,所以才定下了晚上迷倒黑面人和其同伴,随后逃跑的计策。不过因为窗台上灰尘的疏漏,却是被黑面人发现了曾经有人潜入房间一事。” “此案的第三环也就是那件屏风,刚才说过有数人被黑面人样貌所惊,除了叶氏夫妇之外,就是方才提过的客栈掌柜,因为心疑黑面人非属善类,所以在入夜之后,他吩咐小二搬了一张屏风挡在其门口之外,以使房内之人不得随便进出。” “接下来就是本案的第四环,也就是这位大汉在案发半个时辰前听到的那阵脚步声,发出脚步声之人就是牵扯万两黄金案的重要一人,他趁夜走到死者的房间,并向死者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而且和其作了一桩交易。死者因此得到了一笔重金,当下便准备连夜离开客栈。他将财物装好之后,又特意换下了平时的行头,还穿上了普通人的衣物。” “再来说说此案的第五环,也就是叶夫人准备去黑面人房间吹入迷香。走道上共有十二间房间,每一间都是完全一样,叶夫人的目标乃是住在第五间的黑面人,可是由于小二深夜放置的屏风挡住了第五间房门,导致她数漏了第五间房间,而把第六间房间当成了第五间,之后叶夫人就对着第六间房间的门缝吹入了事先准备好的迷香。” “第六环,也就是本案的最后一环。正在死者准备停当,打算连夜潜逃之际,却是发觉了门外叶夫人的动静,所以死者拿出了防身的匕首,小心地走向门口,正当他准备打开房门一窥究竟的时候,一股迷香正好从门缝从吹入,当下此人就被迷晕在地,而握在手里的刀就在其晕倒在地的时候不幸插入了自己喉下三寸,当场便气绝而亡。” “这也就是整个案件的经过,如果没有黑面先生的那身阴气,叶氏夫妇也不会动了要迷倒两人的念头,掌柜也不会在入夜之后在其门口放置屏风,如若掌柜不放置屏风,自然也不会有叶夫人搞错房间,把迷香吹入了第六间之中,当然如果没有神秘人和死者作交易,让其连夜离开,死者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叶夫人的动静,最后落得一个自插而死的悲惨结局。由此可见,黑面先生、掌柜、小二、叶氏夫妇、神秘人还有死者的霉运,都是导致其身亡的因由,所以可以说你们几人都是凶手!” 徐逍遥的推理自然一石激起千层浪,莫说是涉案众人,分外觉得玄之又玄,就是围观百姓也是惊愕意外,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又怎么会有如此倒霉之人呢? 在人群围观的的一个胖妇人用胳膊撞了一下身边的可人儿,轻笑道:“世事真是无奇不有,你说谁是那个和死者交易的神秘人呢?” 身材窈窕的女子一边用手拼命护着胸前的累赘,以防被人趁机吃豆腐,一边蹙眉摇头道:“我也是猜不到啊!,倒是发现早就房去人空了。” “”胖妇人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什么。如果徐逍遥能看到人群中的两人,自然就会认出他们是叶竹萱还有钱安安了。 坐在堂上的李知廉花了一些时间消化了徐逍遥分析的案情,有些不可置信地道:“竟然是这样?此案未免也太过巧合重重了吧?不过这种说法的确解释了本案的诸多疑点线索,既然此人是被迷晕之后不幸自插而死,现场是密室一事,倒也是不足为奇了。”李知廉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若是依此看来,虽然所有环节都是各人有心为之,但是却无一人有杀死者之心,也就是说归根究底这就是一场意外咯?” 徐逍遥点了点头,“没错,此案就是一场意外,每个人都是导致死者身亡的凶手,也可以说每个人都不是凶手。” 贾公子却是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徐捕头,我可是没和死者做过什么交易啊?” 李知廉也是连忙道:“莫非他就是你提到的关于天外飞仙的那个神秘人?” 徐逍遥看着面带疑问的两人,却是淡淡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个神秘人和天外飞仙有关,他只是和万两黄金案有关。而且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个和死者作交易的神秘人是贾公子。不过在揭晓这个神秘人的身份之前,我们还是先来揭开死者的面纱,看看他究竟是何人吧?” 徐逍遥当下就揭去了盖在死者头上的面纱,露出了他的真容。 李知廉探身一看,不禁疑惑道:“此人甚是面生,究竟有何惊人身份背景呢?” 徐逍遥闻言愣了一下,淡笑道:“李大人不认识此人也属正常之极,他复姓西门,乃是本县报时叫醒的行者。我昨日离开长兴县城,追出百里之外,为的就是追踪此人,因为他身上不仅有万两黄金案的重要证据,更是张捕头死前留言提示之人!” “张大经的死前留言?”李知廉闻言终于色变,“难道那不是一件普通的飞贼杀人案吗?” 徐逍遥心中一痛,沉声道:“不是,当然不是!” (3k章到,关于客栈房间的结构由之前垂直两排改为一长列,之前考虑疏忽了,木头会尽快修改前文的) 第八十四章证据和动机 徐逍遥话音一落,列于公堂之上的‘天’班副捕头李衡站了出来,愕然道:“可是我等在张捕头家中并未发现任何线索,而且徐捕头昨日不也说这是一件无头公案吗?” 徐逍遥瞟了一眼跳出来的李衡,淡淡道:“杀害张捕头的凶手可以说是谨小慎微,在现场的确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查其身份的线索,但是其画蛇添足之举却是终究让此人现出了真身!” “画蛇添足?”李衡脸色阴晴不定,李知廉沉声问道,“徐捕头,张捕头一案牵扯衙门中人,若是一些捕风捉影的线索证据,就不要在公堂上说了!” 徐逍遥淡然一笑,从容言道:“到底是捕风捉影还是铁证如山,李大人和李捕头听过之后,自然可以知晓。请问大人,卑职可以继续说下去吗?” 李知廉脸色阴沉,和身边的吴师爷对视一眼,正要拍击惊堂木说些什么,堂外的百姓却是聒噪喧哗了起来,纷纷嚷道,“说下去啊!” 李知廉见状眉心一蹙,只得将举在半空中的惊堂木轻轻放下,对着徐逍遥挥了挥手,沉声道:“年轻人锐意进取是好事,但是本官也要好言提醒你一声,做事最忌操之过急,思量清楚了后果,说出来的话才会稳当一些!” 徐逍遥抱拳谢过李知廉的提点,随即走到大堂中间,从怀中取出两截门闩,朗声道:“这就是在张捕头家中发现的门闩,昨日李捕头推测门闩是由飞贼在门外用利器锯断,随后才得以潜入屋中杀害了酩酊大罪的张捕头,在现场翻得乱七八糟的箱柜似乎也佐证了凶手只是一个求财的过路飞贼。” “恩――”徐逍遥说到这里,用手摩挲着门闩的接口处,皱眉质疑道,“可是既然门闩是被锯断的,想必大家也是看过锯木的情景,需要利刃在木头上反复这么‘嘎吱嘎吱’地来回锯割,才能将木头锯断。这么一来断口处应该是相当毛糙才对,为什么这两截门闩的接口会是这么光滑呢?” 李衡嗤笑一声,“我倒是什么了不得的发现,徐捕头怕是没有去过木匠房,只要锯子锋利一些,很多被锯断的木头接口处也是十分光滑的,这有什么可疑的呢?” “木匠可以用工具固定被锯的木头,所以有时候断口才会较为光滑,可是挡在大门之外的飞贼又是如何才能固定门闩,不让其在被锯的时候发生位移呢?” “”李衡被徐逍遥诘问地有些哑口无言,正要继续编排理由,徐逍遥却是不容他再浪费时间,说出了自己的推理,“断口处如此光滑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门闩根本不是在门外被锯断的,而是凶手在屋里用刀砍断的!” 徐逍遥话音刚落,依旧站在大堂之上的彪形大汉却是发出了疑问,“可是凶手连屋子都进不了,又如何谈得上杀人,又如何在屋内用刀砍断门闩呢?” 徐逍遥扫了一眼满脸疑色的大汉,又是对着一脸从容的黑面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方才道:“凶手当然是堂而皇之地敲门进去,因为凶手根本就是张捕头熟识之人!李捕头,你说是不是啊?” 李衡眉毛一挑,不置可否道,“即便你说得有理,可是张捕头生于长兴,长于长兴,身为捕头又需要巡逻查案,走街串巷,认识之人何下万千!我们又能知道谁是凶手呢?” “呵呵,李捕头这么自信满满,当是认真在现场查看过所有物件了吧?可是你在勘察现场之际,可有注意到这枚铜钱呢?”徐逍遥说着又从袖中珍而重之地掏出一枚钱币,放到了李衡的眼前。 李衡不屑一顾道,“这枚缺角破旧的铜钱又能作得了什么证据?莫非上面还刻着名字不成?” 徐逍遥嘿嘿一笑,“名字倒是没有刻,不过李捕头难道不记得这枚缺了两个角的圣宋重宝,乃是前日傍晚赌徒高进还与你的十枚铜钱之一吗?” 李衡瞳孔一缩,口上却是依然叫嚣道:“什么圣宋重宝?什么高进?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逍遥见到堂内外众人也都是茫然之色,当下便解释道:“这枚缺了两个角的圣宋重宝乃是本人在十日之前交给赌徒高进,委托他转交给李衡李捕头。高进在得到此钱币之后,一直流连赌场,直到前日傍晚,也就是案发当日的傍晚,才得空将此还给了李衡李捕头。这件事情我已然从高进处得到了确认,可是有一点却让人深思不解,李捕头明明说过我才是见张捕头生前最后一面之人,当时应该是在前日下午。那么我想问一句,李捕头既然没有在前日傍晚之后见过张捕头,这枚铜钱又是如何到了凶案现场,混淆在了洒落在地上的铜钱当中呢?”徐逍遥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提高了几分声量,“之所以这枚铜钱会出现在凶案现场,怕是凶手在杀害张捕头之后,想把现场伪装成飞贼谋财杀人案,所以才撒了几个铜钱在地上,可是正是这画蛇添足之举,才暴露了他的真正身份。也就是说凶手就是你,李衡李捕头!” “你信口雌狂,这是污蔑!”李衡对着徐逍遥咆哮了几句,随即躬身对着李知廉道,“李大人,卑职绝非杀死张大经的凶手,一切都是徐逍遥胡乱臆测的推理,仅凭一个铜钱就想治罪卑职,卑职抵死不服,还请李大人还卑职一个公道!” 不仅李衡拒不认罪,连大堂内的众衙役也是将信将疑,李衡和张大经同僚将近一年,也没听说过两人发生什么龃龉,而且李衡年纪轻轻已然作了捕头,又是知县大人的亲信之人,怎么会作下此等自毁前程之事呢? 堂内衙役如此,堂外围观之人亦是众说纷纭,有说徐捕头历来断案如神,不会冤枉无辜之人的,也有说一枚铜钱作不得证据,会不会是有何误会的。更有好事者猜测起李捕头是不是动了徐逍遥的哪个女人,所以才被其死追烂打的,毕竟这徐逍遥为了青楼女子还有孪生姐妹花,告得四大家族家破人亡的流言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混在人群中的叶竹萱犹如千斤巨石般岿然不动,一边拍掉了一只趁乱伸向钱安安胸部揩油的猥琐之手,一边乐呵呵地道:“似乎今天的戏有得看了呢!” 俏脸上满是红晕的钱安安却是没有应声,只是把高耸的胸部捂得更牢了一些,低下玉颈埋着螓首,美眸之中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大堂内西门行者一案的几个嫌犯也是反应不一,贾公子怡然自得地看着这场闹剧,自己可是没有料到会有这么精彩的好戏,彪形大汉则是似乎有话想问黑面人,但是看到黑面人风清云淡的样子,终究没有开口。唯有叶氏夫妇还是愁容满面,不时看着大堂之外,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最后还是李知廉喝止了喧闹不停的众人,随后用手指敲击了几下桌案,蹙眉道:“徐逍遥,虽然根据本朝律法‘诸疑罪各依所犯以赎论’,但是光凭这么一枚铜钱就想定罪,未免也太过轻率了吧?” 徐逍遥将铜钱收入怀中,淡淡道:“方才李大人曾经教诲过卑职,若是证据不足,可以从动机着手。卑职不妨现学现卖一回,之所以卑职会咬定李衡是杀害张捕头的凶手,不仅仅是因为方才提及的证据,还因为他有杀死张捕头的动机!” “动机?”李知廉眼中厉光一闪,用无比阴沉的声音道,“那么本官来问你,这动机究竟为何呢?” “想来李大人也是看过此案的案卷,必定知道张捕头的死前留言。这个死前留言是一个古怪的手势,先不论这个手势代表什么,但绝对可以肯定是对凶手不利的。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既然凶手有空暇翻箱倒柜,还布置伪装现场,为什么就不把张捕头的手指扳正呢?唯一的理由怕是等到凶手发现张捕头手势有古怪的时候,已然为时太晚,由于尸体已经出现了僵硬,所以再也扳不回去了。” “众所周知,尸体僵硬至少需要一个时辰,那么这一个时辰之内,凶手是在作什么呢?若是为了伪装现场翻乱几个箱柜必定用不了这么多的时间,所以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凶手并不是为了伪装现场而翻乱箱柜,而是真的在寻找什么东西,所以才在翻箱倒柜上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徐逍遥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润了润喉咙,随即淡淡一笑道,“那么凶手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呢?呵呵,这东西也就是李衡杀害张大经的动机所在了!” (今日3k章到) 第八十五章李府藏金 徐逍遥说到这里,一直脸色的阴沉如水的李知廉反而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有些人再怎么拉拢,终归不是同路人,既然如此,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吧,只是可惜了那段情缘了,唉―― 徐逍遥见李知廉完全没有阻止自己说下去的意思,也是心中冷笑一声,继续淡淡地道:“张捕头临死之前和我提过的一个案子,那就是城东李府失窃的万两黄金案,李府近几年的家境可以说是一落千丈,生意也是勉力维持,可是既然生活这么窘困,为什么不动用那藏在宝库的万两黄金呢?张捕头觉得此事很有可疑,而且定是调查到了什么,所以凶手才会杀人灭口,之后还细细翻找了张捕头的家,看看他有没有找到或是保留此案的什么证据。这也就是李衡杀害张大经的动机所在了!” “万两黄金案?”李知廉抿着嘴巴点了点头,笑着道,“此案不是已经了结了吗?万两黄金已然追回,只待物归原主,盗走黄金之人的身份也已经确定为天外飞仙,这其中能有什么隐情,还需要李捕头去杀人灭口吗?徐逍遥啊徐逍遥,你不是想象力有些太过丰富了呢?” 徐逍遥对李知廉的讥讽不置可否,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两锭黄金,将元宝的底部展现给了在场众人,随后便将黄金托在掌中道,“李大人方才说得都对,黄金确实已然完璧找回,盗金之人也确实是天外飞仙。可是李大人却是说漏了一点,这些金元宝的底部都浇铸了一个‘李’字!” “恩――,没错,既然是李府的黄金,自然要浇铸‘李’字,可是这拥有重金的李府真的就是近况艰难的城东李府吗?经营文房即便是血本无归,也不过几千银子,如若李逸民手中真的握有这么一笔财富,还会落魄至此吗?要以贩卖家中藏画才得以维持生计吗?我在李府库房查察现场之时,曾见看过那个所谓藏金的密柜,密柜里有一股很浓的樟木之味,而且,密柜里面还有几道凹槽,明显就是这个密柜曾经被分为数层,隔层的木板想必是在近日才被抽了出来。一个被隔为数层的樟木密柜,怎么想都不像是一个收藏黄金的好地方。恩――也许说这个密柜是藏画之处才更为入情合理吧?由此可见,李逸民府中根本没有什么万两黄金,他不过是作了这黄金万两主人的替罪羊而已!” 李知廉嗤笑了一声,不屑道:“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而来往。万两黄金是多少人几辈子都追逐不到的财富,作这笔财富的主人,又何来替罪羊之说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这笔财富来路光明正大,自然不怕为人知晓。但若是这笔财富来路不正,乃是枉法贪赃、中饱私囊的不义之财呢?若是有这么一笔财富公诸天下,怕是其主人就会避之不及,唯恐会有人联想自己和此金的关系吧?” “不义之财,你如何断定这就是不义之财,莫非上面还有记号不成?”此刻的李知廉脸上没有半点惊恐之色,反而好似一个演练好的搭档一般,循循善诱地问出了一个个徐逍遥将要回答的问题。 看着有恃无恐的李知廉,徐逍遥没有丝毫退缩犹豫,反而提高了几分声音,“有!当然有!这批黄金的底部都浇铸了一个‘李’字,既然此‘李’非是李逸民之李,那么就只有李大人之李,才能解释所有的疑点了!当朝宰辅,一年俸禄不过千两白银,即便是做了五十年的宰相,怕是也累积不到这么多的财富,试问李大人不过是官秩八品的知县,又是如何聚敛起这么多财富的呢?” “哈哈――哈哈――”李知廉听到这里,畅怀大笑起来,“徐捕头,你竟然说这笔黄金是本官的,不知你能否拿出什么证据呢?” “诬告朝廷命官乃是大罪一条,徐某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既然徐逍遥敢在大堂之上说出此言,自然是有如山铁证!在我拿出证据之前,就先来说说此案的来龙去脉,也好让李大人看看可有需要补充纠错之处。” “此案的开始就是天外飞仙潜入县衙盗走了藏于衙门的万两黄金。李大人在发现此事后极为惊惧,因为这根本就是难以见光的不义之财,为了生怕天外飞仙又像之前一样,在城门上张贴贪赃枉法者的罪行。李大人和吴师爷商量之后,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决定让别人来充当此笔财富的主人。这样一来,既让自己和黄金撇清了关系,又能师出有名,大张旗鼓地搜查这笔失窃的黄金。不得不说这是一条妙计,但是充当这个替罪羊之人却不是人人可以当得,首先因为黄金底部铸有一个‘李’字,那么此人就必须姓李,其次,此人必须出自积富之家,如此一来才不会因为坐拥重金而被怀疑,比如李衡李捕头也是姓李,若是说他是这万两黄金的主人,怕是没有一人会相信吧。最后,此人最好还能和天外飞仙牵扯上一些关系。很凑巧,长兴县中还真的有这么一人符合这三个条件,李逸民自然姓李,李家又是长兴县的百年商号,而且十余日之前李逸民府上确实被天外飞仙光顾,更是来过衙门上报失物。如此人选简直是为李大人的李代桃僵之计着身裁剪。” “定下此计和人选之后,李大人便开始着手施行,首先自然是把李逸民招到衙门之中,让他应承自己就是万两黄金的失主,李逸民一介商贾百姓,李大人只要随便使些威逼利诱的手段,就能让其就范。随即笔录上的失物中便多了万两黄金,而替李逸民作此笔录的正是李大人的心腹吴师爷。做完这一切之后,李大人便将此案通报衙门,出动全县捕快搜查此笔黄金。第二日,这笔黄金便在孙青莲屋中搜出,为了替孙青莲翻案洗冤,我据理力争,李大人因为想作出公正之态,二来可能也是想借助徐某之力,看看能不能找出天外飞仙何在,所以便定下了三日破案之期。” “可是同样追查此案的张捕头在询问李逸民之子时,却被告知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府上丢了万两黄金,这就让他第一次对此案的真相发生了怀疑。李公子之所以不知道家中失金一事,怕是李逸民自忖其子向来行事不够牢靠,便没有和其通气,所以才有了失主竟然不知失物的疑点。等此后李府发生了窃盗采薇图一案,更是爆出了李府竟然已然家道中落到要抵卖藏画的地步,其拥有黄金万两一事更是疑上存疑。顺便说一句,李逸民当时借顺水推舟之计,嫁祸墨妙轩的范良济,怕也是因为之前和李大人有盟约在身,才会有此信心,必能借此扳倒范良济吧?可是之后徐某便因为红颜知己易仙妮姑娘被绑架一事而分心旁骛,所以才没有再细究这些疑点,可是张捕头却是对此难以释怀,经过多方调查之后,终于被其查知了真相。当时张捕头很想找我商量此事,但是却是因为各种原因,终究没有开口,可是人有打虎意,虎亦有伤人心,张捕头的行动惊动了隐在此案背后的李大人,所以便派出心腹之人李衡,连夜将其杀害,在搜查张捕头有无藏有此案证据的同时,又顺便将现场布置成了普通的飞贼案件。” “可是人在做,天在看,李大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算计,只要有心探究,就会发现其中疑点甚多。这也就是本案的所有经过,黄金案乃是此案之始,盗画案爆出了此案的疑点,张捕头被杀案更是揭开了幕后黑手的面纱。不知李大人对徐某的讲述还有何补充之处吗?” 李知廉这次倒是没有花什么时间消化徐逍遥的推理,旋即展颜一笑,捋着长须道:“徐捕头,你编故事的水平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本官若不是知晓自己的清白,怕是也要对此信以为真了。可是还是那句话,证据呢?徐捕头,无论是黄金案也好,张捕头被杀案也好,都是证据缺缺,这让本县如何大义灭亲,呵呵,应该说是大义灭己才对吧?” 趁着李知廉问话的间隙,方才一直屏息静听徐逍遥推理的众人也是闹翻了天,对案情瞠目结舌者有之、视徐逍遥之言乃是哗众取宠者有之、关切徐捕头因言引火烧身者更是有之。特别是在场的‘人’班众人更是心中震惊不已,他们跟随徐逍遥办案多日,对方才提到的案情是了熟于胸,而且更是清楚徐逍遥的为人,在自愧自己为何没有发现真相之余,更是暗暗替其捏了一把汗,之前的案子不管对方如何强势,都比不上此案万一,徐捕头这次告得不是旁人,而是正坐大堂之上的长兴知县啊! 徐逍遥似乎对周遭的反应视而不见,只是从容地冷声道:“证据当然有!不知李大人还记得那个西门行者案中的神秘人吗?我早就说过这个神秘人和黄金案大有牵连。因为他,才让本案终于人证物证俱全!” 第八十六章神秘人的身份 “神秘人?那个神秘人说的真不是我吗?”在此剑拔弩张之际,贾公子却是旁若无人的嘀咕起来,自己为什么就不是那个神秘人呢?那可是一个能让知县倒台的牛x人物啊!虽然知县这个官似乎真的小了一些。 徐逍遥自然听不到贾公子的无聊心声,而是再次拿出了那两锭黄金,“方才徐某一直说这万两黄金乃是李大人所有的不义之财,可是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李大人所知辖之地不过小小一县而已,户不过千,地不过百余里,上任也不足一年,又是如何能神通广大地聚敛如此之多黄金呢。这个躺在地上的行者就是此问的解答,本朝对于僧侣剃度向来管制极严,一处庙宇须得僧人过百,方能剃度一人,而且被剃度者还需拿到朝廷颁发的僧侣度牒才可。出家为僧之后,只能青灯作伴,终日礼佛,大小戒条三千,可是世俗之人还是对此趋之若骛,原因只有一个,僧人乃属方外之人,无须纳税服役,依靠佛寺自身之田产还有施主捐施的香油钱,就能丰衣足食、悠游自得。在此食不果腹、兵火绵延的乱世之中,僧人却是不用纳税从军,对大多数人来说,真可谓是仙家日子。” “想为僧者众,朝廷所颁度牒缺,自然就造成度牒之价堪比黄金,一本度牒所需银钱至少也需六百贯会子,也就是八两黄金左右,而且还常常有价无市。朝廷也是看到了度牒的珍稀之处,所以亦会在国库空虚之时,印发度牒兜售民间,又或者是在封疆大吏上任之前,赐下度牒若干以充所需费饷。可是卑职从来也没有听闻过一个知县出任地方,还会受赐度牒的先例,而且前次正是卑职替大人追回了府库失窃的度牒,从包裹大小来看,足有数百本之多,这大概还没有包括李大人已然售出的那部分。” “恩――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八品知县手中会有上千本度牒呢?而且这些度牒上面所写的出家之所还俱在千里之遥的成都大佛寺。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什么前次衙门度牒被窃之后,大人不敢明言丢失之物为何呢?原因只有一个,这些度牒根本就是大人私自伪冒之物,而售卖这些假度牒的银钱,也自然全数流入了李大人自己的腰包之中。而今次丢失的万两黄金就正是你出售假度牒所得的枉法之财。徐某素来不喜以恶意度人,但是对于能作出此等违乱纲纪、饱食民血之事的李知廉李大人,却是不得不大胆得推测一回,之所以把出家之所定在千里之外的成都府,为的就是能在路上将所有购买度牒之人杀人灭口,从而以绝后患吧!事到如今,不知李大人对此还有何话可说!” 李知廉目中露出几分欣慰之色,轻笑道:“徐捕头,本县真的很是佩服你异想天开的本事,殊为难得之处就是事后还能自圆其说。可是本县来问问你,你有何证据说这些度牒乃是本县伪冒,你又有何证据说这些黄金乃是售卖度牒所得呢?” “有!当然有!这名西门行者就是从李大人处购买度牒其中之一,徐某曾经撞到过此人让夫子代写家书,其中就提到了要去成都大佛寺出家一事,而且言语之间还对身为衙门中人的徐某甚为冷漠,似乎欠了他很多银钱似的。当时卑职还思之不得其解,在明白了李大人的所谋所行之事后,才会对行者当日信中所言和他的态度恍然大悟。所有买到度牒之人都会尽量秘而不宣,并且尽快赶赴成都,所以即便看破了李大人违法之事,要想得到人证物证,还需要寻到购买度牒之人,只有当堂对质之下,方能让李大人心悦诚服、无话可说。” “张捕头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临死前的手势并不是想透露凶手的身份,而是告知了追查度牒案的线索,那个‘U’字形的手势自然是一个‘门’字,而另外一个如同羽字半边的手势,却是意指‘??’之‘?’字,所以合起来也就是意指‘西门’二字。虽然此比有些隐晦,但是因为卑职早就知道西门行者此人的重要之处,所以在验证李衡就是杀害张捕头之人后,便马上踏上了追踪西门行者之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百里之外寻到了西门行者的下落,他身上所带的度牒就是最好的物证,而他本人就是最好的人证!” 说到这里,徐逍遥却是戛然不语,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用饱含深情的口吻道:“李大人,如果你就此认罪,就能不牵扯到你我心内牵系之人,为了此人着想,还请你承认罪行吧!” 李知廉闻言没有如方才一般嗤之以鼻,而是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可是片刻之后还是拍案而起,呵斥道:“笑话!本官之罪全是你一人杜撰所言,什么假度牒,什么黄金赃银,什么杀人灭口,全都是无稽之谈、诋毁之言。本县素来看重你的才干,对你提拔信任,想不到你却以怨报德,不知受了何人指使,编造这些无中生有之事,意图中伤本县,其心何其毒也!来啊,左右!先将此无信无情之徒重打五十刑杖,随后才细加追查此案,必要揪出这个顽劣之徒背后的幕后主使!” 李知廉此言一出,大堂内外顿时闹成一片,堂外百姓自然是各持己见,众说纷纭,虽然大多数人对李知廉售卖假度牒一事不肯全信,毕竟徐逍遥虽然言之凿凿,但是始终没有拿出什么证据。可是要说一向一来为民请命的徐捕头会是一个背信弃义、诋毁朝廷命官之人,还是不信者居多。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自作聪明者,神秘兮兮地低声道,‘怎么样?众位不知道徐逍遥敢于得罪李大人的因由了吧!哈哈,正所谓石榴裙下死,作鬼也风流。这徐逍遥最是贪花好色不过,先前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告倒了唐家少爷,后来又因为蒋氏姐妹花,让陈家抄家灭族,现在又怎么不能为了女人去招惹李知廉呢?’ ‘恕小生愚鲁,依兄台的说法,今次这李知廉又是动了徐逍遥的哪个禁脔呢?” ‘哈哈,诸位莫非忘了孙氏青莲否?似徐逍遥此等色中恶鬼,又怎么会放过同居一院的孙青莲呢?两人朝晚相见,自然是瓜田李下、奸情早生了!‘ ‘原来如此!李知廉将徐逍遥相好入牢三日,睚眦必报的徐逍遥自然要讨回这口恶气,兄台所见果然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本来还各持己见的人群竟然因为此等无稽之言,顿时风向一转,反而声讨起徐逍遥来。立于人群中的叶竹萱和钱安安相顾之下,只得无奈而笑。 三人成虎,不外如是啊! 钱安安笑过之后,终是有些担心地道:“叶大姐,莫非就任由此人含冤受屈吗?” “你不是最恨这个淫贼,怎么关心起他来了?”叶竹萱没有回答钱安安的疑问,反而调笑起来,直到脸皮嫩薄的钱安安变得面红耳赤,才笑着道,“这人虽然有时忠直了一些,但也不是那种酸腐之人,既然他选择了在县衙大堂直斥知县之非,除了民心所向之外,必定还有后招吧!”叶竹萱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是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那卷画轴带了吗?” 钱安安点了点头,叶竹萱闻言不再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关注着大堂之内的发展。 李知廉见大堂外围观的百姓不知为何竟然支持起自己来,也是有些莫名其妙,当下更是理直气壮地催促左右衙役对徐逍遥用刑。 见到众衙役提着刑杖就要围上徐捕头,吕木第一个跳了出来,拦在了徐逍遥的面前,厉声道:“徐捕头还未说出证据,你们莫非想堵人之口吗?” 李萧和寇冲冠也是随即一左一右护在了徐逍遥的身边,虽然不发一言,但也是一副誓死不让的样子,落在最后的王公道叹了一口气,也上前一步对着李知廉道:“李大人,徐捕头尚未揭开那个神秘人的身份,待听完此节,再来断此案也不迟嘛!”王公道嘴上虽然如是说,心中却是苦笑不已,即便是铁证如山,难道李知廉还会真的直承其罪吗?自己这说得都是什么啊! 李知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口下还要再次催促,一个如空谷幽兰的声音却是在嘈杂的公堂上响起,“李大人,还请你让徐捕头把话说完吧。” 李知廉闻言脸色一变,手指发颤地指着说话之人道:“你!你!!”李知廉的胸口急剧地起伏了几下之后,才无力地挥手示意衙役退下,有气无力地道:“既然如此,徐逍遥,!” 徐逍遥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心中五味杂陈,最多的还是对身边之人的愧疚,在一番思想激斗之后,还是抓起了方才替自己说话之人的手臂,悲声道:“这个神秘人就是她!” 徐逍遥此言一出,堂内众人都是目瞪口呆,连‘人’班众人也是瞠目结舌,喧闹不已的公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变得落针可闻,大堂内外之人都是面露不可思议之色,关注着堂内的徐逍遥还有他的身边之人,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所以听错了什么。 不过徐逍遥声嘶力竭的声音再次冲击了众人的神经,只见他似乎用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短短的一句话,整个人不停地喘息颤抖着。众人也终于肯定自己却是没有听错,这句话就是―― “这个神秘人就是她!易仙妮!” (感谢俺老婆,张罗着让木头上了短信榜,诸君就不要花这个冤枉钱了) 第八十七章最猥琐的推理 “徐捕头,你犯傻了吧。她是易姑娘啊!”寇冲冠一边说话,一边将手向徐逍遥额头摸去,想看看徐捕头是不是终于因为太过好色,所以精虫入脑,以致走火入魔了。 徐逍遥一把拍开寇冲冠的手,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却仍是藏不住语调中的颤抖:“仙妮,对不起。我明白你那么做的苦衷,没有丝毫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既然被我知晓了此事,却是不能视而不见。” 易仙妮没有丝毫被道破阴谋的惊惶,脸上反而露出轻松的笑意,伸出纤纤玉手捂住了徐大哥的嘴巴,柔声道:“早就知道徐大哥机智过人,仙妮在你面前去行那等掩耳盗铃之事,本就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没有指望能隐瞒多久。只要徐大哥不怪仙妮,仙妮就知足了!徐大哥昨晚是不是早就醒了呢?” 徐逍遥嘴唇嗫嚅了一下,眼鼻之间有些发酸的感觉,自己昨晚趴在桌上和易仙妮不知不觉睡着的时候,真的感觉心中一片宁静满足,所以睡得极为安稳,根本没有醒过片刻。 可是自己却是知道仙妮曾经出去过,那是在和仙妮亲热的时候发现的,因为当自己把手探入易仙妮亵裤的时候,发现她臀腿交接之处的肌肤是冰凉的,虽然当时自己欲火焚身,没有将此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在发现行者身上没有了度牒之后,却是想到了这个疑点。自己和易仙妮两人趴在桌上一直睡了将近一个时辰,如果一直坐在椅上没有起身,臀腿交接处必定会因为长时间紧贴椅面而肌肤发热,可是仙妮却不是,能对此作出的合理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仙妮曾经趁着自己熟睡的时候,起身离开过椅子,直到自己醒来不久之前,才又回到了房间睡了下来。 另外一个疑点就是,当时仙妮在自己的爱抚下,表现得极为害羞,一直用手捂住了脸颊,任由自己解去她身上的罗衫,可是为什么当自己想将那件最外层的纱衣放到鼻间嗅闻之时,易仙妮却是一把抢过了纱衣,还将其丢在了床内侧的地板上呢?之所以仙妮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当时纱衣里藏着她用十两黄金交换而来的度牒,所以生怕自己发现其中的玄机。 不过这些猥琐的推理自然不可能在大堂之上说出,所以徐逍遥只好点了点头,道:“没错,当时你以为我一直在熟睡,所以想一人出去透口气,却是正巧被你遇到了行者,当你发现他也在这家客栈之中后,为了掩盖李知廉的罪行,便用携带的黄金换回了对方的度牒,并要求其易装之后尽快离去。至于那十两黄金从何而来,怕是你趁着和我分开,独自去叫车马的那会儿,就去了一趟县衙向李知廉讨要的吧。而那两位先生供词中提到的凶案之前那阵极轻的脚步声,应该就是仙妮你发出的。” 此时李萧却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打断了徐逍遥的言语:“徐捕头,你在说什么啊?仙妮姑娘是你红颜知己,一颗心都放在了徐捕头你的身上,她为什么会背着你做这些事情呢?” 徐逍遥淡淡道:“为什么?大宋刑统之中对于知情不报者、替人隐罪者都会处以刑惩,但是只有一种情况却是例外,‘诸同居外祖父母外孙若孙之妇夫之兄弟及兄弟妻有罪相为隐部曲奴婢为主隐,勿论’,这也就是说只要是一个人的血亲犯了罪,那么他为其隐瞒罪行,便不用获刑。所以易姑娘此举乃是在情理之内,法令之中,又有何奇怪之处。” “血亲?”寇冲冠看了看李知廉,又看看易仙妮,有些不明所以地道:“徐捕头你是说易姑娘和李大人有亲属关系?” “没错,他们不仅有亲属关系,而且是最亲的血亲,易姑娘不是旁人,正是李大人失散多年的女儿!” 徐逍遥此言一出,大堂内外又是一阵惊叹,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清楚易仙妮底细的人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李知廉是本县太爷,而易仙妮不过是易家庄的下人,如果按徐逍遥所言,易仙妮会替李知廉隐瞒罪行,那岂不是两人早就知道了彼此的父女关系,李知廉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女儿继续作那伺候别人的仆从厨娘呢? 徐逍遥自然知道众人的疑问,待得大堂之上安静一些之后,才道:“易姑娘最近心烦从易家庄赎身一事,有一日却是喜从天降,收到了一袋银两,送银者自称是天外飞仙。当时我就觉得古怪,天外飞仙为何会掺和此等小事,直到当我得知了易姑娘乃是李知廉之女一事,才想通了其中的原委,应该是李知廉找人假扮天外飞仙,在易姑娘门外留下了这一袋银子,以作其赎身之用。至于李大人为什么不与自己的女儿公开相认,这只能问其本人了!” 寇冲冠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禁再次问道:“既然他们两人没有公开相认,徐捕头又是如何确信易姑娘就是李大人之女呢?难道是易姑娘告诉你的?可是这也不对啊,既然易姑娘有心替李大人遮掩,更加不会将此事告诉徐捕头了。” “我之所以能知道此事,完全是因为李大人赠予我的一幅画,此画乃是李大人追思失散多年的女儿而作,当我对易仙妮起了疑心之后,又将其和此画中人比对,终于明白了易仙妮就是李知廉的女儿。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当初李大人要对绑架易仙妮一事而动雷霆之怒,骨肉连心,又怎能不焦急忧虑呢?” “画?什么画?”正当‘人’班众人还在疑惑之际,从堂外人群中却是闪入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她羞红着脸,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卷画轴交到了徐逍遥的手中,随即又忙不迭地跑回了人群之中。 徐逍遥想不通钱安安为何能未卜先知地把此画带到大堂之上,不过此刻却是没有多想的功夫,当下便把此画展开,指着画中女子道:“易仙妮就是李大人之女的证据,已然清清楚楚被其画入了此画之中。” “真的吗?”寇冲冠将头探了过来,来回比对着易仙妮和画中的女子,却是找不到一点相似之处,当下不由嘀咕道,“我怎么没有看出这女子就是易姑娘啊?易姑娘要比此女标致多了嘛!” 徐逍遥看着眼眸中依然对自己透出深情的易仙妮,心中一阵不忍,但还是压抑个人的情感,正声道:“李大人和其女失散足有十数年,怎么能够料知她如今的相貌。可是有一点却是无论岁月流转,都不会改变,你们看到画中女子手臂上之物了吗?那就是可以证明此事的如山铁证!” (周五第一更) 第八十八章红玉手镯 “如山铁证?”寇冲冠又对着画中女子的手臂看了一阵,若有所悟地道,“莫非徐捕头指的是这只红玉手镯?可是易姑娘似乎没有戴过这样的手镯啊?” 心中有着同样疑问的除了寇冲冠外,还有立在大堂之外的钱安安,她小声凑到叶竹萱地耳边,轻语道:“叶大姐,前几天在照料尤未雪姑娘的时候,似乎倒还真见过这么一只红玉手镯,后来听你说起这幅画的时候,我还以为尤姑娘是李大人的女儿呢,可是为什么会是易姑娘呢?” 叶竹萱也是蹙着眉头道:“我知道仙妮有戴镯子的习惯,但是只见过一只金镯子还有一只绿玉镯,那只绿玉镯是徐逍遥花了所有积蓄买给她作定情信物的,至于那只金镯子则是高家少爷以前送给仙妮的,可是从来也没有见她戴过红色的镯子啊?” 叶竹萱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徐逍遥也是掷地有声地道,“没错,易姑娘确实从来没有戴过红玉镯子。.26dd.Cn所以一开始我也没有把画中女子和仙妮联系起来。可是万一一开始我们的出发点就错了呢?人在看到一样事物之后,往往是根据自己过往的经验常识,判断这样事物的性质。冲冠,我来问你,当你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为什么认为这就是一只红玉手镯呢?” 寇冲冠咽了一口口水,摊手道:“很明显嘛,戴在女子手臂上的圆圈,不就是手镯吗?画上的颜色又很清楚,手镯的颜色是红色的,金银首饰都不可能是红色,所以不是玉器就是玛瑙咯。” “”徐逍遥用手作圈在自己的腕上比划了一下,神秘兮兮地道,“难道就没有其它可能了吗?” “其他可能?”寇冲冠和身边的吕木李萧等对视了几眼,纷纷摇了摇头,李萧更是愁眉苦脸道,“徐捕头,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材质的手镯可以是红色了。” 徐逍遥闻言叹了一口气,“你们一直在手镯的材质上纠缠,自然得不出其他的答案,但若是这画里的红圈根本不是手镯呢?” 李萧终于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易仙妮,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徐逍遥见状点了点头,“没错,如果这么一想,我们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因为画上女子手臂的红圈根本就不是手镯,而是胎记!只有胎记才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这才是李大人为什么十余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仍然会在作画之时添上这个红圈的道理!” 徐逍遥说到这里,喘了几口粗气,转身对着易仙妮道:“仙妮,你一直喜欢戴紧箍在手臂上的手镯,想必就是为了遮掩手腕上的胎记。我记得你第一次随我上堂听审唐逸一案的时候,曾经女扮男装,那时候的你应该没有戴手镯才对,不过当日里因为我的注意力都放在唐逸一案上,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后来你似乎还因为我告倒了唐逸,在心情开心之下便在公堂上激动地欢跳起来,那时候你的手臂便露了出来,想必李大人就是在那时注意到了你手臂上的胎记吧。” “呵呵,徐大哥。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太聪明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易仙妮说着便捋起了袖子,露出浑圆雪白的一截玉腕,那肌肤晶莹剔透,彷佛能吹弹得破,只是此刻的玉臂却是微微有些发抖,上面戴着的赫然就是两人的定情信物梅香镯,易仙妮的眼光在镯子上恋恋不舍地流连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语道,“徐大哥,我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摘下这只镯子了。是仙妮不好,你对我痴情一片,肝胆相交,我却是辜负了你,我不配戴这只镯子。” 易仙妮说完之后,已然泣不成声,徐逍遥很想去阻止她除下镯子,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去,当易仙妮缓缓的把那只梅香镯从其腕上褪下的时候,似乎镯子上那只蝴蝶活了过来,就要振翅飞离镯上的那朵梅花,这种感觉让徐逍遥的心犹如碎裂一般,对于两人来说,这已然不是除去一只镯子那么简单,而是宣告着这段感情的终结。 褪下镯子之后,易仙妮的手臂上果然有一圈艳红的胎记,大堂内外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之间也忘记了言语的本能,只是静静地看着堂上的这对男女。 随即易仙妮又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度牒,递到了失魂落魄的徐逍遥的手里,哽咽着道:“徐大哥,人证物证已然齐全,正义公理尽在你指掌之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徐逍遥将度牒牢牢攥在自己的手里,心中七上八下,掀起了滔天巨浪,为什么仙妮会是李知廉的女儿,为什么李知廉会是一个贪官污吏,而为什么自己又要主持什么劳什子的公理正义! 徐逍遥慢慢转身,直到面向着坐于大堂之上的李知廉,悲愤不已地道:“李大人,李知廉,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知廉闻言愣了片刻,随即却是出人意表地鼓起掌来,口中喝彩道:“好!好啊!徐逍遥,果然不愧是本官看重之人,这次公堂上的表现又是让本官惊喜连连啊!” 看到李知廉不怒反喜的反应,众人都是有些莫衷一是,忽然方才还是笑意盈脸的李知廉却是从沉下了面容,叹声道:“不过徐捕头还是太过年轻了,试问本官若真是你口中那个贩卖假度牒的贪官,还会容你在堂上口若悬河地讲这么多吗?怕是早就将你打入大牢,让你不见天日了。”李知廉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随即一拍案上的惊堂木,正声道:“现在就让本官来说说所有这些案件的真相吧!” 徐逍遥听到李知廉的言语,眼中闪过一道异芒,莫非自己诸般机关算尽,对方还有什么后招吗? (第二更) 第八十九章李知廉的逆袭 李知廉此话一出,大堂内外之人今日里虽然受了不少刺激和意外,但还是发出了‘哇’地惊呼声,难道这些案件背后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李知廉看了一眼死死盯住自己的徐逍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淡淡道:“正如徐捕头所言,这万两黄金和千余本度牒都是出自衙门的府库,可是这并非是徐捕头妄自推测的贪赃枉法所得,而是一个案件的证物。” 证物?众人对这个解释都是有些莫明奇妙,李知廉扫了一眼堂下众人,不急不缓地笑着道:“呵呵,其实在二十几日之前,本官就发现了在长兴县内有人伪制度牒,并假借官府名义售卖他人,从而牟取暴利。在发现此案端倪之后,本官便命令‘天’班捕头明察暗访,终于追根究底、顺藤摸瓜,找到了这批制假售假之徒的老巢,并且一举捣破黄龙,当场便收缴了度牒千余本以及歹徒不法所得黄金万两。因为此案牵扯银两数目巨大,而且因为这些贼匪刻印的官印精细非常、足以以假乱真,本官推测很有可能此案背后还有朝廷官员牵涉其中。所以在证据未足的情况下,暂且压下此案,将黄金和度牒全数收于库房之中,同时密令‘天’班捕头张大经继续彻查此事。” “哪里知道在此期间,看守府库的衙役因为不明真相,还以为这是本官带来的度牒,因此便见财起意,引出了日后一系列的迷案,上次徐捕头替本官追回的那批度牒正是从府库盗出的赃物。不过因为徐捕头跟随本官时日尚短,其品性操守还待考察验证,所以本官也就顺水推舟,轻轻揭过了此事。这也就是一开始本官没有告知丢失之物为何的原因。” “可是十余日之前,那天外飞仙却是不知从何得知了这批藏金的所在,竟然连夜潜入县衙府库盗走了这批赃物。本官因为还没有抓住度牒案的幕后首脑,只得继续隐忍不发,并且找来了李逸民李老爷演了一场戏。想来尔等也是听过天外飞仙行事的手段,在其侵扰官员之后,必定会在次日于城门之上张贴此人的罪行,可是为什么十余日下来,却没有任何揭发本官的告示出现?理由只有一个,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本官的枉法所得,而是一笔赃银罢了,又能有什么罪名可书呢?至于天外飞仙为何要盗走这批赃银,并且将其弃置于孙青莲住处,这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再来说说张捕头被杀一案,因为多日以来,张捕头一直受本官密令追查制售假度牒的歹人,前几日里他还曾提及在此案上取得了重大进展,可能不日就能揪出幕后元凶,奈何却是出师未捷生先死,着实令人扼腕痛惜。本官原来就怀疑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凶案,听徐捕头说起断裂的门闩上的疑点,本官就更加深信张捕头之死绝对是出自那伙歹人之手,怕是他们知晓了自己行迹即将暴露,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啊!” “这就是所有案件的真相,本来本官在彻查清真相之前,并没有将其公之于众的打算。但是徐捕头误打误撞、自以为是的推理却不得不让本官道出了这背后的隐情。唉――说到底,要是本官在谨慎一些,多多加派人手护卫追查此案的张捕头,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惨剧和误会发生了。” 李知廉说到这里,从大堂之上走了下来,走到易仙妮的身边,双手颤抖地握住了她的手臂,颤声道:“至于易姑娘确实是本官的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之所以没有公开相认,乃是出于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想必你们之中也有不少人知道徐捕头和小女之间早已两情相悦,准备缔结连理之好。可是本官明白徐捕头年轻气盛,最是要强,怕他得知了仙妮是本官小女之后,心存门户高下之见,而生出什么龃龉变故,所以只好暂缓父女公开相认之事,想待两人成亲之后,再道出真相,这样一来徐捕头便不会太过为难介怀了。” 李知廉说到这里,又是对着徐逍遥道:“逍遥,你的才干,本官很是欣赏,当日将此画赠予你,也是默允了小女婚嫁之事,只是为了顾及你的颜面,才没有尽早说明其中的隐情,才会遭致今日的误会丛丛。至于小女会用黄金去交换行者的度牒,也是本官始料未及之事,因为她也如同你一般,根本不知事情真相,所以雾里看花才会以为本官就是那个售卖假度牒之人。如今一切水落石出,希望你也能顾念她此举都是出自亲情天伦,千万不要怪责记恨小女。” 李知廉说到这里,又是对着堂外百姓喊话道,“经过刚才徐捕头这么一闹,想来那伙制售假度牒的歹人也是知晓了本官追查此案一事,倒不如借今日这个机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朝廷近日里在长兴从来没有售卖过什么度牒,而且自南渡之后,度牒都是绢制,远比这批假度牒来得复杂精致,希望你等不要受这伙歹人的骗局的蛊惑了!况且本官上任以来,虽然才干有限,但却是兢兢业业,日夜思量谋求百姓之福祉,虽不敢说局面大有改观,但其中变化,诸位也是有目共睹。本官保证只要在任一日,必定鞠躬尽瘁,将长兴打造成一片乐土、一方仙境。到时候长兴百姓人人都能安居乐业,又何必跑去当什么和尚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李知廉一番真情流露的坦白和煽情感人的讲演之后,不少百姓都是被其感染,纷纷应声道,‘没错,李大人是一个清官!’ ‘对啊,李大人为了咱们百姓,连唐家少爷都打了,这还不是一个好官吗?’ ‘不仅打了唐家少爷,连陈家那些为祸乡里的恶霸,也是连根拔起了呢!’ ‘这个徐捕头也真是,案情都没有调查清楚,就出此浮夸大言,年轻人就是浮躁啊!’ ‘李大人连女儿都嫁给他了,还这么顾及他的面子,果然是待百姓如己出的大善大性之人啊!’ ‘’ 听着周围百姓的如此评述,叶竹萱却是蹙紧了眉头,想不到这个李知廉竟然还有这番急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客为主,一举扭转了局势,而且偏偏这番话似乎还入情入理,让人听了深信不疑,甚至对他的为人肃然起敬。果然是‘官字两个口’,这为官者的嘴皮子当真是铁齿铜牙,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啊! 其实莫说是堂外百姓,连易仙妮的美目中也是露出了疑惑之色,轻启朱唇道,“徐大哥,?” 徐逍遥闻言心头一阵苦笑,这个李知廉果然是好手段、好算计啊!唇齿之间,一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话竟然将所有罪名推得一干二净,欺瞒了大多数人的耳目。可是他瞒得过众人,却是骗不了自己,什么密令张大经彻查度牒案,要是真是如此,张大经还会质疑这批黄金的来历吗?而且留在张大经家中的那枚铜钱也是证明了杀人者就是李衡,而那什么制售假度牒的歹人就是他们自己! 不过李知廉也许根本也没有想骗过自己。他只要消解了今日的民怨,顺利渡过此关,至于之后的事情,还不是在他掌控之间,任其随便编排捏造吗?无中生有、指鹿为马的事情,自己虽然没有经历过多少,但若是任由李知廉将此案拖下去,自己绝对可以一尝其中的滋味了! 想到这里,徐逍遥不知如何回答眼眸中满是期待之色的仙妮,又有哪个人不想自己的爹爹是一个好人呢? 李知廉见民心所向已然转到了自己一边,心中一阵自鸣得意,自从张大经觉察出自己谋划之事后,他就预料到这个秘密可能不会保守太久,自己早就想找个机会甩脱这个包袱,今日里徐逍遥送来了这阵东风,自然不能辜负这个把大火烧旺的机会! 家兄为了建立情报网的银钱,想出了制售假度牒的手段,现在已然聚敛了不少财富,也该收敛一下了。要是将这批度牒当成查获的赃物定案,自己的升迁路上也能垫下一块坚实的石阶吧?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啊,至于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徐逍遥,连女儿都送与了他,竟然还不识好歹,想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过了今日之后,就看自己怎么好好炮制于他吧! 眼看大堂之上的局面就要抵定,胜负高下将要立辨之时,徐逍遥却是高声道:“既然大家各执一词,那么再由李大人主审此案实在是大为不妥,不如就要一位公立之人来接手此案,还清者一个清白,给浊者一个惩戒吧!” 徐逍遥此言一出,堂上众人都是静默下来,人群中的叶竹萱眼睛一亮,果然这小子还有后招啊!钱安安也是不由心下好奇,在此等局面下,这淫贼还能有什么回天之术呢? 可以说一下子众人的注意力又从李知廉的身上回到了徐逍遥这边,只见他一边看着面露纳罕之色的李知廉,一边慢步走到一人身边,忽然恭声道:“还请宋提刑主审此案!” “宋提刑?” 众人闻言一阵莫明,这又是哪路的神仙,还且徐逍遥所指之人不就是那个阴气森森的黑面人吗?他怎么成了什么提刑官了呢? (3k章第一更到) 第九十章宋慈断案 “提刑?”李知廉本是春风得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徐逍遥的一句话显然不能令他轻易相信此人的身份,当下便用不卑不亢的语气道:“这位先生,敢问尊姓大名,是何方人士呢?” 黑面人本是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大堂之上事情的发展,却是没有料到这年轻的捕快竟然将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当下便淡淡道:“在下宋慈,建阳人氏,见过李知县。” “宋慈?”李知廉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不知吏部侍郎薛大人和阁下如何称呼?” 宋慈想不到此人区区一个知县,倒是熟知朝堂之事,当下平静道:“薛侍郎正是在下岳父大人。”宋慈说完之后,见到李知廉似乎还有犹疑之色,便对着身后的彪形大汉作了一个手势,大汉心领神会地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袱递给宋慈,后者将其托在掌心之上展开布包,里面赫然露出一个两寸见方的官印。 李知廉见到此印,不敢再疑有他,心中虽是暗暗叫苦,但还是躬身参拜道:“卑职长兴知县李知廉见过宋大人。” 大堂之上的官吏见了知县大人如此做派,自然也是纷纷下跪参见,徐逍遥正也要跪下见礼,却是被宋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温声道:“徐捕头,不用如此多礼,今日能在大堂之上得见你的风采,宋某也是感悟良多,收益非浅啊!” 徐逍遥本来就是心中没有太强尊卑上下观念之人,当下也不矫蹂做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卑职明知大人身份,却还是将大人以及贵属带回衙门受审,其中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宋大人勿要责怪。” “徐捕头也是一心为公,宋某又何怪之有。”宋慈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压低几分声音道,“可是宋某有些不明白,你我乃是萍水相逢,宋某之容颜也没有到天下之人皆知的地步,你是如何将我识认出来的呢?” 徐逍遥没有直接回到宋慈的问题,而是口中念念有词道:“尸体若是覆卧,其手有短刃物,且伤口自喉至脐下,恐是酒醉撺倒,自压自伤。” 宋慈怔了一下,“这是我在客栈之中对死者死因所作的推理,莫非你仅凭此点就推知了我的身份吗?” 徐逍遥点了点头,回答道:“卑职之所以认出宋大人乃是基于三点理由,首先自然是从你的包袱之中搜出了验尸用的工具,宋大人验尸的本领名扬大宋,正是您断案查凶的利器,焉有不知之理。其次,宋大人提及和本县忤作南派三叔相识,恰好三叔也是时常在卑职面前追忆和宋大人共事的往事,所以又让我对大人的身份肯定了几分。最后一点就是大人方才那句推理,卑职听闻过大人著有‘洗冤录’一书,专述验尸之法,其中就有这么一句,和大人的推理一字不差。所以才让卑职十成十地肯定了大人的身份。” “洗冤录?”宋慈听完徐逍遥的推理,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更是心下疑惑,自己确实是将一些验尸的经验之谈录写于笔记之中,其中也确实有此一句,但是这些笔迹从未示之与人,这素未谋面的徐逍遥又是从何得知呢?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自己这些验尸守则真能版印成书,《洗冤录》之名倒也颇为中的。 徐逍遥自然不知道庞小美念给自己的《洗冤录》在此时尚未成书,所以闹了这么一个乌龙,不过宋慈也是无心在此细节上追究,毕竟大堂之上还有如此要案等着自己审理。现在自己乃是西浙西路提刑,长兴之案件自然在自己管辖权责之内,当下也毫不客气地对着李知廉道:“李大人,本官也是在堂上听闻了案件的所有始末。正如徐捕头所言,现在两家是各执一词,争端不下,不知可否由本官在接审此案呢?” “”李知廉一下子失去了方寸,不由偷偷瞥了一下平素多智的吴师爷,想要他替自己解此危局。吴师爷见状也是莫衷一是,宋慈身为浙西提刑,自然有权过问此案,而且听闻此君还是一个耿直的脾性,这可如何是好啊!吴师爷想到这里,额头隐现汗珠,一时之间也是没了主意。 宋慈见李知廉和其师爷的做派,心中也是冷笑一声,口上却是正声道:“既然李大人不开口,想必是没有异议,那么从现在开始,本官就是此案的主审之人了!”宋慈说到这里,大步走上堂去,待得坐定之后,重重拍击了一下公案,朗声道:“本人西浙西路提刑宋慈,现在由我接审此案,众人肃静!” 宋慈此言一出,公堂之外被这场变故惹得喧哗不已的百姓也是安静了下来,人群中的叶竹萱和钱安安对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虽然知道徐小子会有后招,想不到竟然不知不觉请到了这么一尊大神,真不知道该说其是神通广大还是上天庇佑呢?如今就看这威名传扬大宋的宋慈如何来了结此案了。 宋慈好整以暇地扫了一下堂下众人,随后目光如炬地盯住了神情不安的李知廉,淡淡道:“李知县!你说当日曾经带人捣毁了制售假度牒的贼窝,可有此事?” 李知廉犹疑了一下,应声道:“确有此事。” “好!”宋慈眼中精光一闪,“那么本官且来问你,当日查抄贼窝之衙役何在,你且将其全部宣上堂来,只要他们能各自写下当日行动之经过,而且所写无差,那么本官就相信此案确实如你所说。李知县,你看本官这办法可是公正啊?” 宋慈此言一出,李知廉差点一个踉跄滚倒在地,查抄贼窝一事本就是子乌虚有之事,叫自己仓促之间哪里能寻到口径一致的衙役呢? 徐逍遥也是对宋慈敬佩不已,想不到李知廉似真而假的言论竟然被宋慈一招之间就尽皆破解,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百闻终是不如一见啊! 宋慈看着呆若木鸡的李知廉,又看看眼泛异彩的徐逍遥,心中暗道,断案仅有推理,只是独木难支。徐逍遥,你我之别,只在这‘权力’二字啊! 第九十一章圣旨到 大堂之外围观的百姓,虽然不一定能明白今日案情的来龙去脉,但是见到垂头丧气、如丧考妣的李知廉,也明白了他们的父母官就是此案的最大奸角。一阵短暂的无言之后,人群中当下就暴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雀跃之声。至于此案的经过自然会有评书人编成讲段,到时候自然能够明白其中的曲折精彩之处。 宋慈见到大案得破,倒是没有欣喜之色,府县一级的官吏清廉强干与否,最是关系到当地的民生福祉,想到大宋江山本就在外虏侵扰之下风雨飘摇,内里却是上有权相奸臣、下有蠹虫贪官,让素来忧国忧民的宋慈,更是心情沉重了几分。 不过当宋慈的目光扫到徐逍遥之时,心情又是振奋了稍许,今日能遇到如此品性才干都是上上之选的年轻干才,倒是不枉此行,自己初到湖州出任提刑,人生地不熟,正想挑选一些忠直可靠之人加入自己的班底,这个徐逍遥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不过此时徐逍遥脸上的神色显得并不轻松,宋慈自然清楚背后的因由,心里也是不免有些踌躇,这位易姑娘明显就是徐逍遥的红颜知己,可是如今李知廉罪状已然查实,易仙妮虽是其女,可以不究替父隐罪之责,但是易仙妮和行者交易之举,却属意图销毁重要物证,又比刑统之上提到的‘替父隐罪’重了几分,如若判其无罪,别说民心难服,就是自己也容不得这种徇情纵法之事。 唉――当真是可惜了这对天造之合的璧人了! 宋慈想到这里,恢复了如山铁面,细细问询了所有案件的笔录供词,李知廉一开始还试图狡辩一二,但是宋慈老辣高超的断案技巧下,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直承了制售度牒、枉法贪财以及指使李衡杀害张大经的所有事实。不过在宋慈追问此事背后是否另有主谋之时,李知廉却是一人扛了下来,任是宋慈如何威逼问审,都是绝不松口。 无奈之下,宋慈只好宣判道:“长兴知县李知廉听判!” “犯官在。”已然被除去官府、摘掉乌纱的李知廉跪伏于地,没有生气地应道。 “按照本朝刑统,你身为朝廷命官,一方父母,本当以身作则、为百姓之楷模榜样。如今你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犯法枉法,私制度牒牟取不义之财,更是于行迹败露之后,以权力使人杀害捕头张大经灭口。这桩桩件件的罪行俱是骇人听闻,令人发指。本官现依本朝刑统,凡‘诸伪写官文书印者流二千里余印徒一年’,又云‘受财而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绞’,若是‘诸以威力使人殴击而致死伤者虽不下手犹以威力为重罪’,现今你一人身上背负三罪,依据‘诸二罪以上俱发以重者论’,本官判你绞杀之刑,待得案卷送审刑部复核之后,即刻行刑。李知廉,你对本官所判可否心服?” 李知廉虽然知道自己罪责深重,肯定是难逃一死,但是如今从宋慈口中听到‘绞杀’二字,还是浑身一阵冷战,不过想到其兄应该会为其上下打点,落到最后也许活罪仍是难逃,但是保命却是无虞,所以还是没有替自己叫屈喊冤,要是惹恼了宋慈,当场刑杖加身,怕是这条性命就要真要交待了。 宋慈见李知廉服罪,又是依据刑统法令,宣判了吴师爷、李衡等人的罪行,虽然此刻其主李知廉已然成了阶下之囚,但是因其俱是清楚李知廉的背景后台,所以也是有恃无恐地服罪伏法。 待得判完几名主犯之后,宋慈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易仙妮的身上,叹了一口气后,还是道:“犯妇易仙妮,你为替尔父遮掩罪行,交换藏匿关键物证,虽然此举出自孝心,但仍是法不容恕,本官减罪两等,判你徒一年,准你以铜赎。易仙妮,不知你对本官此判,可是心服吗?” 易仙妮跪于地上,垂首低声道:“小女子心服口服。” 宋慈点了点头,当即便下令衙役将诸多人犯全数打入牢中,一直脸色苍白的徐逍遥闻言立刻扶起易仙妮,柔声道:“仙妮,我一定会尽快筹集赎铜,将你从牢中赎出的。” 易仙妮玉容上露出一丝苦笑,涩声道:“徐大哥垂怜之心,仙妮铭感于内,只是仙妮不会再受徐大哥的恩惠,即便是从牢中脱出,试问仙妮还有何颜面立身于徐大哥之前,还是让我在狱中为自己的罪行赎罪吧。另外也请徐大哥忘了仙妮此人,更勿要到牢中探访于我,这样仙妮或许能够心安一些。” “”徐逍遥还要再说什么,易仙妮却是决绝地转身,随着衙役离去,只留下徐逍遥无力地伸出手虚抓那远去的倩影,喉咙中翻滚着千言万语,到头来却是没有说出一句。 ‘人’班众人最是知道徐逍遥重情重义的性子,对着面容惨淡的徐捕头,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之语,只好默默地立在他的身边。 最后还是宋慈起身拍了拍徐逍遥的肩膀,吁声道:“情与法,就如同水火一般,最是难容。不过你们两人都还年轻,日后终有解开心结的一天,都说情比金坚,但真金还须火来炼,这次劫难对于你们来说也未尝不是检验情感的大好机会。塞翁失马,又焉知非福呢?莫要太过伤心了!” “情比金坚?真金还须火来炼?”徐逍遥若有所得地点了点头,刚才看着仙妮离去的背影,自己真是肝肠寸断,甚至还动了今晚就去劫牢的念头,可是宋慈之言,却是如黑夜孤灯般替自己指引了前方的道路,只要自己一心一念,终有让仙妮回心转意的一天。只是这段时日里,如何让仙妮在牢中少受些苦楚,自己倒是要好好想想办法了。 悟通了此理的徐逍遥当下诚声谢过宋慈的提点,宋慈捋须一笑,正想问问徐逍遥日后有何打算,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是打断了他的言语,片刻之后,一个身穿衮袍锦服之人策马止步在了县衙大门之前,只见他一脸风尘之色,径直就往大堂闯来,还未散去的围观百姓为其气势所摄,纷纷自觉得让出了一条道来。 那人走到大堂之后,扫了众人一眼,肃然道:“长兴捕快徐逍遥何在,圣旨到!” (第一更) 第九十二章推司是几品? 徐逍遥蓦然之间听闻竟然是下给自己的圣旨,也是有些惊诧莫明,当下也不及细想,跪伏于地道:“徐逍遥接旨!” 大堂内外其余众人也是纷纷跪了下来,圣旨这玩意儿,在长兴县可绝对是个稀罕物件,倒是‘人’班的几人曾经在陈家庄已然见过一次,不过那次宣旨之人是个西贝货罢了。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查闻长兴捕快徐逍遥强干练达、屡立奇功,朕未免沧海遗珠,特迁其为西浙西路提刑衙门推司,钦此――” “推司?我?”徐逍遥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后的宋慈却是心中一喜,偷偷支了支徐逍遥的手臂,徐逍遥旋即叩谢皇上隆恩,从锦袍人手上接过了圣旨。 徐逍遥此刻心中压着万千疑问,正不知从何问起,锦袍人却是卸下脸上的肃杀之色,笑意盈盈地和声道:“徐推司,刚过弱冠之年,就出任如此要职,真是可喜可贺啊!” 徐逍遥神情有些拘束地寒暄了两句,忍不住问道:“敢问这位大人,这推司是何官职,为何皇上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锦袍人呵呵一笑,“吾皇上承天运,乃是真龙降世,对于世间之事自然是洞若观火,无所不知。” 锦袍人正想斟酌言辞解释一下何谓推司,身后的宋慈已然开口道:“推司乃是提点刑狱佐官,专司侦案查凶之事,徐兄弟出任此职,真是如鱼得水,必能大展宏图啊!” 锦袍人看了插话的宋慈一眼,心中本是有些不悦,但是旋即想到此人可能就是长兴知县李知廉,当下便道:“敢问这位大人尊姓大名,莫非是李知县?” 宋慈和徐逍遥对视了一眼,旋即应声道:“在下宋慈,乃是刑部郎中提点西浙西路刑狱。” “宋提刑?”锦袍人也是听过宋慈的名头,对方不仅是官秩六品的郎中,其断案验尸的神技却是名扬天下,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内务官,自然不敢放肆摆谱,当下便恭声道:“卑职见过宋大人,您不是去湖州上任了吗?怎么会来了长兴县呢?呵呵,徐推司,快来见过你的上官宋提刑。” 宋慈止住想要见礼的徐逍遥,对着锦袍人淡淡道:“宋某上任湖州,路经长兴县百里之外,却是因为一桩案子,所以到了这大堂之上。” “那么李知廉李大人呢?”锦袍人不禁有些犹疑地问道,临行前御使大夫李知孝大人可是塞给了自己不少银两,叫自己在宣旨之后点化一下徐逍遥,之所以他能出任此职,可全是得了知县李知廉的举荐,可是大堂之上怎么只见这个煞神宋慈而不见李知廉呢?。 果然只听宋慈开口道:“李大人因为枉法等多项罪名,已然被宋某打下大牢了。难道皇上还有旨意传给李大人吗?” 锦袍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很想问一声李知廉所犯何罪,但是思及明哲保身四字,终是没有开口,待自己回到临安之后,将此消息通知李知孝大人,也算是对得起那十两银子了。锦袍人想到这里,当下摇头示意并无旨意给李知廉,又是心不在焉地匆匆寒暄几句,连茶都没喝一口,便转身上马离去。 宋慈望着此人的背影,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当下收拾心情,对着身边尚有些发傻的徐逍遥道:“本来宋某就想把你挖到提刑衙门,哪知还未等我开口,已然是喜从天降。徐推司,以后我们共事一处,可要好好亲近亲近了!” 锦袍人一走,大堂内的众人也是纷纷站起身来,虽然十之七八也如同徐逍遥一般,不知这推司是和玩艺,但也明白徐逍遥定是升官了,而且还是皇上亲口御封的,当下众人看着的徐逍遥的目光也变得炙热艳羡起来,和徐逍遥相熟的‘人’班众人更是纷纷上前贺喜。素来胆大的寇冲冠更是开口问道:“徐捕头,这推司是个几品官啊?” 徐逍遥也是对此莫衷一是,只好把救助的眼神望向宋慈,宋慈沉吟了片刻道:“提刑衙门之内共有两司,一为推司,一为法司,这‘推司’,宋某已然解释过了,至于这‘法司’则是负责量刑定罪。此两者皆为提刑官的佐官,而且和提刑官一般都是差遣,并没有官秩之说,要论官秩品阶则要看此人官职为何。像宋某就是刑部郎中,无论有无差遣,差遣职责大小轻重,都是六品。像徐小哥这样的情况,圣旨之中并没有提及官职大小,不过既然有了差遣就已然脱吏成官,应该当是从九品吧。” “啊?”寇冲冠满脸惊异之色,“皇上这么专程宣了一回圣旨,竟然封了一个从九品的官?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宋慈摇头笑道:“这也未必,官员的品阶只是决定了其俸禄几何,但是手中实权还是要视其差遣而定。像徐兄弟这般,年纪轻轻就得此重任,可谓是前途无量。要知道临安城中有多少官员只有品阶官职,却苦无差遣在身啊!”宋慈说到这里,见几个捕快似乎还有不屑之色,当下便正声道:“官员之责无非为二,上维皇权,下泽黎民,岂能心存大小高低之念,若是心术不正,官心不纯,终不过是一遗臭万年之贪官污吏耳!你等可当记下了!” 众人都是被宋慈的勃然作色吓了一跳,当下纷纷点头应是,宋慈特别注意了徐逍遥的反应,见其神色自若,不由心中暗赞果然是赤子之心,可堪造就。 宋慈又是和徐逍遥私语了几句,因其还有不少有关李知廉一案的文书案卷要办,所以便先行一步,到后衙办事。 等到宋慈离去,众衙役捕快正要围上来说话,徐逍遥是个安耽的性子,心下又是为仙妮之事烦扰,哪有心思应付他们,当下抛下一句‘晚上湖月楼,我请’之后,又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寇冲冠等人替其挡驾,自己却是逃也似地离去。 这时堂外百姓已然走得十之七八,徐逍遥远远看见叶竹萱和钱安安的背影,想起叶大姐素来多智,正想追上前去讨个说法,看看她对于仙妮一事有何见解,却是不防横向里杀出一人,拦在了自己的身前。 徐逍遥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面生的中年妇人,眉目之间带有几分悲凉之色,徐逍遥正要问话,妇人身形忽然一矮,竟然就要对着自己下跪,他连忙扶起妇人,道:“大姐,你我素不相识,怎么当得起如此大礼啊!” 那妇人却是摇了摇头,悲声道:“小妇人乃是张大经之妻,外子大仇得报,全赖徐捕头为其伸冤,自然当得起小妇人这一拜。” 徐逍遥闻言露出恍然之色,原来此人竟是张大经的遗孀,当下见礼道:“我做得不过是分内之事,倒是张大哥对徐某有救命大恩,才真是无以为报。张嫂子找我,可是有何用得着徐某的地方吗?” 妇人摇了摇头,却是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到了徐逍遥手中,随即解释道:“外子留下嘱咐,若是其死于非命,而又得徐捕头伸冤的话,就请小妇人将此信交到你的手中,他说心中内容牵扯天大机密,还请徐捕头在无人之处拆阅,而且务必保守信中机密,否则恐惹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徐逍遥接过信件,心中一阵犹疑,莫非张大经手中除了李知廉一案之外,还握有什么重要线索不成? 徐逍遥将信收于怀中,别过妇人之后,正想找个僻静之处拆信一观,怀中却是传出一阵悦耳歌声,徐逍遥看了一下天色,已然到了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心中不由一阵激动,莫非是女神驾临长兴了? 第九十三章和女神见面? 夏日里的浙北骄阳似火,庞小美白皙的脸颊被晒得红扑扑,就如同一个大苹果一般,身上更是香汗如雨,乳黄色的小体恤还有下身的白色七分裤都被汗水打湿,贴在了庞小美的身上,勾勒出青春动人的婀娜曲线。 三流写手一边绅士地帮庞小美撑着阳伞,一边贼眼溜溜地欣赏着美人体态,呼吸着夹杂了少女体香的空气,大叔似乎觉得自己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哈哈,今早厚颜无耻地跟着庞小美出来,算是不虚此行了! 庞小美却是无暇顾及身后大叔的动作,心里还暗暗生气,本来这么热的天气,依着自己的性子,定是要穿吊带热裤的,都怪这个扑街写手死乞白赖地跟了过来,害得自己为了不让大叔占便宜,衣着就和那些保守的大妈似的,真是烦死人了。 庞小美一边诅咒着写手,一边不耐烦地用手指弹着手机,这个徐逍遥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久还不接电话,莫不是此君长相实在太过和谐,等到真要见面了,就萎缩不前了? “女神!是你吗?”终于手机的那头传来徐逍遥傻乎乎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他喘气的声音,好像刚刚跑过步似的。 “喂!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我到长兴了,我们找个cafe见面,还是去你家啊?先声明,今天这么热,你们家若是没空调,本小姐可不去哦?” 好不容易跑到僻静处的徐逍遥大气还没回过来,听了女神的言语,顿时一头雾水,什么‘飞’,什么‘空调’,这都是什么仙家之物啊?不过总算徐某人关键的时候不怎么含糊,女神都到长兴了,怎么也要拉到自己家去,当下便道:“女神,这天也不是太热啊,再说我们家可凉快了呢,至于那什么‘飞’的,小徐我实在是闻所未闻啊!” 庞小美一副被打败的表情,自己竟然会鬼迷心窍来见一个连‘cafe’都不知道的阿土伯,不过既然来了,自然要把车钱赚回来,当下便道:“那就去你家吧,在孝闻巷对吧?记得多弄些饮料水果,要冰镇的,可热死我了呢!对了,你家没别人吧?我可警告你,我和叔叔一道过来,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哟!” 徐逍遥心道女神今天的言语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啊?自己本来就想拉着仙妮一起见见女神,看看有没有机缘让仙妮成为女神的挂名弟子,现在仙妮都已经进了大牢了,还是被自己一手推进去的,光棍一身的自己还有何歪念可动啊!当下徐逍遥只好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表示自己肯定会在家中恭候女神的大驾。 这时候正好扑街写手叫到了一辆的士,庞小美见状便对徐逍遥道:“喂,我们就要打的去你家了,你们那个什么孝闻巷真的没有门牌号吗?那我和司机怎么说啊?” 徐逍遥自动过滤了一些听不懂的字眼,拍着胸脯道:“小徐我就在巷口迎着,穿了一身差服那个就是我了,女神你就放心了吧。” 庞小美闻言只好暂时挂了电话上车,看到大叔竟然厚着脸皮想跟一起挤进后座,当下就是一个飞踹,将这老不羞轰到了副驾驶座,你这扑街写手就老老实实付车钱吧! 徐逍遥见女神似乎已然上了什么仙家宝物,怕是转眼就要到自己家中,当下飞也似地往小院跑去,路上连追上叶钱二人之时,也未曾停下脚步,害得叶竹萱和钱安安一阵迷糊,不无恶意地忖道,这淫贼的红颜知己刚刚被关进大牢,他这风风火火地该不是要去青楼寻欢吧? ××××××××××××× 一个颀长的身影踉跄地走在一条阴暗的巷子之中,似乎每迈出一步,都要花费全身的力气似的,她的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垂下厚厚的围纱,看不清此人的面容,不过从其臀腰处的曲线来看,可以判断出此人乃是一个身材极好的女子。在她又歪歪扭扭地走出几丈之后,终于体力不支地倚靠在了巷子的墙上,大口地喘着气,好让自己回复一点体力。 正当她休憩完毕,准备再次赶路之时,忽然后纱下的眼睛异芒一闪,冷声道:“何人鬼鬼祟祟,难道不敢出来一见吗?” 如果徐逍遥听到此人的声音,肯定会发出一声惊呼,这不是尤未雪的声音吗? 不多时果然从巷口转入一个身影,手里擎着一面幡,一副江湖相士的打扮,踱着悠闲的步子,慢慢向尤未雪走来。 等到尤未雪看清此人的面容,清冷的神色也变得缓和起来,难得用亲切的口吻道:“云和岳!你怎么来了?” “肖兄不幸身死,云某正好在湖州办事,接到主上的命令便来长兴看看究竟。” “什么!肖神医死了?”尤未雪不禁发出一阵惊呼,旋即满脸怒容道:“查出是谁下的这个毒手了吗?” 云和岳苦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道:“今次你到长兴来找何人?肖兄之死便和此人有关。方才我也在大堂之外听他断案,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尤未雪玉容之上满是惊讶,怎么会是他呢?今日里听闻徐逍遥击鼓鸣冤,便不顾身子还未大好,就易容改装去了衙门听审,听到徐逍遥所告之人竟然就是长兴知县之时,她差点就要不顾一切冲抢到大堂之内救人,后来事情有惊无险的收关,尤未雪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因为长时间的站立,身子骨本来又是极为虚弱,所有才会连走路的力气也是欠奉。 云和岳见尤未雪怔怔地没了言语,又开口道:“也不知道肖兄有无完成主上交待下来的任务,云某到衙门的殓房看过,没有找到那件东西,怕是落在了他的手中。” 尤未雪闻言,语气中露出几分担心,“他失忆了,这些事情也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主上应该不会加罪与他吧?” 云和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随手一扬,丢给了尤未雪,“这是主上刚刚飞鸽传书给你的命令,你好好看看吧。” 尤未雪展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七个蝇头小字‘贴身保护徐逍遥’。 ×××××××××× 徐逍遥在巷口伸长着脖子望着天上,既然女神是飞过来的,自然是应该是从天而降,但愿女神会隐匿行迹,要是引起太多人的围观,自己可真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徐逍遥估摸了一下时间,从方才女神联系自己到现在,差不多也应该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了吧,怎么女神还是没到啊?该不是自己错过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徐逍遥不禁有些焦躁不安起来,摸出神谕之盒就想联系女神,可是又怕自己太过罗嗦,反而惹得女神生厌,一向还算有些头脑的徐某人顿时踌躇不定,不知所措起来。 终于此时神谕之盒再次响了起来,徐逍遥赶紧从怀中将其掏了出来,声音颤抖地道:“女神,你到了吗?” 神谕之盒那边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半晌之后女神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不过语调多少有些古怪,“徐逍遥,你确定你家就在孝闻巷吗?” 徐逍遥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肯定地应了一声,随即神谕之盒传来一个男子的笑声,徐逍遥暗忖莫非这就是女神提过的叔叔,可是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在手机的另一边,庞小美的脸色一阵青红,懊恼地瞪了一眼笑得前俯后仰的大叔,随即眼睛喷出怒火死死地盯着前方,徐逍遥说得没错,孝闻巷果然只此一家,这是一个颇为气派的建筑,不过却不是什么豪宅大院,在建筑的大门边还挂着两副门匾,一副上写着‘长兴县第三人民医院’,另一副上则写着‘长兴县精神病医院’。 这是手机里又不适时地传出徐逍遥的声音,“喂,女神,我就在孝闻巷啊,你到了没有啊!” 一股邪火窜上庞小美的胸腹之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山寨手机怎么会落到徐逍遥的手里,但是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和此人只能通不到十分钟的电话,也明白了为什么此人的言语总是有些神神叨叨,当下便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手机吼道:“徐逍遥,你这个神经病!” (明天除了晚上有一更,中午还会有一个作品相关,是一张书中大事案件的日期表) 第九十四章张大经的秘密 (昨天回家已是半夜,所以只好今早六点不到起来码出此章补上,今晚还会有一章的,昨日让诸君久待,真是羞愧不已) “神经病?”徐逍遥怔怔地拿着神谕之盒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直到背后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才神经质地跳了起来,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叶大妞还有钱美人儿,脑子还是一头雾水的徐逍遥不禁脱口而出道,“叶大姐,你说我是疯子吗?” 叶钱二人显然对徐逍遥的这个问题有些始料未及,倒是钱安安自以为是地揣测这个淫贼是不是因为易仙妮一事受挫太大,以致有些精神恍惚,才会变得如此失魂落魄,本是极为悲天悯人的她不由对眼前的男子生出几分同情,此人淫邪是淫邪了一些,不过总算还称得上痴情,也不枉易姑娘这么秀外慧中的女子对他真心一场。 当下钱安安有心出言安慰徐逍遥几句,不过向来自己就是恬静的性子,最是不善言辞,更别说要她光天化日之下和这淫贼说话了。有些犯难的钱安安只好拉了拉叶竹萱的衣袖,用央求的眼神让大姐劝劝徐逍遥。 叶大姐则是毫无避忌地哈哈一笑,拍着徐逍遥的肩膀道:“小子,知道大义灭亲的难处了吧?不过没事儿,反正你也被皇帝加官进爵了,还愁找不到姑娘陪你快活吗?诶,你看我们安安怎么样,要不大姐给你们两个撮合撮合?” 叶竹萱此言一出,身边的两人直接招架不住,钱安安更是羞气交加地白了叶竹萱一眼,然后犹如受惊的小鹿般跑回了自己的屋里,胸前的两只玉兔更是随着剧烈的跑动夸张地起伏跳跃着,徐某人本是呆滞的眼神里也终于发出两道幽幽的绿光,喉头更是不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哈哈!”叶竹萱又是猛地拍了一把徐逍遥,得意洋洋道,“怎么样,还是你大姐了解你的心思,一下就把你这疯病治好了。小子,你说你该怎么谢我啊?” 看着叶竹萱财迷的眼神,徐逍遥心里泛出一种无力感,真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这位大姐了,她到底是游戏尘世的世外高人,还是市侩粗俗的绝世胖子呢? 本来数条线索已经牵扯到了她的身上,或明或暗地表示她就是神出鬼没大宋境内的天外飞仙,可是当晚那身肥肉又是自己亲眼目睹,那种真实的质感,绝对不可能是易容之术可以解释的。如此看来叶竹萱又不可能是身材窈窕的天外飞仙,若是单从身形上看,钱安安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但是在天外飞仙出现的时候,偏偏她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整件事情处处透着矛盾和诡异,虽然自己十余日来解决了大小十数件案子,但是关于天外飞仙的疑点却是一个也没有解开。幸好到目前为止,从天外飞仙的行动看来,应该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可是不知为什么,徐逍遥总是有一种直觉,天外飞仙绝对不是单纯的想帮助自己,在她天马行空的举动背后,应该还藏着更加惊人的秘密。 脑子里一团乱麻的徐逍遥放弃了思考,现在的自己可谓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先不说女神没来由地对自己大为着恼,单是易仙妮的事情就殊为棘手,本来能够出任推司一职,自己心中是隐隐有些开心,可是想到不日就要赴任湖州,而易仙妮却要在长兴大牢里服刑一年,没有了自己的照顾,让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如何才能熬过这一个春秋呢? 叶竹萱看着徐逍遥紧蹙的眉心,好似读到了他的心思一般,难得地正声道:“我观易姑娘印堂发光,没有牢狱之灾的死黑之气,此事应当还会有转机,你就放心去湖州赴任吧,这长兴县城应该会风平浪静一阵子了。” 徐逍遥见叶竹萱言之凿凿的样子,很想问一句为什么,这时候孙大嫂屋子的门却是‘吱呀’一声打开,看见院子里的徐逍遥,立马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夸赞道:“逍遥啊,今天大嫂没去看你打官司,但是听邻里街坊说,你把李大人也告地进了大牢?真个是好本事啊!” 徐逍遥闻言正要说话,叶竹萱却是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挤眉弄眼地道:“孙大嫂,你可不知道,围观的百姓都说这是徐捕头‘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告李知廉啊,就是为了替你报仇呢!” 徐逍遥顿时脸上烧红起来,正手忙脚乱地要解释几句,孙大嫂却是大方地摆了摆手,“这种玩笑话听听也就得了,我们这个院里的人还不知道逍遥是个怎么样的人吗?不过逍遥,我倒真有个问题闹不明白,为什么天外飞仙要把李知廉贪赃枉法得来的一万两黄金放在我的门口呢?” 徐逍遥见孙大嫂没有理会叶竹萱的无聊玩笑,也是松了一口气,关于这个问题自己也是推想考虑过无数次,但是得出的答案却是有些难以置信,沉吟了片刻,还是如实地道:“不知道大嫂还记得那几日,你经常要给萧大叔他们做饭吗?而且常常把做好的饭菜放在你我房间中间那个拐角的箩筐里。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很可能天外飞仙是想把黄金交到我的手里,看见那个箩筐之后,便将黄金放入其中,并移到了我的门前。可是半夜里不知谁,很可能是金二哥吧,看见孙大嫂的箩筐放在我的门口之后,便又将箩筐移回了大嫂的门口。” “这么说是金二那家伙害我蹲了三天大牢咯!杀千刀的打铁汉!”孙大嫂咒骂了几句后,又是有些不明所以地道,“可是天外飞仙为什么要把黄金给逍遥你呢?按照她以外的行事,不是应该直接把李知廉的罪状贴到城门之上吗?” “这个问题也是困扰了我很久,现在也得不到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答案,也许以后只有当面问问她,才能解开这个疑惑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直觉,天外飞仙和我应该还会碰面的。” 孙大嫂见徐逍遥也不知道答案,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叶竹萱的胖脸上则是看不出任何异色,徐逍遥见状叹了一口气,想到今晚还要在湖月楼宴请同僚,当下便告罪一声,回自己的小屋休息。 躺倒床板上的徐逍遥,睡意一阵阵地袭来,可是他还是强打精神拿出了神谕之盒,想找女神问个清楚,可是不知为什么连着几次按下绿色按钮之后,那边除了‘嘟嘟’的声音外,连葛神仙的声音也没有了。 唉――徐逍遥深深叹了一口气,也不知究竟自己哪里惹了女神生气,无奈之下只好将神谕之盒放回了怀中,女神也是女人,现在正在气头上,还是过些时日再作计较吧。当徐逍遥就要把手抽出好好休息一下之时,指尖却是触到了一件东西。自己怎么差点把张大嫂交给自己的信给忘了,张大经想要告诉自己什么秘密呢?心下好奇的他当下便拿出那封信拆阅起来,信上面的第一段话,却是让他有些莫衷一是,这是什么意思? “逍遥贤弟,当你阅此信之时,愚兄已不在人世。呜呼哀哉,大丈夫七尺之躯,年过不惑,却是寸功未立,心下甚是嗟叹。愚兄本非此世之人,死则死矣,本不应拖泥带水,作那矫情妇人之态,何奈心中尚存一天大秘密,如鲠在喉,不吐则愧对轩辕先祖。实不相瞒,” 第九十五章失败的穿越者 穿越?此二字该作何解? 徐逍遥默念了两字一遍,又继续看起张大经的遗信,“穿越者,时空穿梭也,愚兄本乃八百年后尘世中一迷途俗人,积毕生之积蓄购得蜗居一套,正值乔迁之际,陋室所在之大厦轰然倾塌,吾遂薨于无妄之灾。一丝游魂本当归于地府,盖上天垂怜,竟得未死,而附身于宋朝男子张大经体内。感慨重生之余,吾亦信誓旦旦,欲改天逆命,挽救大宋王朝于倾覆,非兄危言耸听,若天道依旧,五十载内,三千里大好河山不属我轩辕子民也!” 此时的徐逍遥已然睡意全无,只觉得整个人汗水涔涔,犹如发完梦魇一般,张大经所言实在是太超乎自己的想象,可是既然能有无所不知的女神,为什么就不能有穿越而来的奇人呢? 徐逍遥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看去,“愚兄初时信心满满,胸中所积者,千年先人之学,眼光能到处,百载春秋大势。然世事之艰难,岂一凡人可以揣度,吾初欲酿酒,血本无归;再制火药,竟险丧命;后图玻璃,水月镜花。转眼二十春秋,愚兄且败且战,且战且败,终是一事无成耳。夜半无人之时,吾常仰天长叹,起点之yy文误人甚矣!” “百业无成,吾为谋生计,无奈投身公门,希冀来日平步青云,或有傲笑朝堂之日。怎知二十载春秋既过,依旧蹉跎盘桓,不得寸进。提笔书信之时,实已心灰意冷,正欲以李知廉一案作生死一博,赢则柳暗花明,输则命丧九泉。贤弟得阅此信,盖吾亦败矣。愚兄留此信于贤弟,只盼弟之大才,或能解轩辕一族千年之困局,大宋江山只剩五十载耳,切记切记。张大经绝笔!” 读完张大经的留书之后,徐逍遥心情之复杂难以明状,怎么会是这样,张大经说的是真的吗?大宋江山真的只有五十年可以苟延残喘了吗?那自己破这么多案子还有何用,凶手抓得再多,难不成还能抵御外寇不成? 徐逍遥又将此信反复看了几遍,想要找出一丝破绽,证明这只是张大经的虚妄疯狂之语,可是其中两个字眼却是牢牢抓住了徐逍遥的目光,让他再也挪动不开,‘起点’,这两个字怎么会那么熟悉,对了,女神不是也常常提到这两个字, 徐逍遥脑中闪过一幕幕和女神的对话,脑中冒出一个异想天开的猜测。难道女神并不是什么神仙,而是如同张大经一般,乃是数百年后之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女神那些奇怪的言语,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今日为何没有能和女神碰面。那么自己怀中的这个神谕之盒到底来自何方,为何能与八百年后之人通话,自己到底又是何人,为什么会身怀如此神奇之物呢? 徐逍遥一时之间,脑海之中千头万绪,猛然之间惨叫一声,竟是晕死了过去。 等徐逍遥再清醒过来,屋内已然漆黑一片,他捧着自己疼痛欲裂的脑袋,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都是粘乎乎的,只觉得难受异常,可是手中传来的触感更是让他心凉不已,显然那封信并非是自己的一场恶梦。 “徐捕头,你在家吗?弟兄们都在湖月楼等着你呢?徐捕头?” 正在徐逍遥怔怔失神之际,屋外却是传来王公道的声音,徐逍遥怕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把湖月楼之约给忘了,当下一边慌乱地应声,一边却是将手中之信撕扯得粉碎,并且就着凉水,把此这些书有惊世秘密的碎片都吞了下去。若是其中的内容泄漏了出去,张大经所言的杀身之祸只怕不远矣。 等王公道看到衣冠不整、形容憔悴的徐逍遥开门出来,也是吓了一跳,不由关切地道:“徐捕头,自己身子要紧,大牢那边我们都替你打点好了,保证易姑娘不会受半点委屈。等过些日子,事情过去了,我们大家伙就筹些银子,把易姑娘给徐捕头赎出来。一年徒刑花不了多少,宋提刑也非是冷血之人,而且又对徐捕头青睐有加,必定会应允的。” 徐逍遥抱拳谢过王公道的好意,七八分心思却是仍在张大经的那封信上,连他这个八百年后的先知者落得一个如此下场,自己又能改变什么呢?,如果她也是八百年后之人, 王公道见徐逍遥还是有些精神恍惚,只道他还在为情所困,只好暗叹一声,拍了拍徐逍遥的肩膀,安慰道:“一醉解千愁,走,到湖月楼好好陪大家喝酒去!” 徐逍遥闻言只好忧心忡忡地随着王公道而去,等到了湖月楼,里面已然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长兴县衙的三班捕头聚齐了十之,见到正角儿徐逍遥进入大厅,更是欢呼雀跃起来。 心情烦闷的徐逍遥一时受众人的情绪感染,也是心神一松,今朝有酒今朝醉,国家社稷自有皇帝老儿操心,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快,就算是愁白了少年头,也是于事无补。徐逍遥想到这里,脸上也是露出几分笑意,对着众人道:“来,今日不醉无归!” ××××××××××××××× 在徐逍遥偷闲买醉之时,被他念叨的皇帝老儿却是没有清闲,此刻的赵昀正歪着脖子坐在聚宝楼的密室之内,不住地用手指敲击着桌案,虽然年轻的脸上没有什么焦虑之色,但也看得出这九五之尊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人物。 不多时,果然密室的一道机关暗门‘唰’地打了开来,这扇机关门并非是赵昀出入的那道,而是能直通皇城之外,专供大内密探入宫面圣之用。 从机关门后闪出的人影犹如幽魅般移到赵昀的案前,然后跪伏与地,还未等此人说话,赵昀已然热情地道:“阿发,你终于回来了!” 第九十六章棋局 跪在地上的黑影,见到赵昀如此热切的态度,不由心中一黯,涩声道:“阿发数月以来,寸功未建,实在是该死以极,还请皇上责罚!” 赵昀一把将阿发扶起,和声笑语道:“这百多日来,你屈身为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再说没有发现未尝不是最好的情况吗?” 阿发听闻此言,脸上方才恢复了一点血色,应声道:“皇上所言极是,阿发隐伏长兴县易府数月之久,均未发现易府之人和太湖水匪有所瓜葛,至于和那山东李全,更是没有半点联系。不过也有可能是阿发无能,所以才没有侦知内情。” 赵昀摆了摆手道:“以你的机敏和身手,又是无心算有心,如若易家、水匪和李全三者真有牵扯,必定不可能得不到半点风声。”赵昀说到这里,也是松了一口气道:“太湖北临两淮,南依湖州,如若水贼和李全真的沆瀣一气,只要红袄军得渡淮水,在水匪和易家接应之下,之后便是一路无阻,数日之内便能兵临皇城,可谓是心腹大患。现在得此确信,朕也可以放下一桩心事了。” 赵昀言毕之后,见到阿发似乎还有疑虑担心之色,又是解释道:“谋逆起兵须得兼备‘名、粮、兵’三者,红袄军乃是百战之士,易家又是家财万贯,若是再有大义名分在身,怕是真有大祸当头。当日朕命你卧底易府,正是为了能知己知彼,料敌机先。可是今时已然不同当日,现今朝廷以雷霆之势荡平济王赵?谋乱,已令群贼丧胆,赵?更是被软禁于王府之中,稍有风吹草动,便能使出非常手段。红袄军和易家即便真的有所勾连,失去了济王这个名分,也是闹不出什么风浪了。” 阿发心中一凛,赵昀口中对济王的非常手段,恐怕就是指斩草除根吧,帝皇宝座之前果然没有丝毫亲情可言。此念在阿发心中一闪而过,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而是开口问道:“依皇上之言,阿发不用再回易府了吗?” 赵昀点了点头,“长兴之事已了,你先在京城中休息几日,好好休养一下身子,稍后朕对你还有大用。” 阿发闻言只是点头称是,却没有对自己的新任务追根究底,赵昀见状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又是温言夸赞了阿发几句,才命其离开密室。 等到密室之中只剩下赵昀一人,他才抚着大宋的地图自语道:“除了阿七之外,朕的棋可都是要下到湖州去了,希望结果能让那班史党之辈大惊失色吧!” ××××××××××××× 正在赵昀谋局布子之时,长兴大牢之内也有两人在棋盘上对弈,牢房内收拾得一尘不染,平日里昏暗的油灯也是换成了通明的烛火。能在牢狱中尤能有此待遇之人,自然只有今日刚刚下狱的李知廉和吴师爷了。 李知廉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棋盘,紧蹙了许久的眉心终于松开,叹了一口气道:“惠桥,我又输了――” 吴师爷见状淡淡一笑,若有所指地道,“棋局而已,若水莫要当真了。” 李知廉心照不宣地也是面露微笑,吴师爷话中所指自然就是今日的牢狱之灾,的确只要家兄在朝中为援,这案子最后必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是不用太过挂心介怀。不过李知廉的笑意没有持续多久,当他的眼神触到旁边牢房神情落寞的孤独背影之时,心头还是一沉,不由暗叹道,只是可怜了这孩儿啊―― 不消说李知廉所叹之人自然就是易仙妮,从被关入大牢以来,虽然因着李知廉的和徐大哥的面子,自己没有受过半点委屈苦楚,但是想到今日堂上摘下梅香镯时徐大哥痛苦的眼神,就不由肝肠寸断。自己背着他作出此等事情,只怕两人之间的情分也只能缘尽于此了。 “仙妮,莫要多想了,一切都是为父的不好,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不要饿坏了身子啊!” 易仙妮此时愁肠百回,哪里能有半分食欲,当下轻轻摇了摇头。李知廉见状还要相劝,易仙妮却是岔开了话题,幽声问道:“爹爹,女儿有一事不明,你明明早已知晓了我的身份,为何一直不来相认呢?” 李知廉闻言也是一怔,之所以自己没有公开两人的父女关系,说到底却是为了收拢徐逍遥之心。自己屡次示好与他,都是被其轻轻揭过,为了能彻底掌控这把宝器利刃,才想出了等女儿和他成婚之后,再来揭开自己和易仙妮乃是父女一事。那时木已成舟,徐逍遥成了自己的女婿,任他性子再怎么执扭,怕也是只得站到自己一边了。 这等思量念想自然不能对易仙妮直言已告,不过李知廉也不想拿谎言欺瞒于她,只好摇头不语,片刻之后,更是对着牢外喝道,“刘精,快些热些酒菜过来,拿于易姑娘用膳!” 李知廉向着牢外喊了两遍,却是没有等到丝毫回应,当下脸色一沉,正要高声怒斥这等人情炎凉之人,一股幽幽的兰花香气却是飘入自己的鼻间,随即一个出尘飘逸的白衣女子便赫然出现在了牢房之外。 “”李知廉面色惊惶地指着白衣女子,心中已然想到对方的身份,一旁的吴师爷正要高喊救命,却是被白衣女子凌空纤指一弹,吴师爷的身子便如软泥一般瘫倒了下去。 “!”看着生死不知的吴师爷,李知廉浑身一凉,牙关打颤地问道。 易仙妮也是尖声求饶道:“仙子,莫要害了爹爹性命。” 白衣女子轻笑一声,用干净甜美的声音道:“易姑娘莫要惊慌,本姑娘虽然与你爹爹有些仇怨,但若要取他性命,还用等到现在吗?”白衣女子说到这里,又是转头对着李知廉道:“不过话说回来,李大人上次借你女儿被绑架之机,布下陷阱诱捕于我,真是好心计啊!” 李知廉听闻对方没有杀自己之心,脸色也是一松,尴尬道:“女侠神仙手段,区区几个江湖高手又怎么奈何得了仙子呢?李某也不过是在要回女儿之后,将计就计,和仙子开个玩笑罢了。” 白衣女子倒也不否认自己就是天外飞仙,笑了一笑道:“李大人的事情,本人也懒得再去理会,此次到大牢一行却是专程为你女儿而来。易姑娘,你有想过今后要何去何从吗?” “我?”易仙妮从方才两人对话,也是猜出此女就是天外飞仙,听她忽然问起自己的打算,花容上露出几分凄然之色,苦笑道:“仙妮只求赎清罪过,心中再也没有其他念想。” 天外飞仙似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似乎是在自语道:“易姑娘心中果然没有那个徐某人啊,今次倒是我白来一趟了。既然如此,本人就不耽误你们父女谈心,就此告辞了。” 天外飞仙说完作势就要离去,易仙妮见状还有些不明所以,李知廉却是心头灵光一闪,对着天外飞仙长揖道:“仙子还请留步,小女心地纯善,和那徐逍遥也属有情之人。今日之所以沦落深陷大牢、两人劳雁分飞,全因李某而起,实在是心中愧疚不已。李某十数年来,未曾对小女关爱片刻,委实不忍再连累于她。还望仙子能够指点迷津,让小女少受些牢狱相思之苦。” 天外飞仙语带调笑道:“这个倒是闻所未闻,一个朝廷命官竟然会求我一个通缉要犯,莫不成是想让我把你女儿也调教成飞贼吗?” 李知廉一时无语,呆呆愣在了当场,易仙妮不忍见爹爹受窘,心中也是想到若是能跟着天外飞仙一走了之,对徐大哥对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下躬身一福道:“小女子百念俱灰,愿意跟随仙子修行,从此不理红尘之事。” 天外飞仙望着易仙妮梨花带雨,沾满泪痕的玉脸,也是收起了玩笑之心,当下柔声道:“汝心若无情,何处惹红尘。你我也算有缘,罢了,你就随我去一个地方,日后之事只能再看上天的机缘了。” 第九十七章起程上 崎岖的官道上,两辆装点朴素的马车徐徐而行。 听着外面‘得得’的马蹄声,寇冲冠重重地伸了一个懒腰,随即又是颇为沾沾自喜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全新的衣衫,脸上露出满意自得的笑容。这样的行头才配得上提刑衙门的差使啊!从今天开始,我寇冲冠就要蛟龙出海,作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奇人想到这里,又看了看身边的李萧,嘴上‘啧啧’道:“小李子,正所谓人要衣装,都是提刑衙门的人了,难道就不会穿得称头一点吗?” 李萧早就不耐烦这家伙臭美的样子,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道:“莫不成也要同你一般,镶上两颗金牙不成?我们此去是给徐捕头挣脸的,你莫要得意忘形,丢人丢到湖州去了!” 寇冲冠闻言自然不服,眉毛一竖,正要辩驳几句,身边的吕木却也是帮腔道:“李萧此言不差,我们得以进入提刑衙门,一赖徐捕头举荐,又逢宋提刑手下缺人,这个机会对于你我三人都是来之不易,若再如在长兴一般,仍是懵懵懂懂,事事都需徐捕头亲历亲为,还有何颜面立身宋提醒和徐捕头之前,还不如现在就打道回府好了。” 寇冲冠见自己势单力孤,虽然心里仍是不服,口上还是哼哼两句,转移了话题,“对了,听说宋提刑本来给了徐捕头四个空额,可是王老头却是老马乏力,不愿挪窝,你们说徐捕头会把剩下的那个名额给谁啊?” 李萧懒得搭理这种无聊的问题,吕木也是对此兴趣缺缺,当下正声道:“有此闲情关心此等无谓之事,不如来聊聊湖州的情形,宋提刑昨日席间提过近日湖州风云聚汇,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你等可知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听到这个话题,李萧和寇冲冠俱是来了兴趣,奇人咧嘴一笑,扬扬自得道:“说起湖州近日的大事,还得问我寇冲冠。嘿嘿,你们有所不知吧,十余日后湖州将有一场盛会,我看宋大人所指必是此事。” “盛会?什么盛会?” 寇冲冠看两人一副好奇期待之色,也是赚足了虚荣之心,当下高深莫测地道:“你等可知这天底下最有风情的女子是何人?” 吕木和李萧对视一眼,均是茫然摇头,寇冲冠见状哈哈一笑道:“莫非没有听过天下第一歌妓慕容缇娜乎?” “慕容缇娜?”李萧顾不得指摘寇冲冠‘之乎者也’的用词,犹疑地道,“怎么听着不像是大宋人氏啊?” 寇冲冠还未回答,一旁的吕木却是‘哦’了一声,恍然道:“未必慕容宫里伴,舞风歌月胜纤腰。莫非你说的就是艳名远播江北的金国歌舞名妓慕容缇娜?可是她从来也未踏足江南,不知你说的盛会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寇冲冠闻言犹如找到知音一般,“还是你这个读书人通晓这些风雅之事,虽然我老寇记不得那些莺莺燕燕的诗词,但是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慕容缇娜艳名天下,那绝对是一个媚骨天成的大美人。十日之后,此女就要驾临湖州,进行江南歌舞巡演的第一站,到时候天下文人雅客必将蜂拥慕名而来,你说这算不算是一场盛会,我看宋提刑大肆招募人手,怕就是为了应对此事了。” 寇冲冠说到这里,压低了几分声音,笑容猥琐地道:“赢取美人儿芳心无外乎钱权二字,宋大人定是想多招几个小弟,到时候抢起美人儿来,也是多些依仗吧!” 李萧初始听寇冲冠吹得天花乱坠,而且连素来沉稳的吕木也是脸带兴奋之色,倒是对这位金国歌妓产生了几分好奇,可是等听到寇冲冠的小人之言,随即还是质疑道,“我看宋提刑一身正气,对这等风流雅会怕是没有多少兴趣吧。再说维持治安,也不是我们提刑衙门当管之事吧。” 寇冲冠嘴角一撇,语带不满道:“真是一个榆木疙瘩。那你说说,湖州还能有什么大事?” 李萧沉吟了片刻道:“济王封地就在湖州,虽然谋逆已平,但是余波未止,宋提刑所指之事怕和济王有关。” 吕木也是觉得这个答案较为靠谱,叹了一口气道,“皇族争权夺利,搅得天下风风雨雨,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到头来受苦的还是我们啊。”吕木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倒是听闻湖州还出了另外一件大事,你等可知金牌被劫之事吗?” 寇李二人马上点了点头,朝廷奸相一党意欲用金牌召回北地义军首领李全一事,这几天已然传得风风扬扬,成了茶余饭后必谈之事,两人岂有不知之理。 李萧也是夸赞吕木道:“还是你喝过几年墨水,我看十有就是为了此事。第一块金牌就是在湖州境内被劫,听说上千禁军被那伙好汉打得狼狈不堪,当真是大快人心。不过听说朝廷似乎已然发了第二块金牌,还是要经由湖州北上。到时候我等吃公门饭之人,必定要和那伙劫金牌的好汉有一番明争暗斗,这下可要左右为难了。” 寇冲冠却是不同意李萧之言,“听说那李全也不是什么忠良之辈,十有那金牌就是李全派人劫去的,这样他就不用背上抗旨之名,还能自比岳爷爷一回。我们只要尽守本份即可,由得他们狗咬狗就好了。唉――只要朝廷奸臣一日不除,我等忙碌奔走,又有何用呢?” 寇冲冠此言一出,几人也是没有了说话的兴致,沉默许久之后,还是李萧看着气氛有些沉闷,冒出来了一句,“咱们徐捕头向来颇有艳福,不知道和这金国歌妓会不会扯上什么干系呢?” 寇冲冠摆手道,“徐捕头喜欢的是易姑娘般的小家碧玉,怎会沾惹风尘女子,我老寇可是有言在先,若是真有机缘得见慕容姑娘,你们可要帮我老寇一亲香泽哦!” 吕木懒得理会奇人得痴心妄想,自顾自地长叹一声,“三日之前易姑娘不知所踪,据传是天外飞仙劫人而去,我看徐捕头这几天都是有些郁郁寡欢,真不知两人是否还有重逢之日了?” (周五第一更,第二更可能要凌晨以后了) 第九十八章起程下 正在‘人’班三人天南地北窃窃私语之时,另一辆马车内,徐逍遥也是紧蹙着眉心听着宋慈对湖州情势的分析:“慕容缇娜南来、济王案余波、金牌案,这就是今日湖州三件最为紧要之事,我们今次前去,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徐逍遥将宋慈分析的言语咀嚼消化了一番,沉吟片刻道:“宋大人,我有一事不明,济王案相关人等已然一网成擒,若是证据确凿,济王确实参与此乱,自然可以将其依律而处,反之则不应责之过甚,若是朝廷放心不下,多派些人手监视济王行踪也就罢了。为何大人对此事却还是如此忧心忡忡呢?” 宋慈轻声一叹道:“帝王家事向来最是无情,皇上济王之争又是牵扯到史弥远废立太子的旧事。即便此次皇上龙心仁厚,不忍骨肉相残,史相也决不会轻易错失良机。身为提刑衙门之人,本应秉公办事、依法而行,但是刑统律法放到皇上、史相身上,则是约束缺缺,你我身处如此敏感微妙之地,又值此事风口浪尖之际,更须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一个疏忽,很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啊!” 宋慈说到这里,见徐逍遥脸上依然有不解之色,压低几分声音道,“逍遥,其实要是朝廷明文行旨,无论要治济王何罪,你我只要按旨行事即可,可若是这关于济王参与谋乱的证据,介于有和没有之间,朝廷又想杀一儆百,暗中使些手段除去济王,对于你我才是最为棘手难办啊?” 徐逍遥听到此处,终于明白宋慈担心何事,历史上,皇族之人谋乱之后,若不是情节恶劣之极,明面上必定会放过主谋性命,以示圣心仁厚、皇恩浩荡,但是之后这些处以流刑圈禁的皇族,往往就会遭遇事故,或是落水,或是疾病,或是坠马,总而言之就是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事故背后的因由自然不言自明,若是今次朝廷对于济王也是行此手段,身为提刑推司自然需要验查事故真相,可是在卷宗文案上该如何落笔,却是有待思量了。整理提供 其实济王若真是丧命,也未必有什么冤枉可言,对于为了一己私利,挑起天下干戈的野心家,徐逍遥对其可谓好感全无,但是真要他明知案件真相,又要书下违心之言,以成就朝廷既要做妓女、又要立牌坊的的颜面,却也是难过良心一关。 宋慈见徐逍遥面色阴晴不定,也是出言宽慰道:“这些事情本也是我胡乱揣测的,未必真会发生,即便一语成谶,到时你尽管把实情报上来,如何在公文上书写,宋某自会一力承担。” 徐逍遥闻言不禁心中一热,宋慈和自己相交不过数日,却能如此交浅言深、推心置腹,而且感觉告诉自己,他如此做派并不是为了收买人心,别有所图,确是出于对自己关怀爱护,发自内心的君子之言,这和李知廉招揽亲近自己时的感觉大为不同。个中差别很是微妙,可谓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徐逍遥心有所感,不过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也没有表现地如何感激涕零,只是淡淡谢过宋慈的提点。 说过济王一案后,两人又提起了金牌被劫一事,因为此案发生时日尚短,宋慈又是初到湖州,知晓的内情也未必多过坊间传闻,徐逍遥因为看过张大经五十年大宋将亡的预言,更是反感此等内斗之事,言语中不由有些灰心丧气,这三日来自己多次联系女神,可是均为成功,凭自己一个小小捕快,就想扭转天下大势,真是有些痴心妄想了。两人嗟叹一阵了国事之后,最后话题落到了慕容缇娜身上。 宋慈见徐逍遥的眉心从方才开始,就没有松开一刻,也是故意调笑道:“听闻这金国歌妓国色天香、色艺双绝,连宋某也是颇为好奇,逍遥你年纪轻轻,正值血气方刚之际,怎么没有半分期盼向往之色呢?” 徐逍遥闻言眼中一黯,涩声道:“逍遥这几年只想好好在刑名上有所建树,活色生香的男女之事,还是日后再说吧。” 徐逍遥此言一出,一直坐在两人身边的彪形大汉倒是没来笑了一声,这位大汉乃是自小跟随宋慈的宋家老人,因为从小长得臂圆肩宽,便由宋慈之父替其取了一个宋金刚的名字,这几日倒是也和徐逍遥混得挺熟,不过他在宋慈面前,向来是言谈恭敬,两人都是有些莫明宋金刚为何发笑,宋慈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是宽慰徐逍遥道:“逍遥,这天外飞仙虽然是一介飞贼,但是却没有什么恶名,易姑娘随她而去,安全应是无虑。反正你俩也需一段时日冲淡因为李知廉一案带来的隔阂,若是真的有缘,终有相见的一天。” 徐逍遥也是知道宋慈之言不差,但是作为当事之人,自己用情又是甚深,又怎么可能轻易释怀呢? 不过说起这天外飞仙,自己对于她的真面目兴趣真是越来越大。她先是给自己查案的提示,接着又是将万两黄金放在自家门口,最后还屡屡出手相助自己,这次她带走仙妮,也未尝不是免去了一年的牢狱之苦,倒真应了叶竹萱当日之言,要不是自己却是亲眼得见这胖妞的一身肥肉,还真想不出天外飞仙舍她其谁了? 徐逍遥想到这里,正想问问宋慈所知的天外飞仙之事,忽然马车却是一个晃动,只听车夫一声鞭响,马车便蓦然停了下来。 宋金刚见状脸上露出戒备之色,一把撩起门帘,正要一探究竟,眼中所见之情倒是让他当场愣住,看清楚外面情形的徐逍遥也是心中惊喜不已,挡在马车面前之人,不就是这几日来踪影全无的尤未雪吗? 只见一身红色劲装的尤未雪,此刻手执金枪,微风吹过,带起她的丝丝秀发,当真是威风凛凛,似乎伤情已然痊愈。这几日徐逍遥也是没少为此女担心,当下不由语带欣喜地道:“尤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尤未雪凤目一挑,轻启红唇道:“徐逍遥,听说推司之下还有一个空额,给了本姑娘如何啊?” 什么?徐逍遥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作何反应,倒是宋慈若有所思地将眼光在徐逍遥和红衣女子身上扫了一下,嘴角露出会心的笑意。 ××××××××××× 长兴县高府之内,药味弥漫着县尉高明冲的卧房,高申小心翼翼地喂完父亲最后一口汤药,又是替其擦了擦嘴角的药汁。 高申放下药碗,心中不由一阵叹息,虽然父亲气色越来越好,为何总是不见苏醒呢?这样貌奇怪的妇人开出的药方真的管用吗?唉――听说仙妮前几日还被关入了大牢,其后更是被天外飞仙掳去。也不知现在情形如何,要是父亲能够醒来,自己恨不得现在就去寻访仙妮的下落,那个白面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可以依靠之人,仙妮要是选了自己,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高申心事重重地在高明冲床边站了一会儿,正要转身离去,忽然手臂却是一紧,回头一看,老父竟已睁开了眼睛,只见他脸上一副焦急之色,口中不断轻语道:“藏宝图,肖雨邂把藏宝图夺走了,” 高申本来正因为父亲苏醒欣喜不已,可是听到这几句话,却是有些惊诧不已,肖雨邂不就是肖神医吗?肖神医拿走了什么藏宝图,莫非这就是他毒害父亲的动机所在?高申心中疑问多多,正要向父亲问个清楚,高明冲却是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了。 (第三卷完,今天开新地图咯) 第一章史党四木 临安薛极相府书房之内,李知孝汗水涔涔地躬身而立,脸上满是忏悔之色,沉声道:“薛相,卑职御下不言,家中竟然出了此等胆大妄为之辈,实在是罪责难恕,还请薛相发落。” 薛极还未说话,一旁的梁成大倒是冷笑一声,不阴不阳地道,“孝章,令弟在长兴售卖的度牒足有千本之多,赃款也有黄金万两,真不知令弟究竟是胆大包天呢,还是有人在其背后撑腰呢?” 李知孝闻言,不由对梁成大怨恨不已,这厮最擅长的就是落井下石,今次想要毫发无伤的过关,怕是殊无可能了。 薛极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怒意,好整以暇地看了看这两位谏议大夫,口中淡淡道:“谦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说话做事更需三思而行,老夫观孝章也是无心之过,同僚之间,就不要相互太过苛责了。对了,孝章,老夫记得除了谏议大夫之外,你还兼着户部侍郎一职吧?” 李知孝本来听闻薛极袒护之言,还自心中一松,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却是暗呼不妙,果然待得自己点头应是之后,薛极和声道:“史相忧心天下社稷,有时候可能独断一些,我们能够追随附骥其后,也是三生有幸。不过无论朝中部分官员还是民间的那些愚鲁百姓,因为不明真相或是眼光难及,对于史相还有我等多有指摘,所以吾等为官更需洁身自好,谨言慎行。孝章虽然才干出众,但是终究不是三头六臂,谏议大夫监察天下,户部又是公务杂繁,依老夫愚见,孝章不如和汝楳换调职务,就去工部任职吧,如此一来孝章也可多些时间约束整顿家务,二来汝楳也可添些历练。” 李知孝心中泛起一阵苦笑,看样子薛极还是对假度牒一事对自己起了疑心啊,毕竟没有户部诸位官员的印鉴,想要仿制度牒可以说是难之又难。现下这只老狐狸又提出自己和赵汝楳调换职务,赵汝楳此子乃是皇亲,又是娶了史相的小女儿,极得史相信任。自己要是出言拒绝,不仅驳了薛极的颜面,更是可能会让史相不满,当下也只能吞下这口恶气了。 李知孝权衡了轻重,只好一脸受教地道:“薛相思虑周全,卑职自当遵从。” 梁成大见到李知孝吃鳖,也是心中开怀,嘴角一抽,撇出一丝冷笑,倒是坐于梁成大身边的年轻文士替李知孝开脱道:“不过度牒一事,在季常看来,却是多有蹊跷之处,听闻揭开案情之人是一个名叫徐逍遥的捕快,凭他的身份地位,怎敢去捋自己知县的虎须,而且宋慈又是可巧出现在了长兴。这宋慈和徐逍遥都是皇上御口亲封调任之人,此事背后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这个娓娓分析案情的文士羽扇纶巾、面如贯玉,一副儒士智者的做派,正是史弥远之婿赵汝楳。因着这四人都是史党中坚分子,名字里又带着一个‘木’字,所以被戏称为史党四木。 薛极虽然长了赵汝楳三十余岁,却也是不敢轻觑此子,沉吟片刻之后道:“季常所言甚是,当日朝堂之上,听皇上蓦然提及要升迁一个小小捕快,还有些莫衷一是,现在回想此事,怕是皇上早有成算之举。金牌之事本来极度隐秘,现下却是在民间传得风风扬扬,可能也和皇上有关,此刻又安插了徐逍遥和宋慈到湖州提刑衙门,怕是真的要在金牌一事上和吾等暗中一较高下了。” 薛极此言一出,李梁二人倒是也忘了度牒一事,目中都露出惊异之色,梁成大却是有些犹疑不信,“皇上刚及弱冠之年,怎会有此等城府庙算,再说提刑衙门又有多少人手,这次金牌使团护卫之人已然过千,小小提刑衙门又能翻得起什么风浪,而且湖州知府沈涣乃是我的我的妻弟,其人处事极为稳重,我已发信知会与他,有此万全准备,还能出得了什么岔子。会不会是我们太过杞人忧天了呢?” 赵汝楳轻摇手中羽扇,淡淡道:“前次朝堂争论金牌一事,季常虽然不得亲见,但是皇上当日在吾等重压之下妥协后,就曾提过金牌可能被劫,果不其然,不出三日就应验了此事。金牌被劫之后,本是对此事大加反对的皇上,竟然没有半分阻挠再发金牌之举,只是天马行空地提出要调任一个捕快,而且这个捕快就是将李大人之弟下狱之人,其后定是大有深意,今次我们必定不能掉以轻心。” 李知孝本来以为长兴案发只是一次偶然,现在经由薛极和赵汝楳的分析,竟然大有可能是皇上针对史党众人的反击之始,心中不由一动道:“常有听闻皇家大内之中有密探数人,这徐逍遥会不会就是大内密探之一呢?” 李知孝的猜想也是让众人眼睛一亮,一阵静默之后,薛极也是蹙起了眉头,沉声道:“皇上登基大宝不足一年,就开始处心积虑谋算我等,若是待其羽翼丰厚”这话再说下去,就是诛心之言,不过饶是薛极不说,众人也是能想到其后续之言,梁成大三角眼中凶光闪闪,李知廉也是目光飘忽不定,唯独赵汝楳淡定一笑道:“皇上不过是年轻气盛,过些年月,自会知道我等谋算才是老成谋国之策。至于今次之局,不如就交到赵某身上。族弟汝桂擒拿济王谋乱余孽,凯旋班师后,正在湖州修整,朝廷也议定了对军士的封赏,不如就由赵某去一趟湖州,担任这劳军之使,若是发现真有什么危机,就由我来除去徐逍遥这颗过河小卒吧。” 众人都是知道赵汝楳三步一计,乃是多智之人,有他对付一个小小的推司,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过薛极还是凝声提醒道:“此事还需有万全之策才好,莫要令皇上面子上太过难看了。” 赵汝楳点头称是,李知孝见此事议定,也是开口道:“若是记得不错,令弟已然是六品团练副使,现今再进一步,就能独当一面了。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令尊真是调教有方啊。” 赵汝楳之父赵善湘乃是江东制止使还兼任了建康知府,在两淮之地可谓是军政第一人,这赵汝桂就是出于赵善湘节制的边军之中,本来赵汝桂一个六品的团练副使本是没有独自领军之权。这次能够担任专讨济王余孽大军正将,也是赵善湘力排众议替其争得的差使,五千大军抓三五个水匪自然是手到擒来,凭借此敲门砖赵汝桂也是得以再进一步。可别小看从正六品到从五品的升迁,对于武将来说这乃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关口,从五品之上的武将就能独自领军,便算跻身高级将领,所以李知孝才会有此一说。 赵汝楳闻言也是谦逊了几句,薛极见诸事议毕,便从袖中掏出一张便笺,令李知孝和梁成大传阅,李知孝看过便笺,便知这是出自史弥远之手,脸上不由一阵惊疑,平时素来色厉的梁成大也是不安地道:“史相要派秦天锡去替济王治病?可是据我所知,这秦天锡并非什么名医国手,反而对炼丹药石之物颇为在行,史相此举莫非是要” 薛极和赵汝楳相视浅笑了一下,随即道:“你等不得胡猜,济王参与谋乱证据不足,朝廷已然议定不再追究。至于史相为何会有此举,日后便知其中深意了。” 晚上还有一更) 第二章消失的住客 “大人,这就是那间客房了。”一个小二手忙脚乱地替身后的官差打开了房门,今日早上住在此房之中的男女忽然不知去向,房内地面之上还有一片未干的血迹,当时掌柜和自己发现了此事后,自然大惊失色,马上就跑去报官,正好门外有几个公门中人路过,小二便拦下几人,并将此事原本告之。 小二将几人引进客房之后,心情才平复了一些,看着在客房之中四处打量的几个官差,小二才发觉有些不对,自己在湖州数年,府衙里面的几个捕快也是认识七七八八,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几人。他们三个年岁和自己相仿,两个长得白白净净,另外一个则是体形壮实的大汉,两颗门牙竟然还是金闪闪的。而且细细观察,这三人的差服似乎和平日里见到的巡街捕快,也是有所不同。 心下犯疑的小二正在思量这几人究竟是何来历,其中一人对着自己问道:“小二哥,你说这客房之中住的可是两个年轻男子吗?” 小二闻言连忙收住思绪,点头应是,“没错,这两名男子三日之前投到本店,一个粗粗壮壮,另外一人是个面色枯黄的瘦小汉子,当时还是小的亲自将其领进房间的。” 那个发问的官差明显是三人中的为首之人,只见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便不再说话,小二正想问问三人是哪个衙门的官差,那个金牙壮汉却是开口道:“徐捕头,我看这很有可能是一件飞贼入室谋财的劫案。” 被称作捕头的年轻人闻言笑道,“哦,你倒是来说说看其中的因由。” 大汉一看年轻人脸上人畜无害的笑意,就知道自己的推理肯定又是出了岔子,这家伙最是腹黑不过,肯定是等着自己说完之后,又能奚落自己一番,不过即便知道了对方的心思,大汉还是只得硬着头皮道:“首先,这住店之人虽然失踪,但是包袱却是没有带走,包袱里面只有一些衣物却是不见一点银钱,而且明显还有翻找过的痕迹,想必财物已然被飞贼盗走。其次,地上有一片红迹,我刚才尝了一下,其味咸涩,明显就是人血,这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打斗,而且还有人负了伤。最后,近日里湖州城内三教九流之辈云集,已然出了不少劫财扰民的案子。据此三点,我认为这就是一件飞贼入室谋财案。” “冲冠,你倒是有些长进。”年轻人又指了指另外一个身形瘦弱的白脸公差,“李萧,你的看法可和冲冠相同?” 那人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却是提出了不同的见解,“与其说是外来的飞贼所为,我倒认为更有可能是住店两人同室操戈。除了方才冲冠所提,我还注意到了另外几个疑点,首先这包袱虽然被翻得乱七八糟,但是房内其它之物却是井然有序,看不出争斗过的痕迹,住在这件客房内的有两名男子,若是外来之人,很难一下制服两人,不可能连一点搏斗的痕迹也是没有” 大汉听到这里不服道:“武功高强之人别说瞬间制服两人,就是五六人也是不在话下。嘿嘿,你又不是没有吃过我斗气的苦头。” 瘦小的公差瞪了一眼大汉,没好气地道:“这件客房如此狭小,摆设家具也甚为粗陋,而且到处积满了灰尘,打扫也是不怎么勤快,明显就是这客栈中最为低等的房间。武功高强之人放着住在上房内的商贾不偷,会来光顾这里?而且你注意到了没有,房间的窗户都是从内闩住的,从上面的灰尘看,已经是多日没有打开,门闩同样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若真是飞贼,试问他要从哪里进来?” “这”大汉很想作出反驳,一时却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瘦小的捕快继续娓娓分析道:“现在是六月天气,天气甚为炎热,晚上睡觉之时大多会打开窗户透气散热,可是这两人却是从未开窗,显然是身上携带了什么贵重物品,所以小心谨慎,生怕此物见光惹来灾祸。可是其中一人却是生出了独吞财物之心,便趁另外一人熟睡之机,将其杀害。然后趁夜携宝潜逃,至于这血迹就是凶手搬动同伴尸体之时不甚留下的。”说到这里,瘦小捕快向着大汉得意一笑,“怎么样,我的推理比你合情入理得多吧?” 一旁的小二听完两人的谈话已是目瞪口呆,这几人到底是何来历,怎么就能从房间里说出这么多道道来,和平日里那些酒囊饭袋的捕快简直是天壤之别。而且正如那瘦小捕快所说,住在这房间内的两人确实是在遮掩什么似的,从来都不让店里的伙计进他们的房间,平日里的行踪也是神出鬼没,不过现在知道了既然是住店之人自己起了纷争,那么也就不关自己什么事了。 正当小二以为尘埃落定之时,那个为首之人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我看此事也未必是同室操戈。若真是有人见财起意,那么盗走财物也就得了,为什么要搬走另外一人的尸体呢?这岂不是对于潜逃大为不便吗?另外你们两个可有注意到桌上的那个碗?你们把那个碗拿起来闻闻。” 在小二眼中视为神捕的二人,顺从地依次闻了闻那个瓷碗,瘦小那人抽了抽鼻子,不太肯定地道:“这个碗里有股药味,难道说其中一人身上有病?” “没错,这就是一个药碗。包袱里面除了衣物之外,还有一些草药,似乎是黄莲还有黄芩,我记得黄芩似乎是止血用的药材。此外还有一点,虽然这房间之中到处都是灰尘密布,但是有一物却是被擦拭地极为干净” “徐捕头说的是这面镜子?”瘦小捕快其实心中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疑点,只是不能将其和此案联系到一起,所以也就忽略了过去,当下他便来回看了看这面光洁透亮的铜镜,沉吟了片刻吁声道:“还是想不出这和此案有什么关系啊!” 那个被称为徐捕头之人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意,莫测高深道:“若是我所料不差,冲冠,很有可能你能省下今天的饭钱了。” 第三章难以接受的真相 “省下饭钱?”金牙大汉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莫不是徐捕头要请我吃饭?” 徐捕头语带几分戏谑道,“即便是我来请你,也只怕你是没有胃口下咽啊?” 金牙大汉听到这里,才觉得话中的味道有些不对,不由焦急道:“徐捕头,你就不要卖什么关子了,害得我心里凉飕飕的直发毛。” 其实别说是大汉,就是小二哥自己也是被勾起了兴趣,急于知道其中的因由,这徐捕头说话也未免玄乎了一些,这大汉看起来没病没痛,以他的体格怕是吞下一头小牛也是不在话下,怎么能一口咬定大汉一天都吃不下东西呢?在小二期盼的眼神下,那个徐捕头终于又是缓缓开口道:“在回答冲冠的问题之前,我先来说说对于本案的推测,到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了。首先,这间房间里的其它东西都是沾满灰尘,唯独铜镜却是一尘不染,这就说明住客非常注意自己的仪容,每天都会使用铜镜。其次,从那个药碗推断,住客之一应该是有病在身,黄芩乃是止血之用,所以此病很可能需要止血。” 小二听到这里忍不住出言打断道:“这位捕头大哥,虽然这两个客人神出鬼没,但是小的也是见过他们几次,似乎并不像有伤在身的样子啊?若是身上无伤,还需要止血作什么?” 身材瘦小的公差也是犹疑道:“最好的止血草药乃是三七,而且价钱最是便宜,可是在包袱里的草药中似乎却是没有此味啊?” “说及止血,一般来说最先想到的就是外伤,而且正如李萧所言,三七确实是最好的止血草药,但是有一种失血的病症既不是外伤,也不能用三七医治。再联系方才说过住客很是注重仪容这点,恩——,如我所料不差,这客房之中住了一个患有崩漏之症的女子。” “崩漏之症?”金牙大汉和瘦小公差脸上一片茫然之色,似乎没有听过这个病症,倒是小二见多识广一些,不可置信地道,“莫非徐捕头说的是女子经血淋漓不止之症?” “没错。所以整件事情的真相应该是这样,投住此客房的并非是两名男子,而是由一男一女假扮,这个女的患有经血不止之症,所以才需服用止血之药。可是今早此女的病症却是突然加重,情急之下,她的同伴连忙从包袱中取出了银钱财物,然后背着女子去药铺求医。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解释所有的疑点,因为病情紧急,所以住客匆忙拿好银钱之后,连包袱也是无暇整理,而为何房中没有搏斗的痕迹,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谋财案件发生,最后为什么房间总是门窗紧闭而且不许小二进入,自然是因为屋内住有女眷,才会多有不便之处。” 听到这里,身形瘦小的公差仍是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可是地上的血迹又是作何解释呢?” “呵呵,方才不是说过此女患的是经血淋漓不止之症,而且今天早上病情有所加重吗?” 金牙大汉突然扼住自己的脖子,面色铁青地喘息道,“徐捕头的意思是说,地上那滩血是女子的” 徐捕头脸上泛起几分同情之意,无奈点头道,“虽然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但是真相总是残酷的。没错,应该就是经血了。” 就如同一般罪案的疑犯一般,金牙大汉似乎还想作最后的挣扎,声音艰涩地道,“证据呢?一些只是你的凭空推理而已!” 徐捕头正想说话,忽然房间门口却是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沉声道,“你们在我们的房里作什么?” 金牙大汉循声往门口一看,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将吃下的早饭吐了一个干净,因为说话之人背上正驮着一个面容憔悴之人,虽然此人也是一身男装,但是从面容判断显然就是一名女子。他们两人的出现粉碎了寇冲冠的最后一丝侥幸。 房内另外几人也是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起来,身形瘦小的公差更是指着金牙大汉道:“看样子你今天真的可以省下一天的饭钱了。” 看着屋内莫名其妙的几人,背着女子的大汉不由泛起一阵怒气,提高了几分声音道:“你们为何无故闯进我们的房间,快些给我出去,我娘子还要休息呢!” 小二哥第一个止住笑声,凑上前去道:“这位客官,因为今早在你房中发现了血迹,包袱又是被翻得乱七八糟,我们掌柜的以为发生了什么案子,所以才会叫小的去请来几名捕快一看究竟。” “捕快?”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湖州府衙的差服可不是这副模样。” 小二想不到这土气的男子也有此等见识,便将目光投向了三人为首的徐捕头,只听他淡淡道:“我等并非是湖州府衙的捕快,而是提刑衙门的公差。在下徐逍遥,现任推司一职,若是我等有何冒失得罪之处,还请阁下海涵见谅。” 小二这才恍然为何这几人如此面生,原来是提刑衙门之人,早就听闻近日湖州来了一个擅长验尸断案的宋提刑,这几人应该就是他带来的从属吧。可是为什么明明眼前的年轻人是推司,他的下属还要称他为捕头呢? 小二还在思量心中的疑问,一个惊雷般的声音却是将他拉回了现实,只见方才还是怒气冲冲的男子,此刻脸上却是现出几分惊喜之色,颤声道:“徐逍遥?你是徐捕头吗?你可是出身长兴县衙的那个徐逍遥?” 徐逍遥想不到连湖州山野之人也是知晓他的名字,当下便点了点头。男子见状连忙放下背后的女伴,两人随即竟然双双向徐逍遥跪了下来,悲声道:“还请徐捕头给我们伸冤啊!” 徐逍遥哪里知道两人会有如此反应,连忙上前想要把两人扶起来,可是男子却是不愿起身,他的女伴更是坚声道:“若是徐捕头不应承接下我们的案子,我们夫妻就跪死在这里。” 徐逍遥见那女伴气色极差,当下也只好先应承下来,待得两人起身,男子又将女伴安顿在床上躺下之后,徐逍遥才出言解释道:“提刑衙门的职责是核查府县衙门未决或是错判之案,你等若是有冤情,应该先去府衙申诉才是。” 躺在床上的女子闻言脸色又是激动起来,男子连忙安抚了同伴的情绪,还犹疑地看了一眼一直伺立在旁的小二。 小二也是懂得风色之人,连忙告辞退出了房间,等到手脚瘫软的寇冲冠将门闩住之后,男子才语出惊人道:“不瞒徐捕头,我们要告的就是湖州知府沈涣。” 第四章熟人? “湖州知府沈涣?” 徐逍遥还没有什么反应,脸色发绿的寇冲冠又兴奋起来,这可是大案子啊,告倒了一个从八品的李知廉,徐捕头就成了徐推司,连带着自个儿也是鸡犬升天。要是这回能拿下从四品的府尹,说不得我寇冲冠也能步上仕途了。 大汉也是注意到了徐逍遥一行三人的表情,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原以为他们听到自己要告的是湖州知府,总会露出为难之色,现在不仅徐逍遥表现地不动如山,他的手下更是面带欣喜之色,看来关于徐逍遥不畏强权的传闻果然不假。 想到这里,大汉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发现她焦黄的脸上也是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黯淡了多日的眼眸更是亮了起来,当下大汉倍受鼓舞地道出了事情的来由。 “我叫王天古,是湖州城西紫霞山中的村民,家中除了娘子之外,还有她爹爹与我们一起同住。可是十天之前,村里却是来了一群官兵,硬说我们村里包庇藏匿了什么济王谋乱的余党。我们村里就不到一百人,乡里乡亲的根本没有见过什么生面孔,又哪会藏有什么乱党。可是那领头的军官却是根本不听我们的解释,带着手下的军士就在村子里搜查起来,结果乱党自然没有找到,但是因为眼红从村民家中搜出来的财物,竟然就在村里胡作非为起来,不仅每家每户的老底被搜刮一空,那些没有人性的畜生还败坏了好几个姑娘的名节。岳父大人因为看不过眼,上前分说了几句,就被就被害了性命!” “什么?”寇冲冠第一个跳将过来,呲牙咧嘴地愤愤道,“为将从军者不知杀敌御寇,竟然欺负到自己百姓的头上来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作出此等奸淫掳掠之事,眼中还有王法吗?” 李萧相比寇冲冠,性子沉稳了许多,沉声问道,“那你们就没有去告官吗?” 王天古的声音也是激动起来,“告了,怎么没告?第二天村子里的百姓就一齐到府衙告状,那个府尹沈涣一开始倒是受理了我们的案子,还拍胸口保证会给我们一个说法。可是过了没几个时辰,沈涣却是召了村民到了偏厅,说是要私了此事。他说最近停驻在湖州的军队好几万人,而洗劫村庄的只有不足百人,要从这上万人里找到那伙乱兵,就如大海捞针一般,而且还说那些军队马上就要北上御边,若是大张旗鼓地排查缉凶,怕是要坏了军心士气,这个罪名谁也担当不起。” “放屁!”寇冲冠狠狠地骂了一句,“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谈什么军心士气!” 徐逍遥给了寇冲冠一个眼色,示意其少安毋躁,压下自己心头的怒意问道:“那府尹想要怎么一个私了法?” “还能怎么了,拿不出凶手治罪偿命,就只剩下赔银子咯。可是破财的可以赔钱抵过,但是那些被糟蹋的姑娘还有咱爹爹的性命,他怎么赔啊!”王天古说到这里,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中射出几分凄凉之色,“可是府尹这么一说,本来一条心要索拿元凶的村民却是意见不一起来,贫不与富争,民不和官斗,很多人就想拿钱了事,而且府尹还说若是坚持要对薄公堂,那几个被侮辱的女子就要上堂作证,姑娘家被坏了名节,本就羞愧不堪,哪里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头露面再丢这个脸面,这还叫她们以后怎么嫁人,当下也是退缩了。最后只剩下我们夫妇不肯罢休,人命大于天,若是为人子女,拿了几个臭钱,受了一些恩惠,连杀父之仇也是算了,那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府尹见除了我们两人之外,其余村民都愿意和解,便拿出钱财先将他们打发了回去,等到剩下我们夫妇二人之后,府尹就换了一副面孔,疾言厉色地说我们两个是不识大体的刁民,甩下十两银子就转到后堂去了,随后几个衙差就把我们轰了出来。我们夫妇自然不肯就此罢休,找到一个夫子写了状纸,第二天又去击鼓喊冤,这次却是连府衙的大门也没进去,直接被乱棒打了出来,还威胁说若是再看见我们两个进城,就要了我们的性命。虽然有我护着娘子,棒子都是打在了我的身上,但是因为娘子身子本来就虚,又是受了惊吓,身子就垮了下去。” “我怕娘子坚持不下去,只好先带她回村子调养身体,后来听村里进城卖柴的孙二叔说,湖州来了一个姓宋的提刑,还有一个姓徐的推司,都是专门帮百姓申冤的好官,还说那个徐推司为了一个街坊连他们的知县也给告进了大牢。娘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又措掇着要来提刑衙门告状。为了怕府衙之人发现我们的行踪,我们便乔装打扮了一番,可是好不容易混进了湖州城,却又发现提刑衙门附近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在湖州府衙看到过的几个衙差所扮。所以我们一直不得机会告状,就只好在这小店里住了下来。” 王天古说到这里,堂堂七尺之躯又是猛地跪了下来,不住磕头道:“今天终于见到了徐捕头,还请你一定要为我们申冤啊!” 听到这边的动静,躺在床上的妇人也是挣扎要起身磕头,徐逍遥连忙将其虚按在床上,又让寇冲冠把王天古扶了起来,和声道:“若是你等冤情属实,徐某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这位嫂子切记身体最是要紧,若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让王天古大哥情何以堪啊!” 妇人眼角含泪地点了点头,情绪总算稳定了一些,不过口中还是不住道:“爹爹死得好惨,死得好惨啊!” 徐逍遥又是好言劝慰了两人几句,随后又将王天古所言之事在脑中过了一遍,沉吟片刻才道:“沈府尹有一句话倒是说得不错,这驻停在湖州的军队的确不少,不知你们可知那群乱兵统属那支军队呢?” 王天古茫然地摇了摇头道:“当时我被乱兵打晕了过去,除了看到领头的将官是一个大胡子外,倒是不知这些乱兵的来历。娘子一直都藏身在地窖之中,更是不可能听到什么。” 这可有些难办了!徐逍遥搓了搓手,暗道自己一个小小推司没有任何线索,想要到军中搜捕元凶,怕真是难比登天了。 见徐逍遥沉默不语,房间里的气氛也是顿时凝滞起来,不过床上的妇人却是忽得收住抽泣,轻声道:“当时小妇人虽然没有听闻什么,但是事后听村口的寡妇刑说,似乎那个领头的将官曾对一个女子说‘跟了我周文通回去,保你荣华富贵’之类的言语。” 周文通?徐逍遥眼神古怪地和寇李二人对视几眼,心中暗道莫非九九归一,又遇上熟人了? 第五章武提刑苏严 王天古见娘子说出周文通三字,徐逍遥等人都是愣了一下,心中一动,忧虑道:“徐推司,莫非这周文通大有来头不成?” 徐逍遥随宋慈来湖州上任已然五六日,为了应对这些日子错综复杂的局面,也是刻意了解过当地的情况,其中自然也包括临时驻扎于此的讨逆大军。其实周文通不过是从七品的都监,本朝向来重文抑武,若是由宋慈出面,真要拿下周文通也并非什么难事。 可是周文通虽然不值一提,他的上司,也就是这支讨逆大军的正将赵汝桂却是大有来头,其兄就是史党四木之一的赵汝楳,而且听闻朝廷不日就会下旨嘉奖赵汝桂擒贼之功。若是在这个关口闹出其手下军士抢掠百姓,甚至害人性命之事,怕是对其仕途晋升大有影响。所以在这种情势下,想要赵汝桂直承御下不严之罪,怕是难之又难。 徐逍遥自然不会对王天古说出自己的忧虑,否则只能徒添他们夫妻的烦恼而已,不过依着徐逍遥的性子,也不会就此畏缩不前,当下便对一脸忧虑的王天古道:“王大哥,这案子徐某接下了。不过因为牵扯军中人物,出于谨慎起见,徐某还须先回衙门与宋提刑商量一二此事的对策。不过这客栈,你们夫妻却是呆不得了,今早我等查看房间之际,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若是被有心之人打探到你们夫妇的行踪,徐某怕会有人对你们不利。” 王天古闻言犯难道:“可是我们在湖州举目无亲,除了这客栈之外,也是无处可去啊。” 寇冲冠在一旁道:“把他们夫妇接去提刑衙门不就好了嘛?” “不行,王大哥说过提刑衙门之前隐伏了湖州府衙的暗哨,怕是王大哥前脚刚进衙门,府尹就会立马得到消息。本案本来就是甚为棘手,若是再一打草惊蛇,怕是再要破案就难比登天了。”徐逍遥说到这里,转头对王天古道,“我有一个朋友在衙门附近租住了一个小院,那边尚有一间空房,王大哥夫妇不如暂且搬去那里可好?” 王天古感激地点了点头,“我们全听徐捕头的。” 议定之后,徐逍遥就着李萧张罗了一张担架,然后吩咐寇李二人护送王天古夫妇转移住处。其实徐逍遥口中的朋友不是旁人,正是当日拦下宋慈车马,定要加入推司的尤未雪,徐逍遥当时听闻尤未雪的这个要求,还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不过宋慈却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态度,任由自己来作决定。最后尤未雪便也成了推司一员,不过考虑到她身份特殊,而且终究是一个女子,住在提刑衙门多有不便之处,才替其租住了一个小院,除了尤未雪外,吕木夫妇也是搬了进去,而自己和寇李二人都是挤住在提刑衙门的通铺之内,湖州房租比长兴高出不少,初来乍到又是囊中羞涩的几人也只能暂时将就一下了。 等到寇李二人护着王天古夫妇离去,徐逍遥又是招来早上的小二,叮嘱其不要对旁人提及今日之事,虽然知道小二必定作不到守口如瓶,但是总能让这个消息晚些传扬出去。 从客栈出来,徐逍遥看了看天色,估量着已然过了辰时,心中也是一阵叫苦,这几日宋慈都在为金牌被劫一案四处奔走,每日都是昼出夜归,白天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不过徐逍遥也不知到何处寻找宋慈,只好先回衙门碰碰运气再说。 徐逍遥一路奔回提刑衙门,在进提刑衙门之前,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发现果然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徐逍遥也是不动声色地没有上前道破,而是径直进了大门。 徐逍遥刚进衙门就看到了宋金刚,不由暗叹自己运气不错,宋慈出去办案,宋金刚向来都是形影不离,能在衙门里看到宋金刚也就等于看到宋慈。 宋金刚也是眼尖地看到了徐逍遥,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道:“逍遥,快去殓房看看,宋大人刚刚在北城外发现两具尸体,好像和金牌被劫一案有些关系。” 徐逍遥一听也是心中一喜,连日来金牌一案都是毫无进展,自己也跟着宋慈去过劫案现场,不过因为现场被人刻意清理过,却是一丝线索也没有留下。 徐逍遥当下就和宋金刚一起往殓房赶去,殓房之内除了宋慈之外,还有一个身材颀长的老者,也是身穿公服,此人徐逍遥自然认得,乃是提刑衙门的武提刑。 武提刑并不是其人姓武,而是一个官职名称,本来本朝设立提刑官为的就是监察捕盗,所以一开始都是由武臣担任。但是后来神宗皇帝以为武臣才疏学浅,不足以监察一路官吏,才改由文臣出任此职,不过为了协助文职提刑查案,有时依然会命武官出任武提刑辅佐文臣。 在湖州提刑衙门之中,若论职权大小,宋慈之下,便是这位武提刑了苏严了。不过苏严此人也算不上真正的武臣,而是一路由捕快积功升任上来的老刑名。从其不及弱冠之年便一直在湖州当差,在三十年的刑名生涯里更是破案无数,所以在湖州一府百姓中颇有官声,宋慈等人也是对其颇为敬重。 徐逍遥见苏严在场,就没有立刻道出周文通一案,毕竟苏严是湖州的老人,自己并不清楚其和湖州府尹沈涣的交情深浅,所以也不敢贸贸然当着苏严的面说出案情。 苏严自是不知徐逍遥心中所想,见其进来便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宋慈却是停下手上的动作,展颜一笑道:“徐推司,你来的正好,本官怀疑这两人就是参与劫金牌的贼匪。” 徐逍遥打量了一下躺在床板上的尸体,这一男一女大约三十开外,都是一身劲装打扮,脚上穿得也是武靴,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不过其脸上也没有刻写‘金牌劫犯’的大字,自己倒是看不出两人和金牌案的联系,于是便问道,“宋大人,为何你会有此推断呢?” (这几天工作上的case进入冲击阶段,每天都是半通宵状态,码字只能趁早起和午休时进行,一直要到周五方案提交为止,所以可能更新有些不稳,但是忙过周五后,就会恢复每天两更了,还望诸君见谅支持) 第六章老刑名的推理 (这两天让诸君久待了,熬了一个通宵,两个半通宵后,木头终于忙碌完毕,中午放假后,不敢休息片刻,码出了这一章,接下来要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开始恢复每日两更,多谢这几天大家的支持理解) 宋慈反问徐逍遥道:“逍遥,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对劫夺金牌者身份的推测吗?” 徐逍遥沉吟了一下道:“在大宋境内能够轻易瓦解击垮数百禁军的力量屈指可数,最大的可能就是劫匪也是军队假扮。想那金牌若是安然抵达北地,对于李全大为不利,而且其麾下红袄军威震北地、均为百战强兵,无论从动机还是可行性分析,李全的嫌疑都是最大。但是南北两地方言口音相差极大,而多日明查暗访之下,也并没有发现大批操北方口音之人。劫匪另外一个可能的身份就是江湖中人,江湖草莽之中,武艺高强之辈多不胜数,若是其能团结一处,击垮几百禁军也是不在话下,可是江湖人士手段高则高矣,却大多是各自为战、独来独往之辈。从当日伏击经过来看,劫匪却是号令一致,进退有序,和江湖中人散漫作风大相径庭,而且同样在湖州境内也并没有发现大批江湖人士出入。所以劫掠金牌之人的身份暂时还是扑朔迷离,难以料知。” 宋慈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我们之前的分析。但是这几日来,苏提刑却是提出了一个疑点,金国歌妓慕容缇娜即将驾临湖州,而热闹之地,最是不缺三教九流之人,湖州的客栈庙观之中也是人满为患,可是这其中却是极少有江湖中人,这岂不是有些可疑吗?” 苏提刑也是接过宋慈之言,“苏某在湖州作了几十年的刑名,和江湖中人也是没有少打交道,可是近段时日以来,湖州城内出入的江湖人士比之平日,还要少了不少,更别说正值慕容缇娜南来之际了。” 徐逍遥也是有几分明白两人的意思,但还是犹疑道:“会不会是江湖中有什么大事聚会在别处发生,所以才会见不到他们的踪影呢?”苏提刑立马否定了这个可能性,“苏某和漕帮帮主算得上有几分私交,若是真有什么武林大会,漕帮必定能够收到消息。更为可疑的是虽然明面上见不到江湖中人的踪迹,但是疑似江湖中人的尸体却是在发现了不少。” 宋慈也是指着床板上的尸体道:“这两人的装束明显就是习武之辈,其手掌关节处多有老茧,应该是持握兵刃所致。而且听说湖州府衙那边也是发现了几具类似的尸体。我们还可以再来看看这两人的伤口,此二人身上各自都有两处伤口,伤口一大一小,呈列同一直线之上,显然就是被刃物贯穿身体而死,其中大处为行刃处,小处为透过处。大处在身前,小处在背后,说明凶手乃是正面刺死二人,而不是偷袭,由此可见凶手的武功还在这两人之上,必定也是精通拳脚之人。”宋慈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蹙眉道:“明明湖州没有江湖中人的踪影,但是却不断出现了他们的尸体,而且凶手很有可能也是江湖中人,这就说明这些江湖人士并不是没有来湖州,而只是被有组织地隐匿了起来,而他们的目的极有可能就是为了金牌。” 徐逍遥还是有些不解地道:“可是既然他们怀有同一目的,为何还会相互厮杀呢?” 苏提刑笑言道:“徐推司不懂江湖,才会有此疑问。要知这群武夫平日最喜斗殴争风,所以彼此之间结下了不少嫌隙,如今聚到一处,因为目的相同,再加上又有强力者弹压领导,才不得不暂时按下仇怨。但是从金牌案发生至今已然过了将近十日,部分桀骜不逊之辈应该是开始按捺不住性子,互相起了纷争摩擦,所以才会有争斗厮杀发生。” 徐逍遥听完两位老刑名的推理,也是心中暗暗敬佩,想不到仅从两具无名尸体之上,就能理出这么重要的线索。如此看来,江湖中人就是劫匪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想到这里,徐逍遥不由问道:“那么依苏提刑看来,这些江湖人士最有可能隐匿在何处呢?” 苏严苦笑一声道:“偌大一个湖州,对方又是门路众多的江湖人,一时之间要寻出他们的藏身之地,谈何容易啊!” 宋慈闻言却是提议道:“苏大人既然和漕帮帮主捻熟,何不向其打听一二,漕帮弟子众多,又是遍布水路码头,想必定会收到一些风声吧。” 苏严摇头否决了这条路子,“行走江湖最讲一个‘义’字,这回那群江湖人齐集湖州又是为了劫掠金牌,在他们看来,必是大义大勇、为国为民之举,所以即便漕帮有这些人的消息,也不可能告知官府,否则日后在江湖中,怕是就没有其立足之地了。” 宋慈也知道苏严之话在理,当下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丝线索,现在看来要依此顺藤摸瓜,也是难之又难,心中不由添了几分烦闷。 苏严见到宋慈的表情,拍了拍大腿道:“凡事即便只有一线机会,也总要试上一试,苏某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漕帮走上一趟,最多也就是吃一回闭门羹罢了。” 宋慈听闻此言,拍了拍苏严的肩膀,道:“如此就辛苦苏大人了。” 苏严这个老刑名也是干脆利落的性子,当下便风风火火转身离去,房内顿时只剩下了宋徐二人。 徐逍遥见苏严背影远去,一把带上殓房的房门,沉声道:“宋大人,逍遥遇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 宋慈心中‘咯噔’一下,神色复杂地道:“莫不是济王那边出事了?” 宋慈之所以会有此问,乃是因为前几日济王府中来了一个大夫,说是史弥远派其来给济王治病,而且还要求在诊疗期间,由湖州府派人保护济王和他的安全。史弥远和济王的恩怨可谓是路人皆知,这个大夫此来的目的也是无须多想。府尹沈涣怕济王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虽然这是出自上意,但是派出护卫那方总是要被牵连其中,所以就不愿独担责任,才拉着提刑衙门各自派出了一些人济王府充当护卫。吕木因为通晓文墨,也是入选起列。宋慈今日骤然看到徐逍遥此等表情,才会想到了此处。 徐逍遥当下摇了摇头,说出了王天古夫妇的冤情。 第七章香雪楼 宋慈神色严峻地听完徐逍遥的讲述,沉吟了片刻才语带几分愤懑道:“若王天古此言不虚,这周文通确实是罪大莫及,府尹沈涣也是脱不了容隐其罪之名,可是此案事关一州之长,又和军方牵扯了联系,我等还须慎重以待才好。”徐逍遥见宋慈也没有被对方的来头喝退,心中也是振奋,当下道:“既然如此,就由卑职去一趟城西紫霞山,寻访查问当地的村民,看看能不能多收拢一些证据。毕竟王天古夫妇只是苦主,若是没有人证物证,也是难以将周文通入罪。” 徐逍遥说到这里,又想起府衙派来的暗哨之事,也是将之如实告诉了宋慈。宋慈闻言后怔了一下,随即便道:“想不到有人这么看得起我们提刑衙门,不过依我之见,这暗哨倒未必是为了王天古一案而设,若是沈涣真要阻止王天古接触提刑衙门,直接派几名衙差堵在紫霞山即可,又何必明目张胆地设在提刑衙门之外呢?”徐逍遥细细一想,宋慈的推断也确实在理,先不论沈涣未必会料到王天古会找上提刑衙门,即便他能未卜先知,也不用使出此等守株待兔的伎俩,费时费力不说,还容易被提刑衙门之人看破。看样子那些暗哨应该是别有所图,王天古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得到宋慈的支持之后,徐逍遥便想即刻动身,往紫霞山一行,可是宋慈却是一把拦住徐逍遥道:“几日前沈涣曾经使人来请宋某往府衙一行,说是为了商讨那金国歌妓花会之事。这些日子我被金牌劫案羁绊住了身子,也是无暇前往,不如今天你就随我同去一趟府衙,探探关于王天古一案的口风也好。” 徐逍遥有些不解地道:“那风月花会关我们提刑衙门何事?” “这慕容缇娜南来将会在大宋境内上演数场,之所以将湖州设除了考虑路线之外,也有为一月之后临安花会演练之意,届时京中贵人都会共相与会,说不定连皇上也会微服出巡。所以为了确保临安花会万无一失,朝廷也是派了几位御史大人来监察前瞻湖州之会,沈涣找我过府,想必是为了商讨一下其中安保细节。”宋慈说到这里也是面露忧色地叹了一口气,“大宋江山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还要将精力放在此等风月事上,确实有些耽于安乐了。” 徐逍遥闻言却是又想起张大经那五十年亡国的预言,也是心头被压了一座大山一半,用力地甩了甩头,呼出胸中一口浊气道:“宋大人,现下我们手上证据不全,如此贸然找沈府尹对质,不怕打草惊蛇吗?” 宋慈摆了摆手,示意无妨,“我会将此事说成是坊间听闻,不会透露王天古在我们手上之事。再说惊蛇未必也就没有好处,这样才可以引出背后的那只老虎。若是沈涣和周文通真有勾结,必定会互相通传消息,听说尤姑娘武艺出神入化,到时让她监视府衙之人的行踪,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宋慈说到这里,也是眼睛一亮道:“逍遥,你说尤姑娘当也应算江湖中人,不知你可听其谈过金牌一事?” 徐逍遥闻言苦笑一声,尤未雪的一切都是雾里看花,除了知道她与自己可能有些感情纠葛之外,其他消息自己却是一概不知。而这红衣战神平日里也是冷冰冰的性子,或者说是太过骄傲,几天也未必说得上十句话,又怎么可能和自己谈论什么事情。 宋慈见到徐逍遥的表情,也就不再追问,当下便去更衣,准备和徐逍遥往府衙和那沈涣一会。 等到宋徐两人轻车简行到了湖州府衙,却是被门房告知沈涣去了花会现场巡视,宋慈和徐逍遥略一商量,也是直奔花会而去。 花会的举办之地自然是在青楼楚馆,大宋立国以来,虽然边疆战事时有发生,但是除了靖康之耻外,境内腹地也是从未经历过什么大的战火,这江南之地更是几百年没有动过刀戈,所以人们的生活安耽以极,正所谓饱暖思淫欲,在此环境背景之下,也是催生了风月烟花这一行当。就拿徐逍遥以前的小小长兴县来说,不过是不足万人的小县,但是大小青楼勾栏却是有十几处之多,这其中还不算像寇冲冠常去的路边野店。 长兴尚且如此,湖州作为一府所在,更是处处花街柳巷,城中最好的地段也是十之七八被青楼占了去,而这次慕容缇娜芳踪驻跸之地就在湖州最大的楚馆香雪楼内。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之所以得居此名,乃是因为其候园里栽种了数十梅花,每逢冬来腊月,便成了众人闻香赏花的最好去处,不过到底那些文人雅士闻的是什么香,赏的又是哪种花,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些杂七杂八的消息自然是出自寇冲冠之口,这家伙近段日子以来,除了修炼《斗破苍穹》之外,最多的就是往香雪楼跑,不过以他的身家却是无福入楼内消受,只能站在外边看着那些门台楼阁上花花绿绿的女子过过眼瘾而已,但是饶是如此,似乎这奇人也是乐在其中,用他的话来说,见过香雪楼的姑娘之后,方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日子算是白活了。 最近将男女之事看得极淡的徐逍遥本来没有多少猎艳的心思,可等他到了香雪楼之后,却也是忍不住心中感叹,这香雪楼确实不是一般青楼伎馆可比,布局装点无不巧夺心思、美轮美奂,让徐逍遥这等心如止水之人也忍不住生出一探这红房绿瓦、粉色纱幔之后的美人香闺。 此刻的宋慈和徐逍遥都是公服装扮,门口的护院自然不会拦路,更有本是侍立在外的湖州府衙的衙役在前面引路,领着两人往花会的主会场而去。 等到穿过一个乱花迷眼的庭院之后,两人便来到了正馆大厅,上午里本该幽静的伎馆内此时也是人影憧憧,那都是一些穿着粗布麻衣的帮工,他们出现在这里不是眠花宿柳,而是为了搭建布置花会的大厅。 不过此时此刻这些本该忙碌的工匠却是都噤声立在会场之内,里面的气氛也是说不得的诡异凝重,一个拦在会场大门外的府衙捕快见到宋徐两人,迎身上前道:“宋提刑,会场之内出了人命案子了。” (昨日睡了一整天,今日开始还债,这是补周六第一更) 第八章诡异的尸体 命案? 徐逍遥听闻这两个字眼,倒也不是太过惊讶,身为刑名最大的职责本就是察查案件,一个月下来,也是对凶案尸体变得有些见怪不怪。徐逍遥有此种感受,作为十几年老刑名的宋慈,更是淡定镇静得很,黝黑的脸上也不见任何表情的波动,只是脚下的步伐稍许快了几分。 进了会场之后,只见不少人都是在右手边靠里处围了一圈,替宋徐引路的衙役殷勤地替其拨开围观的人群,让两人可以进入案发现场。 发现尸体之处乃是在会场角落处的一间耳房之内,里面堆满了不少板材木料,想来是作为囤积杂物之用,尸体并不是常见的卧态,而是有几分诡异地跪坐在地上,由于头部支到了墙角处得以借力,所以才能维持此种姿势,他的脑后一片血肉模糊,显然是被钝物重击而死。 宋徐二人进入现场之后,不自觉地就观察起尸体来,忽得耳边听闻一声咳嗽,回过神来才发现一个身着绿色官袍的中年人面带几分笑意地看着自己,只听他嘴上打趣道:“久闻宋提刑乃是探案圣手,徐推司也是个中新秀,今日一见,两位果然是痴迷推理断案之人。” 宋慈自嘲地笑了一声,抱拳见礼道:“卑职见过沈府尹,只怪这尸体形态太过诡异,一时之间倒是忘了其它,还请大人见谅。” 徐逍遥粗涉官场,也是见模学样地赔罪了几句。沈涣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上官的架子,哈哈一笑,挥手示意无妨,随后又是指着墙角的尸体道:“宋提刑,徐推司,你们来得正好!本官前来巡视会场,也是刚刚发现了这具尸体,还未来得及作出什么布置。既然两位来了,不如这案子就交由提刑衙门处理,也好让本官见识一下两位缉凶断案的神技。” 宋慈当下也没有作态推辞,直接应承了下来,随即又是问道:“不知这死者是何方人士,场中可有识得其身份之人?” 沈涣对身边的一个捕快招了招手,那人上前一步恭声道:“回禀宋大人,此人名叫朱三德,乃是香雪楼里的管事,也是这次花会现场布置的总管,所有人手调度、物料搬运都是归其统辖。今日府尹大人来巡视之时,却是始终不见其踪影,问起在场工匠短工,也是无一见过此人,四下寻找之后,却是发现倒毙在了这间耳房之中。” 宋慈看了一下门外的会场,语带犹疑道:“从会场来看,这间耳房的情形应该是是一目了然,现在也已然是将近午时,怎么尸体直到现在才刚刚发现呢?” 那捕快蹙眉回答道:“这也是本案最为离奇之处,因为这间杂物房里堆积了不少物料,其中不乏紫檀木等珍贵板材,所以每天傍晚收工之前,都会有人在外锁住房门,而持有钥匙者正是死者朱三德,今日早上本来这房门也是被上了锁,所以都以为是朱三德去了别处,后来实在寻之不得,才会搜查耳房。” 宋慈咀嚼了一下捕快的话中之意,眼睛一亮道:“莫非这耳房的钥匙只有一把不成?” 那捕快点了点头,“不仅钥匙只有一把,而且更为离奇之处,我等砸开门锁之后,发现钥匙就在死者的怀中。” 在门外围观之人方才只是看到捕快在里面搜查忙碌,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细节,人群中顿时发出一声喧哗,宋慈久历阵仗,对于这等密室杀人案件也是见过不少,所以只是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在其身边的徐逍遥也同样面色平静,不见任何异色。 沈涣见到两人的神情,捋须浅笑道:“本官方才听闻此节,也是惊讶不已,现在观两位面色不动如山,想必是成竹于胸,沈某也是放心不少。” 宋慈却是摇了摇头道:“其实制造密室的手段不外乎那么几种,只要细细逐一推敲,倒是也不难解开谜团。只是要缉拿真凶,倒还需要看过现场再说。” “既然如此,本官也就不在这里班门弄斧,这次花会虽是风月之事,但是其背后深意宋提刑想必也是知晓,本官现在就再去外面巡视警戒众人一番。”沈涣说到这里,又是指了指方才答话的府衙捕快,“我留季捕头在此协助两位,希望提刑衙门能够早日破案,到时宋提刑可别忘了知会本官一声真凶何人!” 宋慈见此处人多口杂,也不是说话探问王天古一案的良机,当下也是寒暄几句,暂时送走了沈涣,随后便同徐逍遥一起勘查起现场来。 跟在两人身后的季捕头也是趁机讲起了这间耳房的情况,“这间房间本是香雪楼护院保镖歇脚藏身之所,这种风月烟花之地,少不了有争风吃醋、酒后闹事之辈,为了能最快地平息此类事端,少不得护卫之人,但是让那些壮汉站立在此等脂香粉红之地却是有煞风景,所以才会在大厅此处留有四个这样的房间,万一出现情况,护院便能及时出现。为了准备近日的花会,这间房间也就改成了囤积杂物之地。” 徐逍遥本也是有些奇怪这耳房的用处,这小小的房间连一张大床都是难以放下,而且除了一道房门之外,连气窗也是没有。此刻听到季捕头这般说法,才明白了过来,当下心中也是感叹此间经营者的煞费苦心。 在季捕头说话的当口,宋徐两人也是将不大的现场侦察了一遍,除了尸体之外,再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宋慈沉吟了片刻,言道:“从尸体情况判断,怕是死了有几个时辰,所以案发时间应当是在昨日后半夜或是今日的清晨,那时也已然过了香雪楼热闹之时,寻找人证就有些棘手。不过看死者伤口,只有脑后一处,而且从伤痕判断凶器应该是一件不小的钝物,要想随身携带这么一件凶器,应当有些惹眼才对。” 季捕头闻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连声赔罪道:“都怪卑职忘了没说,其实凶器已经在耳房内找到,乃是一尊紫檀木的雕像。”季捕头边说边从自己手下那里拿过一个布包,恭敬地递给了宋慈。 宋慈展开布包一看,这尊仕女像上面果然沾了不少已干的血迹,从形状大小判断,倒是同伤口十分吻合,宋慈将凶器交到徐逍遥的手里,又是对着季捕头道:“除了这凶器之外,你们还没有动过现场的其它地方?” 季捕头指了指尸体道:“我等还动过那具尸体,本来他的外袍是蒙在头上的,我们看不清死者的样子,所以将外袍给扯了下来。” 外袍蒙在头上?宋徐两人对视一眼,这倒是有些古怪了。 (补昨日第二更) 第九章简单的手法 宋慈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对着身边的徐逍遥道:“徐推司,依你之见,这外袍蒙头之举是凶手所为还是死者所为呢?” 徐逍遥心中也在思虑此问,沉吟了一下便道:“若是凶手所为,可能是因为此人胆小,所以不敢去看死者的遗容,但是又因为要布置密室,不能马上离开现场,所以才会用外袍罩住死者的头部。若是死者所为,也许只能用死前留言来解释了。” 宋慈也是赞同徐逍遥的观点,他走到尸体旁边,依据外袍上的血迹位置,将其再次拉到了死者的头部,又是对着季捕头确认了一下,随后围着尸体走了半圈,好好打量了几眼,吁了一口气道:“若这真是死者想要告诉我们凶手的身份,这蒙头之举又能说明什么呢?” 一旁的季捕头不由建言道:“死者名叫朱三德,‘朱’字无头便是一个‘木’字,莫不成他想说的是凶手是一个姓‘木’之人?” “木?沐?穆?”宋慈默念了几个姓氏,当下便对着围观的一人道,“老鸨,本官问你,你们这香雪楼中可有姓木之人?” 被宋慈点名之人正是香雪楼的老鸨,虽然心中有些奇怪为何这位大人能看出自己就是香雪楼的主事之人,还是上前恭声道:“回禀大人,算上姑娘、杂役还有护院,这香雪楼上下共计二百五十余人,倒是有一个姓‘穆’的琴师,不过却是周穆王的‘穆’,而且他昨日被请去城东王老爷家演奏,直到今日辰时才回。恩——,另外若是真要说与这‘木’字谐音之人,也只有即将芳驾莅临的慕容大家了。” 老鸨口中的慕容大家指的就是慕容缇娜,宋慈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显然季捕头的推理并没有切中要点,只好按部就班地问道:“那么这位朱管事平日可有与人结仇吗?” “这个嘛”老鸨眼神闪烁打横了几下,却是媚笑道:“虽然在大人眼里,这香雪楼的局子只能说是小打小闹的场面,但是要把其中的道道理得条条顺顺,把手下的姑娘管得服服帖帖,却也是真缺不了霹雳手段,朱管事就常扮演这白脸,而由小妇人来作这红脸之人,所以底下人也是免不了心生怨气。而且咱们这香雪楼在湖州也是一块金漆招牌,倒是挡了不少同行的财路,若是要这么计较起来,和朱管事不谐之人,却是难以尽数了。” 宋慈也知这老鸨所言非虚,踌躇了一下,一边让季捕头张罗人手去逐一问问香雪楼之人,看看有无目击案发或是疑凶的人证。 季捕头闻言就要催促老鸨一起到楼里盘查,那老鸨却是没有挪动脚步,而是有些声音颤抖地对着宋慈问道:“小妇人心中还有两个疑问,不知大人可否替我开解疑惑呢?” 宋慈点了点头,示意其但说无妨,只听老鸨问道:“小妇人一则是心下有些好奇为何大人一眼便能认出我就是香雪楼的主事之人,二来则是内心有些惶恐,既然这唯一的钥匙在朱管事的怀里,这凶手又是如何出入这耳房呢?会不会会不会是闹鬼啊?” 宋慈本以为老鸨能提供什么线索,谁知却是问了这么两个问题,当下便淡淡道:“恕宋某直言,以嬷嬷的年纪,在香雪楼不是仆妇就是老鸨,再看围观之人都是与你保持了几分距离,自然不难猜出你的身份。至于第二个问题,更是简单至极,逍遥,你与他们解释一二。” 季捕头本来也以为这密室的疑团会是本案最大的关键,可是如今听闻宋慈之言,似乎两人却是早已堪破了其中的玄机,心中除了惊讶更是有几分不信。 徐逍遥也是知道宋慈懒得解释这么简单的手法,所以才会叫自己代劳,当下便道:“把钥匙送回死者的怀中乃是密室手法里最为简单的伎俩,只须用一根长线作成一个回环,在门外拉扯即可。” 徐逍遥见两人还是有些不明白,当下便招来一根细绳站在门外演示了一番,季捕头和老鸨这才面露恍然之色,可是随即季捕头又是质疑道:“可是当时房门已然上锁,这里的门隙又是严丝合缝,如何让这钥匙通过呢?” 徐逍遥走到门边指了指门栏上的糊纸道:“方才进门的时候,我和宋大人就发觉其中这糊门纸上的其中一角,浆糊尚新,乃是新近粘上去的,由此可以推断,必定是凶手事先剥开了这门纸的一角,露出了门栏的缝隙,等到将钥匙通过缝隙送回死者怀中后,才又在原处涂上了浆糊,将门纸糊了回来,这种伎俩不适用整块都是木板的大门上,但是对于这种半纸糊的房门,却是合适不过,而且还有一定的迷惑性。” 季捕头闻言也是心悦诚服,这几日听闻提刑衙门来了两位断案高手,其中一个还是年仅弱冠的后生,自己还是有些不信,今日一见方知空穴来风,必有其因。当下便对着宋慈恭敬地行了一礼,便拉着老鸨查问人证去了。 围观之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好看,也是逐渐散去,这时巡视完毕的沈涣又是去而复返,一边拍手一边笑言道:“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本官适才也是看到了徐推司的精彩表现,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徐逍遥言不由衷地谦虚了几句,宋慈见到耳房之中只有沈涣和己方三人,却是在寒暄几句之后进入了此行的正题,装作漫不经心地道:“沈府尹,近日宋某察查金牌一案,在湖州四处奔走打探消息,却是听说有军士屠掠百姓一事,不知沈大人可有耳闻?” 沈涣闻言怔了一下,可是接下来的反应却是出乎宋徐两人的意料,只见他脸上毫无愧疚惊讶之色,反而苦笑一声道:“宋大人,这次你可是误听刁民的谣言了。” (今日二更可能要等后半夜了) 第十章小巫见大巫 宋慈脸上现出几分好奇之色道:“哦?不知沈府尹此言何解?” “此事的起因还要追溯到半月之前,湖州城西凤凰山上出了几个落草为寇的山匪,居住在凤凰山的村民荼毒甚重。周文通将军急公好义、疾恶如仇,听闻此事后,便领了一曲士兵想替百姓除了这帮匪患。周督监乃是沙场宿将,对付几个蟊贼自然是手到擒来,功成身返之日,凤凰山上的百姓更是箪食壶浆、为其洒水开道。还筹集银钱替周督监缝制了一把万民伞,以示感恩再造之德。但是村里却有两个刁民,因为其老父被一漏网流窜的山匪所害,硬是要将此责推倒周督监的身上,说是周督监平贼不尽,才有其老父之死,还索要白银百两之巨,当真是胡搅蛮缠之极!本官自然不会依从此等无赖之请,但是念在其也是湖州子民,所以才自掏腰包,拿出了十两银子以作抚恤,可是那两个刁民却是不肯罢休,反而反咬一口,开始诬蔑起周督监纵下行凶,这才有了宋提刑在坊间听闻的流言。本官想着‘谣言止于智者’,也就没有去刻意弹压,想不到却是让宋提刑看了笑话。” 徐逍遥听到这里,不禁想起李知廉还有讼师张达鸣颠倒黑白的功夫,现在看来,比起这沈涣来倒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当下便忍不住道:“不知府衙可曾到凤凰山上验看过尸体呢?” 沈涣没有因为一个小推司的质疑而显出怒意,反而继续诉苦道:“此等人命大案,本府自然要谨慎以待,那老汉倒真的是被利器一记劈死。但本府让忤作辩看过伤口,确信那伤口根本就不是军士佩刀所伤,军中装备乃是制式兵器,其刃口宽度在《武经总要》上都有记载。那老汉的伤口却是明显宽了几分,根本不是军刀之伤。当日验尸的尸格还存放在案卷之中,连那尸体也是还存放在府衙中,若是宋提刑需要,本官可以马上叫人送去提刑衙门。” 宋慈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再追问此案,反是抚慰了沈涣几句,说是龙生九子,良莠不齐,为官父母要令治下百姓处处满意、事事顺心,确实不易。 沈涣闻言大生知己之叹,也是抱怨了几句为官德操劳,随即便眼睛一亮道:“宋提刑,这次花会倒是一个放松身心、颐养情操的良机,不如宋提刑也来与民同乐一番,本官会安排一切的。” “这个恐有不妥吧。大宋刑统明言官员不准狎妓,宋某身为提点刑狱,怎能知法犯法呢?” 沈涣哈哈一笑道:“慕容缇娜乃是歌舞大家,而非风尘女子,当晚的花会也是雅俗共赏的歌舞诗文之赏,怎么能说这是狎妓呢?再说朝廷还要派几位御史莅临此会,难不成宋提刑还要参这几位御史一本吗?” 宋慈闻言身子明显颤动了一下,不过旋即又恢复平静道:“沈府尹言之在理,不过宋某这几日却是因为劫夺金牌一案脱不开身,怕是无暇与会了。” 沈涣听到金牌案,倒是也收起了笑容,沉声道:“此案倒真是刻不容缓,朝廷已然发出第二块金牌,三日之后就要到湖州境内,听说这次的护卫禁军过千,还有数位大内高手,朝廷还来文申殇了本官上回之失,要湖州上下务必同心同责,协同禁军护送,所以此次绝对是不容有失,若是宋大人能尽快找出劫匪,就真是湖州上下官员之福了。” 宋慈肃然道:“卑职必定会竭尽所能,尽早查明案情。” 沈涣见状却是连忙摆了摆手,自嘲着笑道:“宋提刑莫要再次下官自居,提点刑狱司监察一路官员,本官怎敢妄自居大。”沈涣说到这里,又是笑言道,“好了,不谈这些烦心事,反正这花会的席位,沈某替你们提刑衙门留下了,来不来就任由宋提刑尊便了。哈哈,本官倒是很期待这金国第一名伎会是何等妙人啊!” 此时去询问人证的季捕头也是去而复返,不过却是惊喜缺缺,香雪楼上下没有一人目击到什么可疑之处。宋慈见状也只能暂时搁置此案,吩咐徐逍遥到提刑衙门叫人运走朱三德的尸体,沈涣却是热情地道:“何必如此麻烦,让季捕头张罗此事便可,沈某和宋大人一见如故,就不必太过见外了。” 宋慈也是没有拒绝,淡淡谢过之后,便和徐逍遥两人告辞而去,等出了香雪楼之后,徐逍遥才问道:“大人,为何不查看王天古岳父的尸格呢,或是提请把其尸体也运回提刑衙门也好啊?” 宋慈苦笑道:“尸格不足为信,现在夏日炎炎,案子已然发生了十日之久,尸体早已开始腐烂,还怎能判断出伤口的细微差别,再说今日只是来探口风,再追问纠缠下去就过犹不及了。” 徐逍遥释然地笑道:“卑职还以为大人也听信了沈涣的那套说法,才没有再提此案呢!” 宋慈笑着用手指了指徐逍遥,“一听我们提及此案,沈涣就滔滔不绝,将其中经过详述得事无巨细,宋某又不是他的上官,沈涣又何必如此做派,甚至连你语带质疑的询问也是没有动气。事有反常即为妖,此案肯定有隐情。逍遥,我这几天要操劳金牌一案,这王天古一案就全权交由你来负责。本官给你一颗定心丸,无论最后真相如何,哪怕牵扯之人再怎么官高权重,宋某也会对你支持到底,你就放手去干吧!” 徐逍遥心头一热道:“逍遥得遇大人,真乃幸事。” 宋慈轻笑道:“你我志同道合,又何必出此见外之语,但是查案归查案,莫要轻心自身的安危,若是要出湖州城,就把尤姑娘带上。” 宋慈说完又拍了拍徐逍遥的肩膀,见到徐逍遥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还有话要说,不由道:“逍遥有话但说无妨。” 徐逍遥也不见外,当下便问道:“方才我见大人听闻朝廷要派御史来花会时,似乎颇有触动,却不知为何烦忧?” 宋慈想不到徐逍遥要提的是此事,重重叹了口气道:“倒是被你看了出来,唉——其中也是大有玄机啊!” (补昨日第二更) 第十一章酒肆之谈 宋慈见徐逍遥一脸不解之色,又看此刻已然将近午时,便言道:“此地人来车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寻一安静的酒肆,再作详谈吧。” 徐逍遥点头称是,当下便随着宋慈而去。虽然湖州不乏知名的酒楼食肆,但是两者都不是贪图口舌之欲之辈,便就近进了一处僻静的小店。 浊酒一壶,小菜数碟,两人对面而坐,待得奉食的小二出去之后,宋慈便开口道:“逍遥,你可知我为何会在广东为官六年呢?” 徐逍遥以为宋慈会谈花会之事,却是没有料到反而说到了他自己的官史,广东一路地处偏远,乃是各族混居之地,一般官吏都是不愿去粤地为官,所以宋慈才会有此一问,徐逍遥当下摇头道:“逍遥愚昧,着实不知。” 宋慈抿了一口碗中的黄酒,摇头叹道:“唉——宋某此举非是出自本意,却是无奈之举。当年我曾入太学修习,深受其时主管真德秀的赏识。真大人为人耿直敢言,清廉刚正。知管泉州时,整饬吏治,惩贪官,抑豪强,还地方一片清明,回任中枢则不畏暴权,直斥史党一众之非,才得以让朝堂避免出现万马齐喑之悲。但就是这么一位铁骨铮铮的好官,却是终究被史党排挤出了朝堂,再次外放回了泉州。当年真大人贬官之时,正值宋某初中进士,他知道我也是耿直的脾性,而且年岁尚轻,就力主宋某出任地方,一来不用卷入朝中党派争斗,落得个耳目清净,以免受到史党的迫害,二来也可专心研究刑狱法典,为一方百姓洗刷冤情,还原真相,让宋某能有用武之地。宋某当日年轻气盛,本是不肯依真大人之言,可是正巧家父离世,须得回家丁忧三年,在此期间也是想通看清了朝堂之局,非是我能一力扭转,所以就在守孝期满之后,请调到了广东一路任职提点刑狱。” 徐逍遥听到此处,方才体会宋慈当年的无奈,当下便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宋大人出任地方,察查案情,破案无数,也未尝不是广东一地百姓之福。逍遥敬宋大人一碗!” 两人碗盏交错之后,徐逍遥又是出言问道:“可是宋大人方才所言和御史要来花会一事又有何关联呢?” 宋慈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缅怀之色,“当日宋某在太学修习之时,曾有一位同窗好友,名叫洪咨夔,于我如同长兄一般,他同样刚正不阿,不肯屈从史党之威,不过比之宋某和真大人,他的性子却是沉稳了许多,因此真大人虽然当年劝我离京为官,却是让洪师兄留在了京城,希望他能与我一里一外,伺机而动,多少给史党一些警示,以免其失了约束,得以益发张狂。” “史党之辈结党营私,多有不法之举,真大人当年的谋算便是让宋某在外察查案情,特别是史党中人贪污枉法之案,再由洪师兄在京中筹谋,以免宋某上报案卷落得石沉大海之局。这六年以来,我们两人的确也拉下了不少史党官吏,但是由于大权始终把持在史弥远手中,所以终究没有能让其伤筋动骨,不过饶是如此,我们二人,尤其是在京中的洪师兄,已被史党中人视为眼中之刺,无时无刻不在思虑如何将其陷害排挤。” 徐逍遥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道:“莫非这位来花会巡视的御史就是大人的师兄?” “没错。花会乃是风月之事,如今大宋仍江山处在风雨飘摇之际,全国上下本该克勤克俭,同心协力,共渡难关,此等骄奢淫逸之事自当减免,现今反倒隆而重之,由朝廷出面大肆举办,实在是荒天下之大谬。”宋慈说到这里,面露几分悲愤之色,提高声音道,“此议一出,多位御史马上联名上折反对此事,为首者正是宋某的师兄洪咨夔,但碍于势单力薄,不但其见不予采纳,反而派他们几位来湖州监察此事。监察御史之职本是是监察百官行止,整肃朝廷威仪,如今却让他们反其道而行之,试问让洪师兄和几位御史情何以堪。宋某也是在前几日方才听闻此消息,所以今日听到沈涣之言,才会面色有异。” 徐逍遥本来就忧心国事,听到这里更是心里凉了半截,一副垂头丧气之色,宋慈见状道:“此等朝争党争之事,宋某本来不想多说,以免挫了你们年轻人的锐气。但是逍遥你在长兴县将李知廉打入大牢的那一刻,已然得罪了四木之一的李知孝,如今又在提刑衙门当差,想是也被划到了宋某一列,所以你今日问到此事,我才会直言以告。现下你手中操办的案子牵扯到湖州府尹沈涣,督监周文通,此二人前者乃是史党四木之一成大的妻舅,后者又和赵汝楳关系甚密,所以此案你定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才是。” 徐逍遥听完宋慈的话,蓦然感觉官场就像一张大处处皆是史党之人,怪不得当年真德秀大人会别出蹊径,想出让宋洪二人以法惩凶的路子。若是我能像法办李知廉一般逐一肃清史党势力,岂不是可以还大宋官场一片清明?不过旋即徐逍遥又一阵苦笑,以宋大人和洪御史之能尤不能力挽狂澜,凭我区区从九品的推司,又如何能斗得过这张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弥天大网呢?唉——若是朝政一直操持掌控于这般结党营私,耽于安乐的人手中,张大经之言怕是就要成真啊! 宋慈拍了拍徐逍遥的肩膀:“逍遥不用太过灰心丧气。虽然臣不言君过,但是前次我自请外放之时,先皇早过天命之年,已失进取之心。但我观今上,虽然初登大宝,却已显龙虎之姿,对史党中人所作所为多有不喜,否则也不会特旨提拔调任你我,安插于此敏感多事之地。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以往我们斗不过史党,只因中枢大权在其手中,但是今时若有皇上作你我倚仗,只要我等能尽忠职守,只待时机成熟,趁势而动,说不定能给史党之辈一个大大的惊喜!” 宋慈说到这里,一把推开房间的木窗,慨然道:“昔日诸葛隆中对得以三分天下,今日你我酒肆之谈说不定也能扭转乾坤呢!” 徐逍遥正要答话,屋外一阵响雷轰然而下,整个天地似乎都摇动震荡起来,本是有些灰心丧气的徐逍遥也是随之精神一振,莫非这真的是天意? (诸君久待,多谢前些日子的支持,木头回来了) 第十二章狭小的茅厕 等两人用完酒食,屋外已然雨过天晴,宋慈径直回了提刑衙门,继续追查金牌一案的线索。徐逍遥则是独自一人前往尤未雪的租住的小院,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一个猥琐壮实的身影,除了寇冲冠还有何人。 奇人见了徐逍遥似乎颇为激动,立马大步流星地奔走了过来,徐逍遥见状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王天古夫妇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不过等到寇冲冠走近之后,才看到他脸上满是笑意,应该不是出了什么坏事,只听这奇人声音激动地道:“徐捕头,听说香雪楼出了命案是不是?” 徐逍遥没有答他的问题,而是蹙眉反问:“不是让你和李萧守着王天古夫妇的吗?怎么会在大街上乱窜呢?” “小院里有尤姑娘在,那是一女当关,万夫莫开,而且尤姑娘冷冰冰的性子,我和小李子呆在小院里浑身不自徐捕头一直没有现身,便回了提刑衙门打探消息。” 徐逍遥闻言不禁浮现出寇李二人在尤未雪面前坐立不安的样子,也是暗暗好笑,当下便语气转和道:“香雪楼的确出了命案,你这么着紧这件事作甚,难道有什么线索不成?” “线索倒是没有,不过徐捕头若是要追查此案,可千万莫落下了我寇某人。”寇冲冠说到这里,还画蛇添足地解释了一句,“嘿,我也想给徐捕头分忧不是?” 看着奇人国字脸上藏不住的贼眉鼠眼之色,徐逍遥没好气地道:“我看你积极查案是假,想假公济私去香雪楼才是真。” 寇冲冠被徐逍遥揭破心思,也没露出多少尴尬之色,讪笑了几声道:“徐捕头果然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骗不过你。” 徐逍遥心思大都放在王天古一案上,的确没有多少精力再分心香雪楼一案,便对主动请缨的奇人顺水推舟道:“既如此,这案子就交给你了,不过到了香雪楼,别给我闹出什么笑话楼才好。” 寇冲冠闻言自然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答应,还未等徐逍遥再多交代几句,整个水牛般的身子已然如轻快的黄鹂小鸟般雀跃而去。 ×××××××× “王大哥,不知嫂子的身子可是好了一些没有?” 王天古看了一眼药香弥漫的屋子,吁了一口气道:“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徐推司接下这个案子之后,娘子的病情已然好转了许多。” “既然如此,徐某想尽快去一趟你们的村子搜集有关此案的证据,不知王大哥可否陪我一同前往?”徐逍遥见王天古脸上似有难色,知道他是担心自家娘子的身体,又道,“此地有吕家娘子照顾,又有尤姑娘护卫安全,王大哥不用太过担心。此去城西凤凰山不过二十里,若是抓紧些,说不定还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湖州。” 王天古还未答话,一个冰冷的声音却是道:“我也要同去。” 徐逍遥看了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尤未雪,不禁心中暗自苦笑,若是尤未雪心意一定,怕是自己无论如何劝说也是改变不了她的主意,当下正要思索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那边的屋门却是‘吱呀’一声打开,王天古的娘子面容憔悴地扶靠在门上,语气坚定地道:“小妇人也要同去!” 王天古上前扶住娘子,脸上露出心疼之色道:“你这样的身子如何再经得起奔波劳碌之苦?” “你平日里少言寡语,又是外乡人,和村里人都不算捻熟,他们如何肯将案情实言托出。” 王天古还要分辩,她娘子却是不容他再说话,两人正争执不下,尤未雪却是道:“我来背她便是。” 王天古夫妇闻言都是有些诧异,王天古更是忍不住道;“此去凤凰山可都是崎岖山路” 徐逍遥却是熟知尤未雪的身手,知道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于是点头敲定此事,王天古本想再劝,却是拗不过娘子,只好一脸忧愁地无奈同意。 当下四人稍作准备便往凤凰山村而行,徐逍遥自从修习了萧大叔留下的秘笈,已然初通运气之法,加上本就耐力过人,速度自是不慢,不过王天古却是整日里在山中穿行的猎户,比起徐逍遥来更是利落几分,一马当先的自然是背着妇人的尤未雪,王天古一边在其身后随行,一边也是心下感叹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一刻多时辰,三人竟然就走完了这二十里山路,进入村子之后,村民纷纷好奇地打量着四人,不过许是看到徐逍遥的差服打扮,却是没有一人上前来打招呼。 因为现在还只是未时,大部分村民还未回村,徐逍遥便提议先去看看老汉遇害的现场,王天古闻言便领着几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进到小院之后,王天古先将其娘子安置在屋内,随后挪开墙角的一个箱柜,蹲在地上掸去箱柜下地面的尘灰,现出一个四边形状的板盖,接着又拿出别在腰间的斧头在板盖和地面的缝隙中撬了一下,板盖便被打了开来,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地窖。 “当日乱兵一来,我见到情况不对,便让娘子躲到了地窖之中,等我正想在出去寻回阿爹,却是听到院子里发出一声惨叫,当时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便匆忙掩藏了地窖的入口,随后便大着胆子到了院中去看看究竟,接着就发现阿爹已然被乱兵杀死在了茅房之中,自己随即也是后脑一疼,晕倒在了院子之中。” 徐逍遥随着王天古到了发生命案的茅房,山野之地的茅房都是大同小异,因为柴门做得极为狭小,几乎要低头才能进到里面,整个茅房的空间差不多是三尺宽,六尺长,在茅房的尽头放置的自然是可想而知之物。 王天古紧随着徐逍遥进到狭小的茅房之内,指着如厕之地道:“阿爹就是被杀死在那里的。” 徐逍遥忍着夏日里茅厕内散发的阵阵异味,走近了几步,四下打量之后,却是指着壁上一处道:“咦?这是什么东西?” 第十三章众口一词 王天古挪动身子费力地挤到徐逍遥的身边,顺着徐逍遥所指的地方一看,只见黄泥色的土墙上隐约有一个红色的图案,是由一个圆圈和一杠组成,很像一个‘中’字。『更新超快』王天古见此心中一动,声音有些迟疑地道:“徐推司,莫非这是阿爹死前留下的?” “哦?你何以断定?”徐逍遥一边说话,一边想推开柴门出去透气,王天古却是一把拉住徐逍遥的袖子,低声道,“徐推司,我有一样物件要交给你,还是在这里说话隐秘一些。” 徐逍遥看了看王天古,只见他脸上满是凝重,也是在茅房内停住了脚步,捏着鼻子想要听他有何话要说,旋即只见对方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展开之后露出了一块铁牌,徐逍遥接过此牌翻看了一下,只见正面铸有‘承信郎’三字,背面则是写着一个名字‘宋忠翔’。 “这莫非是一面军牌?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正是我在这茅房之中拾到的,原本我就怀疑这块腰牌会不会是杀害阿爹的那名军士遗落的,现在看了墙上的那个血字,更是验证了我的猜测。这‘中’字不就是没写完的‘忠’字吗?” “中?忠?”徐逍遥小声嘀咕了几句,又是对着王天古道,“王大哥,这块腰牌可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当日你有将此呈给沈涣吗?” 王天古摇了摇头,“那日在大堂之上,听到沈大人说要私了之后,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所以就捂着这块牌子没有拿出来,连提也没有提过半句。对了,徐推司,有了这块牌子,就能抓住害死阿爹的凶手吗?” 徐逍遥闻言露出几分兴奋之色,连鼻子也顾不得捏,一手拿着牌子,一手挥舞着拳头道:“有了这东西再加上墙上的遗言,至少就能按图索骥找到那些乱兵,等会儿我们再去把村民的口供收罗一番,若是再能找到一两个像这样的物证,就更有把握替村民们申冤了!” 王天古听闻此言之后也是难得露出几分笑意,语带感激地道:“徐推司,若是这次阿爹的大冤能够得雪,我一定去给你猎一头獐子,王某其它的本事没有,也只会开开弓射射箭了。” 徐逍遥望着汉子朴实的笑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即便拉着他步出了茅房。回到屋子以后,王天古忙不迭地说出了茅房内的发现,王家娘子闻言苍白的脸上也是露出些许红晕,喜声道:“那么我们现在就陪着徐推司到村里走一圈,把乡亲的口” 王天古知道娘子的性子还有其对此事的急切,当下也是二话不说,一把搀扶起妻子柔弱的身体,就引领着徐尤二人望屋外走去。 “阿土伯,这位是专门为民申冤的徐推司,他是给大伙儿来讨公道的,当日那些乱兵不仅抢了你的家传宝贝,还毒打了你一顿,你快些把当日的情形给徐推司说说吧。” “贞儿,你在说什么胡话啊?哪有什么乱兵,是不是发癔症了啊?” 贞儿明显怔了一下,王天古指着老伯的脸道:“可是你脸上的伤痕不是还在吗?这不就是当日被乱兵毒打留下的吗?” “什么啊,真不懂你们小两口说什么,老头子要去打个盹了。” 王天古夫妇见状还想再说,徐逍遥却是拦住两人道:“受害村民颇多,先去问问别人再说。” 王天古夫妇无奈只得同意,可是接下来的取证也是同阿土伯处如出一辙,众人纷纷一口断定村里根本没有来过什么乱兵,而对于王天古岳父之死,也是异口同声说是被山里的流匪杀害,至于问起有无见到什么军队,则是回答那只是一支进剿山匪的军队,并且直承了关于制作万民伞谢恩一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乡亲们,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实话啊!”贞儿遭受无数次打击之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激愤,悲呼几声之后,竟然晕厥了过去。 王天古脸色一变,连忙背起软到在地的娘子,往村口方向奔去,徐尤两人对视一眼,也是紧随王天古而去。 王天古在村口一户人家面前停了下来,一脚踹开院子的柴门,口中火急火燎地叫道:“刑大姐,贞儿晕过去了,你快些来帮她看看啊!” 王天古话音未落,便从屋里走出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虽然是布裙荆钗打扮,却是难掩秀丽之姿,见到晕厥在王天古背上的贞儿,秀眉一蹙便招呼其进屋再说。 徐尤二人也是跟着进了屋去,随即也明白过来为什么王天古要把娘子送到此人的住所,只见不大的屋内摆放了各色药材,还有不少陶壶瓦罐,俨然一个小小的药室。 待得王天古放下娘子贞儿之后,被称为刑大姐的女子马上搭上了贞儿的脉门,凝神静察后,语带埋怨地道:“人命大于天,你怎么就多管管贞儿妹妹,莫不是不要这肚里的孩子了吗!” 王天古一副焦虑之色,刑大姐见到他的样子,也是不忍再多作责备,从怀中掏出一颗丸药喂贞儿服下,又是对着王天古道:“现在我就去帮她煎药,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顾了。” 刑大姐说此话的时候眼角不自觉地瞟了徐逍遥一眼,随即招呼也不打地往屋外走去,那边的王天古却是拉着娘子的手,悲怆地摇头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就不会受这种罪了!” 徐逍遥见状上前安慰道:“王大哥不要太过自责,有错也是乱兵的错,现在先将嫂子的身子养好,要是早知道嫂子有了身孕,我就坚持不让她同来了。” 王天古一脸悲色地没有答话,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在此之前又有谁能料想到村民竟会众口一词地否认乱兵为患一事呢? 尤未雪许是受不住屋内的气氛,转身走出了屋子,徐逍遥怔怔地呆了一会儿也想出去透透气,一个火红的身影却是去而复返,噌地一把拉过徐逍遥羸弱的身子,在其耳边细语道:“我有法子让村民说实话!” (木头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这几天的更新不理想,原因有很多,在此也不赘述,但是大家请放心,木头写每本书都是投入极大感情的,所以不用担心会tj或是烂尾,也请诸位继续支持) 第十四章红花 “你有办法?”徐逍遥迟疑了一下旋即道,“用武力胁迫村民可不是提刑衙门当用的手段。” 尤未雪凤目中寒光一闪,冷声道:“不是武力,是奸情。” 徐逍遥闻言脸色大变,连连摇手道:“虽然小生风流倜傥,但也不能作出色诱村妇之事,我可不能对不起仙妮。” 尤未雪压下心中想海扁此人的冲动,淡淡解释道:“我方才见到一个汉子来找这位刑氏,神色眉宇之间鬼鬼祟祟,那汉子还提到送花给刑氏,刑氏却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说屋子里来了人,叫他千万小心,并且急急把那人打发走了,后来发现我远远望着他们,那刑氏更是一脸心虚慌张。” “竟有此事?”徐逍遥沉吟了一下,再次确认道,“他们的对话你可听得清楚?” 尤未雪点了点头,见徐逍遥再次陷入了沉思,心中也是一动,他以前从来都不会有如此正经的模样,看着他瘦削的脸庞还有目光闪动的眸子,午后的阳光照在他半边脸颊上,沿着他的鼻梁形成明暗交错的光影,这副模样似乎也不错嘛! 尤未雪想到这里,才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这种事情走神,玉脸上不自觉的一红,连忙有些心虚地偷瞟了徐逍遥一眼,幸好发现他还沉浸在思考之中,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半晌之后,徐逍遥终于抬头道:“‘刑’这姓氏并不常见,之前王天古的娘子就提过村里有一位寡妇刑,十有**就是这刑氏,若是真有男子和她存有奸情,的确算是一个不错的把柄。不过非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使出这等手段,待我先去见过刑氏再说吧。” 徐逍遥说完看了一眼里屋毫不知觉的的王天古夫妇,便往屋外走去,尤未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方才泛起微澜的心情才才平复下来,可是随即却又失落起来,他的心里真的只剩下易仙妮一个了吗? 徐逍遥自然不会清楚尤未雪的小心思,他径直走到了伙房之中,却是不见刑氏的踪影。伙房之内药香弥漫,在灶头上搁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徐逍遥心下也是有些奇怪为何刑氏的手脚会如此麻利,才刚说要替王家嫂子煎药不久,怎么这药就煎好了。 徐逍遥又在院子里四下看了一下,也是没有寻到刑氏,正要回去屋内,此时一阵轻微的女声却是让他停住了脚步,循着声音的来处,徐逍遥悄声踱到了一间屋子旁边,凝神一听,房中说话之人正是刑氏。不过徐逍遥没有尤未雪那么好的耳力,却是听不清刑氏说话的全部内容,只是听到了几个类似‘听话’、‘为你好’还有‘没脸见人’的只言片语。和她对话之人却不是尤未雪提过的奸夫,而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那个女子的声音比起刑氏更是微弱,却是什么也听不清楚。 徐逍遥在屋外听了一会儿,房中的对话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他又是不得其中内容,只好无奈作罢。听完墙根正不的徐逍遥,忽然想起伙房内那碗汤药,忖到这刑氏也不知要谈话到何时,那边王家嫂子可是还等着救命,自己倒不如先将药趁热送去。 王天古正自看着昏迷不醒的娘子心焦,蓦然见到徐逍遥端着汤药进来,连忙迎上前来将药接了过去。 王天古将其娘子贞儿从床上扶起,徐逍遥也是唤来尤未雪替其喂药。尤未雪吹了吹汤匙内的汤药,正要喂到贞儿的口中,那边却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刑氏便出现在了屋内,看清楚屋内的情形,疾声道:“不要喂!” 屋内几人对刑氏的举动都是有些不知所措,刑氏似乎也是觉察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脸上一红道:“你们怎么问也不问一句,就自做主张把药端了过来。那碗药可不是给贞儿妹妹的!” 王天古和尤未雪将目光投到徐逍遥的身上,徐逍遥也是一阵后怕,正要开口道歉几句,忽得却是心中一动,脑中冒出一个想法,莫不成真相会是这样? 刑氏见到屋内几人都是没什么反应,又是碎嘴念叨了几句,才将那碗药端了出去。 待得刑氏出去之后,徐逍遥才凑到王天古的身边问道:“王大哥,嫂子之前提过有一个是寡妇刑听到那个领军之人就是周文通,似乎原话是‘跟了我周文通回去,就保你锦衣玉食’,不知徐某有否记错?” 王天古不知徐逍遥提起此事的用意,点头道:“娘子确是提过此言,这寡妇刑正是这刑氏。唉——她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她的丈夫早早归了地府,家中只剩下她一个人操持,还有一个年幼的小姑子要她照料,这么多年也真是为难她一个妇道人家了!” 徐逍遥点了点头道:“那么这个寡妇刑在村中风评如何?” 王天古眼神古怪地看了徐逍遥一眼,疑惑道:“刑大姐恪守妇道,又用家传的医术行医活命,在村里那是有口皆碑,徐推司怎会有此一问呢?” 原来是这样!徐逍遥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下也不再说话。尤未雪听到王天古之言,很想问问方才那个鬼祟汉子的来历,不过见到徐逍遥一言不发的样子,也是作罢。 几人在屋内呆了小半个时辰,刑氏才端着汤药来到了屋内,等到几人配合将药喂贞儿服下之后,王天古还是一脸忧色地问道:“刑大姐,贞儿要何时才能醒来呢?” “贞儿怀了身孕本就体弱,再加上又有天葵淋漓之症,所以才会气力不支晕厥过去,只要坚持服药,再好好休息几日,想来应该就会无恙了。至于何时醒来,恐怕还要过上几个时辰吧。” 刑氏说完正要退出房间,一个身影却是拦在了门口,刑氏定睛一看,正是那个身着公服的衙差,当下口中淡淡道:“这位差大哥拦住民妇之路,不知为了何事?” 徐逍遥淡淡道:“刑大姐可是知道红花吗?” 第十五章惊变 刑氏身子一颤道:“妾身寡居在家,不知道什么红花白花,还请大人自重。” “可是方才我的同伴尤姑娘却是目睹一位男子曾来找你,还轻声细语地提过给你送花一事,刑大姐不会否认吧?” 徐逍遥此言一出,不明此节的王天古露出几分意外之色,刑氏强作镇定道:“小妇人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恕我事忙,还请大人让开一条路来让小妇人离去。” 徐逍遥却是摇头道:“刑大姐,难道你真想委曲求全,让她一个小小女子忍气吞声,一直活在阴影之中吗?” 刑氏闻言终于眼中露出慌乱之色,有心想要分辩两句,一时之间却是找不到半句说辞。徐逍遥脸上也是带有几分不忍,歉然道:“若是徐某没有猜错,那男子给你送的花并非那招蜂引蝶之花,而是名为红花的草药。此味草药的功效可谓人尽皆知,而不明内情的我贸然端来了掺有此味草药之药,刑大姐才会如此慌乱失措吧?” 王天古听到此处,眉毛一挑,想到了几分徐逍遥的话中之意,在原本的惊愕之色中还混杂了些许怀疑,这是真的吗? “虽然刑大姐很想此事石沉大海,但是徐某却还是不得不说,前些日子乱兵进村之时,那为首的将军曾经在此作出了兽行,本想忍气吞声的女子却是在数日之后,发现自己怀有了身孕,为了隐瞒此事,你就央人采集了红花等草药,想要偷偷堕掉腹中的孩子。而那堕胎之药就是方才我不慎端来的那碗,这碗药是怀有身孕的王家嫂子万万喝不得的,所以你才会表现地如此惊惶失措。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不知徐某有否说错?” “这位差大哥真是异想天开之极,你看小妇人像是喝过什么堕胎药的样子吗?此药药性甚烈,倘若真的服了,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徐逍遥摇了摇头道:“刑大姐,那名背有莫大委屈之人并非是你,而是”徐逍遥说到此处,眼睛偷偷瞟了一眼方才刑氏与人谈话的屋子,刑氏见此终于厮声道:“你别说了,别说了,难道你真的想要了她的命吗?” 王天古也是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那名被乱兵糟蹋之人并非刑氏,而是她的小姑子,未嫁之人却是蛛胎暗结,若是传扬出去还让她如何嫁人,怪不得刑大姐要千方百计隐瞒此事了。 等到刑氏呜咽了一阵,徐逍遥才和声道:“刑大姐,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一个女子的名节最是紧要,徐某也不会强逼你们出来作证,但是此事也是证明了确是有乱兵曾经为祸此地,而王家老汉之死也并非什么意外,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何村里人都会对此事矢口否认吗?” 刑氏长长叹了一口气,才悲声道:“你说的没错,大约半月之前确实是有乱兵来过我们的村子,打着清剿什么乱党的名号,却是趁机抢夺钱财,甚至还对村里的几名女子作出那等禽兽不如之事,最为可怜的就是贞儿妹妹,她阿爹为人最是好打不平,因为看不过乱兵的行径,还被那些禽兽害了性命。村里人也并非不想报仇,但是失财之人已然在府尹处得了赔偿,像我家这等遭遇又是不想揭开伤疤,再加上一个时辰之前,曾经有一批恶汉来过村里,说是若是有人胆敢对官差再提此事,就要我们家破人亡,所以村民们才会忍气吞声,纷纷回避否认此事。这位差大哥,小妇人求求你,就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那些人都是凶神恶煞,若是知道村里有人对你吐露此事,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虽然徐逍遥本就猜测可能是有人威胁了这些村民,但是等到真的从刑氏口中说出,还是有些心惊不已,自己接下王天古的案子不到半日,对方竟能这么快就提前一步作出安排,他们的眼线还有手中的实力真是让人咋舌不已。 刑氏见徐逍遥脸色阴晴不定,还想再出言恳求之句,忽然却是只觉眼前一道红影闪过,耳边传来一句话,‘有人偷听!’ 等到刑氏回神明白过话中之意,屋外已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之声,徐逍遥也是暗责自己太过大意,既然对方劳师动众地来了这里威胁村民,又如何会不等得了确实消息离去。 王天古和刑氏听到打斗之声,也是明白了发生何事,脸上多少露出慌乱之色,徐逍遥却是还算镇定,因为他知道以尤未雪的武功,等闲之辈就是来了五六十人,怕是在这红衣战神面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徐逍遥想到这里,出言安慰道:“你们不用惊慌,我的同伴武艺极高,只要有她在,定然不会有事,我们只要在此紧守住门户” 可是没等徐逍遥把话说完,却是听到背后‘轰隆’一声,一时之间屋内尘土飞扬,徐逍遥回头一看,愕然发现屋子的一面土墙竟然被整块掀了开去,王天古见状连忙抱起昏迷不醒的娘子,而刑氏更是露出震骇之色。 等到因为土墙倒塌引起的尘埃落定,徐逍遥才看清对方的手段,只见几个服色不一的汉子正手持铁抓勾链,想来他们就是用此工具掀掉了土墙。 那伙人也是趁此看清了徐逍遥几人的状况,为首一个身形矮状的汉子‘嘿嘿’冷笑一声,便率着五六名手下饿虎扑食一般冲了过来。徐逍遥掣出朴刀拦在几人之前,心里也是‘砰砰’直跳,虽然知道自己似乎内功底子不错,又是修习了萧大叔的秘笈,但是临阵对打的经验却是甚缺,还未等到交手,手心还有背后已然出了一阵冷汗。 不过幸好这时候院子里却是传来几声惨叫,更是有人惊呼道,‘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徐逍遥听到此言也是信心大振,只要自己坚持片刻,等到尤未雪回援即可。 (又要出差了,六点的火车。所以四点起来码完这章,后天能够回来,希望路上能够多写一点,不知何时才能过上朝九晚五的安耽日子) 第十六章舍身 这念头刚刚在徐逍遥脑中闪过,一股气劲已然袭到了自己的面前。好快的身手,徐逍遥想不到两丈之外的敌人竟然能如此迅速地逼到自己的面前,也顾不得什么招数套路,拿着朴刀就狠狠地往对方那粗短的脖子上砍去。 这身形矮壮的汉子也觉察到朴刀的破空之声,也是不敢大意,笨重的身子轻巧地横移出了一尺的距离,还将那柄开山巨斧架在自己的面前,以防这捕快的后招。 可是横冲愣打的徐逍遥又哪里会有后续之招,反而因为砍得太猛,整个人被自己的冲力带地向前踉跄了几步。 矮壮汉子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撇出一丝冷笑,想不到这捕快只是一个空有力气的初哥,当下手中巨斧往前一撅,斧子的尖角处已然递到了徐逍遥的背心三寸之处。 背对着敌人的徐逍遥余光一瞟,也是看到了自己的危机,连忙一个懒驴打滚,或者说是恶狗啃地更为准确,反正就是一下子趴在了地上,用尽全力滚了出去,整个人的样子可谓狼狈到了极点。 看着躺在地上空门大开的捕快,矮壮汉子更是冷笑连连,一个踏步出去,硕大的脚掌已然踏到了徐逍遥的心窝上方。经过连续闪避的徐逍遥已然力竭,一时之间根本作不出任何反应,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眼看徐某人就要猥琐毙命,矮壮汉子不知为何却是身子一扭,收回了那必杀之脚,一个旋身跃到了半丈之外。不知所以的徐逍遥定睛一看,才发现一个身影已然和矮壮汉子缠斗在了一起,金铁交加的闷响之声连连传来。 王天古!目睹眼前一幕的徐逍遥心中一颤,想不到这山野猎户竟然有如此武功,那柄用来砍柴的小斧竟然化成了一道道白光,将矮壮汉子包围在了其中。不过显然这矮壮汉子也不是善茬,虽然王天古的招式在徐逍遥看来已然精妙非常、惊泣鬼神,但是那白光就是冲不破巨斧的防守,一下子两柄斧子呈现胶着之态,无人可以占得半丝上风。 这时候前院的打斗声已经稀落了不少,但是尤未雪还是没有脱身出来,徐逍遥也不得继续躺在地上看戏的好命,虽然最强的矮壮汉子已然被王天古敌住,但是那些本是只围不攻的敌人却是如狼似虎地向圈中其余几人招呼而去。 似乎对方有心置王天古夫妇于死地,这攻上来的五人之中,倒是有四人是冲着怀抱贞儿的刑氏而去,徐逍遥自然不会让对方轻易得逞,不顾袭向自己背后的风雷之声,身形一搓,一个箭步已然冲到了刑氏身边,手中朴刀更是叮当一声,及时震开了刺向贞儿的利剑。 在鬼门关边上走了一趟的刑氏来不及松一口气,一击不中的敌人又是攻了上来,而且这五人似乎练过什么合击之技,饶是刑氏这等丝毫不懂功夫的村妇,也是看出拦在自己身前的捕快整个身子都是被卷入了刀光剑影之中,顷刻之间就会被这各色兵刃肢解。 处在生死之间的徐逍遥也是心跳连连,不过经历过方才和矮壮汉子一博的他却是镇定了不少,脑中闪过那《如来神掌》记载的一招万佛朝宗,也不管对与不对,就将手中的朴刀化刀为掌,一往无前地冲着那眼花缭乱地光影砍了出去。 ‘砰’,‘砰’几声闷响之后,徐逍遥只觉原本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气劲已然消散一空,自己也在使出这招后抽空了所有力气,强撑着酸乏的身子定睛一看,只见那五人都是面露不可思议之色地看着自己,再看几人手中的兵器,竟然都是断裂了开来。原来徐逍遥临死一击不仅迫退了五人的联手合击,还将其兵刃纷纷震断,这五人在江湖中也是大有明堂之人,手中的兵刃更是非比凡品,如今见到这似乎武功平平的捕快竟然有此功力,又怎能不瞠目结舌。 因为被徐逍遥一击之威所摄,几人倒是也不敢再轻易围攻上来,只是训练有素地再次将徐逍遥等几人围了起来,看看对方会否露出什么破绽,再伺机而动。 徐逍遥空有一身不错的内力,却是不知收发之道,凑巧全力使出一招之后已然精疲力竭,就连手中的朴刀也是变得无比沉重,仅凭脑中一丝意念苦苦支撑,不过额上的如瀑冷汗却是表明徐逍遥已然是强弩之末。 缠斗在一起的王天古和矮壮汉子也是注意到了身边的争斗,一个心忧身处虎视狼顾之中的娘子,一个生怕前院那厉害的点子会随时杀回,都是有心尽早结果对方,所以手下都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不约而同地拼死博杀起来。 矮状汉子经过方才的过招,已然知道这山野猎户的功夫比自己只高不低,但是打斗经验却是稍有不足,几次自己都是命悬一线,却都是靠着老辣的手段死里逃生。想到这里,矮状汉子心中已有定计,本是攻守有度的大斧却是忽然迟缓了一下,王天古见到这个破绽心中大喜,不顾一切地揉身上前劈砍而上。 矮状汉子见状凶目中露出几分残忍兴奋之色,本是迟滞的大斧却是斧影一晃,突然快了几倍,一道血光随着“哼”的一声闷叫从王天古的肩头喷洒而出。 尽在丈许的徐逍遥见到王天古受伤,也是心中大急,本是勉力的朴刀‘哐铛’一声落在了地上,包围的五人见状大喜,连忙挥舞已然断裂的兵刃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圈内三人失了徐逍遥的护卫就如同待宰羔羊一般恐慌地引颈以待。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昏睡不醒的贞儿也是‘嘤咛’一声,在刑氏怀中缓缓苏醒,眼眸朦胧地她还不知身处何地,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杀人利器向自己胸口疾刺而来。 这时候前院的打斗声也是嘎然而止,王天古和矮状汉子似乎也是停下了争斗,整个喧闹不已的小院之内一下子回复到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就在徐逍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个黑影却是撞入了这小小的包围圈之中,圈中三人都是被这一撞之力冲击地飞了出去,天旋地转下,耳边只听地几声‘噗噗’地刀剑入肉之声,接着一阵腥热的液体就溅到了三人的脸上。 莫衷一是的徐逍遥正不知发生了何事,随即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就刺得他耳膜疼痛欲裂,一把揩掉脸上的鲜血,才看到了犹如血人一般的王天古,还有溅着一脸鲜血、眼神痴呆望着自己夫君的贞儿。 (出差归来,先发上一章,看看晚上能不能再码出一章来) 第十七章貌似很黄很暴力 “啊——”徐逍遥抚着自己头痛欲裂的脑袋,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眼眸转动了几下,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灯光昏暗的房间之中,随即一副国色天香的玉容便进入了自己的眼帘,徐逍遥的脑子挣扎了几下,才从脑海深处蹦出一个人的名字——尤未雪。 “逍遥,你醒了吗?你昏迷不醒,又出了一身冷汗,我刚刚帮你擦完身子,你就醒过来了。” 帮我擦了身子,那岂不是?”徐逍遥闻言才发现自己下半身凉飕飕的,竟是连内裤也是被除去了,看着一边尤未雪波澜不惊的俏脸,不仅脸上一阵烧红。 “逍遥,你脸红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不过别看你一副白白嫩嫩的模样,身上倒是精壮得很!” 此言一出,徐逍遥更是不敢面对尤未雪深邃的眼神,连忙眼睛一闭道:“尤姑娘,你快些出去吧,先待我穿上衣服可好?” “原来你是害羞这个啊!倒是我想得不周了。逍遥说得对,你现在还动弹不得,就由我来帮你把裤子穿上吧。对了,房门还开着呢!” 尤未雪当下便转身往门口走去,看着她矫健秀挺的背影,徐逍遥真是尴尬不已,随即只听‘吱呀’一声,房门便被关了起来。屋里那盏散发着昏暗火光的蜡烛也是‘啪叽’一声,烛火无风自动地摇曳了一下,映照出屋内两人一躺一站的身影。 此时徐逍遥的脸已然烧红一片,接着就觉得下体一凉,被子已然被掀了起来,他有心从床上坐起来,却是发现全身酸乏不已,体内那些不知名的经脉也是疼痛阻值,动弹不得的他只好无奈暗叹一声,任由对方摆布。 度日如年的徐逍遥好不容易捱了过来,随即语带埋怨地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分寸,要是日后让仙妮知道了,该当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的,两个都娶了不就行了,一个作大,一个作小,还不是让你享尽齐人之福?” 徐逍遥听到这里,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干脆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不过旋即想起自己不是在紫霞山上的小村中吗?怎么会回到提刑衙门了呢?贞儿怎么样了?舍身救妻的王天古又怎么样了?那些袭击自己的歹人可是被抓住了吗? 徐逍遥满腹疑问,正想出言询问,对方像是知道他心意般道出了之后的经过。 原来当时王天古眼看娘子贞儿被刀斧交加,就要死于非命,于是便不顾一切地纵身一跃,将徐逍遥等三人撞出了危险区域,可是他自己却是同时被那些刀剑砍中,顿时血流如注,失去了知觉。正好前一刻贞儿也是苏醒了过来,见到如同血人一般的夫君,本就虚弱之极的她再遭此重击,终于不堪刺激,变得痴傻起来,脱险之后嘴里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言语,大多是是回忆夫妻两人的安乐日子,被带回提刑衙门之后,便服了一剂宁神汤,现在已然昏睡了过去。至于那些歹徒,则是被随即赶回的尤未雪杀退,但是因为要护卫徐逍遥还有一众人的安全,没有再追穷寇,那些被击毙的歹徒尸体被其同伴趁机带走,所以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唯一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就是重伤的王天古竟得未死,不过因为伤势严重加上流血过多,到现在还在昏迷之中,而且随时可能还有生命危险。 徐逍遥听完事情的经过,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既为王天古的舍身之举感动肺腑,又为自己死里逃生而庆幸不已,最多的则是对于那些无法歹徒的痛恨入骨,光天化日之下,威吓村民在先,围杀自己在后,竟然完全视王法刑律为无物,实在是嚣张以极,要是自己能够逮住元凶,定要将其审之于法。不过想到这里,徐逍遥又是沮丧起来,乱兵一案本就线索缺缺,今日紫霞山一行,除了那块军牌别无收获不说,而且连唯一想要申冤的苦主也是一疯一伤,想要还原本案真相,令元凶授首,怕是难之又难了!而且经此一劫,那些村民定是被吓破了胆子,怕是更加不肯开口说出真相了。 徐逍遥正自嗟叹,房门外响起宋慈的声音,“我等可以进来吗?” “宋大人吗,快些请进!”徐逍遥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却是被一把按住。随后尤未雪打开了房门,进屋的除了宋慈还有武提刑苏严。 宋苏两人勉励安慰了徐逍遥一番,马上便进入了正题,只听宋慈道:“本以为有尤姑娘在,你等安危可保无虞,却是想不到那伙歹人竟然如此强悍,险些害了逍遥的性命,这确实是宋某大意轻敌了。” 尤未雪也是难得开口道:“那伙人的战力极强,而且其中四人更是可称一流,行动之间也是协调有序,来历应当不小。” 宋慈闻言蹙眉沉吟道:“战力强、有指挥、来历不明,不知这伙歹徒和抢劫金牌之人是否有所联系?” 苏严叹了一口气道:“今日苏某去找了一趟漕帮帮主,试图打听金牌劫案是否为江湖中人所为,对方却是一口否认。如此看来,这劫金牌之人果然来自江湖了。”苏严言罢见有人面带疑色,又是补充了一句,“若非是江湖之人所为,以我和漕帮帮主的交情,他必定会问我可否需要帮助,但是他除了否认之外,其余之话提都不提,所以更是坐实了我们之前的猜想。” “劫金牌乃是义举,包庇乱兵则是恶行,怎么可能是一伙人所为?”尤未雪的质疑也是让在场之人好不尴尬,虽然各人对于金牌一事想法不一,也未必赞同朝廷做法,但是被尤未雪明言道破,倒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徐逍遥见状咳嗽一声道:“尤姑娘,你辛劳了一天,不如早些去休息罢。”徐逍遥如此说,一来也是怕尤未雪再出什么惊天之语,二来则是多少还为方才之事有些尴尬,虽然替自己包办换洗之人是宋金刚,但这人办事太过粗枝大叶,可能见到自己苏醒过来,也不顾及还只穿了一半衣物,就把尤未雪放了进来,这让自己情何以堪。想到这里,徐逍遥也是偷偷瞪了方才一直在房中替自己忙碌的宋金刚。 尤未雪闻言倒也干脆,当下便走出屋子,再次‘吱呀’一声带上了房门,等到屋里只剩下四人,宋慈才是道:“虽然不知两伙匪人是否为一,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在湖州之内定是藏匿了不少江湖人士,而且被一个手段、武功还有威望都是非凡之人给统领整合了起来,刚才我和苏提刑合计了一下,估计这个大人物很有可能就在三人之中!” (仙妮不在,只好让尤姑娘充当很黄很暴力的主角了。今日两更之后,木头明天又要马不停蹄地出差,这次是去澳门,周五临晨才能回家,看在木头已然尽心码字的份上,诸君保佑我能在葡京大杀四方,这次回来之后,忙碌的日子应该暂时可以结束了) 第十八章三个疑凶 “三人?”徐逍遥闻言不由精神一振,心中也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整合这一帮桀骜不逊的江湖中人。 宋慈自然不谙江湖之事,只听苏严接口道:“这第一个可疑人物,自然首推武林抗虏盟主,不知几位可否听过武林四圣之名?” “秋霜切玉剑,弓摧南山虎,杀人如剪草,九指缚蛟龙。不知道苏提刑指的是其中哪位?” 苏严有些愕然地瞟了徐逍遥一眼,意外道:“想不到徐推司倒是对江湖风物了如指掌,这短短绝句之中确实涵盖了武林中最为超凡入圣的四位高手,而苏某方才提到的武林抗虏盟主正是其中声望最高一人丐帮帮主洪九指,因其绝技降龙十八掌享誉武林,而且又是缺了一根手指,所以才被称为‘九指缚蛟龙’!” “洪九指在江湖成名已然二十余年,又是武林九大门派‘六派二帮一门’中的丐帮帮主,帮中人众何止万千,而且此人疾恶如仇,对于入侵大宋的外虏最是反感痛恨,所以屡次召集武林人士在两淮襄阳四川三处兵家边防之地协助守城官军抗金,在前次北伐期间,更是调用北地丐帮人手为官军转运粮草、张目望风,所以极得江湖之人敬重,被公推为武林抗虏盟主,凡有金人入寇,便由其统筹调配,其名甚至在金国也是如雷贯耳。” “所以若是金牌之案确实为江湖之人所为,第一个理当怀疑的首脑人物就是洪九指,不仅因为只有他才有如此的声望能力,而且从动机分析,此人襄助红袄军李全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若是李全真的被召回,不仅之于抗金大为不利,对于北地汉人百姓未尝不是一场劫难。” 徐逍遥前次只是浮光掠影地听杨川汉提过武林四圣之名,今次得苏严将其事迹娓娓道来,也是觉得洪九指此人大为可疑,不过随即还是质疑道:“听苏提刑之言,洪九指虽然出身江湖草莽,却是一位急公好义、思国为民的大勇大仁之人,即便金牌一案真的是其所为,但是今日紫霞山中的恶徒当是与其无关才对。” 苏严也是点了点头,“两件案子相通之处,便是在于都有训练有素的武林之人参与,除此之外却并无共同之处,所以也有可能是毫不相干的个案。不过徐推司可以先听过另外两个可疑之人,再做分析推断也是不迟。” 徐逍遥忙是说了一声抱歉,静听苏严继续道来,“这第二个可疑之人便是杜清河。” 苏严话音一落,除了早知底细的宋慈之外,宋金刚和徐逍遥都是一脸茫然之色,显然不知道这杜清河又是何方神圣,苏严见状捋须笑语道:“两位没有听过此人也是正常之极,这杜清河行走江湖不过才区区两年,比起洪九指这般的武林名宿自然声名大有不如,但是就在这区区两年之内,此子也是作下了偌大的名堂,声名已然直追天外飞仙…” “天外飞仙?莫非他也是专门惩治贪官恶富的侠盗?”宋金刚提到天外飞仙四字,也犹如寇冲冠般露出兴奋之色,想必又是一个仙子的狂热追崇者。 苏严摇头笑语道:“与天外飞仙不同,这杜清河虽然也行惩恶之事,但其目标却在江湖之人身上,两年之内枭首在其剑下的绿林大恶、江湖宵小可谓不计其数,而且其人不仅武功高强,品性更是潇洒不羁,在武林后起一辈中风评口碑极佳,得到很多侠少男女的推崇。” “那统领江湖之人劫夺金牌者,乃是声望、武功还有统筹领导三者皆属非凡之辈,这杜清河在声望、武功两项之上倒是也勉强符合,而且那些绿林大恶无一不是啸聚山林、喽啰众多之辈,所以杜清河每次行事都会统筹庙算、调用追随他的那些江湖人士,所以在领导能力一项上也是不差。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让其成为嫌疑之人,最大的疑点在于此人在两月之前突然销声匿迹,或是可以说此人失踪了。” “失踪?”徐逍遥心中一动,随即道,“莫非苏提刑怀疑此人就是因为谋算金牌一事所以才隐到了暗处?可是朝廷发出金牌不过十日,这杜清河又怎么可能在两月之前未卜先知呢?” 苏严沉吟了一下道:“这一点老夫也是思虑不通,不过也有可能是朝廷早有下发金牌给李全之意,我等一直不知罢了,而这杜清河却是不知如何收到风声,所以便早早隐到暗处谋划此事,当然这也是老夫的猜测而已,毕竟此人的失踪太过突然意外了。” 这时宋金刚忽然插嘴道:“无论是洪九指还是杜清河,似乎都只能和金牌案牵扯联系,但是却都不像会作出欺压百姓、杀人灭口之事的恶人,看样子金牌案和今日之案的确是不相关的个案了。” “这也未必,最后一个嫌疑之人却是均占了两项嫌疑,也许只有首脑之人是他,才有可能同时犯下这两件案子。”苏严此言一出,见徐宋二人目露惊疑之色,苦笑一声道,“这最后一个嫌疑者不是旁人,正是近在我等眼前的漕帮帮主霍天骢。” “漕帮也是‘六派两帮一门’九大门派之一,身为帮主,其人脉手段自然不凡,而且霍天骢此人武功也是极为了得,其父当年与洪九指并称‘降龙伏虎’,这霍天骢年过而立,据传也是得了其父的七八层功夫,再加上漕帮本就盘踞两江一带,二十几年前为了避开兵祸,其总舵也是搬到了湖州,父子两代经营下来,已然是浙西一路最大的江湖势力,若是他们想要在湖州劫夺一块金牌,应当是轻而易举之事。” 宋金刚听到这里连连点头,趁着苏严说话歇气之际,又是急忙问道:“那么为何霍天骢又和今日之案有所牵连呢?” 苏严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落寞之色,语气幽幽道:“刚才听宋提刑提过乱兵一案,此案很有可能牵扯到湖州府尹沈涣,一面是湖州的江湖大帮,一面是湖州的行政之长,两者又如何不会有所联系呢?” (第一更) 第十九章晨斗 “莫非…”宋金刚悚然一惊,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言语。 苏严也是在微叹了一口气后,便阴沉着脸不再说话,房间之中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之中。末了还是宋慈开口道:“有的放矢总比盲人摸象来得好,从明日开始就着手调查这三个可疑之人,至于案子是否与沈大人有关,现下我等也不便妄言,到时还是看手上证据再作定夺吧。”宋慈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凝重的徐逍遥,温声道:“逍遥,今晚你就好好在衙门休憩一晚,那王天古夫妇也已安排在了后院,任那贼人如何胆大妄为,想必也不敢到提刑衙门撒野,至于乱兵一案的追查,还是等到你身子好些再说吧。” 徐逍遥当下谢过宋慈的好意,随即几人也是告辞离去,让徐逍遥可以尽早休息。待得几人出门之后,徐逍遥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湖州之事千头万绪、处处危机,可是自己却因为武功低下,不仅寸功难立,反而成了拖累,要是自己也有一身惊泣鬼神的武功就好了。 想到这里,徐逍遥再也难以安卧,在床上轻轻活动了了一下四肢,然后挣扎着盘腿坐了起来,那女神所传的《九玄真经》之内,有一章什么‘易筋锻骨篇’,似乎颇为精妙,虽然徐逍遥从未运过此法,心中没有半点把握成算,但是因为心切调查乱兵一案,还是决定冒险试上一试。 徐逍遥以前一直不敢修炼《九玄真经》,是因为根本对于人体脉络一窍不通,但自从修习了《如来神掌》上的那些运气之法后,却是对于内功奥妙初窥门径,所以对于那‘易筋锻骨篇’上的内容也是懂了七七八八,当下徐逍遥就一个人且学且练,初始之时真气还有些艰涩难行,但是到了后来,体内真气却是浩浩荡荡、变得极为雄浑,连平日那些散落隐伏在奇经八脉中的真气也是激发调动了起来,最后整个人便进入了物我两忘、感应天人的境界。 ××××××××× “啊——”徐逍遥从床上坐了起来,长长打了一个哈欠,睁开仍是有些朦胧惺忪的睡眼,发现天色已是微微发亮,从他脸上的神色来看,已然不见半分疲态,而且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活力,只见他从床上一跃而起,随即轻巧地落到了地上,再细看他的站立之姿又有一种如山石般岿然不动的意境,和方才空中的灵巧如风又是大为不同。 徐逍遥嘴角撇出一丝笑意,想不到这《九玄真经》果然精妙非常,昨日修习了一个时辰之后,坐定醒来发现不仅伤势精神大好,全身还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似的,大喜之下的他要不是看着那时已然夜深人静,真想仰天长啸几声,最后只好压抑着欣喜之情含笑入睡。 身体大好的徐逍遥推门而出,就想去看看王天古夫妇的情形,一出屋门却是见到院中树丛之后红影一闪,徐某人也是心中一动,莫非尤未雪这妮子竟是在门外守了一夜,想到此点的徐逍遥不由一声暗叹,最难消受美人恩,自己一颗心已然牵系在了仙妮身上,又如何还能分心旁骛,要是尤未雪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倒也罢了,偏偏对方似乎还和自己有牵扯不清的一线情丝,自己真有些不知该当何去何从了! 徐逍遥甩了甩头抛开难题不想,也不上去追尤未雪,只是继续顾自去了王天古夫妇养伤之处,到了他们歇脚的后院,老远就望见三四个护卫的差役,以提刑衙门的人手能出动如此力量守护王天古夫妇,已然是竭尽所能了。 王氏夫妇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王天古遭此重创,依旧是气若游丝、面如金纸,不过高烧已然褪去,保住性命的可能性倒是大了不少,贞儿服了宁神之药后也是依然未醒,徐逍遥也不去叫醒她,反正也是于事无助,让她多安睡片刻,对于恢复身子更有裨益。 从两人屋里退身出来,徐逍遥招手把正值守卫的李萧叫了过来,看着眼睛布满血丝的老部下,徐逍遥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可否后悔跟着我来了湖州?” 李萧自然连连摇头,大表了一番心意之后,又是关切地问道:“徐捕头,昨日里你不是还卧床不起,怎么现在看着却是龙精虎猛呢?” 徐逍遥解释了一下自己疗伤之事,又是鼓励李萧要多多修习那册《如来神掌》,毕竟在此多事之秋,多一分本领就是多一分活命的机会,早知道湖州会是如此龙潭虎穴,徐逍遥还真的有些后悔将几人从长兴带了出来,所以才会有方才一问。 两人又是聊了几句案情,李萧拍了一下额头道:“对了,徐捕头,那贞儿嫂子是一个女子,在提刑衙门也是找不到换洗的衣物,他们的行李都留在了尤姑娘的小院之中…” 徐逍遥点头表示由自己去取,他本想之前再去告知宋慈一声自己的身体大有好转,但是李萧却说宋慈天还未亮就已出去办案,徐逍遥无奈只得作罢,当下便往小院而去。 徐逍遥才出提刑衙门,脚步却是停了下来,看着眼前此人此景,脑中闪过一句‘玉砌红花树,香风不敢吹’,晨光之下屹立微风中的尤未雪有一种摄人的风骨,徐逍遥心头也是不禁泛过几丝涟漪,随即又是一阵愧疚,收拾心情上前道:“尤姑娘,我正要去小院,不如一同前往吧?” 尤未雪点了点螓首,金辉嵌映下的身姿更是显得仙骨盈盈,不可方物,只是俏脸玉容上却是依稀可见几丝倦意,徐逍遥见此终于心中一软,自己本想对昨晚之事一直装作不知,但现下还是改变初衷道:“昨晚有劳姑娘守夜,逍遥感激肺腑。” 尤未雪闻言怔怔注视了徐逍遥一会儿,半晌才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道:“你知道就好了。”说完此句,尤未雪似乎也觉得此话对于现在的徐逍遥来说有些暧昧,连忙转过身子,一马当先地走了开去。 徐逍遥搓了搓自己微烫的脸颊,心中五味杂陈地远远跟了上去,一路之上两人都是刻意保持着距离,也没有再交谈只言片语。 两人行了一阵就要进入小院所在的巷口,尤未雪却是忽然停了下来,徐逍遥随即也是脸露凝重警惕之色,因为静谧的晨光之下分明传来了一阵打斗之声,而从一方的呼喝声来判断,正是奇人寇冲冠。 (此章补昨日第二更,今日争取再两更) 第二十章熟人来访 莫非那伙在紫霞山中袭击自己的歹人竟然寻到了此地?徐逍遥来不及细想,当下脚步一搓便向巷口窜去,同时眼角的余光也是瞟到一阵红影掠过,应该是尤未雪后发先至赶到了自己的面前。 等到徐逍遥转过巷口看到其间的情景,打斗已然接近尾声,和寇冲冠相斗之人是一个身形瘦小的黑衣人,在尤未雪介入之后,那黑衣人已然左支右拙,落败只在顷刻之间。就在黑衣人山穷水尽之时,一个蓝衫文士却是出现在了小巷的另外一端,黑衣人见状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着受了寇冲冠的落力一击,借着那反弹之力,不仅一下子脱出了战圈,更是落在了那蓝衫文士的身边,蓝衫文士口中惊呼了几句,旋即便落在了黑衣人的手中,只听他用嘶哑的声音喝道:“若是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要了他的性命!” 尤未雪和寇冲冠两人不知蓝衫人的身份,不想伤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当下也是不敢造次,黑衣人趁机扣着蓝衫人的脉门,一连退出几丈之外,然后将蓝衫人重重往寇尤两人方向一推,自己则是再次借力矮身消失在了转角之处。 寇冲冠一把扶起踉跄着冲向自己的蓝衫人,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狠狠跺了一下脚,尤未雪也是没有去追赶穷寇,只是一声不发地停在了小巷之中。 徐逍遥知道尤未雪留在此地,怕是有人调虎离山会对自己不利,心中再次滑过一阵微澜,不过很快他的目光便被那蓝衫人吸引了过去,这位倒霉的挡箭牌仁兄并不是旁人,而是高申高公子。 惊魂未定的蓝衫人也是认出了徐逍遥,不由苦笑一声道:“莫非高某真的和你是八字相克,否则为何每次一遇到你,就运交华盖背运得很呢?” 徐逍遥闻言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高申见状反而收起脸上的怨艾之色,一边揉着被黑衣人扣过的脉门,一边用尽量轻松的口吻道:“呵呵,方才只是玩笑话儿,高某此次是专程来找徐推司道歉的,还望徐推司能够海纳百川,将高某之前的无礼之举轻轻放过。” 高申言罢见徐逍遥面现不解之色,旋即解释道:“高某和徐推司的恩怨不过由儿女情长而起,自从家父苏醒知晓此事之后,便狠狠训斥了高某一番。高某细细回想,也觉男女之事最是勉强不得,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偏激幼稚,何况徐推司又算得是家父的救命恩人,身为人子更是不应对恩人不敬,所以这次得空来到湖州,便不请自来,冒昧寻到了此地,还望徐推司能接受高某的负荆之请。” 徐逍遥听过高申言述的来龙去脉,回想起两人由仙妮而起的瓜葛嫌隙,脑中顿时满是易仙妮的音容笑貌,想起佳人不知现下仙踪何处,心头犹如落了一块大石一般,沉惴惴地说不出话来。 此时还是寇冲冠轻咳一声打破了静默之局,徐逍遥也是回过神来,对着高申行礼抱拳道:“高公子言重了,仙妮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佳人美眷,徐某最是能理解高公子当日的情怀,所以还请公子莫将此事介怀于心,倒是徐某未护得仙妮周全,才是真正罪责深重之人。” 高申闻言也是为易仙妮的遭遇唏嘘两声,最后才神色萧索地道:“自古红颜多薄命,高某在此也只能衷心祝愿两位能够早日重聚、碎镜得圆,徐推司破案无数、积德造福于民,想必老天也会庇佑与你的。” 徐逍遥谢过高申之言,调适了一下心情才又问道:“湖州正值多事之秋,不知高公子此次是为何事而来?” 高申闻言眉宇间才重新焕发几分神采,轻言笑道:“除了慕容大家的花会之外,这湖州还会有何大事不成?”高申说道这里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金帖低语道:“高某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花会当日谋得几个席位,不知徐推司可有心情随小生一同潇洒一番,也好舒解烦闷之情。” 徐逍遥对于此种邀约自然是敬谢不敏,一旁的寇冲冠听徐逍遥将如此天赐良机推于门外,恨不得一把抢过那金灿灿的门帖。 高申也是对徐逍遥拒绝此议有些意外,不过稍一愣神之后还是道:“既然徐推司痴情一片无心旁骛,高某人也不再勉强,今日你我嫌隙得解,在下也算是不虚此行,现下就先行告辞了。” 徐逍遥抱拳送别高申离开,待得他走远之后,寇冲冠却是忍不住语带埋怨道:“徐捕头,那慕容大家花会的门帖是何等珍贵,在湖州城中已然追炒到了黄金之价,你怎么就…唉——” 徐逍遥懒得理会奇人的问题,反言问道:“我不是叫你负责香雪楼一案,怎么你躲懒到了这小院之中,方才那场争斗又是因何而起?” 寇冲冠满是委屈之色地替自己分辩道:“徐捕头交代的事情,我怎么敢敷衍应对,昨日半天四处奔走到处搜集本案的线索资料,入夜之后才好不容易整理出了这份卷宗,我本想着徐捕头定会护送王天古夫妇回小院,所以才从昨夜开始在此等候,哪知一夜下来没有等到徐捕头,反而让我发现了一个偷入宅院的黑衣飞贼,所以才会交起手来。” “你说那黑衣人是偷入小院的飞贼?”徐逍遥沉吟了一会儿,又是从寇冲冠手上接过厚厚的一叠卷宗,新中也是暗道,这个奇人这次倒是真的下了功夫,让他一个初通文墨之人整理出这么多文字资料也算是殊为不易了。 徐逍遥粗粗翻阅了一下卷宗,上面都是一些有关香雪楼的资料还有八百十个可能牵扯此案之人的证词,其中既有不在场证明分析,也有死者生前的人际恩怨整理,徐逍遥当下正要开口夸奖寇冲冠几句,巷口那边却是又闪入一个人影。 徐逍遥定睛一看,心中不禁叹道,今日怎么湖州来了这许多熟人,这一身灰色圆领长袍之人不就是易府的大管家易清吗? 第二十一章烫手的山芋 徐逍遥见状正要迎上前去,一丝缥缈的女声却是犹如发丝般钻入了徐逍遥的耳朵,“此人方才一直隐在巷口,窥看了我们多时,而且身手很是不错。” 徐逍遥听闻此言脸上神色不变,心道这大概就是尤未雪不去追踪黑衣人的因由,不过得知看起来垂垂老矣的易清竟然也是个高手,心中也是难免感叹‘高手遍地走,隐士多如狗’了。 徐逍遥心中思量不停,脚下却是没有任何犹豫,因着易仙妮的关系,对于易家之人,他多少还是有些亲近之感,当下语带诚挚地道:“哪阵风把易管家这样的稀客刮到了此地,还望宽恕在下未有远迎之过。” 易清也是展颜一笑,脸上的皱纹顿时消失变浅了不少,同样欢声笑语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徐推司能记得我这个糟老头,易某已然荣幸备至,又怎敢让推司大人移步迎送呢?” 两人几句寒暄过后,徐逍遥为易清介绍了尤未雪和寇冲冠,寇冲冠是长兴衙门的老人,易清曾经上过大堂作证,自然认识这位立下大功的奇人。至于尤未雪,两人当是初次得见,易清夸赞了一句‘巾帼英雄’,尤未雪则是轻轻颔首算是见礼。 徐逍遥知道以易清的身份寻上门来,定是有事商议,当下也是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那叠香雪楼的卷宗则是顺手甩到了尤未雪手中。 待得两人坐定,听闻有客来访的吕木娘子便手脚麻利进来奉茶倒水,易清的目光在其脸上瞟了一下,不由感慨道:“徐推司声名雀起不过旬月,所破之奇案、所助之百姓则是多不胜数,如今长兴茶馆酒肆之内,随处都是可听到评说徐推司传奇之词话啊!” 吕木娘子也是款款一拜道:“这位老人家说得极是,愚夫和小妇人今日之福,全赖徐大哥恩赐。” 听到两人如此吹捧,徐逍遥也是有些脸上发烧,连忙讨饶道:“两位莫要再挤兑徐某,我又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易管家若是不弃,唤我一声逍遥便是,至于推司之称就不要挂在嘴边了。” 易清也是非常人物,旋即也是收起矫情之色道:“我家老爷果然没有看错逍遥,年纪轻轻却已谙事理、明进退,若是仙妮还在,那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易清见此话一出,徐逍遥的脸色便黯了几分,也是叹了一口气道,“仙妮乃是我从小看着长大,逍遥能够如此长情,我也是心中宽慰了。其实当日家主知道仙妮出事之后,第二日便吩咐了家丁赶去衙门送上赎身之铜,怎奈却是被天外飞仙捷足先登把仙妮劫掳而去,当真是可惜可叹啊!” 易清所言送银一事,徐逍遥事后也是有所听闻,连忙又是感谢了几句,不过他也是不愿多提易仙妮之事,所以转移话题道:“易老哥此来小院不知有何见教呢?” 易清闻言从袖中拿出一件熟悉的物事,同样是一张金色的门帖,“呵呵,老头子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逍遥身在湖州,想必也是听过慕容大家南来将要举办花会一事吧?老哥此来实是有一事相求,希望逍遥能够随我一同赴此花会。” 徐逍遥道:“此等声色犬马之会,逍遥兴趣实在不大,若是老哥此举只为排解徐某的愁怀,逍遥怕是要辜负一番好意了。” 易清摇头笑语道:“老夫视仙妮如同己出,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女婿去拉皮条?此次邀请逍遥赴会,实在是想借助逍遥推理之能,去破解那慕容大家提出的三条迷题。”易清见徐逍遥面露茫然之色,随即解释道:“此次花会之上,慕容大家将会选出一名有缘之人作一夕秉烛之谈,具体之规程虽然不得悉知,但是其中一条便是需要解出慕容大家特意为本次盛会设置的三条迷题,我家大少爷对慕容大家爱慕闻名已久,希望逍遥届时能够暗中助他夺得此机。”易清说到这里语气又是一转,“易某也知逍遥乃是性情中人,兴许对此纸醉金迷之事不甚兴趣,若是实在不愿赴会,老头儿也是有言在先,还请逍遥切莫勉强自己。” 徐逍遥不禁暗道这慕容缇娜愣多花样,而且竟还真的有如此多人情愿围转在其石榴裙下,徐逍遥感叹过后见易清还在等着自己的答复,沉吟片刻终于道:“前次唐逸一案,全赖老哥鼎力襄助,逍遥正不知何以为报,如今既是老哥提出此请,逍遥自当尽力便是,不过我虽然懂些推理断案之事,但是对于文人雅士的诗谜词题实在是一窍不通,还望易老哥莫要对我期望过高了。” 易清见徐逍遥首肯此事,当下也是连声感谢,正事谈毕之后两人又是寒暄几句,易清随即便提出告辞离去,徐逍遥也不多作挽留,一路将其送至巷口之外。 等到徐逍遥折回小院,马上去了尤未雪的房间,进到房间一看,寇尤两人都是怔怔地拿着香雪楼的卷宗出神发愣,徐逍遥想不到尤未雪也会此案如此上心,不由好奇地凑到她身边一看,只见尤未雪手中纸上写的不是什么口供,而是一句诗词‘春来时分万芳开,红花颜色掩千花’。 尤未雪似乎对眼前之物极为入神,竟然没有知觉徐逍遥的靠近,等到徐逍遥好奇之心过后,才发现两人的动作有些太过暧昧,视线所及之处可谓曲线起伏、诱人遐思,尤未雪身上飘来的诱人香味更是调皮地钻入他的口鼻之间,芳香沁鼻、满目皆春的徐逍遥面上一红,旋即退开两步轻咳一声道:“冲冠,你这搜集的是什么线索证据,怎么连此等情诗艳词也是拿了过来?” 寇冲冠一脸委屈之色地道:“徐捕头,这可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东西,此次花会特制了七块木幅,每幅牌匾之上都是一句诗词,暗含了红橙黄绿青蓝紫七样颜色,与会之人都可在每幅牌匾上按印金花,哪幅牌匾上的金花最多,慕容大家就会身着此种颜色的衣裙出场会客。我记着徐捕头说过再小的线索也是不能放过,所以才把这七句诗句也是记录了下来。” 徐逍遥听罢之后,已然对花会层出不穷的新鲜奇巧之事感到麻木,这时尤未雪也是从诗文中回过神来,兴许是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态,马上做贼心虚地把案卷全部塞还给了徐逍遥,并且岔开话题问道:“你觉得那易清和那黑衣贼人可有什么关系?” 徐逍遥见寇冲冠一脸不解之色,也是将易清一直隐在巷口一节说了出来,随即沉吟片刻道:“我倒觉得易清并无可疑之处,反而那高申却是和黑衣人脱不开干系。” 寇冲冠拍了一下额头道:“徐捕头的意思莫非是说高申是故意出现被黑衣人所擒,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脱身?” 徐逍遥点头道:“没错,试问寻常之人在远处目睹耳闻有人争斗,一方是黑衣蒙面之人,一方是身穿公服的捕快,正常的反应当是在旁观斗,以免央及池鱼才是,怎么会冒冒然现身出来?所以易清隐匿在旁的举动才是正常反应,而高申所为却是别有用心了。” “若这黑衣人真的是高申所遣,那他又是有何目的呢?那个黑衣人明显是飞贼一流,难道这小院之中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位豪门大少惦念不成?” 徐徐逍遥闻言心中一动,却是想到了当日在肖神医尸体搜出的那本《皇帝内经》残本,对于肖神医毒害高明冲的动机,自己一直没有堪破,后来急着随宋慈来湖州赴任,也是错过了和高明冲见面之机,会不会是高明冲苏醒之后对高申透露了什么,所以高申才会对自己动了心思呢? 想到这里,徐逍遥也是苦笑一声,自己已然是百事缠身,怎么又不知觉间接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若是来日得见高申,还是将此事问个清楚才好。 徐逍遥知道此事一时也是解释不清,只好暂时抛之脑后,寇冲冠见徐逍遥不愿多提易清之事,又是把话题扯到了香雪楼之案上,一脸愁容地道:“徐捕头,该做的我都已然做了,但这案子也太过棘手,徐捕头你快些好好看看这些案卷,多少给些提示,也好给我指条明路。” 徐逍遥闻言也是一一翻看起这厚厚的案卷,寇冲冠搔眉弄眼地在旁躁立,见徐逍遥良久一言不发,终于忍不住道:“徐捕头,可是这些线索资料根本没有提示可言?那我可真是白忙活一场了!” 徐逍遥似乎并没有听到寇冲冠的问话,只是从那卷宗之中取出几张,又是翻来覆去来回看了几遍,随即才吁了一口气道:“冲冠,这提示我确实给不出来,因为你拿来的线索已是直接道出凶手的身份了!” 寇冲冠听到前面半句正想放声悲叹,待得听完后面半句之后,才不可置信得惊疑道:“徐捕头,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杀害香雪楼管事的真凶了?” 徐逍遥点了点头,将手中那几张纸页一扬,“红橙黄绿青蓝紫,所有真相就在这七句诗文之中了!” (久违的3k章) 第二十二章藏头之诗 “诗文?”一头雾水的奇人更是有些不明所以,他晃荡了两下脑袋凑到徐逍遥的身边,一字一句念道:“春来时分万芳开,红花颜色掩千花。恩——就凭这十四个字,就能知道凶手是谁?” 徐逍遥见寇冲冠一脸疑惑之色,便将手中的纸页依次摊在了桌案之上,只见上面分别写着隐含七种颜色的诗文,分别是‘馥草和烟暖更青,唯有春负不世情’、‘吟彻五更天未晓,一墀月浸紫薇花’、‘春来时分万芳开,红花颜色掩千花’、‘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施薄冰盛绿云’、‘商女钿钗红粉醉,曲屏深幔绿橙香’、‘天山滴翠水挼蓝,聚散渔舟两复三’、‘两两黄鹂色似金,袅枝啼露动芳音’。 寇冲冠痴望了这些诗文半晌,依然还是不得要领,不由泄气道:“除了看出每句诗中有一种颜色之外,我是再也看不出任何蹊跷,总不成凶手是个开染坊的吧。再说这些诗文和朱总管之死又有什么联系呢?”寇冲冠说到这里,不好意思般地补充了一句,“嘿嘿,徐捕头,你也知道我老寇样样精通,唯独这诗啊词啊的,差了那么一星半点。徐捕头,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道一些其中的玄机吧。” 对于寇冲冠的大言不惭,徐逍遥已然见怪不怪,当下淡淡道:“其实这其中的玄机和诗词并无什么关系,只要回想一下此案死者怪异的体姿,便能堪破个中机关了。” “体姿?”寇冲冠连忙从一沓卷宗里翻找出尸格笔录,随即大呼小叫道,“有了!有了!这上面是这么说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跪坐在墙角边,而且身上的外袍还包在了头上,可是这和诗文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不成非要包着头去读这几句诗文,才能看明白其中的意思吧?” 徐逍遥闻言哑然失笑道:“呵呵,这回真让你说对了,这诗就是要蒙着头读的。” 寇冲冠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正要再次发问,一旁的尤未雪却是道:“府尹春樵伤天良,原来如此!” 徐逍遥赞赏地看了尤未雪一眼,随即点头道:“没错,这七句诗分开来看,只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艳诗雅词,但是只要放到一处,便成了一首独特的藏头之诗。冲冠,你试着将每句诗文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念念。” “馥吟春巧商天两…”寇冲冠依着徐逍遥所教的法子吟读了几遍,忽得一拍额头道:“‘馥吟春巧商天两’不就是‘府尹春樵伤天良’,湖州府尹的表字就是‘春樵’,莫非有人要借着这七句藏头之诗状告府尹沈涣,可是这人有冤不去告状,把它隐讳地写到诗里又有何用,总不成想在花会之上,让慕容大家替其伸冤吧?而且这和香雪楼总管被杀也扯不上联系啊?” 徐逍遥见尤未雪眼眸之中亦有疑色,当下便娓娓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如我所料不差,整件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从这七句诗文来看,我们可以得知有人想要状告湖州府尹沈涣,但是沈涣乃是一州之长,朝中又是朋党众多,寻常百姓想要告倒沈涣,可谓难比登天,所以他只好将冤情隐忍不发,直至这次湖州花会的良机。” “你们也许有所不知,宋大人曾经和我提过一句,在湖州花会之上将会有三位监察御史莅临观摩,想必是那告状之人也是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便想趁机伸冤告状,但是监察御史是何等人物,又岂是寻常之人能够得见,再说御史身边必定环伺湖州府衙之人,若是拦轿告状,万一其中稍有偏差,莫说冤情难达,即便是他自己也会有杀身之祸,所以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想出了一个曲折迂回之法。” “他将自己的冤情融写在了这七句诗文之中,因为刻有诗文的牌匾将会高悬在花会大厅之内,这些牌匾的第一个字也会自然并成一行,监察御史皆是饱读诗书之辈,届时自然能够看出其中的蹊跷。这也就是此人为何要将状告府尹沈涣的状子写成藏头之诗的因由,真可谓是煞费苦心、殚尽思虑了。” 寇冲冠费力地咀嚼消化了徐逍遥的推理,沉吟了半晌又是语带不解地道:“从撰写、版刻、油刷到悬挂,这七块牌匾经过这许多人之手,若是中途被人堪破,岂不是前功尽弃,这计划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呢?” 徐逍遥摇了摇头道:“平日里这七块牌匾都是分开放置,即便是悬挂之后,肯定也会用红布遮挡以增强花会当日的悬念,所以在花会当日之前,这七块牌匾并没有多少机会一齐现身人前,自然也就不会被人撞破,想必此人也定是考虑了此点因素。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正如冲冠所言,此计划终是被一人看破,为了避免努力付之流水,此人只好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寇冲冠听到这里,也是面露恍然之色,声音激颤地道:“哦!我知道了,这堪破藏头诗秘密的人就是香雪楼总管朱三德,他筹管总领花会之事,本就是最有可能撞破此事之人,在其发现此秘密之后,并没有直接告知府尹沈涣,而是约谈了告状之人,想行勒索敲诈之事,告状者无奈之下只好杀了朱三德灭口,原来这就是香雪楼凶案的真相!” 徐逍遥应声道:“没错,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朱三德会在临死之前用外袍将自己的头蒙住,正是为了提点他人‘藏头’两字。我们能堪破此案,也有几分侥幸,若是凶手杀人之后能够确认朱三德生死之后,再去布置密室现场,也就不会给在耳房之内的朱三德留有机会留下这死前之言了。” 寇冲冠见徐逍遥声音有些沉寂,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随即这奇人又是兴奋起来,“徐捕头,这么说来,这杀人凶手就是书写这七句诗文之人,那么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抓人吧!” 徐逍遥瞟了寇冲冠一眼,却是淡淡道:“此人暂时恐怕还是抓不得。” (前几日木头在工作码字压力下终于病倒,输了三天液,前两日没更新,木头对不住大家了,争取这个周末能多写一些) 第二十三章锦囊妙计 “抓不得?”寇冲冠眼珠滴溜溜一转,压低几分声音道,“莫非徐捕头想要算计…” 徐逍遥瞪了一脸官迷的寇冲冠一眼,正声道:“香雪楼一案可谓案中有案,既然让我等撞破,自然要还原真相,让是非曲折大白人间,写诗之人杀人灭口自然要抓,但是其所申之冤屈,却也不能轻忽。沈涣在湖州经营日久,可谓已成铁桶,若是贸然将此人抓入提刑衙门之中,怕是又要重蹈王天古夫妇的覆辙,所以还是等我和宋大人商议之后,再作计较为好。” “王天古夫妇的覆辙?王天古夫妇怎么了?” 寇冲冠昨日都在为香雪楼一案奔走,随后便在小院等了一夜,自然不会知晓紫霞山遇袭一事,徐逍遥当下便简略地讲述了昨日之事的来龙去脉,等到寇冲冠听到王天古夫妇落得一伤一疯的结局,也是呲牙咧嘴地愤愤道:“真是岂有此理,这群人竟然敢在徐捕头和尤女侠面前伤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简直太不把我们提刑衙门放在眼里了!” 寇冲冠说到这里,狠命地搓了搓手,带着几分小兴奋道:“徐捕头,咱宋大人不是监察浙西一路官员吗?既然这沈涣这么不开眼,我们干脆将他拿下再慢慢审问,岂不是更好?” 不过没等徐逍遥驳斥自己,寇冲冠自己又是摇起了头,“唉——还是不行,听说昨日京城里的钦差已然到了湖州府衙,那钦差不是旁人,就是‘四木’之一的赵汝楳,和那沈涣是大有干系,若是有这赵汝楳替其撑腰,怕即便是宋大人也是要退让三分啊。” “来的钦差是赵汝楳?这么快?”徐逍遥闻言脸色也是一变,本想抽丝拨茧慢慢和史党之人周旋,哪知这么快就要直面四木之一了,自己这回想要逆中求胜,就更须步步小心、终日乾乾了。 ××××××××××××××××× 湖州府衙官邸之内,两名官员一文一武正襟危坐在花厅中,平日里位高权重、前呼后拥的两人,现下里却显得格外地拘束忧虑,两人忧愁的目光不时交汇几记,最终还是那武将打扮的官员耐不住性子,蓦地起身道:“沈大人,昨日家兄听了湖州之事后,便甩袖进了内堂之中,之后只是吩咐我们将所有相关卷宗送入。可是为何这卷宗送进去后,家兄这边便没了声响,从昨夜到现在,几个时辰都过去了,还是不出来和我们相见呢?有什么事情,大家面对面地谈,岂不是更加痛快吗?” 沈涣也是被对方暴雷般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拍了拍胸口道:“赵将军,你莫要一惊一乍的,可是吓坏本官了!赵大人从京城远道而来,多歇息片刻,也在情理之中,再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徐逍遥那几人的武功有些出人意料,但是那王天古夫妇的命已然丢了大半条,提刑衙门那边又有咱们的人看着,若是事情有个转变,我们肯定会收到风声,赵将军就莫要太过焦虑了。” 那武官没好气地啐了一口,“沈大人,我赵汝桂不过是团练副使,你莫要‘将军将军’的叫我,出了这档子乱子,不被贬官入狱,我就要烧高香了,哪里还奢望去当什么将军!”赵汝桂说到这里,脸上又是凶光一闪道:“都是这个周文通,带着儿郎们寻些乐子也就是了,怎么就闹出人命来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沈涣嘬了一口茶水,笑语抚慰道:“赵将军晋升的圣旨都揣在赵大人的怀里,这就好比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再说周督监不是拍着胸脯保证了嘛?在紫霞山里绝对没有弄出人命,赵将军对他也不要太过苛责了。” “他保证?他的保证顶个鸟用!”赵汝桂冷哼了一声,又是愤愤道,“黑的说成白的,有的说成没的,这帮子XX玩意说话我还能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他在长兴县立了不小的功劳,现在我就把他给生剁了!” 沈涣见赵汝桂说话越加粗鄙不堪,心中也是不喜,不过脸上还是如沐春风般道:“指黑为白、无中生有,世上这事还少吗?只要你我众口一词,这黑白泾渭也就不那么分明了。” 赵汝桂闻言气息稍平,不过旋即又是怨责道:“这提刑衙门怎地这么不上道,放着金牌大案不去追查,怎么尽把目光锁在我们的身上,还有那个什么徐逍遥,听说也是个惹是生非的主,真个是流年不利,要不是想着替湖州地方清剿一下流匪,只要从长兴回师后直接回两淮,也就不会有愣多转折了。” 沈涣心中冷笑一声,什么清剿流匪,怕是你自己想赖着看看慕容缇娜才是,不过沈涣自然也不会道破,呵呵一笑道:“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是树大了也容易招风,你我说到底都是背靠史相这颗参天大树,平日里总要多承受些风霜雨露,赵将军就权作磨练便是了。至于这徐逍遥,想必是尝到了扳倒李知廉的甜头,所以才会对你我格外青眼有加,不过湖州府不比长兴县,我沈涣也是行止端正之人,这回他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赵汝桂闻言还待说话,一阵脚步声却是从内堂传来,方才嬉笑怒骂的两人连忙整衣而立,待得看清出来之人,却是齐得一愣,赵汝桂上前几步急切道:“敢问这位侍卫大哥,钦差大人还未起身吗?” 那锦袍侍卫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递到这两位文武大员的面前,淡淡道:“大人说了,乾坤天机尽在这锦囊之中,你们只要依计行事便是了。” “依计行事?”心急的赵汝桂解开锦囊匆匆一看,顿时愣在了当场,等他侧头一看,只见方才风清云淡的沈涣也是一副愕然吃惊之色,随即两人莫测高深地对视一眼,齐声道了一句,“妙,实在是妙!” (第一更) 第二十四章苦竹老人 两个佝偻着脊背的汉子拐入了一条深巷之内,巷子里面人迹稀少,除了一个倚靠在门边磕瓜子的妇人,再也见不到其他半个人影,那本是悠闲自得的妇人扫了一眼闯入巷子的陌生男子,随即便不甚兴趣地撇开眼去,两个粗布麻衣、脸色蜡黄的男子,的确很难勾起她的兴致。『超快』 两个汉子拐入巷子之后,也是顾自埋头走路,直到了巷尾处才停下脚步,其中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汉子压低着声音道:“没人跟踪吧?” “没有。”他的同伴惜字如金,不过略带沙哑磁性的声音却是极为好听,和他哪令人生厌的面孔很是不协。 不用说这两人自然是乔装易容的徐逍遥和尤未雪了,侦悉香雪楼一案真相之后,徐逍遥便决定分兵两路,寇冲冠从小院前门而出,负责在提刑衙门守候宋慈,自己和尤未雪则是翻过院墙,径直来了这苦竹老人的家中,苦竹老人不是别个,正是题写这七句诗文之人。因为要躲过沈涣的耳目,所以两人才会易装而行,虽然脸上的油彩粉末让人倍感油腻,但效果却是不错,连他自己顾镜而视,也是差点认不出来,不过听尤未雪说,这等易容之术在江湖之中也才二流罢了。 徐逍遥对尤未雪的武功极为信赖,得到她的金口确认之后,便上前拍响了那陈旧的院门,院门在拍击之下慢慢打开,门轴转动之间发出‘吱呀’的刺耳声音,徐逍遥也是未及防备院门没有上闩,赶紧手快地扶住门板,在和尤未雪对视一眼之后,便闪身进了小院之中。 两人刚在院子里面站定,耳边便响起‘哗啦’一阵水声,徐逍遥心头一跳,循声望去才发现是一个身材颀长的老者正在晾晒衣衫,所晒衣衫上的墨竹染印很是夺目,徐逍遥心中一动,上前恭声道:“不知这位老丈可是苦竹老人?” 老人头也没回,声音淡淡地语出惊人道:“你们可是提刑衙门的公人?” 被识破身份的徐逍遥和同样疑惑的尤未雪对视了一眼,随即也是直承道:“我是提刑衙门的推司徐逍遥,不知老人家如何知悉我等的身份?” 老人转过身来,青翟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地道:“老朽性情孤僻,平时与人结交不多,这几日里若是有人寻来,十之**便是为了香雪楼一案。关心此案的只有湖州府衙和提刑衙门,若你们是沈涣派来的,又怎么会对我如此客气呢?” “老人家果然是隐匿于市的智者,正如老丈之言,我等确是为香雪楼一案而来,但同时我们也是为了藏头之诗而来。我家宋大人和洪御史乃是至交,老人家若是真有冤情,还望勿要顾虑太多,直言以告。”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既然已被你们堵到家门,还哪有什么顾虑可言,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你们跟我进屋再谈吧。” 徐逍遥原忖此来要苦竹老人吐露实情,定是要花费诸多力气心机,却是想不到对方想得如此通透,一时之间也是偷松了一口气,给尤未雪一个眼色让其守在门边,自己则是随着老人进了屋内。 待得两人坐定之后,徐逍遥开口问道:“老人家诗文之中深藏玄机,不知那湖州府尹沈涣到底行了何事?才会让老人家说出‘伤天良’三字?” 老者轻叹了一口气道:“府尹牧守一方,本应为百姓之父母、万民之青天,但这沈涣却是倒行逆施,只知结党营私、官官相护,视治下之百姓如草芥!老朽此言绝非危言耸听,不知徐推司可有听过紫霞山乱兵之案?” 徐逍遥闻言不由精神一振,连忙确认道:“紫霞山乱兵?老人家莫非也有亲人居于那小村之中?” 老者神色顿时一黯,沉声道:“我的儿子儿媳正是紫霞山中的猎户,离那小村还有五六里之距,每逢初一、十五,我儿子都会进城来探望于我,顺便捎带一些山中的野味,但是前次他却没有如期而来,初时我还以为是有事耽搁,几日之后才在街市上听说了紫霞山村民到府衙状告乱兵一事,当时我就心中一急,生怕儿子也是遭了毒手,于是连忙赶到他的住处,果不其然…” 老者说到这里,也是不由呜咽动容,啜泣了一阵才继续道:“因为我知道贸然前去告状只会重蹈紫霞山民的覆辙,当时正巧从香雪楼接到了题写诗文一事,所以才会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可是偏偏那朱三德却是看穿了其中的蹊跷,还想勒索于我,我一时情急之下只好…” “恕徐某唐突问一句,老丈的子女乃是为乱兵所害,那为何在诗中却是只提府尹之名呢?” “若是那沈涣肯替我等作主,伸冤报仇又有何难,再说我也不知害死我儿子儿媳的乱兵究竟是谁人啊!” 徐逍遥听到老者话中地无奈,心中也是一刺,沉吟了半晌又是问道:“不知老者可曾对其他人提过此事,或是除你之外,可还有此案的知情之人?” 老者摇了摇头道:“我的儿子本是独居的猎户,周边并无左邻右舍,所以直到我赶去紫霞山前,都是无人通传他们的死讯,想必定是无人发现。而我有了紫霞山民的前车之鉴,自然也不会声张此事,你是老朽第一个吐露此事之人。” 徐逍遥默然点了点头,本来乱兵一案已然山穷水尽,想不到如今又柳暗花明由香雪楼一案引出了这苦竹老人,真是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语,想到这里的徐逍遥眼睛也是亮了起来,当下问道:“实不相瞒,那同样是亲人被害、不肯罢休的紫霞山民昨日遭人追杀、几乎丧命,此案若是追查下去,必是艰难险阻、九死一生,不知老人家可是…” 老者打断徐逍遥的言语,决然地道:“徐推司,老朽已然风烛残年,膝下独子本是唯一牵心挂肚之人,若是能为他们报仇,哪怕机会只有万一,一副老骨纵是殒命粉身,又有何惧之有!” 徐逍遥看着浊目含泪的老人,脑中不禁重叠起当日湖月楼小二李朴之父的面容,当下也是坚声道:“既如此,老人家,我来为你伸冤!” 第二十五章织布机 “就在这里了,你们千万记着小心一些。”苦竹老人在小心翼翼地揭开床板上的草席,连忙别过脸去,不敢去望那两具至亲之人的遗体。 因为乱兵一案距今已然十日有余,现在又值夏日天气,虽然尸体上洒了一些草灰,但是仍然开始腐烂,不过徐逍遥和尤未雪都是久历阵仗之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徐逍遥先去验看男子的尸体,替其解开衣物之后,赫然在胸口发现一处两寸长短的伤口,在背后也有相应的伤口,长度较短,不过寸许,徐逍遥又验看了一下男子身体的其余部分,皆是没有发现伤口,眼睛、口、齿、舌、鼻等处也是没有发现异物。 由此看来,可以初步推断此人是正面受袭,被刀刃贯穿身体而死,因为伤口处已然腐烂变形,所以也是难以断定凶器的精确尺寸大小,不过和军中所用的刀具大小应该相差不大。 除此之外,徐逍遥抚过男子的手掌之时也是停了一停,在其两手手掌还有右手中指和食指处都是生了很厚的老茧,这应该是常年开弓打猎之人才会有的痕迹。 徐逍遥验过男子之后,又是转向那女子,其实人死如灯灭,验尸更是不可能避讳男女之别,但这却是徐逍遥第一次亲自验看女子尸体,而且身边又有尤未雪在旁,所以面上还是不禁有些烧红,但是等徐逍遥揭开女子衣物后,脑子的杂念迅速被摒除了出去,只是牢牢盯着女子的胸部愣在了原处。 “你看什么?”尤未雪冰冷又略带不满的声音打断了全神贯注的徐逍遥,徐逍遥尴尬地抿了一下嘴,随即小心地从伤口处用匕首剔出一条细线道,“你来看看,这条似乎不是麻线才对。” 尤未雪接过细线看了一眼,淡淡道:“那有如何?” 徐逍遥起身指着女子的道:“这条丝线能进入死者的尸体,必定是被刀刃刺中时带入身体之内,若是此女身着丝绸衣物,还能说得过去。可是这位妇人周身衣物皆为麻布材质,这丝线又是如何进入伤口之内的呢?” 尤未雪闻言也是秀眉一蹙,想不出其中的蹊跷,一直背着身子的苦竹老人转身道:“或许那丝线是由那织布机处而来。” 徐逍遥循声望去,只见在屋子一角置放着一架结构繁复的织布机,在他也叫不出名称的部件上果然残留着纺到一半的丝线,而在屋中其余地方却是再也找不到一匹完整的布匹,想必是被那些凶手顺手牵羊而去,虽然徐逍遥不曾当家,但是也陪着易仙妮去过布店,知道一匹本色丝绸就要卖得两贯铜钱左右,可以说是价值斐然,那些打秋风的乱兵又岂会轻易放过。 徐逍遥释然地点了点头,走到尸体边上,举起女子的手掌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嫂的手掌会有这许多老茧,想必定是因为织布的时候被织布机摩擦而致。” 苦竹老人也是轻叹道:“织者何人衣者谁?生活清贫辛劳一些,我等也只能认命,可是不知老天爷为何还要我等遭受此等横祸,真是天理何存、人道不兴啊!” 徐逍遥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老人,尤未雪却是道:“从现场来看,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凶手就是乱兵,为何你就能一口断定呢?” “这…”老者也是一愣,旋即愤懑地道:“小儿被害的时间和小村兵祸如此贴近吻合,除了那群乱兵之外,这附近又有何人会作出此等泯灭天良之事?莫非你等也想为他们开脱罪责不成吗?” 徐逍遥知道尤未雪的性子,生怕她雌威发作,连忙道:“老人家且莫动怒,尤姑娘最是急公好义,她如此问也是为了搜集证据而已,毕竟疑凶不是常人,若是没有如山铁证,怕是难以将其定罪。”徐逍遥说到这里,又是顿了一顿道:“虽然没有直接线索,但是既然那些丝绸被凶手取去,想必定是变卖了钱财,若是能依此追查,说不定能从店家口中问出此人的样貌。” 老者犹疑地道:“若是那些乱兵没有变卖布匹呢?那岂不是这条线索也无从追查?” “若是如此,我们只好冒险潜入军营一趟,倘若能在营房发现这些布匹,就更能让凶手巧舌难辩了。” 老者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显然觉得徐逍遥的提议有些不切实际,军营重地守备森严,又岂是任人进出的地方。 徐逍遥也是看出了老者的忧虑,不过他对尤未雪的身手很有信心,所以并没有这方面的担心,反而开口问道:“不知令媳所织的布匹可有什么记号,否则即便从军营中找到布匹,对方也能推说是街市所购,而且去街市店家那边追查起来,也是方便一些。” “这个嘛——”老者蹙着眉心想了一下道,“我记得布匹角落似乎绣有一朵梅花,因为她的名字里含有一个‘梅’字。” “梅花?”徐逍遥将此记在心里,正要再问几个问题,尤未雪却是沉声道:“小心,有人靠近!” 徐逍遥闻言心头一紧,连忙和尤未雪成犄角之势将苦竹老人护在身后,此前出城之时已然万般小心,莫非沈涣真的手眼通天到了如此地步? 苦竹老人见到两人的紧张之色也是明白了几分,当下也是知机地噤声不再说话。屋中的三人严阵以待,屋外的脚步声也是越加急促,旋即只听屋门被‘砰’地一声踹开,飞扬起来的尘土落定之后,只见门外人影憧憧地立了十余服色不一之人,而上次在小村袭击自己的几人更是赫然在列。 (前几日,木头确实是松懈了,以前从没有连续写过四个月以上,被工作打断码字步调之后,更是一直找不回状态,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放松,木头的身心终于调适过来,从今天开始直到百万字,木头一定做到至少一天一章,加油!) 第二十六章无力杀敌 徐逍遥见状也是心中一沉,那几人前次从尤未雪手中死里逃生,这次却又有胆量再来滋事,想必是有备而来,敌我力量如此悬殊,定要想个脱身之法才行。他脑中思虑不停,口中却是淡淡地道:“你等屡次三番劫杀公门中人,莫非真的视大宋刑律为无物吗?” 对面众人中身量最高一人排众而出,森然冷笑道:“上次让你等侥幸逃脱,今次却没有如此好运。若是那劳什子的大宋刑律真的管用,我等也不用过这种刀口舔食的生活了。” 徐逍遥闻言也是暗暗叫苦,这次出行两人都是乔装,自己还在身上藏了一柄短刀,尤未雪却是连金枪也是未带,战力大减的她还要卫护苦竹老人和半吊子武功的自己,而这几个恶徒显然又是软硬不吃的主,今次莫不成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对方却是没有再给徐逍遥思考的机会,当下一声尖啸,十余名恶徒便汹涌而上,那使开山巨斧的壮汉领着三人冲向了徐逍遥,其余几人包括那说话的高瘦首领则是都缠上了尤未雪。 这间屋子本就不大,刀光剑影地挤了十余个人,再加上尤未雪和徐逍遥要卫护苦竹老人,更是被挤占了不少腾挪的空间,所以精妙的招数和身法根本使不出来,而那矮壮汉子则是占尽地利,天生神力的他一斧接着一斧毫无花俏的劈将过来,别无他法的徐逍遥只剩硬接一途,若不是昨日修习了那‘易筋锻骨篇’后功力大进,怕是要不了三斧徐某人就得毙命当场。 那矮壮汉子见徐逍遥硬接下三斧,也是轻‘咦’了一声,不过看到对方脚步已然有些虚浮,当下也是不及多想,继续风声呼啸地施展那柄夺命巨斧,看看这小子还能撑到何时。 继续勉力接下三斧的徐逍遥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趁着壮汉吸引了他大部分注意力之机,那围攻的三人更是刺出了不少冷刀冷剑,‘嘶啦’数声响起之后,徐逍遥的背后还有手臂也是狼藉一片,残破的衣衫下顿时血流不停。 同样陷入苦战的尤未雪也是注意到了徐逍遥这边的危机,当下银牙一咬,在三头六臂般抵挡围攻的同时,身子蓦得悬空,鬼魅地踢出几脚,全神贯注应对上三路攻击的众人都是始料不及,除了那首领之人知机退后,堪堪避开尤未雪的脚法之外,其余几人都是不同程度地被其踢中,吃痛之下身法也是迟滞了不少。尤未雪趁包围之势稍松之机,也是顾不得身后的那个糟老头,当下便拧身插到了矮壮汉子还有徐逍遥的中间,几下连消带打之后,终于替徐逍遥化解了生死危机。 死里逃生的徐逍遥也是无暇得闲,这边自己得以脱险,那厢苦竹老人却是险象环生,丝毫不懂武功的他在刀光剑影面前,只懂不住退后,转眼之间已然被逼到了墙角处,再也无路可退。 徐逍遥自然不能让老人丧命此地,别无选择的他只好挥舞着短刀杀将过去,希望能替老人挡得一挡,好待尤未雪再次腾出手脚援救两人。可是未及徐逍遥迈开脚步,脚下却是忽得一个踉跄,不知什么物件重重地绊了一下自己,当下便狼狈不堪的摔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声声刀剑入肉之声响起,摔倒在地上的徐逍遥抬头一看,心底涌起无尽的悲愤,被刀剑劈中的不是旁人,正是那缩在墙角的苦竹老人,此刻的他已然如同血人一般,在刀剑交加之下命丧黄泉。 ‘啊——’目睹惨象的徐逍遥猛地一拳击在地上,还要起身冲过去,可是背后却是一紧,再也迈不开一步,回头一瞟之下,徐逍遥也是看清了情势,原来抓住自己的就是尤未雪,徐逍遥也是立时想明白了方才为何会无端绊倒,想必也是尤未雪之故,果然旋即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不要命了!’ 徐逍遥还来不及自怨自艾,一把钢刀漏过尤未雪的防守,便向着他的脑袋砍去,徐逍遥连忙摄起全部心神,继续应对这杀机四伏的环境。滚滚刀势融合胸中的怒意也是凭空强劲了几分,把那个趁乱偷袭自己的贼子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屋内打斗愈加激烈之际,屋外却是隐约传来一阵人声,从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中可以听出来人很是不少。 觉察到屋外动静的双方都是愣了一愣,处在弱势一方的徐逍遥和尤未雪更是心中一颤,不知来者是敌是友,若是对方还有帮手,怕是自己两人真的要交待在此地了。不过很快屋外的一句话打消了徐逍遥的忧虑,只听有苍劲有力的声音在外喊道,‘就是那里了,快!’ 这不是苏严苏提刑的声音吗? 贼匪的首领者也是反应极快,随即又是一声长啸,众人闻声迅速脱离战圈,犹如潮水般从屋子的各个出口退去,其中几人还不忘将苦竹老人还有其儿子儿媳的尸体扛了起来,徐逍遥虽然有心去抢回尸体,但是却被殿后的两个贼子逼退,若不是尤未雪再次及时解围,怕是又要在身上多添几道伤痕, “怎么回事?徐推司在哪里?”就在贼人尽皆褪去之际,苏严的身影也是出现在了屋内,等他看清这一片狼藉的情势,也是猜出了几分事情的经过,当下狠狠跺脚道:“快,快去追上那些无法无天的人!” ×××××××××××× 从小屋回来的徐逍遥垂头丧气地走在青石小巷之间,尤未雪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两人脸上的易容妆术早已被汗水冲去,不过谁也没有心情去擦净脸上的花痕。 苏严的赶到虽然救了他们的性命,但是却也没有追到半个贼匪,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再次被敌手掐断,而且还搭上了一位信赖自己的老人家的性命,若是自己能够再小心一些,这一切悲剧也许都不会发生。 连受打击的徐逍遥没有跟随苏严返回提刑衙门,而是和尤未雪回到了小院之中,他需要找一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自己,来舒缓心中的郁闷之情。 等到失魂落魄的徐逍遥刚刚拐进小巷,下一刻他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二十七章五戏钱安安 看着尤未雪租住的小院对面忙碌进出搬运行李的人群,徐逍遥起初对自己的判断还有些不自信,因为此人出现在此地的可能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不过从院子里再次传来声音却是坚定了他的判断,只听一个甜美的声音说着令人乍舌的言语,“你们手脚轻些,打烂了东西,莫怪大姐我打烂你们的脑袋!” 叶竹萱,她怎么来了?他乡遇故知的徐逍遥被一种暖暖的感觉包围,方才阴郁沮丧的心情也是明快了不少,当下便加快脚步循着声音而去,身后的尤未雪也是听出了叶竹萱的声音,不过她的心里却是担忧大过意外,既然叶竹萱来了,那么她有没有来呢? 那些在车马边上搬运行李的车夫显然也在路上吃过叶竹萱的苦头,所以方才听到大姐的威胁之语,手上也是不自知的轻颤了一下,连他怀抱在胸前的行李掉出了一件也是没有觉察。 走到叶竹萱小院门前的徐逍遥摇了摇头,顺手捡起了包袱,当他再伸直腰板抬头的时候,叶竹萱风格迥异的面容已然落入了自己的视线,不见半分消瘦的叶大姐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叉腰笑语道:“哟,这不是徐推司徐大人吗?我这是该说你奇装异服还是狼狈不堪好啊?哦!我知道了,定是你乔装去偷窥女儿家沐浴,被人发现之后就被打成猪头了吧!” 一见面就被挤兑的徐逍遥没有半分怒意,不知为什么心里反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不过嘴上却还是解释道:“我和尤姑娘一起,怎么可能去…” 叶竹萱不待徐逍遥把话说完,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小子,这真不知让大姐如何说你了,去干这种猥琐的事情,你竟然还有胆子找尤姑娘帮忙?你该不是…”叶竹萱说到这里,凑到徐逍遥的耳边,压低声音继续道:“你该不是想那什么三人同行吧,这可不厚道哟!” 徐逍遥没好气地不知如何应对,旋即又是小心地回头看了尤未雪一眼,怕这位暴力女突然发飚,不过看到她平静的面容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心中也是一阵奇怪,以此女的耳力,定是不会漏过叶竹萱近在咫尺的耳语,怎么就没有什么反应呢? 徐逍遥不说话,叶竹萱却是不肯轻易放过他,神秘兮兮地打量了徐某人半晌,又是道:“你快些从实招来,怎么打听到大姐我搬到了这里,怎么说这也是我和安安的乔迁之喜,你空手上门不说,还是这么一副行头,莫不成看你大姐好欺负不成?” “大姐,你误会了,尤姑娘就租住在你的对面,今早我把差服落在了这里,所以想来换下衣服。对了,大姐,你说钱姑娘也搬来这里了吗?” “怎么样?美死你了吧!又能偷安安的肚兜内衣了?不过你先别打岔,你说对面是尤姑娘的屋子,你的衣服怎么会落在里面?快快老实交待!是不是真作了什么对不起仙妮的事情!” 徐逍遥听到仙妮的名字,才有些开朗的心情又是一沉,声音有些消沉地道:“大姐,当日你曾有一言说是仙妮必定不会有牢狱之灾,想不到末了却是这么一个结局,我也真不知该是喜是悲了。” “天外飞仙乃是神仙人物,仙妮能随她而去,自然是大大的机缘,莫不成还是跟着你这个花心的小子是福分不成?”叶竹萱又是自顾自地挖苦起徐逍遥,不过见其脸色更加阴沉,才面容稍正地改口道:“好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就不要上演忧郁小生的戏码了!对了,你到底为何弄成这副模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若是仇家实力不是太强,大姐给你报仇去!” 王天古、苦竹老人的连环案关系到湖州府尹,若是他人问起,徐逍遥也是不想多言,但是对这叶竹萱,他却是有一种难言的信任感觉,当下便把叶大姐拉开几步,简略地说出了这几日有关此案的来龙去脉,叶竹萱听罢之后,没有料想之中的愤愤不平,反而躲瘟神般避开几步道:“小子,你倒是个会惹事的主,以后可千万别说和大姐我认识,要是被认定我和府尹大人的对头是一路人,那可是不妙得紧!” 徐逍遥本事想从叶竹萱这边讨些主意,看她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想告辞离去。 可是没等徐逍遥转身,小院里却是飘出一阵香风,随即久违的钱大美人便出现在了小巷之中,那些搬运行李的帮工还有车夫也是停下手上的动作,直愣愣地窥看着她的仙姿天容。 徐逍遥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和钱美人打声招呼,又怕向来对自己感观极差的美人儿又会对自己冷眼以对,心情极差的他可是不想再受这样的无端白眼。 可是徐逍遥没去招惹钱安安,对方那熟悉的羞愤表情又是锁定了自己,只见美人儿玉指纤纤地指着徐逍遥道:“你…你又想作什么!” 心情不佳的徐逍遥被无端指责,莫名其妙之余也是不禁泛起几分怒气,冷言道:“我徐某人又是哪里惹到你了!” “你…你!”钱安安没想到徐逍遥会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呜咽起来,这个淫贼屡屡对自己做出过份的事情,自己好不容易为他找出几个借口,开始不怎么讨厌这个淫贼,想不到他反而会对自己恶语相向! 当下羞愤交加的钱安安猛地伸手去抓徐逍遥手中的包裹,徐逍遥见到对方的动作才明白了几分美人含怒的因由,依着他本来的性子,定是会主动交出包裹,不过今天心情不佳的徐逍遥却是不想再做什么老好人,硬是拽住了包袱不让钱安安夺去,口中语带不平地道:“我好心帮你捡起来,你凭什么这么…” 可是没等徐逍遥的话说完,你争我夺的包袱却是不堪受力,猛地散落开来,一时间乱花迷眼般的七彩衣裙从包袱从四散飘落下来,难得强势一回的徐逍遥顿时也蔫了下来,因为他终于知道钱安安生气的原由,不仅他的手中下意识地抓住了一件飘扬在空中的白色衣裙,他的头上也是可巧正顶住了一件四散开来的衣物,那熟悉的粉红颜色还有那上面的绣花,这不是当初那件…(见第一卷第十章) 徐逍遥的脑子只剩一片迷糊,身体也僵硬地定在了三女鄙视的眼神之中,原来自己竟然又作了一回内衣大盗。 第二十八章换防 “徐捕头,你这是怎么了?”看着满身是伤的徐逍遥,尤其是他脸上那个扎眼的红色手印,吕木满是惊异地问道。 “办案的时候起了些冲突而已。”徐逍遥无力地挥了挥手,心道自己‘戏弄’了钱安安这么多回,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不冤,只是两人的八字的确有些相冲,以后见到此女还是绕道远行为好。徐逍遥想到这里,苦笑着抚了抚犹自刺痛的脸颊,岔开了话题道:“吕木,大白天的怎么不在济王府当值呢?” “徐捕头有所不知,自从今日开始,提刑衙门和湖州府衙都不用再护卫济王府的安全,想着好几日没有回家,我就先溜回来看看娘子,倒是让徐捕头逮个正着。” 吕木说到这里,一旁的娘子也要帮衬几句,徐逍遥轻笑道:“你又不是圣人,自然不用三过家门而不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这济王的安危非同小可,不知你们离去之后,护卫之责是由何方接手?” “好像是军方之人吧,听口音倒像是两淮那边来的,至于这换防的调令则是什么钦差大人颁下的。” “两淮?钦差?”徐逍遥心中一动,这湖州府的钦差不就是赵汝楳吗?至于那两淮口音的士兵则是不用多想,必定是出自赵汝桂的麾下。 史弥远和济王的渊源瓜葛,在大宋境内可谓是人尽皆知,如今济王府的守卫全都换成了史党一方的势力,那济王的命运岂不是…徐逍遥想到这里,心中也是一寒,不过旋即他也是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现下的自己已然是麻烦缠身,又哪还有什么心思再去关心此等帝王家事,任你天宫电闪雷鸣,只要人间风调雨顺也就是了。 吕木见徐逍遥的脸色有些消沉,还道是他心忧济王的命运,当下也是开解道:“其实换不换防也是于事无碍,那济王已然是病入膏肓,即便是无人加害,怕也是活不了几天了。” “哦?这么说来,济王真的有病?” “我在济王府当差了这几日,差不多都快被药味熏晕了,要是再在那里待下去,就是济王不死,我也非得送了小命不可。对了,趁着下人送药进去的时候,我还远远看过济王几眼,脸色白得宣纸一般,一直都是卧床不起,应该不像是装病。” 徐逍遥闻言笑骂道:“你是守在济王卧榻之处,又不是守在煎药的伙房,这药味哪会有你说得这般夸张?” “徐捕头你有所不知,为了怕有人在济王的汤药里面作手脚,开出的药方都是由守卫之人轮流亲自去抓,然后直接在济王房外的花厅当场煎药,我们守卫之处就是在这去往济王房间必经之地的花厅,自然是被熏得半死。而且这药被端进去前,还会有济王的亲信试尝,所以要在这药里下毒,怕是千难万难了。而且我也去抓过一次药,所以也看过一次药方,徐捕头你也知道我娘子曾经重病多年,所以我也是久病成医,懂得一些医理,那药方确实是温补去疾的良方。” “你看过药方?那么你可知道济王得的是何种病症吗?” 吕木脸上露出一丝坏笑,瞟了一眼在一边忙碌的娘子,凑到徐逍遥的身边压低声音道:“自从谋乱失败之后,济王就心忧自己命不久矣,所以纵情酒色,听说就是因此伤了身子。” 徐逍遥闻言有些愕然地道:“如此说来,那从京城来的秦天锡真的是御医不成?” 吕木也是回答不出徐逍遥的疑问,两人沉默了半晌,吕木还是将话题转到了徐逍遥的伤口上,“徐捕头,到底衙门出了什么大案,有尤姑娘在你身边,怎么还会伤成这副模样?” 徐逍遥本想说出乱兵一案,但是心中一动却是转口道:“吕木,我今日可能去不得提刑衙门了,待会儿你去衙门,若是有人问起我的情况,就说徐推司一个人将自己锁在这小院的空屋之内,看起来身心俱疲、不堪重负,短期之内怕是来不了提刑衙门了。若是有人寻到这小院来,则让你娘子挡驾,也是同样说法就好。你有无把握办成此事?” 吕木被徐逍遥的交待听得一愣一愣,心下更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徐逍遥则是不肯再说细节,他如此安排本就是为了迷惑提刑衙门之人,连续几次遭人狙杀,而且时间地点都是把握得如此精确,定是提刑衙门之中有人走漏了风声,事先不告诉吕木案情,那他到了衙门之后听闻此案的反应才会更加逼真自然,才有可能让那内鬼真正以为自己后继乏力,那么今晚之事才有成功的一丝希望。 吕木见再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也只得不再追问,不过因着好奇之心已起,所以在家中稍作休整之后,便匆匆告辞离去。徐逍遥则是盘桓到了尤未雪的房间门前,踌躇了半晌之后还是起手敲门道:“尤姑娘,换好了衣服没有,不知是否方便出来一见呢?” ××××××××××××× “什么,你要夜探军营?”听坐定之后的徐逍遥道出他的来意,尤未雪也是微微一怔,不过旋即脸上又是恢复了宠辱不惊的表情,淡淡道:“你是想一个人去送死,还是想要我同去?” 听着尤未雪不留情面地问话,徐逍遥面色一红,语气讪讪地道:“我知道前两次狙杀之中,我多有拖累之举,所以才想将功补过…” 尤未雪玉手一挥打断了徐逍遥的絮絮叨叨,“闲话休提,看招!” 徐逍遥耳边话音未决,只觉一股骇人气劲扑面而来,连一丝反应也是未及作出,尤未雪冰冷的指尖已然触到了自己的眉心,感觉着从眉心处传来的一丝凉意,一身冷汗的徐逍遥才明白过尤未雪的用意,当下豪气大发道:“再来!” “你看清楚了,我这招是化枪为指、有一往无前的杀气,所以一味后退是没用的,必须横向闪避才行。” “对了,就是这样,但是速度还要再快一些,而且要留有余力,这样就算你判断失误,还有再次闪避的机会。” “…” 在小屋之中,孤男寡女的魔鬼训练就这样展开,期间宋慈也是造访小院,不过却是被吕木娘子挡了回去,而夜色也在徐尤两人刻意压制的喘息声中渐渐垂临在湖州府的天空之上。 第二十九章新鲜的赌局 “这就是军营了吗?没想到五千人的营盘竟然有此等声势,那数万人的军队又该是何种阵仗,岳爷爷那般名将能指挥得动几十万大军,果然乃是神人也!” 此刻的尤未雪和徐逍遥趴在草丛灌木之中,看着军营里星星点点的篝火布满方圆一里左右的营寨,徐逍遥也是忍不住唏嘘感叹起来。 不过尤未雪的声音却是打断了徐某人的感慨,只听她没好气地道:“岳将军何时指挥过几十万大军,即便是直捣黄龙之时手下军员也不满十万,酒馆茶肆中的评听得太多了!” 尤未雪不留情面的言语让徐逍遥汗颜不已,嘴里轻咳了一声之后,旋即转移了话题,“尤姑娘,听那营寨里面的动静,似乎那些军士正在篝火狂欢,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现在就趁乱潜进营寨如何?” “五千人说少不少,我们只见过周文通一人,那丢了军牌的宋忠翔更是只知其名,你要如何在数千人中找出这两人?” 徐逍遥早就思虑过各种可能,胸有成竹地道:“此事不难,我们只要随意走入一个营帐之中,然后说是奉了赵汝桂之命寻宋忠翔相见,只要言语口气自信傲慢一些,那些军士必定不会怀疑,若是有人起疑问起,我们就说是赵汝桂新招的亲兵即可。至于宋忠翔乃是从九品的‘承信郎’,在此军营之中必定不会是泛泛无名之辈,那样我们便可轻松寻得此人。” “我们今次入营,关键是找到那几匹丝布,若是顺手牵羊之人不是宋忠翔,那我们又待如何?” “王天古说过为祸小村的乱兵不足百人,本朝军士十人为一伙,五伙为一队,以宋忠翔从九品的官秩,当一队正不在话下,这也就是说那群乱兵之中,除了周文通之外,职权最高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宋忠翔,那些抢夺的财物落入了谁人之手,宋忠翔必定得知。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周文通,一来他为副将,必是重兵环卫,难以悄无声息地接近,二来此案罪责最大之人就是他自己,即便钢刀加首,也不会轻易吐露事情,所以这宋忠翔就是最好的人选!” 尤未雪闻言干脆地点了点头,当下便给徐逍遥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想热闹喧嚣的军营潜去。 等到两人距离守哨之人六丈左右距离之时,又是再次停住了脚步,徐逍遥轻巧地作了一个敲击的动作,又指了指尤未雪,示意由她来料理这个守兵,哪知尤未雪却是在此关键时刻摇了摇头,反而指向了徐逍遥。 徐逍遥知道尤未雪让自己来完成此任,十之七八是想锤炼自己的功夫,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为了不发出声音,手心冒汗的他连急遽分泌的口水也是不敢去咽,一个提气之后,便嘴角流涎地矮身潜了过去。 五丈、四丈…一丈,看我的手刀!眼看来回巡视的守兵就要转过头来,徐逍遥一个飞身狠狠向着守兵的脖颈处劈了下去。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就在徐逍遥自以为得计之时,那个看似毫无防备的守兵却是猛地一个转身,头部同时稍稍往侧面一偏,不仅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一击,同时迅捷地轰出一拳,拳风鼓荡之处直指徐逍遥的胸口要害。 情势突变之下的徐逍遥也是肝胆欲裂,换作是平常,怕是徐某人就要命丧当场,不过经过尤未雪的地狱特训之后,三脚猫的徐捕头也是将种种闪避技巧融入了自然反射之中,虽然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但是身体已然硬生生地横向腾挪出了一尺,堪堪避开了这隐含风雷之声的一拳。 那个守兵见到自己一击落空,愕然之色也是在他脸一闪而过,不过出奇的是守兵并没有高声预警,稍一愣神之后继续闷声不响地向徐逍遥攻来。 接下来只听一声筋骨错裂之声,一个黑影已然硬挺挺地倒在了地,劫后余生的徐逍遥狠狠喘着粗气,指着晕倒在地的守兵道:“尤姑娘,若是这军营里五千军士都是这等心机功夫,我们还是趁早打道回府为妙了!” 及时赶到制住军士的尤未雪没好气地道:“若是大宋军士人人由此功夫,还会有金人和蒙古人吗?”尤未雪见到徐逍遥眼中带有疑色,压低声音解释道:“你现在的功夫连登堂入室也是算不,我也没有什么心思锻炼你的实战经验,实在是军营守哨往往都是一明一暗,若是明处之人别袭,隐在一旁的另一人就能趁机示警,而且暗处者往往都是军中精锐。我要留手对付这暗处之人,所以只能让你出手攻击明哨,但是出乎意料的却是暗中并无守兵隐伏,而且那明处守兵的武功也是高得出奇,从他的武功来看,不像军中流行的太祖长拳,反而倒有几分江湖路数,实在是可疑得很!” 徐逍遥听罢尤未雪的解释,有自知之明的他倒也来不及汗颜,反而蹙眉沉吟道:“若是真的如你适才的分析,那么合理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也在今晚潜入了军营,他们先一步替我们料理了此处的守兵,然后由其中一名同伙装扮成了这名军士。” 尤未雪点了点头道:“我也是此般想法,既然有人先一步潜入,也就是说他们随时有可能暴露形迹,到时可能会波及你我,此等情势之下,我们是否还要继续?” “若是今日有人闯营事发,之后的守卫必将更加森严,所以今次我们是不得不闯,若是等下真有意外,以你咳…我的功夫,想必自保无疑,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也尤未可知。” 尤未雪听完不再说话,当下利落地除去那名守兵的军服,抛给了徐逍遥,自己则是变戏法般从身也掏出了一套,熟练地将其穿在了夜行衣之外。 待得两人换好衣物之后,便大模大样地出现在了肉香弥漫的军营之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军士根本没有理会这两名面生的同僚,继续自行其事地乐在醉生梦死之中。 徐逍遥粗粗打量了一下四散的营帐,在其中一间平淡无奇又是比较安静的营帐门前停了下来,随即对着尤未雪使了一个眼色,便大咧咧地掀帘而入。 “呵呵,不知你们看到宋忠翔宋队正没有,赵将军正在找他…”徐逍遥一进帐门便抛出了那酝酿已久的对白,可是看清里面形势的他却是闭口不语起来。 只见偌大的营帐之内只有两名军士,一名是三十出头的粗壮汉子,脸色略显古怪,另外一名却是了年纪的老者,正好整以暇地看着闯入营帐的徐尤二人。 徐逍遥觉得此间有怪,正要借词退出,那老军士却是呵呵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知道你要找之人身在何处,不过却是有个要求,我们来赌一把,若是你赢了,我就告诉你,若是你输了,呵呵,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徐逍遥正要开口拒绝,背后却是搭了一只手指,并且下来回划动了几下,徐逍遥虽然不知其中蹊跷关节,但是尤未雪之意显然是让他答应赌局,得到提示的徐逍遥于是转口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不知老兄要赌关扑还是骰子?” 骰子无非就是赌大小,关扑乃是大宋流行的一种博戏,玩法多样灵巧,这营帐之内一望可知没有其他赌具,所以徐逍遥才会由此一问。 哪知那老军士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我们来玩一种新鲜玩意,可是比什么骰子和关扑有趣得多。” “新鲜玩意?”徐逍遥觉得这老者越发古怪,有些不自觉地愕然问道。 只见那老者从怀中掏出一叠纸片,呵呵笑道:“小伙子听过当年秦桧连发十二道金牌追回岳爷爷的典故没有,老人家和你要赌的是一种花牌游戏,我的朋把它叫做‘十二金牌’!” 第三十章侠士官兵和金牌 “十二金牌?!” 听到老军士说出赌局的名字,饶是徐逍遥早就料到老者不是凡人,但是骤然听到这四个字还是心情激颤起来,莫非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宋慈遍寻不到的金牌案线索竟然就这样摆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过对于徐逍遥的反应,老军士似乎恍若未觉,继续淡淡地道:“这位小哥方才已然答应陪老人家玩一手,不会是光听到一个名字就吓破胆了?” 徐逍遥闻言也是回过神来,尽量以平静的语调道:“小弟一时恍神,只是因为这名字有些新奇而已,倒叫老兄看了笑话,不知这‘十二金牌’的博戏是何种玩法,小弟倒要请教一二。” 老军士将那叠纸片一溜排在了地,笑言道:“这里总共有二十四张纸牌,正面分为‘金牌’、‘侠士’还有‘官兵’三种花色,每种花色都是八张,纸牌的背面都是用黑墨涂成,所以从背面根本看不出正面的花色,赌局每次可以有两人参加,每人都会分到六张纸牌,若是手里拿到的‘侠士’大于‘官兵’数,那么就表示侠士劫夺‘金牌’成功,手中的六张牌里有几张‘金牌’,就表示劫到了几张金牌,劫到金牌多的那方就是胜者,若是劫到金牌数相同或者都没有劫到金牌,则再来比较双方牌中的‘侠士’数目,‘侠士’数目多者为胜。” 老军士说到这里,见到除了徐逍遥点头之外,尤未雪还有那个粗壮军士都面有不解之色,便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我们来打个比方,若是你手里拿到的牌分别是两张‘侠士’、一张‘官兵’还有三张‘金牌’,也就是‘二侠一兵三金’,那么侠士数大于官兵数,那三张金牌就成功被‘侠士’劫走,也就是这局你劫到了‘三金’。若是你拿到的六张牌分别是三张‘官兵’、两张‘侠士’还有一张‘金牌’,也就是‘三兵二侠一金’,那么因为官兵数大于劫金牌的侠士数,所以劫金牌失败,虽然你手里有一张金牌,但是这张金牌也不作数,也就是这一局为零金牌。若是手里的‘侠士’数目等于‘官兵’数目,那么就是两败俱伤,金牌也不能被劫走。这么一说,你们三个可都是明白了吗?” 徐逍遥一早就明白了老军士的意思,尤未雪也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只有那壮汉还是面带几分茫然,可是似乎又不敢说话,老者见状一挥手道:“瞧你长得五大三粗,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问,老人家一把骨头,还能吃了你这百八十斤不成?” 壮汉听到老军士的奚落之言,却是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小心翼翼地道:“我只是想问一句,照你这么个玩法,岂不是我们扮的就是劫金牌的…侠士?” 老者闻言翻了一下白眼道:“看你的语气,莫不成不乐意作劫金牌的侠士不成?” “没有!没有!”粗壮汉子连忙摆手道,“小的乐意得很,乐意得很!” 老者一副懒得理会壮汉态度的模样,朝着徐逍遥笑了一笑,“咱们规则说到一半,继续来。方才说每人都会分到六张牌,但是牌只有自己能够看到,但是接下来你却必须把其中五张翻出来,对方可以看到你的五张牌,你也可以看到对方的五张牌,每人只有一张是作为底牌看不到的,这时候作为闲家的一方有权利来选择是否劫夺金牌,若是闲家选择劫夺,再由庄家选择是否劫夺,若是最后两人都选择劫夺,则来揭开底牌,劫到金牌多的那方就是胜者。” 徐逍遥忽得问道:“这么说来,每方在翻开五张明牌之后,也可以选择不劫夺金牌咯?选择‘不劫夺’是否就是说此局作废呢?” “的确,如果觉得看了对方的牌面之后,觉得自己没有胜算,也可以选择本次‘不劫夺’,但是选择‘不劫夺’并不是说此局作废,若是等底牌揭开之后,选择‘不劫夺’的一方牌面本是占优,那么也要判为输家,丧失良机者自然要受到惩罚。只有当两者都选择‘不劫夺’,那么此局才会以作废论,这就是所有的规则,你们觉得如何?” 徐逍遥沉吟了了一下道:“闲家需要在庄家之前选择是否‘劫夺’,那庄家岂不是有些占便宜吗?老人家总不肯把庄家让给我来做?” 老者呵呵一笑道:“后生仔机灵得很嘛,这庄家让你来做,倒也成!不过我们就要一局定胜负!若是由我来做庄家,那么我们就比三局,只要闲家胜了其中一局,就算老人家我输。” 老军士一席话尽,徐逍遥还在思量其中的利弊,那名粗壮的军士却又忍不住出声道:“牌局只有两人可以参加,那…那岂不是没我和这位姑娘什么事情?” “当然不是,我方才说若是让我来做庄家,闲家有三局机会,但这三局并不是都由这位小哥来赌,而是分别由你们三人轮流来赌,只要你们任何一人胜了一局,老人家我就认输!” 壮汉听完老汉的解释,顿时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满心希望徐逍遥能选择闲家,也好让自己玩一局这前所未闻的博戏,此刻徐逍遥也是迅速作出了判断,自己对于这‘十二金牌’的规则只是初次听闻,若是能让大汉和尤未雪先赌两局,说不定能看出其中的一些蹊跷,想到这里的他也是出声道:“既如此,就由老人家来做庄家,由这位大哥来赌第一局如何?” 老军士听完徐逍遥的选择,嘴角撇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缓缓地将面前的纸牌全都推到几人中间,随即搓了搓手道:“那么由哪位来验看一下这些纸牌,顺便再替我们洗一下牌?” 尤未雪前一步,屈膝跪坐在地道:“我来!” 老者和壮汉对于由尤未雪来洗牌都是没有异议,尤未雪见两人点头,便将二十四张黑色的纸片一一翻了过来,果然一切都如老汉所言,其中八张面绘制的是迎风而立的武者,应该是老者所说的‘侠士’无疑,其余牌面则分别是‘金牌令箭’还有穿着军服的‘官兵’。徐逍遥拿过一张纸片,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形象如一的牌面均是手绘而成,而且相同牌面的一笔一划都是丝毫无差,画下此牌之人,端的是画工了得。 待得众人各自验看完毕之后,尤未雪用手一扇,二十四张纸片全都翻转了过来,随后这些黑色的纸片在尤未雪纤纤素手之下飞速移动,一开始徐逍遥还想试图盯住几张纸片,但是随即便在尤未雪令人咋舌的速度下放弃了努力,壮汉见识了尤未雪的手段,更是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直到尤未雪洗牌完毕,将二十四张纸片再次叠好推到场间,壮汉才犹自有些发怔地回过神来,老者倒是对此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反而悠声对着壮汉道:“大个子,你切一下牌。” 壮汉连忙小心翼翼地切了一下纸片,随后参赌第一局的两人便分别轮流摸起牌来,等到两人抓牌完毕,徐逍遥悄悄看了一下尤未雪,对方心领神会地摇了摇头,表示两人都是没有在抓牌的过程中作什么手脚。 老汉抓到牌后,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便手势熟练地将纸片放到了场间,壮汉则是表情丰富,一下子蹙眉思索,一下子念念有词,磨蹭了半晌之后,才百般防备地将纸片推到了场间,随即颤声道:“现在可以翻牌了吗?” 木头祝诸君元旦快乐、身体康健! 第三十一章必胜法 “三金一兵一侠。” 壮汉谨慎地翻开了五张明牌,随即又是迅速往老者那边望去,只见对方轻巧地用手一扇,其中五张牌便齐刷刷地翻转了过来,分别是‘一金二兵二侠’。 徐逍遥脑中迅速分析了此局的可能结果,若是壮汉手中的底牌是‘侠士’,那么无论老者手中底牌为何,都会输掉此局。若是壮汉手中的底牌是‘金牌’,因为假如劫夺金牌不成功,比的是‘侠士’数目,那么无论老者中底牌为何,壮汉都会败北。最后一种可能,壮汉手中是一张‘官兵’,那么同样是壮汉必输无疑。 徐逍遥刚刚想到这里,耳边就被壮汉的声音打断,“这次我劫金牌!” 壮汉话音一落,便死死盯住了对面的老者,几乎与此同时,尤未雪也是轻叹一声,“若是庄家选择‘不劫夺’,再好的牌也只能成平局了!” 徐逍遥心中也是默认尤未雪的判断,因为从现有的牌面看,壮汉的底牌若是‘侠士’,那么他就是必赢无疑,反之无论底牌为何,都会输给老者,所以只要看壮汉选择‘劫夺’与否,老军士几乎就能猜出他的底牌,当然其中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除非… “劫夺!”一直死盯着场中牌面的老者也是很快作出了自己的决定,他的话音一出,壮汉和尤未雪都是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方才壮汉的选择几乎已经道出了他的‘底牌’,怎么老者还会作出如此选择呢? 唯独徐逍遥心中却是‘咯噔’一下,莫不成此局真的会是那种可能? 此时老者也是慢慢地翻出了他的底牌,‘官兵’! “一金二侠三兵,官兵比侠士多,也就是劫夺金牌不成功,那么此局就是闲家赢了!”尤未雪也是从刚才的震惊恢复过来,淡淡道出了牌局的结果,不过她的心中却是充满疑虑,为什么老军士会故意输掉牌局呢? “不,这局是庄家赢了。” “什么?”尤未雪看着与自己意见相左的徐逍遥,心中默默盘算到,这怎么可能?庄家要赢下此局,除非闲家的底牌会是‘官兵’或是‘金牌’,虽然这个可能性是三中占二,但壮汉若是真的拿到的是这两种底牌,也就处于必输之局,之前又怎么可能会选择‘劫夺’呢? 尤未雪脑中还在思虑不停,老者却是轻笑道:“大个儿,快些翻开你的底牌,这局是你输了。” 此刻壮汉的表情依然是惊疑不定,又是愣了半晌之后,才不甘心地揭开了自己的底牌,牌面画着的赫然是一个‘官兵’。 闲家‘三金一侠二兵’,侠士比官兵少,同样是劫夺金牌不成功,但是因为牌里只有一名‘侠士’,要比庄家所持的‘侠士’少,所以此局庄家胜。 “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我是偷鸡?一般人看到我选择‘劫夺’,不是应该判断我的底牌会是‘侠士’才对吗?” 壮汉的问题也是问出了尤未雪的疑问,虽然之前徐逍遥听到老者选择‘劫夺’金牌的时候,就猜到了此局的结果,但是他也是不明白为什么老者就如此肯定壮汉会是‘偷鸡’呢?毕竟以壮汉木讷简单的外表来看,怎么也不像是一个会耍心机手段之人啊? “如果底牌是‘侠士’,你就是必胜,如果底牌是‘官兵’或是‘金牌’,你就是必输,照常理推断,只有在自己赢面大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劫夺’,所以当你选择‘劫夺’金牌的时候,常人必定会以为你的底牌就是‘侠士’,那么庄家要想此局不败,只能选择‘不劫夺’。但是若是我真的依此选择,就恰恰落入了你的陷阱,因为牌局其中一条规则就是‘若是一方选择不劫夺,但是他的牌面本是占优的话,就会沦为输家’,你就是想利用这条规则,来偷鸡赢下此局。不错不错,之前以为你只是一个傻大个,却是差点被你骗了。”老者说到这里,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即收起笑意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虽然你的手段很是不错,但是还是瞒不过我老人家,因为我掌握了这个赌局的‘必胜法’!” “必胜法?”大汉闻言怔怔地问道。 “没错!”老汉又是神秘高深地点了点头,却是不再解释其中的蹊跷,而是对着尤未雪和徐逍遥道,“你们谁来第二局呢?” 徐逍遥和尤未雪对视一眼,都是望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虑,显然几人都是落入了老军士的圈套,这个看似公平的赌局之中竟然暗藏着‘必胜法’!那么到底这个法则会是什么呢?或者这条所谓的‘必胜法’是否真的存在,这一切都只是老军士为了掩饰自己出千而想出的借口呢? 徐逍遥想到这里,对着老军士道:“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老人家的手段让徐某着实佩服,不过那什么所谓的‘必胜法’,徐某却是半点不信,刚才你之所以可以看穿这位壮汉的底牌,定是用了什么千家手法。不知在第二局开始之前,老人家可否让徐某和我的同伴独自商量一二,定下几条防止出千的规则,然后再来赌斗,不知老人家以为可否?” 老军士摊手笑道:“呵呵,你们怀疑老头子我出老千?不过也对,这牌是我的,你们有此怀疑也属合乎情理。既然如此,你们尽可在这军帐之内商议,反正老头子有的是功夫,只要你们两人不出这军帐,你们爱嘀咕多久就嘀咕多久,老人家绝对不会偷听你们半句。” 徐逍遥闻言向老者抱拳一谢,随即便拉着尤未雪到了军帐一边,凑头在高度与自己齐平的美人儿耳边细语起来,尤未雪只觉得自己的耳珠子不停被热风吹过,酥酥痒痒地差点娇呼出来,不过幸好她也是久历阵仗之人,连忙默运玄功才将心中杂念压了下去。 “你觉得如何?” 随着徐逍遥说完之后将身体挪开,那阵扰人的热风也是嘎然而止,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失落,心情复杂的尤未雪惶神了霎那,随即又是点了点头。 一心牵系在赌局的徐逍遥却是没有察觉尤未雪的细微心思,见她点头之后,便对老军士道:“那么就由尤姑娘来赌这第二局!” 哈哈,可能有些读者看出来了,这次推理是向‘lirge’致敬的 第三十二章一输再输 老军士倒是也没有因为‘尤姑娘’三字有什么反应,只是淡定地道:“谁先来赌无所谓,先来说说你们商定的规则。” “我们的规则也很简单,就是参与赌局的双方都不能自己摸牌,而必须由洗牌的第三方来分牌,不知老兄以为如何?” 老军士闻言问道:“那么由谁来做这洗牌分牌的人呢?” “这第二局就由我来洗牌分牌,若是还需进行第三局,就由尤姑娘来洗牌分牌。”徐逍遥说到这里瞟了一眼粗壮军士道,“这位老兄方才输得那么蹊跷,若是由他来洗牌,总是有些不妥。” 老军士沉吟片刻道:“这么一来,我倒是的确没有出千的可能,但是你们本就是一伙,现在洗牌分牌都由你们来,我老头子岂不是有些吃亏,我看不如在这规则再加一条,在你们洗牌之后,由老人家我来决定切牌数,这样对双方来说更加公平一些,你看如何?” 徐逍遥和尤未雪对视一眼,随即点头应承下来。双方规则既定,徐逍遥当下便将那二十四张纸片拢到一处,然后双手覆在其轻轻搓动了一阵,随即才再次叠好纸牌道:“老兄,你要切几张?” 老军士呵呵一笑道:“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老头子我最爱王摩诘的这句诗。那么小哥就替我切五张牌。” 徐逍遥依言将面的五张纸牌放到了底下,然后依次向尤未雪和老军士分牌,待到个人都是拿到六张牌后,老军士指着场间的牌道:“你们可是放心让我自己来看牌开牌呢?” “此事无人可以代劳,老人家还请自便。”尤未雪说完之后,便将那六张牌操在手中一看,旋即又是摆放到了原位。 老军士的动作也是不慢,转瞬之间同样作出了决定,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便同时翻开了其中五张纸牌,待得看清场中牌面之后,观战的徐逍遥和壮汉也是面露几分惊疑之色,原来两人的牌面竟然一模一样,都是“一金三侠一兵”。 尤未雪看了牌面之后也是愣了一下,不过旋即又是淡淡道:“这局我选择劫夺。” 老军士倒是没有急切作出决定,而是气定神闲地想了片刻,随后才道:“这局我也选择劫夺,那么我们来开牌。” “一样的牌面,都是选择劫夺,为什么这个老家伙这么信心十足,莫非他真的有什么必胜法不成?”壮汉听了两人的选择之后,也是不自觉地嘀咕起来,徐逍遥此刻也是同样想法,牢牢盯住了老军士伸向底牌的枯瘦手掌。 “我的底牌是一张金牌!”老军士把底牌一甩,脸露出胜利的笑容,“俊俏的后生,你开牌!若是老头子没有猜错,这局恐怕我又赢了,你的底牌应该是一张‘官兵’!” 尤未雪轻抿了一下嘴唇之后,也是翻开了自己的底牌,徐逍遥和壮汉脸随即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老军士,因为尤未雪的底牌不是别个,正是老军士猜测的‘官兵’。 “我是‘二金三侠一兵’,侠比兵多,所以成功劫夺两面金牌,而你同样劫夺金牌成功,不过却是‘一金三侠二兵’,所以只劫到了一面金牌,这局果然还是我老头子胜了。” “不对!”尤未雪摇了摇头道。 老军士闻言一怔道:“有什么不对?” “我怀疑你在纸牌作了记号,第一局你看破闲家偷鸡,已然大违常理,这局在牌面相同的情况下,竟然连我的底牌也能猜到,如果说你没有在纸牌做记号,不可能做到这一切!我要检查一下这副纸牌!” 老军士大方地将牌全部推到尤未雪的面前,作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尤未雪怀疑地瞟了老军士一眼,便一张一张地细细比对了这副纸牌,不过片刻之后,她脸的疑虑也是化为了无奈,因为这二十四张纸牌都是一般大小、一般厚度、一般纯黑色的背面,根本没有作记号的可能。 “我早说过我能赢牌,那是因为我掌握了‘必胜法’,根本不是作了什么记号。好了,若是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要检查,现在就由小兄弟来赌这第三局,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惊喜。” 徐逍遥闻言便和尤未雪交替了座位,不过他也是满腹疑虑,为什么明明是‘五五之数’的牌面,这个老军士就能未卜先知的猜到胜负底牌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老军士说的必胜法又是什么呢? ××××××××××× “我知道其中的玄机,因为他掌握了必胜法!” 喧闹的夜市中露出一张猥琐的面容,说出了方才的惊天之语,而他的对面却是一张垂头丧气的美丽脸庞,她正是久违的女神庞小美是也。 庞小美没好气地白了大叔一眼,“这么简单的游戏会有什么必胜法嘛!我看必定因为你是衰神转世,有你跟在本小姐的后面,怎么还可能会赢嘛!” “简单的游戏?”徐杉不以为然地摇了摇手指,“这其中的学问虽然不大,但若是你不知里面的关节,想要赢一回却是千难万难。”徐杉说到这里眨了一下不大的眼睛道,“怎么样,我们打个商量,只要你亲我三下,我就告诉你其中的玄机怎样?” “亲你!?作你的白日梦!老实告诉你,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和穿越一样,那就是零!” “三下不成,一下总行?要不拉下小手总可以?”吃瘪的大叔还是色心不死,一边咽着口水一边说出那些图谋许久的非分之想,好不容易死皮赖脸地跟着庞小美来了嘉年华,总不能除了作跟班和苦力之外就一无所得? 不过等猥琐大叔看清美少女即将进入暴走的状态,连忙以不符合他年龄的动作,敏捷地跳开一步道:“好了好了,我免费义务告诉你就是了,其实你刚才话里的一个词已经触到了这个游戏的核心,那就是概率。没错,掌握了这其中的概率,就掌握了必胜法!” 第三十三章彩球游戏 “概率?”庞小美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地摊,“这一共二十四个彩球,三种颜色每种八个,一次抽出十二个,那有多少种组合?不可能每次都是‘三四五’?这种彩球摸奖是2元一次,除了摸中‘三四五’的彩球组合之外,其余组合的奖品价值都在20元以,所以只要十次里面摸奖者摸出的彩球组合有一次不是‘三四五’,那摊主就要亏钱,一晚下来不破产才怪呢?除非‘三四五’组合的概率是在百分之九十以,可是这明显不可能嘛!” “你说得没错,从二十四个彩球中随意摸出十二个彩球,的确有很多种组合,如果考虑彩球之间的颜色分别,那么共有57种组合,其中‘三四五’的组合就有六种,分别是‘5红4黄3兰’、‘5红4兰3黄’、‘5黄4红3兰’、‘5黄4兰3红’、‘5兰4黄3红’还有‘5兰4红3黄’,如果不考虑彩球之间的颜色分别,那么也有13种组合,有无聊的人算过其中的概率,如果不计彩球的颜色区别,那么摸出‘三四五’组合的概率就有50%左右,接下来便是‘四四四’和‘六二四’组合,分别是12%左右,最后就是‘六三三’和‘五五二’组合,概率大约是6%,其余的所有组合每种概率只在百分之一,甚至还不到千分之一。所以你方才摸了三次都是‘三四五’,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庞小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是旋即又是质疑道,“可是就算‘三四五’的组合在50%左右,摊主还是会亏本啊,要知道摸一次奖只要2元,但是摸出其他任何组合的奖品价值可都在20元以啊,就算摊主再怎么走大运,平均三次里至少也有一次会被摸走奖品,赚了只有6元,可是却付出了20元,这还不要亏得输掉内裤啊!” 阿杉听到这里笑了一下,忽然手指一伸指着对面一群男子道:“小美,你看,那边有一群帅哥诶!” “哪里?哪里?”方才还在为摸奖游戏沮丧困扰的庞小美立马来了精神,把粉嫩的脖颈伸得极长,拼命在人海中寻觅帅哥这种稀罕事物,等到她看清大叔所指的那群人后,也是双眼冒着星星道:“真的诶!好多的帅哥诶!这个好帅,长得像番茄,这个像血红,你看那个,就是那个,长得像不像起点大神忘语啊!” 庞小美还在犹自兴奋,阿杉却是冷不丁地在她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将这个迷途羔羊从情迷意乱中拉了回来,看着眉目含怒的对方,阿杉连忙解释道:“这就是心理陷阱了!” “心理陷阱?帅哥最多算是‘**陷阱’,怎么能叫心理陷阱呢?” 阿杉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我说的心理陷阱不是那群帅哥,而是刚才的实验!” “实验?” “没错,方才走过的那群小屁孩里,的确十之七八都还算得是唇红齿白,再加我喊了一声‘一群帅哥’,你更是不自觉地接受了这个‘概念’,但是庞小美同学请注意,那十几个男生中,还有两三个只能算得是‘衣冠整洁’,和‘帅气’两字却是毫无关系,至少水准也在本人之下。可是你为什么不对‘一群帅哥’的说法提出质疑呢?就是因为你凭着咋一眼的印象验证了我的说法之后,便把注意力集中了在了那确实吸引你的十之七八。”阿杉说到这里,瞟了一眼摸奖的地摊,见摊主并没有注意两人,又指着摊面的奖品道,“你再来看看这摸奖游戏,在十二种组合都放置了所谓‘价值超过20元’的奖品,其中不乏50元甚至是100元的人民币,其余那些奖品咋一看也是价值不菲,可是这些奖品的价值真的都在20元以吗?你看看方才我说过的除了‘三四五’之外,概率相对较大的那四个组合,‘四四四’的奖品是一支钢笔,‘六二四’组合是一套模型玩具,‘六三三’和‘五五二’组合则是所谓的‘韩流’头饰,难道这几件东西的价值真的就在20元以吗?我看未必!可是为什么大多数围观的摸奖者都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呢?这和方才的‘一群帅哥’实验是一样的,他们也是咋一眼便被那十之七八的奖品所吸引,自然认同了摊主的说法,可是偏偏这些货真价实的高额奖品却是放在那些概率只有1%的组合,而其他那几个概率较大的组合只是一些名不副实的奖品,价值也就在2元左右,和摸奖的费用相差不大,所以摊主才能在看似不利的情况下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是他的‘必胜法’!” “概率50%的‘三四五’没有奖品,概率12%和6%的奖品和摸奖费用差不多,加起来也就是差不多50%的机会摊主能够赚钱,而另外40%则是不亏不赚,所以大约只有不到10%的概率才会亏钱”庞小美掰着手指算到这里,整个身子犹如小兔子般蹦了起来,咋咋呼呼地道:“这算计也太好了!不行,我得把钱要回来,太坑人了!” 阿杉忙不迭将冲动的庞小美拉到了一边,轻声安抚道:“你喊什么?人家大热天的摆个地摊容易嘛?怎么说这也算是智慧创造财富,你揭穿别人有意义吗?要真有本事,你把房价陷阱也揭穿啊?今天就当财富分配了一回,反正你大小姐也不差这几个钱,少买些货也就是了,我可淘宝查过了,你这个假‘ii’手袋也要00大洋?” “嘘——”庞小美本来气乎乎的俏脸还有几分不服之色,听到大叔揭穿自己的货,却是连忙忘了方才的那茬,狠狠瞪了一眼大叔道:“货货,谁说本姑娘用的是货,我这双袜子可真是DKNY的!” “哈哈,原来你比这摊主还过分,用了一件正品,就想别人以为你全身下都是正品,人家十二件奖品中,好歹也有八件货真价实的东西,原来你才是此道的高手啊!哎哟——”阿杉正自说得得意,却是脚一阵吃痛,不用说肯定是被庞小姐下了暗手,只见她恨声道:“叫你幸灾乐祸,你既然一早就看出了那摊主的把戏,怎么一开始不提醒我啊,就盼着念着要看我出丑,你才好卖弄你的聪明是不?” 阿杉一边捂着遭殃的脚板,一边哀声道:“小美,你可是误会我了,我也是方才刚刚想起这其中的玄虚的,第一次接触这套把戏,可不是这种摸彩球的形式,而是一种更有意思的赌局游戏。” “有意思的赌局游戏?” “没错,当时我的一个本家卷进了一个赌局,在看似公平的玩法规则之下,其实也是隐藏着与摸彩球同样的玄虚,但是那时候却没有什么概率可以计算,当时他和他的同伴要和一人连赌三局这种赌局,前两局由他的同伴出手,都是败给了对方” 庞小美见大叔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被吊起了胃口的她哪里肯依,连声追问道:“那最后一局你的本家是输了赢了?那赌局怎么玩法,叫什么名字?” 一向猥琐的大叔沉默了片刻,忽得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只听他沉声道:“那赌局的名字叫做‘十二金牌’,这第三局嘛他赢了!” 第三十四章徐逍遥的必胜法 “还是切五张。更新超快” 尤未雪依照老军士之言切完后,便依次将牌发到对赌之人的手中,徐逍遥也不心急去看牌面如何,而是忽然道:“老兄,这赌局名叫‘十二金牌’,可是为什么二十四张牌里总共只有八张金牌呢?” “十二金牌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想不到小兄弟这么喜欢对细枝末节寻根究底,此时此刻似乎还是把精力放在赌局好些?” “这名字怕不是什么细枝末节,如果我没有猜错地话,这‘十二金牌’赌局中的‘十二’指的应该不是金牌的总数,而是你我手中纸牌的总数才对,每人分到六张纸牌,两人加起来岂不就是十二张吗?” 老军士轻轻咽了一下口水,似乎漫不经心地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 徐逍遥拨动着已经到手的几张纸牌,依旧没有去看牌面,轻声笑语道:“一共二十四张牌,经过洗牌切牌之后,你我一共可以分到十二张,虽然分到每个人手里的牌不一定有什么规律,但是若是把两个人的牌加在一起,也许就不再无迹可寻了。一次十二张牌里要想全部包括某种花色的八张牌,这种机会可以说是小之又小,若是十二张牌里某种花色的牌一张没有,同样是几无可能。所以我就在想,要是十二张牌里包含同种花色的七张牌的机会又是多少呢?这种机会应该会比同时包含八张同种花色的牌大一些,但是却要比包含同种花色六张牌的机会小一些。所以实际,每次你我拿到的十二张牌里,每种花色牌的数量多少并不是机会相同的,方才两局牌中,最后双方的牌面加起来分别是‘六侠三金三兵’还有‘三侠四金五兵’,所以可以看出来每种花色拿到‘三、四、五、六’的机会最大,当然我说的不过是一些粗略的猜想,精于此道的老兄想必对此应该会有更多的感悟,所以当你的对方,也就是闲家翻开五张牌后,加你自己手中的六张,你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十一张牌,结合面说过的规律还有闲家‘劫夺’与否的决定,你应该很有把握判断出闲家的底牌,这也许就是你说的‘必胜法’,不知道我猜得对是不对呢?” 老军士方才一直蹙着的眉心舒展了开来,好整以暇地看了徐逍遥一眼,随后才道:“想不到这么快你就看出了其中的玄虚,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不错,这就是我老头子说的必胜法,可是即便你看穿了此点也是枉然,因为就算你窥到了门径,要想弄清其中的诸般变化,也非是一时三刻之功。实不相瞒,老头子我凭此法门十次之中可以有**次猜出对方手中的底牌,所以你想要胜我,依旧是千难万难啊!”老军士说到这里,尤未雪也是分牌完毕,他将六张牌看了一眼道:“现在就请亮牌。” 徐逍遥闻言依旧没有去看自己的牌,而是直接翻起了其中五张道:“这次的牌我选择‘劫夺’。” 老军士见状愣了一下,一边将牌翻出,一边道:“为何你看都不看,莫非已经认输了不成?” 徐逍遥笑着道:“反正你也猜得出我的底牌,我到底是翻哪五张还有什么分别,不如就把运气交给老天,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给你的猜牌法添几分麻烦,呵呵,现在你我的牌面和第一局相同,我是‘一侠一兵三金’,你是‘二兵二侠一金’,就看看你的必胜法是否百试百灵咯?” 老军士看清楚牌面之后也是哑然失笑,随即开口道:“那么我再次选择劫夺,老实和你说,我有八成的把握,你这张底牌必定不会是‘侠士’,所以只要我不背到家,你还是逃不出一个‘输’字!”老军士说到这里把手中的底牌一甩,只见赫然又是一张‘官兵’。 “八成把握,现在的牌面是‘四兵四金三侠’,你说有八成的把握我的底牌不是‘侠士’,这就是说按照现在的牌面,三种花色‘五四三’的组合是八成,三种花色‘四四四’的组合只有两成,怪不得在第一局你能如此肯定这位大哥就是偷鸡。不错不错,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赌局,看似公平的规则之下,竟然包含着这样的规则,你掌握了这种规则,的确几乎就是百战百胜了。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把这套把戏好好记下来,要是我的后人不争气,拿这套把戏混口饭吃倒也不错。” 老军士也是笑而不语地点了点头,随即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徐逍遥翻牌,徐逍遥将底牌在手中搓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翻了开来。 “侠士!是侠士!闲家赢了!”看清楚徐逍遥的底牌之后,其余三人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那个粗壮汉子第一个跳了起来,随即老军士也是回过神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气道:“想不到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你我的输赢是‘四一’之数,却偏偏让你拿到了这个‘一’,老头子我认栽!” 壮汉闻言也是使劲地点了点头头,“没错,这位小哥果然是鸿运当头,若是去赌场必定能够大杀四方!” 徐逍遥也不去回应两人的感叹,而是直接道:“那么想必老兄也是信人,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 “什么嘛!原来你的本家最后靠的是运气啊!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嘛,我倒是更佩服这个老头,能想出这样的赌局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看着庞小美有些不屑的表情,阿杉玩味地笑了笑道:“其实我的本家并不是鸿运当头,而是在开始这赌局之时,他已经有十成的把握,这局必然是他胜利!” “必胜?这怎么可能,这个老头掌握了所谓的‘必胜法’,也才不过八成的胜率,你的那个本家听起来似乎连概率都不懂,他怎么可能必胜呢?” 阿杉摇了摇头道:“你错了,因为在第三局里,我的本家才掌握了真正的‘必胜法’!” 第三十五章不变的序列 “真正的必胜法?难道除了方才说过的概率之外,还有什么玄虚不成?” 阿杉没有立刻回答庞小美的问题,而是举目望了一下夜市,随即跑到一个摊位前掏出钱买了什么东西,庞小搞不清楚这个大叔又要搞什么名堂,等他那猥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大叔买的东西竟然是一副扑克牌。 “好端端的你买扑克牌干什么?” 阿杉一边拆开扑克牌的封塑,一边道:“我还不是怕你理解能力太弱,所以找个道具来帮忙演示一下,好了,我们从牌里抽出二十四张纸牌,其中八张是红心ert,八张是方片dind,还有八张是黑桃de,我们用红心来表示官兵,用方片来表示侠士,至于黑桃就是金牌。好了,现在我把牌整理一下,我们就来玩一把扑克版的‘十二金牌’,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必胜法!好了,现在牌整好了,你来决定要切几张。” 听明白大叔意思的庞小美也是来了兴致,当下便道:“既然那个老头子切了五张还是输了牌,那么我就切九张。” 阿杉闻言数出九张牌放在了最底下,然后道:“既然你是庄家,那么就先发牌给你,你一张我一张好了,现在每人六张牌齐了,你来看看你的牌面,然后决定翻出的五张牌。” 庞小美看了一下自己的牌,当下也是愣了一下,三张红心、二张方片,还有一张黑桃,换句话说,也就是自己也拿到了和那老军士相同的牌面,三兵二侠一金,自己当然不可能把三张‘官兵’都翻出去,否则对方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官兵数大于侠士数,也就是不可能劫夺金牌成功,所以庞小美稍微思虑了一番,还是选择了和老军士相同的翻牌方法,翻出了‘二兵二侠一金’。 那边的猥琐大叔却是根本也不看牌,直接翻出了五张,竟然和那第三局中的闲家一样,也是‘一侠一兵三金’。 “喂,你是不是在牌动了手脚,怎么我们的牌和那赌局里的一模一样呢?” 猥琐神秘地笑了一下后道:“牌是你切的,我能动什么手脚,好了好了,别废话了,我选择劫夺,你呢?” 庞小美疑惑地看了大叔一眼,始终觉得那张充满皱纹的笑脸里透着几分诡异,不过的确如大叔所说,决定切牌数的就是自己,他又能耍什么诡计呢?想到这里,庞小美心中的疑虑也是散去几分,然后便回忆起十二张牌的不同组合概率来,现在明面两人的牌加起来是‘3兵3侠4金’,而自己的底牌就是‘官兵’,也就是说现有的十一张牌就是‘4兵3侠4金’,如果大叔的底牌是官兵或是金牌,那么就能凑成‘543’的组合,如果他的底牌是侠士,凑成的组合就是‘444’。方才说过十二张牌凑成‘543’的概率是50%,而凑成‘444’的概率只有12%左右。按照现有的牌面来看,不是‘543’就是‘444’,所以对方的底牌是‘侠士’的概率只有不到20%,一切正如那个老军士所言,有八成的概率以大叔的底牌不可能是‘侠士’,只要他的底牌不是‘侠士’,那么就是一副彻底的烂牌,一切都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若是自己选择不劫夺,就会因为实际牌面好于对方而输掉此局,所以自己必须选择劫夺,不可能大叔的运气和那闲家一样,又能拿到那不到20%的概率? 庞小美想到这里,也是拿定了主意,“我也选择劫夺,不相信你还会有这样的运气。”庞小美说完之后便翻开了自己的底牌,随后又是忙不迭地去翻大叔的那张底牌,可是等她看清楚底牌之后,却是愣在了当场,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对方的底牌又会是概率不到20%的‘侠士’呢? 大叔看着庞小美目瞪口呆的样子,猥琐地笑了起来,“哈哈,这就是真正的必胜法了,我早就说过,你的胜率是0%,而在进入这局赌局之时,我的胜率却是100%。” 大叔嚣张的样子自然让自负冰雪聪明的庞小美暗自不爽,她细细回想方才赌局的细节过程,忽然恍然大悟地道:“哦!我知道了,虽然切牌的是我,但是你之前根本没有洗牌啊,你当时将牌捣鼓了几下后,就让我直接切牌了!说!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动了什么手脚?” 大叔也是没有想到庞小美这么快就看穿了自己的把戏,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道:“没错,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动了手脚,因为当时的那二十四张牌,不论你怎么切牌,抽出的十二张牌只有一种组合,那就是概率只有12%的‘444’,而你我的牌面也在那时已经决定了。” 大叔见庞小美脸还有疑色,当下便将二十四牌再次整理了一下,然后便正面朝地翻了过来,“现在你可以看见切牌之前的牌面排列,依次是‘侠兵金兵兵兵金金金侠侠侠侠兵金兵兵兵金金金侠侠侠’,如果你切一张牌,那么就把第一张牌放到最后,新的序列就是‘兵金兵兵兵金金金侠侠侠侠兵金兵兵兵金金金侠侠侠侠’,如果切三张牌,那么序列就是‘兵兵兵金金金侠侠侠侠兵金兵兵兵金金金侠侠侠侠兵金’,如果切五张牌,就是‘兵金金金侠侠侠侠兵金兵兵兵金金金侠侠侠侠兵金兵兵’。好了,我看你也头晕了,现在我们就来看这三种情况你拿到的牌面,因为你是庄家,所以拿到的牌会是单数,如果切一张牌,你拿到依次就是‘兵兵兵金侠侠’,若是切三张牌,拿到的就是‘兵兵金侠侠兵’,如果切五张牌,就会是‘兵金侠侠兵兵’。” “呵呵,想必你发现了,虽然拿到的牌次序会有所改变,但是组合却是不变的,那就是‘三兵二侠一金’,而闲家拿到的必然会是‘二侠一兵三金’。其实不论你决定切几张牌,只要切牌数是奇数的,你拿到的永远是‘三兵二侠一金’,我拿到的永远是‘二侠一兵三金’,加起来就是‘四侠四兵四金’。可是为什么你那么肯定我的底牌不可能是‘侠士’呢?因为依照固有的概率,‘444’的组合只是一个小概率,而‘543’发生的可能性却在‘444’的四倍以,所以你才会作出错误的判断。这也就是我说的在赌局开始的那一刻,我早就已经掌握了真正的‘必胜法’!庞小美同学,请问你还有任何疑问吗?” 庞小美又是摆弄了一下那些纸牌的序列,果然发现一切都如猥琐大叔所言一般,她托着双颊‘呜呜’了半晌道:“那万一我选择的切牌数是偶数怎么办?” “呵呵,这就要问你和那个老军士为何都选择了切奇数了?” “对阿,这是为什么啊?当时我想也没怎么多想,就选择了奇数。” 大叔笑了一下给出了答案,“那是因为在选择切牌数的时候,下意识地都会有这样的想法,若是切偶数张,发到的牌基本不会有什么改变,而如果切奇数张的话,双方的牌就会对调,这样才不容易让洗牌的人作手脚。你和老军士都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切奇数?” 庞小美大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是摇着脑袋提出了一个问题,“还是不对,按你方才的说法,洗牌的人必定要不知不觉地排出你说的那个‘序列’才成,可是从第三局开始,赌局之中的闲家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啊?” 庞小美问出这个问题,就看见对面的大叔嘴角一撇,眯起他的小眼睛再次猥琐地笑了起来,“呵呵,你真的以为一切都只是从第三局才开始的吗?” 突然发现有传图片的新功能,木头过两天试着作一幅图片配合这一章,也许会让诸君看得更清楚一些 第三十六章看不见的记号 “不是从第三局开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不知道你还记得在第二局中,双方开牌之后,闲家曾经质疑庄家出千吗?” 庞小美蹙着秀眉想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没错,因为这副纸牌出自庄家之手,所以闲家怀疑面作了记号,还一张张地检查了纸牌,但结果不是一无所获吗?”庞小美说到这里,发现猥琐大叔笑得越发诡异,拍了一下额头有些恍然大悟地道:“莫非莫非闲家就是趁那个时候作了手脚?可是那坐庄地老头又不是瞎子,怎么会没有发现闲家作下的记号呢?” 阿杉点头肯定了庞小美的猜想,“你说得半点不差,闲家就是趁验看纸牌的时候作下了记号,至于庄家为什么对此恍然不觉,答案只有一个,因为那个记号非常特殊,那是一种看不见的记号!” “看不见的记号?既然庄家看不见,闲家同样也看不见,那作记号还有什么用啊?” “难道记号非得看,就不能摸吗?”阿杉看到庞小美还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想了一下又是问道,“你看过梁羽生的《狂侠、天骄、魔女》吗?” 庞小美也是一个博览群的主,稍想了一下便道,“当然看过,就是那本看了全八分之一之后,但是还不知道主角是谁的!这怎么了,和你说的记号有什么关系吗?” 阿杉一边用手比划一边道:“这里面有一个大反派,他会两种极为神奇的武功,一种叫做修罗阴煞掌,另外一种就叫做雷神指。这两种武功分属一阴一阳,属阴的修罗阴煞掌可以发出寒冰一般的纯阴真气,属阳的雷神指则可以发出火焰一般的纯阳真气。说到这里你应该有些明白了?” 庞小美托腮想了几秒钟道:“难道你想说的是这参加第二局赌局的闲家是一个身兼阴阳真气的高手,所以在假装验牌的时候,便用至阳的真气把一种牌变热,用至阴的真气把另一种牌变冷。这二十四牌只有三种花色,用这种方法就能通过触摸辨识所有的纸牌,然后第三局轮到她洗牌的时候,即便是不看牌面,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牌洗成你说的那种序列,这就是你说的看不见的记号?” 阿杉打了一个响指道:“没错!就是这样!因为第三局发牌的也是那个高手,所以就可以趁发牌的时候,把牌变回原来的温度,所以庄家根本没有机会发现其中的玄机!” “就是你个大头鬼!”庞小美狠狠给了阿杉一个暴栗,“你以为我是小白啊?那些飞来飞去的功夫都是骗人的,还什么阴阳真气咧!少林寺都市了,你就醒醒!” 阿杉退后一步,揉着被敲疼的前额道:“同学,我骗你干什么?你知道巴菲特为什么是股神吗?” “巴菲特?你问这个作什么?他是股神,当然是因为他聪明咯!” “错!大错特错,我来告诉你正确的答案,巴菲特之所以是股神,并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而仅仅因为他运气好些而已,或者说是投资的人基数太大了!” “运气好?你就瞎说!人家几百亿身家可是经过无数次正确投资赚来的,那不是一两次运气好可以解释的,你以为是中五百万彩票啊?”庞小美批判到这里,俏脸露出鄙夷的神色,“就是有你这种无知的老师存在,所以现在的大学生毕业才会找不到工作!” 阿杉脸一红道:“你扯这么远干什么!我承认你说得没错,巴菲特几百亿身家的确是经过无数次正确投资而来,现在我就用简单的方法来给你讲讲股神的发家史,本来这个地球有60亿人,我们假设每个人一开始都有一百元,他们都可以通过投资来赚钱,如果输了,那么就身无分文,反之手里的钱就能变成二百元,投资输赢与否的概率则是五五之数,也就是二分之一。第一次投资之后,一半人也就是30亿人赢了,那么他们手里的钱就变成200元,其他输家则都成了穷光蛋。接下来继续这种投资游戏,那么第二轮之后,赢家只剩下15亿,他们手里的钱就变成了400元,经过n次之后,最后只剩下个位数的赢家,他们手里的资金也累积到数千数百亿之多,这几个最后的赢家就是亿万富翁!就是股神巴菲特!所以说到底,亿万富翁的诞生也不过是一个概率问题而已,只要一开始参与投资的人基数够多,别说亿万富翁,就是亿亿万万富翁也有可能产生,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聪明不聪明的事!” “我举这个例子只是为了说明那种‘飞来飞去’的高手也是可能存在的,就像面说过的道理一样,只要学习武功的人基数够大,总会有绝世高手诞生。中国现代没有武功高手,只是因为学习的人太少罢了,所以在古代有高手的存在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 庞小美听到这里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算你有道理成不成?还嘀嘀咕咕没完没了了!照你这么说,那两个闲家应该是趁第一局赌局结束之后的那次密谈,商量出这个计划的?不得不承认你那个本家脑子转得还挺快的嘛!” 阿杉拍了拍那没有三两肉的胸膛,“那是!那可是咱老徐家的人!” 庞小美听到这里却是有些咬牙切齿地道:“姓徐的怎么了?我还认识一个姓徐的神经病呢!现在就关在湖州精神病院呢!” 阿杉怔了一下道:“你说的是那个次我们一起去见的聊?对了,那人也姓徐吗?他叫什么来着?” 庞小美厌恶地挥了挥手道:“别提他了!谁知道他用的是不是真名字!对了,你要是走漏了本姑娘的这件糗事,晚就洗干净了,等着被暴菊!” 阿杉听到这种恶毒的诅咒也是浑身一个激灵,看了看已然漆黑的夜色,极为自然地拉起庞小美的玉手道:“天黑了,我们快些回学校!” “竟敢吃我的豆腐!”一声如雷的暴喝响起,接着更为凄咧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夜市。 就在阿杉和庞小美两人演全武行的时候,却是没有注意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有两个外形衣着都是普普通通的男女聚汇到了一起,那个男子扶了一下架在鼻梁的黑框眼睛,冷笑一声道:“嗯哼!凤楼,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女子平静地道:“龙阁,你在干什么,我就在干什么!” 被称作龙阁的男子顺着凤楼的目光望去,最后停留在了徐庞二人的身,龙阁又是一声冷笑道:“想不到我们跟踪的人竟然走到了一起,看样子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哦!嗯哼!” 第三十七章何去何从 老军士将摊在地的纸牌一张张地收罗起来,头也不抬地道:“后生仔,老人家我年纪大了,这军营里的队正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哪记得这么些名字,你要找人还是问年轻人!” 粗壮军士见老者将话头转到了自己身,察言观色地瞟了老者一眼,从他平静的脸也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犹豫了一下只好问道:“这位兄弟,你刚才说要找谁来着?” “宋忠翔宋队正!” “宋队正?”粗壮军士又瞟了老者一眼,随后才抓了抓头皮道:“今个儿下午,赵将军调了五百人去护卫济王府,宋队正也是跟着去了,赵将军莫不是喝高了,把这茬给忘了?” 去了济王府?徐逍遥心里无奈地一笑,自己真是一个劳碌命,好不容易摸进了军营,又陪着这古怪的老头儿玩了一回游戏,到头来却又是扑空一场。不过现下也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徐逍遥陪笑了一声道:“呵呵,兴许是将军醉了,又或者是我听错了,不过将军既然这么说了,我还是去一趟宋队正的营帐妥当一些。兄弟我也喝得有些过了,一下子晕头转向地也是记不得宋队正的营帐,老兄不知可否给兄弟我指个路呢?” 粗壮军士听到这里,也不再去看老军士的脸色,眼神有些古怪地道:“这就是宋队正的营帐啊,因为我脚受了些小伤,所以就没跟着去济王府。” 徐逍遥略显错愕地笑了一下,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一直在埋头收拾纸牌的老军士停下了手的动作,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徐尤两人,本来就显得有些空旷的营帐里顿时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气氛。 “走水了!走水了!” 正在四人陷入一片静默之际,营帐外却是响起了呼天喊地的悲鸣声,隐约之间更是可见火光映射下的影子在营帐里摇曳起来,粗壮军士第一个按捺不住情绪,挪开步子想往营帐门口奔去,不过他的肩却是旋即鬼魅般地搭了一只枯瘦的手掌,手掌的主人正是浑身散发着古怪的老军士。 “大个儿,今儿个表现不错,老头子我现在有事情出去一趟,你等下该干什么、该说什么,应该不用我回来再来教你了?” 虽然老者枯瘦的身材在粗壮军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大汉铁塔般的身子却是不自觉地激颤起来,小鸡啄米般地点头道:“俺就呆在营帐里哪也不去,小的知道其中的分寸。” 老军士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大汉,他昏黄的眼睛里忽得射出鹰隼般的目光,狠狠地瞪了粗壮军士几眼,待到确信自己的恐怖形象印到对方脑海深处后,才松开了搭在大汉肩的手掌,慢吞吞地往营帐外面走去。 就在老者将要揭帘而出之际,徐逍遥却是前一步道:“老人家,请止步!” 老军士的背影顿了一下,头也不转地道:“老人家没来揭穿你,莫非你却想来管我的闲事不成?” 尤未雪听闻此言身形一挫,马闪身到了徐逍遥和老者中间,老军士身也是没有了方才散漫的味道,从他身后望去,微弓的背影一下子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暴发力。剑拔弩张之下几人之间的空气也是凝滞起来,置身几步之遥的粗壮军士暗暗咒骂这个年轻人多事,眼看着好不容易就要送走瘟神,怎么又要把他招惹回来呢? 作为当事人的徐逍遥却是没有丝毫紧张之色,一边伸手一边道:“老人家,我只是想提醒你忘了一样东西,这里还有一张纸牌你没拿去呢,这么精美的画工,若是落了一张,就凑不齐一套了!” 老军士的耳朵抽动了几下,方才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当他再次转身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普普通通的老者,只见他打量了徐逍遥几眼道:“落了吗?落了哪一张?” 徐逍遥握紧的手掌摊了开来,只见他手纸牌的牌面赫然画着一面‘金牌’。 “金牌?”老者脸的皱纹舒展开来,眯着眼睛笑道:“既然这张牌落到了你手里,你就留着,反正这又不是什么真的金牌。”老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是收起了脸的笑意,一字一句地问道,“不过有一天,若是真有一块金牌落到你的手里,你会去作那护金牌的官兵,还是要做那劫金牌的侠士呢?” 徐逍遥脑子里本应是清晰的答案却是没能脱口而出,护金牌的官兵?劫金牌的侠士?若是有一天自己真的要做一个选择,到底会何去何从呢? “我们走,布匹到手了,果然绣着梅花!”尤未雪的声音打断了徐逍遥的思考,回过神来的他环视了一眼营帐,哪里还有什么老者,而尤未雪的怀中正环抱着两匹丝布,显然是趁着自己恍神的那会儿,问明了粗壮军士后在营帐之中找到。 徐逍遥瞟了一眼犹自瑟瑟发抖的粗壮军士,压低声音问道,“他有参加紫霞山乱兵一案吗?” 尤未雪摇了摇头,“我看了他腿的伤口,他的伤是十几天之前的老伤,十天前应该没有什么行动能力。” 这时候营帐外面的骚乱声也逐渐平息了下来,徐逍遥知道这场火事十之七八是另一伙潜入军营之人所为,而那老者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至于他之前为何会选择呆在这个营帐,应该是看中了这个营帐的地理位置,准备万一事有不谐,就能从这靠近军营边缘的营帐接应同伙而出,而从现在的形势看来,显然今晚他们已然事成。敢把主意打到军队头,而且行动布置又是如此周密,这伙人难道真的是劫金牌的贼人吗?可是他们不去袭击护卫金牌的禁军,跑到这里来作甚呢? 徐逍遥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些分析判断,不过此时此地却不是细想的时候,他也学着老者的眼光,狠狠地瞪了粗壮军士一眼,抛下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便和尤未雪两人闪出了营帐之外。 看着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营帐,粗壮军士怔了半晌才摊倒在地悲声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三十八章谁摸了钱安安的屁股? “啊——”徐逍遥从床坐起来,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昨晚从军营回来之后,他也不便再回提刑司,所以就在小院里歇息了一宿.真别说,这里的床铺环境确实要比提刑衙门的通铺好太多,不仅被褥散发一股令人舒爽的清香,更是少去了那些大老爷们此起彼伏的打呼声。徐逍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间,虽然家具有些陈旧,但是处处都是打扫地一尘不染,在窗边的桌案还摆放着一个古朴的花瓶,里面插的是一枝不知名的红花。这样的特色布置,不用说定是出自嗜爱红色的尤未雪的手笔,想当初也是她一力主张要租一个有三间屋子的小院,自己一度还为她的奢侈有些心痛,现在回想起来,莫非这间空屋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啪!’徐逍遥想到这里,狠狠地抽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徐逍遥啊徐逍遥,仙妮离开你才不过半月,怎么现在满脑子就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事情?叫我怎么说你好呢!猥琐!真猥琐! 正在徐逍遥态度恳切地作着自我教育的时候,屋外却是传来一阵纷争之声,声音里面有男有女,特别是这个扯着嗓门骂街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这不是那谁?那叶大姐的声音吗? 徐逍遥一边不无恶意地揣度是哪个倒霉蛋惹了这位特立独行的大姐,一边匆匆地穿好衣衫,然后便循着争吵声往对面的小院跑去。 “说!是不是你摸了我姐的屁股!” 一条腿刚跨过院门的徐逍遥就听到了钱小弟的这句暴喝,钱小弟的姐姐不是就是钱安安?什么!这还了得!回过神来的徐某人胸中‘噌’地蹿来一股怒气,并且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当下也不等看清场中的局面,就快步走了过去大声喝道:“是哪个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来着!” 本来争执不休的几人也是为突然冒出来的徐逍遥吓了一跳,钱安安依然是那种似纯似媚的气质,正捂着嘴巴,脸色红红地看着这个愤怒的猥琐男,本是在和两个男子拉扯的钱小弟也是一时愣在了当场,唯独叶大姐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指着徐逍遥道:“好了,好了,现在人家姑娘的情郎来了。逍遥,你就任人欺负安安不成吗?” 未等徐逍遥开口,那两个身着粗布衣服的男子已然嚷了起来,“肥婆!话不能乱说,我们兄弟两个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老实人,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摸这位姑娘了?这凡事都要讲个证据是不?要不别说是情郎了,就是府尹大人来了,我们也不怕!” “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的话,我姐裙子的红手印哪来的?你们是染布坊的伙计,手都是红色的染料,你说除了你们还会有谁?” 我们怎么知道?”那两个男子一时之间也是无话可辩,其中一个灵机一动道,“要真是我们干的,这位姑娘当时怎么就没察觉?现在突然拿出一条印了手印的裙子,就非得赖到我们头,我们不服!” 几人三言两语来去之间,徐逍遥也是听清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咳嗽了一声止住几人的争执,然后拿出提刑司的腰牌晃了一下道:“我是提刑司的徐逍遥,这案子现在由我徐某人接手了,你们两个应该是染坊的伙计,说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到这院子里来做什么啊?” 两个伙计见徐逍遥亮出了身份,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小白脸明显和这家人是认识的,而且似乎和苦主还有些不清不白的关系,现在自己哥俩成了摸姑娘家屁股的疑犯,这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啊?两个人想到此节,方才嚣张的气势也是短了半截,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伙计平复了一下心跳,大着胆子道:“这位差大哥,我叫阿福,他叫阿财,我们哥俩可真是冤枉的。今儿个一早我们就依着订单往这来送染料。你看,这一桶桶染料还在院子里放着呢,搬进搬出根本就没消停过一刻,哪有什么功夫行这下作的事情?差大哥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我表姨的三叔的儿子的二嫂也是在湖州衙门当差的” 钱小弟打断了两人的絮絮叨叨,“你们不下作?那你们怎么进了院子之后,一对眼睛就往我姐的身瞟啊?” 就更冤枉了,这位姑娘长地这么水灵,我们要是不瞅两眼,那才叫有古怪啊,差大哥,你说是?” 徐逍遥没有理会满脸委屈的两人,而是转头对叶竹萱道:“叶大姐,你们好端端的买这么些染料作什么?以前同住的时候,也没看你们作什么营生啊?” 叶竹萱指了指院子里一架织布机道:“这不是刚盘下一台提花织布机吗?安安就寻思着想要织些丝布去卖,这染色的布匹要比白布贵好几贯,当然是要卖染好的布了!” “提花织布机?”徐逍遥看了那台织布机几眼,总觉得有些眼熟,随即想起这不是和在苦竹老人儿子家中看到的那台一模一样吗?睹物伤情的徐逍遥顿时有些意兴阑珊,脸现出戚戚然的神色。 叶竹萱却是不会去计较徐某人的心情好坏,还在不停絮叨道:“没见过这种织布机?这种机子可不简单,只要一个小孩帮忙提着经线,一个女子就能织布了,这织之前啊,还要把丝线捻起来算了,反正像你这种贪官恶吏就知道欺男霸女,哪知道种田织布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时候我成贪官恶吏了?徐逍遥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也是不去理会这位大姐,而是提高声音对着场中之人道,“要解决这案子简单得很,只要把你们的手印和裙子的手印一比对,谁是那个猥琐的淫贼,一切就真相大白了。那个钱小弟,把你姐的裙子拿过来。” 钱小弟闻言警惕地打量了徐逍遥几眼,暗忖这个大淫贼该不是又在打姐姐衣服的主意?不过现下除了这个法子,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钱小弟犹豫了片刻,才把裙子展了开来,面果然印着一个鲜红色的手印。 “你们谁先来啊?”徐逍遥对着两名凶嫌吆喝了一声,话才出口,才发觉自己今天的表现似乎有些过火,以往自己说活总是保持中正平淡的语气,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强硬蛮横起来?恩——绝对是锄强扶弱的正义心在作祟,连对这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美娇娘也下得了手,这淫贼实在是太猥琐了! 两个染坊伙计倒也没有拖泥带水,一一前比对了手印,可是显然裙子的手印要比这两人的来得小一号,也就是说两个伙计并不是侵犯钱安安‘美臀’的真凶。清白得证的两人也是硬气起来,其中一人道:“差大哥,你可看清楚了,这手印可不是咱哥俩的,咱们是作惯苦力的粗手,可这手印的手指明显细长得多,手掌也小几分,这回没话说了?” 徐逍遥也是对结果有些纳闷,莫不成真不是这两个干的,那么这淫贼究竟是谁呢?现在这案子成了无头公案,让自己到哪里去为她讨回这个公道嘛!这钱安安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长了一副诱人犯罪的婀娜体态,就不要四处张扬了嘛?这裙子的手印颜色不浅,显然这淫贼是结结实实地摸了一把,这傻妮子却是懵懂不知,该不是因为那处的肉太多,所以感觉就不那么敏感了呢? 徐逍遥不负责任地勾画着自以为是的真相,那两个伙计见已然事不关己,当下也是最无遮拦地开起了玩笑,其中一个对着徐逍遥促狭地笑道:“老弟,这姑娘不是你的相好吗?该不是你自己忘了自己的‘杰作’?” 徐逍遥闻言瞪了此人一眼,回头却是看见钱小弟正用犹疑的神色盯着自己的手掌,当下也是心中有气道:“这件事可是与我毫无关系,我好心为你们主持公道,可不要诬赖好人啊!你看看,这是我的手,这是那手印,这一样嘛!这一样嘛?这一样” 徐逍遥的理直气壮的声音越来越弱,周围几人的眼神也是变得古怪起来甚至是鄙夷起来,徐逍遥不禁想仰天长啸一句,“这手印怎么会和我的一样啊!” 第三十九章因公负伤? “逍遥内正一心,外正五事,劳精神、耗思虑,如今为了查案以至颜面大伤,若是天下之官吏都能如逍遥一般,大宋社稷之兴指日可待也!” 发出此言者正是在小屋内和徐逍遥对面而坐的宋慈,他昨日探望徐逍遥时被吕木娘子挡在了门外,而吕木所言徐之情形又是大违自己对他的了解,以宋慈的机敏自然猜出了其中的玄妙,所以今日一早便微服孤身再次来到了小院,骤然目睹徐逍遥的惨象,自然是又惊又佩,所以才会忍不住发出了如此感慨。 徐逍遥想不到宋慈竟会把自己的伤联系到查案,也是偷偷吁了一口气,脸有些烧红的他脑中也是不住闪过方才被钱家姐弟暴打的画面,真可谓是拳拳到肉、脚脚伤筋,你说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还有一个胸大无脑的女子,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呢?要是自己真的摸了那啥也就认了,可是那手印分明 “逍遥,你还好?本来你的身子就未大好,现在又是遭逢此劫,要不要先去药铺看看伤啊?” 正在怨天尤人的徐逍遥闻言也是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逍遥办事鲁莽,倒让大人费心担忧了?” 宋慈又是仔细打量了徐逍遥片刻,确认其没有大碍之后,才把话题转到了案情来,“逍遥,昨日苏提刑也是告知了我一些关于苦竹老人之事,不过其间一些细节却是语焉不详。不知逍遥到底是如何寻得此人,还有这老者和那乱兵一案又是有何牵连呢?” 徐逍遥听得此节,也是暂时挥去了脑中钱安安随波而动的拳头,轻叹了一口气后便将此事的前后经过一一告知了宋慈,宋慈听罢之后也是嗟叹不已道,“宋某为官办案多年,此等将冤情写入花会牌匾之事,却是闻所未闻,而此案凶徒屡次三番于官差面前,行杀人灭口之事,更是骇人听闻。若不是这些事情都是逍遥亲历,宋某怎么也不会相信湖州吏治民生竟已崩坏至此!倘若让提刑司掌握此案证据,宋某拼去性命不要,也定要让此事大白人间,还冤屈者一个清白公道,让为恶者知道天日昭昭!” 宋慈慷慨激昂地发完大兴之后,平息了一下胸间的愤懑之气,又是对着徐逍遥道:“逍遥,那你昨晚究竟去了何处,可是找到一些线索证据吗?” 逍遥犹豫了一下反问宋慈道,“宋大人,不知城外军营处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军营?你说的是赵汝桂的军营?”宋慈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好你个徐逍遥,真是好大的胆子,原来昨日背着我竟然去了军营!逍遥,你可知擅闯军营是何等罪名,万一失手被擒,赵汝桂就是将你就地正法,我也讨不来半点说辞,逍遥此举有些太过鲁莽了!” 徐逍遥知道宋慈如此勃然作色,也是因为心忧自己的安危,所以不仅没有丝毫反感,反倒是语气诚挚地道:“大人之言,逍遥记下了!” “你啊!你啊!”宋慈无奈地指了指徐逍遥的鼻子,也不再去追究他的鲁莽之行,反而语带关切地问道,“你伤成这个样子,莫不成是被军士撞破了形迹?那个尤姑娘不是高手吗?怎么屡次三番让你伤成这个模样?” 徐逍遥摇了摇头,简略地托出了夜探军营的全盘经过,至于脸的淤伤则是随便捏造了一个因由,含含糊糊地搪塞了过去。 宋慈听闻徐逍遥没有暴露形迹,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蹙眉道:“逍遥,照你的说法,除了你和尤姑娘之外,还有一伙人也是乔装潜入了大营,后来还在军营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可是为何我没有听到一丝动静呢?” “大人来小院时也不过辰时,许是消息还没传到,又或者是赵汝桂压下了消息,毕竟他受封在即,也不想闹出太多事情,以免生了什么意外枝节。” 宋慈捋须点头道:“逍遥言之有理,此事宋某还会着人打探,我们先来说说那个古怪的老军士,依你之见,有无可能他就是劫夺金牌的贼人?” “虽然我等未曾和那老者交手,但是对方必定是高手无疑,而且言语之间对官兵颇多不屑,那‘十二金牌’的赌局又是如此蹊跷,再者我观他们潜入军营之举,布置周详、谋划精密,何人守哨,何人接应,都是安排地妥妥贴贴,十之七八他们就是劫金牌的那伙侠贼人!” 宋慈却是没有立刻表态,而是伸手道:“逍遥,你把那张纸牌拿出来让我看看。” 徐逍遥摸出那张画工精美的纸牌递了过去,当宋慈将金牌接过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徐逍遥的心里却是泛起几分失落甚至是背叛的感觉,做‘侠士’还是做‘官兵’?老军士之言犹自发聩在耳,自己转眼间却是将情况全都告诉了宋慈,这也许这就是我的选择! “没错!他们就是那伙劫匪!” 精神有些恍惚的徐逍遥被宋慈的突然暴喝吓了一跳,随即心魂未定地道:“大人,你为何如此肯定?” 宋慈的情绪明显有些亢奋,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页,一边眉飞色舞地道:“这伙人可是露了形迹了!真是找得宋某好苦啊!逍遥,你来看看这张纸牌绘制的‘金牌’,你再来看看这张纸页的图案。” 徐逍遥有些疑惑地凑过头去,只见宋慈掏出的纸页绘制着一面金牌令箭,金牌中间以九叠篆写着几个大字,虽然看不懂究竟是何汉字,但是却和纸牌所绘的金牌竟然如出一辙,而且连金牌周边的一些花纹也是丝毫不差。 徐逍遥沉声道,“大人,这从何而来?” 宋慈意味深长地一笑道:“这张纸页是随朝廷公文而来,而面绘制的正是那块被劫金牌的图案样式!” 第四十章徐捕头真灵 饶是徐逍遥早就料到几分老军士的身份,但是骤然得证此事,一时之间也是震惊不已,想不到自己昨日歪打正着,竟然真的和金牌劫匪擦肩而过,而且还荒唐地玩了一局赌局? 一边的宋慈也是继续兴奋地道:“金牌令箭历代样式尽皆不同,吾皇登基不足一年,尚是首次动用此牌,知道其花纹样式之人可谓少之又少,一个老军士如何能够得知?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就是劫去金牌的那伙贼人!”宋慈说到这里颇带几分遗憾地道,“若是早知如此,就让尤姑娘擒下这名老者,说不定就能破了这金牌大案!嗨,可惜,可惜了啊!” “逍遥有一事不明,倘若他们就是金牌劫匪,那么潜入赵汝桂的军营又是作甚呢?” “这个”宋慈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宋某也是想不出其中的关节。!!!超!速!首!发对了,逍遥,待会儿你随我回一趟提刑司,把这个老军士的样貌让画师画下来,如此也好按图索骥,尽早找到那伙贼匪。” 徐逍遥脑中勾勒出老者深陷囹圄的图景,心中有些五味杂陈,所以应承的声音也是有些心不在焉。 宋慈却是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搓了搓手自语道:“这金牌一案事关朝政大局,可谓是滋事体大,偏偏宋某察查此案一来,头绪全无,犹如大海捞针不说,那湖州府沈涣也是暗中诸多阻挠,不肯加派人手协同查案不说,连那几具落到府衙的江湖之人尸体也是不肯借我一观,而且推搪敷衍之语不断,如今也算是苍天有眼、天佑大宋,总算让我窥见了一丝曙光!逍遥,若是此案得破,你可是功劳不小啊!” 徐逍遥嘴角抽动地笑了一下,宋慈是读人出身,最是看重皇恩君威,现下有此表现也是并不为过,自己却是没有读过那些满‘君君臣臣、下下’的四五经,岳爷爷被金牌召回屈死风波亭一事犹自锥心刺骨,听闻那李全也是抗虏保民的忠义之人,可自己竟然加入了护卫‘金牌’的行列,虽然这是职责所在,但这真是良心所安吗? 不过现下的自己也是无力改变那些大政朝局,所以徐逍遥又是自嘲地笑了一下后便道:“宋大人,金牌一案算是有了进展,但是那紫霞山乱兵一案又该如何处置,还望大人教我啊!” 宋慈拍了一下额头失笑道:“你我本就在说乱兵一案,却是岔开了话题。好了,金牌案暂且放在一边,你方才说到从军营找出了那两块绣有梅花的布匹,可是要想就此定案,别说是周文通,即便是那宋忠翔也会找出百般说辞搪塞?” 徐逍遥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道,“逍遥也是如此看法,所以我想再去见见那宋忠翔!” “可是他不是调防去济王府了吗?”宋慈话一出口,便是想到了徐逍遥打的何种主意,连连摆手道:“逍遥,夜探王府之事万万不可!现今济王府之凶险更甚军营,赵汝楳调开了原本守卫王府的提刑司还有府衙之人,其心可谓昭然若揭,我怕济王之生死就要定在这几日了,万一你适逢其会落在了赵汝楳的手里,说不定就把行刺济王的帽子栽到你头了!” 徐逍遥经宋慈一提,也是想到了此节,蹙着眉头道:“那暗探不行,明访如何?” “明访怕也不妥,提刑司也没有什么借口由头去拜访济王,即便这门帖递了进去,也未必能够成行,再说即便能够进王府,也未必就能遇到宋忠翔啊!你可是连他是何样貌也是不知啊!” 徐逍遥也知道宋慈言之在理,可恨自己明明知道乱兵身在何处,手头却是没有半点确凿的证据,现下除了那群乱兵之外,自己唯一能够追查的也只有杀人灭口的恶徒了,可是即便是寻到了那伙胆大妄为的匪人,对方来个矢口不认,自己又待如何呢?唉——现在唯一的变数也只有那个可能了,不过若是见不到宋忠翔,自己也是不敢妄下定论啊! 这夏日的天气本就酷热非常,偏偏今日特别来的沉闷,理不出头绪的徐逍遥心情也是有些烦躁起来,宋慈看出徐逍遥的不耐,也是温声抚慰道:“逍遥,查案情最重保持心智清明,切忌操之过急,你好好的再把所有线索梳理一遍,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呢?”宋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道,“今日一早伤重昏迷的王天古已然苏醒了过来,所以说吉人自有天相,逍遥一心为公、殚精竭虑,此案也必然会得善果的!” “王天古醒了?”徐逍遥怔了一下,随即道,“那我就更要去一趟济王府了!” 宋慈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既要去,我也不拦你,不过定要带足人手光明正大地去。我看那个尤姑娘屡次护卫不力,除了那把长枪威风一点之外,也不是一个有真功夫的主”宋慈说到这里,声音却是嘎然而止,对面的徐逍遥也是陡然觉得屋子里的温度骤寒了几分,知机地转头一看,只见立在门边之人不正是俏生生的尤未雪吗? ×××××××××××× “徐捕头,你看这刀光剑影、兵器森森的,我们怎么进去啊!” 寇冲冠看着济王府森严的守卫,也是不自觉吐着舌头嘀咕起来,一旁的李萧和吕木也是连连点头,瞧着那些守兵的架势,别说是进王府,哪怕是靠近一些,也会马刀剑相向。幸好方才下起了滂沱大雨,几个人才可以借着避雨的借口驻足在王府对面屋舍地屋檐之下,可是只要此雨一停,那些守兵定会立刻过来驱赶几人。 徐逍遥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大着胆子对尤未雪道,“尤姑娘,你看能不能找个法子混进这王府啊?” 尤未雪正眼也不给一个地道:“反正我是花拳秀腿,今天连逞威风撑门面的长枪也没带来,能会有什么主意?” 自讨没趣地徐逍遥咳嗽了一声,暗道尤未雪虽然英雄了得,果然还是女子心性,这个宋大人也真是的,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学着别人嚼舌根。现在可好,把尤未雪惹翻了不是? 没了主意的几人又是大眼瞪小眼地呆站了一会儿,忽然寇冲冠有些犹疑地道:“不对头,真不对头!” 李萧斜眼瞟了这个奇人一眼问道:“有什么不对?” 寇冲冠眼神诡异地看了一下徐逍遥的脸色,压低几分声音道:“咱徐捕头走到哪里,哪里必定出不了什么好事,我就在想若是这济王府出了什么命案,那我们不就有理由进去了吗?可是今天偏偏咱徐捕头不灵了,你说是不是很不对头?” 徐逍遥听罢寇冲冠的理由,哪怕是再好的性子,也是冒出火来,当下正要狠狠责备这奇人几句,忽得济王府的大门却是打了开来,随即只听里面传出惊呼之声,‘济王大薨了!济王大薨了!!” 寇冲冠闻言愣愣地问道:“大薨是什么意思?” 其余几人没有回答寇冲冠的问题,只是把诡异地目光投到了徐逍遥的身,异口同声道:“徐捕头真灵!” 木头今天要去香港旅游,五天四夜,所以要到周二才能回来,怕是有个三天不能更新了,给大伙儿说明赔罪一声 第四十一章秦天赐的要求 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穿梭于济王府中的几人脚步不停,夏日里的雨水来得猛也去得快,就在济王噩耗传出不久,暴雨也便逐渐停了下来,所以几人也无心那些许淋湿的衣衫,反而不住顾盼起济王府的风光。虽然几人在长兴也进过四大家族的府院,算是见过一些世面,但是迄今为止却没有一处及得这王府的十一,那眼花缭乱的亭台楼阁、雕栏玉砌自不必说,难得的是府邸之内更有可供荡舟赏月的太液池,池中有凉亭,池的周围建则是回廊殿宇,这当然还只是王府的区区一隅。 吕木因为曾在此做过几天守卫,不住低声指点,什么西苑、东苑,连徐逍遥此等淡泊之人也是看得应接不暇、咋舌不已,心中也是不禁好奇,不知这天下王府是否都像这济王府般奢华宏大,还是当今皇自觉亏欠这位皇兄,所以才对其优待有加呢?正巧这时耳边也是传来寇冲冠的喃喃自语,‘放着这么好的日子不过,却作了一个短命鬼,当真可惜地紧啊!’徐逍遥也是第一次和这奇人产生几分共鸣,若是自己有此福地洞天颐养,定不会再去作那谋反叛逆之举! 一阵好走之后,在前面领路的官兵示意几人稍待,随即便闪身进了背后的房殿,吕木凑近几步,对着徐逍遥耳语道:“这就是济王的寝榻所在了。” 徐逍遥点了点头,随手摸了摸湿哒哒的衣衫,又是打量起这济王安寝的宫舍,外墙粉刷装裱华丽不说,连那阶梯也不是寻常人家模样,雕刻得状如麟麟、形似龙尾,端得是帝王气派。 “就是这些人吗?你们是提刑司的?”片刻之后,一个身形称得雄壮的男子出现在了徐逍遥等人的面前,他身着将官服饰、腰佩三尺朴刀,正目光不善地盯着这几位不速之客。 徐逍遥也是为着男子的身板愣了一下,不过旋即便回过神来,前一步道:“鄙人徐逍遥,乃是浙西提刑司推司,路过王府之时,正巧听见府里传出噩耗,这验尸缉凶正是徐某份内之事,何况此次出事之人乃是皇室贵胄、身份非比寻常,所以徐某便不请自来,想看看有无可能帮手一二,还望这位军爷见谅。” 徐逍遥说到这里,也是递过自己的腰牌,那雄壮男子也不伸手去接,只是用熊目白了徐逍遥几眼,便嗡声道:“王府之事自有他人料理,你一个小小推司,就莫在这里惨呼搅事了!侯乐,叫你紧守门户,以后莫要再擅自放人进来。” 侯乐正是带着徐逍遥等人进府的那名军士,听到官的训斥也是连忙点头,当下就要连轰带推地撵徐逍遥等出府。好不容易进了虎穴的徐某人自然不肯依从,还要开口分说什么,那名雄壮的将官却是懒得再来理会,径直转身就要走入花厅,恰在这时花厅之内却是传出一声轻喝,‘且慢,还请几位留步!’ 正在屋外僵持的几人也是暂时罢手,随即花厅之内步出一个中年文士,目若朗星、大袖飘飘,除去眉宇之间的几分忧色,真的好比是仙家人物。 “这个就是替济王治病的秦天锡了!” 吕木及时地在徐逍遥背后道出了此人的身份,徐逍遥也是不敢怠慢这个带来转机之人,知机地前道:“不知这位先生叫住我等,可是有什么吩咐?” 秦天赐的目光在徐逍遥身巡梭了一下,随即淡淡道:“方才鄙人在房中听你说叫徐逍遥,不知可是长兴县的那个惯会断案的‘人’班捕头?” 徐逍遥想不到秦天赐这个京城人物也是听过自己的名字,当下也是谦虚应是,秦天赐的脸色也是转热几分,对徐逍遥颔首道:“秦某早闻大名,今日说不得就要借用尊驾的神探之能了!” 徐逍遥闻言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试探着道:“莫非济王他” “没错,秦某怀疑济王之死有些蹊跷,不过一切还要等徐推司看过才有定论。”秦天赐说到这里,也是轻叹一声道,“秦某得蒙史相看重,愧领诊治济王之责,若是济王之死非是他因,而是薨于药石不当,秦某怕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徐逍遥闻言也是心中纳罕,摸不准秦天赐的话中之意,照理说最想济王殒命之人非史弥远莫属,而这秦天赐又是史弥远的门客,百里迢迢来到这湖州,自然是为了取济王性命才是。至于之前的调防,把济王护卫全部换成赵汝桂的军队,也应该是为了方便秦天赐行事。怎么现在这最有可疑的凶手不仅不遮掩案情,反而态度诚挚地来请外人察查案情,莫不成他们已然将现场布置得天衣无缝,所以才会有恃无恐,想要拉自己做他们无罪的旁证,以此来坐实济王并非是死于非命? “徐推司为何沉默不语,莫非是不想帮秦某这个忙吗?” 秦天赐语带几分焦急的言语打断了徐逍遥的思考,一时之间理不清其中关节的他也是不去再想,当下便道:“得蒙先生看重,逍遥怎敢推辞,只是这位将军有言在先”徐逍遥说到这里,将目光瞟了一下犹自横在花厅门前的雄壮军士。 秦天赐对徐逍遥略一颔首,叫过那军士耳语了几句,秦天赐在济王府的地位显然在这军士之,虽然军士脸还是有些不服,但仍是让出了道来,秦天赐当下便引着徐逍遥往花厅行进,还未进得花厅,里面便传出一股浓郁的草药气味,其间放置的煎药器具更是甚为扎眼,这时走在前面的秦天赐忽得停住脚步,转头对着那雄壮军士道:“宋队正,此地暂无他事,你多带一些人去王府之内查看,并且谨记守住大门,莫要走了什么可疑之人。” 宋队正?徐逍遥刚要跨进花厅门槛的脚步生生地顿在了那里,莫非这眼前的将官就是宋忠翔吗? 旅游回来后又去外地体检,这几天没有更新,告罪告罪! 第四十二章万无一失的汤药 秦天赐也是觉察到徐逍遥的异样,语带急切地问道:“徐推司,如何?莫非已然看出了什么端倪不成?” 徐逍遥自然不能说出原由,打了个哈哈道:“秦先生未免也太高看徐某了,古人七步成诗已是天纵之才,徐某只不过跨入这花厅半步,如何能看出什么端倪?”徐逍遥说到这里,指了指那些煎药器皿道,“徐某之所以失态,只不过这药味实在有些呛鼻罢了。更新超快” 秦天赐摇头苦笑道:“让徐推司见笑了,到底是秦某心急了一些。将这些煎药器具搬入花厅都是秦某的主意,济王身份非比寻常,如今又是非常之时,为了护得济王安康,秦某可以说是半点也不敢疏忽,何奈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出了差池啊!” 秦天赐的言语情态没有半分作伪,一副扼腕叹息之色,徐逍遥也不知如何接话,装作不胜草药气味地轻咳一声之后,便转移话题道:“秦先生,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济王。” 秦天赐告罪一声,再次快步在前面引路,绕过花厅的屏风之后,便来到了另一个出口,外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侧立着两排军士,走过小径之后,便来到了济王的安寝之所,房门被虚掩着,而在房门一侧的廊坊下则是站着四个人,脸均是惴惴不安之色,其中两个身着军服,另外两个则是家丁装扮,几人身多少都是被雨水打湿,而那个年岁较大的家丁更是犹如落汤鸡一般。 “济王就是喝了一碗汤药毙命的,而经手这碗汤药之人除了宋队正之外,便是这四人了。徐推司是先问问这四个人的口供,还是先去看看济王的尸体?” 徐逍遥的目光在那名年轻家丁脸停留了一下,觉得此人面熟得紧,但是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此人,而对方似乎也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张了张嘴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徐逍遥也知道现下不是叙旧的时候,所以在蹙了一下眉心后,还是道:“若是先生肯允,还是先看济王要紧。” 秦天赐当下便推开那虚掩的房门,引着徐逍遥进入了现场,至于寇冲冠等人则是被秦天赐拦在了门外,奇人自然对自己不能进房感到有些不满,但是在徐逍遥瞪了一眼之后,也只好气鼓鼓地作罢。 进到房间的徐逍遥第一眼便被济王的尸体所吸引,虽然他对于豪族权贵并不是太过感冒,但是现下亲眼得见差点成为九五至尊的天皇贵胄,还是略感好奇心惊,常听人说‘天子天子’,所有能当皇帝之人都是授命于天,乃是九霄真龙降世,现在看来甚至连常人也是不如,这应该和谋反一案有关,事发之后,显然这位前太子的日子过得并不悠闲,脸颊枯黄消瘦,颧骨高高凸出,一副印堂发黑、眼袋肿大的衰人之相,在他的嘴角还留着几滴浑浊的液体,应该是汤药的残迹。 徐逍遥在得到秦天赐应允之后,便前验看济王的尸体,这几日跟着宋慈以来,徐逍遥也是耳濡目染地学到了一些验尸的经验手段,比之那些学自‘女神’教授的半路货自然来得要直观得多。像济王这般尸体,虽然咋看之下并无伤痕,似乎又是汤药致死,但是在仔细检验之前,也不能排除其他致死的原因,有些伤口或者凶器并不是直观地就能看出的。所以徐逍遥在验过济王尸体大致无异后,又是不厌其烦地验看了脑后、顶心、头发之下的部位,前些日子就听过宋慈谈起一起将火烧钉子钉入骨内致死的个案,这种死法的尸体往往不见血出,亦不见痕损。 等到徐逍遥将尸体细细验过,已然差不多花了一刻钟的功夫,按照宋慈的说法,最后一道程序就是用酒醋法验伤了,这就需要将尸体用温水洗净,再使酒醋蘸纸搭在头面、胸胁、两乳、脐腹、两肋等部位,最后用衣被盖罨,浇酒醋,过得一段时辰之后,自然会有隐伏的伤痕显现。 不过济王的死因显然不太可能是外伤致死,所以徐逍遥也没有急于再做检验,而是环视了一下房间之后,问道,“秦先生,不知刻有人动过这现场吗?” “徐推司,这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是没有动过,和济王殒命之时一模一样,而这几案之的瓷碗就是盛药之碗。” 徐逍遥闻言便将那药碗拿在手里,碗内已然没有半滴汤药,将其凑到鼻间一嗅,也嗅不出什么特殊气味,当然也有可能是房间里草药气味太过浓郁,所以才让鼻子变得迟钝起来。秦天赐见到徐逍遥的动作,也是在旁小声提醒道:“济王所喝的汤药,从开药方、抓药、煎药、试药直到每一个环节的端递,几乎可以说慎之又慎,这药方是鄙人亲自开的,说句托大的话,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而抓药之人就是门口站立着的两名军士,他们抓药回来后,我还亲自验看过药材,至于煎药之处就在花厅之内,门口那个年轻的家丁就是负责煽火添柴之人,等到汤药煎熬完毕,则是由另外一名济王的亲信仆从试药,最后才送去给济王服用,这些经过都是在秦某还有守卫军士的眼皮底下完成,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可是偏偏济王在用药不久便殒命归天了。唉——若是徐推司不能帮我找出真相,秦某十之七八就要背骂名了。” 秦天赐说到这里,抬头瞟了徐逍遥一眼,又是压低几分声音道:“徐推司,可能你会说若是这下毒之人就是我秦某,那你岂不是根本就无从查起?唉——这里除了你我并无他人,事到如今秦某告诉你也无妨,史相着我来湖州,并不是要加害济王,恰恰相反,秦某此来就是为了保济王一命啊!” 史弥远要保济王的命?饶是徐逍遥想象力再丰富,骤然听闻此语也是怔在了当场。 第四十三章追根问底 秦天赐见到徐逍遥的模样,也是知道对方心中所想,语气有些决绝地道:“徐推司,秦某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假,但叫我天诛地灭、不入轮回!” 徐逍遥也是没有料到这位史弥远的门客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内心很想问一句史弥远为何要保济王的命,但是嘴唇嗫嚅了一下后,却是终究没有开口,这些事情自己想不明白,说不定宋慈就能看出其中的关节,自己还是不要在此唐突发问了。 徐逍遥想到这里,当下也是点了点头道:“秦先生乃是朝廷官员,自然不会是那行凶之人,方才发下如此毒誓,实在是有些言重了。” “秦某也是一时心急,才会有此失仪之举,既然逍遥相信于我,那我们就来讨论讨论这案情线索。徐推司,你已然验过尸体也看过现场,不知可有什么头绪了吗?” 徐逍遥沉吟了一下道:“在下验过济王的遗体,发现并无外伤痕迹,至于是否是秦先生所说的中毒,还要等到进一步检验才能知晓。” “进一步检验?”秦天赐蹙紧眉心道,“徐推司所言的‘进一步’莫非是要剖开济王的遗体?” 徐逍遥面色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徐某也是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济王身份特殊,若是万非得以,我也不想用此下下之策,而且对于这解剖之术,徐某也是少有涉猎,怕是要假手宋提刑宋大人了。” 秦天赐有些焦虑地搓了搓手道:“莫非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对了!徐推司,你不是还没有审过门外那几个经手汤药之人吗?说不定在徐推司的火眼金睛之下这魑魅魍魉能够现形呢?” 徐逍遥早就在等秦天赐的这句话,当下极为自然地接口道:“秦先生之议甚好,不过徐某记得秦先生说过,这经手汤药之人除了这四人之外,还有那位宋队正,出于谨慎计,可否将他也叫来一同对质问话呢?” 秦天赐似乎只是着急济王一案,一点也不疑有它,对于徐逍遥的提议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当下两人出了现场,来到了四人所在的回廊之中,至于徐逍遥想见的宋队正也是被传唤而来,这身材雄壮的将官显然对自己的境遇有些不满,但是在秦天赐的安抚之下,也只好压下怒气,只是眼神不善地瞪着徐逍遥。而早在回廊之中等待多时的寇冲冠等人也是聚了过来,听到要审问济王身死一案,也是心中兴奋,想不到一月之前还是小城捕快的自己竟能参与此等大案,甚至连一向态度冷淡的尤未雪也是露出了几分关切的神色。 徐逍遥面对这五人也是不急审问,待得秦天赐张罗来纸笔之后,才开口道:“济王之死究竟是天数还是人为,现下尚未有所定论,但无论真相如何,你等之言均会成为呈堂证供,所以在做回答之前,切记思虑清楚,你等可是记下了?”徐逍遥见五人点头应过,又是对着吕木道:“你来执笔录写,哪怕是再看似无关的证词,也要一五一十记录下来,听明白了吗?” 吕木接过纸笔心照不宣地看了徐逍遥一眼,知道此行目的他自然料到徐逍遥是想趁此机会盘问宋忠翔乱兵一案,所以才会对自己有此交待,只是不知徐逍遥会用何法不露痕迹地问出有关线索。 徐逍遥看到一切停当,便先对着两名军士道:“你们姓甚名谁,籍贯何方,统属哪支军队啊?” 两名军士没有立即回答问题,而是瞟了一下宋队正的脸色,见其没有异色之后才道:“我叫刘一刀,他叫沈三宝,都是建康府人氏,都归赵团练节制。” “赵团练?可是驻军在城外的赵汝桂吗?”徐逍遥见其点了点头,又是继续道:“这么说来你们还是我的老相识,说不定还和我在长兴县一起剿过反贼呢?好,既然你们是新到湖州,我来问你,到了湖州之后你们行踪如何啊?” 那雄壮的宋队正听到这里冷哼一声道:“现在问的是今日王府之事,他们在湖州的行踪关你鸟事,你这个小白脸到底会不会断案子啊?” 秦天赐示意宋队正少安毋躁,又是对着徐逍遥问道,“徐推司,宋队正脾气躁了一些,你不要放在心。只是秦某心中也是有些疑虑,方才所问是否与本案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啊?” “秦先生,查案缉凶最紧要的线索就是动机,毒害济王非同小可,若是被查证为真凶,那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试问若是没有深仇大恨,或是什么惊天阴谋,寻常人何来这胆子去犯下此大不韪呢?我问他们籍贯,也是想知道他们的根底,看看这其中有无破绽可觅,至于为何要问行踪,也是想知道他们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人物,我很怀疑这凶手并不是孤身一人,甚至可能与北边有关啊!” “你是说凶手是金国或者蒙古的奸细?”秦天赐也是被徐逍遥的猜想吓了一跳,当下连连点头道,“徐推司果然考虑周详,宋队正,不如让徐推司继续问下去?” 宋队正一时也想不出反驳之语,只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不过却是冷着声音提醒了那两名军士一句,‘答归答,千万不要答非所问了!’ 徐逍遥闻言也是不去理会那宋队正的暗示,只是对着两名军士道:“你们到湖州也有二十日左右了,那么就把这些日子的行踪都说出来!” 两名军士对视了一眼,支吾片刻后,那名叫刘一刀的军士才道:“我等自扎营城外以来,除了操练都是呆在营中,只在昨日才奉命调来王府,除了军中同袍,中途实在是没有见过任何人啊!” “你等所言均是属实?我有言在先,若是其中有半点隐瞒,最后因此耽误了察查济王之案,你们也是罪同谋害皇亲,这白纸黑字的证词可是逃不去的!” 两名军士闻言顿时有了哭腔,“大人,我们都是安分守己之人,哪会去谋害济王,这不是嫌命长嘛!我们对天发誓,除了操练之外,我们是真的没有出过营帐半步啊!” 徐逍遥在两人的脸巡视了一眼,淡淡道:“除了‘操练’没有出过营帐,那么‘操练’的时候呢?” 名军士再次色变。 第四十四章早就知道的凶手 徐逍遥看着额头汗涔涔的两名军士,失笑道:“想是你们在这许多人面前答话才会如此紧张,而且每次所答之言还和自家性命、盍族安危有关,也着实难为你们了。徐某人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现在就准你们随着我的属下寻一僻静通风之处私下答话,正所谓拂面凉风起,清气荡暄浊,让你们发烫的脑袋清醒一些,想必能回忆起一些重要的事情。” 两名军士一听徐逍遥的言语,眼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自己的队正身,用可怜巴巴的眼神讨要起主意,那雄壮的宋姓队正眼中厉芒一闪,前一步将两名军士掩在身后,作色怒喝道:“你个小小捕快,胡诌一些勾连外敌、谋害济王的罪名扣在我们的头,莫要以为咱家不知道你心中所图,还不是想打探当日紫霞山小村之事!” “没错!我们就是去过紫霞山,但那是因为追捕一名可疑贼人而去,之后的搜村之举也是因此而起,或者期间和村民有些冲突,个别兵士也有些微不妥之举,但都是无伤重律之事,我等守边卫国之人,难不成行事也要像生般文绉绉吗?” 徐逍遥对于宋队正的直言以对倒是有些意外,怔了一下后道:“这位队正可是姓宋,你可敢为方才之言担责画押吗?” 宋队正撇了一下嘴角道:“我宋忠翔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画押就画押!还怕你不成!咱家就不明白了,明明屁大的一点事情,有什么好死缠烂打的,将军也真是太过小心了些,为了避风头,还把宋某人遣到了这气闷的王府当差。好了,现在紫霞山一事,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咱家不用东躲西藏,将军也不用担心受怕了!这下你们满意了!” “屁大一点事?撇开劫掠钱财不说,难道那淫人妻女、害人性命之事也是你所说的无碍重律之举吗?”在一旁记录供词的吕木第一个气愤不过,对着比他高过一个头的宋忠翔喝问起来。 “我等稽查贼子,村民自愿送一些辛苦钱,没有半分不妥之处,至于那女子,则是她自己仰慕周督监的风采,你情我愿地成就了一段风流佳话,又有甚好嚼舌根!那害人性命之事更是纯属子乌虚有,我宋忠翔敢拍着胸脯保证,那日紫霞山中,到周督监,下到普通军士,绝没有一人动过刀子!” 听到宋忠翔矢口否认罪行,寇冲冠也是按捺不住怒火,啐了一口道:“好你个不要面皮之人,什么你情我愿?明明是那周文通贪图美色、强霸女子,你还想为你司遮掩罪行不成?那可怜女子被欺侮之后,还要服药打胎,哪里会是什么自愿?” 宋忠翔不屑地摆了摆手道:“年轻女娃儿的心思就像夏日里的天气,这刻还如胶似漆,下一刻就撕破脸皮,外人如何搞得清楚?” 冲冠还想再说,却是被徐逍遥拦了下来,随即淡淡地对宋忠翔道:“宋队正,你既然对劫财害人之事一口否认,那么徐某倒是想问一句,你方才提过一句军士曾和村民起过冲突,不知这冲突是因何而起,又是何等样的冲突?” “冲突?不就是有个不开眼的老头想找麻烦嘛!不过后来见了咱家的沙包般的拳头,就彻底歇菜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也没有去追究那个糟老头。” 寇冲冠冷哼一声道:“没去追究?那老人家怎么会横尸惨死在自家茅厕之中?” 宋忠翔听了寇冲冠倒是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愣了一下,随即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死的老头和那挑衅于我的老头是同一人,即便真是同一人,也不能把他的死无端归在咱家的身啊!” “我们自然不会冤枉无辜之人,这块腰牌就是在老者毙命的茅厕中寻到,不知宋队正又有什么解释呢?” 徐逍遥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腰牌,宋忠翔瞟了一眼那块腰牌,也是愣了一下,“这不是我的腰牌吗?不见了有些日子了,怎么会落到你的手里?这真是从那命案现场发现的?” 徐逍遥将腰牌纳回怀中,点了点头道:“我堂堂提刑衙门推司,自然不会欺骗诱供于你,宋队正似乎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宋忠翔眼睛一白道:“这块腰牌的确是我的,但是已经丢了一些日子了,现在想想,好像就是紫霞山一行后不见的,不过你要问我这腰牌为什么会在命案现场,咱家也是一无所知、无可奉告了!” 宋忠翔说完后,徐逍遥还在颔首沉吟,寇冲冠却在一边冷笑道:“好一个一无所知,你倒推得轻巧!” 宋忠翔见徐逍遥不再说话,却是不去理会发难的寇冲冠,反而转身对一直没有发话的秦天赐道:“秦先生,你也听到了,这些提刑衙门之根本无心察查济王之死,只是借机追问一些无关之事,宋某听从秦先生之言,已对其直言相告、肝胆相对,可是对方非但不领情,还对卑职多有指摘诋毁,还请秦先生为宋某主持一个公道!” 秦天赐也是早就听出不妥之处,当下也是咳嗽了一声道:“徐推司,现在当务之急乃是找出济王离奇死因,可是你们却是分心旁骛,未免也太辜负秦某的信任了!” 听到秦天赐之言,一直沉吟不语的徐逍遥也是回过神来,语出惊人道:“济王的死因?徐某早就知道这真凶了,难道秦先生还不知道吗?” “什么?徐推司知道真凶了?”秦天赐尤自不信,甚至语带几分不满道,“这怎么可能?方才盘问都是有关什么紫霞山之事,哪有提到和济王之死有关之事半分,徐推司莫要消遣秦某了!” 徐逍遥摆手道,“徐某哪敢消遣先生,非但徐某早已知道这凶手是谁人,我相信我的这些部属怕也是对凶手的身份心知肚明了!” 什么!徐逍遥此言更是让秦天赐、宋忠翔等人目瞪口呆,纷纷将目光投到了寇冲冠一班人的身,只见这个样貌有些许憨厚的奇人道,“一开始我还有些不敢肯定,不过既然徐捕头这么说了,那我的确知道这凶手是谁人了!” 奇人之言一出,其余‘人’班众人还有尤未雪也是纷纷点头应是,徐逍遥见状呵呵一笑道:“你们倒是都有些长进,既然秦先生这么心急知道这毒害济王之死的真相,那么现在就来请出这位这位异想天开的凶手!” 木头掩面一个,不过终究是回来了 第四十五章异想天开的下毒手法 “你们几个都知道凶手是谁人了?”秦天赐的目光来回看着提刑司的众人,脸露出几分不可思议之色……,小。说。网 宋忠翔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却是谨慎出言提醒道:“秦先生,你莫要轻信这群捕快的无稽之言,我宋某人就不相信他们有这么大的本事,须臾之间就能找出什么凶手。依卑职愚见,他们十之七八定是要以此为借口,好将我等打入冤狱” 秦天赐听闻宋忠翔之言,也是惊觉过来,语带几分犹疑地对着徐逍遥道:“徐推司,秦某素闻你的神探之能,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自然不会有假,只是济王之死非比寻常,若是没有确凿证据,可不能信口妄言啊!” 徐逍遥拱了拱手道:“徐某自然不是那等孟浪之人,大宋刑统乃是国家公器,怎能拿来以作私用、诬陷良善之人!而且徐某说的这名真凶根本就不在宋队正等军方三人之列。” “不是军方之人?”秦天赐闻言旋即将目光投到了另外两名经手汤药之人的身,“莫非徐推司说的真凶是这两名王府家仆吗?” 秦天赐口中的仆从正是一直立在一旁等待盘问的济王家丁,一名年岁较轻,不过二十出头,负责煎药煽火之事,另一位则是济王的亲信长随,已然是佝偻背脊的花甲老者,每次济王服药之前,非经此人试药在先,都是绝不肯轻易服用。 这两名仆从卷入如此大案,神色已然有些忐忑惊恐,骤然之间听闻自己成了谋害济王的真凶,更是脸色大变,一时之间就要呼天抢地地喊起冤来。 徐逍遥摆手制住了两人的哭喊,淡淡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既然想得出如此异想天开之法,当也是一个人物,事到如今也该褪下戏服了,如此装疯卖傻着实有损你的智慧,而且不觉得徒费气力吗?” 徐逍遥此言一出,年轻家仆还自有些茫然不解,那年长家丁却是抹去了眼角的几滴急泪,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老夫此法本是天衣无缝,怎料横向里忽然闯入了你们几个程咬金,真是天不佑我啊!” “凶手是你?是你毒杀了济王?”秦天赐听罢老家丁之言,顿时兴奋起来,目光只知在徐逍遥和老者之间打转,心中万般疑问,一时之间却是不知从何问起。 徐逍遥不去理会失态的秦天赐,而是对着那老年家丁道:“虽然我等已然知晓了你的下毒手法,但是济王府守护之人却是依旧懵懂不知,这法子是你所想,还是由你来为秦先生他们释疑!” 徐逍遥此言一出,王府相关人等都是将注意力放到了老家丁身,只盼此人能够解释心中的疑惑,为什么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汤药中下毒,为什么徐逍遥等人就能一眼看穿他的伎俩,而自己却是始终懵懂不觉呢? 老家丁抚了一把略显花白的胡须,自嘲地轻笑了一声,随即声音平静地揭开了谜底,“自从那件大事之后,济王身体衰败甚急,旬月之前已然难进五谷,每天只以汤药吊命,我本以为只需顺其自然等待其归天即可,可是魂去其半的济王偏偏不肯撒手呜呼,若是让他这半条命拖下去,还不知要扯出多少事端,说不得我只好替阎王爷代劳一二。” “可是济王生死关联深远,想要其死者不乏其人,想要其生者亦是甚众,整个济王府被打造得如同铁桶阵般不说,那汤药的熬制更是层层把关、处处设卡,我虽然得以替济王试药,但是每次试药之前,都是被仔细搜身,所以仍是难以觅得将毒药混入汤药的机会。不过今日的一阵暴雨却是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 秦天赐听到这里忍不住蹙眉问道,“暴雨?雨水乃是天降,难不成你本事通天,能将毒药下到雨水之中不成?再说济王的寝榻之处乃是在室内,这雨水一丝都未曾溅得进去啊!” 老家丁瞥了秦天赐一眼,幽幽地道:“我自然没有本事在云端下毒,但是在自己衣服下毒却是作得到的。” “在衣服下毒?这是什么意思?”宋忠翔还是摸不着头绪,秦天赐却是将目光落在了老者湿漉漉的衣服,露出几分恍然之色。 “今日差不多又到济王服药的时辰,我观天色似有暴雨来临,便掐准时机,将一盆毒药全数淋到了自己的身。随后我就推说骤遇暴雨又未带雨具,所以才会落得犹如落汤鸡一般,你们不疑有它,照例在我身搜查发现并无一物之后,便将我放了进去替济王试药。随后我便让这淋满全身的毒药自然地滴到了汤药之中,哈哈,这计就叫瞒天过海,不知各位觉得如何啊?” “原来是这样!这办法果然匪夷所思得紧!”秦天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是马又是摇起了头,“可是不对啊,为什么你还有你的部下能够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破绽呢?” 老家丁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徐逍遥替其回答道:“天下毒药大多又异味,虽然也有混入水中无色无味的毒药,但这也只是指毒药被稀释之后才会如此,若是想要靠着衣服的几滴药滴就要济王毙命,倒在身的就必须是毒药原液,而不能是被水稀释之后的毒液,方才凶手的自述之中也是提到了此点,试问一名身淋了一整盆毒药原液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发出一丝气味呢?正因为如此,我等一接近这名老家丁,自然就能轻易看破他的诡计。” 秦天赐愣了一下后问道,“异味?可是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没闻到呢?” “呵呵,秦先生还有一众护卫都在药味弥漫的王府呆了数日,鼻子早已习惯了空气中的药味,所以才会嗅不到这些许异味。而我等是初来咋到,嗅觉都没有失常,所以就轻易闻到了他身散发的异味。凶手行凶之时也是将你们的嗅觉考虑了在内,这也正是这下毒手法最为高明之处,可是偏偏不巧地却是闯入了我们几个外人,才会让他迅速露出了马脚。” 听完徐逍遥的回答,秦天赐再次露出恍然的表情,连方才对提刑衙门一行人颇有敌意的宋忠翔也是目露佩服之色,随即这雄壮的大汉便指着老家丁暴喝道:“说!你为何要下毒谋害济王?还有无同党,是受何人指使行事!” 场中之人对于这个问题显然也都是颇有兴趣,不料那老家丁却是突然直起了佝偻的背脊,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言语,“呵呵,徐捕头,看样子这回我似乎又成奸角了!” 第四十六章不是龙套 奸角? 这种语调和称谓唤醒了徐逍遥模糊的记忆,莫不成他是 下一刻徐逍遥脑中飞快浮现出一张清翟的脸庞——家丁清源!这不就是自己在李府库房昏迷前听到的那句话!徐逍遥想到这里,心里也是猛地一醒,当下便一声暴喝道,“当心毒药!” 但是徐逍遥的提醒还是晚了半分,当众人还在思索其话中之意的时候,一阵黄色的迷雾已经在老家丁,不,应该说是清源身迅速弥漫开来。更新超快 众人不明烟幕的底细,马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徐逍遥心中叫糟,可是一时也想不出应对之法,只好掩着口鼻往后疾退。与此同时黄色的浓雾中也是响起一声轻笑,如此大好机会,始作俑者的清源哪还有不趁机溜之大吉的道理。 正在大多数人认为大局抵定的时候,一袭红影却是排众而出,只见此人双臂一合,两只手掌便重重地互击在了一起。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出现了,那弥漫的黄色烟雾竟然生生然地散开出一道裂缝来,随即红影便如鬼魅一般闪入了稍纵即逝的裂缝之中。 正在众人为方才一幕目瞪口呆之际,一个深沉之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尤姑娘好强的功力,竟然靠着双掌互击之力产生的气流就能破开毒雾,怕是比起我的斗气也不遑多让。” 用此种欠揍语调发出不惭大言的当然只能是奇人,不过他的言语多少也是解释了方才诡异一幕的原因。可是众人还未来得及赞叹品评尤未雪的身手,一阵遽烈的打斗之声已然从迷雾之中发出,不多时打斗之声又迅即平息,随着一声男子的悲呼,尤未雪那火红的身影便从黄雾中跃了回来,众人定睛一看,她的纤纤素手里提的可不就是那突施冷箭的‘老家丁’。 这时那阵黄雾也是消逝得七七八八,秦天赐第一个冲到尤未雪身边,厉声对着阶下之囚喝道:“好你个大胆贼子,竟然胆敢谋害皇亲,快快说出是何人买通了你!” 面对秦天赐的厉声喝问,对方却是充耳不闻,没有半丝反应,秦天赐见状正要再次发问,徐逍遥却是将他拦了下来,同时反问道,“秦先生莫不成以为他真的是济王的亲信长仆?” “徐推司此话何意?”秦天赐显然有些不明所以,场中其余之人也多是莫衷一是,只有拎着清源的尤未雪却是了然于胸,当日她尾随徐逍遥去了李府府库,自然目睹了清源施毒的手段,而且还不惜自己负伤从面具人手下救出了徐逍遥,不过当事之人却是至今懵懂不知而已,想到这里的尤未雪心头也是三分黯然,也许今年的那个日子只能行单影只、顾影自怜了。 那厢尤未雪思绪渐飘渐远,这头又是一个人暴跳起来,只见一个人影‘倏’地跳到清源近旁,口中一边叫骂一边就对着清源拳脚俱下起来,“好你个贼子,竟然敢毒杀王爷,还差点连累了小爷,小爷叫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茶几!” 秦天赐也是对此突变吓了一跳,这个人无论身份如何,都是谋害济王的凶嫌,若是被打残打坏了,可当如何是好。秦天赐思念及此,连忙喝退那暴打凶嫌之人,至于泄愤暴打之人的身份,则正是那替济王煎药煽火的年轻家丁。 那年轻家丁虽然摄于秦天赐的官威,但显然还是余恨难平,口中还是碎碎念叨着什么‘差点让我又丢了饭碗!这年头找份家丁的活计容易嘛!’之类的无谓之言。 此刻的秦天赐自然顾不得和这流小角色计较,又是对着‘老家丁’看了几眼,随后一脸疑惑地对着徐逍遥恭声道:“徐推司,这人不就是济王的亲信长随吗?若是这中间还有和转折天机,还望徐推司不吝赐教。” “亲信长随?秦先生莫不知道这天下有易容术一说吗?此人怕是徐某的一个旧识了!”徐逍遥言罢便朝着清源走去,伸手就要去揭那覆在清源脸的人皮面具。 被拎在尤未雪手中的清源显然早就被制住了穴道,所以没有半丝的反抗能力,任由徐逍遥的双手在其脸摸索,不多时徐逍遥便发现在清源发际边缘有些古怪,抹去那面贴近肤色的胶状物质后,便清晰露出了人皮面具的粘合之处。 清源显然知道自己的真容就要曝光,本是昂头望向徐逍遥的眼光多了几分异色,旋即却又把头垂了下去。 徐逍遥也注意到了清源眼神的异样,可是一时也无暇思索其中的古怪之处,在找准了着力之处后,便将那栩栩如生的易容面具一把揭了下来。 在一旁好奇观摩已久的众人连忙凑过头来一窥究竟,可是未等看清庐山真面目,一阵白色粉末却是随着面具的揭开四散开来,同时一股刺鼻的异味涌入众人的口鼻之间,一阵晕眩随即袭了脑际。 不好!此子还留了一手! 徐逍遥一边掩住口鼻,一边责备自己太过大意,清源显然就是在等揭开面具的一刻以求脱身,否则方才不会有那样的眼神,为了不让自己看出破绽,他最后还把头低了下去掩饰情绪。 徐逍遥一边后悔不已,一边却又庆幸起来,幸好尤未雪已然早一步制住了他的穴道,即便清源的诡计得逞,也不过逞一时之威,终究是难逃自己的罗网,除了济王一案之外,自己可是有太多的问题要盘问与他,到底那夜的府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之后又要去墨妙斋盗画,还有那群绑架易仙妮的绑匪的身份和目的 可是未等徐逍遥庆幸多久,离奇的一幕却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在尤未雪手中一直萎缩不堪的清源忽然动了起来,只见他腰背忽得挺直,一个鲤鱼打挺般的动作便从促不及防的尤未雪手中挣扎了出来。 “贼子好胆!”尤未雪马失前蹄之下也是气急不已,一声娇哧之下便要擒下这脱网之鱼,可是清源未等自己身形落地,又有十数道银光从他身冒了出来,可是这十几道银光之中没有一道是对着尤未雪而去,反而有大半是冲着徐逍遥而去。 尤未雪见状凤眼生火,莲足一顿却是终究没有去追那急速远遁的清源,而是往徐逍遥处扑来,由于没有长枪在身,空手劈暗器的尤未雪只来得及劈下三枚,余下仍然有三枚朝着徐逍遥激射而去。 由于徐逍遥本来离清源甚近,所以虽然这几日他武功有些长进,却是仍然无力接下这夺命凶器,命悬一线的他只得吻颈以待。 尤未雪见状呲目欲裂,却是鞭长莫及、毫无应对之法,心下间恨不得将那清源撕成数片,就在大势将去之际,两道人影却是拦在了徐逍遥身前,其中一人身穿白衣、身姿潇洒,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两道银光捉在了手中,另外一人蓝布粗衣,却是不懂丝毫武功,只是以肉身生生挡在了最后一道银光和徐逍遥之间。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息之后徐逍遥才意识过来自己再次死里逃生,冷静下来的他先向尤未雪投去感激一瞥,随即又把目光落在了另外两个救命恩人身。 那动作潇洒的白衣男子竟是看似文弱的秦天赐,而那蓝布粗衣奋不顾身者,竟是之前就觉得甚是眼熟的煽火家丁。 此刻的他正俯卧在地面之,身子一动不动,一时生死难知。 “小哥!你怎么样了!”徐逍遥连忙蹲下身去查看此人的情况,要是有人因自己而丢了性命,真是其咎难辞、后悔终身! 不过未待徐逍遥将其翻转,那人的身子却是抽搐了一下,接着一个口齿不清的声音响起,“这回总算不是龙套了!” 第四十六章 贴心的功能,方便您下次从本章继续阅读。 奸角? 这种语调和称谓唤醒了徐逍遥模糊的记忆,莫不成他是 下一刻徐逍遥脑中飞快浮现出一张清翟的脸庞家丁清源!这不就是自己在李府库房昏迷前听到的那句话!徐逍遥想到这里,心里也是猛地一醒,当下便一声暴喝道,“当心毒药!” 但是徐逍遥的提醒还是晚了半分,当众人还在思索其话中之意的时候,一阵黄色的迷雾已经在老家丁,不,应该说是清源身迅速弥漫开来。 众人不明烟幕的底细,马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徐逍遥心中叫糟,可是一时也想不出应对之法,只好掩着口鼻往后疾退。与此同时黄色的浓雾中也是响起一声轻笑,如此大好机会,始作俑者的清源哪还有不趁机溜之大吉的道理。 正在大多数人认为大局抵定的时候,一袭红影却是排众而出,只见此人双臂一合,两只手掌便重重地互击在了一起。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出现了,那弥漫的黄色烟雾竟然生生然地散开出一道裂缝来,随即红影便如鬼魅一般闪入了稍纵即逝的裂缝之中。 正在众人为方才一幕目瞪口呆之际,一个深沉之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尤姑娘好强的功力,竟然靠着双掌互击之力产生的气流就能破开毒雾,怕是比起我的斗气也不遑多让。” 用此种欠揍语调发出不惭大言的当然只能是奇人,不过他的言语多少也是解释了方才诡异一幕的原因。可是众人还未来得及赞叹品评尤未雪的身手,一阵遽烈的打斗之声已然从迷雾之中发出,不多时打斗之声又迅即平息,随着一声男子的悲呼,尤未雪那火红的身影便从黄雾中跃了回来,众人定睛一看,她的纤纤素手里提的可不就是那突施冷箭的‘老家丁’。 这时那阵黄雾也是消逝得七七八八,秦天赐第一个冲到尤未雪身边,厉声对着阶下之囚喝道:“好你个大胆贼子,竟然胆敢谋害皇亲出是何人买通了你!” 面对秦天赐的厉声喝问,对方却是充耳不闻,没有半丝反应,秦天赐见状正要再次发问,徐逍遥却是将他拦了下来,同时反问道,“秦先生莫不成以为他真的是济王的亲信长仆?” “徐推司此话何意?”秦天赐显然有些不明所以,场中其余之人也多是莫衷一是,只有拎着清源的尤未雪却是了然于胸,当日她尾随徐逍遥去了李府府库,自然目睹了清源施毒的手段,而且还不惜自己负伤从面具人手下救出了徐逍遥,不过当事之人却是至今懵懂不知而已,想到这里的尤未雪心头也是三分黯然,也许今年的那个日子只能行单影只、顾影自怜了。 那厢尤未雪思绪渐飘渐远,这头又是一个人暴跳起来,只见一个人影‘倏’地跳到清源近旁,口中一边叫骂一边就对着清源拳脚俱下起来,“好你个贼子,竟然敢毒杀王爷,还差点连累了小爷,小爷叫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茶几!” 秦天赐也是对此突变吓了一跳,这个人无论身份如何,都是谋害济王的凶嫌,若是被打残打坏了,可当如何是好。秦天赐思念及此,连忙喝退那暴打凶嫌之人,至于泄愤暴打之人的身份,则正是那替济王煎药煽火的年轻家丁。 那年轻家丁虽然摄于秦天赐的官威,但显然还是余恨难平,口中还是碎碎念叨着什么‘差点让我又丢了饭碗!这年头找份家丁的活计容易嘛!’之类的无谓之言。 此刻的秦天赐自然顾不得和这流小角色计较,又是对着‘老家丁’看了几眼,随后一脸疑惑地对着徐逍遥恭声道:“徐推司,这人不就是济王的亲信长随吗?若是这中间还有和转折天机,还望徐推司不吝赐教。” “亲信长随?秦先生莫不知道这天下有易容术一说吗?此人怕是徐某的一个旧识了!”徐逍遥言罢便朝着清源走去,伸手就要去揭那覆在清源脸的人皮面具。 被拎在尤未雪手中的清源显然早就被制住了道,所以没有半丝的反抗能力,任由徐逍遥的双手在其脸摸索,不多时徐逍遥便发现在清源发际边缘有些古怪,抹去那面贴近肤色的胶状物质后,便清晰露出了人皮面具的粘合之处。 清源显然知道自己的真容就要曝光,本是昂头望向徐逍遥的眼光多了几分异色,旋即却又把头垂了下去。 徐逍遥也注意到了清源眼神的异样,可是一时也无暇思索其中的古怪之处,在找准了着力之处后,便将那栩栩如生的易容面具一把揭了下来。 在一旁好奇观摩已久的众人连忙凑过头来一窥究竟,可是未等看清庐山真面目,一阵白色粉末却是随着面具的揭开四散开来,同时一股刺鼻的异味涌入众人的口鼻之间,一阵晕眩随即袭了脑际。 不好!此子还留了一手! 徐逍遥一边掩住口鼻,一边责备自己太过大意,清源显然就是在等揭开面具的一刻以求脱身,否则方才不会有那样的眼神,为了不让自己看出破绽,他最后还把头低了下去掩饰情绪。 徐逍遥一边后悔不已,一边却又庆幸起来,幸好尤未雪已然早一步制住了他的道,即便清源的诡计得逞,也不过逞一时之威,终究是难逃自己的罗网,除了济王一案之外,自己可是有太多的问题要盘问与他,到底那夜的府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之后又要去墨妙斋盗画,还有那群绑架易仙妮的绑匪的身份和目的 可是未等徐逍遥庆幸多久,离奇的一幕却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在尤未雪手中一直萎缩不堪的清源忽然动了起来,只见他腰背忽得挺直,一个鲤鱼打挺般的动作便从促不及防的尤未雪手中挣扎了出来。 “贼子好胆!”尤未雪马失前蹄之下也是气急不已,一声娇哧之下便要擒下这脱网之鱼,可是清源未等自己身形落地,又有十数道银光从他身冒了出来,可是这十几道银光之中没有一道是对着尤未雪而去,反而有大半是冲着徐逍遥而去。 尤未雪见状凤眼生火,莲足一顿却是终究没有去追那急速远遁的清源,而是往徐逍遥处扑来,由于没有长枪在身,空手劈暗器的尤未雪只来得及劈下三枚,余下仍然有三枚朝着徐逍遥激射而去。 由于徐逍遥本来离清源甚近,所以虽然这几日他武功有些长进,却是仍然无力接下这夺命凶器,命悬一线的他只得吻颈以待。 尤未雪见状呲目欲裂,却是鞭长莫及、毫无应对之法,心下间恨不得将那清源撕成数片,就在大势将去之际,两道人影却是拦在了徐逍遥身前,其中一人身穿白衣、身姿潇洒,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两道银光捉在了手中,另外一人蓝布粗衣,却是不懂丝毫武功,只是以肉身生生挡在了最后一道银光和徐逍遥之间。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息之后徐逍遥才意识过来自己再次死里逃生,冷静下来的他先向尤未雪投去感激一瞥,随即又把目光落在了另外两个救命恩人身。 那动作潇洒的白衣男子竟是看似文弱的秦天赐,而那蓝布粗衣奋不顾身者,竟是之前就觉得甚是眼熟的煽火家丁。 此刻的他正俯卧在地面之,身子一动不动,一时生死难知。 “小哥!你怎么样了!”徐逍遥连忙蹲下身去查看此人的情况,要是有人因自己而丢了性命,真是其咎难辞、后悔终身! 不过未待徐逍遥将其翻转,那人的身子却是抽搐了一下,接着一个口齿不清的声音响起,“这回总算不是龙套了!” 第四十七章已在瓮中 在场众人都是为这突兀之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唯独徐逍遥则是脑中一闪,终于记起了自己在何处见过此人,他不就是易府的家丁阿星吗?他不在易府,怎么忽然跑到王府来作家丁了,真是奇哉怪也! 正在徐逍遥心中纳罕之际,那家丁也是从地翻爬了起来,一手掸着身的尘土,一手虚抚着胸口道:“还以为这条小命就交待在这里了呢?幸好幸好,两颗门牙救了我的小命。” 阿星这么一说,众人也是注意到了方才这家丁俯卧之处留有两颗残碎的带血门牙,在门牙一边则是躺着一枚银色飞镖,正是那夺命暗器的原型。 徐逍遥看清此景,也是心中感激不已,看他替自己挡镖的身姿,应该是完全不会武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勇气来舍命救人。要知道若是这飞镖再偏半分,此人的下场可不就是敲落门牙这么轻松了,徐逍遥心中思虑翻滚不停,同时也是语气诚挚地拜谢道:“小哥救命大恩,逍遥铭感肺腑,还望恩公受徐某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那本在整理衣物的家丁见状连忙停下手来,跨步前迎到徐逍遥跟前道,“刚才的事嘛,我也没来得及细想,就那么脑子一热,身子就不听使唤地飞出去了,若是让我想个清楚,定然不会去做这等危险之事,所以归根到底方才之举只不过一时冲动罢了。徐捕头就莫要太放在心了。对了,徐捕头,你还认得我吗?” “认得,自然认得!你不就是易府的阿星嘛!”徐逍遥亲热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继续言辞感激地道,“不过无论如何,逍遥这条命是你救得总是没错,他日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阿星听到这里,苦笑了一声道:“不用等到他日,今日恐怕就要麻烦徐捕头一回。王爷这么一去,府中家丁十之七八就要遣散,我这份活计定是难以得保。这年头找份生计很是困难,若是徐捕头有什么路子可走,赏我一口饭吃也就是了。” 徐逍遥听闻此言也是哑然失笑,不过此时此地显然也不适合聊这些家长里短,当下徐逍遥一口应下此事之后,便着阿星到一旁休憩,然后转身对着秦天赐愧疚道,“秦先生,都是徐某大意,让这凶手钻了空子。想不到这贼子身藏了诸多机关花样,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谋害济王的凶手得而复失,秦天赐的心情自然有些郁郁,口也是叹气道:“观此人武功手段,可称有勇,能装扮成济王长随而不为人所知,是为有谋。如此有勇有谋之人,今日一走,怕是难以再觅踪迹了!” 秦天赐此言一出,随即也是觉出自己话里似乎带有几分怪责之意,当下连忙又道:“唉实在是济王之死干系重大,让人在我眼皮底下毒杀王爷,已然是罪责深重,本想擒拿住凶手可以将功补过,可是如今看来,这黑锅定是要秦某来背了!秦某也是因此一时心情烦躁,所以才会口不择言,徐推司莫要放在心。” 徐逍遥也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出言安慰道:“今日之事一波三者,实在是人力难以预料,不过只要写下今日事情经过,再附我等在场之人画押作证。朝廷之中不乏睿智宽容之士,知悉来龙去脉之后,料想也能作出公允之论,秦先生莫要太过忧心了!” 秦天赐脸色灰黑再次叹气道:“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这般了。对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方才听徐推司之言,似乎和此人打过交道,不知可否识得他本来面目,也好依此绘得形容,来发下海补文张贴各州啊。” “徐逍遥曾在长兴县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化名清源,在李府扮作家丁,不过当日容貌是否是他真容,徐某也是无从得知。先生若是需要,稍后逍遥自当帮忙!唉起来,徐某也是有几桩因果牵在此人身,何奈对方太过机敏狡猾,今日再次失之交臂,实在是可惜得紧啊!” “这人皮面具岂是寻常之物,哪有人会有如此之多,说不定当日徐推司所见就是那人真容,按图索骥总好过大海捞针,如此就麻烦徐推司了。”秦天赐说到这里,又是对着宋忠翔道,“宋队正,你快去带人封闭城门,莫要走脱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另外赵将军那边也着人知会一声,好去调些援兵。” 宋忠翔应诺之后便要领命而走,寇冲冠却是跳将出来拦在对方面前道:“紫霞山一事还没说清楚,你不能走!” 宋忠翔脸横肉一颤,瓮声道:“老子说没杀人就是没杀人,信不信自由你们!现在你在这里胡搅蛮缠,误了捉拿人犯的机会,你担当得起嘛!” 寇冲冠还待争辩,徐逍遥却是将这奇人拉了下来,对着宋忠翔道:“宋队正大事要紧,此事日后再说。不过那腰牌却是暂时还你不得,不知可否再借我用几日?” 宋忠翔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匆匆而去。‘人’班众人虽然也都是心中疑问,不过碍于秦天赐在场,只好按下不问。当下秦天赐又是着人依着徐逍遥的描绘,画下了清源的相貌,寇冲冠等人这时方才醒悟这清源竟然就是李府之中那个不起眼的家丁,当下也是七嘴八舌帮着绘制图像。 等到此事忙完,秦天赐似乎还有急事要办,徐逍遥等也是此地事了,当下和阿星叙过两句,留下自己行址所在后,便告辞离开了王府。 等到几人出得王府大门,跟随在徐逍遥身后的几人却是落下了脚步,徐逍遥觉察出几人的异样,驻步转身看去似乎几人都是若有所思,不由出口问道:“你们怎么不走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尤未雪闻言淡淡道,“我只是觉得奇怪,那清源怎么可能解得开我点的位。” “许是清源有些特殊解法门也是未知,此人花样百出,非常理可以揣度。”徐逍遥见尤未雪似乎不太信服自己答案,也由得她去想这些武功的问题,顿了一下又对其余几人道,“你们又有什么话要说啊?” ‘人’班几人支支吾吾对视了几眼,寇冲冠第一个忍不住问道,“徐捕头,你怎么放了那宋忠翔离去呢?这不是放虎归山吗?小李子,你说是?” 李萧显然羞于同奇人一个层次,用一贯的思路道:“我虽然也是有些纳闷,但徐捕头所为自有玄妙,待到机会成熟之刻,自会真相大白了。 吕木倒是站在了寇冲冠一边,不过语气则是缓和了许多,“我本以为徐捕头会趁着盘问济王被杀一事之际,套出紫霞山一事真相,可是方才所问好像有些太过单刀直入,而且连那关键证据腰牌也是拿出了手,这样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打草惊蛇?”徐逍遥闻言诡异地轻笑了一声,“那蛇已然在瓮中了!” 第四十八章奇人接到的重任 徐逍遥之言一出,众人包括尤未雪在内都是怔了一下,寇冲冠随即咋呼道:“已经在瓮中了?徐捕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就别卖关子了!你也知道,我老寇虽然成熟稳重、老实可靠,可是唯一有个美中不足之处,那就是好奇心强了一点。要是徐捕头真有了什么定计,就直接吩咐一声,我老寇赴汤蹈火、天下海都是不在话下。” 徐逍遥打量了激动的奇人几眼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就交给你一个天大的任务,此案成与不成,全都在此一节,你可有胆子接下这桩差使!” “徐捕头,你这说得是哪里话!您老交给我的事情,哪桩哪件,我老寇不是办得妥妥贴贴,就像次为了那包度牒,就是打响我们‘人’班名头的那回!我可五个时辰连眼睛眨也没眨,差点就捐躯在茅,那般蟊贼的围攻之中。”寇冲冠说到这里,也是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就把自己的糗事曝了出来,真是险之又险啊!奇人庆幸地咽了一口口水,又是壮怀激烈地道,“徐捕头,你就说!让我老寇是刀滚,还是油里钻,咱铁血纯爷们,绝不带一声哼的!” 徐逍遥抹了一把寇冲冠溅在自己脸的唾沫星子,退后几步道:“好好,既然你应承下来就好,那你现在就回提刑司,牢牢守住王天古夫妇的大门,千万不能让一个人出入他们所在的小院。这桩事情,你可办得到吗?” “就这啊!”寇冲冠的兴致顿时去了大半,语带不岔地道,“不就是保护苦主的小事吗?这种小菜,还用得我这把关公大刀吗?再说提刑司内守卫森严,有谁能动得了他们半根寒毛啊?” 一旁的李萧却是站出来不以为然道:“这可未必,你可曾记得我们对擂唐逸父子那次,不就是差点因为他们掳去了李朴而一败涂地吗?现在湖州城十面埋伏,我在明处、敌在暗处,你又何曾知道提刑司内有没有知州衙门的暗桩?还小菜一碟呢?我怕你难以胜任才是真的呢!” “你!”奇人把眼睛瞪得浑圆,显然对于李萧的小觑很是不满,再加一旁徐逍遥怀疑的目光一直嘀溜在自己身,一阵血气顿时就用到了胸口,随即脱口而出道,“好!我以先祖莱国公之名起誓,定当守住王天古夫妇的门户,纵是万夫扣关,也不会退让一步!” “既然冲冠都如此说了,我还能有什么话说,那此盘棋局的胜负手可是交到你手了。”徐逍遥拍了拍志气昂扬的寇冲冠几下,顿了一下又是提醒道,“对了,除了不能让人接近他们夫妇,可也别让他们出了院子哦。” “这个卑职自然省得,湖州城里现在这么危险,哪能让他们出去乱逛?现在这俩夫妇一疯一伤,随便一个喽啰就可能要了他们性命。徐捕头,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徐捕头闻言又是勉励了奇人几句,随即又是对着其余几人道:“既然有冲冠坐镇后方,那么我们也该出发了!” “出发?”寇冲冠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连忙出言问道,“徐捕头,你们抛下我,这是要去哪里?” 余下几人心中也是存有同样的疑虑,这几天以来,虽然没有时刻跟在徐逍遥身边,但是相关线索证据也是知晓得七七八八,要想凭此告倒宋忠翔、甚至是周文通,那可以说痴人说梦,可是看徐捕头的架势,似乎已然到了最后一决的时候,莫非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 “没错,我们现在就去会会知州沈涣还有那钦差赵汝楳!” 寇冲冠闻言顿时有种当受骗的觉悟,大声反对道:“徐捕头,这种大场面怎么少得了我老寇啊!在这里论功夫,我是数一数二,论智谋,也是拔尖翘楚。您老怎么能把我留在提刑司啊!” “正是因为你文武双全,所以才把最重要的差使压到你肩了啊!你莫不成以为我方才之言都是调侃胡诌不成?” 奇人哪里肯轻易就范,指着一旁的尤未雪道:“尤姑娘武功比我高出那么一筹,把这‘天大天大’的任务交给她,让我老寇去知州府押阵,岂不是更加各得其所?” “尤姑娘另有他事需要借重,你毋要在此罗嗦!难道方才的誓言这么快就忘了不成?莫要堕了莱国公的名头!” 徐逍遥此言显然打到了奇人的七寸,纵然心中还是万般不愿,也只得支支吾吾地不再聒噪。 徐逍遥见安抚了寇冲冠的情绪,一边催促这奇人回提刑司,一边就要带余下几人赶赴知州衙门,寇冲冠见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又是脱口问道:“徐捕头,这次我不得同去,不过你可否透露一下,你们此去要如何才能镇得住沈涣还有赵汝楳啊!他们一个是一州知州,一个是天子钦差,饶是你有铁证如山,只要他们铁了心肠维护周文通,只怕仍是难以马到功成啊!” 吕木闻言也是不安地道:“徐捕头,回你对李知廉,要不是有宋提刑替你扭转大局,怕是要落得身败名裂不可!这趟我们两个对手的来头可不比宋提刑来得小,若是想要虎口拔牙,实在是需要三思而行啊!” “大宋刑统面前,只有正义公理,哪有什么官职品秩!再说你们也跟随我许久,当是知道徐某行事自有分寸,且看我这回如何翻云覆雨即可!” 徐逍遥的锵锵之言也是让吕木壮了几分胆气,他们夫妇的性命本就是徐逍遥所给,方才出言提醒也是为了徐逍遥的安危,至于他自己则是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当下自是不再犹豫。至于尤未雪还有李萧更是心中有别样信念支持,更是不会有丝毫胆怯。可怜寇冲冠空自听得热血沸腾,何奈无缘共骧大事,只得退了一步不甘心地问道:“徐捕头既然不肯说出制胜法宝,我老寇也不勉强。不过徐捕头每次破案,总是一破就是一串,那总可以告诉我老寇一声,此行到底能了结哪几桩案子?” 徐逍遥听到此问倒是愣了一下,嘴角撇出一丝笑意,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默念道,紫霞山乱兵案、七彩藏头诗案、苦竹老人命案,还有钱安安被摸案,呵呵,今次一去应该都能有个了结了! 第四十九章军营失械 “臣翊卫郎、淮南东路团练副使赵汝桂见过钦差大人。” 湖州知州衙门花厅之内,赵汝楳悠闲地倚坐在梨花木雕就的太师椅之内,一边的几案则是随性地放着他的鹅毛羽扇,这位史党的大谋士好整以暇地看着神情肃穆跪伏与地的族弟,他并没有马叫对方起来的意思,正所谓‘智士劳思谋,戎臣苦征役’,若不是看在这莽夫也是姓赵的份,自己甚至懒得一大早接见与他。唉梦里相逢西子湖,谁知梦醒却模糊。方才的自己正在与那娉婷仙子相忘与江湖,偏偏却是让这莽夫扰了这段仙曲姻缘!光阴如梦蝶,浮幻即吾真。这样的境界,眼前这俗物怕是一辈子也不知为何物! 赵汝桂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兄长眼中的莽夫俗物,还是恭敬地跪伏在青石地板。若是这般跪着就能消磨昨日的纰漏,就是让他跪三天三夜也是心甘,怕只怕这位兄长一旦得知昨晚之事 “叔远,怎么还跪着啊!你我自家兄弟,虚应一下故事也就是了,怎么还长跪不起了呢?这不是折煞为兄了吗!”赵汝楳口如是说,一边也是起身作出搀扶之状。 赵汝桂却是急忙跪着后退几步,避开了其兄的动作,“论国事,兄长乃是皇家钦差,兄长所到之处即是天子辇驾所幸之地。论家事,长兄即为父,小弟得有今日,多赖兄长教导照抚。这一拜兄长当不得,还有谁当得!” “叔远乃是我们赵家年轻一代中的千里驹,一切功名皆是你自己成就,方今国计内虚,边声外震,正是尔等沙场御敌、一展抱负的大好时机,愚兄清谈之辈,没有自高以误世,已经是不错了!何谈什么教导之功?” 赵汝楳说着也用力,要将对方从地拉起来,可是赵汝桂却是反其道行之,反而将头重重地往地磕去,声音略带几分颤抖地道:“小弟怕是又惹祸了,还望哥哥再救我一救!” 赵汝楳本来就对这个弟弟今日礼数之重有些疑惑,起初以为他是为了答谢前些日子自己替他解开乱兵案之围,才会有此举动,可是听到此刻言语,似乎又闯出了什么祸端,当下也是心中有些厌烦,不过口还是亲热道:“你我兄弟本当守望相助,又何需如此客气,再说你这几日不是紧守门户,闭门于军营不出吗?又能招来什么了不得的祸事呢?” “小弟确实是谨遵兄长教诲,对下约束儿郎,整肃军纪,对己则是革面洗心,反省过错。何奈我不欺人人欺我,昨日昨日军营里来了一批贼匪,把一批军械劫走了!” “什么?你说有人劫了你的军营?”赵汝楳本是搭在其弟身的手也是松了开来,口气严肃地道,“这些贼人劫得是什么军械?可清楚他们的路数?” “那批贼子行动有序、武功高强,军营中也是无人窥得他们的面目,被劫走的是一批强弩弓箭” “可曾清点出到底被劫走了多少强弩和弓箭?” “强弩三十副,十石强弓三十副,弩箭和羽箭则是在几百之数。” “弓弩六十副,箭矢数百?这是何等大的一批物资!要将其搬出营外谈何容易?难道军营之中就没有守哨之人吗!” 赵汝桂也是听出了其兄的怒气,但还是不得不解释道,“贼匪声东击西,放火烧了部分营帐,当时军士都赶去救火,所以就没有注意军械库的情况。事后守哨之人被发现击晕在草丛之中。” 赵汝楳听到这里,也是懒得再去理会脸色青红的族弟,而是脑中飞速盘算起来,这强弩弓箭不比寻常兵器,若是这六十副远程杀伤武器装备落在擅射之人手,再配合有利地形,怕是数百军队也是难以抵敌! 赵汝桂看到其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是心中忐忑不已,大着胆子结巴道:“兄长,反正昨日营里也是着了一场大火,不如就推说这批军械毁于大火之中如何?” 赵汝楳指了指对方的鼻子,却是无法对其直言心中的担忧,要是平日里丢了这些军械也就丢了,可是偏偏出在了这几日,莫不成他们想用这些军械来 这最坏的后果赵汝楳都有些不敢想像,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对着门外高喝了一声道:“快!快给我备墨!” 赵汝桂也是为其兄的声音之高吓了一跳,在他印象中,自己这位族兄向来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怎么今天为了这么一批军械会失仪成这个样子呢?就算有人拉出为这件事顶缸,也不会轮到他的头才对? 就在赵汝桂思虑不停之际,已有人进来替赵汝楳备好了文房四宝,赵汝楳提起笔来也顾不斟酌什么遣词用句,一气挥就了要写之信,还跪在地的赵汝桂有心想窥看其兄所写何言,奈何距离几案太远,所以即便伸长了脖子,也是没有看清信的内容。 赵汝楳写完信后也无暇停歇片刻,马召来心腹之人耳语了几句,随即来人就神色严峻地携信而去。赵汝楳一直目送信使到了门外,其间还失仪地高声提点对方此事火急万分、切切不得耽误停留。 直待信使的身影消失在赵汝楳目力之外,他还是心中难定,来回在花厅里踱了十余趟后,心气才稍稍平静下来,随后便坐回了太师椅中,一声不响地摇动着羽扇不发一眼。 赵汝桂即使再驽钝,也知道这回的军械失窃怕是没那么简单,但是却又想不出还能牵出什么滔天大祸。不过他见其兄似乎浑然忘了自己还跪在地,却也不敢起身,只得忍受着膝盖处的酸麻苦苦支撑。花厅里的气氛也随着两兄弟的沉默不语免得静谧诡异起来。 “报御医秦天赐、提刑司推司徐逍遥在门外求见!” 一声突兀的宣报声让各怀心思的两人着实惊了一惊,待得听来访之人的身份,赵氏兄弟也是心情复杂地对望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问,他们两个怎么搅到一起了? 第五十章无心缉凶 “兄长?那徐逍遥莫非是为紫霞山之事而来?”赵汝桂借着这个机会从了起来,语气之中没有半分忐忑,反而带着几丝兴奋。 赵汝楳虽然心系失械之事,但对于徐逍遥的到来心中也是生出一丝波澜,沉吟了片刻便道:“且随我出去一看便知,对了,你可还曾记得当日为兄的吩咐?” 赵汝桂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兄长锦囊妙计叹为观止,其智可比古之孔明,小弟这几日已然演练多次,必定出不了岔子,但请兄长放心便是!” 赵汝楳闻言略一颔首,当下整理了一番仪容,便同赵汝桂一起出了花厅,直往徐逍遥一行等候的外堂而去。 赵氏兄弟这厢没有走出多久,却是望到知州沈涣也是步履轻盈地从对面而来,沈涣见到赵氏兄弟,还未曾对赵汝楳见礼,便和赵汝桂交换了一记眼色,心照不宣地微笑起来。 赵汝楳见到两人的神色,眉头一蹙道:“行百步者半九十,未到斩将夺旗之刻,切忌得意忘形。再说那徐逍遥非是随宋慈而来,反是和秦天赐搅到了一起,所以此事也未必如你我所料,等下还须见机行事才好!” 沈赵两人连忙作出受教状,诺诺称是之后,沈涣不确定地道:“赵大人,秦天赐轻易不会离开王府,莫非此来是那济王出了什么变故?” 赵汝楳知道沈涣此问不乏打探史相安插秦天赐于王府的动机,不过此等机密却还非是其能参与其间的,所以赵汝楳也是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若有所思地继续往外堂走去。 沈涣倒是对赵汝楳的态度也不着恼,对着一旁的赵汝桂笑了一下,两人也是紧随这位史党谋士而去。 ×××××××××××××××× 州府外堂之内,秦天赐自然不晓得赵沈等人还有别样思量,只是面色焦虑地来回踱步于青石地面之,余光瞟到稳如泰山般安坐一旁的徐逍遥等人,不禁开口道:“徐推司,你我一见如故,等下钦差大人面前,可要替秦某多说几句公道话才是啊!” 徐逍遥闻言轻笑道:“秦先生,从方才在州衙门口偶遇开始,这已是你第五次叮嘱徐某此事了,还望先生放心便是。” 秦天赐感激地点了点头,瞟到内堂那边没有什么人影,也是凑到徐逍遥身边耳语道:“徐推司如此高义,秦某也不怕交浅言深,在下虽然不是官场食俸之人,其中的龃龉也见过不少,有些事情点到即止即可,太过追根究底反而不美。徐推司刚过弱冠之年,就已然在刑名名声雀起,前途必当无可限量,切莫为了一时之激愤而作出什么终生后悔之事啊!” 秦天赐的此番话倒是让徐逍遥也愣了一下,他料不到对方竟会如此直言坦白,心下不由也是些许感激,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旋即却是闭了嘴巴,因为一阵脚步声已然从内堂之中传出。 “天赐见过钦差大人、沈知州!” “哦?秦先生,你怎么有暇来此,莫非是王府有甚变故吗?”赵汝楳一边对秦天赐说话,同时却把目光瞟到了徐逍遥身,又是出声问道:“这位是?” 徐逍遥正要前答话,秦天赐已然抢先一步道:“这位是提刑司的徐逍遥徐推司,随秦某同来州府乃是为了一桩大事!” 徐逍遥知道秦天赐如此说也是想帮衬自己,但是今日之事却是不容回转,当下仍是直言道:“卑职徐逍遥见过钦差大人,秦先生所言不差,徐某此来州衙,一来是因为今日适逢其会,参与调查了王府之案,所以来为此案作个见证,二来则是另有一些事情想请教钦差大人。” 赵汝楳闻言也是心尖一跳,“王府之案?你二人此言是为何指啊?” 秦天赐有些心虚地和徐逍遥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回禀大人,秦某无能,济王济王大薨了!” “什么?” 秦天赐此言一出,赵氏兄弟还有沈涣都是面露惊愕之色,赵汝楳脸神色数变之后,第一个镇定下来,口气沉重地道:“速将此事经过道来!” 秦天赐当下便将济王府今日发生之事原本道出,徐逍遥等推司之人也是在旁作了佐证之言。 听完几人的叙述,赵汝楳阴沉着脸没有说话,沈涣也是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只有赵汝桂不禁出言提醒道:“大人,要不要卑职即刻回去点齐人马围捕此要犯,现在距离案发不过半个时辰,恐怕还来得及。” 赵汝楳心中暗骂一声蠢材,济王已然身死,还去寻那凶手有何意义,且不说十之七八网捕不到这条大鱼,即便此贼得以成擒,难道又能从其口中撬出什么不成吗?而且赵汝楳心中也是有些隐隐有些害怕知道此案主使的身份,现在要置济王于死地者不过那几方人马,漏网的太湖水贼算,有份参与谋逆却仍未暴露身份的势力也算,至于最后一路那只有存着杀一儆百、一劳永逸的那位大人物了。如果真的是他,自己又能拿他如何呢?当初那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怎么会在几年之间蜕变成如此枭雄呢?如果史相知道此事,会不会后悔当初废立之举呢? 赵汝楳心中思虑不停,表面却是不得不作出一些动作,当下也是召人进来颁布了几条搜捕人犯的急令,待到诸事布置妥当,这位史党谋士又是有模有样地说了一些场面话。 等到外堂中人都算是消化了这个惊人大案,赵汝楳才对着徐逍遥道:“徐推司,今日王府之案,若是没有你的神探之能,断然没有可能如此之快找出真凶。赵某也是为刑名之中有此才俊深感欣慰,方才你似曾谈及另有事情商议,还请直言道来便是。” 徐逍遥闻言前一步道:“钦差大人雅量高致,徐某也不作拐弯抹角之举,此来面见几位大人,实在是为了紫霞山乱兵一案。” 徐逍遥话音刚落,整个外堂的气氛顿时又是凝滞起来。 第五十一章真仙红日 “紫霞山乱兵案?”赵汝楳第一个打破了场中的沉默,当下便斟酌着词句道,“徐推司,依照大宋刑统,这纵兵作乱之罪非同小可,即便只是为将帅者恐吓取人财物,至少也当徒刑三年,若是有伤人害命之事发生,领头者更是难逃一死,非铜可以赎之。徐推司供职刑名,乃是个中翘楚,想必对于赵某所言之刑律也是熟谙于胸,所以此等大罪重案,若是没有确凿证据,切不可妄作定论,倘若事实和所料案情有差,非但害了被告之人,更会误了徐推司自己的前程啊!” 赵汝楳刚刚言毕,一旁的沈涣也是接口道:“徐推司,若是你所言乱兵之案乃是指周文通周督监的话,本官前次在香雪楼已和宋提刑有过共识,那不过是刁钻顽愚之辈的诬告,其言可谓事实不清、案理不明、证据缺缺,实在是没有必要在钦差大人面前旧事重提了!” “哦!你说的是赵某副将周文通一案!徐推司,本人劝你还是休要插手了,此案经过,本人已然问过周督监,纯属一场误会而已。年轻人想要累积声名自然不错,但也不能将同僚当作踏脚石!想要飞黄腾达,赵某还是劝你在正道多用些力气!” 赵汝桂之言显然就是在影射徐逍遥借扳倒李知廉一事,李萧见其说得甚是无礼,当下也是站出来愤声道:“徐推司为人做事向来俯仰天地、无愧于心,若是存了牟利求官之心,怕是早就扶摇直,至不济也做了一方富家翁了,哪还用得着废寝忘食,四处奔走,甚至数次险就丧命在那贼匪凶残反扑之下。这位将军之言好不武断,未免太过让人寒心了!” 吕木也是在应声附和道:“紫霞山乱兵一案绝非是我等捏造,此案苦主王天古夫妇一疯一伤,此刻就在提刑司之内,而且更有苦竹老人一家三命案也是牵扯其中,可谓人证物证俱全。期间那始作俑者妄图湮灭罪证,屡次刺杀苦主,都是我等亲历。若是此等冤案不用重审,任由那凶徒继续荼毒百姓,还要我等当差为官者何用!” 赵汝桂听罢两人之言,嘴角一撇,露出几许不屑的笑容,沈涣也是不发一言,不过眼中也是不乏轻视嘲讽之色,显然不想与推司之人多加纠缠。赵汝楳虽然不像那两人般狂傲,但是面也是多少现出几分狐疑之色,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道:“湖州乃是浙西一路州府,周督监更是剿灭反贼的骁将,若是说他会在此腹心之地,作出杀人剪草之事,倘使没有十足证据,赵某实在是难以轻信。” 李萧和吕木见状还待再分说,徐逍遥拦住两人,心中念过一句,此三人真个是处心积虑,倘若自己不晓真相,怕是也要怒发冲冠、不顾一切了,不过此刻的自己更多的却是一种看戏的心态,所以当下也是淡淡道:“钦差大人初到湖州,恐怕连其中案情经过也是知之不详,有此犹疑态度,实乃情理中事。若是大人不嫌徐某罗嗦,卑职现在就将这案情经过讲演一遍可好?” 赵汝楳点头欣然道:“徐推司之言甚合赵某心意,不过还望徐推司能够据实而言、持中而论,赵某才好作出判断。” “这个自然,徐某保证接下来的案情乃是本人亲历,绝对不会添加半分推理想像之言,大人放心便是了。”徐逍遥说到这里,环视了一下场中之人,当下便开始了自己的发言,“此案起于十数日之前,在本月十七城西紫霞山中忽然来了一群官兵,说是追捕逆匪而来,随即便要求大索山村,可是在过程中,官兵村民发生了争执冲突。两日前,也就是五月二十七,本人及推司一行,因追查住客失踪一案,偶然相识紫霞山村民王天古夫妇,从其口中得知了这官兵搜村一事,据其所言,官兵在搜村期间,不仅抢掠村民家财,更有名为周文通者强暴民女,作出禽兽之行,王天古之岳丈因不满官兵暴行,挺身仗义直言,却遭凶徒残暴杀害,王天古期间也是被击晕在家中,所以没有看见行凶杀害其岳丈之人。村民曾经就此案向州衙求助,但是知州沈涣却是施以财物抚慰后,便不再追究所告元凶,失财者得到补偿后,因不愿再生事端,所以决定不再追究,可是王天古夫妇因为杀父之仇,却是不愿就此放弃,数次状告无门之后便暂住于湖州客栈之内,所以才会有徐某与其当日之遇。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案的另一方证言来自搜查村落的官兵一方,队正宋忠翔乃是自周文通以下,当日军职最高之人,我已然在济王府采录了他的口供,队正宋忠翔称在搜查山村过程中并无骚扰村民、更无杀人此事发生,周文通督监虽然确实和一女子成就好事,但是却是出自你情我愿,并无半点勉强。” “以就是当日双方对于乱兵一案的陈述,本人在获知此案后,自然不敢怠慢,首先随宋提刑一起向知州沈涣大人求证,沈大人所言和王天古转述并无出入,认为此案乃是王天古无端生事、讹财耍泼之举,而那丧命老者身的伤痕,经过比对,也非是军中制式兵器所为,因为此案距今已然十日,尸体已然生变,所以徐某也是无从亲眼判断尸体伤痕尺寸。出于谨慎计,徐某率推司之人,偕同王天古夫妇前往紫霞山查证,结果在命案现场,也就是王天古家茅厕之内,发现腰牌一块,后证实为队正宋忠翔之物,但是宋忠翔却是对杀人之事矢口否认。随后徐某也在村中多方查证,但是无人愿意评判当日之事。就在案情举步唯坚之际,王天古其子因身体不佳,求医于村中寡妇刑氏家中,阴错阳差下让卑职发现,原来刑氏小姑就是当日和周督监发生关系之人,而且已然怀有身孕,并且准备打掉肚中胎儿,寡妇刑氏提及此事,言辞之中多有凄楚,在徐某再三追问之下,证实当日之事完全出于周文通逼迫,非是其小姑自愿。” “就在案情稍有突破之际,忽然杀出一批蒙面贼匪,武功极为强横,虽然经过推司之人殊死抵抗后退去,但是本案苦主王天古夫妇却是一疯一伤,案情至此也是再次陷入维谷。” “不过在昨日一早,也就是五月二十八,卑职破获了香雪楼凶案,从七彩牌匾藏头诗中找到了此案凶手,也就是题写诗句的苦竹老人,其诗句隐指知州大人行径有伤天良。本人在抓捕苦竹老人之时,竟然偶尔得知其难言之隐也是源于乱兵一案,据其供称,在乱兵搜捕山村之后,还路过附近一猎户家中,杀害了一对年轻夫妇,也就是苦竹老人的儿子儿媳。苦竹老人因为状告无门,所以才会将冤情隐讳写入花会牌匾之中,后因为被香雪楼管事识破其中玄机,所以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卑职因觉此案事关重大,所以便乔装携苦竹老人前往其儿子家中,果然发现两具尸体,在案发现场还发现用来织丝绸的提花织台,但是在其家中除了在女死者伤口发现一截丝线之外,却是没有丝绸布匹。苦竹老人指出其儿媳所织布匹,皆印有梅花图案,而且怀疑布匹已然为乱兵盗走。卑职因为无法进入军营,所以也是无法查证此节。可是此后那批在紫霞山中杀人灭口的蒙面人再次出现,并且成功在卑职面前击杀了苦竹老人。后来幸得提刑司苏提刑带人赶到,卑职才得以身免,但是苦竹老人的尸体却是被蒙面人带走。” “以就是有关乱兵一案的所有线索案情,卑职并无一处添加删减之处,那队正宋忠翔的口供也是在今日济王府中取到,秦天赐先生可以为此作证。” 徐逍遥说到这里,润了润喉咙提高几分声音道:“据此案情来看,真相可谓昭然若揭。周文通率乱兵为祸百姓在前,知州沈涣官官相护、容隐案情在后,更有亡命贼匪两次在提刑司官差面前狙杀此案相关苦主,若是稍加推理,也知这批贼匪必定是出于周文通或是沈涣的指使,其用意自然是杀人灭口,让此案无从追诉!” “大胆!”赵汝桂听到这里终于勃然作色道,“好你个小小推司,竟然诬蔑军中骁将还有地方大员,难道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吗!” 沈涣也是作出怜才状,用几分可惜的语气道:“徐推司,本官素来爱你才华,本想多多结交栽培于你,可惜你却作出如此荒诞推理,实在是不知所云!难道你家宋大人就容许你这么放肆吗?” 赵汝楳待到两人言罢,也是蹙眉肃然道:“徐推司,你之言论究竟是你一人之言还是提刑司定论?” “以言论都是徐某一人推想也罢,是提刑司阖府定论也好,卑职只是斗胆问一句,钦差大人可是敢接下此案!” 赵汝楳怔了一下道:“本钦差代天子巡狩四方,自然有责察查不平之事,何况此案事关文武两位大员,更是不可轻忽。不过赵某提醒你一句,构陷诬蔑朝廷重臣,其罪不小,你可思量清楚了吗?” 赵汝楳此言一出,众人的眼光都是落到了徐逍遥的身,徐逍遥一一扫过其各自眼神,说出了一句出人意料之语,只听他沉吟了片刻,话锋一转道:“既然如此,本人不告也就是了!” “什么!你不告了!”赵汝桂瞪大了眼睛,彷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其余几人也是表情精彩,无不露出纳罕的神情。 赵汝楳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咳一声道:“徐推司,你出尔反尔,莫非当本钦差是泥人土偶不成?若是说不出个中因由,小心本官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吕木听闻之言顿时目露担忧之色,心道徐捕头今个儿是怎么了,本来自己已然存着一心陪其为道赴死,这倒好他却是轻巧地口锋不告了?李萧在一瞬间的担忧之后,却是心潮彭湃起来,每当徐捕头说出出人意表之言,距离真相也就不远了,到底这一清二白的案情还会有什么转圜之处呢? 徐逍遥面对赵汝楳的喝问,却是不慌不忙地道:“卑职非是有心藐视大人,之前卑职讲演案情之前已然有言在先,所有言词皆是未加推理之言,若是单听此版本,自然不难得出沈大人等为非作歹之论。但是正所谓仙居浮云,日隐双林西,若是不拨开遮掩障目的浮云,斩断阻碍视野的竹林,又如何能得见真仙红日呢?” 赵汝楳心中咯噔一下,尤自不信地道:“依你之言,莫非” “没错!要见真仙红日,还请诸位大人来听听卑职这去掉浮云竹林的版本!” 第五十二章四个疑点 徐逍遥此言一出,赵汝楳等人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倒是一直在旁不发一言的秦天赐眼神热切起来,“徐推司,听你言中之意,莫非这案子还有隐情不成?” “没错,这案情本就如同那三月初融的溪水一般清澈洁净,若是说其中还有什么玄机,未免让人匪夷所思。本人着手此案以来,也是按部就班,除去几个细节让我略微存疑之外,也的确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但是当我得闲将这些看似无关大雅的细节串联起来的时候,却是惊愕地发现,也许除了卑职方才那一目了然的推论之外,本案的还有一个更加异想天开的假设,而这个假设说不定才是本案的真相所在。”徐逍遥说到这里,也是顿了一下,随即对着赵氏兄弟还有沈涣道,“不知三位大人,可有兴趣听听这个假设呢?” 沈涣闻言接口道:“徐推司,钦差大人还有我等皆是公务繁忙之人,没有空暇在这里听你絮叨罗嗦,若是有何言语,还请快些直言便是。” “大人教训得是,卑职这就罗列出让徐某存疑的几个细节。第一,卑职在客栈遇到王天古夫妇,在对方得知本人愿意接下此案的时候,对卑职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第二,当我首次遇到苦竹老人之时,他正在家中晾晒衣物,当时卑职看到他的外袍印有竹子图案,而且衣服图案的颜色已然开始褪色;第三,在苦竹老人儿子家中发现提花织台,而在其儿媳手掌发现生有老茧;第四,今日早晨,卑职对门家中出了一件奇事,租住在其中的女子裙发现了一个鲜红的手印,而经过比对之后,证明了这个手印正是属于卑职。这就是本人在查案过程中遇到的四个可疑之处,不知几位大人对此有何想法呢?” 徐逍遥之言让在场之人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赵汝桂更是瓮声道:“你莫要在这里卖什么关子,什么三跪九叩,什么晾晒衣服,你罗哩巴唆地到底想说什么!本将可没有两位大人那么好的性子,若是惹急了我,少不得要替你们宋大人好好管教于你!” 徐逍遥对于赵汝桂的斥责自然没有在意,而是自顾自淡淡道:“王天古夫妇所告之人乃是军中骁将、地方大员,对于黎民百姓来讲可以说是权势熏天,我不过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小推司,能够不顾个人安危、轻忽自身前途,毅然接下他们的诉状,难道不是一件值得让苦主感激涕零之事吗?” 沈涣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徐推司,莫非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给自己表功劳的吗?难道这就是你说的什么疑点吗?” “大人误会小的了,卑职所说的疑点并非是王天古叩拜感恩于我,而是为什么同样身为苦主的苦竹老人却是不对我叩拜呢?” 赵汝桂听到这里也是气急而笑,“什么混帐话,你是一个什么东西,何德何能让所有人向你磕头谢恩!” “赵将军此言说得极是,卑职就任推司,替人洗冤查案也不外乎恪尽职守而已,如何称得功劳二字。不过王天古夫妇此行,却也反应了时下之世风,那就是敢于接下此等告官案件之人,百姓无不视之为大恩大德之人。既然如此,为什么那苦竹老人就不能向我拜一拜呢?” 沈涣嗤笑一声道:“也许那老人家丧子之痛不及那对夫妇大杀父之仇,这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沈大人此言差矣,苦竹老人为了申冤告状,连写藏头诗的手段也能想出,可见其对此花了多少心血,甚至为了告状成功,他还杀害了一条人命,试问此等行径还看不出老人家的仇恨之深吗?” 沈涣一时语塞,怔了一下后道,“即便是依你所言,这算是一个疑点,但是又能说明什么呢?” “一个孤立的疑点或许只是巧合,但是一连串的疑点却是不容轻忽,既然大人也认同此处有些蹊跷,我们暂且将其搁置,再来看看第二个可疑之处,那就是苦竹老人晾晒衣服之时,竟然让我看到了衣服的图案,这不是有些奇怪吗?” 赵汝桂哼了一声道:“你又在卖弄什么机关,有什么直说便是!” 徐逍遥轻笑道:“也难怪几位大人看不透其中关节,赵将军驰骋疆场、纵马杀敌,沈知州还有钦差大人则是文人墨客、日里万机,对于一些生活的细节自然不会捻熟,寻常百姓晾晒衣服之时,都会将衣服反面晾在外面,如果苦竹老人也是如此动作,卑职自然不可能看到衣服的图案,可是为什么他一个贫苦百姓,却也不知晾晒衣服之道呢?” “本官道是什么疑点?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习惯怎可能如出一辙?徐推司也未免太多心了?”沈涣说到这里,脸露出几分不耐之色,“若是徐推司余下的两个疑点也是如此这般不着边际,还请莫要贻笑大方了!” “沈大人说的倒也在理,晾晒衣服也许是个人习惯不同,但是纺织丝绸布匹,用得都是一式的提花织布机,这点大人总该认同?”徐逍遥说到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方才卑职说过,在苦竹老人儿媳手掌发现了老茧,而据苦竹老人所言,他的儿媳平日里以织布为生,徐某自忖常年织布之人手有茧本是不足为怪,但是后来却是从一人口中偶然得知,用这提花织布机织布,除了织布之人外,尚需另外一人帮忙提线,寻常家中此事往往由家中孩童帮衬,而且织布之人还需用手指不停揉搓丝线,所以往往在手指会留有老茧,但是在此案死者身,除了手掌的老茧之外,其手指却是极为光滑,这不是有些蹊跷吗?” “这老茧之说姑且算是一个疑点,但本官倒是要问问你,最后那个什么在女子裙发现手掌的疑点,是不是与案情太过南辕北辙,徐推司提到此点,总不成想用自己的风流韵事博大家一笑?” 徐逍遥点了点头,淡淡道:“恩也许这就是那最致命的疑点了!” 第五十三章阴谋 “最致命的疑点?”赵汝桂脸上的横肉夸张地颤抖了两下,笑声有些放肆地道,“姑娘屁股上的手印?哼哼!本将实在是难以想像此点除了能够佐证你贪花好色的行径之外,还能对案情有何许帮助,如此言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仅赵汝桂一方言辞激烈,连站在徐逍遥身后的吕木也是心中打鼓,徐捕头天马行空的缉凶方式,自己并非是初见,但是这回未免也太过离奇了吧?不过当他看到身边依旧泰然自若的李萧,终究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一位女子衣裙上的手印自然佐证不了什么,但是若是诸位能够耐心听徐某说完这个手印的来历,或许会有其它想法也尤未可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可谓简单之极,在徐某对面的院落中租住了一位女子,今晨这位姑娘发现在其衣裙上面多了一个鲜红色的手印,起初她怀疑这是两名染坊的伙计所为,但是经过比对之后,才发现手印的主人原来就是在下。徐某自问并无做过这等下流猥琐之事,那么究竟这手印是如何印到此女的裙上呢?” “骤然发现这个事实的我对此也是莫衷一是,但是随后便想到了此事的真正因由,原来本人昨日曾经帮忙过这位女子搬运行李,而那时恰好其中一个包袱散了开来,也许那衣裙就是在那一刻沾染了我的手印。” 沈涣听到这里摆了摆手道,“等一下,即便是依你所说,你的手曾经接触过那位女子的衣物,也不可能会留下手印啊!除非你的手上沾染了什么染料?” 徐逍遥淡淡一笑道:“沈大人真可谓是一语中的,虽然卑职手上沾染的并非是什么染料,但却也是差之不远,因为卑职手上当时还留有未曾擦干净的血迹!” 秦天赐闻言忍不住问道,“血迹?这是何人之血?” “徐某方才已然说过,昨日也就是五月二十八,本人曾带着苦竹老人勘查过命案现场,但是随后他就被一帮凶徒乱刀劈死,徐某当时离苦竹老人只是几尺之遥,所以不可避免地溅到了老人家的血液。事后徐某因苦主被害一事一度失魂落魄,所以也无心清洗,部分血液便一直留在了徐某的手上。” 沈涣面露恍然之色,捋须颔首道:“这么说来,那衣裙上红色的手印其实就是辗转来自苦竹老人的血迹。如此看来,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倒是串联了起来,可是即便一切如你所说,也成不了什么关键的疑点啊?” 徐逍遥摇了摇头道,“不!这很关键,这些血迹是卑职昨日沾染在衣裙上的,恩——但是到了今日为何这手印依然是鲜红色的呢?沈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啊!吕木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徐《\k手机访问头话中之意,众所周知,血液一开始自然是呈鲜红色的,但是曝露在外一段时间之后,血液自然就成了暗红色。照理说,衣裙上的血手印已然过了一天,可是依旧是鲜红的颜色,这难道不是大大可疑吗? 在场之人都是心智正常之辈,也是马上和吕木想到了一处,徐逍遥不顾众人脸上精彩的颜色,继续淡淡道:“本该如同王天古夫妇般感激涕零的老者没有向我下跪,本该反面晾晒的衣服却是让我看到了正面才有的花纹,本该是有人帮忙才能运作的提花织布机却是只有一人操作,而织布者手指上也没有该有的老茧,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本该马上褪色的血迹在一天之后仍然保持了鲜红的颜色。这四个疑点一个较之一个可疑,若是一个疑点还能归于正常,两个疑点还可推之天意,那么当四个疑点同时出现的时候,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阴谋!” 随着徐逍遥掷地有声的结论,场中众人的呼吸顿时也是一滞,虽然各人震惊的原因有所差别,但是半晌之后,沈涣还是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道:“徐推司,即便本案存有几个异常之处,但是将之归于阴谋,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吧?再说何人又会有此闲情逸致,去如此煞费心思地布置这场阴谋呢?” 秦天赐也是点了点头道:“若这场环环相扣的命案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阴谋,那么它针对的对象自然是身为被告者的沈大人和赵将军,徐推司言下之意莫非是想说有人想陷害两位大人?” 吕木听到秦天赐的推想也是怔了一下,莫非自己之前的想法都错了不成,徐捕头今日带我们来此不是为了向这几人问罪,而是替他们申冤来的,怪不得他会如此有恃无恐了。可是等一下,若说这真是阴谋,苦竹老人是用假血诈死倒还说得通,可那王天古浑身是血的样子可是自己亲见,他的伤口有一部分还是自己替他换药的呢!这总作不了假吧?难道这也是苦肉计不成? 这厢吕木还在苦费思量,那头沈涣倒是接过了秦天赐的话头,“这么说来竟是有人要诬陷我等?本官出任地方多年,赵将军更是剿灭过不少逆贼,若真是有什么对头仇家设计我等倒也不足为奇。”沈涣说到这里,又是打了一个哈哈,脸色表情转暖几分道:“徐推司,都怪老夫方才不明白你的用意,言语之间多有得罪,作了一回以德报怨的小人,真是愧煞本官了!还望徐推司多多见谅!” 秦天赐见状也是上前充当和事老,道:“闹了半天,原来是一场误会,哈哈,下回徐推司可千万莫要再卖这许多关子了!” “不对!徐某并非想为沈大人脱罪!” 刚开始有些热络的气氛又是被徐逍遥冷冰冰的言语破坏殆尽,秦天赐面带不解之色地道:“徐推司,你不是说这是一场阴谋吗?怎么又不对了呢!” 徐逍遥见秦天赐多次试图维护自己,心中也是诸多感激,但是事到如今,有些言语已经如鲠在喉、不得不说,所以当下还是直言道:“徐某说过这是一场阴谋,但这不是针对沈大人和赵将军的阴谋,而是针对徐某、或者说是宋大人的阴谋!” 第五十四章未卜先知的阴谋者 “针对宋大人和你的阴谋?”秦天赐稍稍咀嚼了一下话中之意,还是没有品出其中的味道,毕竟他只是有药石之长的方士,对于官场中的角力争斗没有那么敏感的嗅觉。 沈涣等人则是有些脸色发白,不过也看不出太大的神情变化,只是方才轮流攻诘徐逍遥的他们一下子也陷入了沉默。 徐逍遥心中哀叹一声,还是继续道:“没错,这就是一场针对卑职和宋大人的阴谋,试问若是提刑司若是以这莫须有的罪名察查几位大人,到头来却是证明一切案情甚至苦主都是子虚乌有,那么卑职还有宋提刑、甚至更多阴谋者想打击之人,岂不是百口莫辩,生生地得了一个构陷同僚之罪吗?” 徐逍遥看到秦天赐和吕木等露出恍然表情,继续道:“苦竹老人儿女被害一事还有后来的杀人灭口,不过是精心安排的苦肉计,为的就是让我相信乱兵确实对百姓刀剑相加。为了让这场阴谋更加逼真,还编造出什么绣有梅花的丝绸,可惜正是这提花织布机的存在,让我对苦竹老人之话产生了怀疑,而事后偶然发现的不褪色的血手印,更是让这场阴谋曝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徐逍遥的字字铿锵让沈涣有些气闷,当下也是斟酌着言辞道:“徐推司此言大谬,苦竹老人非是主动申冤,而是你自己寻上门去找到的苦主,难道那所谓的阴谋者就能运筹帷幄至斯吗?姑且抛下这个疑点不谈,那苦竹老人状告乱兵一案,乃是始于其书写七彩牌匾之时,从他接过这个活计时推算,恐怕徐推司还未到湖州赴任吧?若是说那阴谋者能在那时就布下什么诡计,岂不是说他能未卜先知吗?此点怕是更加难以信服吧!”沈涣说到这里,冷笑一声道,“本官还当你徐逍遥有才器、能断事,想不到却是一个怪力乱神、异想天开之辈,真是不知所谓,徒浪费了本官这许多时间来听你这番胡言乱语!” 一旁的赵汝桂闻言也是咋呼起来,“对!对!这根本就是你的凭空想像,别说是拿不出什么证据,就是自圆其说也是不能,我们大宋朝怎会有你这样的刑名,本将回去定当参你一个攻诘朝臣、办事不力之罪!” “赵将军还请少安毋躁,两位大人的怀疑指责都是言辞恳切,逍遥非是没有想到这些漏洞,只是卑职认为沈大人所说的两点非但不是难以自圆其说之处,而是追查阴谋者的重要线索!” “追查阴谋者身份的线索?”沈涣闻言倒是怔了一下,随即神情有些古怪地道,“这么说来你知道这阴谋者的身份了?你说他是何人?” “卑职一开始就说过本案的四个字版疑点,第一个是苦竹老人没有向我下跪,第二个是他不懂晾晒衣服的常识,第三个则是他不清楚提花织布机的运作之理,最后一点则是那不褪色的血液。撇下最后一个疑点不论,我想斗胆问几位大人一句,若是你们察查此案,会否发现这三个疑点?” 徐逍遥见几人都是没有答话,当下也是继续道,“我想若是几位大人察查此案,身旁又无干吏指点的话,定是难以发现这些可疑之处,因为它们都是民生小事,几位大人都是高高再上的文臣武将,何需晾晒什么衣服、纺织什么布匹,至于说到下跪,几位大人想必也很难体谅一个小民得见一个敢于冒犯上级的官员时的心情。此案的阴谋者从引徐某入糓到布置苦肉计,都是步步为营,借助已有案件,如幻如真地巧设了这场阴谋,为何这么一位心思缜密、智慧超群之人会留下这几个破绽呢?依照徐某之见,非是其不能,而是其不知也!因为设下此计也是如同几位大人一般,乃是不通民事的上位者,所以才会有这几处漏洞之失!” “从此三个疑点,卑职初步推断此人非是来自民间,而是出于朝堂!至于要继续细究此人的身份,则是要用到沈大人方才说过的两个不通之处,为什么这阴谋者能算准徐某会主动去找那苦竹老人,为什么他能未卜先知在卑职未到湖州之前,便能让苦竹老人写下藏头之诗。其实答案很简单,各位还曾记得那苦竹老人的藏头之诗吗?卑职斗胆复述一遍,那就是‘府尹春樵伤天良’,可是明明杀害苦竹老人儿女之人乃是乱兵,为何他要舍本逐末去告沈大人的状呢?当时虽然他推说这是因为沈大人不肯公允查审此案之故,但是这个理由总是叫人觉得极为牵强。不过因为当时卑职接手王天古一案在先,先入为主认定乱兵杀人一事,所以并没有再去追究,直到之后那些疑点逐一曝露,卑职才想到一个可能!有没有可能这苦竹老人费尽心机想诉之冤,并非是那乱兵之案呢?也只有这样,一切的疑点和不通之处才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天赐见余下几人都是对徐逍遥之言没有评论,不由忍不住道,“徐推司,秦某怎么越听越乱了呢?你不说那苦竹老人是别人布下的棋子吗?怎么又成了什么想申诉其它冤情的苦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秦先生,方才卑职已然说过,苦竹老人的确是阴谋者布下的棋子,但苦竹老人也是有冤要诉的苦主。这两点并不矛盾,因为棋子并非苦主,或者说写下藏头诗要申诉冤情的确是苦竹老人,但是当徐某去见他时,这位苦竹老人已然被阴谋者掉包了!” 徐逍遥见到自己此言一出,堂中之人除了有几人一如既往保持平静之外,余下之人则是陷入了沉思,徐逍遥也乐得让他们多思量一会儿,好给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所以他好整以暇地等几人再次将目光看向自己时,才开口道:“想必诸位已然大致了解此案的关节,现在就要徐某按照时间始末来理清这离奇的案情,究竟这隐伏其后的阴谋者到底身份何属吧!” 第五十五章再生变数 “方才卑职已然说过那曝露人前的版本,自必不再赘述,现下就来徐某对于案情的另一个大胆推断。从徐某遭遇王天古夫妇始,至蒙面人在山村杀人灭口终,此段案情可谓是合乎情理,没有半点疑虑可想。但是至徐某窥破香雪楼凶案起,直至苦主苦竹老人被杀,中间却是疑窦丛生,似乎有一只大手在幕后推动,就是要让我等或是说是整个提刑司相信,自周文通督监以降,确是在紫霞山中作下了诸般乱事。所以卑职斗胆断言那阴谋者就是在这两段案情之间,设计介入了这场谋划,首先他如同卑职一般,也是看穿了苦竹老人写于七彩牌匾之中的玄机,所以马上派人掳走了真的苦主,然后又遣人假扮老者恭候徐某察查案情,捏造了儿子儿媳被杀的冤情,至于他带我们查探的现场,自然也是无中生有、精心安排的好戏,为了让我等更加深信此事,阴谋者又安排了杀人灭口的一幕,一来让我等将此事和紫霞山之杀人灭口联想,二来则是为了让那假扮的苦竹老人脱身,三来也是以此暴行激发我等对行凶者的激愤,好使盛怒之下的提刑司能够与赵沈两位大人发生冲突,最后将构陷同僚上官的罪名扣到提刑司的头上。” “不得不说这个阴谋者统筹全局,借势使力,端的是运筹帷幄、费尽思量,可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是这阴谋者真个步步为营、铁壁铜墙,徐某和提刑司可能这遭也就认栽了,但偏偏一个留在女子衣裙上的红手印却是让其功亏一篑。而且正所谓踏雪有痕、雁过留影,既然其张罗摆布了这连串的阴谋,同时也必会留下了令其现行的诸般线索!” “首先,卑职已然说过,这布局阴谋者乃是一个不懂民生之人,否则也不会不通晒衣之道、不晓织布之理。其次,此阴谋棋局铺展极大,而且从其熟知香雪楼案情以及王天古等被灭口之事可以推知,必定是一个在湖州极有权势、甚至是手眼通天之辈。再则,从此人破解藏头诗玄机以及种种安排来看,又必定是才器纵横、智绝高超之人。最后,卑职已然说过此人介入此案是在王天古夫妇被狙杀之后,也就是五月二十七日之后,那么我们是否能够大胆推断,此人是从那时才接触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然后才布下了这借势使力的奇计!当然还有一点,此人费尽心力、调用这许多人力物力,为的就是致调查之案者身败名裂、丢官入狱,卑职一个从九品的推司,自问没有这么重的分量当得起这阴谋者如此另眼相看,所以此张罗天大网,徐某相信非是单为鄙人所布,而是为整个提刑司所布,为宋慈宋大人所布!” “一个不懂民生之人,一个手眼通天之人,一个智绝高超之人,一个五月二十七日之后才接触案情之人,一个仇视敌对提刑司之人,若是我们只得这五者之一,或许还难以推知这幕后推手的身份,但是现在诸般线索俱全,在这湖州,难道还寻不出这么一位人物吗?” 徐逍遥说完这连串分析,加之情绪激宕,所以也是面红气急、胸口起伏,场中之人更是表情精彩,难以笔述。良久之后,只听一个幽幽的声音在堂中响起,“徐推司,徐大人,你我初次相见,不曾想就听闻了这么精彩的一番演绎,不过赵某听你说起这所谓阴谋者的五个特点,倒是不禁想起了自己。赵某长于府衙名门、不懂民生事故,舔居钦差高位,堪称手眼通天,平日手不释卷,倒也自诩多智,再者本人也是初到湖州,而且和那宋提刑似乎政见也是多有不合,所以听徐推司讲起这条条件件,竟似是为赵某量体裁衣一般,所以赵某也是忍不住想问一句,徐推司所指这阴谋者可是本钦差呢?” 赵汝楳此言一出,众人也是面色再变,吕木李萧等本以为徐捕头这次是为赵汝桂和沈涣而来,后来听罢阴谋论一节,又以为徐推司另有打算,但是听到最后,这指向阴谋者身份的种种线索.手机访问..竟然都汇到了钦差大人身上,心中也是擂起了大鼓,这回徐捕头玩得有些大发了吧? 正在场中之人各怀思量之际,处于风暴中心的徐逍遥倒是轻轻笑了一声,随即正声道:“钦差大人言重了,卑职九品推司,怎会有胆指摘天使上差。而且区区虽然见识粗浅,读书未及诗文一卷,行走不过一州之地,但也明白现下之大宋看似浮光繁胜、暖风熏人,实则四面守敌、步履薄冰,赵大人乃是天子官家看重的天使上差,见识胜过徐某何止百倍,又怎会不明白朝廷之危局、社稷之艰难,断无可能殚精竭虑作出这等构陷朝臣的卑劣伎俩。逍遥此次面见大人,并且详述此案经过,并将卑职之粗陋想法悉数告知,完全是想借助大人之智分析参详案情,若是真有其事,也好早日将这无视社稷民生的奸贼一网成擒。而且此人之所以能搅动风雨,也是因为周督监行事多有不端所致,才让其有了借势之风,所以卑职斗胆还望钦差大人能够秉公处理。” 赵汝楳闻言不由气急,此子竟然指桑骂槐到了自己头上,偏偏还口口声声请教求助,倒像是方才他那凿凿之言、诛心之语权当推敲参详一般,弄得自己一时之间倒是也不好发作什么,所以暂且也只好借着呼吸之便吐出几口郁结之气,面色如常地道:“徐推司的言语,赵某记下了,若是真有其人在湖州搅动是非、挑拨朝臣,本官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不过正所谓空穴来风,凡事皆有出处,周督监之事,本钦差定会详加调查,还村民百姓一个公理正道。” 徐逍遥闻言正要答话,忽然只听府衙后面传来一阵骚动,似有奔走惊呼之声,大堂之人皆面露惊疑之色,不知又生出什么变数,唯有徐逍遥心中暗自窃笑道,莫非她得手了吗? 第五十六章因祸得福 “何人如此聒噪,莫不是想惊了钦差大人议事吗?”沈涣紧蹙着眉心,打发候立一旁的侍从下去查看究竟,随即正要向赵汝楳请罪几句,谁知抬头却是看到了这位史党智者眼中的忧色,心下略一揣度,也是明白了对方忧从而来,当下也是对着徐逍遥等人道,“徐推司,今日所述案情,离奇曲折,本官自会协同赵大人察查清楚,找出这搅动风雨之人。钦差大人初到湖州,议了这许多时辰,想是身子也疲了,不如今日就此散了吧。” 徐逍遥拱手行礼道:“卑职臆想絮叨,叨扰诸位大人久矣,既然此间事了,自当就此拜辞。提刑司处,卑职也会将牵扯诸位大人的案卷勾销,不过那侮辱民女的督监周文通,还望诸位大人晓以大义,使其早日来提刑司投案,也好明正法典,舒解受冤者心中怨气。” 赵汝楳挤出几分笑容,语气淡淡道:“徐推司化解如斯阴谋危局,避免多位朝廷大员陷入互斗之中,赵某自当投桃报李,成全推司之请,且待赵团练回营查问清楚之后,自会命周督监上提刑司给出一个交待。” 徐逍遥听到这里,正要再次拜谢,却是被赵汝楳伸手揽住,语气幽幽道:“百闻不如一见,徐推司果然好手段,希望这漫漫长路,你都能终日乾乾、警醒至斯。” 徐逍遥闻言怔了一下,随即回道:“大人赐教,卑职谨领!” 赵汝楳又是在徐逍遥肩头轻拍了两下,目光在这年轻刑名身上巡视了几下,方才松开搭在对方肩头的手臂,轻轻挥了挥手,立在堂中不发一言。 徐逍遥得到赵汝楳保证,哪还有不见好就收之理,当下便向着伫立一旁的秦天赐拱了拱手,算是谢过今日帮衬之恩,随即便领着还自一知半解的吕木和李萧,匆匆退出了这州衙外堂。 沈涣一直心系后衙之事,看着徐逍遥等人没了身影,对着赵汝楳道:“大人,是不是去后衙” 赵汝楳神情有些落寞地摆了摆手道:“本来某还有些疑虑这徐逍遥为何要打草惊蛇,若是只为周文通一人,似乎这一铺弄险太大而获利不足,待得此刻才明白了过来,原来他还想着救出那人。” 人之意,莫非后衙这动静?”沈涣还心中存有一丝侥幸,这徐逍遥莫不成胆大至斯,敢光天化日来府衙劫人不成,不过随即一个侍从自后衙踉跄奔出,拜倒与地颤声道:“回禀大人,昨日押入牢中那老者被劫一蒙面人劫走了!” 沈涣闻言身子一颤,差点瘫倒在地,赵汝桂也是心火急升,怔怔地望着三步一计的钦差兄弟,心中暗道一声,莫非这锦囊妙计就这么被破去了不成? 秦天赐看着几人的异状,却是不知究竟出了何事,不过随即只听赵汝楳吁出一口长气道:“吾小视这推司小吏了!” “徐捕头,我们就这么走了?” 待得徐逍遥等三人离开州衙许久,吕木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问。 徐逍遥停住脚步,脸色平静地道:“不走还待怎地?难不成真就锁了赵汝楳这钦差不成?” “这么说来那阴谋者果真就是赵汝楳?” 徐逍遥嗤笑一声道:“自然是他!撇开方才我说过的五点不谈,还有诸多证据,首先西贝货儿子儿媳的尸体何来?前次提刑衙门就寻到了不少江湖人的尸体(此细节见本卷第六章),州府衙门亦是如此,我怀疑这两具尸体就是那江湖人的尸体装扮,否则一个女子手掌中为何会有老茧,而且此女伤口中寻到了丝线,但其所着服饰皆是布麻,所以显然被人调换过衣物。可笑那西贝货还推说这是纺织丝绸之故,实话告诉你们也罢,事后我真的潜入过军营探察案情,也确实找到了那绣有梅花的布匹,但是既然那苦竹老人是西贝货,为何真会有如斯布匹藏与军帐之中,答案也只有一个,那阴谋者和赵汝桂根本就是!当然最为明显一点就是,前后两次杀人灭口者都是人马,若是阴谋者和赵沈两人没有勾连,又是如何安排这批贼匪进行这第二次劫杀?” “当然你们会问我既然有如此多证据线索,为何就要轻轻放过这三人。依着我的性子,自然恨不得今次就捉拿这三人下狱,但是经过李知廉一事后,我也知道凭着一腔热血还有大宋刑统,并不足以扳倒这些权臣显贵,若要成事,除了手上需要掌握如山铁证,尚需配合天时人和尚可!” 徐逍遥见两人听完此番言论,脸上多少露出一些不岔之色,笑了一下继续道:“在此案上,虽然证据繁多,但却是无一可称铁证,至于那人和天时更是不足以压制这天使钦差。所以我只好退而求其次,索性在其面前直呈此事,一来是为敲山震虎,好让阴谋者晓得提刑司并非无人,二来也是以放弃追查此事逼得他们丢车保帅,好使周文通入狱,三来则是因为即便此次等将这三人定罪,也难以伤其根本,还是等尤姑娘给我们带来更大契机吧?” “尤姑娘?”李萧稍一错愕,有些恍然道,“难道刚才那府衙里的动静是尤姑娘闹出来的?怪不得她和你一阵耳语后,便不知了行踪。这——莫非府衙之内还藏有更大的玄机?” “这是自然。”徐逍遥嘴角撇出一丝笑意,“方才我已然说过我们所见的苦竹老人是西贝货,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以藏头诗诉冤的苦主也是子乌虚有之人,既然是赵汝楳就是那调换苦竹老人的阴谋者,这真的苦主自然就被藏匿在了州衙之内。这也就是我说过的尤姑娘会担负的重任!所以我们方才直接找上门去,也是不乏声东击西之意,好让尤姑娘能够暗渡陈仓救出那真的苦竹老人!那苦竹老人为了诉冤出奇计,甚至不惜杀人以达目的,定是有莫大的冤情!” 李萧听到此处才明白徐逍遥方才那看似无用的‘打草惊蛇’之举竟有如此多奇效,真可谓是一箭四雕,如此筹谋庙算,不愧是我崇拜的徐捕头啊! 吕木的神色也是轻松了许多,不过旋即又是叹了一口气,“如此安排可谓皆大欢喜,只是苦了荼毒甚多的王天古夫妇了。即便周文通被送来顶罪,至多也是承认欺侮女子一事,对于这人命大案却是未必肯认,毕竟我们在此案上也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 徐逍遥闻言脸上的笑意也是敛去几分,不过却是没有为王天古夫妇哀叹,而是有些莫名其妙地道,“也许这对于王天古夫妇来说未必不是因祸得福吧!” 因祸得福?老父被杀,一伤一疯,这福能从何而来?李萧和吕木苦笑着对视一眼,徐捕头这回卖的又是什么关子呢? 第五十七章有情未必成眷属 提刑司衙门的一处院落内,一横两纵共有三间屋子,院脚处还耸立盘踞着一颗老榕树,茂盛的枝叶挡去了夏日里大部分的炙热,让这外形朴素甚至有些简陋的小院陡然生出一分惬意。 提刑司的房舍向来紧张,很多衙差至今还挤在一张通铺上,而这个幽静的小院却是偏偏空了出来,因为里面住着两个重要的人物,那就是乱兵案的苦主王天古夫妇。 这两夫妻为了替父申冤落得一疯一伤的下场,那男的亏得身体强健,否则受了那么重的伤怕是连性命也是难以保住。至于那女的,幸得他丈夫为其挡去了刀剑临头之难,但是身子本就虚弱的她受此惊吓,却是迷失了神智,大部分时间絮絮叨叨着一些不知所以的呢喃,只有当其看着昏迷的丈夫的时候,才会清醒一些,不过神情思维也只是停留在稚童水平罢了。 两个提刑司的衙差路经这个小院,一边指点着院落,一边哈拉着有关这对夫妇的闲篇,但是下一刻两人却是噤若寒蝉地快步远离了此地,因为一股森寒的气息在那一刻笼住了两人,而这森寒的气息正是来自守护在院落门口的寇大官人。 这个奇人挺立着铁塔般的身子,再配上那两颗点睛般的门牙,神情说不出的严肃,让人不禁想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语。 待得那两个路过的衙差消失在寇冲冠的视野外,他的嘴角才抽动了一下,看清楚四下确是无人之后,‘啊哈’一声,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奇人舒畅地扭动着因为长时间站立而酸痛的背脊,心里也是嘀咕不断,这徐捕头向来和俺老寇有些不对付,每次要俺帮忙,都把任务吹得天花乱坠,但是除了上次那回度牒案之外,其余却是戏弄居多,就拿跟着他去银勾赌坊那回来说,神秘兮兮地让俺作了一晚上苦力,到头来才晓得拎在自己手里的只不过是他相好做的饭菜罢了。唉——难道自己长得俊、功夫好,就要被这小白脸这么排挤吗?怪只能怪自己太过完美了吧。 奇人不负责任地畅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但是他没有机会神游太久,身后传来的一记‘咯吱’声马上让他警醒了过来。寇冲冠机敏地往后瞟了一眼,等到看清不过是王天古扶着娘子出门散步而已,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了一些。 王天古身上的伤势远远没有好利索,当时五个高手的利刃毫无花哨地砍在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顿时变得如同血人一般。没有一个人可能包括他自己,都没有期望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还会有再次睁开眼睛的一天。 刚刚苏醒不过半天的他本不应该下床走动,但当他听闻妻子的状况,却是再也不肯静养,刚刚在床上蓄了一点体力,便掺着娘子出来散步。 “大哥,刚才你睡了好久好久,贞儿真的好怕好怕,下次你不要睡这么久了好不好啊!” 看着娘子以小女孩的口吻向自己撒娇,王天古注视着她乌溜溜的眼睛半晌,用手轻抚着贞儿的肚子,声音干涩地道:“大哥下次不会了,以后只要贞儿醒着,大哥绝对不闭眼睛,你说好不好!” 贞儿听到此语,笑容犹如波纹般在脸上四溢开来,小鸟依人般地缓缓靠在了王天古的臂膀上。 “嘶——”饶是娘子的力道如此之轻,但是两人间的触碰还是让王天古痛得呲牙咧嘴起来,不过随即这额头疼得满是冷汗的壮汉,却是咬紧了牙关,不敢再发出半丝声响,生怕惊吓了如今心性单纯的娘子。 这就是男女之情啊!偷窥了这一切的寇冲冠心中泛起一股奇怪的滋味,自己每次去小桃红那里快活是快活,但总好像是少了些什么,难道少的就是这个?奇人甩了甩头,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只是一个贪图雨水之欢的肤浅人物,旋即便给自己找出了理由,像我这样的人杰怎么可能和小桃红有什么共鸣,若是换了慕容缇娜,也许自己也会捕捉到那令人向往的情爱滋味吧?还有两天,这北国的美娇娘就要到湖州了,到时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定要一睹这佳丽的绝世妖娆! “冲冠,留什么口水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奇人耳畔响起,随即他宽厚的肩膀便被拍了一下,寇冲冠蓦地惊觉过来,待到看清来人正是那小白脸后,才手忙脚乱地拭去嘴角的口水,随即神色肃穆地道:“徐捕头,你可是回来了,这王天古夫妇可是好好地呆在院子里,怎么样,咱老寇没有给你丢人吧?” 徐逍遥的到来也是惊动了院中的王天古夫妇,因着不想惊动倚在身上的妻子,所以王天古只是对着徐逍遥微微笑了一下,徐逍遥也是微微颔首,随即拍了拍寇冲冠的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我有些私事要和王天古说。还有尤姑娘刚刚请了一位客人回来,就在我们那间睡得那间通铺里,李萧和吕木也在,你去那边帮衬着一些。” 寇冲冠一听不乐意了,“徐捕头,你不说这回派给我的是‘天大’的任务吗?现在这么着就完了?你不是和我老寇耍乐子吧?” 徐逍遥用犀利的眼神瞪了一眼这奇人,对方才一脸不情愿地安分下来,一步一回首地慢慢踱了开去。看到奇人走远,徐逍遥方才步入院落,随手将院门插了起来。 “王大哥,今日听闻你苏醒过来,逍遥也是心情舒畅,说起来当日王兄替我等挡下了那必杀一击,也算得是徐某的救命恩人,还请受我一拜。” “徐捕头,你快起来,这怎么使得?”王天古正要上前扶起徐逍遥,他的娘子却是因为徐逍遥的动静吓了一跳,慌张地躲到了王天古身后,只是不住从其丈夫背后探出头来,用略带恐慌的眼神看着这位陌生人。 “这一拜王大哥当得。”徐逍遥诚挚地谢过王天古后,看着面前的两夫妻也是生出几分感慨,“贤伉俪真虽然历经磨难,却终能再度聚首,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不瞒王大哥,逍遥也有一个红颜知己,却是因为一些因由终究分隔天涯,连她究竟身在何处也是一无所知。唉——情之为物,单纯至极,但是有情人要成眷属,却偏偏是诸多阻滞,也许正如前人所言,‘情’字横划太多,所以容易横生枝节吧?” 王天古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徐逍遥竟会和他探讨起感情之事来,但是细细咀嚼过对方的言语之后,却是也不禁脱口而出道:“徐捕头此言切合世情,端的是深含至理,王某劫后余生之人,可谓是感同身受以极。” 徐逍遥摆了摆手,轻笑道:“我也不过拾人牙慧而已,倒是让王大哥见笑了。”徐逍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对了,王大哥,你娘子现在可是听得懂你我说话吗?” “唉,听照顾她的婆子说,贞儿的心智不过三岁稚童,听了前言忘了后语,除非是像对孩子般耐心哄骗,才能听懂一二。贞儿实在是太命苦了!” 徐逍遥点了点头,看着贞儿偶然探出头来现出的乌黑眸子,也是心绪难以平静,静默了半晌之后,才无奈地叹气道:“王大哥,今日我见到了那些乱兵的将军赵汝桂,他答应将当日纵兵作乱的周文通送来提刑衙门治罪,刑氏小姑子被侮辱一案应该可以有个交待,只是令岳之案,怕是追究不成了。你说可好?” 王天古怔了一下,刚要说话,但是下一刻却是见到了徐逍遥眼中似有深意,王天古脸上露出几许苦涩的笑容,没有任何激愤颜色,只是将身后的娘子拢了一拢,半闭着双目道:“本该如此,看样子你终于知道了!徐捕头神探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第五十八章熟悉的笔迹 王天古的反应让徐逍遥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方才踌躇犹豫的心情也是一扫而空,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斟酌着言辞道:“王大哥,既然你直承其事,逍遥也不作矫情状,只想问一句王大哥为何要杀死自己的岳丈呢?” 王天古依然没有睁开双目,彷佛一睁开眼睛,这天地就会完全不同了一般,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徐逍遥的问题,而是喃喃地问道:“本人自问作得隐秘,不知徐捕头是如何火眼金睛看穿真相的呢?” “徐某投身刑名虽然不足一月,却是也接触了不少案子,比起寻常百姓,更是清楚那些权贵者的丑恶嘴脸。至于那周文通也是徐某地旧识,深知其贪婪粗鄙的本,所以我在听完你们的冤情之后,顺理成章地就相信了你们的一面之词。等到你奋不顾身以血肉之身拦下杀人灭口者的刀斧,我更是对你们的冤情深信不疑,在看到你变成血人的那一刻,徐某已然在心中发誓,即便舍了命,也定要为你们夫妇讨回公道。”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个谋者借着你们的案件兴风作浪,意图布下棋局构陷徐某还有提刑司。而那个谋者曝露的一些疑点让我开始重新审视整个案件,令徐某不敢置信的是,除了那谋者布下的陷阱之外,在王大哥令岳的案件中竟然也是疑点重重。那时的我即便万分不愿,脑子中却是蹦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猜想,会不会令岳一案的凶手也是另有他人呢?” “除去你们夫妇的证词之外,证明令岳之死和乱兵有关的证据只有两个,第一就是令岳被害的现场发现了一块属于军士的腰牌,而事先也有村民证实令岳确实与乱兵有过口角冲突。第二点,令岳丧命之时就是军士作乱山村之际。除此之外,并无如山铁证可以推出乱兵就是谋害令岳的凶手。而且你们两个的证词也只是基于这两条证据的推测而已,当时你的娘子躲在了地窖中,而你自称被乱兵击晕在了地上,所以根本没有人亲眼目睹乱兵就是谋害令岳的凶手!” “但正所谓疑者依罪论,乱兵又是显而易见的最大凶嫌,自然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可就在我沿着这条阳关道走下去的时候,却是发现沿路荆棘丛生,不仅寻不到一丝佐证,反而曝露出更多的可疑不通之处。首先,那命案现场是在你家的茅厕之中,我勘查于内的时候就发现,茅厕十分狭小,宽不过三尺,长不过六尺,要在这样的空间内辗转腾挪可谓是殊为不易。本朝军士所配朴刀,刀刃长两尺,全长超过三尺,可以说是十分粗大的兵器,而当我经历万难见到那名在现场失落腰牌的军士宋忠翔时,电脑站更是确认了他不会是凶手,因为这位军士是一个彪形大汉,甚至比王大哥和寇冲冠还要粗壮几分,要让这么一个高头大马的莽汉用粗笨的朴刀在如此狭小的茅厕杀人,只能说是几无可能!” 王天古听到此处终于有了回应,“当时那块令牌是我在地上拾到的,并不知道他的主人体魄如何,而且也没有想到朴刀在茅厕中会有施展不开的问题。这两处疑点确实由不得令你生疑,但是为何你会把嫌疑牵扯到我的头上呢?” 徐逍遥叹了一口气道:“这点还是本案中的大角沈涣给出的提示,宋提刑曾和沈涣探讨过此案的案情,沈涣当时说过忤作验过令岳的伤口,发现刀刃的宽度要比制式刀刃要宽上几分,朴刀虽然刀身粗笨,但是刀口却是极为锋利,所以沈涣此言并无矛盾之处。因为事隔十日后,徐某根本不可能再去精确检验伤口,所以当时我一心认定这是沈涣为了维护军方而捏造的伪证。但是事后在排除了宋忠翔杀人的嫌疑后,这疑幻疑真的案件让我不得不推敲每一条证据的真伪,试问若是沈涣之言是真的又会如何呢?有什么凶器造成的伤口会比刀刃宽上几分呢?比方说斧子?而恰恰在本案中有一个关键人物就是使斧的高手,那就是你——王天古!” “当然这匪夷所思的推定连我自己都不能信服,你是一个格朴实、疼爱妻子,甚至愿意为其献身的真汉子,怎么可能会是做下此人伦大逆的恶徒呢?我试着不去理会这个推定,但是当我不经意地把此案线索联系到王兄身上的时候,却是发现一切都有了合乎情理的解释。为什么茅厕内会有一个类似‘中’字的血字,当时我们拾到刻有‘宋忠翔’名字的腰牌,自然把这个一杠加一圈的符号看成了一个‘中’字,但是令岳为什么要将那‘中’字的方形写成一个圈呢?是他临死前的失误,抑或是根本就是另有所指,那么这一杠加一圈的符号还能代表什么呢?我试着将这个符号放到王兄的身上,却是马上发现了一个相通之处。当日在茅厕中,你曾戏言若是我能破案,就上山猎一些野味给我,还说自己的箭法很是不错。弓?箭?这一杠加一圈不就是弓和箭吗?” “另外,你曾经提过沈涣为了提防你们告状,所以在提刑衙门派了暗哨,你以此点作为不敢主动去提刑衙门告状的理由。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若是沈涣真有此心,派两个人把你们拦在紫霞山不是更加直接吗?为何还要作出如此事倍功半之举呢?而且以你的功夫若是有心,也不难闯进提刑衙门吧?一开始我都将这些不通之处轻轻略过,但是当我将你当成凶嫌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疑点有一个更好的解释,那就是你根本不想告状!若不是在客栈与我们偶然相遇,你应该会设法劝你娘子放弃告状的念头吧。” “你身上有如此多的疑点,而且你也拥有充分的作案时间,除去一个合理的动机之外,你简直就是最合理的凶嫌对象。所以即便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相,但在事实面前,却是又不得不信!”徐逍遥说到这里,口也是随着急促的气息起伏起来,默然了半晌之后,终于颤声问道,“王大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杀死令岳吗?他可是你娘子的爹爹啊!” 王天古听到这里,一直紧闭的眼睛蓦地睁了开来,眼中闪动中也是蕴出百般情绪,但是末了还是犹如斗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道:“因为我发现他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杀父仇人?徐逍遥设想过几种答案,但是绝没有包括这条,沉吟了一下后也是不禁问道:“既然如此这般,为何当初又要娶你仇家的女儿呢?” 王天古苦笑一声,语调悲凉地道:“我以前只知他是一个普通村汉,直到前些日子才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王天古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答案就在其中,徐捕头要是有兴趣,自己看便是了。” 徐逍遥略一迟疑,还是上前接过了信件,拿出信纸展开,还未及细读信上的内容,却是心头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稍一细想,才发现这奇从何来,原来是这笔迹有些太过熟悉了。自己自打失去记忆以来,没有见过多少文书,看过的笔迹不过寥寥数人,这笔迹又是属于谁人呢?一个个模糊的面孔在徐逍遥脑中滑过,最终定格在一个人的脸上,饶是徐逍遥素来心沉稳,也是脸色大变,心潮翻滚起来。 第五十九章一拜 王天古自然不知徐逍遥因何而色变,只道他是为书信内容惊诧,所以也是在旁道:“初看此信时,王某也是如同徐捕头一般震惊,写信之人落款是圣手书生,却是没有题写姓名,但是从此信内容中,还是可以猜出几分这伙人的身份,想来应是啸聚山林之徒。不过现下世道凌乱,向来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若是穷山恶水,加之官府又逼得紧,作些无本买卖,虽然有违人情法理,但也不过是无奈之举,天古身为后身晚辈,自然不该苛责些什么。但是信中点出岳丈她爹爹的诨号却是让我触目惊心!” 徐逍遥听到王天古说话,也是从方才的震惊中回复过来,暂时不去想那笔迹一事,也是匆匆浏览了一遍书信。 ‘别来无恙,久不唔见,甚念贤兄。兄之近况,弟已悉之,白驹过隙,十年以来,南北道上不闻马嘶之声,不见金铁之光,吾辈身姿消逝无踪,兄不见犬牙鹰爪,驰骋往来,如入无人之境,时日久之,岂不欺我绿林道中无好汉乎?兄寄情山水,远离纷争,本不当叨扰,然你我兄弟之能,徒用之于劈柴抄写事,诚为暴敛天物也!今天理未纯,天德未健,众好汉齐聚以补天阙,缺贤兄无以成大事,虚席以待,翘首来盼,来日功成,好书金眼雕之名于凌烟阁上,此流芳百世事尔。事涉隐秘,不得细说,悉盼再会贤兄与轩辕台,把酒再续少年雄志。圣手书生缄。’ 南北道?补天阙?这些人图谋之事莫不成是徐逍遥心中遽然一惊,正要再问细节,那边王天古却是神情投入,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倒叫徐逍遥已到嘴边的问题也是没有机会出口。 “十八年前我王天古本也是出身小富之家的嫡房长子,生活虽然称不上锦衣玉食,也算是安耽闲逸,但有一次举家探亲之际,却是在湖州地界遭遇了强人,之后事情我也不想详述,反正除了我被一游方侠士所救之外,全家十三口无一幸免。当时小人不过十岁,那些强人又俱都蒙面,但却曾清楚听到一个喽啰唤那首领者为金眼雕大哥,天古自此便将这诨号足足记了十八年。为报这血海深仇,我先是用了十年时间学习武艺,然后便在湖州乃至浙西,四处找寻这伙恶人,但终究是一无所获,最后在紫霞山中遇到了贞儿,所以也就淡淡歇了这报仇之心。奈何苍天却是太过弄人,得知贞儿爹爹就是金眼雕之后,天古岂能再和这杀父仇人居于同一屋檐之下,所以趁着乱兵扰村之际,我就借机发难,而他也在我的质问下直认不讳,还切都是天数,求我饶他一命。天数?难道他杀我一家十三口就叫天数?真是可笑荒谬以极!愤懑不平之下,我便下了。” “之后的事情就如徐捕头所料,我虽然杀了贞儿爹爹,但是对贞儿却是难以割舍,便将此案祸水东引,栽赃到了乱兵的头上。本来想着贞儿素来胆小,此案牵扯军方,州衙定然给不出一个公论,我就能浑水鱼,逃过此节。却不曾想贞儿却是因丧父一事,情大变,定要为其父讨一个公道。我一边和贞儿虚与委蛇,一边又是受着良心的煎熬,后来偶遇徐捕头后,就只能将错就错下去,但是想起捕头的神探之名,虽然觉得自己此案作得天衣无缝,依然战战兢兢,一想道贞儿发觉她最信赖的王大哥竟是一个害死他父亲的小人,就不知所措、彷徨无助。正是在此种心情之下,我便作出了舍身救妻之举,心道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本以为自己可以就此解脱,想不到鬼使神差地又醒了过来。醒便醒罢,本想以这重生之机用一生赎罪,哪知方下决心,徐捕头又是道破了个中隐秘。呵呵,天意如刀,果然不是常人可以揣度啊!” 王天古说到这里,脸上也是少了一些愤懑,却是多了几许凄惶,“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看不透的了。王天古虽然无亏于心,但是有逆人伦,愿意俯首领法。只是现今的贞儿,却是缺不得人照顾,还望徐捕头能将其送到寡妇刑氏处,她也是心善之人,当能” 徐逍遥挥断已然沾衣襟的这位大汉,咬了一下嘴唇道:“王大哥,你所犯之罪,虽然事出又因,但即便格外开恩,怕是也难逃囚徒一生之刑。与其让你老死囚牢,不如不如让你担上照顾嫂子之责,刑氏虽然心善,但也是一介女流,如何能比得上王大哥当值妥帖。虽然我方才言之凿凿,一口咬定你就是真凶,其实也没有什么铁证,如果你抵死不认,我也奈何你不得。天意如刀,你我无能改变,但既然这次你能奇迹苏醒,就是上天给你的重生之机,我们何不顺从天意一回呢?” 本是心灰意冷的王天古听闻此言,魁梧的身子震了一下,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应,这时候一直躲在其背后的贞儿也是探出了头,虽然不知这两人究竟絮絮叨叨说了什么,但似乎也觉出其丈夫有些失常,便将手小心地抚到王天古的脸上,替其抹去残留的泪痕,还噗哧一声轻笑道:“大哥哭鼻子,好不羞人。哎哟,你的胡子扎痛贞儿了呢!看我来拔掉它们。” 王天古听到娘子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忽得一把抓住贞儿捻拔着自己胡须的小手,拉着她就要向徐逍遥跪拜下去。徐逍遥连忙上前拦住了两人,看着这对历经磨难的夫妻,徐逍遥叹了一口气道:“王大哥,逍遥投身刑名,知道法之为物,只有不徇人情,尚能维持公理。试问哪个犯法之人,没有难言之隐、莫大苦衷。倘若执法之人,人人徇情私断,还要法统何用?我这次许你照顾嫂子,但并没有说可以不追究你杀人一事。我会将案情如实上报,然后以证据不足,又无苦主诉冤之由判你流刑千里,不过许你带娘子同行,等到嫂子神智苏醒之日,再来重审此案,若是她执意追究,少不得再审你一回!” 王天古本是已然被徐逍遥制住的身子,再次猛不及地跪了下去,只听他道:“大人留情之恩可以不拜,但维持公理正道之行却是不可不拜!来日重审,无论刀斧临头,抑或终身不见天日,王天古无怨无悔!徐捕头,请受王某一拜!” 第六十章未尽的遗言 从王天古那里出来后,徐逍遥的心中空落落的没有着落,虽然自己方才义正词严,还作了什么君子约定,但是无可辩驳的是自己又枉法了一次。唉——芸芸众生,权贵贫贱,殊不相同,法统刑律是维系各色人等和平相处的唯一准绳。自己素来标榜大宋刑统面前人人平等,但是短短一月间,却先是放过了毒死混混的孟大全,今日又留手于王天古。自己如此这般作为,虽然得行小善,但对于大道却是大害。这和沈涣庇护赵汝桂还有什么分别!可若是自己狠着心肠送王天古入狱,那贞儿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又该何去何从呢? 徐逍遥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尽管脚趾踢得生疼,还是难以排解心中的疑惑郁闷,若是此刻有仙妮陪伴身侧,这位解心意的女子能替自己分忧解难吗?唉——仙妮虽然贴心,见识终究有所局限。倒是女神虽然说话颠三倒四,但往往时有醍醐灌顶之语,只是这神谕之盒却是再也联系不到她了,恐怕女神还是怒气难消吧?女神啊女神,你到底真的是那月中神仙,还是如同张大经般,来自千百年后的后来者呢?若真是如此,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这个神谕之盒,总不成自己也是什么穿越者吧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徐逍遥这几日可谓是时刻危机环绕,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得不到片刻休息,现在所有案子暂时告一段落,百般思绪都是纷至沓来。他怔怔地出神了一会儿,便觉得头痛欲裂,只觉得思索这些疑问比起破案还要来得劳心费神。也许赵汝楳说得对,终日乾乾的日子难以长久,自己又能撑到何时呢? 徐逍遥很想抛开压在身上的一切,然后学那隐士寄情山水也好,作一个闯荡四方的游侠也罢,不过一切终究是自己的奢望而已。现在自己怀中就揣着一封重要的书信,王天古以为这只是一伙绿林强盗在联络东山再起,可自己却是知道此信怕是牵扯了一桩石破惊天的案子,南北道,补天阙,除了劫夺天子颁下的十二金牌,还能有何解! 宋大人这几日正为此案殚精竭虑,但愿此信能为其指明道路吧,只是这信的笔迹如此熟悉,若书写此信的圣手书生真的是他,自己又当何去何从呢? 徐逍遥脑中又是挣扎了一番,直到一阵清风拂过,整个人才清醒了一些,随即便省起还有一个更烫手的山芋落到了自己的手里,罢了,见步行步,自己还是先去料理此事罢! “徐捕头,你来了?”李萧从门后探出头来,见到门外只有徐逍遥一人,才打开了一条门缝,将徐逍遥放了进来。 这间屋子是徐逍遥平日里就寝的通铺,此刻屋子里用黑布蒙了窗纸,所以黑漆漆的显得有些森,推司众人都是齐聚此处,通铺上则是躺着一个蜷曲的黑影,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怎么样了?”徐逍遥不敢惊扰那黑影,声音也是放轻了几分。 推司众人都是将目光放到了尤手机站整理未雪身上,只听她淡淡道:“此人受过酷刑,不仅遍体都是伤痕,还伤及了腑脏,怕是活不过今日了。若是你想问话,现在我就能让他醒转片刻,不过之后” 徐逍遥闻言也是咯噔一下,终究是救不了这条命,他稍一权衡,也是迅速作了决定,“既然难以活命,至少也要遂了他的心愿,快些把他叫醒吧。” 尤未雪闻言便命寇冲冠等将此人蜷缩的身体舒展开来,随即十指连弹,在其身上一番作为之后,便见那已似没有了生机的的躯体忽得一颤,寇冲冠想上前将其扶起,徐逍遥却是制住了他的动作,而是自己俯过身子,对着悠悠醒转的那人道:“你听得清我的话吗?” 徐逍遥离其凑得很近,可以清楚看见他脖颈处还有衣衫破烂处的伤痕,伤口处翻卷的皮肉让人触目惊心,难以想像府衙之人竟会对这么一个老者施以如此。不过刚刚醒转的对方对似乎对这些痛楚毫无所觉,只是眼睛半睁着,用昏的眼珠打量着这间屋子还有围在他身边的众人,许是看清他们身上都是披着公门差服,眼中便露出一丝恐惧,还有那刺痛人心的恨意。 “老人家,这里不是湖州府衙,这里是提刑司,我们不是坏人,是这位姑娘把你从牢里救出来的,你看就是她,你还有些印象吗?”徐逍遥一边和声替他解释目下的境况,一边也是把尤未雪拉了过来。 一向寡言少语、表情缺缺的尤未雪,此刻也不得不挤出几分笑意,那老者彷佛也认出了这个救自己脱离苦海的恩人,目光也是转和了几分,嘴角抽搐了一下,吃力地道:“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老者的问题也是让众人心中一痛,徐逍遥踌躇了一下还是道:“老人家,你有什么未了之愿,但说无妨。” 老者点了点头,语带几分苦涩道:“想不到我终究是见不到纳纳最后一面了,爷爷没用,就是到死也没有把你救出来,这让我如何有脸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爹娘呢” “老人家,纳纳是谁?你可以告诉我们吗?”徐逍遥生怕老者还不肯吐露实情,又是道,“我们已然知道你就是苦竹老人,也就是杀死香雪楼管事的凶手,我们也知道你为何要犯下此行,那沈涣究竟作了何等伤天害理之事,若是老人家信得过我们,我们可以替你申冤报仇!” “呵呵——”老者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算是笑了一声,随即无奈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信和不信,告诉你们沈涣作了何事又有何妨。纳纳是我的孙女,她爹妈走得早,只剩下我们祖孙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将她辛苦拉扯成了一个出落的丫头。老头子本想着过几年替其找个婆家,这辈子也算是无憾了。哪里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一日老汉回到家中,纳纳竟然不见了踪影,而这一去就是六年。” “老汉我情急之下,四处打探纳纳的消息,但终究是一无所获,奔走了几年之后,家财也散光了,胳膊腿也不利索了,精气神也耗尽了,老汉只好熄了这个念想,泥人土偶般等着两腿一伸的日子,仗着自己曾经也算是个秀才,就靠替窑姐儿们唱的曲写些春词为生。可就在老汉我心死之际,偏偏三月前却是从一个烂醉的嫖客口中偷听到了纳纳的下落,他竟然说” 老汉说到这里许是心情激动,激烈地咳嗽起来,寇冲冠见状也是热乎地上前替其抚捋着后背,可没想曾寇冲冠的手刚一覆到老者的背上,他的咳嗽声竟忽得嘎然而止,随即在床上四肢抽搐起来,嘴角也是涌出白沫来。 众人见状都是心里一急,尤未雪身手敏捷地托起老者的脖颈,短短说了一句,“可能是痰气赌了气道。”随即便用娴熟的手法,认准那些不知名的位,替其活宫过血起来。 寇冲冠见状也是心中忐忑,支吾着分辩道:“这可不是我干的,我也是好心想替其舒络一下气息而已尤姑娘,你可要把他救回来啊!” 可是寇冲冠话音未落,只见那老汉全身蓦地一颤,两眼一翻瘫软在了榻上。尤未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检视了一下老者,声音淡淡地道:“他死了!” 暗黑的房间中只剩下呼吸声沉重的众人,还有那一脸惊惶的寇冲冠。 第六十一章如幻似真 夜色清冷,身单影只,白日里火红色的衣衫也变得晦涩不明,渐渐融入了深邃的黑夜里,点点吞噬着残存的余光。 当——当当——打更者的鼓梆声终于响起,戊时一刻,正是夏日里昼夜交替的时分。可是小院门里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他的动静,自从今日午时那苦竹老人离世后,他又不见了踪影,忙着他永远忙不完的案子。 天际剩下的最后一丝亮光也终于消逝隐去,尤未雪伸着手想去捕捉什么,不过抬手时才发现心角处传来一阵隐隐的抽动,这就是灵魂被抽空后才有的痛楚吗?尤未雪就这么保持着她的动作,当浓浓的夜色中再也寻不到她美丽的身影,惟有痴痴地站立,让窈窕而修长的身影与这朦胧的暮色相溶为一体。 师父曾经说过自己沉溺军伍之事,不似一般的纤纤女子,那么容易陷入情爱的桎梏。可是现在看来,万能的师父也有犯错的时候,周遭的空气里浮动着的只有无尽的寂寥,让平日里个率的她格外不安恐惧。 尤未雪跌跌撞撞地往厨房里冲去,她记得那里还放着一坛吕木娘子买给丈夫的好酒。愁肠方九回,寂寂夜未央。酒?我要饮酒!惟有酒入愁肠方能遗忘。 尤未雪捧起了恰好能够拥入怀抱的酒坛,冰冷硬实的触感让她脆弱的心灵又是一颤,往昔的今日,拥着自己的本应是他的怀抱。尤未雪已然不敢再想,她害怕这种清醒的感觉,她一掌拍开了泥封的盖子,入鼻的酒香却是让她终于忍不住噙在眼角许久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女儿红,为什么要让自己一个孤独彷徨之人品尝这嫁女必备的女儿红! 尤未雪的脖子刚刚仰起,淳的酒液顺着她殷红的红唇淌到了脖颈上,然后就无悔地沿着修长的脖颈一直流入敞开的衣襟,一直浸润到了口,让原本跳动的心也似乎慢慢停了下来。 慢慢地,她嗅到的只有浸润心脾的芳香,她看到的只有晶莹瑰丽的颜色色、而品到的只有甘洌爽口的味道。而余光偶然触及自己身上的红衫,竟也不知何时变成了嫁衣。 她将酒坛抛到了一边,陶片碎裂的‘啪啦’声如同那大喜之日的爆竹声声,如斯佳夜如此情,她将手伸入自己的怀中,掏出来的是那朵依然鲜的红花,她怔怔地注视了许久,忽得明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红晕,竟然是自己久违的羞涩,随即她便将这朵红花到了自己的发中。 醉里花花莫笑,奈犹被思牵情绕。 “未雪,你怎么了?” 酒醉的女子而畔传来那日思夜想的声音,梦幻两悠悠,唯酒可忘忧。尤未雪踉跄着想去寻那碎坛上的残酒,如果这是梦,就让此酒伴着自己,让这梦永远不要醒来! 心急的她脚下更是不稳,脚下一个磕绊顿时让她摔倒在了地上,呜呜,为什么不让我再喝酒,难道只让我纵情这一夕也不行吗?五月二十九,这是我的生辰,也是我们的定情之日! “未雪,你怎么坐在地上,我扶你起来。” 正在自怨自艾的尤未雪感觉两只手从肋下过,随即便觉得肋处一紧,便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即耳畔传来酥麻的感觉。 “未雪,你还记得此情此景吗?去岁的今日,我们不就是这样拥在一起吗!咦?你怎么哭了,难道是怪我来晚了吗?” 尤未雪身子一颤,不敢回头也不敢闭眼,生怕这只是一场易醒的春梦,她声音微颤道:记起来了?记起我来了?” “呵呵,别傻了!春来时分万芳开,红花颜色掩千花。我就是再怎么失了记忆,也不会忘记那朵掩尽万花颜色的炫目红花啊!” 尤未雪的手慢慢抬起,不自信地探到身后,指尖传来的温暖的触感让她一直瘫软的身子终于僵直了起来,随即她猛地转身,深深地扎入了来人的怀抱。他记起来了,终于在这个日子,他记起来了! 心情激动的尤未雪自然没有觉察到对方的身子有些僵直《电脑访问.》,更不可能看到他额头渗出的汗珠,她只想沉醉在一刻,让时间永不流转。 两人就这么相拥了许久,直到尤未雪也觉得双臂有些酸麻,才倚在对方的怀里,调适了一下身姿,用自己也不敢相信地甜腻声线道:“师兄,你怎么会忽得恢复记忆了呢?你不知道这段时日里,雪儿有多苦吗?” “雪儿,师兄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今日起来的时候,脑海里就有一个声音提点我今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做。但是直到中午时分问完苦竹老人的遗言,仍然记不起这时何事。下午我本想去找宋提刑商量一些案子,哪知到心神恍惚的我走得太急,就重重地摔了一跤,后脑也磕在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上。所有的记忆也在那一刻涌回了我的脑子。雪儿,这段时间我如此待你,是我亏欠你了。要是以后再有此等丧心之事,就叫我五雷” 尤未雪连忙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巴,心神摇曳道:“不要说,雪儿相信你,雪儿不怪你了。我就知道若是你心智清醒,定然不会这般对待于我的!” 尤未雪说完又是将对方牢牢用手箍住,过了一会儿又是羞涩道:“师兄,以前你不是最喜欢抱着我的时候,用手在我背心处” “噢!师兄许久不和你这么亲密,一时倒是忘了。”他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又是将尤未雪轻轻推开怀抱,在尤未雪疑惑的目光下,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随即便塞到了尤未雪的手里,“雪儿,今天是你的生辰,这对玛瑙耳坠是师兄送于你的,你看喜不喜欢?” 尤未雪欣喜地打量着这对火红色的坠子,脸上露出小女儿的娇羞情态,用鼻子里发出的嘤咛声道,“师兄,你帮雪儿戴上嘛!” “好,如此最好!”他一边手脚有些粗笨的把手伸到尤未雪的耳侧,等他看到那晶莹如玉有泛透着人红晕的耳珠,心神也是摇曳起来,愣了半晌才回复过些许神智,喉头咽了一记口水,才声音微颤地道,“对了,雪儿。为了买这对坠子,师兄的俸禄全花完了,现在囊中羞涩得紧。虽然记起了一些事情,但是脑子还是有些混混沌沌的,你还记得师兄是用什么名义在钱庄开户的吗?” “你就是用本名开的户头啊!好了,今日不要说这些琐碎的事情,你快帮我戴上嘛!” “噢!”一个傻愣愣的声音应了一下,因为今夜是月尾,没有多少光亮,所以他只好凑过头去,好让自己能看清那细微的耳洞。尤未雪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又是投入了他的怀里,似乎就要腻在对方的身上,把这些日子的委屈都弥补过来。 “那我的本名”替尤未雪戴上了一侧的耳坠,他有看似无意地问道。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惊扰了这对久别重聚的情人,也打断了徐逍遥的问话,随即一个石破惊天的声音嘶喊了起来,“安安,快来啊!你的情郎背着你偷人了!” 随即鸡飞狗跳、马嘶人仰的声音在这夏日里的小院里陆续响起,暖玉在抱、芳香满怀的徐逍遥侧头,只见门口已然人影憧憧地聚了好多人,连宋慈也是赫然在列,只见他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哈道,“本来听说你有案情找我商量,就过来,哈哈,怎么知道,哈哈——” 尤未雪见状连忙挣出徐逍遥的怀抱,飞也似地掩面逃入了她的屋里,只剩下徐逍遥空自嗟叹一声,“叶大姐,我的大计功败垂成啊——” 第六十二章徐逍遥的身份 一盏孤灯,照映出两个男子的身影,随着灯火的摇曳,两道影子也是随之摆动,其中一人显得颇为局促不安,脸上也满是赫然之色,此刻的他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唉——今天这脸算是丢到家了! “逍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离开易姑娘已然有些这个有些日子了,尤姑娘除了平时爱摆高手的花架子外,倒也不可谓是一个良配。若是你真的有意,宋某人也可一替你去说叨说叨。” 徐逍遥闻言更是欲哭无泪,宋慈宋大人,你不是断案高手、推理名家吗?怎么连你都作如是观,叶大姐等人还不知作何念想,怕定是以为我是个见异思迁的登徒子,至少也是个朝三暮四的花间浪子吧? 唉——自己也知道这是一份轻易触碰不得的感情,尤未雪虽然素来寡言少语,而且子刚强,不善于作小女儿状,但饶是如此,这位巾帼奇女子偶然传来的情意也是颤人心魄。若是所料不差,她定然就是自己失忆前的知己红颜。 若是仙妮还伴在自己的身边,时日久了,或者还有一个两全其美之法。但是如今仙妮随天外飞仙而去,孤苦无依不知飘零何处,自己又如何能和另外一位女子花前月下呢?这和陈世美之流还有何异! 正因为存着这份念想,自己才不敢去向尤未雪询问自己失忆前的身份,若是这道闸子一旦打开,还不知会宣泄出尤未雪蕴藏了多久的情海波澜。而今晚的一切也是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在这位铁血红颜除去她平日的伪装甲胄后,竟是那么地纤柔萦心、惹人肠断。 但是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却是让自己改变了主意,因为随着金牌案线索陆续浮出水面,徐逍遥越来越发现也许自己失忆前的身份就是破解此案的一个重要筹码。 首先就是那个在军营遇见的老军士,从他那套‘十二金牌’博戏还有诸多表现来看,十之七八定是有份参与劫夺金牌的大盗,而且宋慈事后也是证实‘金牌’纸牌上的样式和被劫金牌一般无异。既然如此,那他说过的一句话就值得深究了,那就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见本卷二十九章)。 这句开场白当时让人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和这位老军士只是萍水相逢,也不可能熟谙对方的情,怎么一见面就能说是朋友呢?合理的解释只有两个,一个就是老者只是信口拈来之语,现下并不乏一些对‘子曰诗云’一知半解之人,胡乱引用几句好来装点门面、自抬身价,兴许这老军士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解释则是,老者本就是认识自己或者身边的尤未雪。 从老者的谈吐和他对待博戏的精确算法来看,第一个解释的可能不是很大,那么剩下的解释就只能是他是自己或者尤未雪的旧识。而自己失忆前又是尤未雪的情侣,所以很有可能这位老者同时认识自己和尤未雪两人。 这位老者是一个武林中人,而自。s,.下載txt格式小說,手機用戶登陸身上本来就带有一股诡异的内力,所以自己很有可能之前也是武林中人,所以两人即便相识也不算什么奇事。但是今日从王天古处看到的那封信却是终于让他下了揭开自己身份的决心。 那封信是一个名为圣手书生之人写给金眼雕伙同他劫夺金牌的入伙信,但是最奇怪的却是书写此信的圣手书生的笔迹竟是如此熟悉,自己在见过的文书中略一回想,并没有找到与之相应的人物,但是自己没见过这位圣手书生写过的文书,但并不表示没有见过他的其它手迹。 没错!那手迹并不是文书,而是一块牌匾!李朴一案中百姓们所举的那块‘沉冤待雪’的牌匾!所以圣手书生不是旁人,就是萧大叔! 王天古说过第一次见到此信是在五月十五左右,而萧大叔和金二哥离开长兴县也是在五月十五。所以这封信应该就是萧大叔和劫夺金牌之人会面后,向金眼雕所写的一封邀请入伙的书信。记得信中有一句如此写道,‘然你我兄弟之能,徒用之于劈柴抄写事,诚为暴敛天物也!’如果这里的‘劈柴’指的是金眼雕,那么‘抄写’指的如何不就是萧大叔自己呢?他在长兴不就是替人誊写些书信为生吗?这也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萧大叔会藏有武功秘笈,还有为什么当日李朴能从唐家手中得救,这都是萧大叔和金二哥之功! 事情至此,自己的身边人又和金牌案联系在了一起,。正如自己所说,如果一次巧合能归于意外,那么两次巧合就必有玄机。会不会自己就是一个和好友结庐而居,隐与街市的江湖人呢?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就是老军士和萧大叔的挚交好友,如何还能跟随宋大人去将他们一网打尽呢?所以失忆前的身份一定尽快水落石出,而突破口就是尤未雪! 若是径直找她对质,尤未雪不一定会直言以告,所以自己无奈之下,只能编演了方才那一幕感人肺腑、狗血临头的人约黄昏后。 要试着扮演失忆前的自己,并不能表现地一无所知,所以就开始搜罗回忆相关的细节线索。 首先,自己曾经见过尤未雪手上的红玉镯子(见第三卷六十九章),当时的自己还问她,为何会和李知廉画上的女子一般,都有一个红玉镯子,她的表情就十分怪异。后来证明李知廉画上女子手上的红圈乃是一个胎记,所以根本和尤未雪手上的红玉镯子没有半点相关。那么她当时为什么要用这么怪异的眼神看自己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镯子根本就是自己送给她的! 其次,尤未雪曾经看着两句诗发呆(见第四卷二十一章),那是寇冲冠寻来有关香雪楼案的七彩诗中的一句,‘春来时分万芳开,红花颜色掩千花’。为什么尤未雪这么一个‘莽女’会对这句文绉绉的词情有独钟呢?恩——莫非这两句是自己曾念给她听的情诗? 最后,自己又是翻查了尤未雪登记在提刑司的路引资料,竟然发现她的生辰就是五月二十九,也就是今日。 有了这几条线索,一个念着情诗、手执红色首饰礼物的情侣便重生了!而老天也是站到了自己一边,心情寂寥的尤未雪当时喝得烂醉,防备之心大大降低,自己便展开软语温存、深情表白的攻势,瞬间就将对方完全瓦解。只待借着钱庄户名一事套出自己的本名,但就在成功在望之际,叶大姐却是闯了进来,随即宋慈也是如约而至。一场运筹帷幄、庙算无双的‘美男计’顿时土崩瓦解、功亏一篑。等到明日尤未雪醒来,只怕也不难窥出其中的破绽,若是之后再要重施旧计,怕是殊无可能了! 徐逍遥想到这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还一脸殷切等着给自己牵线搭桥的宋慈,更是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以前的自己总是见招拆招破解其他人的的棋局,这次好不容易做一回庄家,却是如此付之东流了!真是呜乎哀哉啊! 金牌再过两日就要经过湖州境内,可是自己依旧身份未明,究竟该何去何从,抑或是两不相忙呢?萧大、老军士都是义薄云天之辈,而宋慈也是一心为公之人,如果是没有失忆前的自己会作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我,徐逍遥,在此向苍天立誓,一生为维护人间正道而奋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逍遥至诚,一片冰心,日月可鉴,苍天垂怜!” 苦寻答案不得的徐逍遥,不知为何脑中又是闪出了这段唯一留存在记忆中的誓言,一瞬间他也是作出了自己的决定。 宋慈见自请做媒之言一出,这个年轻人就脸色阴晴不定,时而长吁短叹,时而紧蹙眉心,也是捉不透对方的意思,当下正要再次出言试探,却是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连忙道:“逍遥,你终于决定了吗?究竟是要苦等易姑娘,还是想让宋某去替你向尤姑娘提亲呢?” 决定?听到前半句的徐逍遥还有些诧异,宋慈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做决定,听完才知道这位提刑大人又是想去了别处,方才想好的豪言壮语也是不得说出,只好哭笑不得地道:“大人,你莫要相差了,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方才逍遥只是思索一些金牌案的线索而已,若是大人得闲,不如我们现在就来探究一番如何?” 宋慈听到此语,也是神色一正道:“说起金牌案,宋某今日可是有个大发现啊!” 第六十三章对答上 徐逍遥闻言也是一惊,不由问道:“莫非是发现了那群劫夺金牌之人的踪迹?” “那倒不是,湖州人海茫茫,那群贼匪又是善于隐匿形迹的江湖人士,一时之间如何能寻得他们的踪迹。” “江湖人士?”徐逍遥心中又是一颤,“大人此言莫非已然确定劫夺金牌者就是江湖人士无疑了吗?” “没错,现下的湖州境内除了本地帮派漕帮之外,几乎见不到别处的江湖人士。自从苏提刑提出这个疑点,宋某又四处访查,从湖州一些外围村镇客栈得知,自从一个月之前,就陆续有江湖人士投栈,而那时正是朝廷风传要召回保宁节度使李全之际,但是自从朝议正式定下发出金牌之后,也就是五月十四,那些来湖州的江湖客反而消声匿迹了,所以可以推知这些江湖客不是离开了湖州,就是隐匿了起来。而五月十六午后申时时分(十五到十七点)金牌就被一群武力强横之徒以摧枯拉朽之势劫去,护送守卫金牌的三百禁军还有二十位大内高手几乎伤亡殆尽。所以从作案时间上来看,这批半月前消失的神秘江湖人士就是劫走金牌的贼匪!” 又是半月前?看样子萧大叔离开长兴果然是为了劫夺金牌一事了! 宋慈没有注意徐逍遥的异样,而是继续蹙眉道:“据你所言,在昨晚也就是五月二十八,有一批神秘人潜入了军营。我也遣了宋金刚调查此事,他本就是军伍出身,经过几番波折,才从一名旧识口中探得了真相,原来这批神秘人昨夜在军营劫走了一批强弓硬弩,而上次劫金牌者恰恰就是以弓弩先声夺人。所以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定会再次出手,劫走这第二块金牌!” 徐逍遥略一推算道:“从公文上看,后天就是金牌护卫使团途经湖州之日,这岂不是说”徐逍遥说到这里也是面上露出几分急色,“既然知道这批人还会动手,宋大人可有知会金牌使团吗?” 宋慈叹了一口气道:“宋某派去的信使都被使团打发了回来,说是金牌护卫足有千人,不劳我们提刑司费心。” 徐逍遥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自己到底要不要拿出那封萧大叔写的信呢?只要拿出此信,宋慈必定会问起萧大叔的样貌,然后便能按图索骥,大大增加找出劫金牌者的藏匿之所的可能。虽然自己方才已然在金牌一案上的立场作出了决定,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犹豫起来。 宋慈此刻也注意了这位爱将有些不妥之处,眉毛一挑也是问道:“逍遥,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徐逍遥没有直接回答宋慈的问题,而是沉吟了片刻,反问道:“宋大人,卑职鲁莽,但是有个问题却是如鲠在喉不得不问,还望大人恕罪!” 宋慈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淡淡笑了一下道:“逍遥,莫非你是想问我们为何要察查这金牌之案?还有为何非要阻拦那群江湖人士劫夺金牌?” 徐逍遥不知宋慈如何看出自己心意,当下也不讳言道:“当年若不是相连发十二道金牌,岳爷爷早就直捣黄龙,恢复了我大宋半壁江山,说不定连燕云十六州也能顺势夺之。可是到头来却是以一个莫须有之罪,让一代名将忠臣落得一个魂断风波亭的下场。所以咱们宋人心里对于这金牌令箭,哪个不是视之为洪水猛兽。现下李全在山东所为,虽不及岳爷爷当日之功,但也称得上保境安民,替炎黄子孙多留下了一点血脉,在那沦丧百年的故土上守得了一片大宋之境。逍遥曾在长兴见过南逃的北地汉民,深知其南来之不易,若是有一位大臣愿意固守北地,岂不是免了这万千百姓颠沛流离之苦吗?如今史弥远一党欲重演当年风波亭之事,为的就是不开罪蒙古鞑子,以免落下其南犯的口实,此不可谓是饮鸩止渴之举。现在宋人百姓说起此事,哪个不是捶顿足,生怕大宋又失了一位精忠报国之臣。所以那劫金牌者所行虽然有碍律法,却也是顺应民心之举,大宋刑统之设,难道不就是为了顺民心、保社稷吗?若是我们提刑司帮着缉拿劫夺金牌之人,这岂不是让臣快,万民痛!逍遥读书少、见识短,又是一个失忆之人,也许言语之中有失偏颇,还请大人莫怪才是!” 宋慈对于徐逍遥的直言没有不愉之色,反而赞许地点了点头道:“逍遥能够对宋某直言其事,也是肝胆相照之举,宋某又有什么可怪罪之处。其实我自己一开始听闻此案,也曾经犹豫要不要全力稽查这班劫匪。李全坚守飞地、孤胆抗虏,可谓英雄了得,史弥远结党营私、枉顾社稷,也是人尽皆知。宋某更是相信那帮劫夺金牌之人俱是铁骨铮铮、满腔热血的好汉豪杰。但为何宋某最后还是决定要全力察查此案,非是宋某不辩是非,更非是为了替史党做马前之卒,宋某此举只是为了一事,那就是大宋刑统。金牌令箭乃是皇家信物,何人劫夺此物,不论缘由,就是违法乱律之举!若是人人都可凭信一己之断,就作出枉顾刑统之事,那朝廷设立法统之意义何存?” 徐逍遥听到这里也是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地道:“大人之言何尝不是徐某所想,但今日卑职所遇之事,却又是让自己心生疑惑,这刑条法令在这大宋江山真的能够保民安生吗?” 宋慈略一错愕,随即问道:“逍遥说的莫非是乱兵一案?” 徐逍遥点了点头,也是扼要地说出了乱兵一案的真情,连同赵氏兄弟的谋划,以及王天古的所行都是悉数以告,最后连苦竹老人被沈涣私刑致死一事也是说了出来。 宋慈听到后来,本就有些发黑的脸色更是阴沉地吓人,最后也是重重拍了一记桌案道:“真是岂有此理!” 第六十四章对答下 宋慈的勃然作色,并没有激发起徐逍遥的同仇敌忾,他只是在旁默然地看着,等到宋慈心情平复了一些,才语气幽幽地道:“宋大人,方才你说过为了法统刑律得以推行,任何违令犯律之行都应严惩不怠。王天古忤逆弑亲,苦竹老人杀人灭口,虽然俱是事出有因,却终是难逃罪责。但是再观赵氏兄弟还有沈涣三人,赵汝桂约束部下不利在先,勾结沈涣杀人灭口在后,更有赵汝楳身为钦差,不知报谢皇恩,反而费尽思量,混淆案情,竟欲图谋党争之事。此三人罪行,哪个不在王天古等之上,结果却只能轻轻放过,任其疏漏在法网之外。难道我等所护之法,就只能规惩贫苦无依之人,对于权臣显贵就束手无策吗?其实王天古、苦竹老人之有此举,正是因为行恶者不得伏法,冤屈者反遭枉死,这才使热血者铤而走险,以私刑代国法,以制。逍遥终日奔走,屡冒九死一生一险,甚至舍弃知己红颜,无非就是为了刑统法令终能大行天下、公理正道得以弘扬人间。但若是到头来发现所护之法不过是权贵者的护身符,那护之还有何用之有!” 本来宋慈听闻赵汝桂沈涣此举,已手机站c○m然是愤懑不平,等到得知赵汝楳竟然意图构陷提刑司,更是怒贯中庭!但是此刻看着满眼血丝的徐逍遥,他方才愤怒的心情倒是平复了下来,反是暗暗为徐逍遥喝起彩来。本来就知道此子非是池中之物,但却是没想到其怀中竟然还有此等大志。 刑统法令终能大行天下,公理正道得以弘扬人间!好!真敢说!此不正是自己之所求吗? 宋慈想到这里,眼中也是露出赞许之色,拍了拍徐逍遥有些僵直的肩膀道:“宋某素知逍遥向法之心甚坚,今日得听你肺腑之言,更是肃然起敬。方才你所言之事,也是切中要害,宋某投身刑名多年,于民间查案,往往势如破竹,案涉富豪门阀,则会凭空生出许多曲折,若是凶嫌牵扯到权贵之人,那就更是举步唯艰。宋某也尝思量,是否这大宋法统本就是一部不公之法,当日气馁犹疑之情,尤甚今日之逍遥。但是后来宋某却是想通了,为什么那权贵富豪者要对我等察查案情诸多阻拦,正是因为他们也是畏惧法统刑律,若是这世间无法,此等恶人岂非更加肆无忌惮?就像今次你处理乱兵一事,就可谓是别出机杼,不仅让一向自诩多智的赵汝楳沉沙折戟,还逼迫他们交出周文通以保全自身,最后还火中取栗救出了苦竹老人,在宋某看来,凭此三点已然可称完胜。试想这世上若是无法,怕是连今日之功也难成全。所以大宋刑统虽难称尽善尽美,但却能立规于百姓,威慑于王侯,能有此两点,已可称是江山之定海之针。” “护法行法之路,乃是千秋功业,华夏文明延续千年,天下分合不下十次之多,但试问依法治天下之世有几何?或许唯独当初秦国之商君可数勉强功成。商君之所以能推行法令,上赖明君相知,下有万民响应,自己又是居于相国高位,可谓占尽天时人和。然当今之世,相把持朝政,史党沆瀣串联,其党羽爪牙已然遍布朝野内外,如此势力抱成一团,往往牵一发便动全身。我等要与之周旋,自然会有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之感!所以逍遥根本无须有挫折之心,更不应对刑统律法心生疑虑。而宋某相信只要能够持之以恒,凭借逍遥神探之能,定能查清苦竹老人之冤,拿到如山铁证,让沈涣这道貌岸然之徒折腰伏法!” 宋慈的铿锵之言对于此刻的徐逍遥来说也是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对啊,自己光只想到法统之前不能做到人人同等,但是若是没了法统,岂非更是混沌不堪、黑白不明?自己现在不过是的推司,就妄想一次扳倒三位重臣,稍有挫折,就气馁颓丧,的确有些好高骛远,轻言成败了! 上回酒肆之谈,宋提刑直斥史党之害,让自己看清了朝局乱像,今日孤灯对答,更是明了自己护法执法之心,我徐逍遥能遇此等良师,真乃三生之幸事也。想到这里,原本坐在椅上的徐逍遥也是蓦然而起,对着宋慈就是深深一揖,口中也是诚恳言道:“大人之言,震耳发聩,犹如黑夜明灯,逍遥受教拜领!” “逍遥言重了,宋某也不过是虚长几岁,所以见识的东西也就多了一些罢了!”宋慈笑着将徐逍遥扶起,趁着徐逍遥解开心结之际,斟酌了一下,又是言道:“其实宋某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若是宋某所料不差,那史党的好日子怕也是要到头了!” 徐逍遥略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方才宋慈之言让其明白了刑统法令之重,所以对于察查金牌一事也是再无疑惑,所以一待起身,就要拿出萧大叔所写之信。可是骤然听闻宋慈此言,不禁也暂时无暇提及此事,而是语带好奇道:“大人此言又是何意?” 宋慈捋须笑道:“宋某今日回到提刑司后,也是知晓了济王被杀一案,而宋某方才之论正是从此案而来。” “济王被杀一案?”徐逍遥闻言怔了一下,略带几分疑惑道,“莫非宋大人已然找到了那真凶的下落,而此人就是史弥远所遣?” 宋慈摇了摇头道:“济王之案能够如此迅速找出凶嫌,全赖逍遥之功,此凶手有勇有谋,哪是容易轻易落网之人,即便失手被擒,也定不会交待出什么有力线索。我之所以会推知史党好景不长,却是从另一人身上推得的玄机。” “另一人?” 宋慈神秘地点了点头压低几分声音道:“逍遥,史弥远和济王之仇可谓不共戴天,你可知为何秦天赐这相府门客却要百般保护济王吗?” 第六十五章皇上的心意 “大人此问正是逍遥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初时那秦天赐流露焦急之色,催请逍遥替其找出真凶,我还道是此人在行贼喊捉贼之举,等到找出真凶之后,我对其的疑心仍然没有释去,试问那凶手清源本已被尤未雪制住道,若是没有外力借助,如何能从尤未雪手中逃出生天?安知不是那秦天赐在暗中作了手脚?不过若是这一切真是如我所想,我也是有些叹服秦天赐此人的心机和演技,看他的焦虑之色还有之后在府衙对我的关切之情,倒真的是看不出半点作伪之色。”徐逍遥说到这里也是顿了一下,随即面色有些古怪地道,“现在听闻大人之意,莫非这史弥远对济王真的有维护之心?” 宋慈捋须颔首道:“逍遥虽然聪慧过人,长于破案,但是对于这朝政之事却是知之不深。想来你也知道史弥远和济王之间的仇怨,说句诛心之言,若是没有史弥远的谋算安排,今上实是难以登基大位,而那济王也不至于被流放至湖州。史弥远之行此举,原因无非有二,一则贬黜深忌史党之济王,二则坐享拥立之丰功!天子方过弱冠之年,即便有龙虎之威,手段心智也应尚显稚嫩,以史弥远在朝中的资历人脉,又挟拥立之功,若是不出意外,要想延续滔天权势十年,当不是痴人说梦。所以只要今上的皇位越稳,史弥远之势也就越盛。而唯一威胁今上大宝之位者,不过济王一人,现下济王谋反失败,本应正是史弥远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之机。可他却是改弦更张,反倒(更/新/最助起这济王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怕了!” “怕了?大人此言何意?若是史弥远真的怕济王东山再起,更应杀一儆百才是,怎么又会遣人保护呢?” 宋慈摇了摇头,压低几分声音道:“史弥远非是怕了济王,而是怕了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徐逍本是聪慧机敏之人,经由宋慈的这番点拨,略一思量也是猜到了几分此举的深意,当下也是有些不太肯定地道:“莫非史弥远留下济王是为了威慑官家?” “没错!若说济王是史弥远之心腹大患,那么对于皇上来说,那就更是如鲠在喉。现下离济王废黜之日不过一年,朝中不乏对这位旧太子同情之人,史弥远留下济王这个宿敌,也是棋行险招,好让处于被济王窥伺下的圣上,不得不依靠借用史党之力稳定朝局大政。” 徐逍遥面上终于露出恍然之色,倒吸一口冷气道:“怪不得大人会说史党风光之日不久矣,若非大人道破天机,逍遥真是难以想像朝政之争竟能如此无所不用其极。呵呵,如此看来,缉凶查案比起这朝政之争倒是简单了许多。” 宋慈也是不无感慨道:“我等敌手就是这样的心窍玲珑之人,所以偶历败阵,也是在所难免。不过幸好今上大器早成,已然对史党之人生出戒心,所以才会逼得史弥远行此险招。逍遥,你可有想过皇上为何要下旨调你我于湖州任职?” 非这也与皇上对付史党有关?” “今上亲旨升任逍遥为湖州推司,又将宋某从千里之外调回了浙西之地,距离京畿之地不过百里,这诸般所为,自然不可能是心血来潮之举。依宋某想来,怕是官家有心对付史党之人。要想扳倒朝臣,无非两途,一则为行政,二则为刑法。若是为臣者尸餐素位、才干缺缺,自然可以削去其人官职。然行政之途,立名目易,服众却难。何况现今朝政皆为史党之人把持,朝政之事又往往模棱两可,若是难以一举击其七寸,还有引火烧身之忧。可若是从法处着手,就必须掌握其人枉法罪证,此也正是恶吏百般掩饰之事,查之极为不易,逍遥当对此深有所感。然一旦诸般铁证在握,犯法违令者却是在劫难逃。所以刑法一途,立名目难,然服众却易。今上初登大宝,自然不肯落下薄恩寡情的口实,所以必然要选刑法之途。” “湖州知府沈涣乃是史党四木之一梁成大之妻弟,皇上调我等来此地又岂是巧合,必是想小试我等之能,若事不成,自不必再说,若是事成,必然会有大用,那时你我之敌怕不就是个沈涣,而会是史党四木,甚至是史弥远本人了!官家如此苦心筹谋、另僻蹊径,只等我们搜罗史党之人罪证,呈报朝堂之上,那他便能借此东风,一扫雷霆,荡涤妖氛,还大宋朝局一片清明!” “我等身负重任,又岂能彷徨左右、踯躅不前?可是史弥远老巨猾,自然也能看出皇上思量,怕是只要我等一有疏漏,必定会借机生事,将我两人贬斥到底,化解皇上的阳谋大计。那赵汝楳苦心设计,意图构陷提刑司,怕也是存了此种心思。今次得亏逍遥机敏,算是过了一关,但接下来这金牌之案又是一棘手之事,若是金牌接二连三丢失在湖州地面,宋某身为浙西提刑,又岂能辞咎,想必到时史党之人又会借机发难。所以宋某全力察查此案,也非单是为了护法执法,更是为了不给史党之人落下口实,然后才能在湖州站住跟脚,徐徐图之,将沈涣之流一网成擒!” 徐逍遥闻言也是半晌无语,怔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个中内情竟曲折至斯!若真能于此乱世之中,助官家成此大功,逍遥此生还有何憾哉!” 宋慈也是点了点头道:“宋某虽然从未有面圣之机,但对此等明君圣主也多有向往之心啊!” 正在宋徐二人思慕明君之时,临安皇宫的‘聚宝楼’密室之内,斜坐在几案之后的赵昀正满心欢喜看着眼前一人,随即忽得击案叫好道:“清源,此回你又立下大功了!” 第六十六章乱世多枭雄 躬身站在几案对面的正是清源,从济王府脱身后,便在他人接应之下,快马赶回了京城。不过此刻的他没有半分自得之色,而是躬身自责道:“清源未能全身而退,坏了皇上祸水东引的大计,岂敢称功,还请官家降罪!” “无妨!无妨!能在史弥远的层层防护下除去正主儿,已然是难能可贵了。虽然最后时分被徐逍遥看穿了形迹,但也无伤大局。你这一走,反而更让旁人怀疑这是史弥远欲盖弥彰之举,只会认为是他们贼喊作贼的伎俩,否则怎能前天刚把王府守卫换成了史党的人马,第二天就出了这毒杀之事,而且这么巧那秦天赐又是擅长炼药的方士?呵呵,朕看老狐狸这回还怎么撇得干净!” 清源一听此言,心中才落下一块石头,不过随即有面带忧色道:“皇上,那史弥远如此铁了心要维护济王的安危,定是对皇上存了不良之心,这宫里的护卫是不是要” 赵昀摆了摆手道:“无妨,史弥远想把我那皇兄攥在手里,不过是想让朕投鼠忌器罢了,非是真的想让他代了朕的位子,若是真让我那皇兄登了大位,他史弥远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赵昀说到这里,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學網轻叹了一口气道:“不过那老狐狸对朕起了戒心倒是真的,只怪朕前些日子有些之过急了。但既然那些棋子已然撒了出去,也不能半途而废,反正朕的手段都是阳谋大计,史弥远这老贼也是挑不出什么刺来,他要猜忌就由得他去了!” 清源也是知道赵昀口中的棋子指的就是徐逍遥,当下也是斟酌着词句道:“那徐逍遥倒真的是个有勇有谋之人,这短短十日间,不仅扳倒了李知廉,听其在王府的口气,似乎还把主意打到了赵汝桂的身上,说不定真的能一鸣惊人,让史党之人吃个大亏!” “哈哈,说徐逍遥有勇有谋,偏偏你却能两次三番从他手中讨得好来,清源此言莫不是在自夸不成?”赵昀能说出如此玩笑之语,着实也是因为心情不错之故,这次解决了济王的后患,又能让史弥远背上黑锅,想想那些御史文人对这老狐狸将要展开的口诛笔伐,的确是一件让人舒心之事啊。 赵昀自己又是笑过几声,方才坐直了身子,对着一旁有些神情局促的清源道:“朕方才之语也非纯是玩笑之言,你屡立奇功,夺宝图杀济王,哪件不是火中取栗之事,果然没有辜负朕的重托。好!很好!” 清源闻言忙是跪伏在地,语带恭敬道:“清源成事,全赖皇上庙算千里,怎敢窃功自居!” 赵昀伸手虚托一把,让清源起来回话,“好了,不说这济王之事了。朕来问你,此去湖州,可是有打听到有关金牌一案的情报?” 清源闻言也是一凛,正声道:“此去湖州,因为每日里都在济王府内深居简出,一心谋划济王一事,所以就把探察金牌一案之责就归于了阿发,据他所言,这劫走第一块金牌之人应该来自江湖,不过首领者的身份却已然不得而知,其中以武林四圣之一的北丐洪九指最为可疑。” “洪九指?”赵昀怔了一下,“这名字倒有些意思,呵呵,刀光剑影、义气干云的热血江湖,朕倒是有心见识一番呢!” 官家去行走江湖?清源以为这只是皇上的戏言,所以也没有在意,继续道:“不过阿发探听到的其中一条线索有些费心思量,似乎另外还有一股力量也想搅黄金牌一事。” “哦?此话怎讲?” “我等接到皇上旨意于民间散布渲染金牌一事,是在五月十五朝议之后。但是阿发得到的情报却是早在一月之前,湖州就有江湖人士异动,而到了我等散步消息之时,那些齐结湖州的江湖中人却是失了踪迹。所以清源怀疑是另有他人先我一步把史党欲发金牌一事透了出去。” “竟有此事?这倒也是,若是那些江湖人士五月十五才收到消息,怎么也赶不及在五月十六就出手劫夺金牌,而且从其行动来看,显然是布置谋划已久。其实召回李全一事,史党早有议论,不过前些日子朕身体欠佳,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日子,若是有人能提前得知此事,也定是消息灵通之人,说不定来自朝中也是未知。”赵昀说到这里,以手敲击着几案轻笑道,“呵呵,想不到朝廷中竟还隐藏着这般人物?朕倒有些小觑天下人物了!” 清源也是蹙眉道:“只是不知是敌是友,有此人物窥伺在旁而不知,却是我等失职了。” “好了好了,不要时不时的就给自己揽罪名,你这么小心翼翼作什么?朕又不是残暴的昏君。” “清源不敢!” 赵昀摆了摆手示意无妨,随即叹了一口气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虽然大江之南承平已久,一番盛事之象。然放眼华夏,蒙古铁骑横扫大漠,金国也是几易其都,不复强邦之态,端的是黑云压城、风雨欲来。如此乱世,自然会有豪强枭雄蠢蠢欲动,就拿上次你取太宗藏宝图那回来说,不就是差点被人捷足先登吗?若是没有开天辟地的心思,取这富可敌国的财宝作什么?正因如此,所以朕也是不得不事事从急,只有早日解决了史党内患,才能去放手博杀于外敌。若是朕的动作慢些,想来定是有很多人乐意替朕坐这江山吧。” “清源定会查清此人身份,不叫居心叵测之徒窥伺大宋江山!” 赵昀叹了一口气道:“对弈下棋尚且不能步步算计在内,何况以这江山作棋盘的博弈,更是难以事事在握。朕手上只有你们一干密探可以调用,实在无力专门抽调人手察查此事了,叫阿发多注意一些也就是了。至于你嘛,朕想让你去一趟北面,不知你可有这个胆气?” 北面?清源也是怔了一下,眼中露出几许疑惑之色,莫非 赵昀肯定了他的猜想,只听语气铿锵道:“正是金国!” 第六十七章东风 清源心中一震,但面上却是没有丝毫色变,只是等着赵昀的下文,只听这位年轻的官家道:“金人自从去岁放出‘更不南伐’的文告之后,今岁又是下诏禁止擅杀在宿州、泗州等处过淮北上的红袄军。清源,你于此两事是何看法?” “蒙古人在北边攻之甚急,金人难以首尾两顾,此举怕也是为了全力北向,所以示好于我大宋吧?” 赵昀点了点头道:“没错,金国政事糜烂、官吏贪腐,那传说能披着铠甲冲阵十余趟的女真人也是不复当年之勇,而蒙古铁骑却是战力极强,铁木真之能更胜当年的完颜阿古打。自从完颜守绪他老爹南渡之后,国势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传到完颜守绪这小子手里的,那半壁江山也成了千疮百孔的纸糊房子,只要再有几年风雨,怕是也就倾覆在即了。唉——” 清源虽然没有去过北国,但是自然知道完颜守绪的名字,他就是登基不过两年的金国之主,而且如同官家一般,也是方过弱冠之年的青年帝皇。说实话能够看到曾经骑在大宋头上百年的金国有此日薄西山之象,清源心里隐隐还是有一种畅快的,毕竟当年的靖康之耻让每个宋人提起这些女真人都是咬牙切齿,双方之后绵连百年的战事更是让彼此的血海深仇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现在骑在自己头上的巨人即将轰然倒下,自然会有一种幸灾乐祸、坐观其败的快感,只是可惜这对手终究是没有败在自己的手上。 不过清源的遐思很快就被赵昀的那记轻叹打断了,当下也是不及多想道:“皇上,莫非金国如此境地,还想入寇我们大宋吗?” “那倒不是,自从那术虎高琪掉了脑袋之后,金国朝廷里已然基本没有了南攻我大宋以自强的心思。朕方才这一叹,只是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罢了,人们都说完颜守绪是个亡国之君,又怎知朕不会步他的后尘呢?” 清源闻言有些骇然道:“大宋国祚万万年,皇上乃是中兴圣主明君,怎可与那没落敌酋相较而言!” “蒙古鞑子狼子野心,等他吞了金国之后,断不可能止步于长江两淮,大宋边事荒废多年,连那日薄西山的女真人也是抵敌不过,遑论迎上所向披靡的蒙古人?现在完颜守绪把兵马全部调到了西北两处,北守黄河、西控潼关,看起来一时可保无虞,但是只要等到西夏一灭,蒙古人南下迂回之路顿时打通,怕是金国的铁桶阵也是难以持久。金人也是看到(更/新/最了这点,所以对着西夏这个属国,也是准许以兄弟之邦自居。但是今时之西夏比之女真人更是不堪,再说金国自己也是国库空虚,和西夏之盟除了一纸空文,怕也是拿不出什么实货援手西夏。” “可是朕却不想让其这么快就败亡下来,无论是料理史党之人或是重整朝纲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之事,若是再加上整军强兵,即便一切都是顺风顺水,怕也要二十年之功。完颜守绪能坚持得了二十年吗?”赵昀说到这里又是轻叹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好了,不谈这些事情了。还是来让你北行之意吧。” 清源有心再劝谏赵昀几句,但是听到官家如是说,也只得压下心中的忧虑,沉声道:“但听皇上吩咐!” “朕想让你去汴京见两个人。一个是阿五,一个嘛,就是完颜守绪。” 饶是清源素来沉稳,此刻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皇上想让我去见金国之主?” 赵昀轻笑了一声,“怎么?莫不是怕了?” “清源只求尽忠官家、报效大宋,即便舍身殒命、不入轮回又有何惧之有?” “好!朕自然知道你的忠心,不过此行虽是有些危险,也不是什么九死一生之事,朕只想让你给金主替朕传句话,又不是让你去作那荆轲。”赵昀说着便从几案上拿起一张早已书就的书信,着清源拿了过去。 清源不知皇上为何放弃国书不用,反而要用这等民间传信之物,稍微琢磨了一下皇上的心思,不由蹙眉问道:“皇上是想让我把信直接交到金主的手上。” “没错,知道此信存在的人越少越好。其实只要找到阿五,要想神不知鬼不绝地交出这封信并不是太难的。”赵昀见清源面有不解之色,又是将一个锦囊抛给了清源。 清源看到那个锦囊也是怔了一下,这个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伍’字的锦囊可不是用来盛装什么妙计的。清源有一个这样的锦囊,每个大内密探都有一个这样的锦囊,里面盛装着的是每个密探的出身、面容、所长技能等各种信息。不过自从清源升任大内密探首领以来,却从来不知道还有阿五这么一个存在?莫非此人是埋在金国的暗桩不成? “你不知道阿五也属正常,他本就是二十年前韩侂胄伐金时,先皇派出的密探,不过随着北伐的迅速失败,他也滞留在了北地,最后还因为身份泄漏被金人害了命。” “这么说阿五已然死了?” 赵昀点了点头道:“大内密探乃是世代相传,阿五死了,但是他的后代却是存活了下来,还融入了金国的官员高层,这些信息也是写在了锦囊之内,你看过之后自然会清楚一切。虽然因为这些年宋金两边没有大规模的争战冲突,阿五由于特殊的原因,无需或者可能也是无心发回太多的消息。所以这次去了北地,你可以先试探一下他的心,若是他依然南向大宋,那你就可以借助他的渠道,将这封信交到完颜守绪的手里。若是他已无心南归,那么就只能靠你自食其力了。清源,此行成功与否,关系我大宋社稷兴衰,比之除去史党更为重要三分,而且此信越早交到对方的手里越是有用,若是晚过明年开春之时还未成功,那就毫无意义了。” 清源不知道皇上到底有何宏图大计,只晓得从之前的行动来看,这位年方弱冠的君上每每都是庙算无双、料敌机先,所以心里早已认定对方就是圣主明君,今次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他珍而重之地将信放入了怀中,口中也是沉声道:“信在人在,信亡人亡!” 赵昀听闻此言心中也是一阵触动,也是起身走到清源的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也许是看着气氛有些压抑,赵昀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也是转移了话题道,“清源,对了,你此去湖州想必是准备了不少乔装改扮的身份吧?现今你也用不着了,不如全数给了朕吧。” 本是心情有些沉重的清源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惊疑道:“官家要去湖州?” “呵呵,最近湖州那么热闹,朕也是有些坐不住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呆在临安只得闷气两字,出去走走也是不错。” “皇上,身居高位者不涉险地,再说史弥远他们会放你出京吗?” “朕的安危,你不用担心,再说朕也不过是想提前瞻仰一下慕容缇娜的风姿而已,能出得了什么岔子。至于史弥远他们嘛”赵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神秘一笑道,“想必马上就会可乘之东风了!” 正在清源思量何谓赵昀所谓的东风之时,数百里之外的湖州城府衙之内,赵汝楳神色凝重地枯坐在书房之内,沈涣还有赵汝桂也是神色小心地伴在一旁,在徐逍遥面前折了一阵的两人,很想问这个史党智者讨要一个应对之策,但是自从下午未时之后(十三到十五点),赵汝楳就变成了这个模样,还数次遣人到城门外查看有无信使回城。虽然两人很想知道个中内情,但是这位钦差大人却是没有对其吐露半分的心思,赵汝桂只是隐隐猜到这应该与其兄得知军营失械之后,派出的那个信使有关,可是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那信使又是去往何方呢?老天保佑,可是别让我再牵连上什么大事了。 可是未等赵汝桂发完心愿,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却是打破了这寂静难熬的府衙黑夜,心中好奇的沈涣和赵汝桂正要出去查看究竟,外面却是人未到,声先至。 “大人不好了!金牌又被劫了!” 沈涣很想问一句,“那金牌不是两天之后才到湖州吗?”赵汝桂却是已然失了方寸,难道自己的那批弓弩是被 这时只听赵汝楳语气幽幽道:“果不其然,还是被这群贼子看穿了这暗渡陈仓之计!真的金牌使团已在昨日到了湖州了” 什么?沈涣和赵汝桂终于齐齐色变。 第六十七章东风第四卷完 清源心中一震,但面上却是没有丝毫色变,只是等着赵昀的下文,只听这位年轻的官家道:“金人自从去岁放出‘更不南伐’的文告之后,今岁又是下诏禁止擅杀在宿州、泗州等处过淮北上的红袄军。清源,你于此两事是何看法?” “蒙古人在北边攻之甚急,金人难以首尾两顾,此举怕也是为了全力北向,所以示好于我大宋吧?” 赵昀点了点头道:“没错,金国政事糜烂、官吏贪腐,那传说能披着铠甲冲阵十余趟的女真人也是不复当年之勇,而蒙古铁骑却是战力极强,铁木真之能更胜当年的完颜阿古打。自从完颜守绪他老爹南渡迁都之后,国势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传到完颜守绪这小子手里的,那半壁江山也成了千疮百孔的纸糊房子,只要再有几年风雨,怕是也就倾覆在即了。唉——” 清源虽然没有去过北国,但是自然知道完颜守绪的名字,他就是登基不过两年的金国之主,而且如同官家一般,也是方过弱冠之年的青年帝皇。说实话能够看到曾经骑在大宋头上百年的金国有此日薄西山之象,清源心里隐隐还是有一种畅快的,毕竟当年的靖康之耻让每个宋人提起这些女真人都是咬牙切齿,双方之后绵连百年的战事更是让彼此的血海深仇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现在骑在自己头上的巨人即将轰然倒下,自然会有一种幸灾乐祸、坐观其败的快感,只是可惜这对手终究是没有败在自己的手上。 不过清源的遐思很快就被赵昀的那记轻叹打断了,当下也是不及多想道:“皇上,莫非金国如此境地,还想入寇我们大宋吗?” “那倒不是,自从那术虎高琪掉了脑袋之后,金国朝廷里已然基本没有了南攻我大宋以自强的心思。朕方才这一叹,只是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罢了,人们都说完颜守绪是个亡国之君,又怎知朕不会步他的后尘呢?” 清源闻言有些骇然道:“大宋国祚万万年,皇上乃是中兴圣主明君,怎可与那没落敌酋相较而言!” “蒙古鞑子狼子野心,等他吞了金国之后,断不可能止步于长江两淮,大宋边事荒废多年,连那日薄西山的女真人也是抵敌不过,遑论迎上所向披靡的蒙古人?现在完颜守绪把兵马全部调到了西北两处,北守黄河、西控潼关,看起来一时可保无虞,但是只要等到西夏一灭,蒙古人南下迂回之路顿时打通,怕是金国的铁桶阵也是难以持久。金人也是看到了这点,所以对着西夏这个属国,也是准许以兄弟之邦自居。但是今时之西夏比之女真人更是不堪,再说金国自己也是国库空虚,和西夏之盟除了一纸空文,怕也是拿不出什么实货援手西夏。” “可是朕却不想让其这么快就败亡下来,无论是料理史党之人或是重整朝纲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之事,若是再加上整军强兵,即便一切都是顺风顺水,怕也要二十年之功。完颜守绪能坚持得了二十年吗?”赵昀说到这里又是轻叹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好了,不谈这些事情了。还是来说说让你北行之意吧。” 清源有心再劝谏赵昀几句,但是听到官家如是说,也只得压下心中的忧虑,沉声道:“但听皇上吩咐!” “朕想让你去汴京见两个人。一个是阿五,一个嘛,就是完颜守绪。” 饶是清源素来沉稳,此刻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皇上想让我去见金国之主?” 赵昀轻笑了一声,“怎么?莫不是怕了?” “清源只求尽忠官家、报效大宋,即便舍身殒命、不入轮回又有何惧之有?” “好!朕自然知道你的忠心,不过此行虽是有些危险,也不是什么九死一生之事,朕只想让你给金主替朕传句话,又不是让你去作那荆轲。”赵昀说着便从几案上拿起一张早已书就的书信,着清源拿了过去。 清源不知皇上为何放弃国书不用,反而要用这等民间传信之物,稍微琢磨了一下皇上的心思,不由蹙眉问道:“皇上是想让我把信直接交到金主的手上。” “没错,知道此信存在的人越少越好。其实只要找到阿五,要想神不知鬼不绝地交出这封信并不是太难的。”赵昀见清源面有不解之色,又是将一个锦囊抛给了清源。 清源看到那个锦囊也是怔了一下,这个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伍’字的锦囊可不是用来盛装什么妙计的。清源有一个这样的锦囊,每个大内密探都有一个这样的锦囊,里面盛装着的是每个密探的出身、面容、所长技能等各种信息。不过自从清源升任大内密探首领以来,却从来不知道还有阿五这么一个存在?莫非此人是埋在金国的暗桩不成? “你不知道阿五也属正常,他本就是二十年前韩侂胄伐金时,先皇派出的密探,不过随着北伐的迅速失败,他也滞留在了北地,最后还因为身份泄漏被金人害了性命。” “这么说阿五已然死了?” 赵昀点了点头道:“大内密探乃是世代相传,阿五死了,但是他的后代却是存活了下来,还融入了金国的官员高层,这些信息也是写在了锦囊之内,你看过之后自然会清楚一切。虽然因为这些年宋金两边没有大规模的争战冲突,阿五由于特殊的原因,无需或者可能也是无心发回太多的消息。所以这次去了北地,你可以先试探一下他的心性,若是他依然南向大宋,那你就可以借助他的渠道,将这封信交到完颜守绪的手里。若是他已无心南归,那么就只能kao你自食其力了。清源,此行成功与否,关系我大宋社稷兴衰,比之除去史党更为重要三分,而且此信越早交到对方的手里越是有用,若是晚过明年开春之时还未成功,那就毫无意义了。” 清源不知道皇上到底有何宏图大计,只晓得从之前的行动来看,这位年方弱冠的君上每每都是庙算无双、料敌机先,所以心里全}}文}}字~W]a]р],258O早已认定对方就是圣主明君,今次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他珍而重之地将信放入了怀中,口中也是沉声道:“信在人在,信亡人亡!” 赵昀听闻此言心中也是一阵触动,也是起身走到清源的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也许是看着气氛有些压抑,赵昀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也是转移了话题道,“清源,对了,你此去湖州想必是准备了不少乔装改扮的身份吧?现今你也用不着了,不如全数给了朕吧。” 本是心情有些沉重的清源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惊疑道:“官家要去湖州?” “呵呵,最近湖州那么热闹,朕也是有些坐不住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呆在临安只得闷气两字,出去走走也是不错。” “皇上,身居高位者不涉险地,再说史弥远他们会放你出京吗?” “朕的安危,你不用担心,再说朕也不过是想提前瞻仰一下慕容缇娜的风姿而已,能出得了什么岔子。至于史弥远他们嘛”赵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神秘一笑道,“想必马上就会可乘之东风了!” ××××××××××××××× 正在清源思量何谓赵昀所谓的东风之时,数百里之外的湖州城府衙之内,赵汝楳神色凝重地枯坐在书房之内,沈涣还有赵汝桂也是神色小心地伴在一旁,在徐逍遥面前折了一阵的两人,很想问这个史党智者讨要一个应对之策,但是自从下午未时之后(十三到十五点),赵汝楳就变成了这个模样,还数次遣人到城门外查看有无信使回城。虽然两人很想知道个中内情,但是这位钦差大人却是没有对其吐lou半分的心思,赵汝桂只是隐隐猜到这应该与其兄得知军营失械之后,派出的那个信使有关,可是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那信使又是去往何方呢?老天保佑,可是别让我再牵连上什么大事了。 可是未等赵汝桂发完心愿,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却是打破了这寂静难熬的府衙黑夜,心中好奇的沈涣和赵汝桂正要出去查看究竟,外面却是人未到,声先至。 “大人不好了!金牌又被劫了!” 沈涣很想问一句,“那金牌不是两天之后才到湖州吗?”赵汝桂却是已然失了方寸,难道自己的那批弓弩是被 这时只听赵汝楳语气幽幽道:“果不其然,还是被这群贼子看穿了这暗渡陈仓之计!真的金牌使团已在昨日到了湖州了” 什么?沈涣和赵汝桂终于齐齐色变。V Z 第一章小二燕小六 知了——知了—— 夏日的蝉鸣声伴着似火的骄阳,无情地曝晒着大地,树木野草都显出无精打采的样子。此地本是连接着临安湖州的官道所经之处,往日里虽然称不上车来人往、络绎不绝,但也不至于如此空旷寂寥,竟然闻不到半声人沸马嘶之音。 苦命的燕小六是唯一的例外,他缓慢地行走在令人窒息的暑意中,头上是**的日头,手里则是拎着一个盛得满满的水桶,这样的负担让本就有些瘦弱的他显得更是举步唯坚。 “呼——”燕小六单薄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将那勒得自己手心发疼的水桶垂放到了地上,又取下搭在肩上的白色布巾,一把按到了自己的脸上,用力地抹了几把,拭去了蛰得眼睛发疼的汗水。 即便是傻子也不会选在这样的时辰里到河边打水,燕小六一向自认不笨,而且要作他现在这份营生,必定是八面玲珑之辈,燕小六自然也不例外,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是其中的翘楚。但就是这么一个聪明的年轻人却偏偏做着智者不为的事情。没办法,谁叫他是一个小二呢? 六月里的暑意虽然骇人,但也不至于禁绝赶路之人,不过到了这午时时分,却多数涌到了阴凉处歇脚,而燕小六这个官道边的茶寮就是一个乘凉避暑的极好去处。身为茶肆的主人,生意兴隆本该是一件盼之不得的好事,但是每个避暑的客人喝起茶水来就像牛饮鲸吞一般,所以很快就让茶寮里的水缸见了底,以至于燕小六才不得不顶着日头去河边打水。 幸好茶寮就在眼前,趁着擦拭汗水的机会,燕小六也是调匀了呼吸,他挥了挥酸疼的胳臂,再次拎起满当的水桶,一鼓作气地往茶寮冲去。 “客官,你怎么不坐啊?”燕小六刚刚走进茶寮,就看到一个相士打扮的人擎着阴阳幡立在柜台处,于是顺手将水桶搁在柜台外面,随即忙不迭地替其拉开一张桌子,口气老道地招呼起来,“先生,你先坐着。嘿,今天人多,只剩下这张kao外面的台子,你可担待着点。” 那个相士转过身来,打量了燕小六一眼,随即笑着点了点头道:“无妨,反正云某风餐lou宿惯了,坐哪里都是一样,小二哥快些替我砌壶茶来也就是了。” “好嘞——”燕小六看这相士眉清目秀,而且似乎很好说话,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今天先些时候到茶寮里的那些主,可都不像是什么善茬。这个相士不介意坐这张kao近出口的台子,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待到服侍相士坐定之后,燕小六又是偷偷扫了一眼茶寮里的另外四桌客人,坐在东边的那桌是一个身形极高的中年人,他胡子拉喳,衣衫破旧,上面打了不下五个补丁,也没看见有什么随身的包袱,若不是看他手里的那把胡琴还有些考究,真的和街边常见的乞丐一般无差。 至于坐在南边的则是一对主仆,仆从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厮,凤眼秀眉,白净地有些过分,那主子也是一个青年公子,至多不过二十五六,眉目之间似乎也极为和善。但燕小六知道这主儿可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他那件玄色绸衫的袖口上烫染着‘水天坊’的印子呢!那可是临安便门外横河头布市里头一份的衣布行,非是达官贵人绝对踏不进水天坊的门槛。而且最怪的还有一点,明明自己方才招呼那公子落座时,已然替他收拾干净了那张东西向的板凳,可是那小厮非把板凳搬成了坐北朝南的方位,才让其主子落座。坐北朝南?这小厮可真是把他的主子当成官家服侍了。哈哈,皇帝老儿会来我的茶寮,应该不可能吧。 坐在西边那桌的是两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除了样貌英俊一点之外,实在说不出有些特别,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怪。两人之中个子稍矮的样貌更加清秀一点,他的衣服上绣着一些图纹花饰,看起来总是有些异样,总觉得那些绣着的花儿、鸟儿的能飞起来一般,和常见的苏绣绝对不一样,倒是有几分像是传闻中以绣法自然闻名的蜀绣。不过燕小六没有去过成都府,也不知道蜀绣究竟是怎么个门道,所以也是无从比对。还有最怪的一点就是,明明这么热的天,这两位脸上一滴汗珠也没有,在这么热的天里赶路却没有出汗?这样的怪事,燕小六只遇到过一回,那是几天前路过此地的一个怪客,他的身量高得惊人,而且说起话来口音不像中原之人,声音就像金铁交碰时发出的声音一般,实在让人有些胆战心惊。燕小六记得很清楚,那也是一个不会出汗的怪人。 至于坐在北边那桌的则是两男一女,从他们一身劲装还有带着的兵刃来看,绝对都是江湖中人。两个男的,一个肤色白一些,另外一个则是络腮胡的壮汉,肤色白一点的始终紧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虑什么难解之事,而那个络腮胡则是一脸桀骜不逊之色,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全身彷佛罩着什么气劲似的,一看就是难惹的主。至于那个女的更是引人注目,一身火红的劲装在酷热的夏日里格外扎眼,而且她本身就是一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燕小六在这茶寮里多少年了,看过多少环肥燕瘦,那眼光可是毒得很,可如这红衣女子一般的人物,却真的是第一次得见。 燕小六一边思虑着那四桌古怪的客人,一边已然踱回了柜台处,他动作自然得拨拉了几下算盘,又揭开账本掏出一张夹在里面的纸条来。荷花马上就要来了,自己可得快些把东西写完,才好交给她啊。想起荷花读到自己写给她的东西,燕小六的嘴角也是撇出一丝笑意 “小二,水不是开了吗?快些再冲一壶茶来啊!” 就在燕小六想入非非之际,一个雄壮的声音把他惊了起来,燕小六探头一看,吆五喝六的正是那个桀骜不逊的络腮胡大汉,随即又是转头看了一眼炉子,果然发现自己临打水前烧下的那壶水已然沸小说就来ω手打了起来,当下只好把写了一半的纸条塞了回去,口里应了一句‘来嘞”随即便提着水壶往柜台外走去。V Z 第二章忐忑的寇冲冠 寇冲冠ian了一口茶水。他已经用这样的方式,成功地用自己不太敏捷、甚至可以说是笨拙的舌头tian了五次茶碗。艰难完成这一动作的奇人,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碗内剩余的茶水,然后心中吁出一口长气。 恩,照现在这个进度,里面的茶水应该还够自己tian饮五次。他已然算过,每次tian饮之间的间隔不能超过三十息,否则自己定会在这种坐立难安的情况下忐忑至死。 奇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或是窝囊,他敢以自己先祖莱国公的名义起誓,换了任何一人身处其位,都会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坐在他左侧的是徐逍遥,徐捕头看似正义无双,其实却是个一肚子坏水的jian角,对于这个事实,寇冲冠已然深信不疑。就拿王天古来说,为什么明明伤势没有大好,就带着娘子匆匆离开了提刑司?甚至连杀死其岳丈的罪案都不再追究?别人对此莫衷一是,但奇人却是知道其中的蹊跷,徐捕头曾经在将自己打发后,和这对夫妻同处过,无人知晓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关于这段空白的真相,寇冲冠却用他那奇特的脑袋,再加上坊间关于徐捕头每每为了女色令人破家灭族的传闻,自信地窥出了个中究竟,不消说那肯定是一段闻者惊心、看者流泪的惨剧。奇人只能在心底赞一句,咱徐捕头真是‘博爱’啊! 至于坐在右侧的尤未雪,那更是一个武功超过自己一线的暴力女。平日里这个女人就让人望而生畏,此刻的她更是面透寒霜,再加上从她凤眼中不时射出的足以令人窒息的眼神,在这个酷热的六月天的正午,寇冲冠却是生出一种如坠冰窟的颤栗。 本来与这样两个怪物同行,就已然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偏偏赶上这两个怪物心情不佳,那更是来不得半分差池,因为他深信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两个炸药桶,只要自己有任何行差踏错,就会成为点燃这两个炸药桶的火花,并且沦为这惊天爆炸下的殉葬品。 所以平日里阳光灿烂的寇冲冠不敢张嘴说出只言片语,方才在官道的时候,自己还能作埋头赶路状,但是等到坐进了这茶寮,却是不可能再一味呆若木鸡下去,否则肯定会成为这两个火药桶发挥的借口。所以他只好用不时喝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可是茶碗很快就见了底,小二又打水未回,不得已才会采用方才那种古怪的喝水方式,以免自己沦落到无事可做的危险境地,顺便也是舒缓那令人窒息的压力。 唉——神仙打架,为什么要央及我这个凡人呢? 寇冲冠心中悲叹一声,脸上却是不敢有丝毫异色,估摸着又过了三十息的时间,奇人感觉周围的空气又是慢慢凝滞起来,于是又珍而重之地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所剩不多的茶水。 做完这一动作的奇人,身上的压力才小了几分,借着难得的喘息之机,寇冲冠除了继续腹诽两人几句,却是想起最近萦绕在心头的一件大事。 今天是六月初六,在七天之前,湖州境内又是发生了一桩大案,朝廷传召李全南返的金牌又被劫了去。听说这次朝廷的人还采取了暗渡陈仓的伎俩,那一千个禁军组成的金牌使团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掩护先行动身的十数名大内高手,他们才是怀揣金牌的正主。 可是那劫金牌者却像无所不知一般,不仅看穿了其中的玄机,而且再次兵不血刃地夺取了金牌。听说这次的劫夺者还用上了更加犀利的强弓硬弩,等到提刑司还有府衙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见了十几具被射成刺猬状的尸体。现场没有留下半点线索,除了一棵剥光树皮的树上刻写着几个鲜红的大字,‘粉身碎骨浑不怕,不使金牌度淮阴’。 寇冲冠回想到这里,身子又是一颤,才惊觉周身又是不自在起来,忙不迭地再次二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这奇人无声地嘟囔了一句,又是回到了自己的遐思之中。 金牌再次被劫的结果自然让朝廷雷霆大怒,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湖州府衙和西浙西路提刑司。两个衙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都是犹如渔网般撒了开去,最后依然没有觅到人犯的踪影,但却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相关的线索也是找回了不少,而其中一条就是有关抗虏盟主洪九指的消息。 宋提刑早就怀疑劫夺金牌者来自江湖,嫌疑最大的首领人物除了丐帮帮主洪九指就是后起之秀杜清河,现在难得被提刑司逮到了洪九指的消息,又怎能不顺藤摸瓜、一查到底? 宋提刑也是当机立断,想遣人一探究竟,这种立功的机会徐捕头自然不会放过,而近些日子一直对徐逍遥冷脸以对的尤未雪,也是出人意料地要求同行。当时自己想着要是真能将洪九指一网成擒,那就是泼天似的功劳,所以当时也被功名利禄迷了心窍,自告奋勇地掺和了进来。想不到最后却是把自己置身到了两只火药桶的中间,真是呜乎哀哉! 寇冲冠想到无奈处,又是自觉地端起茶碗tian饮了一口茶水,总算又是驱散了几分再次向自己聚拢而来的压力。 不过寇冲冠心头的那丝后悔旋即又是没了踪影,这奇人也是给自己鼓劲道,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自从练了那斗气,感觉功力是‘噌噌’地往上涨,若是这回真让自己遇上了什么武林四圣之一的洪九指,也非是没有一战之力。要是自己真的功成归来,朝廷还不得给自己一个知州府尹之类的当当?到时自己有了这等身份,说不定就能一亲慕容缇娜的芳泽了。 这北国妖娆本是六月初一就要‘驻跸’湖州,但是因为出了金牌一案,怕路上再生事端,只好一再推迟行程,直到今日才姗姗来迟。寇冲冠今早出城的时候,就瞥到了那些赶去北门迎接仙驾的百姓,当时奇人也是恨不得掉头向北加入那沸腾的队伍,他也不盼着能有幸目睹O。仙颜,只要能看看慕容大家的檀车香驾,也就此生无憾了。 寇冲冠想像着慕容缇娜的绝世风姿,喉头也是觉得干燥起来,当下也是不及多想,端起茶碗就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待得那几滴水珠滑过冒烟的喉咙,这奇人才叫苦不迭起来,自己怎么把这救命水给喝完了呢? 而此刻那发自徐尤两人的无形压力也如海水般潮涌过来,正在奇人自以为必死之际,却是余光一闪,瞥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当下便大喝一声道:“小二,水不是开了吗?快些再冲一壶茶来啊!”寇冲冠此言一出,便看见那本是在柜台后提着笔写字的小二,提着铜壶就走了过来。V Z 第三章相士云和岳 云和岳拿出汗巾擦拭着额头,并且借着机会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入目者都是些怪异人物,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多少惊异之色。看着小二颤颤巍巍地给那个咋呼的络腮胡大汉冲完开水,便从桌上倒覆的茶碗中取出一个,随即便闭目养神起来。 待到冲水的声音在近旁响起,云和岳料到必是小二已然走到了自己这桌,便睁开眼睛笑吟吟地道:“有劳小二哥了。” “先生,您客气!”小二老练地调适着水壶的角度,待到将茶碗里的水倒满,又是热情地道,“先生,赶路辛苦,要不要来些点心啊?小店的绿豆糕香糯可口,而且一直存在阴凉处,解暑得紧。” “吃食倒是不急在一时。”云和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让本是火烧似的喉咙浸润了片刻,随后才和声问道:“小二哥,不知得闲否?” 小二看了一下周围几桌,一时倒是也无人招呼自己,便将水壶放到一旁,搓了搓手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要打听的,这十里八乡的我都熟得很,你问就是了。” “这附近十里八乡都熟?呵呵,这倒是太好了!小二哥,我来问你,这附近都有哪些大户人家啊?” “大户人家?”小二的眼中的疑惑之色转瞬即逝,想是也明白了相士的意思,随即便将这附近的大户人家的情况倒豆子般说了出来,言语之间还尽挑些香火子嗣之类的家长里短。 作为相士,打听这些富户的消息自然是为了营生着想,只要有了这些消息打底,再加上相士察言观色的本事,不难将真实的情况说得七七八八,到时还怕那些妾室偏房们不争着让他看相算命? 所以云和岳脸上的笑意也是愈浓,显然对这小二如此知情识趣很是满意,只有先前的那个络腮胡大汉嘟囔了一句,‘江湖骗子’! 小二倒像是怕极了那个大汉,所以本是滔滔不绝的声音也是轻了许多,云和岳见状也不着恼,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掷给了小二道:“淡定着点,好好说,慢慢说!” 小二见了碎银子,眼睛也是放出了光芒,平日里就是忙活一天也不一定能赚到这许多银钱,所以他的声音也是再度气壮起来,口若悬河之间,不仅把那些家长里短之事说得一清二楚,连一些轶闻八卦也是尽数奉上。 “在这官道走上三里路,然后再往超山那边拐,有个吴家庄,听说最近可是出了一件怪事。先生,这个你要听吗?” “三教九流之事,云某是来者不拒。只要小二哥不嫌劳累,自然是多多益善。” “好嘞!既然先生想听,小的替你说来便是。嘿嘿,那吴家庄的老爷子嗣不济,膝下只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不过这小姐却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而且自小已然订了亲事,婆家听说也是长兴县的一个大户。本来听说明年里就要出阁,哪知道那吴小姐不知发了什么失心疯,竟然忽然要拜一个满身是烂疮的老乞丐作师傅,明日里庄上就要举行什么拜师大典。”小二说到这里也是顿了一下,言语之间颇有些感叹地道,“平日里见到乞丐,连我等操持贱业之人也要退避三舍,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却偏偏喜欢抱一要饭的臭脚,你说这桩事情怪是不怪?” 小二此言一出,云和岳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那个络腮胡大汉身子明显震了一下,不过随即便被他的同伴瞪了一眼,又是恢复了常态。 这边的云和岳似乎完全没有主意那大汉的异样,嘴上打趣道,“哈哈,我闻小二哥言语之中颇有不平之色,莫非那吴家小姐就是你的梦里佳人吗?” 小二一听这话,也是没有了方才的从容,脸上一红讪讪道:“让先生笑话了,像我这等命小福薄之人,哪有这等气运。” “小二哥此言差矣,若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还要我这等相士何用?想那汉高祖当日不过一破落户,后来还不是作了国祚延续四百年的帝皇?”云和岳说到这里,本是微笑的面容也是一整,神情肃穆道,“你我今日相会也是有缘,若是小二哥愿意,不妨就让云某帮你算上一回如何?” 小二闻言似乎有些意动,也是语带踌躇道:“先生,这世上真有相命之术?” “这是自然!伏羲河图旋太极,文王八卦演万物。命理之道,小乘者可以趋吉避害,大乘者即便是逆天改命,又有何难?”云和岳说到这里,也是眼睛一瞪道,“莫非你看我向你打探消息,就以为云某是一个江湖骗子不成?命理之术,不是无根之木,自然是理据越多,推算得越准,这和查案缉凶也是一般道理。” 云和岳见自己此言一出,小二也是连忙向自己作揖赔罪,面上颜色才好看了一些,语气悠悠道:“既然你信得云某,那么不妨就来测上一测,你是要看个全相摸骨还是测个字呢?” 小二言辞谨慎地问道:“这摸骨和测字可是有什么分别吗?” “面貌骨骼乃是天生,算得便是你的先天祸福,而测字则是人为,所以也只能算些后天吉凶了。”云和岳见小二又要张嘴回话,又是言道,“摸骨纹银一两,测字五十文一回。” 小二闻言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把嘴边想看全相的言语咽了回去,语气一转道:“小的手上脏地紧,就不劳先生摸骨了,不如就替我测个字吧。” “测字?”云和岳的语气之间似乎有些不满之意,“好,你要测何字?” “小的名叫燕小六,不如就测个‘燕’字好了。” 云和岳眉头一蹙道,“燕?你问的可是姻缘?” 小二连忙摆手道,“小的身无恒业,怎敢奢望成家之事,还是问问吉凶吧。不瞒先生说,最近几日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心里很是不安啊。” 云和岳吁出一口气道:“小二哥,非是云某危言耸听。这个‘燕’字若电脑}访问]Wa]P,]O,是问吉凶,乃是大凶之兆。‘燕’字中间是个北字,正所谓南斗主生,北斗主死,此一不吉也。燕子全身玄色,乃是殡丧所用之色,此二不吉也。燕字下面又是个火烧之势,此三不吉也。所以嘛” 燕小六一听也是慌了神,连忙问道:“先生,可不带这样的。照你这么说来,小的岂不是没得救了吗?你可是说过命理之术可以趋吉避害、逆天改命的啊!” “燕小哥莫慌!现在这北字尚未合拢,因着里面有个‘廿’字和‘口’字分隔,若是这两字一去,则死势即成,难救也。‘廿’字音同‘念’字,所以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只要一个不慎,怕是就要祸从‘口’出,招致杀生之祸。所以这些日子,燕小哥还是关门大吉、少见生人为好。” 燕小六苦笑一声道,“小的一天不开张,就要饿肚子。怎么可能关起门来,不出去见人。先生,你看还有其它法子没有?” “其它法子嘛”云和岳又是喝了一口水道,“怕是要待云某给你看过全相之后,才能再作计较了。” “全相?”燕小六脸上的惊慌之色马上被惊疑之色所替代,想是怀疑起这相士是否在讹人钱财了,方才他打赏给燕小六的银钱也不过半两碎银而已啊。 燕小六不说话,云和岳也不去催他,自顾自地喝起水来。正在这时,这小小茶肆里又是一个声音响起,“小二哥,可否给我添些茶水啊?” 燕小六转身一看,发话者正是那衣衫破烂、带着一把胡琴的中年汉子。 (待到者店里之人都演上一回,就有案子发生了,诸君现在可以猜猜究竟谁会是被害者,谁又会是凶手。)V Z 第四章莫庄笔与鸣芝 见到小二过来添水,莫庄笔将桌上摆放的胡琴拿开了一些,看着眼前脸色依旧有些郁郁的小二,莫庄笔心中也是感慨了一句,‘术士害人不浅’。若是自己再晚些唤他,说不得这小二就要被那相士骗走不少银钱。 “这位客官,可还有什么其它需要吗?” 莫庄笔摇了摇头,见到燕小六闻言就要转身离开,便出声唤住他道:“小二哥,且慢走一步,某家想向你打听一桩事情。” “客观发问便是,小的定当知无不言。”燕小六嘴上如是说,心中也是古怪这貌似乞丐之人会向自己打探何事。 “某家方才听闻,你说那吴家庄有一个什么拜师大典,不知可有此事?” 燕小六闻言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暗道莫非眼前这人和那收徒的老乞丐有什么瓜葛不成,方才自己这么轻贱乞丐,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还真让那相士说对了,自己真的要祸从口出不成? 正在燕小六思量之际,却是听莫庄笔继续道:“小二哥,不瞒你说,某家乃是一个买卖人,旁人贩的的是布帛米粮,某家卖的却是胡曲琴音。所以向你打听那拜师大典不为别的,只想知道你方才的言语可有夸张之处,若是明日那吴家庄真的是门庭若市,某家也想趁机献艺,好赚些盘缠。” 燕小六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心道此人说话真够装X的,卖唱就卖唱,还说什么献艺、琴音的。不过燕小六心里如此想,面上却还是神色恭敬地道:“客官,这拜师大典倒非是小的杜撰,听这几日茶寮的客人说起,倒有不少都是为了参加那拜师大典而去。客官若是想寻那热闹之所,这吴家庄倒真的是一个去处。” 莫庄笔点了点头,当下又是问清了去往吴家庄的路径,待得记熟之后,又是开口道:“小二哥,某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不嫌唐突,可否将你的双手与我一观?” 要看我的手?燕小六心中一阵恶寒,莫不成这装X之人还有龙阳之好? 莫庄笔看了小二的脸色,也是猜到了几分,当下也是面上一红道:“小二哥,其实某家之有所请,实是动了收徒授艺之念。某家观你心思聪颖、又吃得劳苦,而且手指也是修长匀称,所以才会提出此冒昧之请。” 做你的徒弟?燕小六是敬谢不敏了,看这中年人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跟着他混能有什么前程,说不得此人是想随便赖上一个徒弟,好方便他混吃混喝吧? 燕小六打定主意不让这无赖得偿所愿,不过门面话却还是不得不说,“客官,你也太抬举小的了,要是我燕小六真有什么过人之处,还用得着每日在这里餐风lou宿?”燕小六说着又是将手伸到对方的眼前,“客官,你看我的手指虽然长些,但是作了这么多年的粗活,早就伸不直了,更别说是弹琴奏曲了。这天大的机缘,和我小六怕是没有缘分了。” 莫庄笔拿过燕小六的手掌查看了一下,果然发现他的手指变形得利害,手掌也是生满了老茧,当下也是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这般,却是可惜了。” 燕小六见这装X之人终于没了言语,也是松了一口气,拿起茶壶就想快些回到柜台好歇息片刻,忙活了这么半天嘴上又是说个不停,实在是有些口干舌燥、四肢酸乏了。 不过没等燕小六迈开步子,那脸色白净的仆从又是向着他招起手来,看样子也是想添要茶水,燕小六只好提着水壶往那厢走去。 ×××××××××××××××× “小二,快些再拿一碟绿豆糕来。”没等燕小六完全走近,鸣芝已然不耐烦地吩咐起来。 “好嘞——” 鸣芝见到燕小六就要折身去拿绿豆糕,心里又是一动,连忙把对方叫住道:“你且慢些走,kao前上来。” 燕小六见那仆从脸上明显有几分轻蔑之色,却不知为何还要自己上前,所以心中有些惴惴地道:“这位客官,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鸣芝见燕小六不肯kao近,便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弯下腰来,把头凑到了这个小二的手边。 “客官,你这是”燕小六不解之意更浓,鸣芝却是不待其说完,而是道:“快些把你的手伸出来。” 怎么又遇到一个要看自己手的主啊?燕小六有些麻木地把手伸了过去,然后只见那仆从便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巾,看那质地应该又是丝绸锦缎之类的高级货色。 鸣芝心中暗叹一声可惜了这块丝巾,随即便出人意料地替燕小六擦拭起双手来,而且他的动作和态度极其认真,就彷佛在擦拭一件什么稀世奇珍似的。 不明所以的燕小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把眼神往那青年公子身上瞟去,暗道你家的下人是个什么毛病啊? 青年公子对着燕小六lou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口中却是说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鸣芝,出门在外,莫要事事过于苛求了。” “少爷,可是他的手太脏了,这样的手拿来的绿豆糕,您可怎么吃得啊?” 燕小六听到这里,才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仆从明明对自己有些不屑,却又要帮自己擦手的原因,原来是嫌自己这双手拿的绿豆糕不干净啊! 早就习惯了迎来送往的燕小六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讲究的主,不过他也是受惯了别人白眼相看,只好苦笑着由得那仆从替自己擦拭双手。 趁着鸣芝忙活的当口,那青年公子也是开口问道,“小二,听你之言,那拜师大典似乎是场盛会,不知道比之湖州城里的花会又是如何呢?” “公子爷,您说得可是慕容大家的花会?这全浙西乃至临安的权贵之人都会凑趣与会,想来应该是极好的。前几天,就有几个朝廷大官路过此地,听他们的随从之人说起,似乎也是为了参与此会。最快手打ω依着小人想,这拜师大典至不得也就一些乡野之人参加,比之慕容大家的花会应该是远远不及吧。” 青年公子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这时鸣芝也是将燕小六的双手擦拭完毕,口中还不忘吩咐一句,“切莫再弄脏了,快些给我们把那绿豆糕取来,要新鲜的,知道嘛?” 燕小六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正要依言而行,耳中却是蓦地传来一声冷哼,直震得自己双耳嗡嗡直鸣起来,燕小六回头一看,发出这冷哼者正是那两个不会出汗的怪人之一。V Z 第五章突如其来的凶案 唐焰焰心里很窝火,本来跟着这个木头般的家伙行路已然积了一肚子的闷气,而今这酷热的天气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别看自己脸上没有半丝汗水,那都是她勉力强运内功才显出的效果,为的就是不给身边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比下去。但是长时间运功抑止住汗水岂是易得之事,所以走进茶寮之前的唐焰焰差不多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本来想借着歇脚的机会好好恢复一下体力,哪知道那小二聒噪起来却是没完没了,似乎和任何一桌的客人都有扯不尽的闲篇。唐焰焰来自蜀地,觉得江南之地什么都好,就是那吴语让人生受不了,好端端的‘你’不说,偏要说什么‘侬”那调子也是稀奇古怪,一句话里能变好几次调调,哪有四川话来得直白易懂? 还有这江南的男人也是妖里妖气得紧,自己身边的这位就像锯了嘴的闷葫芦,彷佛和自己多说一句话都会失了他的身份似的。现在茶寮里那脸色白净的小厮更是令人生厌,一副娘娘腔的做派,浑然不觉羞愧不说,还穷讲究得很。哼哼,要真是什么了不得人物,还来这茶寮作什么?再说他的主子身份再尊贵,能比得过自己吗? 所以唐焰焰积聚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在这一刻喷发了出来,她刻意运足功力冷哼了一声,为的就是要教训教训那聒噪不停的小二还有那个白面小厮。 唐焰焰看着此刻面lou痛苦之色的小二和娘娘腔小厮,心情也是愉悦了不少。不过小小发泄了一把后的唐焰焰又有些忐忑起来,临行之前三叔曾经交待过不许轻易显lou武功,而且必须事事听从那闷葫芦的命令行事,自己方才为了逞一时之快,是不是有些不顾大局呢?毕竟自己此行背负了如山重任,而这茶寮内的几人又不是普通百姓,若是自己lou了这么一手,却让有心人惦记上了自己,岂不是有些因小失大吗? 唐焰焰越想越是不妥,咬着嘴唇偷瞄了同桌的闷葫芦一眼,见他脸上还是一副淡定从容之色,这才稍稍释怀了一些。 “客官,您可是要添些茶水吗?” 唐焰焰正自暗松了一口气,耳边却是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抬头一看,却正是那一脸惶恐之色的小二。此时她胸中的怒气已然舒解了不少,自然也不想再刁难这无辜的小二,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大家都是一般的客人,我又不曾短了茶钱,凭啥子不先给我们添水,却是要剩到最后一桌呢?” 唐焰焰那拖不了川音的言语一出,燕小六也是确信了自己之前的判断,此人是川人,所以那衣衫上的图纹还真是蜀绣。川人脾气很是暴躁,而听眼前此人的言语,分明是存了挑衅之意,不过燕小六却是不敢对这位不会出汗的奇人有丝毫得罪,言辞恳切地赔罪道:“这位大官人,您可是误会小的了。方才小的被客人们呼来唤去,不曾有半刻停歇。其实心里早就想来为两位贵客续些茶水,只是小的毕竟不是三头六臂,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心在曹营心在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噗哧——”唐焰焰一听小二的话也是乐了,不过随即也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所以连忙脸色一紧道,“别给我油腔滑调的,快些添上茶水,哪凉快哪呆着去!” 虽然燕小六觉得方才此人的笑声带着几分女意,不过此刻却是无暇深究,见自己涉险过关,心头也是落下一块大石,马上手脚利落地添加起茶水来,待到确认已然把这两位招呼周到之后,才如释重负地提着水壶离去。 唐焰焰正要端起茶碗喝上一口,耳中却是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下次切莫如此率性行事了。” 这句话除了唐焰焰听见之外,茶寮中其余之人都是丝毫未闻。唐焰焰自然知道这是那闷葫芦用传音入秘的手段来教训自己,她也知道这回是自己理亏,不过面上哪里肯对着闷葫芦输了气焰,所以也是粉唇微微张阖,同样用传音入秘的手段回击道,“哼,这下已然轻饶他了,若是在平日里,谁惹本姑娘不高兴,还不用芙蓉针结果了他的性命。” 唐焰焰此话一出,心中也是想好了诸般后续之言,就等着闷葫芦再说话,好给他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踌躇满志的唐焰焰等了许久,却是没有再等到闷葫芦的还击,唐焰焰真是如同吃了苍蝇却吐不出来的一般难受。她用鼻腔深处轻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不过这声冷哼却是没有用上什么内功,只不过是大小姐纯用来宣泄情绪而已,听起来还有几分魅惑众生的娇嗔意味。 不过闷葫芦却是对此惶若未闻,只是默默地端着茶碗喝水,唐焰焰看着对方棱角分明、五官分明的脸庞,心中不知为什么生出一股失落的情绪。与此同时,这茶寮里少了燕小六的穿梭期间,顿时也是变得静谧无声起来,此情此景与方才的热闹喧哗交相比对,更是让唐焰焰恍然若失。 “啪啦——” 忽然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却是打破了难得的宁静,紧接着又是传来一记‘砰——’地闷响。茶寮内喝茶的客人都是被这变动蓦地惊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聚到了柜台处,只见方才那小二燕小六已然躺卧在了地上,而且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这方才还活灵活现的小二哥已然变得面色乌黑一片,似乎已然没有了气息。 坐在最近处的相士第一个反应过来,动作有些惊惶地去查看燕小六的情形,匆忙之间,更是踢翻了本是放在柜台处的那桶河水,‘哗啦’一声,桶里的水顿时湿透了地面。 云和岳顾不得自己被水桶溅湿,赶忙伏到燕小六身上查看究竟,随即很多脚步声在他背后响起,显然是其余人也都聚到了此地。 “他怎么了?”那个看起来桀骜不逊的络腮胡大汉忙不迭地问道。 云和岳立起身来,摇了摇头道,“小二哥终究逃不过小]说就最}}快这大凶之劫。”V Z 第六章账册内的纸条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走出这个茶寮半步!” 正在众人为燕小六之死惊愕之际,一个淡淡的声音却是让人悚然一惊,众人纷纷循着声音侧头一看,只见发话之人正是那个和络腮胡大汉一起的年轻人。 “好大的威风!你有何权力规范我们的行止?”第一个从人群中跳将出来的却是那个娘娘腔的白脸小厮,看着他夷然不惧的神色,再联想到方才怪异的行为,众人也是不禁猜测此人到底有何凭仗。 “你小子把腰挺直了!给我好好听着,这位就是提刑司的徐推司,湖州好汉榜排名第一位的徐逍遥!管的就是这查案缉凶之事,你还有何话要说!”寇冲冠看到这么一个半大小厮也敢上来挑衅,马上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顺便更是阿谀了一下阴险的徐捕头,将他那不知所谓的好汉排行榜从‘长兴县’升格成了‘湖州’。 “徐逍遥?你就是那个为了青楼女子争风吃醋,告倒唐家少爷,后来又为了一对姐妹花灭了陈家庄满门,甚至因为知县得罪了你的禁脔孙寡妇,把个八品上司也拉下了马,近日里更是觊觎一个有夫之妇,所以连军方也敢招惹的色中恶鬼、淫中传说——徐逍遥吗?” 鸣芝一气将徐某人的辉煌战绩历数了一遍,本是嚣张的气焰也是消去了不少,心中想着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主,还是不要得罪地为好。 徐逍遥听着对方如数家珍般说出的那段似是而非的历史,心中也是有气又惊,气的是自己这么一个为民请命的正面形象怎么沦落成这副猥琐德行,至于惊的则是那小厮明明是一口如同宋慈一般的大宋官话,这岂非说自己的‘狼藉恶名’还传到了京城不成? 鸣芝此言一出,众人看着徐逍遥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连近日来寡言少语、心情郁郁的尤未雪都有些忍俊不禁,寇冲冠虽然面上激愤,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终于有人敢站出来说出徐捕头的邪恶之行了! 看着场中的气氛有些诡异,徐逍遥握着拳头咳嗽了一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徐某人的人品如何,日后自有公论。现在这店中出了人命大案才是当务之急,在场各位都是难以推拖嫌疑,所以还请报出名字籍贯,也好方便我提刑司察查案情。” 徐逍遥此言一出,也是xian起了小小的波澜,那胡琴艺人莫庄笔首先开口质疑道:“这位是徐推司吧?某家乃是大宋良善百姓,也是此案亲历之人,对于协查案情自然是责无旁贷,但是大人说什么‘推拖不了嫌疑”岂不是将我等都看作杀人疑凶了吗?某家虽然自承不是入流之人,却也当不起这杀头的罪名,还望大人给我等一个说法才是!” 莫庄笔此言一出,相士云和岳也是附和道:“这位兄台说得甚是,我等不过是路过此地的过客,和这小二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可能会去害他的性命呢?”鸣芝虽然没有说话,也是一个劲地点头表达了他们主仆的意思。唯独那面容俊朗的年轻人无动于衷,冷眼旁观着场中的一切,那四川口音的男子虽然面有忧色,但应该也是以其同伴马首是瞻,所以虽然嘴巴张了一张,却是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徐逍遥也是见惯场面之人,当下也是语气从容地道:“死者面色漆黑,明显是中毒而死,而且从其死状来看,可能还是药性甚烈的毒药,方才你等都和死者有过接触,自然不能排除犯案的嫌疑。”徐逍遥说到这里,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又是对着寇冲冠道,“冲冠,你去登记一下诸人的姓名籍贯,待我验看过尸体之后,再来逐一盘问。” 寇冲冠闻言也是依令而行,等到手摸入褡裢,才省起三人都是乔装而行,所以除了一些衣物之外,并没有随身携带查案所需的文卷尸格。 找不到纸笔的寇冲冠只好到柜上翻找起来,徐逍遥见状正要提醒他莫要破坏了现场,随即却是听那奇人轻‘咦’了一声,只见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本帐册,从账本散落的页面之中却是徐徐飘落下一张纸条。 徐逍遥上前一步,抢先把飘落在半空中的纸片抓住,免得其落到已然湿透的地面上。将纸条摊在手心扫了一眼的徐逍遥,脸上却是蓦地换了颜色,这 寇冲冠心下好奇,也是凑过头去看那纸条上究竟写了何字,竟然让邪恶的徐捕头也是色变起来,可是等他看清纸条上的内容,也是怔在了当场。 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三个字,是一个人名,但这名字却是足以让提刑司之人触目惊心,因为这三个字正是‘杜清河’。 “杜清河,这不就是那金” 徐逍遥瞪了一眼寇冲冠,不让其再说下去。没错,当初武提刑苏严曾经指出,若是劫夺金牌之事真的是江湖人所为,那么首领者很有可能就在洪九指、杜清河还有漕帮帮主霍天骢之间,后来宋慈根据徐逍遥找回的几条线索也是确定了劫夺金牌者就是来自江湖,所以这三个最有可能是匪首之人自然成了追查的重点。 此次三人扮作江湖人士,为的就是到吴家庄参加拜师大典,因为传闻那吴小姐欲拜之师就是金牌劫案的最大疑凶之一——洪九指,所以方才听那小二说起这拜师大典,寇冲冠才会有所反应。哪知到还未探到洪九指的消息,却是在这路边野店发现了杜清河的线索,真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徐逍遥手中捏着纸条,心中一时之间却是盘算不停。这张纸条乃是夹在帐册之中,应该就是小二所写,从纸条上来看,还有很大的留白,所以可以推知必定还有未尽之言。且慢!天下重名之人何其多哉,这纸条上所书之人和那江湖中神秘的后起之秀是同一人吗?若答案是‘是”那么一个荒村野店的小二又怎么会认识杜清河呢?即便他认识对方,又为什么要写下来呢?这和他被毒害身亡又有什么牵连呢? ]8o0。N~E]t徐逍遥捏了一下眉心,想要找出这诸多疑问的答案,随即却是想起这小二燕小六的八面玲珑还有这个茶寮的所处之地,脑中灵光蓦地一闪,莫非真相是V Z 第七章针孔 线人? 两个字跃入了徐逍遥的脑海,却是再也挥之不去。没错,燕小六就是一个线人!这样一来,为何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二能认识江湖中人,又为什么要将其写在纸条上都有了答案,而这个选址在通衢大道上的茶寮更可谓是一个搜集情报的大好之所。 身为小二的燕小六每天穿梭其间、迎来送往,不仅不会引人怀疑,还可以借着搭话打探可疑人物的去向行踪。甚至就像今日茶寮中的一部分人物,还会主动向燕小六打听自己关切的消息,如此一来,燕小六不仅能窥知此人的来意,甚至能在回答提问的时候避重就轻,诱导对方向他所期望的方向行动。 既然燕小六书写此纸条的动机有了解释,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是燕小六身属何方势力了。他会写下杜清河的行踪消息,首先当然可以把杜清河排除在外,因为燕小六之所以被毒杀,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张未写完的纸条,也就是说凶手不想燕小六走漏了杜清河的消息。 徐逍遥想到这里,捏着纸条的手又是微微颤了一下,因为他想到另外一个惊人的可能。与其说这个凶手和杜清河有所牵连,有没有可能这凶手本身就是杜清河呢?若是真的如此,那岂不是说那金牌劫案的最大嫌疑首犯之一,此刻岂不是就身处这茶寮之中。 徐逍遥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正在被寇冲冠盘问的众人。落魄的中年胡琴艺人、三十出头的江湖相士、来头不小的主仆还有那对神秘莫测的年轻人,到底谁会是杜清河呢? 传说中杜清河是一个江湖的后起之秀,出道江湖不过两年光景,就闯下了诺大的名堂,而且隐隐成了江湖年轻一代的翘楚。照此线索看来,杜清河的年岁不该太大才是,不过见识过清源的易容之术后,徐逍遥也知道江湖人自有神鬼莫测的易容技巧,即便是清源这么一个年轻人也能乔装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如此说来,眼前之人倒是个个都有是杜清河的可能,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此刻呈现人前的是否是其真容。 再说徐逍遥也没有见过杜清河,即便是对方没有乔装,也难以辨识出他的身份。本来尤未雪倒是一个很好的百晓生,不过自从自己假装恢复记忆的那晚之后,尤未雪对自己的态度滑入了一个低谷,其间原因自然不问可知,定是她在醉酒清醒之后,看穿了自己的用意和伪装。 事后徐逍遥也不是没有做过化解两人冰雪关系的尝试,但一切不过是徒劳而已。试问一个情根深种的女子守护在失忆的情郎身边多日,好不容易盼来了几许希望,可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对方耍弄的手段而已,又怎能不心痛欲绝?更何况尤未雪还是一个如此要强的巾帼奇女子! 所以徐逍遥对于尤未雪态度的转变没有丝毫不满之意,反而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情。而且尤未雪虽然心中恼恨自己,却是始终没有离开提刑衙门,确切来说,应该是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身边。这几天来,无论自己前往何处查案,对方都是贴身随行,这次吴家庄一行也是没有例外。尤未雪此等作为不能不说是以德报怨,徐逍遥此刻能作之事也只能是把这份情意和恩情存于心中,待到来日再行图报了。 至于那探察自己身份一事自然也只好搁置了下来,反正经过宋慈一番开解之后,徐逍遥也是明白了无论于公于私、于国于民,察查金牌案都是义不容辞之事,至于这一切所为是否会和自己之前的身份利益相抵触,也只能抛之不顾了。 徐逍遥的思绪不知不觉地转到了尤未雪身上,等他从无奈嗟叹的心情恢复过来,才省起当务之急应该是查清何人会是杜清河一事才对。既然从外貌上难以入手,那么只能从这毒杀案中寻求线索了。只要找到此案的真凶,自然也就找到了杜清河,或是那个应该杜清河大有干系之人。 徐逍遥想到这里,也是把纸条暂时收到袖中,随即便探察起现场来。这间茶寮本就不大,而且铺设也是极为简单质朴,除了燕小六身处的柜台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藏匿物品之处,所以徐逍遥也是很快翻查完毕,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搜查完柜台的徐逍遥又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地面,地面上除了燕小六的尸体之外,还散落着算盘、茶杯碎片等物,应该是燕小六中毒倒毙之际将本是放在柜台上的这些物品带落了地面。 徐逍遥小心地让过这些物件,蹲到了燕小六的尸体旁边。燕小六的脸色呈死灰色,不难得知应该是中毒而死。现在的问题自然就是这毒从何来,第一个想到的可能自然是毒从口入,但是方才燕小六一直在招呼客人,等到添完一轮茶水之后,随即不过几息的时间,就倒毙在了柜台旁边,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功夫吃喝什么东西才对。想到这里的徐逍遥又是细细查看起燕小六的尸体表面来,若这毒不是从口而入,那么就只可能是从体表而入了。 徐逍遥这边正在逐寸查看燕小六的尸体,那头寇冲冠却是登记了完了诸人的信息,所以这奇人也是好奇地凑到了徐逍遥的身边,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线索。还没等寇冲冠站定,随即指着尸体大声喊叫了出来:“徐捕头,你看,这小二的手背上有一个针孔!” 此刻拿着燕小六的双手的徐逍遥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此点,在死者右手的手背上有一个细小的孔洞,其周围的皮肤都是呈现漆黑之色,比之燕小六的脸还有黑上几分,正如寇冲冠所言,从大小上来看,应该是毒针造成的。 ×××××××××××××××××××× (这星期以来就觉得肚子不太舒服,昨天得闲去了一趟医院,竟然被告知是慢性阑尾炎,若是情况恶化,医生说还要那啥。所以实在抱歉得很,昨天心情忐忑之下,也就没有更新,今天也是强打精神到现在才完成了一章。三四月份以来,木全文~字}}]5~8~O}}],*NET头一直是尽量做到工作更新两不误,有时工作回来晚了,就常常清晨不到六点就起来码字,可是不曾想又遇到了这种难事。不过要取真经,总要经历些磨难,木头会尽量一一克服的,希望满天神佛能保佑自己身体健康吧)V Z 第八章找出凶手的法子 徐逍遥凝视了针孔半晌,用手小心地挤压了起了伤口,随即便从伤口中缓缓浮出一枚通体乌黑的短针。 “芙蓉针?”尤未雪有些吃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徐逍遥连忙转身投去询问的目光,不过当两人的目光甫一接触,尤未雪便将头别了过去。 徐逍遥心中哀叹一声,她还是不肯和自己说话啊,否则若是能问出这芙蓉针的来历,对于破案肯定是大有裨益。徐逍遥将这枚黑针交由寇冲冠暂时保存,接着又是检视了死者的其他部位,不过却是没有再发现什么伤口。 蹲在一旁的寇冲冠见状忍不住附耳道:“徐捕头,看样子那凶手不是胡琴艺人,就是那白面小厮了。” 徐逍遥也是明白了寇冲冠言下之意,虽然那燕小六招呼过茶寮的每一位客人,但是有机会触碰其手掌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起了收徒之念的胡琴艺人,还有一个则是嫌弃燕小六太脏的白脸小厮。只要他们两人手法足够巧妙,的确能在燕小六本身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在他手背上刺下毒针。不过徐逍遥心中却另有想法,所以沉吟了一下后只是‘哦’了一声,顿了一顿后又是道:“把那张名单拿给我看看。” 寇冲冠闻言把名单递了过去,还特地小声道:“那个胡琴艺人名叫莫庄笔,这个小厮则是唤作鸣芝。” 徐逍遥微微地点了头,扫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随即也是起身走回了等候案情的人群前面。 还未等到徐逍遥开口,那白脸小厮鸣芝已然不耐烦地道,“徐推司,你查了这许久,不知可有个说法?我等一直杵在这里,总不是个办法吧!”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面上大多也是表lou出相同的意思,徐逍遥见状道:“方才徐某已然看过了现场还有尸体,可以说直到目前为止,你们之中任何一人都仍是拖不了嫌疑。” 相士云和岳干笑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徐推司此言,恕云某不敢苟同。方才云某站在这里也是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说是在死者的手背上发现了一个针孔,所以很明显凶手就是通过那枚金针刺中了小二的手背,然后导致其毒发身亡。如此看来,至少云某可以排除嫌疑,因为自始至终云某都未曾触碰过小二哥的手背。” “这位相士说得在理,我们两个也没有碰过小二的手背,应当也是没有嫌疑才对。” 这次说话的是身着蜀绣衣衫的年轻人,徐逍遥看过寇冲冠抄录的名单,知道他名叫严颜,于是开口道:“这位应是严兄吧,听你的口音还有穿着打扮,应该是蜀地人士,方才你对我的同伴自称是药材商贾,不知可有听过唐门吗?” 唐焰焰愣了一下,点头道:“唐门乃是蜀中闻名的医药世家,严某自然听过,可是这和此案有什么关系?” “严兄只说对了其一,唐门贩卖药材自然不假,但它却也是一个精于毒药暗器的门派,在江湖上可谓是赫赫有名。不知关于此点,严兄可是知晓?” 焰焰顿了一下道,“我只是一个规矩的生意人,对于江湖游侠之事不甚知晓,不过听大人这么一说,也是记起似乎听过乡人有此说法。” “严兄知晓这个说法自然最好不过,徐某查办案件虽然时日不久,但是也和唐门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们最擅毒药,而且暗器手法也是独步天下,而恰恰本案的死者也是中毒而死。所以徐某就想,这真凶若是那唐门中人,想来即便是没有直接触碰小二的手背,应该也可以通过远距离射毒针之类的手法使燕小六毙命。”徐逍遥见自己说到这里,对方的脸上也是泛起几分怒色,当下也是摆手道,“当然徐某如此说,并不是肯定严兄就是唐门中人,更非是认定了严兄就是凶手。只不过在这种毒杀案中,严兄身为蜀人实在是难逃嫌疑啊。” 徐逍遥说到这里,又是看了一眼莫庄笔和鸣芝道:“至于你们两人触碰过燕小六的手,更是大有机会将毒针刺入小二的手中,所以你们两人也是嫌疑难消。” 相士云和岳嗤笑一声道:“好一个难逃嫌疑,又好一个嫌疑难消。想必徐推司也定是能找到一个将云某定为疑凶的说法咯?莫不成你要说我也是什么暗器高手吗?” 徐逍遥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没有理会云和岳的嘲讽之辞,而是对着众人道:“虽然几位都是难逃嫌疑,但是徐某却是有一个法子能够辨出真正的凶手。” 鸣芝闻言一怔道,“哦?你有法子!那就快快说来,也好让我等清白之人早拖嫌疑啊!” “法子很简单。徐某料想这真凶身上的毒针暗器应该不止这一枚,只要诸位将怀中之物全数交出,看看谁还藏有这等毒针,自然就能知道凶手何人了。” “对啊!这倒是个好法子。”胡琴艺人莫庄笔一边点头称是,一边便利落地把身上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除了几个铜板还有半个馒头之外,竟然再无一物,果然是落魄得可以。 方才一心想早些了解此事的鸣芝此刻却是犹豫起来,他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主子,显然是想讨个主意,不过他的主子也是蹙紧了眉心,显然并不愿意将怀中之物示人。这边鸣芝主仆莫衷一是,那边的唐焰焰更是脸色有些难看,白净的脸上泛起青红之色。 趁着这两方都在犹豫之际,相士云和岳却是大大方方地将怀中之物掏了出来,除了一册周易还有一些财物之外,也是没有什么可疑之物。 寇冲冠见莫庄笔和云和岳都是排除了嫌疑,便将目光投到了余下几人身上,鸣芝和唐焰焰见状也是不甘心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些物事来。寇冲冠凑过头去拨拉了几下,同样没有发现什么毒针,不过这奇人也是将这两人的犹豫之色看在了眼里,所以口气有些森严地道:“你们可不要藏着什么东西不拿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代劳了!”ω 唐焰焰闻言脸色一变,可她身边那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俊朗年轻人却是忽得开口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在下也是听闻过徐推司神探之名,想来定能明辨是非,查出真相。严兄,我等又不曾害人性命,又有何物不能示人呢?” 徐逍遥打量了那个年轻人一眼,也是点头道:“这位兄台应该是叫田琮吧,果然是胸怀坦荡之人。既如此,还请两位拿出随身物品吧。” 唐焰焰心中也是对闷葫芦之言惊诧莫明,不知道他为何明明知道自己有芙蓉针,还会有这样的馊主意,不过想起此人的身份还有三叔的嘱咐,还是手指有些颤抖地又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来,众人看清那金光闪闪的物事之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不就是和那凶器一般大小的毒针吗? “徐捕头此法果然甚妙!哼哼——这下子看你这凶手还如何遁行!”寇冲冠说着就要去擒‘严颜’的手臂。 唐焰焰见到扑将上来的寇冲冠,眼中厉芒一闪,正要有所动作,忽得却是听到一个声音淡淡道:“恩——我好像没有说过凶手是这位严兄吧。”V Z 第九先章未卜先知? 寇冲冠听到这个声音面上大窘,心中也是嘀咕到这个徐捕头果然腹黑地可以,每次查案都是这么藏着掖着,偏偏等俺跳了出去再说这种话,这不是存心想要我出丑吗? 寇冲冠一边腹诽不停,一边却也只得讪讪地收回他的手臂,不过撇去小小的不满不说,这奇人也是对此案的真相起了几分好奇之心。为什么明明从‘严颜’身上搜出了和凶器一模一样的毒针,徐捕头却要说凶手另有其人呢? 鸣芝心中也怀着同样的疑问,他的包袱里有些不便见光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和此案无关,但若是真的曝lou人前,却是会有碍主子安排下的大计。所以他本来还在为找出凶手松了一口气,可是现在这推司却又说川人不是凶手,鸣芝一颗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是悬了起来,难不成自己掏东西时犹犹豫豫的表情落在了他的眼里,再加上自己又是碰过小二手掌之人,一来二去就怀疑到了自己头上不成?鸣芝心中存了如此念想,看着徐逍遥的目光更是闪烁起来。 莫庄笔等人的表情也是同样凝重,毕竟人人都有杀死小二的嫌疑,想要撇扯干净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唯一心下略宽之人反倒成了本来嫌疑最重的唐焰焰,她化名乔装而来自然是有所图谋,若是因着这几枚芙蓉针的关系就成了疑凶,就殊为不美了。所以唐焰焰本来打算若是只要那群官差上前,就要强行离去,她自信以自己和闷葫芦的功夫若是存心要走,天下很难有人可以拦得住他们,即便那看起来武功深不可测的红衣女子也是一样。可是事情奇就奇在明明从自己身上搜出了芙蓉针,那推司却又说自己不是凶手了呢?这可真是有些奇哉怪也了。 徐逍遥将诸人的反应收在眼里,轻笑了一声道:“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敲门鬼不惊。凶手只得一人,可是徐某观在场诸位却多有惊疑忐忑之色,倒像是人人都成了作亏心事的凶手一般。不知道诸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在此案中人人都是拖不了嫌疑吗?” 徐逍遥此问一出,各人也是纳罕起来,本来以为自己会成为嫌疑人只是巧合罢了,现在听这推司如是说,莫不成这一切都是凶手的谋划布置不成?可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发自内心,并没有受到旁人的半点引导啊? “这位莫庄笔兄之所以身染嫌疑,是因为起了收徒之心,所以才会触碰死者的手掌,而这位鸣芝小哥儿则是因为替死者擦拭手掌而成了疑凶。这位严兄更是无辜,连碰死者的手掌的机会都是没有,却偏偏因为带了毒针暗器而成了嫌疑最大之人。”徐逍遥语速缓缓地引导剖析着案情,见众人开始lou出思考之色,当下也是总结道,“以上诸番种种,就是各位会成为疑凶的原因所在,若是徐某所料不差,这些情况都在真凶的谋划之内。” “徐推司说我等之所以会成为疑凶是因为凶手的谋划布置。可是某家有一个疑问,虽然不知旁人情况如何,但是某家行止却是发乎己心,收徒之念只是灵光一现的念头而已,并没有受到旁人的半点引导。若某家此举也在凶手谋划之内的话,那岂不是说此人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 莫庄笔此言一出,众人也是点头附和,徐逍遥见状淡淡地道:“虽然徐某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有料事如神之人,但未卜先知虽然近似天方夜谭,可是后知后觉却不是甚难。” “后知后觉?”这次发话的是鸣芝的主子,徐逍遥看过名单,知道他名叫应雪,徐逍遥一开始就存了在这些人中找寻杜清河之念,本来他最怀疑的两人就是这应雪还有那不怎么说话的田琮,因为这两人给徐逍遥的感觉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谭水一般,可是等自己方才偶尔堪破真凶面目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怀疑有些偏差,不过对于这两人的身份,徐逍遥却依然是兴趣颇大。 应雪自然不可能知道徐逍遥心中所想之事,只听这许是来头极大的应公子继续侃侃而谈道,“莫非徐推司言下之意是说,凶手是在观察完我等行为之后,才定下了杀人行凶的谋划?换句话说,若是之前这位莫兄还有我的小厮触碰死者之处不是在手掌处而是换成了背部,那这枚夺命的毒针也就不会被凶手刺入手背,而是会刺在背上咯?” 徐逍遥点了点头道:“这位应兄所言极是。诸位可以想像人的手掌本就是感觉最为灵敏之处,若是凶手只是想神不知鬼不绝地用毒针刺杀小二,为什么不选择感觉最迟钝的背部,或者也可以选择刺一些感觉相对不那么灵敏的部位,相信以这枚毒针的毒性,即便是是刺在其他部位,应该也能致人死命的。可是凶手却是冒着被小二发现的可能性选择了手掌处,试想若是那时小二因为感觉到疼痛就呼叫了一声,那岂不是很容易暴lou身份吗?所以凶手选择手背处刺入毒针,完全是因为之前有另外两人触碰了小二的手掌处,所以他便想出了这个祸水东移之计!” 众人闻言也是纷纷点头,可是那应雪沉吟了一下,却又是质疑道:“可是若这店里的客人没有一人触碰小二的身体,那这凶手的嫁祸之计岂不是要胎死腹中了吗?” 徐逍遥微微一笑道:“其实即便无人触碰小二,凶手也早已定下了嫁祸之人,那就是这位严兄了。因为此人一早就看出了‘严颜’兄的身份,‘严颜’兄一身蜀绣打扮,说话又是蜀人口音,举止之间更是颇有高手风范,而且徐某估计凶手应该还掌握了严兄的另外一些情报,所以才会肯定严兄会是蜀中唐门之人。唐门之人身上自然少不了暗器,而这小二貌似又是中了毒针而死,到时只要一搜查众人的物品,严兄自然就逃不了嫌疑。” 徐逍遥见到众人恍然的表情,目光有些古怪地看了那‘严颜’一眼,又是继续道:“而且恕徐某大胆推测一回,若是徐某真的认定了严兄就是凶手,那电脑访问*o~。严兄必定会凭借武力强行遁去。当然此点也应该在真凶的预料之内,只要严兄真的如此作为,那就是更是坐实了他的嫌疑,而真凶自然就能堂而皇之地撇清嫌疑了,徐某也是不得不说一句,这真凶端的是好算计啊!” 唐焰焰闻言也是暗暗心惊,一来自然是为了有这么多人看穿了自己的装扮,二来却是为了真凶还有徐逍遥,试想那真凶能有如此算计已然是骇人听闻,可徐逍遥却是能谈笑间看穿这诸般伎俩,可谓是更加令人震惊,唐逸父子会折在这小小捕头手里真的不是太冤。看样子自己之前确实有些小觑天下英雄了,唐焰焰想到这里又是瞟了风清云淡的闷葫芦一眼,心中又是冒出一个想法,方才这闷葫芦叫我拿出芙蓉针,难不成他也是看出了真凶的伎俩,而且还料定徐逍遥必能破了此案?若是事实真是如此,这闷葫芦能有今日声名,倒真的是名至实归了! 唐焰焰心中思虑不停,其余诸人又何尝不是各怀心思,待到过了半晌,众人也是慢慢回过神来,他们的目光却是不约而同地投到了相士云和岳的身上。依照徐逍遥所言各人都在真凶算计之中,也算是替各人洗清了嫌疑,那么这真凶岂不就是这徐逍遥方才一直未曾提到的云和岳了吗? 云和岳自然也是明白各人目光背后的含义,当下也是轻咳一声道:“云某虽然是相士,粗通一些卜算之能,却也想不出这么高明的借刀杀人之计。再说我也不懂得什么飞针伤人的本事,更是没有将毒针刺入死者的机会啊?” 徐逍遥好整以暇地看了云和岳一眼,摇了摇头道:“你有没有飞针伤人的本事,我不知道。但要说你没有刺毒针的机会,徐某却是难以苟同,当时你第一个冲到死者身边,那时候不就有机会将毒针刺入死者的任何部位吗?” 云和岳像听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我还道你是真有什么神探之能,现在才知道你是个言过其实的草包,明明是那小二毙命在先,我上前查看尸体在后,就算我有机会在查看尸体时动手脚,但你可别忘了,那时候燕小六已经毒发了!徐推司莫不想是以这种荒谬的推理,将云某入罪吧?” 众本来已经认定了云和岳就是凶手,现在听闻他如是说,一时之间倒是也莫衷一是起来,不过被云和岳大声质问的徐逍遥却是表现地极为冷静,只见他嘴角撇出一丝笑意道:“我可没有说过燕小六是死于毒针,难道方才你们注意我曾经说过死者是‘貌似中了毒针而死’吗?” 什么?众人顿时为徐逍遥的言语陷入了云雾之中,唯独方才一直颇为强硬的云和岳脸上却是终于lou出了凝重之色。 (3k章送到!这几天为了阑尾炎,木头天天是打针吃药,更新有些不稳,等到挺过来后一定会稳定的,还望诸君包涵一个)V Z 第十章口渴口要喝水 徐逍遥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了自己的分析,“想必各位与我一样,在看到面色发黑倒毙在地的小二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死者乃是中毒身亡。但是我相信诸位,包括本人在内,绝对不会在那时就认为小二会是中了毒针而死。之所以之后会得出这个结论,完全是因为在死者的手背上发现了毒针,而且由这支毒针牵出了诸多的嫌疑之人。当时徐某就觉得有些蹊跷,若真凶真的就在鸣芝和这位莫兄之中,那他的行事会不会太过招摇了呢?试问你们真的要毒杀死者,而且毒针还非得刺在对方的手部,那你们之前还会如此堂而皇之地触碰对方的手掌吗?这岂不是徒惹嫌疑吗?至于这位严兄一看就是来自蜀地之人,若是发生毒杀之案,因着蜀中唐门的关系,也很容易让人将他列为疑犯。所以依照常理,若严兄真是凶手,那他就更应该避开毒杀的手段。” “可偏偏死者就是在手背中了毒针而死,所以当时徐某的第一反应,就是凶手就在你们三人中间,剩下来之事只要三选其一就能找出凶手了,当然这个结果也正是运筹帷幄的真凶所求的。而且真凶不仅巧妙地制造了对他有利的案情线索,还事先安排好了此案的结局,也就是方才提过的以严兄突围潜逃来作为收尾之戏。”徐逍遥说到这里瞟了云和岳一眼,又是道,“云先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设下如此好局,徐某实在也是佩服之至,只不过可惜你的聪明却是用在了害人性命之上!” 云和岳对徐逍遥之言没什么反应,而且脸上也没有了方才的凝重之色,反而有点局外人的架势,倒是鸣芝忍不住问了一句,“既然毒针不过是这位凶云先生布下的手段,那这小二究竟是因何毙命的呢?” “燕小六之死虽然不是因为毒针,但他的死因依然是中毒。” 唐焰焰知道自己唐门的身份已然曝lou,所以索性也是忍不住道:“既然死者是中毒而死,那凶手究竟是趁何时下手的呢?就算凶手是趁着和燕小六交谈的时候对其施了毒药,但是据严某的一点浅见,这小二乃是中了一种烈性毒药而死,所以在中毒之后应该即时毙命才是。可是小二在招呼完凶手之后,明明又在客人人周旋了许久时间,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中毒的症状,直到回到柜台后才忽然倒毙,这不是有些古怪吗?若说凶手不是趁着两人交谈之机下的毒,可之后两人又明明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啊?” 唐焰焰的问题显然也同样困惑着在场的众人,一时之间徐逍遥又成了目光汇聚之处,只见他淡淡扫视了众人一眼后,说出了一句颇是有些嚣张的言语,“这么热的天里,说话说得太久,口就有些渴了!” 徐逍遥此言一出,寇冲冠看着徐逍遥的目光也变了,想不到徐捕头竟然还摆起谱来,果然是个邪恶的家伙啊!在场其余之人的想法虽然没有奇人这么偏激,但也是多少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唐焰焰更是心中嘀咕道,原以为这徐逍遥是个人物,想不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矫情嚣张之人。 徐逍遥见状稍一诧异,也是明白了过来,当下苦笑了一声道:“诸位千万莫要误会,徐某方才之言并不是在提出什么非分之请,而是想要解答凶手如何下毒之谜。” “啊?”鸣芝怔了一下之后也是道,“口渴和下毒有什么关系?” “这两者自然大有关系。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任是谁说话太多,都容易口干舌燥,何况燕小六之前还顶着烈日去打了一桶河水,更加可以说是口渴难耐。当时就起了杀心的云和岳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故意拉着小二问起周围大户的家长里短,还拿出一块碎银以作酬劳。虽然燕小六未必在意这块碎银,但表面上却是不得不更加殷勤,而如此一来,云和岳也就顺利埋下了杀机。所以虽然大家不一定注意到燕小六在招呼完客人之后到柜台这段时间内作了什么事情,但是只要稍稍一想,也可以推测出一个口渴之人究竟会作出何等举动。” 鸣芝听到这里也是明白了过来,面带恍然之色道,“喝水?” “没错,就是喝水!预先就料知此点的云和岳在水里下了毒药,而浑不知情的燕小六就这么喝下了这碗催命毒药!”徐逍遥说到这里也是指着尸体道,“尸体的周围散落着碎碗的瓷片,这就是燕小六用来喝水的茶碗,你们也可以回想一下,是不是在听到燕小六倒地的声音之前,还有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这就是因为燕小六喝了毒茶之后迅速断绝生机,所以手中的茶碗也是第一时间掉落了下来。” 唐焰焰不愧是用毒的行家,在众人若有所思之时已然提出了疑问,“这个茶碗原本应是放在柜台之上,虽然云和岳所在的这桌离柜台离得最近,但是他进入茶寮之后似乎并未有过离开桌子的举动。这么一来,凶手是如何将毒下到小二的碗中的呢?” 鸣芝拍了一下额头道,“这相士刚刚走近茶寮的时候曾经在柜台便立了一会儿,莫不成他是趁着这个时候下的毒?可是那时候燕小六打水未归,他连人都没有见过如何就能动了杀机?难道他早就知晓了燕小六其人,今天是专程为杀人而来吗?” 徐逍遥摇了摇头道:“若是如小哥所言,凶手早有杀人的打算,那定会挑选一个茶寮内无人之际,之后只要一走了之,又有谁能知晓凶手何人。可是燕小六被害之时却是茶寮内门庭若市之机,由此也可以肯定凶手杀人必定是临时起意,而非早有预谋。”徐逍遥见鸣芝点了点头,又是继续道:“其实凶手将毒下在何处可以说是简单之极,因为他自己已然透lou了此疑问的答案。大家可曾记得在燕小六倒毙之后,云和岳迅速起身查看死者情况,动作看似十分慌忙,期间还不慎踢翻了本来放在柜台边的水桶” 徐逍遥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终于lou出了恍然之色。V 最快整理 Z 第十一章狐十狸尾巴 徐逍遥待到众人惊呼过后,也是继续道:“这就是本案的所有经过,因为夏日酷热的天气,一场漫无机心地对话成了催命符,此可谓是善用‘天时’。而诸位的身份和行动则成了凶手隐藏自己的掩护,也可以算是得了‘人和’。最后凶手又是借着座位kao近柜台的‘地利”不仅轻易地在水桶下了毒药,还貌似无心地踢翻了水桶,将他下毒杀人的证据湮灭。所以说凶手入店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无不都是为了杀人而为,而在场的每一位也成了他精心谋划杀人大计中的棋子,以上种种,真可谓是机关算尽、费尽思量。不过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到如今,你的诸般伎俩已然被徐某揭穿。云和岳!你还有何话要说!” 云和岳在徐逍遥的喝问和众人的注视下,并没有lou出丝毫惊慌之色,略一沉吟之后依旧颇为冷静地道:“徐推司,云某不过是一个路过的江湖术士而已,又何尝会有如此心机算计。再说一切只不过是你的凭空推测而已,现在这桶所谓的毒水已然打翻在地,即便你能证明这地上的水有毒,又如何能够分辨毒从何来,说不定这水本来无毒,只是因为浸染到了尸体,才会染上毒性呢?” “哼,云和岳,想不到你还想狡辩,真可谓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如你所说,这现场中没有一样证据可以证明你就是凶手,但是徐某却是依然可以将你入罪,因为你已然亲口承认过自己就是凶手的事实!” 云和岳闻言眉心一蹙,面上闪过思索之色,却是终究没有想出自己曾经lou出过何等破绽。 徐逍遥从寇冲冠处拿过毒针凶器,又从桌上的芙蓉针中取过一枚,然后并排递到云和岳的面前道:“看到这两枚毒针,你可是想到自己在何处lou出了狐狸尾巴?我左手这枚毒针乃是取自死者身上的凶器,已然通体发黑,而这些未使用过的芙蓉针却是依旧保持原来金黄的颜色。当时在徐某刚刚检视完尸体之后,你说了一句令人费解之语,你说‘很明显凶手就是通过那枚金针刺中了小二的手背,然后导致其毒发身亡’。金针?当时你明明你只看到了这枚发黑的毒针凶器,又是如何得知这芙蓉针本是金色?一般人想到针的颜色,大多也只会想到银色或是铜色才对吧?” “如果说一开始我只是觉得这案子透着几许蹊跷,而正是你的这个无心之失,才让我真正怀疑到了你的头上。”徐逍遥说到这里,也是顿了一下道,“徐某说过只要各位拿出随身物品,就能找出凶手,此种说法并非虚言。因为我并不是想看究竟能从谁身上搜出芙蓉针,我想知道的答案是芙蓉针的本来颜色,究竟是不是真是你所说的金色!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云和岳,现在你可以伏法认罪了吧!” 在场之人均非是平凡之辈,他们循着徐逍遥之言稍一回想,也是记起了云和岳当时却是有过这个说法,不过云和岳本人却是哈哈一笑道:“云某有说过这句话吗?今日这天气如此酷热难耐,云某头昏沉沉的很,再加上方才经历的诸多惊吓,反正我是记不清了。”说到这里,云和岳又是指了一下周围之人道,“他们和云某一样都是杀人疑犯,为了能给自己拖罪,肯定会一口咬定云某就说过此等言语,也好将我推出去来作替罪羊。徐推司满口天道公理,应该不会因为此等莫须有的证言,就将云某入罪吧?” 徐逍遥没有想到这云和岳如此难缠,略一沉思也是继续道:“云和岳,杀人凡是总有动机。而这小二被杀,十有**就是因为这张夹在帐册中的纸片,上面写了一个人的名字,此人在江湖大大有名,为何一个小二要注意记录此等江湖中事,因为他本身就是某方势力安ha在此地的线人。在在场诸人之中,徐某三人是最先走近这茶寮的,其余众人都是一进茶寮就入座休息,唯有你在小二打水期间,在柜台边停留了片刻。所以也唯有你才有机会看到这张纸条,因为你不想燕小六曝lou此人的行踪信息,所以才会对初次见面的燕小六动了杀机。你曾在替其算命的时候说过,燕小六会有大祸临头,唯一破解之法就是勿见生人,以防祸从口出。这并非是你的杜撰虚妄之言,因为你就是那个因为燕小六传递消息而起了杀意之人!” 徐逍遥说到这里也是给尤未雪和寇冲冠使了一个颜色,“云和岳,无论从动机、证据还有作案可能,你都是大有嫌疑之人。若是你真的觉得清白无辜的话,就随徐某回一趟提刑衙门,只要提刑司证明你的真实身份确实和这纸条上的人无涉,那届时徐某一定亲自将你送出提刑司!” “哈哈——”云和岳听到此处,整个人的气质也是摇身一变,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淡泊谦和之色,言辞之中带着几分狷狂道:“好!好!世事果然玄妙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徐逍遥,你终有后悔的一天!” 徐逍遥正为云和岳这几句有些颠三倒四、似是而非的言语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是忽然看到对方眼中厉芒一闪,还未来得及提醒寇、尤二人,那云和岳已然暴喝一声,手中阴阳幡挥出,同时抢前,斩往尤未雪的脖颈处。 尤未雪似乎早已料到对方会有此举,冷哼一声,已然从容地伸手架住了来势甚急的阴阳幡,同时一个左脚踢出,狠狠向云和岳的下盘踢去。云和岳见状却是动作不改,顺水推舟,一个反身后蹬,右腿不偏不倚和尤未雪的左脚踢了一个正着。云和岳显然吃不住尤未雪脚背上传来的惊人气劲,嘴角立刻渗出一丝鲜血,但是整个人却也是借着尤未雪脚上之力,向另一侧飞去。 站在另一侧的寇冲冠见云和岳向自己撞来,连忙也是运起修炼颇久的斗气,向着对方的面门狠狠拍去。云和岳的去势甚急,再加上大半个身子已然腾空,所以也是避不过寇冲冠这凌厉的一掌,百忙之际只好将阴阳幡抵小说就}在自己身前。 “砰!” 寇冲冠的一张结结实实按在了阴阳幡上,不过那阴阳幡显然不是凡物,竟然没有应声断裂。不过云和岳也是不太好受,只听他一声闷哼,口喷鲜血,整个人往后拋去。 在空中滑过半道弧线的云和岳飞出一丈有余,最后重重压在了那张放满众人随身物品的桌子,桌子顿时被压个四分五裂,人和台上的杯碟酒菜还有诸多物事,‘哗啦’一声跌作一团,混乱不堪。 不过遭受此重击的云和岳没有丝毫惊慌,眼中似乎还闪过几许狡黠之色,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随即反手抄起一物,飞也似地向店外奔去。 寇冲冠虽然功力不弱,但是身法轻功却是没有多少长进,看着云和岳狂奔的背影只能望洋兴叹,而一旁的尤未雪却是根本没有半分要追赶的意思。 徐逍遥看着纹丝不动的尤未雪心中苦笑一声,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和杜清河大有关联的凶手逃去,心头却是滑过一个疑问,为何云和岳在逃命之际还要如此在乎那件物事,因为徐逍遥看得清楚,对方临走抄起那物,正是之前他自己掏出放在桌上的那册易经。V Z 第十二章家吴家庄 “徐推司见微知着,想他人之未想,神探之能果然非是徒有虚名。今日一见,也是大开眼界。应某近日将会在湖州盘桓数日,若是徐推司来日有暇,还望能把酒一叙!” 云和岳强行突围之后,其余之人也是陆续告辞离去,走在最后的就是应雪鸣芝主仆,应雪显然是对徐逍遥方才破案一事印象甚佳,所以才说出了这番言辞。 “应兄之言,实在是愧不敢当。徐某投身公门,行事往往身不由己,来日之事也只能交由天意,若是有缘再见,徐某自当陪应兄一醉。” 虽然燕小六一案已然告破,也是证明了这来历神秘的应雪非是凶手,不过徐逍遥对其还是兴趣甚大,既然对方主动示好,他也是将场面话说得漂亮了一些。 应雪闻言似乎也是大喜,又是寒暄了几句后,才带着鸣芝出了茶寮,往湖州方向行去。 诸人离去之后,只剩下了徐逍遥三人,寇冲冠环视了一下一片狼藉的茶寮,也是感慨道:“方才这里还是人声鼎沸,现在却是成了这副光景,世事果然非是人力可以揣度。徐捕头,我们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去吴家庄,不如处理了燕小六的尸体后,就快些上路吧!” 徐逍遥瞟了一眼仍是一言不发的尤未雪,却是没有回应寇冲冠之言,沉吟了半晌才忽得问道:“冲冠,你说方才这几人中,谁最有可能是杜清河呢?” “杜清河?”寇冲冠怔了一下道,“难道不是云和岳吗?虽然说他的年纪似乎大了一些,但若说他不是杜清河,又为什么要为了这张纸条杀死燕小六呢?再说他心思缜密,武功又是不凡,和杜清河也很是相符啊。” 徐逍遥摇了摇头道:“非也。燕小六写下纸条在先,云和岳进到茶寮在后,若云和岳就是杜清河,那燕小六怎么可能在云和岳未来之时,就写下那张纸条呢?” 寇冲冠略一思索道,“有没有可能是云和岳进店之后,燕小六才写得那张纸条呢?” “不可能,方才我已然说过云和岳是在刚进茶寮时,看到了柜台上的纸条,所以才会起了杀心。若是燕小六写纸条在云和岳出现之后,那云和岳还如何看得到纸条呢?” 寇冲冠被徐逍遥绕口令般的分析搞得有些晕乎,花了一些时间理清思路之后,也是发现了徐逍遥所说的这个矛盾之处,随即他也是用不太确定地口气道:“难道说这云和岳只是和杜清河有关之人,而真的杜清河却是另有旁人,而且这杜清河曾经在早些时候出现过在这茶寮?” “没错。我想说的就是这点,燕小六乃是线人身份,做事最需保密低调,若是要传递书写线报,自然越隐秘越好,比如他一人独处的夜晚就是很好的时机。可从那张未写完的纸条来推断,这纸条应当是今日白天所写。恩——这样问题就来了,为什么燕小六早不写晚不写,偏偏要在这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时候写下这条线报呢?依我而想,从燕小六冒险选择白天写线报可以推测出两点,首先就是杜清河出现的时间,若是杜清河出现的时间非是在今日,那燕小六自然有大把时间在昨晚就写完线报,由此我可以肯定杜清河路过此茶寮的时间就在今日。至于我们可以推断的第二点,则是很快就会有燕小六的同伙来回收这条线报,否则燕小六大可以等到今晚再写也是不迟。” 寇冲冠想不到徐逍遥经由这么一张未尽的纸条,竟然能推测出这许多东西,感慨对方阴险之余,也是言道:“这么说来,徐捕头是想在这茶寮内守株待兔,看看那和燕小六接头之人的身份?”寇冲冠说到这里,又是怔了一下道:“莫不是徐捕头对燕小六背后的势力感兴趣?” 徐逍遥摇了摇头道:“各方势力安ha线人自是正常不过,现在提刑司忙于金牌一案,我也不想为了此事节外生枝。只是这燕小六既然能写下杜清河的消息,自然要先认得对方的面貌才行。杜清河乃是金牌劫案匪首三大疑凶之一,不像洪九指或是霍天骢,杜清河行事低调,在江湖中冒起的时日又是尚短,所以识得他真面目之人并不是很多,若是我们能在燕小六接头人处探得杜清河的样貌画像,自然对以后察查此人大有裨益。” 寇冲冠明白了徐逍遥的用意之后,又是想到了一个可能,“燕小六的这张纸条并没有写完,我们也是难以肯定他就是见到了杜清河本人,说不定是他从客人处听到了有关杜清河的消息也是未曾可知。若事实是后者,那这燕小六这方势力也未必识得杜清河的样貌,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再说杜清河这名字也太是普通,天下重名之人何其多也,这曾经出现在燕小六茶寮中的杜清河也未必就是我们想要之人啊?” 徐逍遥闻言也是暗道这奇人的脑子倒是越来越好用,所以也是点了点头道:“你所言之事的确大有可能,不过若是我所料不差,那接头之人应该马上就要出现,我们不妨等上半个时辰。若是最后徒劳收场,我们再赶去吴家庄也是来得及。” 寇冲冠当下也是不再说话,将燕小六的尸体藏到柜台之后,又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桌椅,就和徐逍遥等一齐躲到了隐蔽处,静待那传说中的接头之人出现。 可是事与愿违,一直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除了一些行色匆匆的赶路之人,竟然没有一个进到茶寮之内,徐逍遥总不能将路过之人都拦下来盘问,所以方才的盘算只能作罢。 三人从藏身处出来之后,也是认明方向,往吴家庄赶去,至于燕小六的尸体只能等回程湖州之时再作打算了。 因为三人脚力都是不弱,申时还未到,他们就到了吴家庄。庄户们这几日想来也是见惯了江湖人的出现,所以对于有些奇装异服的徐逍遥三人也是见怪不怪,而且未等他们走出几步,已然有一个家丁装扮之人迎了上来,“三位大侠,敢问可是来参加洪更]新~最快ω最快英雄的收徒大典的吗?” 在得到寇冲冠肯定的回应之后,那家丁也是道:“既如此,还请各位贵客随小的而来,我家庄主早就为各位备下了酒菜饭食还有歇脚之处。” 徐逍遥说了一句‘有劳’之后,也是随着家丁而行,走了一会儿也是问道,“不知我等休憩之处可是和洪英雄一处?” “呵呵,大侠不是第一个如此发问之人,不过洪英雄一向都在内院,而诸位的房间则是安排在他处,怕是在明日大会之前,诸位是难睹老英雄的风采了!” 徐逍遥‘哦’了一声,也是不再追问只是埋头走路,以免惹上什么嫌疑,至于调查洪九指之事,还是等到入夜之后再作计较好了。 几人行不多时,就到了一处颇大的院落,穿过院门之后,里面竟是一个演武场,有不少江湖人在里面切磋武功,对于这几个新来之人,也是不时投来关注的目光。 徐逍遥等不想曝lou身份,所以只想尽快走入房间之内,可是偏偏那引路的家丁却是在半道上停了下来,对着迎面而来的一人问安行礼起来,徐逍遥一看到那人的样貌,也是暗道一声不好,生怕他喊出自己的身份。 果然对面那人脸上lou出几分欣喜之色,热情地上前几步道:“徐大侠,你怎么也来了?”V Z 第家十三章吴家庄的女婿 对方的称呼一出口,徐逍遥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样快步上前道:“范公子,旬月不见,可是别来无恙?” 徐逍遥口中的范公子正是范盖,两人初次相识是在李朴一案,当时范盖看不过唐逸跋扈的行迹曾经挺身而出,自从那次之后,徐逍遥就对这个好打不平的仕子印象极佳。而之后两人又在墨妙轩失画案中打过一次交道,这个案子对于徐逍遥来说更是难以忘怀,不仅那隐藏在采薇图之后的秘密没有解开,而且范宅家丁吉祥被杀一案也是至今没有找出凶手。再加上与这两案大有关联之人清源,又成了毒杀济王的凶手,所以徐逍遥更是急于知道当日之案的进展。 这边的徐逍遥很想和范盖详谈一番,那厢的范盖也是有心和徐逍遥一叙,范盖自然知道徐逍遥现在的身份是提刑司的推司,此刻对方会乔装出现在此地,不消说定是为了查案而来,而自己和这吴家庄可谓是大有关联,所以也是很想摸清徐逍遥的来意。 范盖想到这里,嘴上也是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你我异乡重逢,真是人生幸事,不如弄上三两小菜,找一幽静之处小酌一番如何?” 范盖此议自然符合徐逍遥之意,所以也是轻笑一声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吴六,你快去准备一些小菜,我要和徐大侠在花厅饮酒!”范盖一边吩咐那方才替徐逍遥等领路的家丁准备酒食,一边殷勤地引着几人反身出了庭院。 就在走出院门之际,不远处一间黑屋内却是有人轻‘咦’了一声,此人一袭黑袍,眼睛处有些明显的伤痕,只听他喃喃自语道,‘他怎么来了这里?为什么别人又称他为徐大侠呢?’ 此人蹙着眉心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其中的疑问,天下之人声音相近者大有人在,说不定是自己听错了也是不一定。不过若来者真的是他,自己岂不是可以 此人想到这里,也是重重顿了一下拄在手里的精铁拐杖,地面上的青砖顿时裂成了几片,似乎积蓄了许久的怨气都在此时宣泄了出来。若是徐逍遥能在此刻看到这张痛苦到扭曲的脸,一定会惊呼道‘这不是那个在阴沟赌坊闹事的瞎子吗’? ××××××××××××××× “莫笑农家腊酒浑。徐推司,范某敬你一杯。”范盖在酒菜准备停当之后,便遣走了奉菜的家仆,诺大的花厅之内只剩下了四人。 徐逍遥饮下杯中酒后,当下也是问道:“徐某观吴家庄之人对范兄皆有敬畏之色,莫非这吴家庄也是范老爷的产业不成?” 范盖闻言面上一红,讪讪笑了几声道:“实不相瞒,吴范两家乃是通家之好,而小生更是自小和这吴家小姐订下了亲事,虽然未曾将对方迎娶过门,但这吴家庄的下人却是都把范某当成未来姑爷了。呵呵,实在是让诸位见笑了!” 徐逍遥暗道怪不得这范盖会出现在此处,当下笑了一笑道:“能够迎娶如花美眷乃是人生幸事,再说你与吴家小姐又是青梅竹马,此番情缘更是弥足珍贵,旁人羡慕还来不及,何来见笑一说呢?” 寇冲冠更是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桀桀怪笑道:“方才在路上就听说这吴家小姐乃是一个妙人儿,范公子真是有福之人,莫非今次就是来迎亲的不成?” 范盖起身替寇冲冠斟满了酒杯,摇着头笑道道:“范某虚度光阴,至今尚且没有功名在身,哪敢耽误小姐终身。今次不过是赴临安参加省试路过此地,架不住吴世伯的殷勤,才不得已小住几天罢了。” 范盖嘴上说得勉强,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是不难让人猜出他的真实想法,想来这几天的‘小住”日日有美人相伴,定是滋润得很了。 徐逍遥自然不会道破范盖的心意,当下也是话题一转道:“省试不是一向都在二三月吗?现在都入夏了,为何范兄会在此时到临安赶考呢?” “徐推司所言甚是,这省试每三年一次,一般都是安排在二三月进行。不过今年我大宋也是多事之秋,先是出了济王之乱,后来又听说皇后凤体违和,这本是应在春天举行的省试也是一推再推,延到了今岁八月。” 徐逍遥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他自然不知道重病之人其实乃是皇上,所以现下听到朝廷因为皇后病重就推迟会试,心中也是有些不快,宋大人还说当今圣上乃是明君圣主,可这科举乃是为朝廷选材的大事,怎么能为了皇后患病就推迟,这岂不是有些因小失大吗?对了,当日那支千年紫参不就是为了皇后而求吗?也不知这皇后娘娘吃过这天地灵物后,可是好了一些没有。说起这紫参,徐逍遥也是不可避免想到了陈家,当日陈家家主被尤未雪击杀,整个陈家也因为在宝库查出龙袍被灭门抄家,但是陈家少主陈大忠却是逃过了此劫,这陈大忠从呼风唤雨的少主沦落成了通缉逃犯,想来最恨之人应该就是自己了吧,不知此刻的他会身在何处呢? 就在徐逍遥脑中思虑不停之际,这边寇冲冠已然咋呼着向范盖举杯道:“范公子,我祝你高中会元,金榜提名。” 范盖满饮了这杯后,看着席间的气氛已然热络起来,而徐逍遥也并未因官位高升对自己有怠慢之举,所以也是大着胆子道:“徐推司,这吴家与在下也称得上一体共荣,不知道范某可否斗胆问一句徐推司此来吴家庄,可是要察查什么要案吗?”范盖说到这里,也是再次替徐逍遥斟满酒杯,言辞变得恳切地道:“若是范某此问太过唐突,这杯酒就权当赔罪了。” 徐逍遥欠身将酒杯接了过去,斟酌了一下词句道:“范兄,听闻吴家小姐要拜一位江湖奇人为师,不知你可有见过这位高人吗?”V 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