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斩破九重天》 外篇天魔证道 “九劫连环,天劫引动人劫,人劫勾动命劫,共有二十八重劫难衍生,这是天也要灭我……” 我冷冷一笑,对演天珠推算出来的结果不以为然。 我三岁被老师带入天心观,十八岁已经把天心观嫡传的五识魔卷修炼至大成,开了天魔五识,得魔极宗长老看重携入本宗,参修魔极宗无上天魔秘典《天魔万化玄变经》。 二十八岁度过长生劫,一年内便降服了域外天魔,炼就本命神魔,成为了魔门最年轻的魔主;三十岁之后纵横天下未尝一败,被誉为魔门六大正宗、十八别传、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外道,千年以降第一天才! 此后,我勇猛精进,两百年间,连破四境,三百二十岁晋升为魔门六大魔君之一,号为万化魔君。 为了再做突破,晋升魔门至高无上的天魔至境,我进入了万魔堂,取出太上魔宗的至高经卷《离恨天书》。得到了魔门至高经卷《离恨天书》之后,我苦修一百八十年,十日前魔功终至大成,成为当代魔门第一人,也是魔门唯一的无上天魔。 就在我三十三天注名,化生天魔的那一刻,却感应到天劫人劫命劫一起发动,纵然天魔之身几乎不死不灭,却也被劫数所苦。 魔门至宝演天珠几次推算过去未来,仍旧呈现十死无生的局面,仅有的一线生机居然在过去不在将来。 过去不可追,未来不可掌,这一线生机根本就等若没有。 只是我从一介凡俗,一步一步修炼到天魔至境,心智坚毅无比,就算域外天魔也不能动摇分毫,又如何会为此动摇?纵然知道劫数临头,十死无生,劫劫连环,却也只有斩破虚妄,踏破生死,再无有一分退缩的心思。 我把演天珠收了起来,演天珠号称魔门五大至宝之一,能推演万事万物,尽管我也知道演天珠绝对不会出错,但仍旧抱了人定胜天的意志。 我眺望星河,良久才清喝一声:“徒儿!” 八道光华平地涌起,三男五女齐齐拜倒在我面前! 这八个人都是我的亲传弟子,修为最高的大弟子项情百年前就已经突破魔君之境,号为紫气魔君,堪称魔道巨擘。 其余六位弟子也都各有不凡修为,为魔门新一代的风云人物,每一个人都有通天彻地之能,覆雨翻云之手段,但凡出自我门下之辈从无弱者。 就只有我最小的一个徒弟应宁儿因为入门太晚,拜师才十三年光景未能晋升魔主,但也早就进军六欲魔的层次。 应宁儿天份之高跟我当年几乎不相上下,还胜过了我的大徒弟项情,二十年内必然会度过长生之劫,只不过她未必愿意做魔门新一代的绝代天骄。 我瞧了一眼这八个徒儿,脸上微微露出了讥讽之色,八名弟子登时都噤若寒蝉,包括已经修至魔君的项情都微微抿起薄薄的嘴唇,神情肃穆,再不复紫气魔君“紫气含八方,垂袖笼三山”的盖代风采。 项情三十年前晋升魔君,成了魔门的紫气魔君,跟魔门其余五位魔君平起平坐,早就养成了堂皇大势。 据说有一次他跟人斗法,一身魔门紫阳魔气涌出笼罩了对手门派所在三座山峰,生生把对方山门封了九个月,直到道门的几个老家伙出手才从容退去。 从那以后,他就多了一个“紫气含八方,垂袖笼三山”赞誉。而且还是道门的几个老家伙嘴里传出,这可比魔门自誉的名号要响亮多了。 此刻项情却半分气势也无,就如当年初拜师的时候,一派恭谨! 我这个大徒弟号为魔门第一美男子,但性子却跟我一般,除了追求魔门大道,对情爱恩怨一概不理,出身魔门却从无半个红粉知己,也没有收过任何一位鼎炉,古朴方正,甚至总让我恍惚间,时常以为他不是跟我修炼魔门真传,而是道门某一派老古董调教出来的道门玄种。 其余七个徒弟也都知道我的脾气秉性,都大气不敢不出,就算最为顽劣,自号魔门第一无赖的四弟子凌飞,也不敢再有半分玩笑的神色。 我此番的劫数是九劫连环,天劫引动人劫,人劫勾动命劫,天劫人劫命劫一起发动。 换句话说,这些我亲自调教出来的弟子也有可能成为我的人劫之一,若是按照魔门一贯的作派,就应该斩草除根,先绝了后患。 这八名弟子也知道我可能会采用这种暴烈的手段,只是他们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逃脱,我一声令下还是都乖乖的来了。 我摩挲了一会儿下巴,脸上冷笑不断,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此番为师劫数到了,但是我天心观的传承不能断绝,不管我能否过得此番劫数,从今日起,天心观的掌教就是项情了。” 大弟子项情微微抬头,刚想要说什么,我已经随手一指,一道黑光飞入了他的左眼瞳孔,低声喝道:“此乃魔门至高经卷《离恨天书》,待你前去再也无路的时候就瞧一瞧!” 项情微微一震,声音也略有了些颤抖,低声说道:“离恨天书乃是魔门三大至高经卷之一,本身亦有无穷妙用,师父抵御天劫也许有用,何必在这个时候赐予徒儿?” 我摆了摆手,项情不敢再多说话,我随即瞧了一眼二弟子风太岁,他本来出身妖族,给我收入门下,传授魔门大法,性情最是暴烈。 我随手把腰间的佩剑扯下,抛了过去,淡淡的说道:“太岁你性子暴烈,虽然修行的时候勇猛精进,但却更易受天魔蛊惑。这口九宸伏魔剑是我修道以来,亲自祭炼的第一件法宝,已经感应通灵,或可在有朝一日帮你斩却心魔。” 风太岁接过了九宸伏魔剑,微生哽咽,低头不语,我抚摸了一下他的大头,笑了一笑说道:“当初你入我门下还毛茸茸的一团手感甚佳,现在却再也没那种机会了。” 风太岁全身一震,低声说道:“弟子无日敢忘师父当初恩德!” 我没有再理会风太岁,瞧着三弟子萧观音,微生几分宠溺的说道:“你性子倔强,有我在无人敢伤你害你,若是为师不在了,就多向大师兄和你四师弟求助罢!” 我随手把一个乾坤袋扔了过去,笑了一声道:“为师半辈子的积蓄都在这个口袋了,别说做师父的没给徒弟留点好东西。” 萧观音性子素绝,就算当初父母和全家被瀚海魔盗用最残忍的手法杀死,她也没有落过半滴眼泪。 只是在修道有成之后,历时三年,把瀚海魔盗数千人全数活捉,用魔门法术活生生的折磨了十年,这才一一炼魂抽魄祭炼了一杆离魂幡,为的就是能够时时折磨这些灭门的仇家,但此时萧观音眼眶却微微红晕,泫然欲泣,再无平素清冷之姿。 我瞧了一眼自己最无赖的四弟子凌飞,笑了一笑说道:“我门下八个弟子,除了大师兄之外就数你修为最高,日后要记得多照顾几个师弟妹,也莫要让你三师姐吃亏。” 凌飞笑了一笑,说道:“师父乃是当代魔门唯一的无上天魔,若是渡过劫数,魔威横扫天下,谁人敢招惹我们这些弟子?弟子还是预祝师父大功告成,万劫永寿,魔极天地,亘古无敌吧!” 凌飞平时态度活泼,号称魔门第一无赖,此时虽然说笑,却十分之勉强,只是强撑着笑容。 我伸手一指一道白光飞落凌飞的眉心,淡淡说道:“我本是魔门旁支天心观的弟子,但修为有成之后,却被六大正宗之一魔极宗收入门下,这是魔极宗的天魔舍利。你得了此物,就算是魔极宗的下一代掌教了。” 凌飞大吃一惊,伸手一拂,眉心猛然显出一道竖痕,一粒白森森的骨珠在竖痕中显出,宛如一颗眼珠睥睨天下。 我嘿然一笑说道:“天魔舍利是魔门五大至宝之一,来历神秘无比,历代魔极宗的掌教,长老,以及各位弟子,只要不是横死,都会在濒死前把毕生修为灌注到天魔舍利中,论起杀伐之力,天魔舍利为魔门第一。你把魔门五大魔君都得罪遍了,若没有此物,凭你小子闯下的各种大祸,为师去后,只怕无人能护得住你,就连你大师兄都不成,为师我已经用不到此物,就便宜你小子了。” 凌飞迟疑半晌,这才溃然说道:“弟子谢过师尊。”一向惫赖的他居然微有哽咽,可见心情之激荡。 我叮嘱完了这四大弟子之后,对剩下的四个弟子也就没什么耐心,对五弟子粱庸,六弟子朱红袖,七弟子龙吉吉说道:“你们这就回去太上魔宗吧!我这里已经用你们不着。本来你们便是我抢夺来的徒弟,如今我劫数临头,自身难保,你们哪里来,便哪里走!” 粱庸,朱红袖,龙吉吉这三个女徒弟,其实并不算是我的真传弟子,她们三人原本是魔门六大正宗之一太上魔宗最出色的女弟子。 太上魔宗跟我出身的魔极宗各执魔门之牛耳,坐拥万魔堂,更有魔门五大至宝之一的天魔离光尺镇压门派,所传《离恨天书》是魔门仅有的三卷能够晋升无上天魔的典籍,实力犹在我出身的魔极宗之上,远远压过了其余四宗。 我成就魔君之后,闯入万魔堂,跟太上魔宗的九渊魔君赌斗了三场,把他最出色的三名女弟子赢了过来。 我们本来约定连赌十场,结果九渊魔君输了三场之后,就宁肯把万魔堂输给我,也不肯再赌下去了。 粱庸,朱红袖,龙吉吉虽然也得我指点,各自突破本身境界,但跟我感情却不算深厚,远不如我真正的四名真传弟子,说不定心里还特别恨我。 若是我没有出事儿,她们自然只是魔极宗的弟子,再也翻不出天去,但我此时自身难保,这三个女徒弟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粱庸微微抬头一双美眸中不见半分感情,低声说道:“弟子预祝恩师破劫成魔,飞升三十三天!” 她说完了这句话,一顿足就化为魔光冲霄,须臾就走的不见影踪。 粱庸本来有个非常雅致的名字,叫做梁漱玉!容貌亦是绝艳,是魔门六大正宗有名的美人儿,更是九渊魔君的亲自挑选的大弟子。 她在太上魔宗的地位就如我的大徒儿项情一般,天份资质才情也不下于项情,甚至就连性子也跟我大弟子项情十分相近,舍魔道之外,再无他物。 梁庸被我抢到了魔极宗之后,就换了一个男性化的名字,平时更好以男装打扮,并故意把容颜用魔功变化的跟男子一般无二。这个女弟子从不曾反抗过我这个师尊,也绝无半分迎合,循规蹈矩,宛如泥雕木塑,但我知道她内心必然有一股傲气不曾被真个磨灭。 这个五弟子临走的时候,终于展露了几分当年名唤梁漱玉,身为太上魔宗大弟子时候的绝代风范。 朱红袖和龙吉吉互相对望了一眼,各自一咬银牙,亦恭祝我破劫成魔,便自驾驭遁光飞走,似乎片刻也不想停留。 若是没有被我抢到魔极宗,她们本来也是太上魔宗最出色的弟子,未来未必没有晋升魔君,甚至接掌万魔堂的机会。 她们两人看着项情一步一步晋升魔君,梁庸被压制得数十年修为止步不前,自身的前路也被断去,未来成就有其极限,若说是心头无恨,绝没人肯信。 我目送这三位女弟子离开,最后才瞧着最小的徒儿应宁儿,嘿嘿一笑,说道:“你也回峨眉派吧!我跟你父亲斗了大半辈子,还把他的独生女儿抢夺来做徒弟,让你修炼了一身魔功,但始终在最关键上头输了他一招。他如今已经飞升三十三天,我却要面临十死无生的劫数,是他胜过我了。” 应宁儿咬了咬牙,低低的说了一声:“弟子谢过恩师!”随手捏了一道早就藏在衣袖中的符箓,化为一道青光飞走。 我抬头望了一会儿,待得再也见不到这个最小的徒弟,这才一挥衣袖,喝道:“你们也去罢!”项情,风太岁,萧观音和凌飞各自叩首百拜,步行了百余步以示恭谨,这才恋恋不舍的驾驭了遁光飞走。 待得八名弟子尽数离去,我这才轻叹一声,随手一招,有三件法宝浮现绕身环飞。 我在成为魔君之后,用巧取豪夺的手段先后把魔门五大至宝的中的两件得在了手里,那就是天魔舍利和演天珠。 前者是魔极宗的镇派之宝,本该就由我执掌,后者得自乾坤道,是乾坤道的镇派之宝,只是乾坤宗没遮拦人物,抗拒不得我的魔威,保不住这件镇宗的宝物。 我成就无上天魔之后,不用什么手段,甚至都没有开口,魔门其余的宗派就乖乖的把魔门五大至宝的另外三件天魔离光尺,大自在天魔幡,浑天魔鉴奉送了上来请我“雅鉴”,魔门五大至宝尽数归于我手。 魔门五大至宝都非是尘世之物,来自虚无缥缈的三十三天之外,每一件都神妙莫测,各有不凡功用。 《浑天魔鉴》能号令万魔,最善召唤域外天魔,是混天道的镇派宝物,我现在天劫人劫命劫连环,自是不会将它带在身边。此物带在身边,若是再把无穷天魔招来,我渡劫都不用考虑了,只须考虑怎么能死的痛快。 这件至宝被我镇压在万魔堂最深处,绝造不了反。 至于天魔舍利,此物汲取了魔极宗历代数千上万修士的功力精萃,也融汇了无数魔极宗修士的濒死魔念,至邪至极,平时我自可镇压。在我渡劫的时候,天魔舍利却非但不是什么助力,更极有可能反噬主人,故而我才把赐给了四弟子凌飞。 有凌飞这个新主人镇压,天魔舍利对我此番渡劫再无干扰。 剩下三件魔门至宝,演天珠来历神秘,善于推演万事万物,是一件辅佐之宝,都传说它内蕴一道魔门至高法诀,但却从无人能够窥破,只能用自身魔法驱使其推演吉凶祸福。 演天珠虽然不能用来斗法之外,可我还要借助它来寻找劫数中的生机,万万缺之不得。 大自在天魔幡,天魔离光尺来历更为诡异,分别为天魔宗和太上魔宗执掌。 这两件天魔至宝,本身已是绝世的杀伐之器,各具不同威力,魔门两大至高经卷《自在天魔经》和《离恨天书》就烙印在两件至宝之上,任何修炼者两大魔门经卷之辈,就等若在以毕生修为祭炼这两件至宝,威力无穷,乃是我度劫的两大依靠。 天魔宗虽然是魔门六大正宗之一,但却人才凋零,比魔极宗和太上魔宗都弱了一头,连九渊魔君都保不住天魔离光尺,天魔宗就更落寞了。 太上魔宗历代宗主野心勃勃,总觉得天魔离光尺来自三十三天之外,说不定日后成魔,就要受到天外魔祖的控制,不惜花费三千年苦工,倾尽宗门之力,祭炼了两件宝物,一件是仿了天魔离光尺而祭炼的离恨天书! 太上魔宗另外一件……就是万魔堂了。 我如果不是成魔之日,引发了九劫连环,天劫引动人劫,人劫勾动命劫,说不得也要学步太上魔宗,亲手祭炼一件魔门至宝,免得飞升三十三天,却被天外魔祖控制,为人做牛马。 魔门毕竟不是道门,魔心诡诈,飞升也不过就是换了一个更大的修罗场,厮杀的更惨烈罢了。 只可惜,我现在没得办法,只能先应付眼前的劫数。 我放出了魔门三大至宝之后,悠然长啸一声,把一直压制的劫数彻底放开,天地之间登时变化,似乎宇宙洪荒开辟,再也不分天地,万魔堂前混沌一片。 我毫无犹豫的踏前一步走了混沌之中! 须臾间,天地间闷雷滚滚,只有一团混沌气团在虚空中缓缓旋转…… 我才踏入混沌之中,就有七道遁光迤逦飞来,遁光中有七名道人尽皆仪表不俗,神采飞扬,各具不同异象。 若是有眼光见识超凡之辈,瞧见了这七名道人必然会大惊失色,因为这七名道人都是正道大派最绝顶的人物,号为七大真君,跟我魔门的六大魔君并列。 这七人盯着混沌气团,也不压抑身上的磅礴法力,有的头顶上显出亩许大的庆云一片,有的身外五色霞光缭绕,有的脑后九色光圈抖动,有的身外金莲朵朵,五彩天灯盘绕,更有的脑顶上现了三颗青色舍利,还有的头顶上有月桂、扶桑双树,另有一人足下一道灿烂金河。 这七人一起现身,就算我还未遭遇劫数也要退避三舍,这七人联手堪称群魔辟易,无人可以拦阻。 魔门的其余五位魔君绝对不会因为我跟这七个人动手,我自己的大弟子项情早就被打法走了,饶是这里是我魔门重地万魔堂,至少有数万魔门弟子在此地修炼,却无一人敢望向天空半眼,更不消说出手阻止了。 万魔堂中的魔门弟子个个都心惊胆颤,生怕被七大真君顺手灭了。 七大真君根本没有理会万魔堂中的魔门弟子,只是望着天空那一团混沌,为首的玄德五灵真君轻声喝道:“这魔头晋升无上天魔,魔威无双,凡间再无敌手。若是给他度过这次劫数,就轮到正道各派有难了。此是正道各派唯一的机会,诸位就莫要留手了。” 头顶上现了月桂,扶桑双树的清虚元妙真君轻叹一声,喝道:“若非这魔头算计了应道人,让其飞升仙去,我正道失却了抗衡此魔头的力量,形势也不至于恶劣至此。此一战,若是输了,满盘皆输,只怕我正道诸派都要被一一灭尽,诸位道友一起成就此番功德罢。” 两位真君言罢各自催动一道霞光冲霄之上,其余五位真君亦是催动了法力一起灌注到了混沌气团之上,欲以本身法力增长劫数威力,彻底灭杀魔门这位一千四百年来硕果仅存的无上天魔。 我驾驭大自在天魔幡和天魔离光尺正在混沌气团中跟天劫恶斗! 我这一场劫数分有天劫九重,人劫九重,命劫九重,三劫九重合一,还有最后一重大劫数,合共二十八重劫难衍生。 若是只有天劫,我凭了法力倒也可以昂然度过,就算加上人劫,我也怡然不惧,但再有九重命劫,我就殊无半分把握。 更何况三劫九重合一,还有最后一重大劫数,就算演天珠都只能推算出来唯一的生机在过去,除非我当初没有投入魔门,不然注定了十死无生。 我一面恶斗天劫,一面催动演天珠寻找度劫的一线生机,纵然十死无生,也绝不肯放弃。 九重天劫虽然猛恶,有大自在天魔幡和天魔离光尺护身,我自是怡然不惧。 其实就算没有这两件魔门至宝,我一样可以度过九重天劫,借助这两件魔门至宝只是为了节省法力,好应付接下来的人劫罢了。 晃眼间,三重天劫灭度,第四重天劫又自生出,我正要催动法力强渡劫数,忽然混沌之中生出了七道光芒,无数紫气彩霞,天花明灯,更有三颗舍利,一道金河冲入了进来。 天劫得了七大真君的法力,比之前猛恶了十倍。 我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这七个老家伙到了,想要趁我度劫落井下石,哪里有那般容易的算计?”我伸手一指大自在天魔幡演化万丈魔光,恶斗了小半个时辰才把第四重天劫击溃。 第四重天劫溃灭,第五重天劫便自生出,演化无边雷霆,滔滔电海,轰击而下。 这一次我却换了天魔离光尺上去,天魔离光尺是原本是太上魔宗的镇派之宝,能放出万丈离恨魔光,化为三十三重魔宫胜景,配合离恨天书所载魔法,有无穷威能,莫测之妙。 传说此宝有穿梭过去未来之能,但从未有人能够启动这一重威能,故而就连我也不知这种说法是否真确。 饶是第五重天劫猛恶,七大真君法力雄浑,苦斗了七八个时辰,仍旧不能攻破万丈离恨魔光,反而让万丈离恨魔光之中的三十三重魔宫胜景越发的奢靡迷幻,无数天魔女翩跹飞舞,精赤胴体生出无穷妙境。 混沌气团之外的七大真君借助天劫之力跟我恶斗了七八个时辰,亦是暗暗心惊。 玄德五灵真君一声长啸,头顶上亩许大的庆云忽然兜转了开来,化入了混沌气团之中,其余六位真君见状都不由得齐声长叹,清虚元妙真君欲待阻止,但长叹过后,却把自己头顶上月桂,扶桑双树一指,也飞入混沌气团去了。 玄德五灵真君头上的庆云,清虚元妙真君炼就的月桂,扶桑双树,乃是他们毕生苦修的道果,是将来飞升三十三天,仗以突破九天仙罡之依仗,没有了道果,他们至少也要数百年苦功才能重新修炼回来,最少减去五成飞升三十三天的机缘。 两位真君舍了数百年苦修的道果,我这边登时就吃紧起来,眼瞧着天魔离光尺吞吐的万丈离恨魔光渐渐不支,魔光中生化的三十三重魔宫胜景也渐渐崩灭,我不惊反喜,低喝一声,把身子一摇,化为万丈魔躯,现了无上天魔真身,一把抓出轻轻捏爆了第五重天劫。 第五重天劫溃灭,混沌气团骤然生变,有无边红水生自虚空,滔滔如海浪,无边无垠,横无际涯,垂天笼云,化为至大之势。 这一重天劫连我也不敢大意,天劫红水最善侵蚀仙躯魔躯,无上天魔真身未有经历劫数,还承受不住天劫红水,若是我以魔躯硬扛,最多一时三刻,千锤百炼的魔躯就要被天劫红水生生化去。 我把身一摇收了万丈魔躯,仍旧抖开大自在天魔幡抵御第六重天劫。 忽忽就是数十日光阴,我连度八重劫数,天劫所化的混沌气团生出亿万刀兵一刻不停的攻打护身魔光,这一重劫数再过去,九重天劫便过去了。 有七大真君出手,天劫之中混合人劫,若是这九重天劫渡过,人劫我也算是渡过了大半,但接下来若是命劫出现,我就再无半分生机,演天珠推演结果也是越来越糟糕。 虽然我一直都从容自若,但此刻也不由得微微焦急,眼瞧着自己步入十死无生的局面,居然没有任何办法破解。 就在这时,推演劫数的演天珠微微一震,十死无生的命数居然生出了诡异变化,本该存在于过去的一线生机居然挪移到了现在。 若是换了别人,必然会稍有犹豫,让这一线生机稍纵即逝,但我修炼魔法至今,心智坚毅无比,再无半分蹉跎,按照演天珠推算的生机,舍了两件魔门至宝,也舍了立道根本的无上天魔之躯,只把元灵冲出和演天珠合一。 恰在此时七大真君中的泰山都御真君也舍了数百年苦修的道果,把万朵金莲,千盏天灯飞出,汇入天劫来增厚威力。 天魔离光尺忽然一震,不用我驾驭,就飞上去圈住了泰山督御真君的道果。 道门真君的道果和魔门至宝生出了气机牵引,以这件魔门至宝为中心,忽然生出了一道无色光圈。 万朵金莲,千盏天灯就宛如一把钥匙,打开了天魔离光尺最后一重妙用。 饶是我已经晋升无上天魔果位,魔心难测,此时也不由得惊喜交加。 演天珠推演出来的生机在过去,不在未来,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十死无生,但当泰山督御真君的道果居然打开了天魔离光尺的最后一重妙用,我才知道为什么演天珠会的推算会有这样的一线生机。 魔门一直都传说,天魔离光尺有穿梭过去未来之妙,但直至今日才有印证,原来须得某位道门真君的道果牵引,才能打开这最后一重妙用。 天魔离光尺的最后一重妙用虽然打开,但力道尚嫌不足,泰山都御真君若是能更进一步,进军传说的仙人之境,就能彻底打开天魔离光尺最后一重妙用,但现在他的修为却根本不足支撑这件魔门至宝发动穿梭过去未来之能。 我把心一横,魔躯化为万丈,生生爆碎,无穷离恨魔光喷薄都化为了推开无色光圈的力量。 我数百年苦功炼就了无上天魔真身何等强横? 万丈魔躯破碎放出的离恨魔光足以毁去数十万里山川河流,尽灭一切有情众生。 在磅礴的离恨魔光推动下,无色光圈最核心之处,终于生出了一点黑光,我驾驭了演天珠毫不犹豫的穿过了无色光圈,投入了那一点至纯至粹的黑暗。 无边天劫刀兵,在下一刻轰然崩散! 天劫所化的混沌气团亦在须臾间散尽,天空又恢复了万里澄碧。大自在天魔幡和天魔离光尺微微一顿,各自冲霄飞去,晃眼不知所踪。 七大真君也不知怎么会出现如此变化,各自暗暗皱眉推算了一阵,太素妙广真君叫道:“这魔头命数尽绝,应该是被天劫所化,但这魔头法力通天,连渡八重天劫都行若无事,不该如此轻易灭杀,此种变化实在太过古怪。” 清虚元妙真君头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推算亦是如此,这魔头未来命数尽绝,十死无生。” 其余五大真君各自默然推算片刻,也都先后点头,太素妙广真君叹息一声,说道:“我们都推算出来这魔头命数尽绝,应该不会有错,瞧来此事结果定然,只是我们不知其所以然罢了。” 七大真君各自微微拱手,化光而去,谁也没有理会下方的万魔堂。 一拜师峨眉山 王崇一跃而起,额头上涔涔汗下。 一刻钟之后,他才有些迟疑的张开了手掌。 一粒宛若透明的珠子,在掌心滴溜溜乱转。 若是定睛观瞧,就会发现这粒珠子内自成天地,不但云蒸霞蔚,分有清浊,更有山川河流,万物众生,蔚为奇观。 “演天珠!就是它帮我顶住了回仙镜的神通?” 王崇出门魔门旁支天心观,为天心观开派数百年以来最出色的弟子,也是近百年来唯一修成天心观《五识魔卷》中多罗识和抵律识的弟子。 天心观是魔门外道,但门中所传的《五识魔卷》却是天魔正宗,源自魔极宗的《天魔万化玄变经》,修炼的天魔五识神通奇妙无比。 天魔五识神通中的多罗识修成,就能“气相千变;幻灭修为”,一身真气不但可以任意变幻性质,甚至能让功力在有无之间自如转化。抵律识修成,不但能“勾摄魂魄”,甚至可以“移识易意”,篡改自身记忆。 天心观自开派祖师天心道人以降,数百年来,只有两人曾把天魔五识神通修成。 一位即是天心道人,修成末那识,能:“沟通阴阳;逆返死生”! 另外一位就是天心道人的四弟子伏驮上人,也即是王崇的师祖,修成了波夷识,能:“辨识诸物;解离质元”。 王崇乃是天心观开派以来,第三位修成天魔识的天才,甚至还超越了两位祖师,是天心观第一个修成两种天魔识的弟子。 王崇修成了五识神通的多罗识和抵律识,天心观上下欣喜若狂,几位长老密谋了数日,给他捏造了一个身份,辗转送入了峨眉派中,试图窃取峨眉派的上乘道法。 所以,王崇此刻不在天心观,却在峨眉派的五灵仙府。 天心观为他伪造的身份,乃是一名官宦人家的少爷,名叫唐惊羽。 十岁之前,这位唐惊羽少爷衣食无忧,每日里除了在学堂聆听先生教诲,为日后科举努力,再无什么忧心之事儿。 十岁头上,唐惊羽的父亲忽然染上了重病一命呜呼,继母就不怎么待见他,每日里找茬训斥,三天一顿胖揍,五天能吃上三四顿饭,还是猪狗一般的吃食,简直是活得“生不如死,宛如猪狗”。 唐惊羽深深觉得自己这样下去未必能活到长大,趁着继母不注意逃出了家门。 这位唐惊羽少爷毕竟年幼,逃出家门的时候,也忘了偷些银两。他身无长物,除了读书也没甚本事,只好做了小乞丐,浑浑噩噩的过了几个月。 直到有一天,他遇上了一个道士,这名道士自称烟道人,说他资质不俗,可以跟他学道。 这位唐惊羽少爷为了吃饱肚子,自然是乐于拜师,就跟着新拜的师父烟道人做了小道士。 唐惊羽的师父烟道人颇有来历,却是天心观的一个记名弟子。 天心观欲把王崇送入峨眉派,就找上了烟道人,让他把唐惊羽杀了,以王崇来代替,还传授烟道人一门害人害己之术,须得抽取生魂方能祭炼妖法作为奖赏。 烟道人也不知究竟,还以为得了宗门看重,在天心观的故意误导下,出去捕捉童男童女,居然把峨眉派的一位才拜师的女弟子给捉了来,引得峨眉派的长老打上门来,把他当场给飞剑斩首,又用雷法给轰的魂飞魄散。 王崇和烟道人的另外一位徒弟都还算乖巧,不敢反抗几位正道仙人,立时跪倒向峨眉派的剑仙哭诉,自己师兄弟也是被绑架了来,不是真的心思邪恶,愿意拜这等恶师,学习害人之法。 峨眉派乃是正道门派,并不好滥杀无辜,几位峨眉派的长老问过两人身份,知道没法送回家中,一时不便处置,也就顺手把他们给带上了峨眉山。 天心观的人就是仗着多罗识能变化真气,遮掩王崇的魔门功法,抵律识能够篡改记忆,不怕法术搜魂,峨眉派长老若是一时大意,就能让这个小弟子蒙混过关。若是被识破,损失一名弟子也就损失了,反正不伤天心观的根本,魔门中人本来也不在乎人命。 王崇被带入五灵仙府的时候,仙府门外高悬的回仙镜忽然放出百丈金光把他照了一个通透。 回仙镜乃是仙府奇珍,峨眉派镇派的第一法宝,妙用无穷,不但能照彻有无魔气侵染,还能照彻过去未来,前世今生,只不过催动这件仙府奇珍极为消耗法力,峨眉派诸位长老轻易也不会动用这件法宝。 王崇当时就心头一凉,天心观的《五识魔卷》虽然妙用无穷,不怕被人查看根脚,甚至能抵得住峨眉派长老的法术搜魂,但却绝对抵挡不住回仙镜这种仙府奇珍。 王崇本来以为自己肯定完蛋了,但也不知怎么,回仙镜的金光及身,他的掌中就多了一颗珠子,生幻出无穷变化,竟然抵住了回仙镜的大神通,只把唐惊羽的前尘照了出来。 峨眉派诸位长老见他果然家境清白,身世凄惨,好几个人都生出了恻隐之心,便把他和烟道人的另外一名弟子暂时收留下来。 王崇虽然已经在五灵仙府住了十余日,但每每想起那时那刻,都会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甚至睡梦中都会惊醒过来。若是身份被揭穿,他绝对逃不脱被峨眉剑仙飞剑斩首的下场,甚至有可能连魂魄都被粉碎,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会有。 演天珠出现的莫名其妙! 天下九洲十陆一十六座汪洋大海,能够抵挡仙府奇珍回仙镜的法宝,板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不过寥寥十余件,无一不是在当世顶尖大派之中,天心观绝对没有这种级数的法宝。 天心观这种魔门旁支,实力衰烂,就算有一件这么厉害的宝物,也要被人给抢了去。至不济也要被派中长老细细保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知道,绝不可能给他这种晚辈弟子带在身上携入峨眉,那几乎是等若把宝物馈赠给峨眉派了。 演天珠出现在王崇掌心之时,还传递了一道奇异的法诀给他,这道法诀名为演天术,似乎是祭炼演天珠的法门。 一拜师峨眉山二 王崇偷偷修炼了十余日,已经勉强祭炼演天珠的一重禁制,可以稍微操纵这件法宝。随着他对演天珠略有了解,反而更加迷惑,这件法宝似乎是占卜吉凶,测命算卦之用。这种法宝随便江湖术士都有一两件,算不得珍贵,更不可能抵挡回仙镜的神通。 “算了吧!” 王崇安慰了自己一句,肚内自言自语道:“反正已经混入了峨眉派,想太多也没用,还不如想一想怎么才能窃取到峨眉派的上乘道法回去给师门交差。” 王崇五指轻轻一收,演天珠就化为一团清凉的元气,顺着经脉潜入了体内,在经脉中游走不定,抛开了种种疑虑,开始思忖如何在峨眉派的根本之地五灵仙府中行事。 峨眉派长老斩杀烟道人,还把王崇和烟道人的另外一个徒弟岳元尊带到了五灵仙府。 岳元尊比王崇身世还要可怜,祖上还是一位颇有文名的清官,被贪官污陷,举家被查抄,只剩下他一个被家中老仆带了出逃,才给岳家留了一条根苗。 正因为两人身世都如此,峨眉的几位长老一直都有几种不同的意见,颇多争执。 若是旁门左道,魔门邪派,剿灭别家山门,斩杀了要紧大敌,普通弟子处理起来倒也方便,不是随手杀了,就是挑拣是否合用,抽取生魂祭炼法宝,要不就胡乱收个干杂活的童子,兴之所至,随心所欲。 但峨眉派乃是正经的门派,特别讲究天理功德,门中规矩极多,做事最为稳重,讲究仁善宽厚。 最为嫉恶如仇的玄霞道人和玄鹤道人也不过打算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最多不过建言废去他们跟从恶师修炼的法力,免得他们下山之后,仗着有几种法术为恶。 也有人觉得他们资质也算不俗,身家来历清白又颇可怜,若是收入峨眉派,只要细心教导也不难拨乱反正,成为除魔卫道之士。 还有几位长老觉得峨眉派收徒不该如此松紧,要把他们送去给海外散仙做门徒,也算是一番成全。 峨眉派正巧有另外一件十分要紧的大事儿,须得几位长老一起去做,对他们两人的处置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几位长老并没有争执出结果,就纷纷动身去海外办事了。 王崇和岳元尊的未来究竟如何,只待各位长老海外归来再议了。 王崇望了望石洞之外,这座一个小小的石洞是峨眉派给他暂居之所,洞口有一层微光,那是一层防护的禁法,可以透视外面,但却风雨不进,还能隔绝寒暑。外面正是狂风暴雨,但却半分雨滴一丝风儿也透不入石洞里,由此可见那层微光禁法妙处。 纵然风雨急骤,也不及王崇此刻心境之乱,他暗暗忖道:“师祖伏驮上人他老人家跟我提起过,峨眉派的老祖阴定休修道一千三百年,号称玄门第一人。此人福缘深厚,不但得到过无数法宝,更亲手炼制了十九口飞剑,剑术号称纵横宇内第一。不久前阴定休老祖忽然白日飞升,留下一众年轻还未成了气候的弟子守着颇大的家业,谁都虎视眈眈。我们天心观只是魔门旁支,派小势弱,稍微得了一点好处就足以壮大门楣,所以才派我拜入峨眉派,窃取峨眉派真传法术。只是想要学得峨眉派的上乘道法,须获得峨眉派诸位长老的好感,收我为徒,可怎生才能让峨眉派诸位长老愿意收我为徒呢?” 王崇正自思忖间,潜伏在经脉中的演天珠忽然跳跃了一下,一团清凉的气息直灌眉心,他只觉得眉心突突跳了几下,稍稍闭眼,就看到虚空之中就展开了一幅画卷。 这幅画卷有山有水,有洞有涧,诸般奇花异草,各种陡峭峰石,让少年生出了异常熟悉的感觉。 王崇微微对照了一番记忆中的各处景致,心头顿时大骇,暗叫一声:“这幅图卷……不就是峨眉派五灵仙府的地图吗?” 画卷上的景致具体而微,栩栩如生,各处山峰溪涧高低错落,直如把峨眉的山山水水原样缩小了千百倍,化为一方天地打入了他的脑海。图卷中峨眉五灵仙府的一山一水,各处洞府,山涧溪流有不同霞光冲霄,总计数十处之多。 王崇把意识集中到了五灵仙府的大门,此处霞光最盛,霞光瑞霭中显出一件宝物,形制古朴,纹饰刚拙,正是峨眉派镇派的那面回仙镜。 在他关注回仙镜的时候,画卷中浮现一些文字:回仙镜乃是仙府奇珍,峨眉派镇派的第一法宝,妙用无穷,不但能照彻有无魔气侵染,还能照彻过去未来,前世今生。此时并无主人,但宝物有灵,不可轻动…… 王崇心头骇然,又把意识挪移略略集中到五灵仙府正中,一座翠绿山峰浮空,气势巍峨,拔天耸云。 画卷中又浮现一行文字:翠碧峰乃是峨眉五灵仙府守护山门的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枢纽,峨眉派最秘之宝藏,执掌之主玄德道人!此宝被阴定休老祖用足千年苦功和五灵仙府炼成一体,牵一发,而动周身,没有真君级数的修为,纵有破阵之诀窍亦不能成功。内中藏有阴定休老祖平生所炼最厉害的一十九件法宝,七口无形仙剑和峨眉派的镇派典籍《太清宝箓》、半卷《紫府真篆》,以及峨眉派收集的各派典籍二十八卷! 王崇这才晓得图卷上霞光所聚之地,尽为峨眉宝物藏秘,他匆忙睁开了双眼,诸般景致却又消失不见。 少年难耐心头震惊,反复开阖了数次眼目,这才确定这一卷图画存与他脑海之中,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现实里却无有。 王崇按下心头震惊和惶恐,暗暗忖道:“这却是怎么回事儿?为何演天珠能照映峨眉派的五灵仙府秘图,还能知道峨眉派都有什么家私?记录的这等分明?我天心观只是魔门旁支,伏驮师祖的修为也不过是六欲魔的层次,又岂会有这等法宝?” 王崇心情激荡之下,不免泄露了几分气息,他悚然一惊,急忙调整真气,免得泄出天心观的修为。 一拜师峨眉山三 在峨眉派的根本之地,露出了天心观弟子的根脚来,后果不堪设想。 王崇一面苦苦思索,一面暗暗咂摸这卷图画上标注的诸般宝物。 过不多时,少年不由得怦然心动,暗暗思忖道:“图卷上有好几处宝物都标注没有主人,抛开回仙镜这等宝物,其他宝物未必就不能落在我手里。” 王崇潜入峨眉是遵从师门之命,要窃取峨眉的上乘道法,既然有这等能偷取峨眉派宝物的好机会,他如何会不动心?反正他拿了东西就跑,后面的首尾自然有天心观的长辈帮忙收拾。 王崇也顾不得揣摩演天珠的灵异之处,阖上双眼在图卷上游走的数遍,这才盯上了五灵仙府后洞的一条秘径。 这条秘径埋藏了一口“元阳剑”! 阴定休老祖平生所炼的一十九口飞剑之一。 图卷上关于此宝的描述极为奇怪:阴定休老祖飞升的匆忙,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交代下去。故而就连峨眉的几位长老都不知道五灵仙府后山有这么一条秘径,可以穿山而过,从另外一端飞雷洞出来,更不知道这里藏了一口元阳剑。阴定休老道把自家所创的元阳剑诀和十二式元阳剑法镌刻在剑匣之上,本想传诸有缘,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三年之后,有妖人葛彭偷入峨眉,玷污了封印的法术,元阳剑提前出世,震裂了剑匣飞走,这路剑法就此失传了。 王崇反复默诵了几遍,心头始终有一股疑虑,他说什么也想不透演天珠为何能知道未来三年之事,算出连阴定休老祖都没算出来的过去未来。 要知道阴定休玄门第一人的名头可不是白白的来! 此人不但法术无敌,尤其精擅先天神数。 阴定休刚修道的时候,修为还没有到了后来玄门第一人的境界,但每次跟人对敌都能仗着先天神数推演胜负。 许多修为跟阴定休平齐,甚至还在他之上的人物,都因为掐算之能不及,被这位峨眉老祖颠倒阴阳,错乱因果,莫名的平添了许多败笔,或被料敌先机,预先借了合用的法宝,修炼了克制的法术,或者寻了敌人命中劫数,走火入魔,法力衰退之时登门挑战,终至输了在他手上。 当年这位峨眉老祖全盛之时,逼的魔门各宗,邪道各派,巨擘老怪闭关封山的不知道多少! 甚至正邪各派有一句谚语流传:阴定休出世,万魔回避! 极言这位老祖的威风之盛。 王崇总觉得这件事太过诡异,不真不实,有一种被蒙蔽的云雾中的感觉,但是他思忖良久,还是一咬牙冒雨离开了所居石洞。 毕竟仙剑法宝诱惑实在不小,尤其是阴定休亲手祭炼的飞剑天下有名,甚至比上古仙真,各派长老所用飞剑都更出色。 王崇出身的天心观只有两口飞剑,品质还都极为下品,就这样还被老祖伏驮上人当宝贝一样珍藏起来,从不轻易示人。 少年冒雨直奔峨眉后山,心头却有几分火热,暗暗忖道:“阴定休老祖亲手祭炼的飞剑,不消说必然是上品之中的上品了,除了品质上佳,说不定还有许多妙用,可以破去好些法术。若是这口元阳剑给我得在手里,光是凭了阴定休老祖亲手祭炼这个名头,稍次一点的飞剑谁人敢硬拼?我日后行走天下,除了那些功力深厚的长老,也不怕跟人斗剑了。” 王崇虽然懂得一些旁门的避雨法术,也不敢乱用,任由大雨把自己浇了一个通透,胸膛之中却热辣辣的,并不觉得冷寒。他闯到了五灵仙府后洞,寻找了片刻,果然发现了一面藤蔓遮掩的山壁,就跟画卷上一般无二。 王崇心头欢喜不尽,运劲把藤蔓一一扯落,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发现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王崇知道自己找到了秘径,大喜过望,再无半分犹豫,摸黑闯了进去,他暗暗计算步数,走了两千五百余步之后,就开始敲打两边的洞壁,如此又行了半里多路,这才听得拳头敲下隐隐有空洞之声。 王崇从袖中取出了一把匕首,这是烟道人替他祭炼的一件粗浅法器。 这把匕首在仙道中人瞧来,品质十分一般,但在凡俗的层次已算利器,虽然还未至于削铁如泥,但雕凿洞壁却轻而易举,用来当挖掘洞壁的工具再合适不过。 王崇在洞壁上乱挖了一会儿,不过片刻就觉得手头一重,匕首再也刺不下去,他伸手慢慢摸索,触手温润,细腻光滑,抵住匕首的竟然是一块玉璧。 “是这里了!这就是元阳剑的剑匣,这口仙剑就藏在其中,三年后就会通灵变化,脱匣飞出,引出一场麻烦来。” 王崇心头笃定,慢慢的运用匕首绕着玉璧挖了一圈,运劲手指用力一扯,一条三尺余长,宽有四指,泛着微微青光的扁平玉匣就落入手中。 王崇也不敢开启剑匣,怕元阳剑飞空走脱,他盘膝坐下,随手把玩了一会儿,忽然发现玉匣两侧各有无数文字。 王崇借着玉匣上的微光,定睛观瞧,把玉匣上的文字瞧得一清二楚。 玉匣的一面有数百文字,乃是一部剑诀,另外一面有细如蚊蝇的人形动作,是十二式剑法。 王崇瞧了一会儿,不由得暗暗一笑,肚内腹诽道:“阴定休老道把自家所创的元阳剑诀和十二式元阳剑法镌刻在剑匣之上,居然没有算到日后被妖人葛彭偷入峨眉,玷污了封印的法术,元阳剑提前出世,震裂了剑匣飞走,这路剑法就此失传了。若非我提前把元阳剑取出,世间将再无一人通晓这路剑诀和剑法,说起来阴定休老道还该谢我。” 王崇默默记忆,花了半个时辰把元阳剑诀和十二式元阳剑法铭记于心,他与修道一途极有天分,要不然也不会修成天心观立派以来,只有两位老祖才能修成的《五识魔卷》。 元阳剑诀和十二式元阳剑法威力如何,王崇心下早有判断,暗暗夸赞道:“元阳剑诀剑法果然不凡,峨眉派不愧是玄门剑术第一。” 一拜师峨眉山四 元阳剑诀在峨眉派嫡传的十八路剑法中位列第三,仅次于号称玄门第一的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法和玄机真人从别派带入峨眉的五火七禽剑法。便是在天下正邪各派的嫡传剑术之中,元阳剑诀也足以列入前十,乃是最上乘的剑诀剑术! 修行之辈手握如此高妙的剑诀剑法,就好比在饕餮之徒面前,摆放了天下至美味的佳肴。 王崇只是稍稍犹豫,就安耐不住,运转真气,尝试修习元阳剑诀。 这路剑诀霸道无比,修行路数跟天下哪一家门派所传剑诀都不相同。 天下任何一家修行法诀,都要从丹田入手修炼真气,只有元阳剑诀,却是从手三阳经脉起始,第一条修炼的经脉便是十二正经之手太阳小肠经。 真气起于小指指端少泽,沿掌外侧经前谷、后溪、腕骨、养老穴而出于尺骨茎突。再沿着尺骨下缘,经支正穴而至肘部少海穴,沿上臂外侧后缘而至肩关节后的肩贞、臑俞穴。曲折上行于肩胛部,经天宗、秉风、曲垣、肩外俞、肩中俞而交会于大椎穴处。向前进入锁骨上窝,下行联络心脏,沿食道通过横膈,到达胃部,人属小肠,其一分支,由颈外侧上达面颊,至目外眦,转入听官。 正因为这路剑诀离经叛道,真气运行路线都是逆行,就算是峨眉真传弟子想要修炼这门剑诀,也须得先把峨眉的入门心法修至大成,又有师长看护,方能着手尝试。 元阳剑诀非是入门扎根基的功夫,别派弟子就算拿到了这部剑诀,若没有修习过峨眉入门心法,也根本无法修行。 王崇敢于冒险尝试,乃是因为…… 他有天魔多罗识的根底,能“气相千变;幻灭修为”! 天心观的《五识魔卷》,并无有斗法之能,对敌的时候几乎派不上用场,但修成的天魔五识,每一识都有不可思议的妙用。 多罗识能开启天地间至为隐秘的天地之窍! 天地之窍乃身外窍穴,玄而又玄,秘之又秘,不可言述,无法形容。 天地之窍如人身窍穴一般,一旦开启,可把一身真气转入其中,让自身再无半分真气,做到“幻灭修为”。 转入天地之窍的真气,随时可以归还本身,只是归还的却非是原来的真气,而是至为精纯,没有任何特质的天地元气。 天地元气为万气之本,没有任何特质,却可以转化为天下间一切真气。 以天地元气修炼任何一种心法,就好似被前辈真仙馈赠了数年功力一般,能一蹴而就,跟苦修数年所得一般无二。 王崇有多罗识的根底,故而不怕被峨眉派的人探查修为,他体内只有烟道人所传的旁门心法,炼就的浅薄真气,并无半分天心观的魔门修为。 王崇催动了天魔五识神通,运转多罗识把藏入天地之窍的一身魔门真气抽取回来。他转入其中的魔门真气,在天地之窍中早就都化为至为精纯的天地元气,再无半分真气特质。 换了一个平庸之辈想要修炼这门剑诀,纵然是有峨眉真传,想要初步入门,少说也得花去数年光阴。 王崇底子浑厚,天赋上乘,又有天魔识为辅佐,握着剑匣,默默存想元阳剑诀,源源不绝的天地元气生自少泽,小指生出肿胀痛痒,麻酸沉拙种种感触。 半个时辰之后,就感觉到小指一轻,一缕元阳真气诞生。 王崇若是仍旧把天地元气,转为为天心观的真气,最多数个时辰,便能恢复一身修为,但转为元阳真气却只有这么一缕,不及原本功力的七八分之一。 他暗暗体味这缕元阳真气,不由得暗暗赞叹:“阴定休老道也确实了得,只论这部剑诀剑法之高妙,天心观上下所有的道法加起来都不如。” 天地有定数,道魔两家真气按照品质,共有九阶三十六品,三十六品之外,尽为杂气! 天心观的魔门旁支功法修出的真气芜杂,早就出了九阶三十六品之外,归入杂气旁类,元阳真气却是七阶最上品,列为太乙元真之数! 故而这一缕元阳真气,实是胜过了千缕万缕天心观真气。 王崇修炼了两三个时辰,转化了百分之一二的功力,打通了三处穴道,把真气从少泽穴,穿过了前谷穴,转到了后溪穴,修炼出来的元阳真气虽然只有一丝一毫,但却货真价实,算是入了这门剑诀的门槛。 若是峨眉弟子,修炼剑诀有成,必然会蒙受长辈嘉奖! 只可惜王崇绝不能让人知道,他偷学了峨眉的元阳剑诀和十二式元阳剑法。 若不然,峨眉派的人不但要收回他一身剑术,说不准还要飞剑斩首,免去宗门法诀外泄,就算峨眉长老一时恻隐,也会把他关押起来,直至老死,余生孤苦。 王崇微微睁眼,竟然微微有一丝光亮,他知道已是天色放明,若是再不回去,说不定就会被给他送饭的峨眉弟子发现,这才悄然携了元阳剑匣,退出了秘径,回到了所居的石洞。 他前脚才回来,后脚给他送饭的一名峨眉弟子就在外面叫喊道:“唐兄弟,快来吃饭啦!” 王崇随手把剑匣往地上一扔,一脚踢入了床底,施施然走了出来,笑道:“又是烦劳谢兄给我送饭,真是惶恐!” 来送饭的峨眉弟子叫做谢灵逊,身材高大,相貌威猛,看起来就如一名莽夫,实际上却文武双全,书香世家出身,祖父一辈还在朝中做过六部的官员,父亲也是极有名望的读书人,若非是家中出了事情,他也一定是闭门苦读,预备大考,而不是在这里求仙学道。 正因为谢灵逊也是读书人,所以跟也通读诗文的“唐惊羽”一见如故,交情颇好,时常谈论古今,研讨文章。 谢灵逊笑道:“那又怎么办?长老们不许你跟岳元尊随意走动,要是还不安排人送饭,岂不是把你们都饿杀了?我们峨眉派可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王崇顺势说道:“也不知我有没有机会拜入峨眉派门墙,跟谢兄一般修习上乘道法。” 言罢! 王崇微微叹息,接过了谢灵逊带来的食盒。 一拜师峨眉山五 谢灵逊也是无法,他也才拜师没多久,甚至还没得传峨眉派的道法,只被传授了一些打熬筋骨的武功,也只能好言安慰说道:“你跟岳元尊的资质都不俗,身世也都可怜,虽然师从邪派,但也是被强迫不是本心,又没做什么坏事儿。我听莫银铃师妹说,她被你那位恶师擒捉,还是多亏了你几番劝解才没有立刻杀害,算来你还做了许多好事儿,长老们不会看不出来。” 王崇嘿然一笑,心道:“峨眉派正邪观念严峻,若非是这个时候的五灵仙府最为艰难困苦,哪里还会有甚争执?早就把我们打发下山了,说不定还有抹杀记忆,废去法力,免得为祸凡俗。”不过这些事儿,他却不会跟谢灵逊说。 王崇陪谢灵逊闲谈了一会儿,拎了食盒回去石洞。 峨眉派的饮食偏于清淡,虽然不禁肉食,但也只有一两块瘦肉,还是清蒸不放油脂,吃起来虽然爽口,量却少,剩下的就只是青菜果蔬。 王崇草草的把所有吃食统统扫光,知道还得下午时分,谢灵逊才会再来送餐,并且取走食盒,又盘膝坐下开始修炼元阳剑诀。 峨眉派中都是一日两餐,分为早餐和晚餐,正午时分正是修炼的好时光,所以没有吃食。 王崇一下午的苦修,又把转化了半分元阳真气,把养老穴也打通,元阳真气在四处穴道中游走,也略略活泼了几分。 王崇晚餐过后,本想再多修炼一回儿,没想到岳元尊带了一个七八岁的童子闯了进来,也没有在洞外打个招呼,甚是鲁莽冒失。 他进来之后,先冲着王崇挤眉弄眼一番,这才给王崇介绍说:“这就是莫银铃师姐的弟弟莫虎儿,他发现了一个极好的玩处,我们一起去瞧热闹如何?” 王崇推辞说道:“我们能够留在五灵仙府几日,已然是莫大的福分。人家不许我们到处乱走,又何必坏了仙家规矩!何况就算有什么热闹,也不值当为此恶了诸位仙人。” 岳元尊笑道:“又不是我们私自去,还有虎儿带路呢!何况仙家都宽厚,哪里会计较这些,快去快去,不要让人知道就是了。” 王崇颇瞧不起岳元尊,当初在烟道人门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家伙虽然有些算计,却幼稚的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暗暗思忖:“就算我不跟着去,岳元尊惹出了事情来,只怕还是要牵累到我身上,还是设法打消了他的念头罢。待我学成元阳剑诀,得了元阳剑的认可,不拘是成功拜入峨眉派,还是携了此剑悄然远去,都海阔天高,哪里还要去管他怎样!” 想到此处,王崇故作踟躇,还是莫虎儿按捺不住,说道:“你不愿意去,我就不带你了。这种好玩的地方,若不是看在岳师兄的面子上,才肯松口,不然哪里有你的份儿。” 王崇这才故作被逼,勉强的答应道:“就跟你们一起去罢!” 三人往外走时,岳元尊故意落后半步跟王崇并肩,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有一桩天大的好处,非是看在你我同门一场的份上,也不会带契你,到时候一切听我吩咐。” 王崇瞧了一眼前面昂然带路丝毫也没觉察的莫虎儿,不由得微微叹息。 莫虎儿其实还不算峨眉弟子,他的姐姐也只是记名弟子,还未正式拜入峨眉派。 这小子虽然才八岁,性子却狂妄之极,他们姐弟被救入五灵仙府,就以峨眉派的人自居,对王崇和岳元尊都有些颐指气使,十分的瞧不起。 莫虎儿的这种性子,迟早都要惹出事情来,王崇虽然不大喜欢这小子,却心知就算自己劝说,人家也未必肯听,说不定还是反增恶感,也懒得去费那个事儿了。 三人在莫虎儿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五灵仙府的一处小山峰脚下。 这座小山峰通体碧翠,宛如晶玉,正是阴定休祖师祭炼的一件镇压五灵仙府的法宝,名为五灵翠碧峰,亦是五灵仙府守护大阵的运转枢纽。 这件宝物极为要紧,故而任何峨眉弟子都被警告,不得轻易来在此间。 莫虎儿伸手一指五灵翠碧峰,叫道:“这座山峰有个枢机,只要轻轻扭转就能照看周围万里疆域,好玩极了,待我演示给你们看。” 王崇微微一震,急忙阻止道:“我们上山来的时候,早就被叮嘱过,不得轻入此间。你们来这里玩耍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擅动五灵仙府的枢纽,这一条罪责实在太重,赶紧打消了念头罢。” 莫虎儿有些跋扈的喝道:“我自带岳哥哥玩耍,哪里算你的份了?你不喜欢,走了就是。小爷我可警告你,若是你把这件事说了出去,我绝对不与你干休。” 莫虎儿话音还未落,王崇已经提气高呼:“莫虎儿,你敢擅动五灵翠碧峰,峨眉派上下绝对不肯饶你,还是赶紧住手!” 王崇虽然要遮掩出身,没法使用什么法术,但一口中气却也十足,此番提气高呼,生怕惊不动人,把所有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一时间响遏云霄。 莫虎儿脸色大变,他如何不知道这件事颇犯忌讳?只是这小熊孩子早就把自己当峨眉派的人,只觉得在五灵仙府就应当百无禁忌,如家里一般。当下小脸阴沉,变得异常可怖,咬牙切齿的嘟囔道:“就算你招来了人,看他们是信我还是信你!不知好歹的货色,跟岳哥哥相差天地,迟早要撵你离开峨眉派,我们峨眉派不留这种不开眼的货色。” 王崇呼喝了七八声,终于惊动了峨眉派的人,有六七道光气远处升空,略一转折,就往五灵翠碧峰的方向飞掠了过来。 须臾间,六七个少年男女一一落下,一个个仙根道骨,气度清华,各有异气萦绕,身上也是云裳霞袍十分的华丽。 为首的一个少年,怒目喝道:“门中长辈早就说了,任何人都不该轻易来此,为何你们三人居然不顾峨眉规矩,胆敢过来?” 流浪的蛤蟆说 ps: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投资,打赏……另请多订阅全职武神和仙葫…… 一拜师峨眉山六 莫虎儿立刻抢着说道:“我跟岳元尊哥哥瞧见唐惊羽这小子鬼鬼祟祟,所以跟在他身后,想要瞧一瞧他打算干什么。没想到他发现了我们,居然倒打一耙,说我们要妄动五灵翠碧峰。这件宝贝乃是五灵仙府的枢纽,谁敢去动他?这人扯谎扯到这等地步,心性着实可恶,刘根哥哥你要替我做主。” 为首的少年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说话,王崇心头暗暗冷笑,心道:“莫虎儿这种倒打一耙的本事,在他这个年纪倒也算的不俗,但是却又如何能害的了我?不过这也算是一次机会,正好跟他们两个撇清关系。” 王崇做出恼怒之色,指着岳元尊说道:“岳师弟!你也是当事人。是谁要带了我们动这座五灵翠碧峰,还说能操纵此物观照周围万里疆域,好玩极了,要演示给我们看?” 王崇就是欺负莫虎儿也罢,岳元尊也罢,都不晓得五灵翠碧峰乃是有主之物,下了套子诓骗他们两人入瓮。 岳元尊微微迟疑,瞧了一眼莫虎儿,这才缓缓说道:“我虽然跟唐惊羽曾是师兄弟,关系稍近,但此事是他做的差了,你还是跟刘仙童认错罢。” 王崇哈哈一笑,再也不说话,只是做出两眼冒出火气的姿态来。 刘灵吉俗家名字刘根,乃是峨眉派三代的四大弟子之一,如今长辈们都不在场,他就是最有权威之人。 刘灵吉听三人都把话说了,就是眉头一筹,淡淡的说道:“莫虎儿!你可知错吗?” 莫虎儿一呆,马上就说道:“刘根哥哥莫要冤枉我。” 刘灵吉淡淡叹息一声,说道:“五灵咒是我峨眉派入门功课之一,你已经学过此法,唐惊羽和岳元尊根本没有习得。也只有你能够吹嘘操纵五灵翠碧峰,观照周围万里疆域,他们两个根本都不知其中关窍。” 莫虎儿眼珠儿一转,立刻大叫道:“我瞧见谢灵逊跟唐惊羽总是嘀嘀咕咕,没准是他传授了给此人,遮没非要赖在我身上作甚?刘根哥哥莫要以为自己是真传弟子,就欺压我这等还没入门的老实弟子。” 莫虎儿这句话,登时让一众峨眉弟子都眉头大皱,他还不知道自己露了极大的马脚,大声的跟刘灵吉嚷嚷,做出一副我有道理,我谁也不怕的嘴脸来。 峨眉派规矩极严,莫虎儿是得了玄鹤道人好感,随手传了他一道五灵咒,谢灵逊因为入门不久,还未获得传授此法,自然也无从传授给“唐惊羽”,这件事儿峨眉弟子尽人皆知。 刘灵吉微微皱眉,怒极反笑,说道:“谢灵逊师弟绝无这般不知轻重。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让谢灵逊师弟前来对峙好了。” 王崇忽然说道:“我初入五灵仙府,玄鹤仙师就说过,回仙镜能追溯过去未来。灵吉仙童何不催动此宝,查看刚才发生的一切。仙家秘宝之下,谁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根本无从隐瞒,必可知道谁人扯谎。” 回仙镜乃是仙府奇珍,峨眉派镇派的第一法宝,妙用无穷,不但能照彻有无魔气侵染,还能照彻过去未来,前世今生。只不过催动这件仙府奇珍极为消耗法力,就算峨眉派诸位长老轻易也不会动用这件法宝。但若不是照澈过去未来,前世今生,只是追溯一柱香的光景,就算刘灵吉也能勉强催动。 刘灵吉瞧了王崇一眼,不由得微微颔首,也对王崇略有了几分好感。 刘灵吉俗家名字极为村气,他颇为不喜,峨眉派的师兄弟们都知道这个禁忌,也没人会叫他刘根。 莫虎儿为了拉扯关系,以为他被人叫虎儿,别人也一定喜欢这种风格,总是一口一个刘根哥哥连名带姓的叫唤。他姐姐莫银铃劝过几次,莫虎儿总是一梗脖子,说道:“我自称呼刘根哥哥,他也喜欢我这般叫他,要你来管?” 刘灵吉心底其实颇为厌烦莫虎儿这般称呼他,却又不好意思说什么,怕师长说自己道心不稳,连个名字都在意,所以莫虎儿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人。 王崇特意称呼他的道号灵吉,让刘根心底微微生爽,畅快过一口气来。 莫虎只是普通顽童,虽然聪明,却如何知道仙家法术的妙处?虽然听过回仙镜能追溯过往,但心头根本不怕,只是忽然见所有人都不信他,脸上还是露出来几分慌乱。 刘灵吉瞧见莫虎儿的表情,就知道在这件事儿上,定是这熊孩子撒了谎,也不理会呆掉的莫虎儿和岳元尊,捏了法诀,微微躬身,清喝一声:“弟子刘灵吉,请仙尊演法,追溯方才发生之事。” 片刻之后,一道清光卷下,把刚才莫虎儿带了岳元尊和王崇来到此处,并且得意洋洋,说可以催动五灵翠碧峰,关照周围万里景致,十分好玩……以及种种随后的言行,一起都演示了出来。 刘灵吉虽然在三代弟子中算是最法力最好的一个,但毕竟修道日浅,勉强催动回仙镜这么一会,就额头见汗,他眼瞧已经显出了真相,就散了法诀,恭请回仙镜元灵归位。 此时水落石出,其余几个跟过来的峨眉派弟子都脸色不甚好看。 莫虎儿妄动五灵翠碧峰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哄骗他们,随口诬陷谢灵逊,是可忍!孰不可忍? 尤其他刚才为了辩驳,自称是还未入门的老实弟子,更让这些峨眉派的弟子笑话。 还未入门算得什么峨眉弟子了? 何况这小子满口谎话,哪里有半分老实? 这几个峨眉派弟子也不说话,免得乱了刘灵吉的判断,场面气氛一时就清冷了下来。 莫虎儿期期艾艾,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给自己辩护,匆忙望向了岳元尊,希望岳元尊能替他说几句话。 此时的岳元尊也后悔不迭,他哪里想到回仙镜居然这般灵异,刚刚发生过的事情都能重现?心头正埋怨莫虎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怕自己被莫虎儿牵连,怎么还肯替他说话? 一拜师峨眉山七 刘灵吉沉吟半晌,觉得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莫虎儿虽然打算擅动五灵翠碧峰,却还未真个动手,处罚起来轻重都不好。莫虎儿的姐姐莫银铃有颇有些来历,早就内定了要拜入峨眉,日后要广大门楣。 甚至老祖都有柬贴,言明日后峨眉大兴,须得“一仙二云两个铃铛”齐聚。 莫银铃就是老祖钦点的广大门楣弟子之一。 为了救她,峨眉派一连出动了几位长老,她知道弟弟闯祸,必然会来求情,刘灵吉怎么也要给莫银铃几分面子。 刘灵吉正拿不定主意,王崇在旁建言道:“若是灵吉仙童觉得此事难办,不如聚请其余师兄弟一起商量行事。” 刘灵吉微微点头,暗暗忖道:“这件事我也担不起责任,还是请同们一起来决断。此事儿干系到了莫银铃师妹,还是暂莫要去惊动玄鹤师伯。”他随手一指,说道:“你们三个先跟我来吧!” 刘灵吉带了三人直奔太刑仙府,这座洞府是五灵仙府五座主洞府之一,他带了人进去,就敲动了太刑钟,不过片刻峨眉派三代数十名弟子,除了还在闭关的几人之外,悉数到齐了。 峨眉派三代的四大弟子的其余三位:许旌阳,应扬,齐冰云也一起到场。 刘灵吉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莫银铃吓的全身发抖,急忙扑到了地上,也顾不得其他,连连求饶,哭道:“我弟弟年纪太小,还不懂事儿,也是我管教不周,居然让他闯出这等大的祸事儿。还望诸位师兄师姐,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次,我包管他日后再也不敢了。” 莫银铃上山时日虽然短,但人缘却好,几乎跟所有三代弟子都有些交情。这些峨眉派的三代弟子年纪都还甚轻,却不开情面,闻言纷纷开口替莫虎儿求情。 莫虎儿被姐姐拉着跪在地上,心头着实恼火,虽然低着头,好像认错的样子,却并未觉得自己有错。他偷瞧一眼王崇,生出了好些歹毒的主意,暗暗忖道:“早晚有一日,把你撵出峨眉派,今日你告我黑状,我日后也要坑害你一回。” 刘灵吉也不想把此事闹大,见几个师兄弟都开口替莫虎儿求情,就缓缓说道:“莫虎儿虽然顽皮,终究没有真个动了五灵翠碧峰,减免责罚也罢,我就不去跟玄鹤师叔提及此事了。莫虎儿犯的错虽然可以揭过,可若非唐惊羽警示,真个被莫虎儿动了五灵翠碧峰,就连我们都有罪责,总要予以奖赏才是。” 刘灵吉这话一出口,大家都面面相觑,还是同列四大弟子的许旌阳咳嗽一声,开口说道:“唐惊羽识得大体,替我们大家免去了一场责罚,不如就传授他一门俗世的武功作为奖励。” 许旌阳一开口,其余弟子都连声赞同,这件事儿就此定了下来,不但莫虎儿没事儿,就连岳元尊都被轻轻放过。 王崇心头苦笑,没有扳倒莫虎儿和岳元尊倒也罢了,原本还希望能够借此讨得峨眉长老的好感,没想到这些三代弟子把事情压了下来,没有禀明玄鹤道人。 玄鹤道人不在,三代弟子轻轻将此事压下,他的谋划还是落空了。 这件事的唯一的好处是,总算是跟莫虎儿和岳元尊划清了界限,日后被牵累的可能少了一些。 王崇暗暗思忖:“得罪了莫银铃和莫虎儿姐弟,又跟岳元尊翻脸,结果却没捞着实质的好处,今后我怕是要再多一番小心,元阳剑诀也要修炼的勤快些。若是我能把元阳剑诀练成,祭炼了元阳剑,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拜不拜入峨眉派都无所谓,也用不着什么花招了。” 几个峨眉派三代的大弟子商议了一回,赠了一套降龙金刚手给王崇。 这套降龙金刚手是许旌阳家传,不是峨眉派的武功,故而也不须门中长辈同意,能私下授受。 王崇虽然瞧不上这套俗世武学,也只好做出感激涕零的姿态,免得在这几个峨眉三代弟子心中落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许旌阳身为三代的四大弟子之一,地位迥非其他寻常弟子可比,独自居住了一处竹楼,环境颇为清雅。 他把王崇叫去自己的住处,指点了半个时辰,把降龙金刚手法诀背了一遍,还给他演示了三遍。 许旌阳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出身武林世家,未入峨眉之前,已经是江湖上名头颇为响亮的侠少,后来是因缘际会,帮一位峨眉长老找到了一株灵药,这才被收录门墙。 他天资奇高,入门不久,就已经超过了许多先入门的同辈,跻身了四大弟子之一。 许旌阳虽然年纪不大,但久走江湖,眼光毒辣,瞧出来王崇并不喜欢这套武功,故而也没多啰嗦,让王崇练了一遍,稍稍指点几个错处,就请他一同喝茶,绝口不提武功的事儿了。 许旌阳文武两道都来的,说话比谢灵逊幽默风趣的多,言语间让人如沐春风,极容易生出亲近之感。 王崇若非是心里有鬼,只凭这一场相识,就能引许旌阳为平生知己。 两人闲坐了半日,许旌阳要准备功课,起身把王崇送了出来,并且言明,刚才所传的降龙金刚手,有什么不解之处,随时可来讨问。 王崇也没太在意这套武功,毕竟俗世武功再高明也敌不过一道最粗浅的法术。许旌阳若是认真传授,每日都盯着他练习,反而更多麻烦,要耽搁修炼元阳剑诀的时间。 这位四大弟子之一态度如此宽松,反倒是更合王崇的心意。 经过了这一场风波之后,王崇再也不肯出门,每日里就是闭门偷偷苦修元阳剑诀,就连跟送饭的谢灵逊都少交谈了。 谢灵逊只当王崇被人诬陷了一回儿,心头烦闷,他自己险些被莫虎儿坑害,也颇有同仇敌忾之心,每次送饭都关怀几句,态度着实亲热,两人关系不但未有冷淡下来,反而加添了几分亲热。 王崇花了十数日的功夫,把原本存蓄在天地之窍的功力重新归还自身,炼成了至为精纯的元阳真气。 一拜师峨眉山八 王崇也是曾经把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一起打通的人,本拟就算两家的真气品阶高低相差甚多,原本的魔门真气悉数转为元阳真气,怎么也能打通一两条经脉。 却没想到,他把本身魔门真气尽数转化,居然才能打通大半条手太阳小肠经,还差了几个穴道没能冲开。 王崇由此才知元阳真气品质之高,远非他原来修炼的邪派心法可比,七阶最上品和品外杂气的差距简直天壤。 他苦修元阳剑诀这几天,青玉剑匣中时有阵阵轻鸣传出,不得不用棉被把青玉剑匣裹挟起来,免得剑鸣之声被人听到。 元阳剑早就通灵化形,所以妖人葛彭偷入峨眉,玷污了封印的法术,这口仙剑立时就震裂了剑匣飞走。 如今元阳剑被他取出,早就没了封印,只有剑匣阻隔,说不准哪一日,元阳剑就破匣飞走。 王崇心头亦是忐忑,他当然想要贪下这口元阳剑,只是魔门心法炼就的真气全数转化,才打通了大半条太阳小肠经。没有了转化旧有功力的便捷,王崇就算再多勤奋十倍,也没法指望忽然功力大进,炼成元阳剑诀,把这口仙家飞剑祭炼了。 这一日,谢灵逊送过晚餐,王崇用膳过后又修炼了一番,心头仍旧不清净,就把剑匣从床底翻找出来捧在了手中,暗暗思忖,可有什么法子化解危机。 他正在苦苦思索,忽然心头一凉,演天珠又复忽然跳跃了一下,一团清凉的气息直灌眉心,虚空之中就展开了几行字迹,却是述说元阳剑匣的来历! 当初元阳剑刚刚出炉,阴定休算到自己飞升在即,来不及传给弟子,也不暇寻找合用的天材地宝祭炼一番,给元阳剑配上剑匣,就顺手取了一块青阳玉打磨,以元阳剑诀封镇了这口至宝,留待日后有缘。 故而元阳剑的剑匣之中,残留有阴定休的一丝真气法力,若以剑诀牵引,就能把这道真气法力融汇自身,并借此跟元阳剑气息感应。 甚至演天珠还在最末附了一篇只有寥寥数十字的诀窍,指点如何运转元阳剑诀牵引剑匣之中的真气法力! 王崇看完元阳剑匣的来历,顿时大喜,他也不去挑选什么黄道吉日了,运转元阳剑诀,把苦苦修炼出来的一丝元阳真气度入剑匣之中。 王崇毕竟才打通了半条经脉,功力浅薄,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一身真气就已经耗尽,他不得不重新打坐,恢复了几分真气,再开始继续祭炼元阳剑匣。 王崇祭炼了一夜,待得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玉匣之中忽然传出来一股真气,性质跟元阳真气一般无二,撞入了王崇的手太阳小肠经之中。 这股真气自小指指端少泽透入,沿掌外侧经前谷、后溪、腕骨、养老穴而出于尺骨茎突。再沿着尺骨下缘,经支正穴而至肘部少海穴,沿上臂外侧后缘而至肩关节后的肩贞、臑俞穴,曲折上行于肩胛部,经天宗、秉风、曲垣、肩外俞、肩中俞而交会于大椎穴处,向前进入锁骨上窝,下行联络心脏,沿食道通过横膈,到达胃部,人属小肠,其一分支,由颈外侧上达面颊,至目外眦,转入听官!竟而一鼓作气,把手太阳小肠经数十处穴道一气贯通。 这条经脉贯通,元阳真气顿时生出了变化,王崇顿时全身暖洋洋的,如沐春风,舒服的不得了,此乃一阳初生之兆,元阳真气自此算是入了门径。 王崇满拟最少也要三日以上才见效果,没想到才祭炼一夜就有如斯反应,还未来得及欢喜,就听得剑匣之中隐有烈烈火势透出,他急忙催动手太阳小肠经中的元阳真气注入剑匣之中。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真气才自灌注,元阳剑匣上的剑诀和剑式就自隐去,却有十二道符箓逐次亮起。 每一道符箓蕴含一股剑意,一道剑意对应一式元阳剑法,十二道符箓,道道剑意不同,正对应了一十二式元阳剑法。 这十二道符箓感应到王崇身上气机,便自脱出剑匣,往他身上一落,跟他的真气水奶交融,不分了彼此。 失去了这十二道符箓,青玉剑匣猛然炸裂,化为了齑粉,一道朱虹飞出,宛如一条脱了困的赤鳞大龙,火光焕发,在王崇身外盘绕数匝,剑光活泼灵动,照耀的少年须眉如火,衣衫皆赤。 阴定休当年随手所炼的元阳剑匣也是一件法宝,内蕴十二道元阳符箓,若是有人能收了这十二道元阳符箓,就算是初入门的峨眉弟子,也能操纵元阳剑应敌。 这还不说,这十二道符箓有阴定休老祖的剑意,能让门人弟子感悟剑术,珍贵之处,能抵得上小半口元阳剑。 按照原来的轨迹,不久之后,元阳剑通灵出世震裂了剑匣,飞走到了十万大山。 阴定休所留柬贴,言明把此剑传给了四大弟子之一的许旌阳。 可峨眉派不但失了元阳剑诀和剑法,也没能得到阴定休老祖的十二道元阳符箓,许旌阳无法收伏这口元阳剑,只能遍请好友,引出一段七童斗元阳的故事,这才把元阳剑重新捕捉在手。 元阳剑通灵,性子又桀骜,虽然被许旌阳捕捉,却并不顺从降服。 许旌阳又约了人斗剑,着急运用此剑,去问西海剑仙李鬓化求取一元重水,化去了元阳剑的灵性,这才祭炼了这口仙家飞剑。 化去了灵性的元阳剑,品质也跌落了一层,虽然仍旧是峨眉派最厉害的飞剑之一,却始终也排不入前十,被峨眉镇派的南螭、北骊双剑和玄机真人从别派带入峨眉的五火七禽剑,以及阴定休所炼的七口无形仙剑压制。 这些故事,演天珠都一一描述出来,王崇也不知道真假。 只是按照此种描述,元阳剑着实可怜,明明是绝顶的剑器,却被人化去了元灵,跌落了一个层次。 王崇毕竟不是道门初哥,在天心观也是有资格翻阅天心观剑术的真传弟子,这十二道符箓顺着经脉收入丹田,立时便知道用法,他按住一道符箓,清喝一声,元阳剑嗖的一声,钻入了他衣袖,消敛无踪。 流浪的蛤蟆说 ps:请大家继续把推荐票砸给《一剑斩破九重天》,记得多收藏,投资什么的也请……继续给全职武神和仙葫拉个订阅 一拜师峨眉山九 王崇隐隐感应到在自家的袖中十二道符箓包裹着一道剑光犀利如电,似乎无物不可斩,更有一种勃发生机,似乎随时都要脱出符箓的束缚。 元阳剑本来就在通灵边缘,王崇收了阴定休烙印在青玉剑匣上的十二道符箓,脱去了这口至宝最后一重束缚,等若助了它一臂之力。 此剑天性桀骜,刚刚通灵,便要炫耀一番,昭告天地,自家的诞生,故而不耐被符箓压制。 尤其王崇本身功力不足,功力不过浅浅,根本不能把阴定休的十二道符箓御使的得心应手。 它在符箓包裹之中稍稍掣动,忽然发出阵阵清越啸鸣,响如钟磬。 王崇连捏几个剑诀都不管用,顿时心下着慌。 “仙剑通灵!” “它怎会在这个时候通灵了?这可糟糕了!这口元阳剑鸣啸若斯,太过响亮,必然满山皆闻,一定会惊动峨眉派弟子,哪里还隐瞒得住?”仙剑通灵本是可喜可贺之事,却让王崇惊惧交集,平日里千伶百俐的脑袋也转不出一个好主意来。 元阳剑是阴定休老祖亲手所炼,日后留给峨眉三代四大弟子之一的许旌阳的佩剑。王崇不问自取,若是给峨眉发现了,必然是大事一桩,甚至不须逼问,只是见到此剑,就能判定他是贼了。 元阳剑虽然还未出世,但阴定休的遗柬中可是有过吩咐,峨眉上下都晓得这一口仙家飞剑的存在。 这口仙剑剑光宛如赤鳞大龙,烈烈如火,最为奇特,也没有认识不出的可能。 这些也还都是小事儿,就算峨眉派知道王崇拿了元阳剑,收回来也就罢了,但……他还偷学了峨眉派的元阳剑诀和十二式剑法! 偷学别派道法,乃是天下正邪各派一等一的大忌。 更别说,如果详细究竟身世,还能查出来他天心观弟子的身份了。 王崇怎么了料想自己都是一个死字,他脑海里几次泛出赶紧逃下山去的念头,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此法绝不可行。 峨眉派都是剑仙,他凭了一双腿哪里逃得过能够御剑飞行,御气腾空的峨眉子弟? “元阳剑啊!元阳剑!你何苦坑害我?” “日后你被许旌阳用一元重水洗去了元灵,变成了凡物,难道还想再经验一次?你也是开了灵性之物,就不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非要这会嘚瑟作甚?你鸣啸一回,知道给我招惹多大麻烦,知道给你自家招惹多大麻烦?” “这世上可不是都是瞧得你好,多少人瞧不得你好?就算峨眉派的几口仙剑,又有谁希望被你压过了?那七口无形剑,南螭、北骊,还有五火七禽剑,九烈擒龙剑,碧渊,金精,太白,阙元,雷霆霹雳四口剑……都是要做峨眉老大的,谁喜欢再有一口压服过它们?你再叫下去,他们就有人来,先是用符箓把你封了,然后就要祭炼。若是不服,还有更多厉害手段整治,直到你服软为止……”王崇也是焦急了,对袖中的元阳剑开始了胡说八道,只希望能够说服这口仙剑不要再如此折腾。 元阳剑也不知道听懂了也未,果然鸣啸渐渐止歇。 王崇刚刚松了一口气,以为元阳剑终于消停了,就觉得袖中一动,元阳剑撞开了十二道符箓,又复出现在了洞室中。 这口宛如赤鳞大龙的剑光,就如顽皮的孩儿,左右盘旋,上下飞舞,玩出了诸般花样来,还做出特别气人的麻花盘。 王崇几次催动了十二道元阳符箓,都制不住这口仙剑,也收不回来,只能看着它任意卖弄。 少年至此终于绝望,他甚至觉得这口元阳剑知道自己不是峨眉弟子,故意捉弄他。 一念及此,王崇顿时如堕冰窟,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透到了天灵盖,饶是他强自抑制,全身仍旧有些发抖。他冒名顶替唐惊羽潜入峨眉,就知道此行十分危险,只要稍稍出些纰漏,便是十死无生。 之前莫名多了一枚演天珠,他还觉得自己运气不俗,哪里料得到纵然有这件来历神秘的宝物,自己也一样要落得被发现身份,说不定要品尝一回峨眉派的百剑穿心之刑,难逃一死的下场? 剑光烈烈,须眉如火,衣衫皆赤,王崇的脸色却惨白如雪。 王崇隐隐听得洞外有衣袂飘风之声,叹息了一声,正要就此认命。 元阳剑却收敛了剑光,向王崇射来,他伸手一挡,心头一凉,自忖必然被剑光斩切成十七八块,瞧元阳剑如此顽皮,没准切块之后,还能摆个样子。但稍隔了顷刻,王崇却没有感觉到剑光绕上身来,手腕上反而多了一物。 一枚赤红手镯在手腕上丢溜溜的乱转,隐隐有火光闪耀,显然就是元阳剑所化。 王崇呆愣半晌,不知道这口仙剑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元阳剑不再作怪,王崇脑筋又复活跃起来,心头发狠,暗暗叫道:“看来只有做戏一番了。”他一咬牙,催动了元阳剑轻轻一绞,把自己的一口匕首绞碎扔在地上,又复把元阳真气转入了天地之窍。 他没有把真气悉数转入天地之窍,还留剩下一两分功力,一咬牙把这最后一两分功力震散了,做出了散功之兆。 元阳真气可非是王崇原本所修的魔门功力,霸道无双,他又不是徐徐炼化,一口气强行震散,反震之力让他的五官七窍都渗出血来。 王崇再抡起老拳,狠狠往额头乱砸了几下,把自己打的满脸是血,狂叫一声,萎顿在地。 半柱香之后,王崇所居的石洞之外连续就几道光气落下,为首一人正是四大弟子之一的应扬。 应扬瞧了王崇所居的石洞一眼,微微皱眉,喝道:“唐惊羽!你在做些什么?为何弄出诺大动静?” 王崇勉强提气叫道:“快些救我!快些救我……” 应扬捏了一个护身的法诀,闯入了石洞中,看到王崇脸色惨白,面门上都是鲜血,身边还有一口碎裂成数块的匕首,不由得微微诧异,往前走了几步。 流浪的蛤蟆说 嗯呢,拉个推荐票,求个手藏撒…… 一拜师峨眉山十 王崇这个时候是真真正正的晕了过去,他运功震散最后一丝元阳真气,真气反震,五官七窍都在渗血,为了刻意求惨,还给自己饱以老拳,失血太多,内伤颇重,已经是生死一线。 应扬为人谨慎,生怕是峨眉来了敌人,他略作查看,退出了石洞,扬手放出了一道焰火,不旋踵,峨眉派的三代弟子就都赶了过来。 应扬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个清楚,峨眉派众弟子无不惊讶,不知道王崇怎会忽然受伤。 齐冰云微微蹙眉,这个四大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开口说道:“这件事儿怕是要惊动玄鹤师伯了,许旌阳你去把玄鹤师伯请过来罢。” 许旌阳点了点头,作势一扬手,身外一道白气凭空化现,缭绕周身,双足就此离地,向玄鹤道人潜修的洞府飞走,看得许多峨眉弟子艳羡不已。 莫说修道之辈,就算凡俗中也有许多人知道,道魔两家修行有九大境界:炼气,胎元,天罡,大衍,金丹,阳真,太乙,化道,劫仙! 炼通了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内外功合一,功成混元,便会被俗世间称作武道大宗师! 若是在此境界上,能更进一步,真气蜕变,化为先天,宛如婴儿,胎息元气,是为胎元! 修为至此,即是凡俗绝顶,号为人间武极。 凡俗武者不拘如何苦修,也不能达致天罡之境,非得有仙魔两家的真传不可。 踏入天罡之境,炼就一团罡气,就可驭剑百步,吐气飞丸,御气行空,画符持咒,伏妖治鬼,俗世间都称作剑侠! 若是再进一步,修炼至大衍之境,就能身剑合一,御剑飞遁,出入青冥,掌生雷霆,烧丹炼宝,也就是俗世和修行之辈公认的剑仙了。 至于金丹之辈,亦被称作宗师,仙家宗师跟武道宗师不同,修为至此境界,可开宗立派,传承道法。 阳真以上,已经是道魔两家巨擘,千年散修的前辈高人,天下间正邪各派加起来也不过屈指之数,不是一方宗主,也是隐居名山大川,海外诸岛,轻易不在俗世间现身了。 道门天罡能一口气浮空,掠行数里,被道门称之为——御气行空! 御气之法虽然还不能真正的腾空飞行,却也为任何人世间的任何轻功所不能及。 修行至此境之辈,若是有秘传手段,比如峨眉的太清玄羽诀修至大成,甚至可以一口气飞掠十数里,玄妙非常。 当初阴定休老祖修成此法,曾作诗曰:一双羽翼成,飞上凤凰庭。 阴定休老祖的大弟子玄机真人修成此法时,也曾作诗曰:我有清玄翅,不羡黄鹤鸣。一夜东风趁,万里如闲庭! 两代峨眉长辈都极言赞美此法:有仙家意境,可以逍遥四海。 天罡境虽然还不能真个翱翔九宸,任意飞行,一口真气尽了,仍旧要落地,但在俗人眼里,却已经是神仙手段了。 峨眉派三代弟子至今还无人能够踏入大衍之境,修成剑仙的手段,炼就身剑合一,御剑飞行,出入青冥,吟啸长空。 四大弟子和几位道行稍高的同门道成天罡,能够御气行空,自然是诸位同门艳羡的对象。 齐冰云让许旌阳去请门中长辈,但心底也颇好奇,张望了一回,跟刘灵吉和应扬说道:“我方才好像听得剑光吟啸之声。你们可知道唐惊羽怎会受伤?他这里有人来么?” 刘灵吉摇了摇头说道:“他虽然曾拜师烟道人,但峨眉上下也没人轻视他,更无人欺压,就算有外敌来袭,也不会挑他一个普通人下手,此事弗然不可解。至于剑光吟啸之声,我并未听真,不好做确认。” 应扬微微皱眉压低了声音说道:“难道前几日,他们三个去窥探五灵翠碧峰还有别的隐情?” 刘灵吉苦笑道:“就算有别的隐情,我们也没有办法知道。我的法力只能催动回仙镜回溯一柱香的功夫,再多就力有未逮。” 还是齐冰云稳重,说道:“未必是那日的事儿,还是等玄鹤师叔过来,问一问唐惊羽,看是怎么回事儿,也莫要冤枉了他。” 几个峨眉弟子也没等多久,就有一道剑光自天空落下。 一个身穿黑色道袍,长须飘飘的年迈道人携了许旌阳翩然落下,这年迈道人就是玄鹤了。 玄鹤乃是阴定休老祖的三弟子,在峨眉二代的长老中并不出色,班辈却甚高,平生嫉恶如仇,对本门弟子十分爱护,故而颇得三代弟子信重。他缓步走到了王崇所居的石洞外,叫道:“你们快把这一粒灵丹喂给唐惊羽,先把他救醒过来。” 齐冰云接过了玄鹤道人抛过来的一粒灵丹,匆忙钻入了石洞中,她见王崇已经昏了过去,稍微犹豫了一下,这才把这粒灵丹小心翼翼的喂到了少年的嘴里。 王崇已经昏了根本不懂得吞咽,齐冰云见他光是含着,似乎还要往外吐出来,情急之下,檀口微张隔空吹了一口气过去。 齐冰云修炼多年,这一口真气颇为强劲,吹入了王崇的口中,顿时把那粒丹药吹入肚中去了。 做了这件事儿,齐冰云不由得双颊微微绯红,瞧了一眼外面,虽然知道外面必然无人看见,也有些羞恼之意,伸手一按王崇的胸口送了一股真气进去。 王崇对自己下手太狠,失血过多,若无人救助,十之八九要死上一次。 有了玄鹤道人的灵丹和齐冰云的真气相助,王崇也就缓和了过来,吐气开声,叫道:“痛杀我也……”这句话却是王崇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此番用的恰到好处。 他一翻身坐起来,见到了一张美若天仙的娇靥,不由得吓了一跳,忙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却不小心撞了床头,登时又叫了一声:“痛杀我也。” 齐冰云见他举止失措,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好了!已经没事儿了。” 齐冰云是峨眉三代的四大弟子之一,天姿灵秀,意气高洁,平日里不苟言笑,宛如古书上说的仙子,绰约如冰雪,自有一股难以接近的气质。 王崇此前也曾见过齐冰云几回,还是首次见到这位峨眉女弟子的笑颜。 流浪的蛤蟆说 ps:总觉得推荐票有点少,大家不能多投点吗? 一拜师峨眉山十一 王崇擦了一把脸,这却是他故意为之,本来他五官七窍都有血迹,此时一抹,顿时显得凄惨。 这番卖惨效果效果颇佳,本来唐惊羽的身世就殊为可怜,年纪又复幼小,齐冰云见他如此模样,也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柔声说道:“你只需把实话说了,若不是你惹的事,我峨眉派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孩子。” 玄鹤道人踏入了石洞中,对王崇微微一笑,问道:“我有些事情问你,你这伤势从何而来?” 王崇知道回仙镜能追溯过往,玄鹤道人法力比刘灵吉可强太多了,就算不舍得虚耗功力,回溯数日光阴也不难,只能寄托希望演天珠可以帮自己遮掩过去。 当下期期艾艾的说道:“弟子进入仙府以来,一直都安分守己,不敢有所逾矩!我知道各位仙师不喜欢我从恶师修炼的法力,也觉得这些法力只能害人,不能助人。前些时候,偏巧得许旌阳师兄传了一套武功,想着自己学的邪派功法不大好,所以都尽数毁去了,还震碎了以前所用的一口匕首,好能从头修炼。” 玄鹤道人听得王崇解释,也不由得微微惊异,暗暗忖道:“这孩子倒也仰慕正道!” 假如王崇能够拜师峨眉,毁掉一身邪道法力是必然的事儿,峨眉弟子怎可能有一身邪派道法的底子?说不定还要粹炼筋骨,磨砺元气,受几年苦处,确定没有了一身邪气才允许开始修炼正宗心法。但峨眉派强令废功和王崇主动做了,可是不一样的事情,尤其是王崇还把自己唯一的一口法器毁了。要知道就算他拜入峨眉,峨眉规矩素严,十数年内也不可能被师长赐下法器,最多赐下些符箓。 只这一点,就让王崇不但博得玄鹤道人首肯,也获得了峨眉众弟子的好感,围观的几个三代弟子都颇为嘉许这少年。 许旌阳知道王崇如此,居然是因为得了降龙金刚手的传授,固然此事并不怪他,还是忍不住一阵燥热,忖念道:“日后总要对这孩子多照顾几分。” 应扬更是暗暗忖道:“这人能舍得对自己有利又是辛苦修炼来的邪门法力,只因为不想害人,这份心胸可称难得,向道之心也还颇固。若是有机会,我必然向师长举荐一番,纵然他资质未必出色,凭了这一份心胸就不会行差踏错。” 玄鹤道人问了王崇几句,出于小心,催动了回仙镜查看了当时的情况。 王崇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但眉心微微一凉,演天珠悄然浮现。 回仙镜吐出一道清光,回溯的时光之中,只有“唐惊羽”震碎随身匕首,废去邪派功力,口喷鲜血的情景。 唐惊羽震碎随身匕首的时候,这口粗陋的剑器,还发出了吟啸之声,娇弱病无,声声凄婉…… 玄鹤道人确定了王崇没有说谎,不过是“虚惊一场”,叮嘱了王崇几句,便自扬长而去,其余峨眉弟子也都各自散了。 王崇待得众人散尽,一头冷汗汩汩不绝,刚才他死生只在一线,稍有差错,就要被峨眉派的人飞剑斩首了。 他抬起手腕,瞧了一眼化为赤红手镯的元阳剑,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什么话也不想说,一头倒在床上,就此沉沉睡去。 王崇逃过了一劫,接下来的日子,一言一行更为谨慎。 他也不敢再修炼元阳剑诀,怕又出什么事儿,被人觉察此秘,只索耐心等峨眉派众长老归来。 这等闲散日子并未有过多久! 这一日,王崇正在石洞中修炼,忽然外面山崩地裂般震荡,随即就有无数风雷水火之声大做。 少年心头骇然,走出了石洞抬眼望去,只见峨眉山顶上五彩光霞化为穹庐,把整座五灵仙府笼罩。在五色光霞所化的穹庐之外,有无穷烈焰化为火海,火海之中更有雷火爆震,每一击轰在五彩光霞上,都发出天崩地裂一般的响动。 “这是……都天烈火炼仙府的那一段故事吗?” 最近几日,演天珠不断浮现一段文字,描述是同为正道的三宗两派一府的逍遥府攻打峨眉山,排下了都天烈火大阵,几乎把峨眉山都烧熔了的故事。 王崇一直都不信这种事儿会发生,毕竟两家都是正道大派,又没有仇怨,怎会无缘无故前来攻打?做出死仇的模样?但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惊讶甚矣,他不是惊讶果然有这一段“都天烈火炼仙府”,而是惊讶演天珠怎会知道,并且预先做出了提醒。 从演天珠揭示的未来,王崇知道峨眉派终究渡过了这一劫,后来逍遥府还上门道歉过数次,最终赔偿了一套阵图,这才算是化解了恩怨。 “好像……再有数日,峨眉派的几位长老就回来了!我若是能在这一段时日里表现一番,到时候定然有无穷好处。” 王崇思忖到此处,心头微微一热,但随即就醒悟过来,自己虽然想要表现一番,为峨眉派立下些功劳,奈何元阳剑乃是贼私,元阳真气也都送入了天地之窍,就算全部本领都在,他也不过才是炼气的层次,没甚本事人前显圣。 王崇正在愁思,忽然瞧见一道光华冲霄飞出了五彩霞光,跟外面的都天烈火狠狠斗在了一起。 这道光华虽然气势汹汹,但却比不得都天烈火大阵,开始还夭矫灵动,半个时辰之后就相形见绌,屡屡被烈火卷入,剑光上的灵气也自渐渐稀薄,催动这道剑光之人情急想要收回剑光,却哪里能够如愿?这道剑光挣扎了一会儿,被九条火蛟缠住,一时三刻,炼做顽铁,从天空上跌落了下来。 都天烈火大阵中传出了阵阵嗤笑,有人大声嘲笑峨眉派的剑法不过狗屎,下面又有几道剑光要冲出去,却给一道金光圈住都拦了下来。 齐冰云飞身半空,厉喝道:“有护山大阵,外面的人绝攻打不进来,你们乱放飞剑作甚?你们这些人才修道几年?就想要跟外面的人斗法?你们当本门积攒的几口飞剑是大风刮来的吗?可以让你们任性?” 流浪的蛤蟆说 ps:总觉得推荐票有点少,大家不能多投点吗? 一拜师峨眉山十二 莫银铃忍不住大哭,叫道:“齐师姐!外面人那般辱骂,我实在受不住了。是我不好,毁了恩师赐的分光剑,回头我跟师父负荆请罪,齐师姐还是莫要说了,大家心底都难受的。” 齐冰云这次却没有缓和,仍旧厉声疾色的叫道:“你负荆请罪可能赔偿出一口飞剑来?那口飞剑是你师父花了五十年苦功才炼就,你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毁去了,你心底究竟有多难受,可以任性到这般糟蹋东西?” 莫银铃哇哇大哭,再也不敢反驳,齐冰云扫了一眼这些师弟师妹,登时让这些满脑子冲动,想要驱使飞剑去应敌的少年少女没了脾气。 过不得多久,峨眉派的三代弟子都被惊动了,就连玄鹤道人也赶了过来,所有人都集中到了五灵仙府中央的迎宾台上。 这座石台足可以容纳上千人,区区几十名峨眉弟子站上去仍旧阔敞的很。 王崇犹豫了片刻,也奔上了迎宾台,凑到了人堆里,他也不想如何,就是不希望自己躲在石洞里显得特别凸出。 峨眉弟子虽然被齐冰云呵斥过后,再也没人催动飞剑应敌,但却私下里议论纷纷,犯愁如何却敌。 王崇倒是没想太多,如果不是场面太不合适,他还想打个盹来的,这里的所有人也就是他十分笃定,此次劫数峨眉派必然会渡过。就在王崇神游天外,胡思乱想的时候,被人扯了两下衣服,他回头瞧时,却见岳元尊和莫虎儿站在背后。 莫虎儿有些恨恨的说道:“这些坏人居然毁了我姐姐的飞剑,我必然要给他们一个好看。唐惊羽我也不怪你了,只要你帮我一个忙,之前的事情就算了。” 王崇心底顿时腻歪的不得了,这个熊孩子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居然还跟他说这种话!上一次可不是王崇对不起莫虎儿,而是莫虎儿闯祸,按照道理也该是王崇怨恨莫虎儿,不该是反过来。 至于莫虎儿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这种熊孩子就以为世上只有他一个聪明人,完全没想过,他满脸都几乎快写着了:“唐惊羽快来当傻瓜,让我陷害你。” 王崇虽然心底腻歪,但这个时候却不合适很莫虎儿翻脸,他故作有兴趣的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莫虎儿左右瞧了几眼,拉着王崇和岳元尊到了一边,这才有些卖弄的说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好几口上佳的飞剑,我们去取了,自用一口,剩下的分给这些师兄弟们,他们必然会感激我们。这些飞剑比我姐姐那口分光剑厉害多了,一定可以败杀外面那些坏人。” 王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小声问道:“那几口宝剑都在五灵翠碧峰里面吧?” 莫虎儿狠狠的点了点头。 王崇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熊孩子,他当然知道五灵翠碧峰内有七口无形剑。 这七口无形剑是阴定休老祖留给下一代峨眉掌教的护身飞剑,早就有了主人,哪里会被他们拿来过家家?莫虎儿居然想要取走这七口无形剑,还自用一口,剩下的分给师兄弟们…… 且不说,这七口无形剑还未到了出世的时候,就算取出来,这是阴定休老祖留给二代掌教的东西,也是能私藏,并且私相授受的吗? 莫虎儿见王崇脸上颇有不以为然,当场就暴怒道:“唐惊羽!别给脸不要。我虽然还未入门,但将来肯定是峨眉弟子,你和岳元尊不过是三四流邪派妖人的弟子,想要加入峨眉非得有人帮忙不可,若是我不帮你,你肯定入不了峨眉!” 王崇摇了摇头,叹息道:“若是这七口飞剑容易得手,为什么别人都不去拿?他们可比我们熟悉五灵仙府好多。” 莫虎儿得意的笑道:“他们都不敢去五灵翠碧峰,只有我才敢去,所以才给我知道了这个秘密!若不是看在你做人还算不错的份上,我才不会分润你这等好消息。” 王崇心头暗道:“这种好消息你还是莫要分润我好了。”他摇了摇头,正要一口拒绝,忽然心头一震,暗暗揣想道:“五灵翠碧峰内藏有七口无形剑,不知道是不是还藏有太清玄门有无形剑诀?若是有这部剑诀藏在那里,我去悄悄看一遍,还需要拜师做什么?凭了这部剑诀走遍天下也不怕了。” 太清玄门有无形剑诀号称玄门第一剑诀! 阴定休所传二十九名弟子,只有三人是得了太清玄门有无形剑诀的真传,其余二十六人都无缘得窥这路剑诀的真貌,就以此点而论,可知这路剑诀的珍贵。 阴定休凭了这套太清玄门有无形剑诀,不知诛杀过多少魔门巨擘,邪派宗师,也不知道有多少旁门之辈吃过这路剑法的亏,当真威名赫赫,传尽天下。 天心观此次派王崇来峨眉偷窃上乘道法,列为第一位的就是这路剑诀,甚至还给王崇一个便宜,只要能偷到这路剑诀,回去就升他为首席大弟子。 王崇当然瞧不上什么天心观首席大弟子,本来这一代就是他天资最出色,就算没有这等亡命的功劳,迟早这个位子也是他的。 若是能够拿到这路剑诀,王崇根本就不想再回天心观了,他至少知道十多个去处会比天心观更好上十倍。不管是投奔魔门六大正宗,还是十八别传,前途都比位列三十六旁门的天心观要好得多。 甚至他去投奔几个最有名,又以慷慨著名的邪派大佬,凭着进献这一路剑诀的功劳,所得赏赐只怕比整个天心观都富裕。 就算不去投奔任何一家,自己潜心修炼数十年,也能成为纵横天下的厉害人物,真是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莫虎儿颇有几分不耐烦,见王崇久久没有回答,一扯岳元尊气呼呼的就走,还不住的小声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小爷本想给你一个好处,居然都不领情!少了你一个,小爷照样能做成这件大事儿。我可警告你,看你这次还敢去告我的黑状不?我要是知道你敢把这件事泄露出去,我一定让你死活都不能。” 流浪的蛤蟆说 ps;周日了丫,零点会加更一章,求推荐票……(推荐本新书《俺们村里有妖怪》,故事很有趣,一个大学生村官,到一个山中荒村,满脑子都是想带村民致富奔小康!他完全不知道的是,这村里,竟然满村都是妖怪!) 一拜师峨眉山十三 王崇微微摇头,他虽然也贪心,但却彻底断了跟莫虎儿一起做事的心思,莫虎儿小爷爷脾气上来,真个是只有坏事儿的份,没有做成事儿的机缘。 岳元尊也抛下一个颇具警告意味的眼神,匆匆跟莫虎儿走了。 王崇微微一笑,继续留在了迎宾台上,他知道自己跟一众峨眉弟子不是同类,所以也不凑的太近,只在一个角落里盘膝而坐。 天上犹如正月十五落花灯,大团的雷火落下,轰的五色光霞动荡不休,比暴雨所生的雷电还要响亮,而且连绵不绝,地动山摇,寻常人在这等威势下,纵然身子不曾受半点伤,心神也要为之所夺。 王崇虽然修为不高,又是出身魔门,但道心最为精纯,甚至还胜过了寻常正道弟子,纵然天地崩塌,也能维持心境不坏。 他盘膝打坐,不骄不躁,让几个有心的峨眉弟子看到,都生出了几分钦佩。 就算知道峨眉派必然会度过此次危机,面对都天烈火大阵的威势,寻常之辈也很难无动于衷,好多人就过不去磨砺心智这一关,才没有办法在求道之途走的更远。 除了玄鹤长老这位唯一留守峨眉五灵仙府的二代长老,四大弟子也都尽沉得住气,其余数十名三代弟子可就显露出来秉性不一。 有些咬牙切齿,战意颇盛,就是被齐冰云约束,不能出手。莫银铃便是这一堆,她虽然失去了师父所赐的分光剑,仍旧不见气馁,恨不得再抢同门一口飞剑,冲上天去搏杀一番。 有些脸有忧色,显然是担心五灵仙府的守护大阵一旦被攻破,大家作为峨眉弟子,只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有些慷慨激昂,并不气馁,却也不冒进,还跟同门商议对策,虽然紧急也拿不出来一个好主意,但却没有乱了方寸。 只有两三人跟四大弟子一般,淡然自若,全似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应扬瞧了几眼天上的都天烈火大阵,偶尔瞧了一眼在角落里打坐的王崇,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讶然之色,他身为峨眉第三代的四大弟子之一,修为境界迥非那些师兄弟可比,纵然心头也是焦虑,但面上却波澜不惊,颇显城府。 王崇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耐心打坐,倒是让应扬高看了一眼了 刘灵吉虽然入门比应扬还早,但正因为修道年早,所以外貌还是孩童模样。应扬入门虽然比刘灵吉迟一些,但却是十七八岁少年人的外貌,风采翩翩,玉树临风。 应扬思忖片刻,缓步走到了王崇身边,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惊羽小弟如此宁心净神,倒是颇有学道天份。” 这一声夸奖大有深意,若是王崇洋洋自得,表现浅薄,应扬自然顺水推舟,以峨眉派第三代四大弟子的身份再送他几卷武功秘籍,足以让他纵横凡俗武林,也算是一场佳话,就是没有了修道的机缘。 只有当王崇应对得当,有一种最令他满意的答案,应扬才会考虑是否在师长面前美言几句,让这个少年能有机会列入峨眉门墙。 这一番心境拷问,各大门派都有,越是正道门派越是重视所选弟子心境,免得收录了害群之马,又或者全无道心只想学成法术为所欲为之辈。 应扬也是颇为看重王崇,才有如此试探之举,若是王崇能通过他考研,便会做他的引路之人。 王崇正欲答话,忽然天空有一个猛烈的爆震,比起先雷火都猛恶了十倍,两人一起抬头望向天空,却见一个赤足赤鬓的大汉扛着一面大旗迎空乱抖,他掌中那面大旗煞是厉害,每一抖都有数十团雷火落下,轰的五色光霞摇摇欲落。 玄鹤道人也瞧出来不妙,有心想要上去冲杀一番,但却又自忖本事不济,又无厉害法宝,只怕不能冲开敌人,反而折损了自身。他倒是不计较自身是否陨落,但作为峨眉五灵仙府唯一的一个二代长老,若是他也没了,这山门可就真守不住了。 玄鹤道人遍思无计,不由得心内嗟吁,他也知道峨眉山上到处都有宝贝,但阴定休飞升之前给了所有弟子警示:不是有缘,不能得宝! 玄鹤道人也不是没寻摸过,但阴定休老祖就没有给他留什么东西,所以一无所获,就算现在让他再去寻宝,这位峨眉二代长老也不觉得能有什么意外之喜。 玄鹤道人暗暗念叨:“师父啊!师父!你瞧不起徒儿,觉得我不是修道的材料,不甚宠爱,没有给我留什么好东西也就罢了。好歹此时山门危机,你借我一件也成啊!徒儿又非贪心之辈……” 玄鹤道人念叨至此,又望了一眼赤足赤鬓挥舞都天烈火大旗的大汉,不觉心下沮丧。 此人是逍遥府三十六名掌旗使之首,唤作赤荒客!论功力跟玄鹤道人也只在伯仲之间,单挑独斗,玄鹤道人也不惧赤荒客!但人家有组成都天烈火大阵的三十六面都天烈火大旗之一在手,又能借助阵法威力,玄鹤道人就万万不是人家的对手了。 王崇忽然心头一凉,演天珠又复忽然跳跃了一下,一团清凉的气息直灌眉心,虚空之中虚虚展开了一副阵图,却是都天烈火大阵,阵图中更有无数文字,阐述此阵法玄微。 王崇哑然片刻,对应扬说道:“来攻打咱们峨眉的人所用阵法似乎有些缺憾。” 应扬眉头一挑,他自然不信一个还未学道的凡俗之人,能够懂得都天烈火大阵这等上乘阵法。王崇虽然出身烟道人门下,在应扬这等峨眉三代弟子眼中,烟道人道法之差劲,还真就不配称作学道之人。 王崇伸手一指,侃侃而谈道:“这座大阵的精细变化,我虽然看不太懂,但必然是按照大衍之势排布,可偏偏就只有三十六团烈火。我开始还以为,是有什么妙法可以颠倒变化,但看得稍久就觉得似乎不对,应是阵法有缺。” 应扬微微一愣,他可真没想到,王崇居然一句就直指都天烈火大阵的破绽。 流浪的蛤蟆说 ps;周日了丫,零点会加更一章,求推荐票 一拜师峨眉山十四 当初逍遥府想要合炼都天烈火大阵,但却凑不齐四十九个法力相当的掌旗使,最后只能妥协,以三十六名掌旗使合炼这座大阵。后来都天烈火大阵炼成,威能无穷,从未被人破过,也就渐渐被人淡忘此一细节。 应扬也知道这件秘辛,若是王崇不说,他却已经记不起此事,不由得更高看了王崇一眼,随口问道:“你还能看出来什么?” 王崇稍稍犹豫,伸手一指,说道:“此处阵法似乎有一个破绽,若是有人能驾驭剑光出手,必然可以闯入那位赤足赤鬓的大汉身边……” 王崇的话音还未落,玄鹤道人身剑合一,冲破了峨眉守山大阵,剑光化为长虹,直奔赤荒客! 赤荒客正在卖弄精神,抖开手中这面都天烈火大旗,泼洒一般放出雷火,忽然眼前剑光一闪,不由得略愕然。他根本没有料到峨眉居然还敢反击,且能闯过都天烈火大阵,杀近身边,来不及运使任何法术,就被剑虹一绕而过。 赤荒客道行法力也不差玄鹤道人,但就因为过于信赖都天烈火大阵,不曾做防备,就被玄鹤道人偷袭一剑斩杀。 剑仙斗法,剑光弹指千里,时机稍纵即逝,胜负只在须臾。 虽然也有争斗千日,不分胜负的斗法,但这种情况才是最为常见,纵然功力相若,但只要一个疏忽,就分了生死胜负。 玄鹤道人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如此容易得手,他也不恋战,大袖抖开把赤荒客手中的都天烈火大旗一卷,转头就又遁出了都天烈火大阵,归入了峨眉守山大阵之内。 玄鹤道人按落剑光,拿住了那面都天烈火大旗,捏了一个法印镇压了上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战干净利落,玄鹤道人剑光一起,就斩了赤荒客,夺了都天烈火大旗绕回本阵,来去自如视众大敌如无物,前辈剑仙的风范尽显无遗。 峨眉一众弟子无不心生敬仰,暗赞玄鹤这位二代长老果然剑术了得。 只有玄鹤道人自己暗道一声侥幸,心底忖道:“都天烈火大阵最能焚烧仙剑,就算我身剑合一落入阵中,也要被重重烈焰裹挟,一重烈焰就似一重山峦,剑光绝对快不起来。时间一久,护身真气耗尽,又闯不出阵法去,就有陨落之危。若非刚才听得唐惊羽之言,发现了都天烈火大阵的破绽,哪里能够如此痛快?批亢捣虚,斩杀了赤荒客!逍遥府的人反应也慢,居然没有及时收回都天烈火大旗,这才让我捡了个便宜,卷了此宝,凡此种种,稍差一点,都不是这个结果。失去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都天烈火大阵就再不完整,威力至少降低三成。” 玄鹤道人暗暗琢磨此战功果,不觉更是满意,冲着王崇微微一笑,便眯起眼睛观瞧都天烈火大阵变化。 王崇心底暗捏了一把冷汗,他可没想到,这位峨眉二代长老居然如此富有冒险精神,自己才说了一句,就御剑直上,斩了赤荒客。 玄鹤道人观瞧了一回阵法,又复看了一眼王崇,心底忖道:“王崇凭了烟道人所传粗浅道法,就能觑出都天烈火大阵的破绽,天赋之佳,也算是极为罕见了。” 这老道士忽然就有了收徒之念。 逍遥府此番来攻打峨眉五灵仙府的众人,本是收到了消息,知道阴定休飞升之后,二代弟子修道年浅,又复气盛,谁都不服气谁。 老祖阴定休指定的二代掌教人选众人不服,峨眉派内部生出了嫌隙,好几位长老脱离峨眉,加上海外又有一件大事发生,峨眉仅剩的几个长老不得不去海外,山门空虚,风雨飘摇,这才生出了抢夺峨眉派的心思。 逍遥府本来就是正道三宗两派一府之一,也是天下道门六大正宗,实力雄浑,弟子数千,若是尽夺峨眉派家业,只怕立刻就晋升为道门第一大宗门,再无任何门派能及得上。 只是逍遥府众人也没想到,峨眉纵然诸位长老都不在,只剩下了一些三代弟子和硕果仅存的一个二代长老玄鹤道人,居然也能抵御都天烈火大阵如此之久,甚至玄鹤道人还一剑斩杀了三十六位掌旗使之首的赤荒客,夺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从容遁回守山大阵之中。 逍遥府众人都气的面皮通红,三十五名掌旗使各人一起合力,想要召回那面都天烈火大旗,却哪里能够? 如今有峨眉派镇守山门的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阻隔,又有玄鹤道人的封印,除非是逍遥府大御史姜玉伯,甚或逍遥府主那个级数,才有破阵取宝的手段。 峨眉派守山的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是域内道魔两家,释家旁门最顶尖的十八座大阵之一,排名还在都天烈火大阵之上,逍遥府失去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自家大阵不够完整,急切间如何能破开峨眉看守山门的镇派大阵? 逍遥府在三宗两派一府中独树一帜,并不是按照教主,长老,弟子这种师徒班辈排序,而是按照修为高低排序。谁人修为第一,能够压服一众同门就是府主,府主之下按照十二仙品,设有官府一般的职司,从上而下,各有权责。 此番来攻打峨眉派的是逍遥府大御史姜玉伯一脉,来了三十六掌旗使和四大火府使者,还有一些三山五岳的闲人,都是依附逍遥府的散修。 三十六掌旗使至少有六人是金丹境修为,四大火府使者更是金丹境巅峰,功候法力犹在玄鹤道人之上,投靠逍遥府的散修也有几人修为不弱与峨眉派二代长老。 此番攻打峨眉,逍遥府众人又携带了镇府的都天烈火大阵,自忖就算峨眉二代长老都在,也不是没有争锋之能,全没想到还吃了亏。 尤其是三十五位掌旗使,因为掌旗使之首赤荒客被玄鹤道人一剑斩了,每个人都臊的脸皮通红,各自催动手上的都天烈火大旗,只见三十五个精壮大汉各自挥舞一面大旗满空飞腾,泼洒无数雷火,疯了一般扑击峨眉守山大阵。 流浪的蛤蟆说 ps:嗯呢,特意为了求推荐票的……大家要多投啊 一拜师峨眉山十五 三十五位掌旗使一起奋发,虽然让都天烈火大阵看起来声势比方才还要猛恶,只是缺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赤荒客手里的那杆大旗还是主旗,都天烈火大阵的威力远不如刚才。 就连峨眉三代弟子都看得出来,虽然都天烈火越发猛烈,雷火也密集的太多,就如漫天暴雨,爆竹千万,噼啪之声炸响一片,就连对面说话都听不真切,可守护五灵仙府的五色光霞越发稳固,烟霞聚散,竟而有越来越浓密之势。 玄鹤道人心头微微一松,知道自己刚才斩杀了赤荒客还在其次,趁势夺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让都天烈火大阵出现了破绽,这才让峨眉有了些微优势。 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威名虽然尚在都天烈火大阵之上,但却无人驱使,只能凭自身变化迎敌,威力凭空弱了五分,若是给都天烈火大阵一味猛攻,只怕不出数日,峨眉派的根本之地五灵仙府就要被人攻破。 玄鹤道人暗暗忖道:“我斩了赤荒客,夺了一面主旗,都天烈火大阵想要炼化守护峨眉山的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没有十日以上功夫难得如愿。十日光景,其他师兄弟也尽有时间赶回来援救了。” 玄鹤道人心情刚略轻松,四大火府使者就放出九条火蛟助阵,让都天烈火大阵威势骤然又大盛起来。 四大火府使者跟三十六位掌旗使各有职司,虽然仙品较高,但却比不得三十六位掌旗使是大御史姜玉伯嫡系,能执掌都天烈火大阵。几位掌旗使也都不甚尊敬他们,平时颇为骄横,所以四大火府使者只把自己所炼的九条火蛟隐藏火云之中助长火势,不欲跟这些掌旗使争功,他们仅有一次出手,就是炼坏了莫银铃的分光剑。 玄鹤道人斩杀了赤荒客,又趁机夺了都天烈火大阵的主旗,四大火府使者也是无奈,他们也知道自己若不全力出手,只怕此番攻打峨眉就要陡生波折,这才全力以赴。 四大火府使者虽然也是金丹境,但修为却比三十六位掌旗使,甚至也比玄鹤道人之流高明些,他们毕生苦功祭炼的九条火蛟入阵,顿时让都天烈火大阵的威力凭空增加了一倍以上。 峨眉山头的笼罩的五色光霞,眼瞧着就灭了一层,七八个时辰下去,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化生的五色光霞竟而减去了一两分。 峨眉派众人心头又复沉重起来,玄鹤道人有心再去冲杀一场,但是他也知道上一次是“唐惊羽”看破阵法破绽,自己出手的又突然,这才斩了赤荒客。如是再重去厮杀一次,不提人家已经有了准备,四大火府使者尽数出手,给那几条纯阳火蛟缠上,纵然玄鹤道人修为再高一倍也逃脱不回来。 玄鹤道人正快愁死,忽然五灵翠碧峰上一声响亮,随即就有一道无形雷光炸裂,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都被一道无形无色无相的力量劈开。亏得这股力量还顺势劈开了都天烈火大阵,甚至把一头火蛟斩成了两段,这才没让都天烈火侵蚀进来。 这股无形无色无相的力量激荡起漫天雷鸣,虽然谁也瞧不见,但却都能感到有个东西满心欢悦的望空走了。 四大火府使者之一的孔望岳眉头紧皱,伸手一指,那条被斩的火蛟原地一滚,在无穷烈焰中恢复如初,只是气息衰败,凭空减了三分威风。其余三位火府使者都心疼的无以复加,这条火蛟受创极重,没有十年以上苦功,绝对祭炼不回原貌。 逍遥府的人还不知道什么缘故,以为是峨眉派又动用了什么威力甚大的宝物,但玄鹤道人却脸色都变了,一纵剑光直扑翠碧峰。四大弟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见玄鹤如此气急败坏,都急忙御气追了上去。 玄鹤道人的剑光还未到,就又听的两声无形无色无相的雷光响亮,又有两股没有人能瞧的见的力量撞破了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斩开了都天烈火大阵,先后斩杀了四条凑上来的火蛟遁走的无影无踪。 逍遥府四大火府使者个个心肝都在颤,匆忙把几条火蛟都收了上来,继续隐藏在火云之中,不肯放出去发威了。 玄鹤道人比四大火府使者还要心疼,老道士恨的都快喷血了,别人都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刚才是走了三口无形仙剑! 这可是峨眉派的看家宝贝,阴定休亲手祭炼的七口无形仙剑是要给二代掌教用来镇教的宝物,也是峨眉派日后能否兴盛的关键。 莫虎儿和岳元尊屁滚尿流的从翠碧峰中逃了出来,刚钻出头来就看到一道剑光落下。 莫虎儿匆忙间,依照自己原来的预计,大叫道:“是唐惊羽叫我们来偷宝贝,说拿了宝贝给众位师兄弟们一起用,就能打退外面那些坏人了。我们是无辜的,都是唐惊羽那个坏人,他一定是跟外面那些人勾结,就是天生的奸细。” 莫虎儿也算有本事,慌乱间还能把这些话说的熟极而流,没有半个字的磕绊。 玄鹤道人根本不需要动用回仙镜,就知道莫虎儿在扯谎,他脸皮燥的通红,喝道:“老道看你聪慧,传你五灵咒,就是给你败家的吗?你你你……” 他气的都快说不下话去,本来玄鹤道人颇喜欢莫虎儿,这孩子活泼好动,胆大鬼大,很是招人喜爱,加之莫银铃又是阴定休老祖指定的传人,所以他也爱屋及乌,对这熊孩子颇为另眼看待,甚至动过收徒之念,只待再考察几日。 上次的事儿玄鹤道人也知道几分,觉得莫虎儿虽然顽皮,但已经受了教训,改了就好。这一次却让他怒不可遏,又心疼之极,因为这场祸闯的太大,偏偏莫虎儿惹祸的五灵咒还是他亲手所传,好多峨眉三代弟子都不会。 玄鹤道人此番斩了赤荒客,夺了一面都天烈火大旗,守住了峨眉山,功劳之大,无以复加。日后峨眉派诸位师兄回来,必然尊他首功一件,掌教真人也必然不能吝啬封赏。 流浪的蛤蟆说 ps:嗯呢,继续求点推荐票和收藏什么的…… 一拜师峨眉山十六 玄鹤道人还有许多峨眉妙法没有学全,自忖就算学不到四**术之一,此番功劳也足以得了一部最上乘的道决,对日后前途干系甚大。 可莫虎儿这一番胡闹,放走了三口无形剑,这可是峨眉派镇派的宝物,起因还是因为他传了莫虎儿五灵咒,就算玄鹤道人有什么功劳也都一笔抹去了。 莫虎儿这小子性子倔强,也不觉得玄鹤道人对他有恩,此番祸害的他老人家不浅,更没什么愧疚,居然颇有几分坦荡,只觉得自己把事情推给了王崇,就应该算是过去了,又恢复了平日活泼。 他眼珠骨碌碌一转,瞧向了紧跟着玄鹤道人赶来的四大弟子中的齐冰云,笑嘻嘻的说道:“我这番探宝也不是没有收获,刚才发现了一葫芦仙丹,滋味极好,我吃了一个就舍不得,特意留给冰云姐姐一起吃。” 莫虎儿还做了自觉特别可爱,最为招人稀罕的表情,举起手里的一个葫芦,这下子四大弟子的脸色都变了。 应扬二话不说,大袖一拂,就把葫芦摄了起来。 莫虎儿还大叫:“应扬大哥你做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你莫要独吞,这可是我孝敬冰云姐姐的……” 应扬冷笑一声,说道:“这山上一草一木,无不是峨眉派的家私,什么时候到了让你这小子私相授受的地步了?” 许旌阳脸上心疼到了极点,指着莫虎儿,半晌也放弃了说什么,叹息一声道:“早该把这小子送走,莫银铃是我们师妹,他又是什么东西。” 刘灵吉瞧了一眼玄鹤道人,又看了一眼几位师弟,叹息一声说道:“上次我就不该轻轻放过这两人。” 莫虎儿急了,大叫道:“坏事儿都是唐惊羽做的,跟我们没什么相干,你们不可错怪好人。”他也算伶俐,见大家表情都不对,眼珠骨碌碌一转,又想到了一番说辞,振振有词的说道:“就算我做错了事儿,也是因为年纪太小,还不懂事儿,被唐惊羽那坏人蛊惑了,也须怪我不得。” 岳元尊比莫虎儿年纪大些,心思也沉一些,早就瞧出来不好,他可不是莫虎儿这种小孩子,当然知道这种事儿推不到王崇身上。毕竟擅闯翠碧峰的可是他们两个,又拿了峨眉的东西,刚才好像还放跑了三口飞剑,祸事非小。他有心辩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暗暗着急。 玄鹤道人已经缓过一口气来,冷笑一声说道:“先把他囚禁起来,待得过了此关,就把他废了功力送下山去,让这祸害自生自灭吧!” 莫虎儿这才知道害怕,大声叫道:“你们有什么权力处置与我?凭什么囚禁我?我还不是峨眉弟子,我要见掌教真人,我就要见所有的长老说道说道……” 玄鹤道人本来还觉得他可爱,此时却越发的瞧不顺眼,冷笑一声道:“我一个峨眉长老还不够资格处置一个外人了?应扬!动手。” 应扬也懒得跟莫虎儿废话,伸手一指,莫虎儿就打了一个激灵,他不过是普通孩童,虽然有几分法力,却如何比得过峨眉三代的四大弟子? 应扬这一手法术是峨眉派执行家规之用,能封了一身法力,受了这一指的人,只能如寻常人一般行动,却动不得真气了。 许旌阳还在望着那葫芦丹药,四大弟子里属他最是心疼,这葫芦丹药名为乾元换骨丹,一葫芦一百零八粒都是给一个人吃的,能够脱胎换骨,造就仙根,让一个资质平庸的人成为修道的天才资质,但若是少了一粒,药力不足,就真的只能当糖豆吃了,最多就是调理元气了。 当初许旌阳就是吃了一葫芦乾元换骨丹,这才从三代弟子中脱颖而出,修为越来越高,成为了四大弟子之一。 许旌阳是冒了生命大险去替一位峨眉派长老采药,救活了那位峨眉派长老才获得此种厚赐,故而知道这一葫芦乾元换骨丹的珍贵。 这一葫芦乾元换骨丹是足以造就一个修道天才,就这么给莫虎儿糟蹋了,至于全数给莫虎儿服下,这种事情谁都不会去想,这种败家玩意谁愿意来造就他? 齐冰云低喝一声,叫道:“我们快去查看,还被他们糟蹋了什么东西。” 四大弟子和玄鹤道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冲入翠碧峰,玄鹤道人经过岳元尊身边的时候,还顺手赏了他一掌,这一掌跟应扬那一指功效相当,可怜岳元尊连辩解的话都没能说出口,他平素也算是伶俐,却被贪欲蒙心,铸下大错。 刘灵吉从袖中取出一个口袋抛在空中,把受了刑法,浑浑噩噩的两人装了起来,又复一袖袍笼了,这才跟随了同门进入翠碧峰。 翠碧峰有九孔十八窍,内中空间十分广大,甚至能够在山峰中御剑飞行,五人都有五灵咒护身,又懂得阵法关窍,只要不惹动禁法,就可以畅通无阻。 玄鹤道人抢先飞入了封禁无形剑的地方,却见一条天葵带高悬,不由得怒发冲冠,他不用掐算都知道,这必然是莫虎儿以姐姐的污秽东西,污了封印法术,放出来三口无形剑。 翠碧峰是峨眉派中枢,各种禁制法术层层封禁,莫虎儿根本进不去,也只有无形剑本质特殊,用的是纯阳之法封禁,才怕女子污秽,给这混小子凑巧破了禁制。好在其余四口都还在,玄鹤道人摘了这条天葵带,又加了一层封印,这才去看其他地方。 至于那一葫芦乾元换骨丹,却是因为不久前诸位长老合议,要将之赐予一位新入门的弟子,也就是莫虎儿的姐姐莫银铃,所以从秘库里取出来了一葫芦。 盖因为有阴定休遗札推算,说日后这个女弟子成就高大,乃是峨眉日后广大门楣的两个铃铛之一,才有这番赏赐。 没想到诸位长老因为海外有事,又想先考察一番,免得莫银铃得之太易不甚珍惜,不曾预先把丹药赐下去,也不曾细密收藏,却给莫虎儿找到,坏了亲姐姐的机缘。 一拜师峨眉山十七 玄鹤道人和四大弟子在翠碧峰中巡游了一番,见确实没有其他损失,这才微觉宽心,都暗暗怀恨莫虎儿这惹祸精,四大弟子商议了一阵,就由应扬上前跟玄鹤道人说道:“此事还是不要告诉莫银铃师妹为妙,免得损了莫银铃师妹的道心。” 玄鹤道人微微犹豫,就很狠一点头,说道:“日后莫银铃问起,就说莫虎儿惊走了无形剑,被我送去了大屿山一位不出世的老友处修道。此人数年前已经去了海外,百年之内不会回转,日后就算莫银铃剑法有成也寻不到人,只会以为弟弟跟师父去了海外修行。” 四大弟子一起松了一口气,齐齐点头称是! 峨眉派一众三代弟子还不知道山中出了大事儿,他们也以为门派中埋伏有重宝,居然连续斩破三次都天烈火大阵,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心头还颇欢欣鼓舞。 就只有王崇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演天珠送出了一团凉气,在他眉心打开了三幅画卷,画卷中景致不断变换,只有雷音之声不断相随。 数个时辰后,一幅画卷中出现一座巍峨高山,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雷音骤然消歇。第二幅画卷持续的久了一些,也飞入一座高山,就如识途老马在山中转折,不旋踵山中景致变化,出现了一座山洞,雷音消失在山洞深处。最后一幅画卷持续最久,雷音飞落一片寒潭之中,激荡起百丈寒水,久久方歇。 若非周围全都是峨眉派弟子,王崇差点就跳起来,演天珠居然推算出来三口无形剑的去处,这可是一份天大的好处。本来他还觉得莫虎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个祸害,但此时想来,却顿觉这狗熊孩子可爱了许多。 无形剑若是在峨眉山,给他一万年,也没有可能得到此神物,但若是流落在外面,可就说不好会落入谁人手中了。 王崇若是得到手里,宁可叛了峨眉也不会把这几口无形剑归还,无形剑的名头还在元阳剑之上,就算元阳剑灵性不失也比不上无形剑,更不提无形剑无形无色无相,能斩一切邪祟的特质了。 王崇盘算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回仙镜妙用无穷,不由得心情黯淡起来,暗暗忖道:“回仙镜乃是仙府奇珍,善能追溯时光,必然能照出来无形剑的下落。我现在又离不开峨眉山,说不定还没等我有机会去取这三口无形剑,峨眉派的长老就寻回了这宝贝。”念头起灭,他也能暗暗叹息一声,让自己不要做勉强之想。 一众峨眉弟子在迎宾台上呆了许久,虽然天宇上雷火隆隆,但就是没法攻破守山大阵,他们也懈怠下来。 有些人就干脆寻地方打坐,又或者离开此地回自己的洞府了,也有人性情奔烈,不肯离开,但也呼朋唤友去取了吃食和美酒琼浆,望天喝骂,倒也潇洒狂放。 也有人来邀请王崇,王崇略作推拒,就大方的融入这些峨眉弟子中间,他本来就“饱读诗书”,作为天心观最杰出的弟子,他的才学之盛,只会犹在真正的唐惊羽之上。 王崇言谈大方,举止得宜,风采翩跹,又极谦逊,很快就获得了一部分峨眉弟子的好感。 谢灵逊本来就跟王崇交好,此时更拍着他肩膀说道:“你跟本门同患难一回,诸位师伯师叔归来,必然会收列门墙,只要跟我们一样苦苦熬上几年,就能开始学习道法了。” 有个女弟子扑哧一笑,说道:“谁说惊羽师弟就会跟你一样?说不定人家和莫师妹一样,拜师就能得授飞剑,传了剑诀真法呢。” 莫银铃拜师才没几日,就得恩师白云大师传授了峨眉剑诀和一口分光剑,待遇之厚,无以复加,要说这些普通弟子没有嫉妒之心,自然全不可能。 这个女弟子就是借王崇暗点此事,倒是让周围峨眉弟子一阵沉默,莫银铃不喜欢王崇,故而虽然还留在迎宾台上,却距离这边颇远,没有听到这一句。 有个峨眉弟子低声劝了一句,这个峨眉女弟子也知道莫银铃前途远大,非是自己可比,说了这一句,便也不再提了,笑吟吟的对王崇说道:“我是花飞叶!玄霞老师门下。可惜玄霞老师不收男弟子,不然我们或能成为同门。” 花飞叶性子爽朗,容貌清丽,年纪不过十**岁,比王崇冒名顶替的唐惊羽年长几岁,就好似一个可亲可近的大姐姐。 王崇也颇生好感,说道:“若是能入峨眉,我倒是想拜一个徒儿多一些的师尊,师兄弟好几个,日子必然热闹,不会太过冷清。” 花飞叶扑哧一笑,说道:“你想要拜的师父,如今可不在山门了。本门收徒儿最多的长辈,乃是玄叶真人,共有一十八位徒儿。可他老人家不服老祖遗训,如今已经反出了峨眉派,另外寻了名山,自己去做老祖了。” 阴定休老祖传下二十九名弟子,此时有三人修成真人,分别是玄机真人,玄叶真人和莫银铃的师父白云大师。但偏偏老祖把二代教主的位子传给了二十二弟子玄德道人,故而三大弟子都不太服气。 玄机真人尊重老师,虽然不大乐意,还是愿意一力辅佐玄德师弟。白云大师脾气古怪,本来就对掌教没有念想,虽然也不服玄德接掌峨眉,但也没说什么。就只有玄叶真人,愤然反出了峨眉,还带走了五位师弟和自己的徒儿,跟他一起另立山门。 如今玄叶真人在峨眉内部可是禁忌,花飞叶说的不忌口,王崇可不敢接口,急忙讪笑一声,说道:“我还是找一位在峨眉山中修炼的师父吧!” 花飞叶扑哧一笑,长身而起,指着天空笑骂了两句,轻声吟唱起来: 我今笑一笑,人间路迢迢。 古今一卷书,几回哭几回笑。 凡夫俗子,贪嗔痴爱,总是太无聊。 功名忘不掉,爱恨舍不了。 大梦一场空,去世外走一遭。 几世轮回,红尘难逃,风打灯笼摇。 仙山有路远,凡俗见不着。 挂怀全抛掉,趁早把烦恼消。 心有灵犀,仙童指路,神仙乐逍遥。 一拜师峨眉山十八 这道唱词似歌非歌,似道谒非道谒,又似俚语小调,但花飞叶唱起来却说不出的悠扬动听,让王崇一时间听的有些痴了。 尤其是一句:“仙山有路远,凡俗见不着。”更是让他心中若有触动。 “这仙山有路远,果然凡俗见不着吗?我如今可算是心有灵犀,就是不知有否仙童指路了,又或者那莫虎儿也可算是引路的仙童?”王崇想到深处,只觉得无比可笑。 忽忽十余日过去,四大火府使者因为火蛟被斩伤了五条,不肯再倾尽全力,都天烈火大阵缺了一面主旗,威力始终无法尽情发挥,居然还未能够炼开峨眉的守山大阵。峨眉期盼的援兵也一直没有来,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虽然仍旧霞光灿烂,但却只剩下了薄薄一层,两家都是心情焦躁。 那些投靠逍遥府的散修本来也想趁机冲入峨眉五灵仙府捞取些好处,逍遥府久久攻打不下,就有人献计道:“不如我们再排一座阵势从后山攻打,不为了攻破后山,就是分担峨眉护山大阵的威力,让诸位仙长正面建功。”提出此建议之辈,乃是黑花太岁耶律明图,他本来也算出身正派,但因为恶了师尊,坏了门规,被师门撵了出来,他就投靠了逍遥府,一心想要练成法术报复师门。 黑花太岁耶律明图知道峨眉家大业大,一旦攻破五灵仙府,好处数之不尽,自己只要稍微分润,就能压服师门,大快心肠,故而十分热心。 三十五位掌旗使缺了首脑,性子都焦躁,立刻就有三四名掌旗使叫道:“尔等快去,莫要耽搁!” 四大火府使者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各自互相对望一眼,冷笑一声,都心中暗道:“若是给这些散修先攻打进去得了好处,难道肯让出来?到时候看这几位掌旗使如何应对。” 黑花太岁耶律明图带了一众散修驾驭遁光飞至峨眉后山,他有三十五位掌旗使的令旨,就趾高气昂起来,叫道:“你们谁有阵图可释放出来,攻打峨眉后山。” 此番随同逍遥府三十六位掌旗使和四大火府使者一起来的有十余位散修,各有不凡艺业,当下就有一名海外散修,名叫东方鸣白!他取出来一卷阵图,叫道:“我有一卷太浩钩沉!此阵图能放出百余口太皓钩,只是真气损耗极大,非是一两人能够催动。” 黑花太岁耶律明图当下狂喜,叫道:“大家一起催动,必然可以为诸位仙长分担峨眉的护山大阵威力!” 东方鸣白把阵图抛起,化为一座大阵,十余名散修一起镇住了这座大阵的阵眼,各自催动了法力灌注到了阵图中,顿时就有十余柄太皓钩飞了出来,直奔守护峨眉的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 这十余柄太皓钩却非是真正的仙家飞剑,而是太浩钩沉阵图汇聚太白五金之气,凝聚成的幻影,功力散去,此钩就消失不见,并不能长存,每一击的威力,也大略相当与一口上品仙剑。 十余口太皓钩化为白虹精芒,不断攒刺大阵的霞光,多了这十余名散修动手,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顿时又岌岌可危起来,两方夹击之下,五彩金霞愈发的稀薄。 玄鹤道人心头焦虑,他毕竟前辈剑仙,虽然焦躁却并不鲁莽,知道时机难得,非是有十成把握能够重创来犯大敌,绝不肯轻易出手。 就在玄鹤道人寻找战机的时候,高空之上有两道剑光悄然而至,一道剑光色做纯金,一道剑光却泓若碧水。 峨眉派的几位长老,乃是去处置一件大事,所以只有玄鹤一个人留守五灵仙府。 这件大事儿非比寻常,涉及到了当年峨眉的三位老祖。 如今峨眉派的五灵仙府,虽然都是阴定休的徒子徒孙,但峨眉的开派老祖可不是一位,而是三位,另外两位老祖跟阴定休一起创下峨眉派之后,就先后搬去了海外,还把门下弟子也尽数带走了。 如今峨眉第二老祖杨道人坐化,所以峨眉派二代弟子都去恭送这位祖师。 玄鹤道人早在峨眉被攻打的时候,就发出了求救的飞剑传书,当时几位长老都被杨祖当年的大敌绊住,这些邪魔外道得知杨祖坐化,想要窃取杨祖遗蜕祭炼极恶毒的法宝。 双方斗的如火如荼,峨眉派众长老虽然得了玄鹤道人的求援,却一时间不得脱身。还是玄机道人拼舍了一件宝物,炸开了敌人的阵势,这才把两位师弟送了出来,回援峨眉本山。 如今回援的两位峨眉长老,一名李虚中,一名王野灵。这两人的法力跟玄鹤道人差不多,但却各有一口阴定休所炼的飞剑,剑术犀利。 李虚中所用的一口剑,叫做九烈擒龙剑,剑光色如纯金,最善破邪门道法。王野灵所用的一口剑名为碧渊,色做纯碧,分按五行生克,能驾驭一道碧渊大水,专克纯阳。 如今逍遥府以都天烈火大阵烧灼五灵仙府,峨眉诸位长老让这两人归来,便是看中九烈擒龙剑乃纯阳之剑,不惧烈火,碧渊剑乃纯阴之剑,能克制都天烈火。 李虚中在高空中见得自家的门派仙府被人围攻,不由得气往上撞,大喝一声道:“贼子敢尔!”九烈擒龙剑化为金光直冲入了都天烈火大阵之中。他的这口九烈擒龙剑和元阳剑属性有些类似,也是纯阳之剑,故而不惧都天烈火。 李虚中也是成了名的剑仙,二十年前就已经证就金丹,一手峨眉剑法,平生不知道会过多少大敌,经历过多少大战,他也不挑功力最高的五名掌旗使,专挑软柿子下手,选中了两名刚破大衍之境的掌旗使,剑光一绕,便自斩杀。 李虚中虽然趁势杀了两人,但也自知若是被都天烈火大阵困住,饶是他剑术精绝也要脱身不得,故而并不恋战,斩了两名掌旗使,便自脱身出阵,颇有古剑仙:“一击不中,远扬千里”的风范!。 一拜师峨眉山十九 李虚中来去自在,杀了两人就走,把逍遥府的数十位掌旗使气的什么也似,当下就有性子暴躁的掌旗使把大阵挪移无穷火云向这位峨眉长老罩下。 便在此时,一道白虹腾空,趁着都天烈火大阵挪移变化有了空隙,破阵而入也斩了一名掌旗使。出手之人自然是玄鹤老道,他这一剑蓄势了甚久,盯上了修为仅次于赤荒客的北蔺君。 北蔺君也是霉星罩顶,跟着其他掌旗使挪移大阵,不觉就漏出了些微破绽,玄鹤久有预谋,反复推算都天烈火大阵的变化,故而一击得手,斩杀了这名大敌不说,还顺手又卷了一杆都天烈火旗,遁回了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 此番困守峨眉,他斩了赤荒客,夺了一杆都天烈火大旗,守住了峨眉根基,本来功劳不小,却因为莫虎儿这个小败家子,走脱了无形仙剑,功不抵过,恨不得多杀几个敌人,好能稍微洗些身上恶罪责,故而出手极狠。 四大火府使者见连连折损人手,不敢再有藏私,放出了九条火蛟,但玄鹤道人早就遁回了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四大火府使者也只能驱使火蛟去追逐李虚中和王野灵。 王野灵眼瞧师兄李虚中杀了两位掌旗使,玄鹤道人也趁势出击,心头叫好,见得四大火府使者放出了九条火蛟来,知道是自己建功的时候了,碧渊剑化为滔天碧水扑向了一头火蛟。 四大火府使者修为跟王野灵相差不远,使用的九条火蛟品质也不输给这口碧渊剑,但奈何属性相克,碧水滔滔,只是一绕,一条火蛟就崩灭成了数十团火焰。 四大火府使者之首的张君赋心疼这件宝物,急忙一声清啸,把数十团火焰召回,虽然这些真火元精不灭,日后还能祭炼复原,但受损比被无形仙剑斩杀尤重,也不知道多少苦功才祭炼的回来。他心头暗忖道:“这一次只怕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峨眉派援军都回来了,还斗些什么?回头让大御史来跟峨眉争执罢!” 张君赋心念及此,喝了一声:“四大火府使者,且跟我归去!” 张君赋是四大火府使者之首,掌握有九条火蛟的枢纽,他法力一撤,九条火蛟就破空跟随,其余三位火府使者也只能驾驭遁光跟了上去,不旋踵就消失在天边。 都天烈火大阵的掌旗使们眼瞧四大火府使者逃了,心下都震怒无比,但是如今都天烈火大阵折损了四名掌旗使,阵法已经有缺,再无望炼化峨眉的护山大阵,他们也只能各自呼啸,驾驭了火光冲霄而起。 玄鹤道人,李虚中,王野灵都知道五灵仙府要紧,不敢去追踪敌人,三人一起驾驭了剑光去围堵那十余名散修。 四大火府使者和三十二位掌旗使先后遁逃,也没知会那些散修一声,但是这些散修如何不知道凭自己这些人绝非峨眉三大剑仙的对手? 黑花太岁耶律明图第一个驾纵遁光脱逃,其余的散修各凭被本事,当真“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东方鸣白手忙脚乱,正要收起自己的阵图,却被三道剑光围困。 没了其他人帮忙,东方鸣白功力不足,拼命催动了太浩钩沉阵图也只得两口太皓钩飞出,李虚中和王野灵催动了九烈擒龙和碧渊两口剑光压住了这两口太皓钩,玄鹤道人一剑飞来把他枭了首级。 峨眉三大剑仙杀了东方鸣白,三道剑光一圈就把这名散修留下的阵图被逼住了,玄鹤道人施展擒龙手抓住了这卷阵图,随手收了起来。 玄鹤道人使用的擒龙手,乃是峨眉仙传法术,此法善能攘夺法宝,擒捉飞剑,克敌制胜,大有玄妙,不是金丹修炼到了火候,功力深湛,也不能修炼到得心应手,舒卷自如。 师兄弟三人互相望了一眼,李虚中和王野灵都是风尘仆仆,须发衣襟都有些散乱,毕竟数千里御剑行空,罡风吹拂颇劲!玄鹤一脸的凄苦,虽然衣冠整齐,看起来比两师弟气色还差。 李虚中和王野灵还未有太多念头,只以为打退了敌人,总算是守住了峨眉的根本五灵仙府。玄鹤道人却是心头难安,此番虽然打退了敌人,却被莫虎儿捣乱,走脱了三口无形仙剑,乃是大大的罪过。玄鹤道人叹了口气,说道:“虚中师弟和野灵师弟一路辛苦,且先回仙府休息吧!” 李虚中和王野灵排班都在玄鹤道人之下,故而对师兄的吩咐只有遵从,三道剑光穿过了两界乾元须弥金光大阵落在了五灵仙府的迎宾台上,三师兄弟也不暇嘘寒问暖,各自回去洞府,先打坐恢复功力去了。 这却是前辈剑仙行道天下的宝贵经验,若是敌人退去,必然抛下一切,先打坐恢复了功力,这才会讲述闲话。若是因为寒暄浪费了时间,不暇恢复功力,敌人再来,本来可以打退,却因为功力不济,被敌人斩杀,那可就冤枉哀哉了。 三位长辈都去恢复功力了,峨眉年轻的弟子也都各自散去,王崇正要回去自己的所居的石洞,却见花飞叶冲他招了招手。 王崇对这位峨眉女弟子颇有好感。花飞叶性子爽朗,容貌清丽,待人又亲切,宛如长姐一般温柔和气,所以他住了足,问道:“花师姐叫我甚事?” 花飞叶豪迈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师姐管理的灵田,刚好有几枚天香果成熟,便请你吃几枚果子,跟我来吧!” 王崇略有犹豫,踟蹰不前,花飞叶见他如此,忍不住笑道:“我们可不是规规矩矩,讲究尊卑的儒家。峨眉山虽然弟子都喜读诗书,终究还是道家弟子,讲究自由自在,逍遥趁意,你只要紧守心中规矩,行迹上反而不须太过在意。跟我来吧,天香果对清涤五脏颇有好处,可以节省你好些炼五脏的功夫。” 王崇不好违拗了花飞叶的好意,也只能跟这位女弟子走一路。 应扬远远的瞧了,忍不住对身边的刘灵吉说道:“刘师兄!这位小友倒是颇得人缘,花飞叶师妹很照拂他呢!” 一拜师峨眉山二十 刘灵吉微微一笑,说道:“花师妹未学道前,据说有个幼弟,未成年就病死了。唐师弟想是年纪和她幼弟相仿,花师妹才会特意回护!我们走吧,待会师长们恢复了功力,必然会叫我们去询问,还有的好忙。” 应扬微微一笑,微微拱手,也自去了。 虽然也有人瞧见了王崇和花飞叶一起走了,但道门弟子终究不都是精修八卦之徒,虽然有几个心头略略嘀咕,却也没人闲聊此事。 花飞叶带了王崇,转到了一处山坳,纤纤玉指一点,说道:“此处原来是一位师长的居所,后来他……”说到这里,花飞叶噗嗤一笑,补了一句:“跟随玄叶真人离开了峨眉,所以这处就空置了下来,一应事物都甚是齐全。我跟师父讨了这里为居所,连带几亩灵田也归我打理。” 王崇毕竟出身天心观,不是外行,当然知道一块灵田好出无穷。 天心观那等魔门旁支,曾谋划数十年,想要夺取一块灵田,也不过半亩大小,但最后也没能得手,门派需要甚么灵药,还得向大派去求购,平白要受好多闲气。 峨眉居然寻常弟子都可能拥有一块灵田,还有几亩之巨,对比两家门派,王崇只觉得一地稀碎! 王崇微微惊讶,叫道:“这等地方怎是可以随便选择?” 花飞叶盈盈一笑,说道:“本门弟子的住处,本来就是除了几处最要紧的地方,必须要师长坐镇,都是自己任意选择。只是其他师兄弟姐妹拜师的时候,或者因为随从师父所命,或者因为想要跟好友近一些,或者偏爱某处风景,都没有选择这里,才让我来拔个头筹!” 王崇心下颇羡慕,这一处山坳面积不小,足足有**亩广阔,除了少部分有山石,其余都被开垦成了灵田,用阵法割划成了十数个园圃,每个园圃都种了不同的灵药,姹紫嫣红,风景殊胜。 花飞叶的居所,就在山坳的一处洞壁上,应是原主人以法力削出,很有些巧夺天工,情景交融之妙。 花飞叶带了王崇,巡看了一遍灵田,还对他说道:“有这一块灵田,日后修行不知道会得多少好处。咱们五灵仙府还有两处洞府是带有少许灵田的,你拜师之后,一定要选这两处洞府。” 王崇微微犹豫,答道:“这却不大好吧?我还未定了名分,万一师长们不喜我没规矩,岂不是求荣反辱!” 花飞叶笑道:“伺候灵田也算是个辛苦事儿,大家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若是师长们不同意,你遵从安排就是,哪里需要这么多顾虑?” 王崇心下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何况他还未必能拜师峨眉,当下就放开了拘谨,陪着花飞叶巡看了一遍灵田之后,又被这位师姐带上了洞壁上的洞府。 这处洞府离地足有二十余丈,王崇还真没本事上得去。 花飞叶纤纤玉手一提,就携了王崇,轻飘飘的一跃而起,她虽然还未踏入天罡,却也已经臻至了胎元之境,功成先天。峨眉心法比俗世心法不同,光是轻身的功夫,凡俗武者就永远也比不上。 王崇被花飞叶牵着手,不觉小脸上就是一红,他毕竟年幼,还真没有跟女孩子这般亲近过。 花飞叶见他脸红,忍不住调笑道:“惊羽小弟!你小脸这般红扑扑,可是觉得姐姐生的好看?” 王崇顿时不知该如何回话,有些期期艾艾,花飞叶也没有太难为他,只是笑吟吟的去取了几个玉盘,把自己珍藏的几种鲜果摆了一桌案,两人各自坐了一个蒲团,从洞口向下望去,把山坳的景致尽收眼底,心情倒也为之一畅。 王崇取了一个天香果,此果凡俗人间无有,有些像苹果,但却生有一层细鳞般的外皮,拿在手里就香气扑鼻,他咬了一口,只觉得果肉细腻,香甜无比,不觉就吃了一个。 王崇把果核吐在桌案上,对自己如此嘴馋,有些不好意思,花飞叶却笑吟吟的又给他拿了一个果子,说道:“你跟姐姐莫要客气,爱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这里的灵田产出,除了几种特殊的灵药须得献给门中,其余都尽我随意处置。” 王崇吃了几个鲜果,就稍稍活泼了些,他毕竟出身魔门,虽然年纪幼小,但性格却并不拘谨,平时的老实都是装作出来,并不会像真正的老实孩子那般进退失据。 王崇随口问起,几种鲜果的来历,花飞叶一一解释,自然就有了无穷话题。两人半是闲谈,半是逗趣,晃眼就是几个时辰过去,王崇觉得时候不早,便开口告辞。花飞叶笑道:“几位师长这会儿,应该也都恢复了功力,必然要召集门人弟子,你回去了也要不安生,不如再等一会儿,我携带你一同去。” 王崇微微思忖,并未推拒,花飞叶说的不错,果然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就有人敲响了太刑钟! 花飞叶素手挽了王崇的手腕,施展轻功,一路疾驰,当真飘曳若仙。 王崇就算不隐藏功力,拿出全部本领,也拍马都比不上这位峨眉女弟子,不由得心下又是羡慕了一回。 到了太刑仙府,王崇偷眼观瞧,发现不但峨眉三代弟子全数到齐,峨眉二代长老也到场了五位。除了玄鹤道人,李虚中,王野灵三位长老之外,还多了两位女修,应是刚回山不久。 一位女修身穿月白缁衣,修身玉立,模样甚美,但双眉斜飞,却带了几分肃杀,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正是莫银铃的恩师白云大师,也是峨眉派三位真人之一。 另外一位女修却是道装,一头乌黑长发轻挽脑后,身上隐隐有一股霞光,举步动摇,霞光就轻轻一颤一抖,斑斑点点,光焰缭绕,衬托得这位女修宛如云中仙子,美艳无方,这位女修却是玄霞道人,花飞叶的恩师。 当下就有六七名三代弟子,奔出来见过自己的恩师,这些弟子有白云大师门下的莫银铃,也有玄霞门下的两位女弟子,花飞叶和另外一位叫做云素娥的师妹,还有李虚中门下的两个童儿,王野灵的唯一门徒龙泊儿! 一拜师峨眉山二十一 玄鹤道人门下空虚,还未有收徒,故而没有人跑出来叫师父。 虽然玄鹤道人师门班位第三,但却是白云大师稳居中间,毕竟她乃是峨眉三大真人之一,阳真境的大高手,修为秀出群论,玄机真人不在,玄德又还未归来,她自然便成了主持之人。 白云大师脸色肃穆,玄鹤道人脸色颓唐,其余三位长老倒是脸色如常,只是李虚中颇有些不忍之色,也不知道五位长老商谈了什么。 白云大师淡然开口,说道:“玄鹤看守五灵仙府,却走失了三口无形剑,当逐出仙府,戴罪立功,待得寻回三口无形剑,方得免去罪罚,允许归来。” 玄鹤道人脸色惨白,默默不言。 这个惩罚倒也并不算重,只要寻回三口无形剑就能回山,白云大师还是给这位三师兄留了一些颜面。 白云大师凤目一扫,王崇也没料到,这位老尼姑居然就盯上了自己。 白云大师定定的瞧了一会儿这个少年,才淡然开口说道:“唐惊羽曾修习邪术,不合本门收徒规矩,但人品尚可,许旌阳所传武功不必废去,允许他带下山去,若是以此武功,犯奸科邪,必然严惩不饶。” 王崇心头微凉,颇是惋惜,白云大师既然如此决断,自己必然无法拜入峨眉,他胸中念头一转,已经有了决断,跨前一步,站了出来,微微拱手,说道:“唐某也是诗书传家,既然无福做峨眉弟子,日后安心读书就是,不须江湖争雄,也用不着许兄家传武功。” 王崇冲着许旌阳一拱手,说道:“当日许兄传此武功,唐某还颇欢喜。如今既然不得入峨眉门墙,我可以立誓,若是许兄家传武功从某口中泄传,唐某必然断子绝孙,连祖坟都给人挖了,天地为鉴,日月照心,江河不逆,此言不改!” 他抱腕团团一礼,朗声说道:“接下来必然是峨眉内务,我这个外人不方便听讲,这就下山去了。” 言毕,王崇潇洒转身,立刻就走,更无半分迟疑。 王崇路过谢灵逊和花飞叶身边时,两人脸上都微有不渝,但毕竟长辈已经有了决断,小辈们都不好说什么。 谢灵逊也只能抱腕,说一声:“唐小兄弟!保重。” 花飞叶眼珠一转,忽然笑道:“峨眉五灵仙府可不是那么好离开,我送你下山去吧。”她冲着自己的师父玄霞浅浅一笑,玄霞道人倒是颇宠爱这个徒儿,挥了一挥手,说道:“去吧!” 白云大师脸色如铁,倒也没说什么,这位老尼姑甚是不喜欢“唐惊羽”,但都把人撵走了,唐惊羽还立誓绝不外传学自许旌阳的武功,她也再没什么话可说。纵然心头更为厌恶这个少年,终究还是保持一些名门正派的身份,不好穷追猛打,再出恶言。 花飞叶带了王崇离开,白云大师才冷笑一声:“如此桀骜,如何入得峨眉门墙?若非看他还未有劣迹,就如他恶师一般杀了。” 白云大师地位非凡,其余几个师弟都不敢说什么,就连玄鹤道人也只是心头暗暗可惜,他本想收“唐惊羽”为徒儿,但白云大师都驱逐了人去,他自然也只能消了念头。 白云大师罚了玄鹤,逐了“唐惊羽”,脸色忽然一缓,说道:“莫虎儿虽然坏了事情,但毕竟年幼,有情可原。他既然吃了一粒乾元换骨丹,为免这一葫芦丹药废去,不如就全都赐给了这孩子,让他早日踏入修行之门,也好戴罪立功。” 此言一出,李虚中和王野灵还不怎样,玄鹤道人忍不住反驳道:“如何好这般处置?” 白云大师冷然说道:“莫不是你要把自己的错失推给一个孩子?若不是你擅传五灵咒,又复不善管教,莫虎儿如何会放走无形剑?” 玄鹤道人一肚皮闷气,顿时发泄不得,这件事儿说起来,的确是他这个长老错处更大,当下就一屁股坐下,再也不言语。 玄霞道人也觉得不公,唐惊羽有功无过,反而被撵走,莫虎儿有过无功反而被赐予了乾元换骨丹,收在门下,此事殊为不妥当。但是白云大师乃是门中三位真人之一,玄机道人不在,玄叶道人早就反出峨眉,旁人都不够资格指责这位四师姐,就算玄德道人在此,也要乖乖听训。 玄霞道人心思微微一转,含笑道:“不知岳元尊该如何处置?” 白云大师冷冷说道:“跟唐惊羽一般,都撵下山去便是。” 如此处置岳元尊,倒是无人觉得不妥,白云大师虽然略有不公,但“唐惊羽”,岳元尊和莫虎儿毕竟只是三个小辈,几位长老都不欲为这么三个小孩子跟白云大师争执,此事便此揭过。 白云大师惩处了犯错之人,好言安慰了李虚中和王野灵这两个有功的师弟,便吩咐散了聚会,让各人回去洞府潜修。 至于如何报复逍遥府的事儿,就算白云大师也不能决断,还要玄机道人和玄德道人归来,方能商议出来一个结果,故而白云大师也不提这桩事儿。 待得众人散去,太刑仙府一时无人,又复静寂下来。 白云大师带了徒儿,回了自家洞府,把莫银铃招呼在身边,有些慈爱的说道:“你兄弟着实不像话,须得好生管教,我会令他拜在玄鹤师兄门下,跟玄鹤师兄一起去寻回无形剑,将功折罪。你也莫要担心,有回仙镜观测三口无形剑的去处,玄鹤师兄又精擅本门剑诀,此行并无危险。” 莫银铃刚才大气都不敢喘,此时扑在师父脚边,只是哭泣,看起来楚楚可怜,颇多柔弱。 白云大师收了这么一个小徒弟,本来就颇多溺爱,尤其是莫银铃天资不俗,入门不久,就把峨眉剑诀修炼有了几分火候,更让她偏心了几分。 她好言安抚了徒儿几句,顺便考校了莫银铃的功课,见徒儿修为勤恳,进境非俗,倒也颇为安慰。 花飞叶一直把王崇送出了山外,见四外无人,这才偷偷一笑,吐了下香舌,拍着王崇的肩膀说道:“你倒是有骨气。” 王崇苦笑道:“花姐姐说笑了。” 忍不住吐个槽 古人师徒如父子,白云老尼姑不袒护自己徒弟,还是一个开派祖师钦定,注定会广大门楣的三代弟子…… 去袒护一个毫无关系,而且有前科的陌生人…… 主角“明面上”的师父,是抓了峨眉要抽魂炼法的正宗邪门……他的身份是不入流的邪道弟子,白云老尼姑吃的多撑,要打压自己亲传徒弟,袒护来历不明的邪派弟子? 你们真不是对人类的正常思维,以及亲疏关系,有啥误解吗? 玄鹤擅传了五灵咒,本来就是不合门规,谢灵逊这种正式弟子都没学过……你们为啥会觉得白云处置玄鹤不公平,玄鹤委屈? 我很想知道,大家的思维回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发这一章,其实是很认真的求推荐票。 对,就是为了求推荐票和收藏…… 以上解释,就是觉得不说点啥,直接**裸的求票,有点不尊重读者…… 某位……你是哪里有不对了吧?顺带再说说白云 澎湃沸腾2019-06-2713:13:52 你这越解释越不对,还不如别解释呢,我们没想让白云老尼姑打压莫玲儿,但是一个弄丢了宗门镇派仙剑的杂鱼,因为有个暂时还没有多少实力但很有潜力的姐姐,不仅没有受罚,还要得到一葫芦仙丹的奖赏,而白鹤长老,因为看守仙剑不力,被逐出门派,记住,这是阴定修老祖的亲传弟子哦,还是长老哦,你说这算什么事? 玄鹤,不是白鹤,看守仙剑不力,白云让他去找回来,难道不是应该的? 逐出门派?你眼睛有看到我这么写? 好吧,我就是借这位读者的眼睛,继续求推荐票…… ps:顺带再说说白云! 白云讨人厌,以后还会更讨人厌,本来就是反派,不讨人厌,那才不正常,但这种讨人厌,就是白云的人设,性子强硬,护短,嫉恶如仇…… 白云本来就是反角,读者不是这么炸,觉得这个角色讨厌,那是我写崩了,大家都不喜欢,说明我写的不错。 只有读者都讨厌白云,将来王崇剑挑峨眉,才有爽度,大家同情白云,王崇就没得玩了啊! 但白云是反角,她的所作所为,仍旧有合理性。 她处罚玄鹤,因为玄鹤有看守峨眉的职责,又擅传五灵咒 她讨厌唐惊羽,是因为……她的徒弟差点被烟道人给炼了。换你们,自己的亲戚差点被人杀人炼宝贝,也不会待见对方全家。但是她尽管讨厌,也没处罚唐惊羽,就是撵走,这是符合正派身份的。正派会杀了邪派,收对方徒弟入门,这才不够“正派”。 她庇护莫虎儿,就是为了偏袒徒弟,她凭啥不能偏袒自己的徒弟啊? ps:顺带说,拜师峨眉,是的确拜师到峨眉的……前面我已经提了王崇最后的拜师目标……这个剧透,不要钱,奉送啦。 读者答疑顺求推荐票 □□□□□□□□□□ imzfk2019-06-2713:33:43 作者你不是说白云做到对吗?怎么到这里又改口了?还是要走秋后算账的老套路? 什么时候主角受了欺负,因为觉得敌人做的有道理,就特么不报仇了?你们……能再给我一点点惊喜吗? 何况主角……本来就是魔门…… □□□□□□□□□□ 风的野望2019-06-2713:32:41 但是,他一个做师妹的,又不是掌门,有什么资格惩罚自己的师兄? 老尼姑道行高,当然有资格处置玄鹤……玄鹤这种,师父满山埋宝贝,都没给他,还被塞了一个蠢徒弟,你觉得他能有啥地位? □□□□□□□□□□ 书友201809171636157922019-06-2713:35:57 这里最重要的是走了无形剑时,让人觉得这是惊天大事,等来了裁决再看又是轻轻放过。这种三流小说里立反派顺带拉仇恨的套路怎么看的不对啊。至于说为了自己人,难道有道高人就不知道奖罚不公是最容易引起内部分裂的吗,这刚刚因为老祖飞升才分裂了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本来就是惊天大事啊! 玄鹤找回无形剑,可以减轻罪名,是白云特意照顾三师兄,有回仙镜,老尼姑自己找回无形剑,自己立一大功,多爽……她要是偏心,甚至可以照顾自己徒弟,让徒弟莫银铃去立功…… 阴定休是老祖,他愿意把掌门传给谁都成,何况……我前面外篇都说了,玄德最后修成了真君,峨眉二代最强,老祖传位最强徒弟,让其他徒弟不爽了,算是不公平? 阴定休传给玄叶,峨眉才是真完蛋了…… 玄叶走了,玄德突破真君,峨眉一样是超级大派,玄叶拿了掌门,玄德没突破……这不是灭门之路吗? 我特意放出的外篇啊!就是怕有人脑子不转弯…… □□□□□□□□□□ 蔷薇天野风2019-06-2714:05:06 然后和你同级的长老护家有功还被你惩罚?而且这正是峨眉派风雨飘摇之时,诸多长老出走,除非是出走的长老都是暗子,不然你还在逼更多的长老出走?总的来说维护徒弟没问题,撵走老王没问题,忽略老王功劳没问题,但是奖励熊孩子,惩罚玄鹤就是问题了。 玄鹤找回无形剑,可以减轻罪名,是白云特意照顾三师兄! 玄鹤丢了无形剑,自己找回来,就可以轻轻发落……无形剑要是别人找回来……白云那就是恶意想要弄死自己的三师兄了,你们……不能不分好赖啊! 有回仙镜,老尼姑自己找回无形剑,自己立一大功,多爽……她要是偏心,甚至可以照顾自己徒弟,让徒弟莫银铃去立功……她特意让玄鹤去找,还点名了回仙镜,对你们来说,不是照顾三师兄? 这位读者的话,我就一个感觉——玄鹤老道的人缘真好…… 偏袒莫虎儿,是白云唯一的不公正,没有偏袒莫虎儿,老尼姑就完全公正了啊,只有多了这一环,才显得前面公平全都不公平…… 其实我也明白,很多读者也明白,老尼姑已经挺公平了,就是站的立场,让大家觉得不爽……但是,好多读者,又不甘心承认白云其实已经做的挺公平,因为如果承认,就没法diss白云…… 这种diss,我是很乐见其成的…… 一拜师峨眉山二十二 花飞叶眨了眨眼睛,对王崇说道:“姐姐就送你到这里。我这里有几粒丹药,就送你补益气血吧!” 她把一个小荷包塞给了王崇,还不忘叮嘱道:“这里头还有些姐姐日常用的事物,如今早就都用不着了,也一并给你。你下山之后,找到安稳的地方,记得给姐姐送个信,我日后好去看你。” 王崇欲待推脱,花飞叶却好似知道他要拒绝一般,格格一笑,施展轻功,扬长而去。 片刻后,就只有一道倩影,飘摇在青黛山间,再不可追。 王崇倒也不是矫情之辈,他本来就魔门天心观的弟子,来窃取峨眉的功法宝贝。花飞叶所赠就算不甚珍贵,也没有推拒的道理,只是他总略略觉得对不起这位“师姐”。 王崇把小荷包收了,暗暗思忖日后该何去何从,他并不想回去天心观。魔门讲究弱肉强食,他若是没拿什么好处回去,天心观的诸位长老哪里饶得了他?若是把辛苦得到的好处让人抢夺了去,他真是何必回去? 王崇修成抵律识,能“勾摄魂魄;移识易意”,篡改了自己的记忆,可《五识魔卷》毕竟是天心观传承,他修为又颇不足,门中长老肯定有办法查出他得到元阳剑和元阳剑诀的事儿。 元阳剑诀也就罢了,别人学了,也不会折损他半根毫毛,但元阳剑又如何保得住? 魔门长老可不是以慈眉善目著称。 王崇正在思忖间,心头忽然突突一跳,一股凉意在眉心炸开,三幅画卷徐徐展开,头两幅画卷各有一具尸首,第三幅画卷却有三具,正是被峨眉三位长老先后斩杀的四位掌旗使和散修东方鸣白。 东方鸣白尸身所落之地,刚好跟两位掌旗使堆尸一处,参差不过方圆里许,故而一幅画卷就尽数展现了。 “好!” 王崇只瞧了一眼,就大喜过望,逍遥府的掌旗使,对天心观一门来说,也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不管这几人身上有什么东西,都是天大的宝藏。 峨眉派也是因为出了这等大事,光顾着击退来犯之敌,白云大师回山又召集门人处置了玄鹤,王崇和莫虎儿等人之事,还未来得及出手清理战场。 逍遥府的人也因为退走的匆忙,没顾得上给这些人收尸。 他们知道峨眉派乃是名门正宗,不会糟蹋敌人的尸身,大不了日后让大御史姜玉伯出面讨要回来,故而并不十分担忧。 若不是有了王崇这个变数,身怀演天珠,可以窥测到纵横时空之变,本来也不会节外生枝。 王崇稍作盘算,就直奔最后一幅画卷所展示的地方。 演天珠这宝贝,还在眉心画卷之中,勾勒出了一条直指目标的捷径。 王崇知道,若是峨眉派派人出来巡山,自己就捡不到宝贝了,故而一路狂奔,丝毫也不顾惜体力。 他甚至还把自己转入天地之窍的功力,重新吞吸了回来,仍旧以之推动元阳剑诀,这一次修炼,可比上次轻松,只是半柱香的功夫,就重新打通了少泽,又复小半个时辰,就再次打通了前谷穴。 待得他气喘吁吁的赶到了最后一幅画卷,所展示的地方,居然也打通了四处穴道,比第一次修炼时要快速许多。 王崇这一路急赶,当真豁尽了一切体力,若不是打通了四处穴道,真气能稍微补益,早就支撑不住了。 东方鸣白的无头尸身,从高空摔下,纵然是百炼之躯,本也要摔的稀碎,但却偏偏不曾有损,他身上的一件宝蓝色道袍衣袂翻飞,放出淡蓝雾气,居然把无头尸身护住。 王崇出身魔门,当然也不忌讳死人。 他瞧见这位散修的道袍如此奇异,不由得心头欢喜,暗暗叫道:“好宝贝!我们天心观上下,加起来都未必值得这件道袍贵重。” 王崇走到了切近,也不避血污,先把东方鸣白的道袍给扒了下来。这件道袍滴血不沾,簇然如新,他也不敢立刻就穿上,免得太过招摇,只是卷了起来夹在腰间。 东方鸣白也是道成大衍之辈,身上当然非止这一件宝物。 王崇出身魔门,这种杀敌搜宝的手段,乃是受过专业训练。 少年细细搜了一遍,他在东方鸣白手腕上发现了一枚手环,还在丢落在不远处的头上找到了一枚剑簪,前者是一件能储物的宝贝,后者颇有攻伐之妙。 有了如此发现,王崇欢喜不尽,当下就把东方鸣白的尸身给收了起来,直奔另外两个逍遥府掌旗使的尸身所在。 他这边刚刚找到两个掌旗使的尸身,说来也巧,两人都被李虚中所杀,故而尸身跌落下来相距不远,只得百余丈,就隐隐听得天空有裂帛之音大作。 王崇不敢怠慢,也不暇检视,先把两人掌旗使的尸身收入了东方鸣白的手环之中,急忙就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过不得多时,天空上就有两道剑光掠过,王崇也辨认不出究竟是峨眉哪位长老,但他却绝不敢被人发现。 两道剑光在空中游走了一圈,又复去其他地方盘旋。 王崇立时便猜得出来,这是峨眉派开始巡山了,少年心头微微可惜,知道再没机会去寻找另外两位掌旗使,此时还是赶紧下山去,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出来巡山的李虚中和王野灵,不旋踵就找到了赤鬓客和北蔺君的尸身,但两人找了半日,却再也找不到其余两位掌旗使和那位散修的尸身。 两位峨眉长老除了巡山,还要把岳元尊送走,他们商议之后,放弃了搜山,把岳元尊送到了山脚下一处小镇,便自回去覆命。 因是之故,岳元尊虽然下山稍晚,却走在了王崇的前头。 王崇当然不知道,莫虎儿这熊孩子得了白云大师的庇护,居然被留在了山上,岳元尊这倒霉蛋却跟自己一般,都被驱逐下山。他为免被峨眉的人找到,一路上走的十分小心,他到峨眉山脚下,是第二天的事儿了。 一拜师峨眉山二十三 岳元尊在峨眉山脚下的小镇,寻了个客栈住下,一时间彷徨无计,不知哪里才是个去处。 岳元尊举家被查抄,只剩下他一个被家中老仆带了出逃,后来老仆病死,他被烟道人收入门下,虽然不是好去处,终究有个落脚地。 可烟道人如今也被峨眉杀了,天大地大,岳元尊再也无处可去,心头憋了一股火气。他躲在房中,忍不住低声咒骂:“莫虎儿那小王八蛋,他惹出祸事来,却被正式收入门墙,我只是从犯,却被撵下山去,峨眉如此不公,迟早要完蛋。” 他骂了一通莫虎儿和峨眉派,又复骂起“唐惊羽”来,恶狠狠的诅咒道:“我们明明是同门,同病相怜,为何你就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还不是跟我一样被撵下山,装成那种样子有个什么用?你若是跟我同心同德,齐心合力,说不定就是另外一番局面。我倒霉了,你也不会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下山……” 岳元尊骂的累了,合衣倒卧在床上,手指不觉就摸到了怀中的铁卷,他忽然又振奋了起来,暗忖道:“亏得我还偷了一件东西,连莫虎儿都不知道,峨眉也没觉察。这铁卷上的文字虽然高深,我一个字都不认识,可只要找人去问,迟早能看懂。莫虎儿只盯着那些宝贝,哪里会在乎这些道书?只可惜,其他的道书都有禁制,看得见,摸不到,只有这铁卷被仍在角落,无人问津,才给我得了手。等我修成无边法力,迟早要峨眉,莫虎儿,唐惊羽……所有瞧不起我的人好看。” 王崇下了峨眉山,他走了一夜的山路,疲累交加,进了小镇,就去镇上唯一一家客栈投宿。 他踏进客栈,见伙计还在酣睡,正打算叫醒伙计,要一间清净的上房,眉心就微微清凉,演天珠把岳元尊在房中摩挲铁卷,脸露狰狞笑容的画卷送了出来。 画卷之下,还有文字:岳元尊在五灵翠碧峰窃得一卷《天蛇王经》!此经是峨眉老祖阴定休二弟子玄叶真人斩杀邪派妖人所得,上卷记载了天蛇真法,下卷记载了冥蛇王咒,极利速成,诡异莫测,乃是天魔外道。因此经非复正经道法,玄叶真人又叛逃太久,早就被人遗忘…… 王崇不觉好笑,他也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岳元尊,更没想到岳元尊居然还从峨眉偷了东西。 他暗暗忖道:“天心观算是魔门旁支,比天魔外道稍微高明一些,但五识魔卷却艰难更甚正法,也不擅斗法,不知道天蛇王经威力如何,极利速成,又是怎么个速成法。” 王崇也不去惊动客栈的伙计,径直闯入了客栈,直奔岳元尊的住处,他也不客气,抬手就把房门拍的冬冬乱响。 岳元尊昨夜睡的也不甚好,听得有人敲门,还以为是伙计,骂道:“大清早吵闹些什么?老子还要多睡一会儿,莫要来搅扰!” 王崇轻轻一弹手腕上,元阳剑所化手镯,一缕剑气飘出,顿时切断了门栓,他推门而入,呵呵笑道:“清早才好,便利修行。” 岳元尊顿时愕然,急忙起身,却被王崇抢前一步,从他怀里把天蛇王经的铁卷抢到手里。岳元尊这才反应过来,惊叫道:“快把东西还我,那是我祖传的丹书铁券!” 王崇随手把铁卷展开,岳元尊不认得上面的天魔真篆,他却辨认无碍,毕竟是魔门弟子,天魔真篆看的惯熟。 岳元尊生怕被“唐惊羽”看到铁卷上的文字,生出“贪心”来,抢夺自己的“东西”,手忙脚乱,又想要抢回铁卷,又要穿上衣衫,一时间忙做了一团。 王崇呵呵笑道:“这是天蛇王经,你家里要是藏着这个东西,早就弄死烟道人了,怎么会被他抢到山里做小厮?” 岳元尊顿时语塞,不过他随即就醒悟过来,叫道:“你怎么认得上面的文字?” 王崇故作吃惊的叫道:“烟道人教过呀!你怎么忘了?” 岳元尊被王崇这么一说,也不太拿准,烟道人确实教过他们一些粗浅的道术。岳元尊被烟道人抓到了山上,心头躁郁,又瞧出烟道人不知正经人,并没有用心去学,故而此时记不得,究竟有无学过这些文字。 岳元尊坐在了床上,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说道:“此物是我从峨眉冒死偷出来,可以分润你一起修炼,只是你须得帮我解读上面的文字。” 王崇笑嘻嘻的说道:“此事不难,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也被弄下山了?莫虎儿呢?被送去了哪里?” 岳元尊冷哼一声,脸色阴沉似水,说道:“莫虎儿被白云老尼姑指给了玄鹤道人做徒弟,还把那一葫芦乾元换骨丹都赐给了他。这小王八蛋惹出来这些事儿,自己却拜入了峨眉,安然无恙,我们两个却如丧家之犬,被撵下了山,你道讽刺也不?” 王崇呆呆了片刻,也是心头一股抑郁之气难舒,在房中走了几圈,喝道:“峨眉!好个峨眉,好一个名门正派!” 岳元尊在旁怂恿道:“等我们俩个学成法术,杀上峨眉去,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须有日龙穿凤,不信一世裤穿窿!” 王崇忍不住打了个哈哈,说道:“你去找些纸笔,我这就帮你注解天蛇王经。” 岳元尊不舍的望了一眼王崇手中的铁卷,急匆匆的去寻纸笔。他才离开,王崇就从窗后跳出,转眼就没了人影。 片刻之后,岳元尊拿了从店家要来的纸笔,匆忙赶回来,却不见了“唐惊羽”,他开始还抱着一线希望,大声呼唤,里外寻找,但却哪里有王崇的踪迹? 半个时辰之后,岳元尊气喘吁吁,一脸颓唐的坐在地上,又复开始破口大骂,从三皇五帝骂到了当朝太监,只觉得这世人都欠他的,都坑他的,都害了他。 戏耍了岳元尊这位昔日同门,王崇心情颇好,他其实并没有走远,走了一夜山路,也颇为疲倦,故而只在客栈里打了个转,脱了岳元尊,选了一间没有客人的房间,撬开了窗户,溜了进去,倒头就呼呼大睡。 直到了日上三杆,王崇睡的足满,这才起身,又是跳窗户离开,就此扬长而去。 至于岳元尊如何,王崇哪里会去管? 本来也不是一路人,做不来一路走。 王崇也从未有想过要跟岳元尊一起修行。 尤其是岳元尊要修炼天蛇王经,靠着天魔外道的法术去杀上峨眉山,怎么都是极不靠谱的一件事儿。 当年修行此法的天魔外道都被峨眉派的人给杀了,甚至杀了之后,还当做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儿,连天蛇王经都丢在角落,被人给忘掉,也不过如此下场? 岳元尊凭什么可以杀上峨眉? 换成他王崇还说得过去。 王崇伸手抚摸手腕上的元阳剑,心中顿生豪气,叫道:“等我剑术大成,必然要剑挑峨眉,削了他们的金顶!”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 演天珠在经脉中微微跳动,送出一道清凉之气,在他的眉心化为了四个大字:“你不成的!” 王崇不由得气结,按住自家胸口,问道:“演天珠,演天珠!快些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剑挑峨眉?” 王崇虽然祭炼了演天珠,但却没法驱使此物显出种种灵异,除非是演天珠自家主动告诉他什么事儿。 这番问询,他也不过胜在无聊,并未以为演天珠会回应。 王崇却没想到,他这边话音才落,就有一股清凉直贯眉心,这一次演天珠只提示了三个字——成都府! 王崇不觉有些吃惊,暗暗忖道:“成都府难道有什么机缘?”他再尝试着询问,演天珠却没了动静。 王崇暗暗忖道:“我偷了元阳剑和剑诀,正欲寻个稳妥的藏身之地,好把元阳剑诀修炼至大成。古人云:大隐于市!修仙之辈,不愿意沾惹红尘,成都府这等热闹的州府,反而可以避开许多麻烦。虽然距离峨眉太近,料想峨眉弟子也不会没事去成都府闲逛,便是去成都府了。” 王崇没在峨嵋山脚下逗留,仗着自己脚程还来得,昼行夜伏,不数日就到了成都府。 他在烟道人门下,也不曾积攒财物,峨眉派也不会赠送盘缠,花飞叶虽然送了丹药和荷包,但荷包里却没有一丝阿堵物,只有一些她旧日修炼用过的事物,故而王崇此时身无分文。 若是换成寻常的读书人,此必然是穷困潦倒,愁云惨淡,不知如何维持生计,可王崇出身魔门,这等城市和野外从容生存,乃是魔门弟子必须技巧。 若是嚣张的就随便选个牵连甚少的富贵人家,控制了几个紧要的人,就此“彼鹊成巢,尔类攸匹”。隐忍一些,就是投门望止,应聘西席或者管家。手段巧妙些,还能做“午夜牛郎”,迷惑了某位小姐,卧香床,枕玉臂,夜夜欢愉。 王崇也不屑这些手段,他进了成都府,在街头巷尾走了三天,便有了然于胸的成竹。 他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把自己的衣衫扯烂,在泥地打了十多个滚,就找上了成都府最大的丐儿群。 他下了峨眉山,前后也有了七八天,早就重新把手太阳小肠经数十处穴道一气贯通,已经恢复了一身元阳真气。虽然功力还十分浅薄,但凭此元阳真气的根基,等闲习武十数年的大汉都不是他一合之敌,何况王崇又怎是普通江湖武人可比? 成都府最大的一伙乞儿,明面上是一个叫做三秃子的大龄乞丐管束,实际上却是本地一个叫做花衣帮的小帮派控制。 三秃子虽然是乞儿头,却占了一处无人的宅院,并不露宿街头。那家宅院原来的主人举家迁走,这一处宅院就荒废了,许多年无人问津,倒是便宜了他。 这日三秃子正在所占的宅院里吃喝,陪着的还有一个身强力壮的乞丐,名叫吴铭,却是他最得力的打手。 两人管束了数百个乞儿,每日坐收分账,好晨光的时候,甚至能有十几吊大钱入账,故而日子颇逍遥。 两人正在谈论,最近花衣帮似乎有些麻烦,只是两个乞儿头子,哪里有本事管这等江湖豪客的腌臜事儿?也只是闲来说嘴罢了。 三秃子刚端起酒碗,他吃了不少酒,酒气正上涌,就听得院子外有人喊了一声:“三秃子可在?” 他听得是个陌生的声音,就骂道:“三秃子也是你叫的?哪里来讨野火的混账王八羔子?” 吴铭作为得力打手,抢先一步,冲出了房间,随即就没了声音,让三秃子忍不住眉头微微一跳。 他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还拖着吴铭的一只脚。 吴铭额头上一个孔洞,汩汩有血流出,只看伤口都冒了白浆,就知道必然是死了,顿时让三秃子全身寒蝉,再不敢稍动。 王崇笑吟吟的说道:“我乃是大江山帮的密使,此番花衣帮得罪了我们大江山帮,旬日内就要被灭。你是个聪明伶俐人,愿意改换门庭,还是跟这个废物死做一对?” 三秃子有甚骨气?他眼瞧吴铭被人轻松杀了,自己只有两手三脚猫的功夫,最多能打一个壮汉,两个就是斗不过,只能欺压还未成年的小乞儿,不如这个得力打手甚矣,哪里还敢支吾? 当下一翻身下地,扑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苦苦求饶,叫道:“小人跟花衣帮不是一路,只是被他欺压的无辜,上使若有驱使,小的不敢有半分违拗。” 王崇呵呵一笑,说道:“你且把这丸毒药吃了。此药丸是我大江山帮独门秘传,没有我们的解药,你活不过七天。若是你肯老实办事儿,待得我们大江山帮灭了花衣帮,便赐你解药,保你一条狗命。” 三秃子接过王崇递来的一枚臭臭的“药丸”,也不敢吞嚼,一口就咽了下去。 王崇这才把吴铭的尸体一扔,叫道:“把这厮找个地方埋了。这几天帮我打探花衣帮的消息,事无巨细,俱要奏秉。除此之外,每日都要来送三餐,务必是城中几家有名的干净馆子。现在,给我滚了吧!” 三秃子不敢逗留,急忙去寻了个麻袋,把吴铭尸体装了,偷偷摸摸的扛了去,自去寻个地方掩埋了。他们手下这些乞儿,经常死的不明不白,不是急病,就是挨不过饿,官府也懒得管,故而埋尸的活儿,三秃子倒也做的惯熟。 三秃子扛着尸体走了,王崇微微松了一口气,心头略略欢欣鼓舞,他一拍手腕,元阳剑就腾空而起,隐藏到了房梁上。 王崇如今已经跟这口峨眉老祖亲手祭炼的仙剑颇有灵感相通,可以略略驱使。 他在峨眉山抢了三具尸体,这几日风尘仆仆,根本来不及检视,如今有了落脚的地方,方有功夫查看自己究竟捡了些什么好东西。 有了元阳剑做防护,王崇这才放心的去这间宅院的后面,寻了一个稍稍隐蔽的房间,把三具尸体都从东方鸣白的手环之中扔了出来。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二 王崇也不去看东方鸣白的尸身,这位散修身上的东西,他已经尽数得了。 有道袍一件,名曰:五蕴霞光袍!有剑簪一枚,名曰:灵剑簪!有太浩环一枚,不但有储物之妙,亦能攻伐护身,妙用最大。 太浩环中还有道书一卷,没有名目,记载了云台山一脉的道法,还有珍宝若干,数千两银子,以及各种杂物。 五蕴霞光袍乃是采就三山五岳的艳霞之气,以秘法编织成,又得道术之士以五蕴霞光咒祭炼十万八千遍,这才得了此一件有护身飞遁之能的宝衣。 道门天罡之士能御气,大衍之辈方能真正出入青冥,此一件五蕴霞光袍却能让炼气小有所成之辈,也能腾空飞行,只是限于修为,飞不多高,也飞不多远罢了。 若是道门天罡之士穿上这件宝衣,可以提前一步,品味出入青冥,任意飞行之妙。 五蕴霞光袍这件宝衣,更能生出烟霞之气,抵御诸般法术。 只是防护之力不强,寻常旁门法术倒也能抵挡一二,遇上玄门正宗的厉害道法,便容易被破去。 凭飞遁和护身两项妙用,这件五蕴霞光袍就价值非凡,寻常修道之士也难得一见。 灵剑簪是道门飞剑的一种,乃是东方鸣白自己辛苦祭炼了数十年的一口护身飞剑。 道家飞剑能刚柔吞吐,变化无方,但也不是任何一口飞剑都能通灵变化,须得以岁月为火候,长年累月的祭炼不可。 道家飞剑的祭炼,跟寻常法宝不同,分作炼形,炼质两途,每炼一次形质,品质便跃升一分。 炼形之剑,通灵变化,能长短如意,分化万千。 炼质之剑,只求锋锐,一剑可斩万物万法。 元阳剑走的是形质双炼的路数,阴定休已经把这口仙家飞剑炼形质九次,乃是飞剑的最上品。 灵剑簪走的却是炼形的路数,勉强刚完成第一次炼形,品质十分寻常,甚至比莫银铃毁在都天烈火之下的分光剑还要次一些,饶是如此,也胜过了江湖上所谓的神兵利器。 太浩环乃是三件宝物里最为珍贵的一件,若是原样化开,便是一十八间库房,收着起来,就是一个亮森森的圈子。以秘法催动,能化为一圈精光,不但可以用来护身,抵御法术飞剑,还能放出去,攻伐敌人,锁拿飞剑,妙用甚多。 王崇戴在手腕上,倒是跟元阳剑所化手镯成了一对,一枚赤红,一枚亮森森,颇显雅致。 太浩环有一些事物,不过是寻常财货,最要紧的便是一卷道书,乃是东方鸣白毕生所学,甚至比那三件宝物还要珍贵。 东方鸣白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厮,因为偷了主母,被主家抓住,想要当场打死,却因为被气的太过,打到一半,自己先气的心病发了,被他趁乱逃走。 东方鸣白也是个有机缘的,他逃出来没多久,就被一个游方道人收在门下。 这道人出身不凡,拜师在云台山,因为犯了门规,被逐出师门三十年,责令他不得使用法力,只能用凡俗武功行道人间。 游方道人见东方鸣白资质好,就动了心思,收做了徒儿。 本来师徒二人要苦熬这三十年大限,到了日子才能回去宗门,重做世外仙!但两师徒都没得想到,游方道人早年得罪了一个仇家,知道他被逐出了师门,就遍地寻他报仇。 后来仇家跟游方道人,东方鸣白师徒狭路相逢,两家斗法,游方道人虽然把大敌逐走,自己也被重创。 游方道人自知无幸,对东方鸣白说道:“我虽然迫于死生,动手跟仇人斗法,终究是破了师门誓言。你也算是被我牵累,无法回归云台山,为师把平生所学和几件宝物都留给你,你自寻生路去吧。” 不过数日,道人就撒手人寰。 东方鸣白知道自己绝非师父的仇家对手,万一对方卷土重来,必然要被杀死,这才一狠心,投入了逍遥府。只可惜,这位散修终究没有逃过殒命之灾,死在峨眉山。 王崇略过东方鸣白的遗物,仔细了搜了一遍逍遥府的两位掌旗使的皮囊,居然给他搜出来几件好东西,最让他意外的是,这两位掌旗使身上居然各有一面都天烈火旗。 此旗是都天烈火大阵的成阵之宝,妙用无穷,论起珍贵处,并不输给东方鸣白的三件宝贝,若是成套的都天烈火旗,威能撕天裂地,焚山煮海,价值尤胜一口上品仙剑。 王崇却不知道,逍遥府众人逃的仓促,又因为玄鹤老道斩杀赤荒客和北蔺君都顺手抢夺了两人身上的都天烈火旗,还给镇压了起来,所以几位掌旗使事后召唤了两次,都被太浩环阻隔,这两位掌旗使身上的都天烈火旗,就以为也是落入了峨眉派之手。 王崇把两具尸身都藏在太浩环里,无意中把这两件至宝给截留了下来。 这也是一种侥幸! 两位掌旗使身上,除了各有都天烈火大旗一面,还各有一件护身法宝,其中一件为五炎尺,能驾驭火焰,威能不凡,一件名为飞鸦壶,收了十五头火鸦,另有一种妙用。 王崇不懂都天烈火道法,也没别法诀可以祭炼这几件宝物,虽然知道都是好东西,却暂运用不上,同东方鸣白的五蕴霞光袍和灵剑簪一起都藏入了太浩环。 他检视过了收获,就盯上了地上的三具尸体。 这王崇几日早就把《天蛇王经》翻阅了一遍,对天蛇王经记载的天蛇真法和冥蛇王咒,已经了然于胸。 修习法天蛇真法,须得寻到一条通灵大蛇,以本身精血和符水喂养,每日持密咒祭炼,待得养到火候十足,把大蛇烧成灰烬吞入肚中,就能有奇妙法力,身化妖蛇,飞腾变化,口喷毒烟毒雾毒水毒火,害人与无形,端的诡异阴损。 《天蛇王经》所载的天蛇真法也就罢了,好歹还是修行之法,但这天蛇王经下卷的冥蛇王咒,却是一种极为歹毒的旁门法术。 此咒十分邪门,亦复极易速成,修行之法和天蛇真法一脉相通。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三 若能害了一名修道之人,再寻到一条通灵大蛇和修道人的尸身置放在一口大缸内,以符箓封镇,埋入地下七七四十九日,每日持密咒祭炼,大蛇就能吞尽修道人生前的功力,炼成一条冥蛇。 冥蛇已非复生灵,能通灵变化,隐遁自如,出入幽冥,可做法宝一般任意操纵。 王崇有元阳剑诀,自然瞧不上天蛇真法,甚至他也不屑东方鸣白所留的云台山道法,却对冥蛇王咒却颇有心动。 王崇本来就出门魔门,亦不会避讳修炼魔门之法,他对东方鸣白和逍遥府的两位掌旗使也说不上有什么尊重。 这法术只需四十九日就能速成,对敌威力又复甚大,颇合他现时所需,又有如此现成的三具修道人的尸身,便有心练这一道旁门的法术。 他当日收了这三具尸体,一来是刚好有趁手的太浩环,二来是为了不想“此物”留在峨眉山,被峨眉的人发现,知道有人抢了三人身上的东西,并没有其他打算。 下了峨眉山,王崇原打算搜刮了好处,就寻个隐秘的地方埋了三具尸身,从此一了百了,却没想到从岳元尊身上得了这一卷《天蛇王经》,当然不会“暴殄天物”了。 王崇知道自己还欠“有灵性的异种大蛇”,暂时还祭炼不得冥蛇王咒,随手把三具尸身再次收起,踢了两脚尘土,把自己检视三具尸身的痕迹散了,这才从容回到前面的厅堂 傍晚时分,三秃子带了两个看起来聪明伶俐,模样也还算周正的小乞儿过来送晚餐,还腆着脸,希望王崇留下这两个小乞儿随身服侍。 王崇身上秘密甚多,哪里会留人在身边?当即一口拒绝,亦毫不客气的使唤他,让这个乞儿头去或捕捉,或购买几条特异的蛇虫过来。 想要修炼冥蛇王咒,须得有剧毒且灵性十足的蛇虫。 这等“小事儿”,王崇自然不屑亲自去做,有人跑腿,什么不好? 三秃子哪里敢支吾?只好一口答允。他离开之后,就把手下乞儿都召集过来,让他们去捉看起来比较特殊的蛇儿,都送去自己原来的宅院。 这些乞儿消息最灵,早就知道三秃子被人占了住处,但谁也不敢多问,得了吩咐就一哄散去。 有些浑不在意,便把此事当做耳旁风,有些机灵的,惦记三秃子许下的好处,就出了成都府,漫山遍野去捉蛇了。 王崇等了数日,三秃子着人先后送来了百余条蛇,却没有一条合用。 他也不焦躁,只把这些蛇丢在院子里,临时挖出来的坑中,以《天蛇王经》所载秘法培育,看能否凑巧培育出一条合用的异蛇来。《天蛇王经》对王崇来说,不过是意外偶得,能修炼冥蛇王咒有成,便多一门手段,便是不成也无伤大雅,元阳剑诀的修行才是重中之重。 安稳下来,没得数日,王崇便开始修炼第二条经脉——手阳明大肠经。 这一道经脉却是起自起于食指尖端商阳穴,沿食指桡侧缘上行,经二间、三间至合谷穴,达腕部的阳溪穴。沿前臂背面桡侧,向上行于肘外侧,经上臂外侧前缘上行,至肩部肩髃穴,向后与督脉大椎穴处相会,然后向前进入缺盆,络于肺,向下贯穿膈肌,入属大肠,其支脉,从锁骨上行颈旁,过面颊,入下齿中,再上挟鼻孔旁迎**,比手太阳小肠经更为繁复。 王崇没得师父指点,独自摸索修行,本来就危险万分,故而并不躁进。他用了数日苦功,炼开了商阳穴之后,就缓下了修行,务求把真气温阳得如臂使指,才会去炼开手阳明大肠经的第二处穴道。 这一日,王崇正在参悟元阳剑诀,忽然有两个少年乞儿登门。 这两个少年乞儿,上次三秃子带过来一次,见到了王崇这位“上使”都颇兴奋,拜倒在地,一起说道:“上使!我们这几日辛苦,终于捉到了一条白娘娘!还请上使亲自鉴别,究竟合用与否。” 这两个小乞儿算是三秃子手下的数十名乞儿中,仅有伶俐孩子,乃是表兄弟,都略读过些书,因为家里糟了难,一起沦落成乞儿,平日里也总不甘心,想要努力求个上进。 奈何这世道,就算良家子,除了科考之外,也没得上进的途径,两个小乞儿又能有什么出路? 这两个小乞儿,也不知道王崇“身份”,只想着这位“上使”比三秃子肯定强出许多,若能抱住这个“贵人”的大腿,说不定就不用做乞儿,这才卖力去野外,冒了生死的风险,捉了这头“白娘娘”。 王崇微微一笑,叫道:“且让我观来!” 两个小乞儿抖擞精神,从一个竹篓内倾倒出来一条白蛇,这条白蛇通体雪白,但后背上却有六个淡青的菱形斑纹。 一出了竹篓,这条“白娘娘”就地盘绕,做出了警惕之态,显得灵性十足。 王崇也微微讶然,拿捏了一个法诀,轻轻一拍,这条白蛇竟尔轻轻一颤,不受他法术迷惑。 这大半是因为王崇修为浅薄,法术也自粗陋,但亦由此可见,这条白蛇果然有些不凡。 王崇心头欢喜,点了点头,说道:“这条白蛇合我所用。” 两个小乞儿互相望了一眼,忽然就一起拜倒在地,叫道:“王相,杨尧请上使垂怜,收我们做个童儿!我们兄弟两个极肯吃苦,什么事情都做得。” 王崇笑吟吟的一探手,把想要逃走的白蛇捉住,白蛇在他的手中扭来扭去,滑腻无比。王崇只觉得这条白蛇手感奇异,跟寻常蛇虫不同,只是也不暇仔细琢磨,随手丢入了竹篓。 这条“白娘娘”虽然不凡,却哪里比得上王崇的手段?想要逃走那是休想。 两个小乞儿苦苦哀求了一会儿,不见王崇拒绝,也不见他答应,都不由得心头嘀咕起来,不知道这位上使是个什么心肠? 王崇看这两个小乞儿,一面苦苦哀求,一面互相传递眼色,也不由得心头生出好玩儿的念头来,他伸手一指,说道:“去把这头白蛇放到蛇坑里。”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四 两个小乞儿心头大喜,急忙拎了竹篓,去把这条“白娘娘”扔到了蛇坑,还各有眼色,不知哪里弄来了抹布和扫帚,努力打扫起宅院来。 两个小乞儿虽然年幼力微,却颇勤快,先把王崇每日起居的房间弄的干净了,再把旁边两间房也洒扫一番,居然让这座破败许久的宅院,看起来颇有几分清爽。 王崇也不去理会两个小乞儿,他得了这条异种白蛇,心情颇快畅快,自忖已经温养得真气活泼,便着手打通手阳明大肠经的第二处穴道。 王崇修炼元阳剑诀已经颇有根基,元阳真气积蓄充盈,此番修炼并无窒碍,小半个时辰后,就自大功告成。 炼开了手阳明大肠经的第二处穴道,他也不躁进,只是温养这一处穴道,并不继续修炼。 王崇暂缓修行,务求稳妥,是担心急躁之下走火入魔,可不是好耍子。 王崇瞧了一眼天色,已经将近傍晚,就叫了一声,两个小乞儿都赶紧跑了过来。 王崇淡淡的吩咐道:“你们既然入我门下,须知我可不是乞儿出身,这身打扮像什么话?且去买一身新衣衫冠履,好生洗个澡,我另有话跟你们讲。” 王崇随手丢了一块银子出去,这是他从东方鸣白和两位掌旗使身上寻来的人间阿堵物。这三人的身上颇有不少财货,便是任意挥霍,数年间也能过得滋润。 王相、杨尧两个小乞儿顿时都大喜过望,捡了银子,手挽手结伴而去。 过不得片刻,三秃子带了几个小乞儿来送晚餐,王崇见他几番犹豫,欲言又止,不由得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儿了?” 三秃子小心翼翼的说道:“两三个时辰前,有人闯入了花衣帮,把花衣帮上下百余人尽数杀了,不知这事儿跟上使有无关系?” 王崇心头沉吟,他当然跟这件事儿没关系,却不会跟三秃子这种人解释,淡淡的说了一句:“此事不该你管!这几日,你倒也勤恳,这里便是解药。” 王崇随手丢了一枚药丸过去,三秃子捧了,心头大喜过望,身中大江山帮秘制的毒药这件事,早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此时得了解药,这货千恩万谢的去了,也不再问花衣帮的事儿。在三秃子想来,此必然是大江山帮高手出动,灭了不听话的花衣帮,不然这位小上使如何肯给自己解药? 三秃子离去之后,王崇轻抚手腕上的元阳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花衣帮居然被人给灭了。也不知哪家江湖豪杰,做下这件凶险事儿。” 他当然不在乎花衣帮的兴衰,也没有兴趣去探查一家江湖帮会的恩仇,花衣帮灭了就灭了,跟他能有何干系?故而王崇只是稍稍沉吟,就起身去看自己养的一坑蛇了。 这几日,三秃子又送过来一些大蛇,如今蛇坑里已经有了二百多条各色蛇虫,因为有法术禁锢,都盘不出去,只在坑里密密麻麻的游走,更被咒法催动,时常争斗,互相吞噬,每天都有一二十条蛇虫被同类吃了。 那条白娘娘在蛇坑中蜿蜒游走,群蛇辟易,都缩在一旁,宛如迎接王者巡行。只有两条大蛇还敢负隅顽抗,一条黑乌梢,一条扁头风,都是力性长久的蛇虫,这几日在咒法的催动下吞了几条同类,精气格外饱满。 白娘娘似乎不满这两条大蛇,居然不肯臣服,咻咻叫唤,身子忽然盘起,竟尔出发了挑战。 王崇瞧得有趣儿,捏了一个法诀拍下,以天蛇王经上所载秘术,催动了三条蛇虫争斗。 白娘娘身子微微一晃,竟然不受王崇的咒法,但其余两条大蛇却不能抵挡,立刻就咻咻吐信,身上泛起淡淡黑烟。 黑乌梢绕了半圈,忽然一口把身边的一条青蛇吞了,吃了一条同类,它身上的黑烟便略浓郁几分,凶性大发。 白娘娘似乎有些迷惑,对这头同类稍作挑逗,黑乌梢就扑将过来,两条大蛇在蛇坑底厮杀了片刻,黑乌梢被白娘娘用尾巴一缠,甩出丈余,它滚落在一边,大口张开,连吞了两条小黑蛇,又复精神奕奕,再次冲入圈子和白娘娘厮杀。 另外一条扁头风,似乎在给同伴掠阵,只是它身上的黑烟散布开来,其他的蛇虫沾染了,顿时没了精神,气息奄奄起来。 王崇瞧着三条大蛇斗的有趣,暗暗思忖:“纵然太浩环能够保鲜,再多几日,三具尸身也要坏了,还是趁早开炼冥蛇王咒吧!虽然炼法仓促,必不能尽如人意,可我本来就是炼就,临时御敌手段,讲什么尽善尽美?” 王崇若把元阳剑诀炼成,哪里还用得着天蛇王经的手段? 就只是因为元阳剑诀修行不能急躁,他贪图冥蛇王咒此法速成,又条件便利,手边就有三具生前功力不俗的尸身,这才想要炼一炼。 王崇捏了法诀,连拍数十记,那条白娘娘纵然不凡,但几十道法咒下去,还是中了一记,昏昏沉沉,也如两位同类一般,开始吞吃其他的蛇虫。 王崇暗暗点头,心道:“再有三五日,等这条白娘娘养足精气,就开始炼法吧!” 王崇这边刚从蛇坑处回转,就听得门外有响动,王相和杨尧两个小乞儿已经回来,见到王崇,急忙行礼。 两人年纪其实比王崇还略大,一个十五,一个十三,王相年纪略长,已可被称作是少年。只是两人常年做小乞儿,颇有些面黄肌瘦,比同年纪的孩童都要生得瘦小。 王崇见两个小乞儿各自换了一身青蓝的袍子,应该是在外面寻了地方洗浴过,早就都弄的干干净净。 王相面相坚毅,杨尧却颇有几分眉清目秀,相貌竟尔都不俗。两个童子应是许久都没有这般干净过,又复有了奔头,脸上颇有兴奋之色。 王崇微微一笑,把两人唤到了自己起居的那一间静室,他略作盘问,知道两个少年都识些字,当下就把学自许旌阳的降龙金刚手传授。 当初王崇下峨眉山的时候,虽然答应绝不外传这套武功,可他发过的毒誓都是应在姓唐的身上。唐某断子绝孙,连祖坟都给人挖了,跟他一个姓王的有什么相干?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五 王崇是魔门弟子,哪里还讲究什么仁义道德,一诺千金了? 王崇也不信许旌阳远在峨眉,还能就凑巧来成都府,就见到这两个小子。 王相和杨尧两个少年,当时就欢喜的声音都颤抖了。 两人并不知道王崇还懂得法术,毕竟王崇除了养蛇,并无奇异之处,只以为他武功惊人,都知道这等江湖豪侠的看家本领,非是大有机缘,绝不可能得蒙传授,一旦得了这等机缘,就如一朝飞升枝头,凡鸟变成凤凰。 王崇口才又好,把降龙金刚手的威力描述了一番,推许为武林不传之秘,直指武道大宗师,两个少年听得如醉如痴,得了传授,如获珍宝,分头开始修炼。 王相性子沉稳,便打算从降龙真气入手,杨尧性子活泼,却喜欢先修炼金刚劲。 忽忽数日过去,王崇多次以秘法催促,蛇坑里除了白娘娘,黑乌梢和扁头风之外,其余的大蛇都被它们三个吞吃干净。 王崇挑了一个好时辰,把两个新收的童子打发出去,这才开始了炼法。 王崇站在蛇坑边上,抖开了铁卷,默默念诵咒文,铁卷上立刻射出了三条黑光,迎空在他选定的三条大蛇身上盘绕一匝。 这铁卷本身也是一件法器,炼法术的时候要用,所以那日王崇才没有留给岳元尊。 这三条大蛇被黑光一绕,身上泛起淡淡黑烟,在蛇坑游走,宛如驾驭了黑烟,乘风遨游一般。它们吞噬同类的精气,滋长灵性,已经从寻常蛇虫,蜕变成了妖物。 白娘娘身外多了一层莹莹白光,收益最多,其余两条也都各自长大了几近一倍,有数丈长短,咻咻吐信,凶猛怕人。 王崇捏了法诀,一声喝令,三条大蛇一起都爬出了坑来。 王崇手腕一抖,元阳剑化为朱虹,略略掣动,就把蛇坑周围的泥土一起扫入坑中,他明日只需让两个新收的童儿好好压平,这里就再无痕迹了。 王崇口中发出忽高忽低的吟啸,以秘法迷惑了三条大蛇,带了它们直奔后院,在他这里早就准备下三口大缸,大缸里外都绘满了符箓。他先把东方鸣白和两位掌旗使三具尸身赤条条的放进去,令其盘膝而坐,再以秘法催动三条大蛇爬进去,亲手封了缸口。 按照天蛇王经所载,只要七七四十九日,大缸中的尸身和大蛇,就会人蛇合一,化为三条冥蛇。 《天蛇王经》所载冥蛇王咒秘法,虽然极为速成,也不是没有缺陷! 首先一件……修道之人的尸身,哪里容易寻得? 此法毕竟是旁门之术,虽然速成,可炼就的冥蛇是借了所吞修道之人生前的功力,成长有其极限,并无自行修炼提升的可能。 因此王崇也说不上多重视这次炼法。 封了蛇缸,王崇不觉得心头轻松,暗暗忖道:“待得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我就有三条冥蛇可供驱使,寻常天罡之辈,也未必是我对手。只可惜这三具尸身,生前都是大衍境的修为,若是当时能寻到另外两位金丹级数的掌旗使尸身,我都能回去天心观做老祖了。” 王崇对师门,殊无尊敬之意,魔门师徒恩情寡淡,徒儿不如师父的意,经常就要被随手弄死,甚至炼成法物,徒儿有了本事,也时常惴惴不安,叛师逆上,也都惯常。 他被送入峨眉,本就是九死一生,得了好处,师门长辈只会争抢,哪怕是口汤,都不肯留下,碗底都要舔的光净。 王崇自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若是对师门忠心耿耿,那是……真就被炼成什么夜叉天鬼一类的法物了。 王相和杨尧晚上回来,两个少年虽然奇怪,为何王崇养的一坑蛇,忽然就没了,但又畏惧王崇,居然也不敢问。 他们初获上乘武功,心切练成一身本领,过得几日,心下便自淡了,不复关注这件事儿。 日子轻松,忽忽过了月余。 数十日光景,王崇又复把手阳明大肠经的数十处穴道尽数贯通。 炼成了两条经脉,他体内的元阳真气,每日里游走不息,已经蔚然可观,甚至就连驾驭元阳剑都能远及二十步远了。这非是他自家的本事,王崇距离道入天罡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能驭剑二十步,是因为阴定休留下的十二道符箓玄妙,以及元阳剑自身的灵异。 王崇除了自己修习元阳剑诀之外,偶尔也会指点两个少年几句。 他虽然没有修炼过降龙金刚手这套武功,毕竟出身魔门,乃是正经的修道之士,凡俗的武功在修道之士的眼里不过反掌之易,倒也尽指点的来。 王相和杨尧两人,分别修行降龙真气和金刚劲,进境却分出了快慢。 杨尧先行一步,如今金刚劲已经微有小成,王相却还不曾入门,这几日颇有几分急躁。 王崇也不过是收两个跑腿的童儿,指点几句,也都是一时兴起,并无悉心传授的雅致,也懒得苦口婆心,反正关窍都说过,不曾藏私,能不能领悟,乃是两人自家的事儿。 就如他当初在天心观,老师哪里有什么慈爱心肠,耐心指点? 若是不肯修炼,或者修炼的慢了,不是一顿皮鞭,就是一顿棒子。执刑法的都是同门,恨不得打死这些“同门的小贱种”,省的还多一个竞争的对手,出手的人一贯都凶狠,能熬过来不容易。 比较起王崇在天心观学道的日子,这两个少年的修行日常,已经算是轻松惬意。 这一日,王崇静极思动,出得房门,对在院子里打熬筋骨的两个少年呵呵一笑,说道:“我今日烦闷,要出去走动,你们好生看家,不得怠慢。” 王崇每过几日,就要出门闲游一回,王相和杨尧也不以为奇,答应了一声,恭送自家公子出门去了。 王崇在街上闲逛了一回,见得市井生活,生机勃勃,忍不住就有些感慨,他年纪虽然小,但从小就在魔门,养下的几分习惯,最爱琢磨心事。 流浪的蛤蟆说 ps:求个周一零点的推荐票,嗯呢,零点会加更一章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六 “凡俗之人都说修道好,修道又有什么好了?” “我还未记事儿,就被师父收入了天心观,打小就是修道之士,所见的修道之人,没一个快活人,也没见什么好人。” “天心观就不说了,人人自危,谁不怕被人算计?哪个不是战战兢兢?一众同门个个担忧被师长处罚,修行门户,一旦处罚就是生死见分,何曾有一朝的好日子过?就算那些长老也要担心遇到厉害对头,被人所杀,饶是运道好,没遇到对头,也要担忧炼法失败,走火入魔。” “此番在峨眉山,见到的那些峨眉弟子,跟我们魔门弟子又有什么区别?功力低的时候,一样担心被师长胡乱寻个短处,没道理的处罚,功力高深了,更有无穷争斗,又经常遭遇对头,稍不小心,也是身死道消。峨眉几个长老,那些时日不就是去跟人斗法了?峨眉本山也被逍遥府攻打!就算没争斗的时日,也不过荒山野岭,孤苦凉寂……” “都说有了本事,不受人欺负。但是你有了本事,自然有本事更大的人欺负你,除非天下无敌,哪里就能不受欺负了?就算天下无敌,难道就不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我自问本事也不算差了,天心观的同门没一个有我强,就算是峨眉派,那最差的几个弟子,比如谢灵逊之流,真真未必如我,还不是丧家犬一样东躲西藏?” 王崇想到此处,又复想道:“可凡人又有什么好了?” “家穷势弱,便要受人欺压,家大业大,就要为了家私争夺,亲人也要翻脸,甚至勾结外人,暗害自家亲戚。日子不好了,度日艰辛,飞黄腾达了,如履薄冰,说不定一道圣旨,就是满门抄斩。遇到我这等修道人,说不定便有飞来横祸,那个叫做唐惊羽的少年何其无辜?我虽然都没见过此人,但他也算死在我手里……” 王崇微微叹息一声,心头道:“还是那些佛家秃头说的对:众生皆苦!这众生……便是世间一切有情,也包括了我们这些修行人家。老子从小到大,简直是黄连水泡大,苦的很啊……” 他正自胡乱想着心事,忽然听得吵闹和犬吠之声,不由得循声望去。 一条恶犬追着一个娃娃疯狂撕咬。 那个娃娃不过才五六岁大,一身粗布小褂,倒也肥嫩可爱。 恶犬却足有小牛犊大小,他一个小奶娃娃如何抵挡得住?就连跑都不会跑,只懂得啼哭,晃眼就满身鲜血,眼瞧要被活活咬死。 王崇虽然不是个善良,却也瞧不下去这种事儿,当时便想出手。 没想到他手里才自扣了一枚石子,就听得那条恶犬忽然悲鸣一声,软软的倒地,挣扎了几下,一命呜呼。 王崇是个行家,又复眼尖,知道是有人出手,他游目四顾,却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年迈的老道士。 这个老道士双眼微微眯着,似乎漠不关心周围的事儿,但左手的袍袖无风自抖,隐隐有一股极浅的法力绕身,显然刚使了个什么法术。 王崇逃出峨眉山,每日里都担心被师门天心观的人找上门来,也担心被峨眉的人找上门来。 反正他对头多,谁找上门来都不是好事儿。 当下王崇就多了几分心思,毕竟修道之人本来就少,哪里就能街上闲逛也碰上一位?他生怕这个老道士跟两家有关系。 王崇上了心,也不管那个娃娃,早就有他家人扑过来,抱住了孩子痛哭流涕,用不着他费心。 王崇轻轻转身,从另一条街道穿过去,脚下加力,紧赶了几步,跟上的那个老道士。 老道士暗中出手,便飘然离去,倒是颇有有道高人的模样。 他徐行了几步,忽然眉头微蹙,捏了一个法诀,轻轻向后一扬。老道士的法术,非是什么厉害的攻伐之术,但却颇有警醒之妙。 王崇当初在天心观时候,也是炼通了奇经八脉,十二正经的人物,放在俗世间,就是功成混元,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先天的不世高手。 如今虽然转修元阳剑诀,功力还未恢复天心观时的境界,但王崇自忖,有元阳剑在手,若是这老道士真是冲着他来,趁其不备偷袭下,也不信就没得机会。 王崇正暗暗思忖,该如何探查这老道士的底细,忽然感觉到微风扑面,手腕上锵啷一声响亮,却是元阳剑被惊动了。 他一抹手腕安抚了元阳剑,却也知道没法再做隐藏,从街角走了出来。 老道士眉头微微一皱,他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孩子在跟踪自己。他有个极厉害的仇家,也是时常提防有人寻仇,心思灵醒,发觉被人跟踪,施展法术,想要逼出人来。 王崇这般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显然不是他的对头。 老道士不欲多事,打了一个稽首,柔声问道:“小施主为何跟踪贫道?”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不过是见道长惩治恶犬,手段高明,故而心生好奇罢了。” 老道士心头盘算,脸上微微一笑,说道:“老道士并无法术,小施主瞧错了。” 王崇哑然失笑,正要嘲笑对方居然当面扯谎,忽然就感觉到身子一紧,五六条黑索缠绕上身子来。 “六阴绊马索!?” 王崇却是识得这门法术来历,不过是寻常的旁门手段,但若是被捆上身来,也颇麻烦。他急忙一抚手腕,元阳剑都懒得动弹,只是催生了一股剑意,顿时把五六条黑索一起斩断。 王崇一步跃开,他知道此法只能预先埋伏,不能随便移动,故而不肯再逗留原地。 老道士本想擒捉住王崇,问一问这小孩子的来历,如何就窥破了他的行藏,倒是并无伤人之心。却不曾料到,这孩子居然身怀剑术,不由得大是吃惊,急忙叫道:“我并无恶意,少侠且勿生误会。” 王崇试探出这老道士虽然有些法术,却不过寻常江湖术士的本领,根本不可能是峨眉山的人,也不是天心观的路数,心头微微一松,把手头扣着的一枚石头弹了出去。 流浪的蛤蟆说 求张推荐票啦 暗搓搓的再拉一波推荐票 没睡的就投一票呗…… 并咩有更新……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七 王崇元阳剑诀虽然略有几分火候,借助阴定休留下的符箓,也能驾驭元阳剑,但却不敢轻易动用。毕竟他才炼开两条经脉,还不足以正经驾驭这口仙家飞剑,若是胡乱炫耀,有高人路过,说不定就出手抢了他的宝贝。 寻常对敌,王崇都是以剑诀弹出石头,威力尤胜寻常羽箭,当初他就是用一枚石子打死了吴铭。 石头近身,却被几条黑气阻挡,王崇元阳剑诀修行不足,附在石子上的剑气也薄弱,打碎了两条黑气,终究还是被老道士的法术给挡了下来。 老道士护身的黑气一抖,宛如手臂般灵活,不知把石子抛去了哪里。 老道士不曾料,王崇还手的这么快,虽然抵挡住了,却也不由得一身冷汗,暗暗忖道:“我修炼的不过是旁门左道之术,这少年身怀剑意,石头上也是一股锐利的金铁之气,怕不是某大门派出门历练的弟子!我的仇家跟老道一般,都是旁门左道之士,绝对不懂上乘剑术,此必然是误会。” 两人交手一场,一个聪明伶俐,一个经验老道,实力也都稀松平常,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老道士被王崇的剑法所摄,抢先解释了几句:“贫道杨拙真,在本府的小道观做主持,恰好路过,看那孩子可怜,才施展法术驱逐了恶犬,并无他意!” 王崇出手试探了一招,心下不由得嗟吁,自己功力不足,奈何不得这老道士,他倒是还有杀手锏,却不愿意轻易显露。 两家各有顾忌,又都探出了对方底细,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对头,跟老道士一般,王崇也有罢手之意。 少年笑眯眯的说道:“我也是瞧不过眼,想惩处那头恶犬,只是出手没有道长快,故而心头一时不忿。在下唐惊羽,是个寻常的读书人,倒是让道长见笑了。” 老道士杨拙真暗暗苦笑,心道:“你怎算寻常读书人?” 王崇不想说自家来历,杨拙真也不愿逼迫。 当下老道士又复一礼,说道:“老道的小观就在前面不远,不知道小施主可有闲暇,让老道做个东道。” 王崇欣然答应,两人刚才还剑拔弩张,此时言笑晏晏,颇有一番忘年之交的模样。 老道士杨拙真前头引路,果然没有几步,就到了一座小道观,前后不过五六间房舍,除了老道士,也就只有两个徒弟。 大徒儿杨明远,已经有三十几岁年纪,早就能独当一面,有人来观中请道人去做法事,都是杨明远出头露面。 小徒弟只有六七岁,叫做杨银乘,乃是老道士捡来的孤儿。 杨拙真对两个徒儿笑了一笑,说道:“这位唐公子大有来历,你们且去泡壶香茶,再送上几个鲜果。” 杨拙真打发了两个徒儿,对王崇笑道:“这几个鲜果,香滑水嫩,滋味不错,还是街坊的几个施主送来,老道也是借花献佛。” 老道士颇为健谈,王崇虽然年纪幼小,但身兼道魔两家之长,见识亦自不凡,倒也并不怯场。 两人各自旁敲侧击了一番,王崇问出来杨拙真乃是一个旁门散修,他也交代了自家的“底细”,说自己是:“大江山帮帮中一位长老的私生孩子,不能养在跟前,只能发配来此处过生活。” 杨拙真信不信,王崇也不知道,反正大家不过萍水相逢,哪里有许多实话可说? 王崇呆了一会儿,便自告辞,老道士杨拙真亲自送了观外。 待得王崇离开,他便把两个徒儿交到身边,叮嘱道:“刚才那位唐公子,虽然年纪幼小,但一身本领还在你们师父之上,以后若是见到,必然要多加恭敬,不可得罪。” 他的大徒弟杨明远颇为不信,说道:“这位唐公子不过才十一二岁,能有什么本事?” 杨拙真叹息一声,说道:“你师父我不过学了一些旁门左道的手段,哪里比得上真正的仙家?你虽然学了一身内外功夫,凡俗之中,已经算是一流,但法力尚不及为师,绝非人家正道真传的对手。这位唐惊羽公子,出身大是不凡,只怕学有道门的真传剑术,日后前途远大,必然非是池中之物。” 杨明远听得王崇居然懂得剑术,又是惊诧,心下也颇羡慕,他也知道玄门的真传剑术不是自己可以贪恋,只能恭谨的道了一声:“弟子必然遵从师命!” 杨拙真的小徒弟杨银乘,眼珠咕噜噜转了一阵,心头暗忖道:“师父说这个小哥哥本事极大,我若是去讨教几招,岂不是日后就能亲手给父母报仇?” 王崇出门走了一圈,散了心头闷郁,回到了自家宅子,就把王相和杨尧叫了过来。 他笑吟吟的对两个少年说道:“你们这几日,也不知道降龙金刚手练的如何,我且考校你们一回,你们去把三秃子手下的小乞儿都收伏了,把三秃子撵走。若是能做成此事,就继续留在我门下,若是做不成,就不必回来了。” 王相和杨尧互相对望了一眼,心头都是火热。 如今他们两人在乞儿群里的威望,早就超过了三秃子。 王相深恨三秃子当年欺压,早就想使个手段,把他撵走去别的地盘过活,只是没有王崇发话,不敢动手罢了。 杨尧炼开了三五处穴道,金刚劲走的是外家刚猛路数,最能锻炼筋骨,力气已经胜过了寻常大人,不要说三秃子,就算等闲三五个大汉都不是他对手。 两人甚至都不须动手,只是借着王崇的虎皮,就能扯起一面大旗,从容把三秃子手下的乞儿掌握。 王相和杨尧躬身一礼,兴致勃勃的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两人就带了数十名乞儿头目回来,三秃子手下数百乞儿,都被这些小头目掌握。这些人早就听说“上使”的威名,当然知道好歹。王相和杨尧甚至都没做什么,只说上使让我们掌管尔等,他们就主动把三秃子一顿好打,弄得这厮灰头土脸,抱头鼠窜去了。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八 王相和杨尧两个少年,也不知道王崇想要做什么,招揽这些小乞儿作甚。 自从花衣帮被覆灭之后,这伙乞儿没了帮会撑腰,争夺地盘,时常受欺负,巴不得投奔到一个更有力的靠山门下,反倒是兴奋多过了忐忑。 王崇随手取出了百两纹银,扔给了王相,说道:“咱们家门前的水果铺子要出兑,你且去把它兑下来,好生经营!” 王相杨尧和一众小乞儿,顿时就是一愣,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王相捡了银子,就出门而去。 王崇也扔了一个包袱给杨尧,说道:“我也给你百两银子,你带了这些乞儿去好生洗涮一番,换了新衣服,再饱餐一顿,都去交给王相。” 杨尧接过王崇的银子,也是一头雾水而去。 这些小乞儿却不知道,王崇也是巧遇老道士杨拙真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份颇有破绽,这才随手“亡羊补牢”。 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住的是荒废的宅子,身边也没有下人服侍,说他是江湖匪类都是往好了想。似王崇这种行径,最像的就是成了精的狐狸黄鼠狼,这些小妖精偏爱干这种占了荒宅的事儿。 如果因为这点“破绽”,把江湖上捉妖伏鬼的道士招惹来,那才是大笑话。 王崇倒也不指望这些小乞儿能做什么事儿,只求先把场面撑起来,再慢慢的填补人家气息。 他手头尽有银钱,对两个童儿也不吝啬,不数日,这处荒宅就焕然一新。 王相和杨尧倒是真有些管家的模样,是两把过日子的好手。 王相颇有心机,虽然鲜果生意,小本薄利,可只要肯下心思,纵然薄利,倒也有出有入,他接手经营之后,每日居然还略有盈余,被拿来补贴家用。 杨尧性子活泼,没有王相这般稳重,他把乞儿们做了一番整饬,挑了十几个手脚勤快,又有些模样的乞儿,在店里帮忙,剩下都打发出去,挎了了篮子,沿街叫卖鲜果,虽然还未有盈余,却让满成都府都知道这家鲜果店的果品新鲜,物美价廉。 小乞儿们打小浪迹,吃过了苦头,忽然有了安定之处,都十分勤快,每日晚上回来,还不肯休息,非要把宅子打扫几遍不可。多了数百小乞儿进进出出,让这间荒废的宅子,忽然就有了一番富贵人家的气象。 王崇忙着修炼,吩咐了下去,也就不大管事儿了,他其实早就看上了几处正经的宅院,准备买下来,搬迁出去,只是冥蛇还未出缸,暂时不方便挪动,这才耽搁了下来。 这日王崇正在家中打坐,忽然听得有个孩童声音,不多时,手下的少年就带了一个六七岁的小道士过来。 王崇瞧得是熟人,这小道士正是杨拙真的小徒弟杨银乘,含笑问道:“你今日怎有空过来?可是你师父请我?” 小道士一礼到地,小脸上颇严肃的说道:“正是老师有请,不知唐公子可有些闲暇?” 王崇一口应道:“并无什么事儿,我这就去拜望令师。” 王崇吩咐一声手下少年,就跟着杨银承出了门,他瞧这小道士眼光有神,随口问道:“小道爷!你可曾学了什么法术?” 小道士奶声奶气的答道:“师父说,他所学不是玄门正宗,怕耽误了我,只传授了养气的功夫,希望我以后能有个机缘。” 王崇微微一笑,并不接话,他可不想做这个小道士的“机缘”。元阳剑诀是他冒了生死干系,千辛万苦的偷来,如何肯白白教人?天蛇王经他倒是不吝传授,可也得杨拙真师徒真敢去学,这般邪门的法术,炼成之后,虽然威力不俗,可也后患无穷。 小道士见这位唐公子不曾接话,心下闷闷不乐,带了王崇到了自家观中,就跑去后面生闷气去了。 杨拙真正在指点大徒儿,他设了一座法坛,正在手把手教大徒弟,如何步罡踏斗。这座道观甚小,香火也不旺盛,平日颇为清净,故而杨拙真时常有暇指点徒儿武功法术。 老道士见王崇来了,让杨明远自行练习,急忙迎了过来。 王崇眼尖,瞧出来杨拙真设下的乃是六阴鬼马坛,乃是旁门修炼六阴索的法门,这等旁门法术,他举手便可破去,也懒得多瞧。王崇哈哈一笑,说道:“道长面上有些急迫,可是有什么事儿?” 杨拙真叹息一声,说道:“唐公子也是有道行之人,早就瞧破了老道的行藏,有些事情便不必瞒了。我确是为一件事烦忧,若是唐公子肯帮衬一二,老道或可过此难关。” 王崇微微一笑,也没一口答应,笑着说道:“杨道长且分说一二?” 杨拙真见这位“唐公子”没有一口拒绝,已经是微微放落了心思,解释道:“老道出身乃是小门户,我师父只收了两个徒弟,我还有一位师兄,叫做孟兮航……” 王崇听得此处,忍不住笑道:“可是两师弟反目成仇了?” 老道士颇有些嗟吁,叹了口气,说道:“师门蒙羞,确是跟师兄不睦!” 听得老道士杨拙真直承是师兄寻仇,王崇一笑说道:“你们两家谁人对错,须得跟我说一说,我须只帮道理,不帮交情。” 王崇这么说,非是他有什么规矩,是有意无意营造出自己乃是名门正派的假象,免得被人窥破底细。 杨拙真急忙叫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老道士不敢欺瞒良心。”老道士当下就把自己师门的事儿说了一遍。 他师父乃是旁门,但也练有几门法术,写就了一卷符本,临死前让两个徒弟选择,一个继承他的道观,一个继承他的符本。 师兄贪恋道观富庶,就选了继承师门基业,杨拙真自然选了符本,另外寻了一处道观挂单。 本来两师兄弟各安本份,头几年倒也无事,后来杨拙真的师兄似乎遇到了什么为难,几次送书信来,让杨拙真把符本借他,杨拙真自然不肯。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九 杨拙真的法术比他师兄高明些许,本来也不惧师兄,但却不知他师兄不知哪里寻了帮手,便欲强行索要符本。 杨拙真提前得知了消息,自知斗不过师兄请来的帮手,被逼不过,无奈只能远走他乡。 这些时日,杨拙真又复被师兄寻到,故而也想要寻个帮手,求到了王崇的头上。 王崇微微沉吟,说道:“既然不过是一符本,何不抄录一本送给你师兄?” 杨拙真叹息一声,说道:“非是老道不愿意,实是在师父床前发下了毒誓,若不然,我又何惜一符本?” 王崇又换了个问题:“既然斗之不过,就再走远一些也罢。” 杨拙真幽幽说道:“若是寻不到人帮忙,老道自然也就再次远行了。我也非是恋栈此地,老道这个小徒弟乃是附近人家的孤儿,总想着还帮他寻回父母,若是我们师徒一走,他只怕就再也无望见得双亲。”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待你师兄来,我就帮你撑个场面。” 老道士杨拙真顿时千恩万谢,他倒是不在乎这个少年的本领。两人交手过,王崇的本领也未必就高过他,但一手剑术颇为正宗,必然是有来历的人,能够跟这少年的师门扯上关系,才是老道士的念想。 王崇呆了一会儿,就告辞而去。 老道士把王崇送出了道观,又回去调教徒儿了。 王崇也不着急回去住处,他出来一回儿,也想消闲散闷一番。老道士杨拙真的道观甚穷,也只有茶水鲜果可以招待,虽然殷勤留饭,他也懒得吃什么粗糙饮食。 王崇在成都府已经住了一月有余,早就把城中每一个角落踏遍。 魔门跟道家不同,一贯讲究饮**美,享受舒服,大多数魔门弟子,都用度奢华,更胜人间富贵人家。 王崇亦不例外,他手头又不是没有银钱,故而从不苛待自己。 此时,他正是去成都府最有名的一家酒楼,想要吃个餐饭。 王崇挑的不是饭口,酒楼中食客不多,他点了几样精美的小菜,要了一小坛酒楼自酿的美酒,自斟自饮,倒也闲暇惬意。 王崇答应了老道士,心头也是有些底算,他以天蛇王经祭炼的三条冥蛇,再有几日就能出缸了。虽然新炼成的冥蛇,火候不足,还需时日磨炼,但在这种炼气层次的斗法,料必没有对手,已可占尽上风。 三条冥蛇出缸的时日,来不来得及赶上老道士的劫难?王崇却是不放在心上。他又不是良善之辈,魔门弟子出尔反尔,又算什么大事儿了? 他和杨拙真又没有什么天大的交情! 杨拙真让他帮忙,也不提什么报酬,也不提醒有无危险,连师兄的帮手是谁都不肯说明,这老道士也未必就存了十成十的良心。 王崇怀着心事,也没打算遮掩,故而情绪露于颜面,想起自己也没个去处,日常修行更无人指点,颇有些惶惶然,茫茫然,忽然就叹息了一声。 他这声叹息出口,就听得耳边想起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笑呵呵的叫道:“你这小娃子,又有什么愁苦,要这般叹气了?” 王崇心头惊骇,急忙游目四顾,却不见跟自己说话的人。 这个苍老的声音如在耳边,但左近却无人,他知道是遇到了高人,当下双手一拱,低声喃喃自语道:“前辈可肯现身吃些酒菜!” 他知道苍老的声音,必然是道术之辈,自己声音多小,对方也必然听得到,故而直接开口邀请。 这边话才出口,苍老的声音又复笑道:“你倒是有些心思!既然你请,老乞儿就吃你一顿。” 王崇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中年乞丐就坐在了面前,以他的目力,也没瞧出来,这中年乞丐是怎么来的。 这中年乞丐虽然衣衫补丁甚多,却浆洗的干干净净,手里拎着一根竹杖,背后一个黄皮大葫芦,颇有游戏风尘的高人姿态。 王崇心头惊骇,但毕竟小有城府,只让店家再送上几样酒菜,也不多啰嗦。 中年乞丐食量奇大,酒量又好,王崇叫店家添了三次酒菜,都给他吃的干干净净。他不言不语,却是偷眼观瞧,揣摩这个中年乞丐来历,生怕是遭遇到了对头。 中年乞丐吃饱喝足,灿烂一笑,说道:“老乞儿本来以为,成都府这种地方也能出狐仙黄鼠狼精耗子精了,却没想到是个略懂剑术的小小少年。你家长辈呢?” 王崇刚要答话,眉心就是微微一凉,演天珠只送出了两个字:拜师! 王崇心思电转,暗暗忖道:“演天珠让我来成都府,难道就是要撞这一次的机缘?这老乞儿究竟什么身份?为何演天珠如此看重?” 王崇也不知道演天珠的来历,这又是件宝贝,不是萌宠,平日也没法沟通,满腹的疑问,也没人回答。 他虽然想了好多,但念头转动也不过就是一瞬,当即就离席拜倒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中年乞丐被弄得哭笑不得,他平生最爱游戏风尘,此是路过成都府,想起来成都府的诸多美食,忍不住进城来大快朵颐。偶然听得有个少年占了一处荒宅,还弄出来鲜果生意,收拢了一群小乞儿,满街挎了果篮叫卖,误以为是什么贪玩的小妖精,就想要来教训一番。 他见到了王崇,却发现这个少年身上,隐隐有一股剑气,还是玄门正宗,并非是什么邪怪成精,这才现身一见,却没想到遇到这般尴尬场面。 王崇可不敢一直哭下去,万一遇到个喜欢痛快的前辈,觉得他婆婆妈妈,岂不是弄巧成拙?他一面哽咽,一面说道:“弟子刚被撵下峨眉……” 中年乞丐微微讶然,问道:“你是犯了什么事儿?” 王崇就怕没得机会开口,他抛出一句“刚被撵下峨眉”,就是为了争取说话的机会,当下他就把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除了隐瞒了出身天心观,冒充唐惊羽这一关键,当真没有丝毫遗漏,也无半句虚言。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 中年乞丐耐心听完,不由得莞尔一笑,说道:“确是白云老尼姑的性子,又倔又硬。她为了维护自家徒儿,爱屋及乌,偏袒莫虎儿,此事做得差了。” 诋毁了白云大师一句,中年乞丐饶有兴趣的望着眼前少年,忽然伸手一按,王崇就觉得一股奇异的真气灌体而入,在经脉里游走了一圈便自退去。 王崇心头大骇,浑身寒毛都炸了,也不敢催动元阳真气,任由令苏尔真气来去,他并无准备,没有提前把真气送入天地之窍,就算再怎么遮掩,也必然被中年乞丐探查出来,一身峨眉心法的修为。 中年乞丐啧啧称奇道:“白云老尼姑真没眼力,居然放过这么一块浑金璞玉。”他伸手一搀王崇,叫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何就能轻易跪拜他人?快些起来,莫要做如此痴怨之态。” 王崇出了一身冷汗,呆然半晌,才忽然反应过来,做出福至心灵的模样,顺势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恭恭敬敬的答道:“前辈既然跟白云仙师相识,必然也是游戏风尘的剑仙一流,不知惊羽可有机缘拜师门下?” 中年乞丐哈哈大笑,说道:“你倒也机灵!我知道白云,白云那老尼姑可未必瞧得上我,算不得相识。我乃是丐王令苏尔,传承的是西川毒龙寺铁犁老祖一脉道法,佛道双修,本门有个规矩,想要拜师,须得做乞儿二十年,你可愿意?” 王崇心思剔透,哪里会去回答愿意不愿意这等话题?他双膝跪倒,磕了八个响头,叫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丐王令苏尔不由得哑然失笑,说道:“你这小子,着实机灵!不过且慢拜师,我可以收你为徒……却有个条件。” 王崇双手抱腕说道:“师父有甚条件,吩咐下来便是。” 令苏尔哈哈大笑,说道:“你答应了老道士杨拙真,帮他抵挡师兄寻仇。我门下最重信诺,你若是这件事做得好,老乞儿就收你为徒。” 王崇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考验!这等小事儿,他有十足信心可以做的尽善尽美。只是他原本想要炼成冥蛇,有三条冥蛇在手,就能轻易抵挡杨拙真的师兄和一众帮手,此时却不好用了,须得另想办法。 王崇脑中盘算,嘴上却答应的爽快,道:“此事便是师父不说,我亦要帮忙到底,必不会让师父失望。” 令苏尔点了点头,随手袖袍一卷,满室清风,已经走了个无影无踪。 酒楼中的客人伙计一切如常,似乎并不曾觉察,有个中年乞丐方才出没,由此可见这位丐王剑术之高明,已经到了无形无迹的地步。 令苏尔一走,王崇心头一松,险些瘫在地上。 “他怎么对我一身峨眉心法无动于衷?”王崇这个念头才冒出来,演天珠就送了一道凉意,在眉心化为短短一行字:“他以为你在峨眉山学的。” 王崇顿时愕然,半晌才哑然失笑,暗忖道:“原来如此,是我当惯了贼,心头有鬼,竟然念不及此。” 他心思活泼开了,第一件事,就是想起自己身上的几件宝物。 “亏得我谨慎,把太浩环和元阳剑都撸在手臂上,用衣袖遮住了。若是垂在手腕上,被令苏尔看到,岂不是就露了马脚?我一个连仙道入门都还未的小子,如何能够这么多宝贝?” “这等好运气,哪里有一而再,再而三的道理?这两件东西,我该先藏起来,不能让这个师父发现。” “这些宝物也就罢了,终究是外物,还可藏觅,只是那几条冥蛇又该如何处置?这几日就要冥蛇出缸。丐王令苏尔……应是正道仙修!若是被新拜的师父知道,我用修道之士的尸骨修炼冥蛇王咒,他老人家只怕一时三刻,就要清理门户了。” 王崇也有些庆幸,令苏尔说走就走,若是令苏尔留下来,不用几时,他就要马脚尽露来,如今这位丐王一走,倒是给了他弥补破绽的机会。 王崇出身魔门,倒也对正邪各派的厉害人物略有耳闻,可他并不曾听过西川毒龙寺铁犁老祖,令苏尔的名头更是今日第一次知道。 他虽然知道演天珠是异宝,让他拜师,必然大有缘法,仍旧心头忐忑,奈何师父已经拜了,想要后悔也不可能。 王崇心头正自盘算,演天珠又复送出了一道画卷,只有寥寥数行文字:令苏尔是韩无垢的俗家侄儿,身兼三家之长,是天下间最好师父。 “韩无垢?” 王崇脑子里千折百回,他也没有听过韩无垢的名字,自己的“老师”身兼三家之长,一家就是西川毒龙寺铁犁老祖,另外一家自然是韩无垢了,却不知还有哪一家真传? 王崇转了一会儿念头,心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待得冥蛇出缸,再说其他。若是冥蛇出缸,就被令苏尔发现,我能保活命已经不易。” 王崇倒也并不吝啬三条冥蛇,比起能够拜师丐王令苏尔这等机缘,那等外物不值一提。只恨他法力太浅,只能炼法,却没手段把三条冥蛇毁尸灭迹,若不然把三条冥蛇毁了,倒也一了百了。 王崇定了定心思,也无心吃喝,会了钞起身离开。 回到了住处,王崇暗暗计算时日,大约还有七日,就是冥蛇出缸的时候,他须得确保那一日,令苏尔不在这附近,好让自己不至于露出马脚。 王崇当然没得本事,使唤这位丐王,让这位师父走东奔西,但是他却知道一件事,自己若是不在此处,令苏尔十之**也不会在附近。 王崇心下盘算良久,把王相和杨尧唤来,说道:“我有一件事儿,须得你们跟我一起去办。” 王相和杨尧自然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当晚就被带去了杨拙真的道观。 杨拙真本以为,王崇就算答应了帮忙,也只会在有事儿的时候赶来,哪里料到他提前几天就带了手下小乞儿过来?老道士欢喜的什么也似,不但倒履相迎,还把道观的房舍都空出来,自家师徒三个挤做一处,其余都给王崇和他手下小乞儿们住。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一 王崇做了这番安排,思忖十之**,令苏尔不会再去旧宅,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在七日后,妥善安排冥蛇出缸之事。 忽忽过的几日,杨拙真这边气氛越来越是紧张,偶尔还有陌生的江湖客在道观外出没,显是有为而来。 老道士杨拙真师徒三人,每日加紧修炼,为对敌做准备,王崇却并不在乎,一派轻松自若。他知道自己就算失手,也有丐王令苏尔在旁帮衬,绝不出来大问题,只是会影响他在师父心目中的位子罢了。 王相这一日正演练降龙真气,忽然心头火热,一团暖流起自丹田,须臾就冲破了无处大穴,转会阴,过命门,入夹脊,冲上脑后玉枕,聚于头顶百会。 他本来修习降龙真气,久无寸进,心浮气躁。 这几日,却因为时时都要担心有敌人来犯,反而沉静了下来,忽然就有了突破,降龙真气在经脉中流转,王相双掌一拍,使出了降龙八掌。 这套掌法乃是配合降龙真气的招数,共有八招:青龙出海,火龙贯日,飞龙乘云,神龙见首,龙战玄黄,鱼龙百变,风虎云龙,盘龙卸甲! 王相直打的虎虎生风,每把这套掌法打过一遍,似乎就有许多感悟,筋肉血脉都似乎在脱胎换骨一般。 就连王相自己,也不知把一套降龙八掌打了多少遍,忽然一声长啸,一个跟头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却是降龙真气耗尽,涓滴不存,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他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道观又不大,早就惊动了所有人。 王崇见他演武的如醉如痴,也不去阻拦,任他一直耗尽了真气摔倒,这才走了过去,塞了一枚丹药,喝道:“快些吞了!” 这枚丹药,还是花飞叶临下山的时候所赠,若非王相此时参悟武学,将要油尽灯枯,王崇也舍不得给他。 王相此番演武获益非同小可,从此便算是踏上了武学正途,只要继续勤修苦练,迟早能内外功合一,功成混元,晋升武学大宗师! 王相吞了丹药,只觉一股暖流入腹,瞬息就散至四肢百骸,全身似乎都有了力气,刚要站起来,却被王崇伸手一按,喝道:“好生躺着,运转降龙真气,莫要浪费我一粒灵丹。” 王相不敢违拗主人的命令,躺在地上,运转降龙真气,不知不觉,就是几个时辰过去,待得他心头一激灵,猛然跃起,却已经是天黑了。 他才跳起来,身边的杨尧就叫了一声:“王相哥哥,莫要闹出动静来,公子和道长他们都去安歇了。” 王相看到杨尧在旁边守护自己,也不由得感动,一面舒展筋骨,一面说道:“亏得公子的一粒丹药,不然我怕是要大病一场,这次可能就帮不得忙了。” 杨尧笑道:“哥哥倒是有运气,居然一时突破,武功反而在我之上了。” 王相颇为得意,他年纪比杨尧大,修习武功却输给了这个表弟,心底本来就憋闷,如今却轻松许多,笑道:“你修炼的是金刚劲,进境一直都比我快,说不定再有数日,你又会追到前面去。” 杨尧倒也并不艳羡自家的表哥,“唐惊羽公子”对他们兄弟一并看待,都传了降龙金刚手的功夫,只是先练后练的区别,日后自己也会修习降龙真气。 杨尧悄声说道:“我们手下的小乞儿打探得最近城里来了一个长大凶恶的道人,听说见人就问杨道长住哪里,必然就是杨道长的大敌了。我们可要去探个消息?好让咱家公子知己知彼。” 王相正是武功初成,欲报恩的时候,闻言思忖了一会儿,就说道:“我们不可惊动旁人,正好趁夜色去看看那边都约请了什么人物。” 两人知道这会儿没准有人盯着道观,故而也不走正门,从后面翻墙而出,便去那道人的落脚处。 两人猜测的不错,那个长大凶恶的道人,正是杨拙真的师兄孟兮航。 他此时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地上,如孙子一般伺候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妞儿,正在吃吃的笑,扭头对孟兮航说道:“你们师门那点玩意儿,我也瞧不上眼,本公子要的就是那一卷天蚕丝!你师父那老鬼真不识货,居然把这等宝物用来书写符本。你师父那老鬼的几手三脚猫的旁门法术,也配用天蚕丝做符本?” 孟兮航陪着笑,小厮般拘谨,就算被辱骂了师父,也不敢回嘴,他早就吃了大亏,知道这个看似酒色过度的年轻公子,名叫秦旭,号称红线公子,得有云台山的剑术真传,自己真真的不是对手。 秦旭讥讽了孟兮航师徒几句,便自得意的说道:“我久想炼一门法术,名为十二花神罡煞!只是身子太弱,受不得花神罡煞的侵蚀。还是老师告诉我,若能找到天蚕丝一类的天材地宝,就能以此物祭炼一件宝物,功效和法术相当,斗法的时候,反而更加便利。本来我还想,如此天材地宝,实在不好寻找,却没想到转眼就碰到了一宗,你说我是否洪福齐天?” 孟兮航连忙谄媚的答道:“秦公子自然是洪福齐天,不然岂能被出云道长收入门下,寻常人如何能有这般福气,拜师云台山大宗。” 脸色惨白的秦旭呵呵一笑,再也不理会孟兮航,只跟怀中的两个妞儿调笑,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王相和杨尧离开道观的时候,王崇是有觉察的,他却没有阻止,反而在稍迟片刻之后,也离开了道观,紧跟在两人的身后。 王相和杨尧练武才一个多月,轻功自然稀松平常,只是两人做惯了乞儿,倒也谨慎小心,摸到了孟兮航和年轻公子的落脚处,就各自去偷了一套小厮的衣衫,扮作下人混入了其中。 孟兮航和年轻公子是在成都府最大的一处客栈下榻,名唤——来福客栈!包了一个跨院,十分雅静。 孟兮航还带了十多个道童,秦旭身边更有数十名江湖豪客追随,还带了几个女眷,各自有体己人服侍,也不许客栈的小厮进来。 王相和杨尧琢磨了许久,也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在院子外晃荡。 王崇虽然紧随其后,但却比王相和杨尧精细的多,他只是观察了一会儿,就翻身入了院子,见到了一个小道童手端茶盘路过,就迎面过去,微微一笑,使出了天心观独门秘传的邪法。 他不但修成多罗识,还修成了天魔五识的——抵律识!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二 抵律识更改自身记忆,不怕被搜魂,是极高明天魔秘术。 **摄魄这等附带的小手段,王崇平日都不屑使用,也就是图个便利,才拿这个小道童开张。 这个小道童虽然也有些修为在身,哪里经受得住天魔秘法? 小道童只给王崇瞧了一眼,都来不及叫嚷,就自迷糊,被他补了一记手刀,砍在脖颈上,顿时就昏了过去。 王崇也是胆大包天,把这个小道童拖到僻静角落,换了他的衣衫道袍,手托茶盘,从容闯入了孟兮航和年轻公子的住处。 孟兮航也是神魂不属,只顾得胡乱吹捧年轻公子,居然没觉察这个小道童换了人。 王崇送了香茶,理所当然的就旁服侍,他听了几句两人交谈,不由得心头诧异,暗暗思忖道:“原来杨拙真老道师门的符本,居然是天蚕丝编造,这可是好宝贝。” 王崇出身魔门,眼光见识不差,这世间能够号为天蚕的灵物,最少也有九种,但不拘哪一种天蚕所吐之丝都是一等一的天材地宝,最合适用来祭炼旗幡一类的宝物。 逍遥府的都天烈火旗,就是一种天蚕丝编造,水火不侵,更能吸附天地元气,转为滔滔法力。 秦旭饮了一杯葡萄美酒,被身边的美人儿逗的哈哈大笑,冲着孟兮航挥了挥手,说道:“你且下去吧!明日若是不能把符本拿来,我就要亲自出手了。我若是亲自出手,答应你的那门法术,也就不会传授。” 孟兮航大是惶恐,叫道:“我明日必然说服那个不成器的师弟,把符本献出,让公子祭炼宝物。” 秦旭得意洋洋的说道:“若是我能炼成花神扇!便是正邪各派之中也算一号人物了。” 王崇听得花神扇之名,不由得微微愕然,他进来的晚,没听到孟兮航吹捧之语,只听到天蚕丝的事儿,还不知道秦旭出身云台山。 “这花神扇的名目,叫人好生熟悉。” 王崇遍搜记忆,忽然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花神扇的名目,他暗暗忖道:“东方鸣白的道书之中,不就记载了这件宝物的祭炼法门?” “花神扇乃是云台山不传之秘,难道这个一脸煞白的浪荡公子跟东方鸣白老师艺出同门,也是云台山一脉?” “瞧这个小子酒色过度,法力也不见得多强,就算夺了杨拙真的符本,他也未必有本事祭炼宝物,只怕还是要去求他师门长辈。” 王崇心底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嫉妒之心,肚内暗暗骂道:“这厮如此不堪,居然也能拜师云台山,当真叫人气愤!我若是让他得了符本,祭炼成宝物之后,再顺手夺了,岂不是美哉?” 王崇那是无法无天的性子,就算知道年轻公子出身云台山,仍旧不惧,他峨眉山的五灵仙府都混进去过,哪里还怕什么云台山的传人? 云台山山主九烟上人道法之高深,并不输给正道三宗两派一府的宗主掌教。 只是九烟上人性子喜怒无常,收徒糜烂,门下有正人君子,也有邪祟小人,算是介乎正邪之外的一个大门派。 云台山比之峨眉也许稍逊,却比王崇出身的天心观强盛不知几许,由不得王崇不肚内暗生嫉妒,他心底细细盘算,如何让这个一脸惨白的家伙摔一个天大的跟头。 孟兮航这老道士,也是常年学道炼法,读书不多,吹嘘拍马的手段并不精熟,此时也颇觉没什么好词儿了,急忙起身告退。 王崇一躬身正要跟着孟兮航一起离开,秦旭却随手一指,叫道:“你这个小徒弟倒也伶俐,这几日且跟随在我身边。” 王崇那是多么有眼力? 故而进来没多久,就熟悉了两人习惯,几次添茶倒水,递送手巾,都做的恰到好处,被秦旭一眼看中。 孟老道恍惚间,也没看清楚这个“小徒弟”是谁,他心头有事儿,也没太在意此等细节,淡淡吩咐了一声:“好生服侍秦公子!”便此匆匆去了。 王崇也不多言,只是闷头做事,不旋踵秦旭睡下,搂着两个美人儿,就开始昏天黑地。这两个女子乃是成都府最有名的青楼名妓,手段繁多,惯会哄人,把个秦旭服侍的快快活活,风骚流淌。 王崇知道自己打昏的小道士,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也不敢耽搁功夫,在秦旭昏天黑地的时候,悄悄把这位风流公子脱下的衣衫摸了一回,顺走了这位红线公子的法宝囊。 一朝得手,这小子从容退出了房间,翻墙而出,离开的时候,还没忘了叫上两个手下。 王相和杨尧见到王崇,心头惊讶,又复愧疚,惭愧没能打探出来什么消息,正要说甚么,王崇挥手一摆,说道:“我已经知道杨拙真道长的敌人来历,你们快跟我走!” 两人还不知道,王崇摸走了秦旭的家什,怕人家追出来,还以为王崇是担心自己两兄弟,冒险来追回他们,都感动的五体投地,默不作声的跟着自家公子一路狂奔。 回到了杨拙真的道观,王崇就闭门不出,弄得王相和杨尧也不知道,自家公子究竟是生气了还是怎地。 王崇并无闲心跟两个小乞儿纠缠,他回到了房中,就打开了秦旭的法宝囊,第一件就看到了秦旭仗以成名的红线剑! 红线剑也算是旁门有名的飞剑之一,这种飞剑相当雅致,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绣囊。 红线剑并不是装在绣囊里头,绣囊本身只是剑囊而已,而是化为十余根红线,在绣囊上刺绣了十余朵殷红的梅花。红线剑的剑囊,另有一种妙用,可以储藏修道人的元气,危急关头可以恢复功力。 东方鸣白的道书,也有记载红线剑的祭炼法门,只是他们师徒不曾寻得合适的材料,他师父祭炼的是太浩钩沉阵图,他自己只祭炼了一枚灵剑簪! 王崇都不敢打开看,直接扔到了太浩环里,他也是担心秦旭忽然醒悟过来,催动剑诀,红线剑飞舞起来,说不定自己就要画虎不成反类犬,作个大死了。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三 秦旭的法宝囊中,除了红线剑之外,还有银票一叠,黄金锭子数十,以及无数珍珠古玩,还有些华丽的衣衫,十来口江湖豪杰所用的刀剑。 如论功力,东方鸣白好歹也是修成大衍的人物,远远胜过秦旭这位红线公子,但如论身家,东方鸣白就远远不及了,这位散修还有些修行人的模样,秦旭却是滚滚红尘,富贵修仙的路数。 王崇随手把一应事物都塞入了太浩环,忍不住暗暗沉吟起来:“孟兮航老道居然请了云台山的人,却是有些麻烦了。秦旭不过是外强中干之徒,他这位红线公子被我偷了东西,没了随身的宝贝,十成本事应该都去了九成半,不过是一头没爪牙的老虎,不足为惧。但秦旭可是云台山的弟子,若是吃了亏,就呼朋唤友,叫来许多同门帮手,就不好打发。” “一旦惊动了云台山的人,莫要说杨拙真那老道,我和杨拙真捆绑一块,只怕也不过凑个拼盘。就算我新拜的师父都未必顶得住,他老人家不过是一介散修,如何能斗得过云台山?我当想办法通知老师,让他老人家来拿主意。” 王崇转一个念头,就能生出来无数的鬼主意,他微微一笑,跑去跟杨拙真老道求了笔墨,在道观中挑拣最醒目的墙壁上,胡乱书写了:“有云台山之人助拳,请师尊明示!”这些字样。 杨拙真老道本来还不知道他讨要笔墨作甚,待得见到这些字,顿时脸色突变,再也镇定不能。 他几次哆嗦着,想要问一声:“该当如何是好?” 杨拙真不过小门小户的旁门杂修,如何不知道自己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得云台山的高人? 他甚至有些暗暗后悔,不如早些交出去符本,也可以免去此祸。 王崇绘了七八面墙,就听得一个又好气又好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这小子,倒也诡诈,我才不过去找老朋友喝个酒,你这边就弄出了事儿来。” 王崇一回头,果然见自家师父正笑吟吟的站在院子当中,左手中还捧着酒壶,另外一只手里还有吃了一半的肥鸡大腿。 王崇慌忙拜倒,叫道:“此番争斗,弟子想知己知彼,就去了来福客栈探查个究竟,却发现孟兮航老道请了云台山的一位弟子,叫做秦旭。我在峨眉山的时候,听峨眉弟子说起天下修道门庭,以正邪十二大派为最,云台山于正邪之外,独树一帜,也不差这十二家大门户多少。弟子不知该如何着手,倒也不是怕,只是担心给师父招惹麻烦,故而才胡乱画上几笔,思忖师父必能看到,能提前拿个主意。” 丐王令苏尔搔了搔头,转过头,对身后说道:“这小子果然如你所言,有些小聪明,居然能想出来这么一个法子招呼我。” 王崇心头突突一跳,却见一个身穿黑色道袍,长须飘飘的年迈道人携了一个七八岁的童子翩然现身,正是峨眉阴定休老祖的第三弟子玄鹤道人。 玄鹤道人身边的童子,王崇也熟悉到了极点,正是惹祸的魔王,翻天的熊宝宝——莫虎儿大少爷。 “怎的玄鹤也来了?还带了莫虎儿这混账?我师父难道跟玄鹤道人熟识?我怕不是要露马脚……” 王崇心头有无数大鬼,十分惴惴,脸上却不动声色,做出惊喜交加的神色,一礼拜倒,恭恭敬敬的说道:“原来是玄鹤老仙长和莫虎儿小弟。” 玄鹤道人还只是手捋长须,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莫虎儿却一撇嘴,抢话说道:“我如今可是峨眉弟子了,拜在玄鹤恩师门下。你这等资质平庸的货色,本来就不配入我峨眉,如今捡了个师父,也算你运气好了。” 莫虎儿说这话,还自觉得意,给师门长脸,却把玄鹤道人和令苏尔都气的七窍生烟。 他诋毁王崇资质平庸,不配入峨眉也就罢了,旁边可还站着丐王令苏尔呢? 令苏尔刚收王崇做徒弟,岂不是说他老人家就是个捡破烂的? 还什么捡了个师父,哪有这般说话的? 玄鹤道人更是脸面无光,怕好友生气,急忙一拍自己的徒儿,喝道:“莫要乱说话,且去一边玩耍!” 玄鹤道人被白云大师硬塞了这么一个堵心的徒儿,心底并不快活,但又无可奈何,平日里不管怎么交代,这混世小魔王都听不进去。 莫虎儿哼了一声,也不是很把玄鹤这个师父放在眼里,他听得可以四处去玩耍,倒也开心,临走前还不忘了跟王崇显摆。 这小子把小下巴一挑,傲然说道:“好叫你得知,白云大师把一葫芦乾元换骨丹都赐给了我。如今我已经炼开了十二正经,再有月余就能炼通奇经八脉,为峨眉派最出色的小爷!”显摆完了,这熊宝宝才一蹦一跳的去了。 玄鹤道人和丐王令苏尔面面相觑,两位长辈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崇更是很有想撞墙的冲动,他何等辛苦?如今才炼开了两条经脉。莫虎儿什么货色,居然就靠着一葫芦乾元换骨丹,修为反而超出了他之上? “白云大师十分不公平,凭什么我就要被撵下山,莫虎儿就能留在山上?峨眉由这等人物主持,只怕败亡无日了。” 王崇心下吐了个槽,他也知道峨眉派家大业大,哪里就是容易败的?只是不肚内诋毁几句,心下十分之不平衡。 玄鹤老道伸手扶额,有些无奈的说道:“且不去管那个混小子,我来问你,在来福客栈都看到了些什么?” 王崇见玄鹤道人问起自己,去来福客栈探查到了什么,顿时松了一口气,知道两位长辈还没发现自己的马脚,才有些微放心。 王崇口才便给,三言两句,就把看到的事儿说的清楚分明,还把偷自秦旭的法宝囊取了出来,跟自家老师说道:“弟子当时想着,杨道长肯定不是此人对手,就顺手牵羊偷了他的法宝囊。谅必此人没了法宝,怎都要消停几日,可以做个缓兵之计。”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四 丐王令苏尔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接过了法宝囊,略作翻看,说道:“这十二口红线剑也算是颇有来历,经过了一次炼质,只是你现在还用不得。待我帮你封镇了这十二口红线剑,再不会被他收回去,你日后你学成剑诀,可以用本门心法重炼。”令苏尔捏了一个灵诀,拍在了法宝囊上,又复递给了徒儿。 王崇心头窃喜,答应一声,接过了法宝囊,仍旧揣入了怀里。 有了这个东西,他就能把太浩环和元阳剑都藏入法宝囊,自来没有师父查看徒弟法宝囊的道理。 王崇是早就算计好了的,经此一来,再也不用担心贼赃暴露。 玄鹤道人颇为赞许的说道:“你也算是有勇有谋,处置的十分不错。”夸了王崇,他就想起自己的徒儿,莫虎儿哪里是个省心的? 当初许旌阳得了一葫芦乾元换骨丹,二十余日就炼开了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三个月就踏入先天,进入胎元之境。 莫虎儿得了一样的奇遇,同样是一葫芦乾元换骨丹吃下去,进境却比许旌阳慢了数倍,着实糟蹋好东西。 玄鹤道人既然收徒,当然也不吝传授,但每次指点这个徒儿,都气的七窍生烟。 莫虎儿这小子明明资质鲁钝,却还不够虚心,一味的好高骛远,不肯扎稳根基,把一套峨眉入门的剑诀练的乱七八糟。若没有那一葫芦乾元换骨丹,只怕十年都难炼气有成,三十年能够晋入胎元之境,已可算是侥天之幸。 玄鹤道人心情复杂的瞧了一眼王崇,居然略有几分羡慕令苏尔。当初王崇可是先入的峨眉,若不是白云大师撵走,他早就收入门下了。 令苏尔闻言哈哈一笑,对玄鹤说道:“本来我欲以此事考验他,没想到却引出来云台山的人,这件事怕是非我们两个出面不可!” 玄鹤道人亦是微微一笑,说道:“正该如此!” 杨拙真老道这会儿才有机会插话,苦着脸,说道:“多谢两位道长援手,小道本门的琐事,惊动两位大驾,着实惭愧!”他原本惦记引出王崇背后的长辈,现在却不敢做如此想了。 杨拙真其实早就知道,师传的符本乃是天蚕丝织就,只是他师父根本没本事用天蚕丝祭炼法宝,只能绘成符本用作传宗,所以他不肯给师兄,也不敢跟王崇说明,毕竟宝物难舍,怕人惦记。 老道士本拟自己师兄不过请了几个三山五岳的散人,哪里料到会惹到云台山的头上? 不过是一个小小旁门的符本之争,哪里就忽然变成了云台山和峨眉派两家的争斗? 杨拙真夹在其中,左右都为难,很想舍了符本,只求自保。 如今他想要舍了符本,却如何跟令苏尔交代? 更何况,居然还惹出来峨眉派的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杨拙真老道故意设了陷阱,勾结峨眉派,要坑害云台山的传人。 令苏尔不以为然的说道:“世上自然有公道!就算是云台山的弟子想要图谋别人家的宝物,我见得也要管一手,别人怕他九烟上人,我令苏尔却不怕!” 杨拙真暗暗叫苦,心头道:“我把符本给了你也罢,你老人家自去争斗吧!” 杨拙真虽然一肚皮的心思,却不敢跟丐王令苏尔分说,只能讪笑着把令苏尔和玄鹤道人请入了后堂。 秦旭胡天胡帝的一整夜,居然也没发现自己的法宝囊丢了。 直到天色大亮,日近午时,这位红线公子才一脸春意的起了身,让两个姑娘服侍他穿衣洗漱。 穿好了衣衫,秦旭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微觉诧异,再仔细摸了一会儿,快要把自己摸到起兴,也没找到法宝囊,这才急了。 秦旭在房间内翻箱倒柜,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满屋找了一回,又复把两个青楼小娘按倒在床上,剥脱的白羊也似,仔细搜了一遍,仍旧不见自己的东西,这才确定自己的法宝囊是真的丢了,心头顿时惶然。 他恼怒娇娇,闯出门去,把两个青楼的姑娘愣在床上,各自对望了一眼,心头都忖道:“原来不是回笼火炮,却是走了什么水头!” 两个女子见多了,长有客人早上起来,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多半是会不得过夜的钞,也有少数是觉得丢了贞操,悔恨**放浪,不是君子所为。 这些事情自然另有人处理,却不需要两个姐儿操心了。 秦旭双目发赤,找上了孟兮航的房间。 这孟老道昨夜倒是孤枕,起来的也早,他是年岁大了,顾惜身体,不敢浪天浪地,早早起身,已经用过了早膳,见得这位秦少爷如此脸色,也是大大的一愣。 孟兮航急忙问道:“秦公子如此情急,可是遭遇了什么事儿?” 秦旭怒骂道:“你还问我出了什么事儿?你昨夜放了个贼在我身边,把本公子的法宝囊偷了,还不快把那小贼交出来?” 秦旭也非是蠢人,找不见了法宝囊,立刻就怀疑到了昨夜的小道士身上,来逼问孟兮航。 法宝囊里头是他多年积攒的身家,更不消说还有一十二口红线剑了! 他不过才天罡境界,哪里炼得出来这等宝贝? 那十二口红线剑是他师父出云道人所炼,严格来说,乃是师门云台山的东西,只是交给他使用罢了,若是丢失了,必然要被师父责骂,甚至逐出师门都不是没有可能。 孟兮航老道也懵了,叫道:“那个徒弟还是你自行留下,我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你要人,我这就唤来……” 孟兮航此时才忽然记得,自己昨夜恍惚,居然不记得是哪个徒儿,他也不敢分辨,只下令让所有的徒弟都过来。 孟兮航也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对徒弟的管束,亦非常松散,所以秦旭丢了东西的事儿,瞬息间就传遍客栈。 被王崇打晕的那个小道童,早就醒了过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敢声张。待得孟兮航传唤徒弟,秦旭丢了重要宝物的事儿传了出来,这个小道士心里砰砰乱跳,只有一个念头:“这却是要死了!”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五 孟兮航老道平日,素无公平二字,故而门下的徒弟,做错了的肯定有罚,做好了未必有赏,平素还专一惯爱喜怒无常。 这小道童犹豫片刻,一咬牙,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准备抵赖到底,绝不说起自己昨夜被打晕的事儿,免得惹祸上身。 孟兮航老道把所有徒弟凑齐,秦旭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心头恨恨,暗暗道:“若是给我找到那个小王八蛋,必然剥皮抽筋,我的东西也是他可以染指?” 一排十多个小道士站的稳稳,秦旭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从东到西,从西到东,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沉着脸问道:“你可还有其余的徒弟?” 孟兮航老道无奈的说道:“我一共就这么十六个徒弟,全数带在了身边,公子您也都见过,哪里还有第十七个来?” 秦旭哎呀一声,就是一跤跌倒,这会儿他哪里还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是把一个贼招在了身边。 孟兮航老道也是慌了,急忙帮秦旭推胸,他道法虽然不成,武功却还来得,这一手推宫过血的手法,已可算得一流。 过不得片刻,秦旭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叫道:“昨天谁还见到什么可疑人物?”他问了无数句,哪里有人答他? 那个被王崇弄过的小道童,更是极力镇定自己,就跟同门一般,力称并无遭遇异状。 秦旭见问不出什么来,又复把自己手下的江湖豪客唤来,让他们去城中捉贼。这些江湖豪杰闻听说自家的公子丢了宝物,群情汹汹,随即就四散了开去,用尽江湖上的手段,去寻找昨夜的飞贼了。 杨拙真的道观,乃是一个极大的疑点,自然不会被秦旭手下的江湖豪客错过,甚至有人公然就欺上门来。 丐王令苏尔知道,秦旭丢了法宝囊,虽然去了九成本事,可毕竟是道入天罡的本事,一身罡气非同小可,绝非是王崇和杨拙真两个嫩芽可以抵挡,故而拉扯了玄鹤道人留在道观里不曾走。 来道观里寻找贼人的四位江湖豪客,巧巧的就撞正了铁板。 王崇不敢去玄鹤道人跟前晃荡,生怕哪里就露出了马脚。 尤其是,他计算冥蛇这一日就要出缸,自己不能去旧宅子,一旦被师父和玄鹤道人看到,后果须难以承担。 他也不敢让两个手下的小乞儿去办这件事,毕竟这两个也是自己跟前人,出了事儿脱不开干系,只能偷着去寻杨拙真老道士的小徒弟杨银乘。 杨银乘却跟莫虎儿打的火热,他和莫虎儿年岁相当,莫虎儿又能吹牛,故而两个孩子才只初见,就厮混的颇熟。莫虎儿正在给杨银乘说起来峨眉的无数好处,把个杨银乘羡慕的口水都淌了半个衣襟。 王崇找到杨银承的时候,莫虎儿正在吹的口沫横飞,便思忖也害他一记,这熊孩子坑了他几次,居然还被收入了峨眉,多大的不公平?正好借此找补了。 王崇也不过去跟两个熊宝宝搭话,肚内暗暗揣摩,该如何把一口大锅扣在他们头上,忽然听得道观门口有嘈杂之声。 整个道观也没多大,故而王崇轻轻一跃,伸手一勾房上的椽头,就看到有四个穿了皂青劲装的大汉气哼哼的闯入了进来,跟杨明远当场就起了争执。 杨明远做人老实本分,这几日师门有事儿,更是不欲节外生枝,奈何这四个江湖人闯入了道观,就污蔑观里做贼,让他交出一个孩子,还有什么宝贝。 这四个江湖豪杰武功虽然不俗,脑子却不大好使,从自家公子那里听来的消息就颇含糊,秦旭哪里有情绪跟他们解释这种丢脸的事儿?故而跟杨明远说起来经过,也是有点颠倒,听起来就好像在说:杨银承偷了他们家东西一般。 王崇也是娃娃,杨银承也是娃娃,这些江湖豪杰只觉得就是一样,哪里想到两下里会有许多差别? 杨明远昨夜是跟师父师弟一起睡,当然知道杨银承绝不可能做贼。更何况,自家师弟什么样子他深悉根底,绝不是做贼的人,年纪又复太幼,才六七岁,哪里可能偷人东西?这几个莽汉摆明了就是来挑衅,他分辨了几句,就耐不住火气上撞,跟这几个人动起手来。 也是杨明远运气好,他虽然内外武功也算不俗,可双拳难敌四手,这四个江湖豪客又是秦旭亲自降服的绿林大盗,不但武功精湛,更兼久走江湖,心狠手黑,非是他这种一心修道,几乎没跟人动过手的道士可比。 两下一交手,本该杨明远大败亏输,却不知怎地,这位年轻道士的每一招使出,都平添了无数精妙变化,把四个大盗一起打翻在地,赢得轻松自在。 杨明远也非是凶狠的性子,指着几个闹事儿的江湖人,骂道:“我们这清白的道观,须不是你们闹事儿的地方。快些滚了,别处去撒野!” 王崇肚内暗笑,他当然知道,不是自家师父出手,就是玄鹤道人的法术,杨明远才能赢得了这一场比斗。 他心头一动,觑得莫虎儿和杨银乘都转到了前面不远,就自言自语道:“杨道长早就把那东西藏到我的老宅里,这些混货来这边,哪里找得到?” 王崇一松手,将身落地,潇潇洒洒的走了。 莫虎儿却是个有心思的,他跟杨银承玩了一会儿,早就从小道士这里打听出来,杨拙真和孟兮航两师兄弟是为了争夺一件东西。 只是杨银乘也不知道争夺的是什么,他师父不曾提起符本的事儿,故而莫虎儿也不曾问出来真相,只能胡思乱想。 这惹祸的魔王,翻天的熊宝宝忽然就起了一份心思,暗暗忖道:“我跟师父来帮忙,哪里有白白帮忙的道理?我如今虽然拜师,但身上一件法宝也无,日后如何行侠仗义?既然这里有件宝贝,我不如就先借用一番,待得师门赏赐了更好的飞剑法宝,便把这寻常货色还回他们。” 莫虎儿心下计较已定,就拉着杨银承问道:“你可知道唐惊羽住在哪里?”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六 杨银承可没有莫虎儿那些心思,这孩子还相对淳朴一些,当下就说道:“我去过一次,就在咱们道观不远。” 莫虎儿拉着杨银承说道:“我有些好处与你,你且带我去唐惊羽的地方,现在他们人都在道观里,人太杂乱,他们那边转更清净些。” 杨银承似懂不懂,就带了莫虎儿从后门溜出去,两个孩子手挽手,迈开了小短腿,走街过巷,转瞬就绕到了王崇所居的旧宅。 王崇把所有小乞儿都带了走,故而此时旧宅无人,倒是让两个孩子直闯了进去。 莫虎儿也颇胆大心细,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就找到了王崇埋下的三口大缸。 他拨开王崇故意洒落在大纲上的泥土,就看到上面有几道符箓,符箓下面还有几个口诀,却是王崇故意把收取冥蛇的口诀留下,专一等着坑人。 莫虎儿好歹也是峨眉派的弟子,玄鹤道人早就传了他峨眉心法,自是认得这些符箓,不会认错是鬼画符,至于收取冥蛇的手法,更是一看便会,没有丝毫存疑。 杨银承看到这三口大缸,也忍不住好奇,问道:“这却是什么?” 莫虎儿不想让他分润,就含糊说道:“你且退开些,我要做法了。” 杨银乘也不知道,大天白日的,又没有什么对头,如何就要做法?但瞧着莫虎儿小脸严肃,又颇不耐烦,也不敢多问,退开到了一边。 莫虎儿借助一葫芦乾元换骨丹的药力,打通了十二正经,也炼就了几分峨眉真气,他学的是峨眉的入门六种剑术之一——少阳剑诀!故而体内运炼的是少阳真气。 这门剑诀说起来,跟王崇所学的元阳剑大有干系。 当年阴定休老祖初入道,就是学的这一门少阳剑诀。待得这位峨眉老祖道法剑术日益高深,就觉得少阳剑诀威力不足,变化简陋,剑诀也是下品,就博采众家之长,以少阳剑诀为本,从正邪三十六路剑术中取其精华,化为枝叶,演化出来一十二式元阳剑法和元阳剑诀。 阴定休老祖重新推演的元阳剑诀剑法,比少阳剑诀高明了十倍以上,乃是他毕生剑术的菁华。 这位峨眉老祖创出了元阳剑诀,少阳剑诀就落为峨眉派的入门剑法之一,寻常弟子都可以修得。 莫虎儿催动了少阳真气,顺着王崇留下的符箓,一笔一笔勾画,他勾画完了一处,就听得里头骨朵朵响,似乎有一股气要冲出来,不由得心头大喜,又复去勾画下一口大缸。 不多时,莫虎儿就把三口大缸上的符箓勾画完毕,把他修为浅薄的少阳真气,也消耗的一干二净。 莫虎儿虽然疲累欲死,却满怀兴奋,肚内暗暗叫道:“也不知道杨老道藏了什么宝贝,今日都归莫小爷了。” 杨银乘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好心好意的问了一声:“可要我帮忙?” 莫虎儿急忙叫道:“可用不着,你再退远一些。” 杨银乘也不是个苯孩子,顿时就觉出来不对劲,只是他心头还是指望,莫虎儿日后带契他,也拜师峨眉派,故而不敢反抗,乖乖的退远了一些。 莫虎儿双手捏了法诀,喝了一声:“开!” 三口大缸内的大蛇,过了七七四十九日,早就吞了东方鸣白和两位掌旗使的肉身和精气,化为了三条冥蛇。 听得号令! 三条冥蛇一起催动神通,三口大缸顿时炸的四分五裂。 莫虎儿开了三口大缸,就见到有三条黑气匹练一般蹿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肯定是个好宝贝,不然如何那么多人抢夺?不由得大喜过望,还拼命的掐了法诀,想要收了这三条黑气。 这三头冥蛇乃是王崇的精血养就,又是他持咒祭炼而生,只肯听自家主人的话,哪里会把旁人放在眼内? 六团碧油油的眸光,盯着莫虎儿和稍远的杨银乘,生出了凶性,空中蜿蜒游走,想要吞噬了这两个“小东西”。 王崇留下的只是法诀,别有一番奥妙,除了开启大缸,放出冥蛇,还有催促冥蛇附体之妙!他也不想害人,毕竟他原本选定的人是杨银乘这孩子,他只是想让杨银承把冥蛇从旧宅带回道观,如今换成了莫虎儿也是一般。 莫虎儿连连催动法诀,被法诀一引,三条冥蛇就收敛了凶性,接二连三的钻到了这的身熊宝宝上。 这惹祸的魔王,翻天的熊宝宝不知道究竟,还以为自己收宝成功,当下就喝了一声道:“快走!” 他是怕被人找上来,看到三口炸碎的大缸,肯定知道里头的东西被人拿了,若是被讨要回去,莫小爷给还是不给? 莫不如就装作不知道,把事情一推三六九,装成乖宝宝的模样,只说自己不曾惹祸。 莫虎儿拉了杨银乘撒腿跑出了王崇的旧宅,杨银乘看到莫虎儿一捏诀,三口大缸就炸了个稀碎,飞出了三条黑气,缠绕到了这小爷的身上,整个人都是懵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顾得跟莫虎儿一起跑。 两人才跑出了王崇的旧宅,就被两个满脸胡须的大汉拦住。 秦旭手下有数十名江湖豪客,有莽撞的,自然也有做事伶俐的。 这两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一个叫做混天猴鲁猛,一个叫做入水蛟齐雷,做的是山水两道的买卖,独行江湖的大盗,平日里最为心狠手黑,从来都是杀人越货,只要出手,必然要死人,不会放客人走活口。 这两个人也猜测,自家公子丢的东西,十有**跟杨拙真有关,但却没有去道观里触霉头,而是在道观外观望。 他们眼瞧四个同伴被杨明远打了出来,都心头警惕,也暗暗窃笑这四个憨货居然敢上门去。这些江湖豪客都是被秦旭用了手段收伏,平日间也并不和睦,巴不得有人倒霉,自家方能脱颖而出。 混天猴鲁猛和入水蛟齐雷,耐心在道观外等候,果然看到了两个孩子跑出来,就想要抓来做个人质。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七 混天猴鲁猛和入水蛟齐雷,也是没想到杨银承和莫虎人矮腿短,却跑的甚快,开始并没有追上。他们瞧见莫虎儿和杨银承跑进了王崇的住处,这两个大贼也不知道,这家旧宅子有什么蹊跷,仍旧如前一般谨慎,守在了外面,果然又把两个孩子给等了出来。 混天猴鲁猛呵呵一笑,叫道:“两个小宝宝,莫要乱跑,叔叔带你们去买糖吃。” 入水蛟齐雷也知道自己两个满脸凶相,寻常孩童如何会信任他们?故而一声不吭,张开一双蒲扇般大的巴掌,就探向了两个孩子的衣领子。他有十成自信,自己一把就能拎起来两孩子,由不得他们挣扎。 杨银承也学了些武艺,急忙后挫一步,正要施展师传的武艺,旁边的莫虎儿却不耐烦了,他自忖是峨眉弟子,反手就是一招,并指代剑,直刺齐雷的劳宫穴。 两个孩子反应都算机敏,但却有一宗东西,比他们两个发动的尤快,附身在莫虎儿身上的三条冥蛇化为滚滚黑烟暴起,三条大蛇巨口张开,顿时把入水蛟齐雷各自咬中,奋力一扯就撕做了三块。 一条冥蛇吞了半块齐雷,就盯上了混天猴鲁猛,它乃是那头白娘娘化生,格外强猛,远胜其余两条冥蛇,吞了东方鸣白的尸身,犹不满足,更惦记血食。 混天猴鲁猛一脸骇然,他哪里料到莫虎儿身上,居然有如此厉害的“妖物”?正待施展轻功逃走,“白娘娘”就大口一张,喷出了一团惨绿毒雾,罩住了这个江洋大盗。 混天猴鲁猛惨叫一声,就如扬汤沸雪,全身融化了一般,这个江洋大盗骇然的高举双手,见到自己的手掌,胳膊,身躯……都有黄水淌落,心头惨然,脑子里忖道:“我一生做事凶狠,这是糟报应了吗?” 一个念头未有转完,身躯就被毒雾所化,也作一团雾气,混入了毒雾之中,又复被白娘娘一口吞吸了回去。 这两个大贼手底下有过百条人命,死在妖物之口,也算是恶贯满盈了。 这条冥蛇连得血食,露出了满意的神态,身躯夭矫一盘,就要缩回莫虎儿身上。 便在此时,一声娇叱,喝道:“妖人胆敢当街害人!”三点寒星就直奔莫虎儿的咽喉要害。 莫虎儿正惊讶自己得到的“宝贝”威力如此惊人,他才不会觉得冥蛇性子残忍,非是正经路数,只觉得自己是峨眉弟子,用什么宝贝都是应该。忽然见得三点寒星飞来,急忙一个懒驴打滚,就躲避了开去。 偷袭的红衣少女见得他躲过,一扬手又是一口飞刀,直奔莫虎儿的左眼。 莫虎儿好歹也是修仙出身,对这种江湖暗器,没得防备也就罢了,有了准备,哪里还会被伤到?一探手就抓住了射来的飞刀,骂道:“哪里来的小贱婢,敢偷袭你莫小爷!” 红衣少女眼见莫虎儿背后黑气,似乎又要发威,二话不说撒腿就跑,她可比两个江洋大盗聪明多了,出手用的是暗器,距离莫虎儿还远,故而逃的时候也便利。 莫虎儿欲待放出三头冥蛇,但是他哪里有本事催动?捏了法诀,做了半天的姿势,三条冥蛇都睬也不睬。 莫虎儿还以为是自己学法不够纯熟,跺了跺脚,骂道:“下次让我遇上,必然用这三条大蛇吞你了。” 红衣少女跑的匆忙,小脸红扑扑的,转过了街角,一头撞在一个老者怀里,老者忍不住骂道:“鬼丫头,亏你跑得快,不然我们爷孙俩今儿就要交代了。你都瞧见了人家懂得法术,居然还敢抵爪子,没给那人驾驭的妖物吞了,算你命里还有几年阳间饭吃!” 红衣少女吐了吐小舌头,娇憨的搂住了老者的胳膊,说道:“我也是看那两个小子,居然用那般残忍的手段,当街就使动凶物吃人,才气愤不过。” 老者叹息一声,摸了摸自家孙女的额头,说道:“那两个又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叫做混天猴鲁猛,一个叫做入水蛟齐雷,做的是山水两道的买卖!别家做强盗,还惦记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抢掠财货,少肯伤生害命,他们两个平日里最为心狠手黑,从来都是杀人越货,只要出手,必然要死人,不会放客人走活口,手底下有过百条人命,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恶贯满盈了。” 红衣少女似有不服,嘟囔道:“就算是两个恶人,杀了他们也罢,何苦还要驱使妖物去活吃?” 老者自从独子跟人比武落败,重伤去世,眼前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孙女,平时也宠爱的紧,闻言笑道:“仙家斗法,各处手段,哪里就是我们凡人能窥测?你这次可是胆大包天,修行的人也是可以得罪?” 红衣少女嘟囔道:“我算计只要杀了那驾驭妖物的小子,妖物失去了主使,必然也就没什么威力了,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还算机敏。” 老者叹息道:“若是如你想的容易,人家何苦还去修道。你焉知那妖物失去了主人,不会发狂食人?若是被妖物发狂,吃了附近的住户,岂不是都算你作孽?” 红衣少女这才不辩解了,她一双眼睛放光,长长的睫毛扑愣愣的忽闪了两下,问道:“爷爷!你能看出来那小子是什么路数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修行的人,你说我也有机会拜师学仙吗?” 爷爷呵呵一笑,说道:“学仙哪里有这般容易?当年你爷爷我也走遍了三山五岳,四野八荒,却不曾遇到真正的仙缘。虽然也碰到几个懂得法术的人,却都不是正经路数,不敢去跟他们学了法术害人。”红衣少女和老者祖孙俩人,说说谈谈,便回到了下处,他们也是在来福客栈落脚。 这祖孙俩,爷爷行走江湖经验丰富,知道来福客栈有厉害人物投宿,这几日多了好些江湖豪客进进出出,故而也不再大堂饮食,吩咐客栈的伙计把饭菜送到房中。 他一个年迈老者,一看便是精通武艺,还带了个孙女,本来就扎眼,并不想再多招人瞩目。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八 这个老者江湖上极有名声,乃是著名的武道宗师之一,号为四宝大侠尚文礼。 尚文礼之所以被称为四宝大侠,因为他有四样绝艺,第一便是号为:“九牛二虎一条龙”的外门硬功。尚文礼不但天生神力,修炼了这独门秘传,更是培养力气,力大无穷,乃是天下武林六大神力之一;其二便是独门的百步劈空掌,虽然这路武功并不能真个掌力远及百步,但二十步内确有分金裂石之威;其三便是一手九连环鸳鸯手的暗器手法,能一口气连打九种暗器,防不胜防;最后一门就是千里独行术,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是极上乘的轻功提纵术。 这位江湖老侠客的孙女叫做尚红云,今年才十四岁,已经学了一身好武艺,尤其是九连环鸳鸯手的暗器手法,更是得了祖父的真传。 两祖孙不想招惹事情,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秦旭派出去了手下江湖豪客,晃眼就是大半日过去,却没有半点消息,不由得心下焦躁,忽然想起来,暗暗忖道:“我怎么不从这间客栈查找?也许那小贼也住在此处,才能进出自如。” 秦旭想的虽然差了,但也不能说这么想不该,他手下大半散出去了,所以这位红线公子也不吝辛苦,自己就开始满客栈的搜寻。 秦旭搜遍了大半个客栈,仍旧一无所获,不由得心下焦躁,手段也就越发粗糙。他寻到了尚文礼和尚红云祖孙两人的方外,敲了两记,不得回应,就一脚把大门给踹了开。 祖孙两人刚吃过了东西,尚文礼每日都要修炼内家真气,故而听到有人敲门,也没有来得及去开。 秦旭把门踢碎,闯入房中,见到祖孙两个,不由得就是狞笑一声,喝道:“果然捉住你们了。” 尚文礼匆忙收了炼气之术,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和和气气的问道:“这位公子,不知何事踹开我房门?” 尚文礼哪里想到,秦旭是见他懂得武功,还有个孙女,他气火攻心之下,顿时想的歪了。尚红云的身量跟王崇差不多,女孩子虽然年长一两岁,但总比男孩子瘦小,就误以为是尚红云被长辈教唆,女扮男装,去偷了自己的东西。 当下也不容尚文礼辩解,秦旭上去就是一把抓住了尚文礼的胸襟,喝道:“快把本公子的法宝囊和红线剑还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尚文礼顿时脸上色变,他只觉得秦旭的“武功”深不可测,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居然不曾见过这样内外功夫俱臻至上乘的人,还如此年轻,心头就是凛然。 尚红云眼瞧爷爷被人抓住了胸襟,哪里还肯罢休?这小妮子本来就是如火般暴烈的性子,当下就双手一扬,把从爷爷学来的九连环鸳鸯手发挥到淋漓尽致,一口气连发出八种暗器。 秦旭也是大意了,他毕竟是云台山的弟子,眼光锐利,瞧出来这祖孙两个只有武功傍身,并不懂得法术,也没有把两个凡人放在眼里。 尚红云连发八种暗器,他仗着自己练就了道家罡气,浑然不在意。其余七种暗器,射到身上,都被他的护身罡气挡住,偏巧尚文礼有一种回旋劲的手法,乃是他独门不传之秘,但却早就传给了自家的孙女,免得女孩子遇到大敌吃亏。尚红云第八枚袖箭用上回旋劲的手法,袖箭射出去,在空中劲力一抖,就倒射回来,正中秦旭的左眼。 饶是秦旭有道术在身,奈何眼睛乃是极脆弱的地方,他的罡气又未炉火纯青,没能修炼到这等要害,被袖箭穿入了眼窝,疼的嗷嗷嚎叫了一嗓子。 尚文礼久走江湖,见孙女出手伤人,知道此事已经没法善罢甘休,运起了九牛二虎一条龙的硬功,一招百步劈空掌就拍在了秦旭的脑门上。 饶是老侠客功力深湛,但秦旭的护身罡气非同小可,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居然只是脑袋一晃。 尚文礼刚才就觉察这个脸色惨白的年轻人功力深不可测,自忖全力一招,就算是狮子老虎也要被拍碎的头盖骨,此人却毫发无伤。他知道秦旭来历必然不俗,不敢再多纠缠,飞起一脚踢中的秦旭的胯下,身子趁势退开,抓起了孙女穿窗翻出了房外,施展了千里独行的轻功,转瞬就逃出了来福客栈。 秦旭疼的头脑昏然,脑门挨了尚文礼一记重手法,也还罢了,胯下又复被补了一脚,简直是痛彻心扉,比被刺瞎了一只眼,心头尤为惊惧。 若非是学道多年,好歹也是天罡境的修士,有几分定性,秦旭这会儿非软瘫在地上不可。 他挣扎着想要摸出来师门灵药,先把伤口敷上,但摸来摸去,这才想到自己的法宝囊早就被小贼偷去,师门的灵药也在法宝囊里头,不由得大叫一声,又气又疼,全身都簌簌发抖。 尚文礼带了孙女逃出了客栈,一路疾行,想要先逃出城外,但跑出没有多远,就看到了两个孩子偷摸摸的过来。 莫虎儿虽然被尚红云暗器吓到,但这小子过了危机,忽然就生出了旁的心思来。 这位惹祸的小魔王,翻天的熊宝宝暗暗思忖道:“我如今已经有了三条大蛇,哪里还需要怕什么红线公子?唐惊羽那种废物都能偷得他的法宝囊,我去了再威逼一回,说不定能拿到多少好东西。” 思忖至此,他也不回去道观,满成都府四处乱转,想要找到秦旭住在什么地方。 莫虎儿也有两三分小聪明,他专一在街上找江湖人物,遇到了就尾随上去,在没人处动手。莫虎儿的武功虽然不成,但冥蛇只要被刺激了,就会显化出来,寻常江湖豪客哪里等抵挡? 几次三番之下,也给他凑巧问出来秦旭的下处,只是先后伤了七八个江湖豪客,其中还颇有两三个无辜。 成都府乃是大城,故而有商号,也有镖局,莫虎儿胡乱选定江湖豪客,有两个是本地镖局的镖师,跟秦旭并无干系,不幸遭遇了冥蛇,也一样被生吞活吃。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十九 莫虎儿虽然隐约觉得自己弄死的几个人,很可能有些人并不是对头,但这熊宝宝哪里会多想?也只是脑子里打个转,就把这些无辜当成屁放了,兴致勃勃的带了杨银乘直奔来福客栈。 杨银乘倒是越来越惊惧,越发觉得这厮不是好路数,但是这些事都是两人一起做的,他如何敢单独开脱自己?只能舍生忘死,跟上莫虎儿这惹祸精罢了。 莫虎儿本来还有些没把握,远远的看到了尚文礼,尚红云祖孙两个,惊喜的大叫道:“果然是你们,快些纳命来!” 尚文礼暗暗叫苦,他刚才在一旁,也瞧见了莫虎儿驱动冥蛇扑杀了混天猴鲁猛和入水蛟齐雷,不知道莫小爷也是偷来的东西,还以为此人精擅邪门妖法,动念杀人,哪里敢当面敌对? 尚文礼扯了孙女,扭头就跑,根本也没敢存了动手的心思,他仗着轻功过人,饶了两圈就跃入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莫虎儿和杨银承没得江湖经验,一路就追了过去,跑出去不远,两个孩子没见到尚文礼和尚红云祖孙俩,却见到来福客栈的招牌赫然在望。 莫虎儿大喜,叫道:“果然就在此处,那两个老小贼人也是住这里,万分没错了。” 杨银承欲待劝说一句,却哪里来得及? 莫虎儿大摇大摆的就闯入了客栈,来福客栈这会早就鸡飞狗跳,秦旭四处搜人,把客人们弄的怨声载道,只是眼瞧他带了无数江湖人,知道此人豪横,不敢声张,都纷纷退了客房去别家住了。 来福客栈的掌柜焦头烂额,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得尚文礼祖孙二人的房间中,连续有惨呼之声。他匆忙赶去的时候,秦旭已经只有出的气儿,快没有进的气儿了。 客栈的掌柜不但怠慢,急忙去秦旭和孟兮航老道包下的院子里去寻人,刚把孟兮航老道寻过来,莫虎儿这个熊宝贝就进了客栈。 孟兮航不过是旁门左道之士,哪里有什么灵丹妙药?好在他平日也行走江湖,普通的金疮药还是有些,急忙给秦旭拔了左眼窝上的袖箭,敷好了伤药,就见秦旭嘴唇哆嗦,想要开口,又不好开口的模样。 秦旭其实是想要这老道士,帮自己看看子孙根是否还有的救,但如此丢人的事儿,他还真抛不开面子,这边正自折腾,莫虎儿就带着杨银乘闯入了进来。 莫虎儿见到了秦旭,虽然觉得这个小白脸被一个老道士抱住怀里,场面颇为“旖旎”,却也因为年纪太小,没往旁出想,兴致勃勃的喝道:“可找到你们俩了!快交出身上的宝贝!” 孟兮航老道心头恼怒,喝道:“哪里来的熊孩子,居然也敢登门讨宝贝?”他也没多想,随手一推,就把自己练就的六阴索飞了出去。 这门法术是他师门所传,也算是件旁门左道的法宝,也算是一门下乘的法术,须得弄到六根上过吊,怨气深缠的绳子,每日持咒祭炼,又复需要收摄阴气,需要一年零六个月才能炼成,出手就是六道黑气,捆物拿人,颇有效力。 杨拙真老道运气略差,寻得的上吊绳品质不好,只能炼成六阴绊马索,运用的时候,只能预先埋伏,不能随便移动,颇多限制。 莫虎儿试演了几次,知道这三条大蛇,不是自己能随意操纵,但只要有人想要伤害自己,它们就会出来吞人,故而怡然不惧,把小胸脯一挺,就等着孟兮航老道来拿。 六阴索刚刚落下,莫虎儿身上的三条冥蛇就感应到了,白娘娘抢先蹿了起来,大口一张,就把六阴索给吞了下去,顺势扑下,孟兮航老道只不过修炼了几手旁门法术,如何抵挡得住这种天魔秘传?被白娘娘一口就吞去了半个身子,剩下两条腿摔在地上。 秦旭刚刚被重创,正半晕不醒,孟兮航和来的两个孩子动手,他都没甚反应,待得老道士被冥蛇吞了半个身子,被洒了一脸的血,这才反应过来,心头惊悸,急忙咬破了舌尖,强提精神,双掌一推,把自己炼就的罡气发了出去。 人间武者到了先天胎元之境,就已经修行了到了极处,除了打磨功力,让真气更雄厚些,再无寸进之望。 仙道魔道之士,胎元大成之后,不过才是起步,要“褪凡身,炼罡脉”,这一步没得仙魔两家真传,根本无法着手修炼。 云台山一脉颇有几种上乘的炼罡脉的心法,但秦旭畏惧艰辛,贪图轻易,学了一门极为速成的桃花罡煞。 此法须得去云贵之地,寻得生有桃花瘴的桃林,以秘法收摄桃花瘴气,与本身真气炼化相合! 炼成之后,一出手就是桃花满天,粉红色的罡气带有甜沁心肺的剧毒,克敌制胜也有妙用,若无防御手段,只要被桃花罡煞侵蚀经脉,几乎必死无疑。 桃花罡煞对敌威力虽然不俗,然过于速成,根基不厚,日后想要晋升大衍之境,不说是无望,总要比正常按部就班修炼上来之辈,最少要多苦修二十年往上。 秦旭刚把桃花罡煞打出,白娘娘也大口一张,喷出了一团惨绿毒雾来。 这条白娘娘本身性子灵异,又复吞了东方鸣白的毕生功力,虽然才自出世,还未有恢复到东方鸣白生前的功力,却也不输给秦旭多少。 粉色的桃花罡煞和惨绿的毒雾在空中交击一处,顿时就僵持起来。 秦旭一脸的惨样,莫虎儿这熊宝宝不但没有同情之心,反而格外的兴奋,眼瞧自己的“大蛇”口喷毒雾,抵挡住了此人的桃花罡煞,就大叫道:“快把平生宝物献上来,莫小爷饶你不死。” 与此同时,稍后发动的两条冥蛇也先后扑上来。 秦旭法宝囊都没了,自知无法抵御,急忙拎起来孟兮航的两条大腿望空一抛。 两条冥蛇毕竟是畜生,又没人驾驭,只有本能而已,立刻就各自叼了一条大腿,奋力一扯,把这老道的残尸再扯两分,吞嚼吃了。 秦旭得此空档,挣扎着一跃而起,从刚才尚文礼翻出去的窗户跳了出去,顾不得裤裆如绞如磨,眼窝也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两条大腿迈开,一路狂奔而去。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二十 失去了秦旭的威胁,三条冥蛇又复缩回了莫虎儿身上,不管这熊宝宝如何催使,都只不理他,把这小子给气的够呛,又拿三条冥蛇无可奈何。 莫虎儿眼见自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心思一转,忖道:“还是先回道观去,就把这些事儿一推,只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拉了杨银承,便自脱身走还,一路上也没忘了叮嘱这个小子,不要泄露了两人的秘密,还许愿说,一定能帮杨银承拜师峨眉。 杨银承见到死了这么多人,早就觉得不对,但是他毕竟才是个孩子,被莫虎儿忽悠了一阵,晕乎乎的回到了道观,就一言不发,自己去发闷了。 自从那四个江湖豪客寻衅,就再无人来,丐王令苏尔不耐烦闷坐,出去买酒了,只留下玄鹤道人枯守。 王崇虽然安排下巧计,但知道这种事儿,长有意外,也自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谋算的事儿会否出纰漏。 师父离开了道观,莫虎儿恰在此时带了杨银承悄咪咪的溜回来,王崇知道自己谋算成功,才算是吐了一口长气。 杨银乘自去发闷了,莫虎儿却还不肯老实,回了道观也不去见自己的师父,还四下里溜达,口中喃喃自语:“这等小地方有甚好呆?师父说带我去寻无形剑,早一些找到,岂不是大功一件?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有个甚意思?” 王崇跟在的他身后,也不去惊动这个熊宝宝,只是悄悄一招手,三条冥蛇便自离身,从莫虎儿身上飞起,化为三条黑气,落入了他的衣袖中。 莫虎儿修为浅薄,为人又没定性,根本不知道自己新得的“宝贝”,已经被人取走,还在嘟嘟囔囔。 王崇也不去惊动莫虎儿,收了三条冥蛇,扭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手捉三条冥蛇,暗暗思忖该如何处置,忽然心头微微一凉,久无动静的演天珠忽然萌动,一团清凉的气息直灌眉。 这一次却无什么图画,只有三个字:末那识! “末那识?” “这是什么意思?我却并不曾修成这一门天魔识……” 天心观秘传的《五识魔卷》,王崇只修成了多罗识和抵律识,只有天心观的开派祖师天心道人修成了末那识,能“沟通阴阳;逆返死生”! 王崇也曾尝试过修行末那识,但却未能找到修行此一种天魔识,最为关键的玄命之窍! 他心头思忖良久,始终不得其解,便悄悄催动天心观秘法,再一次尝试修炼末那识。 王崇运转天心观的独门心法,接连运用数次,仍旧搜不着玄命之窍,正觉此路不通想要放弃。 便在此时,三条冥蛇猛地一挣,那条白娘娘脱出了王崇的手心,绕着他的腰肩,盘旋到了背后,狠狠一撞,撞在了他背后三尺之处,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碎了一块。 王崇眉心突突一跳,五识魔卷心法略一运转,就有一股玄异的力量反馈过来,他急忙驱动了三条冥蛇,任由这三条冥蛇撞击背后三尺之处。 三条冥蛇各自撞了有十七八下,有一处玄窍若隐若约浮现! 三条冥蛇一起咻咻吐信,争先恐后钻入了其中。 “咦嘘哉!” “原来如此!” 王崇毕竟聪明,只是微微思忖,就明白了大概。 冥蛇已非复生灵,介乎有无之间,通灵变化,隐遁自如,出入幽冥,天生就和玄命之窍有种种感应,故而演天珠才会做出如斯提示。 王崇修习《五识魔卷》多年,更兼修成了多罗识和抵律识,魔门心法比元阳剑诀要更精熟的多,心念一动,就定住了玄命之窍。 “玄命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如火,火里生金,雷霆振发,万物诞哉?” 玄命之窍锚定,末那识开启,王崇再修成一种天魔识,他亦不曾料,自己居然有此机缘。 玄命之窍和天地之窍不同,后者只能运转天地元气,一如人身窍穴,但玄命之窍却介乎有无之间,故而冥蛇可以出入。 王崇心头一动,发出了号令,白娘娘得了主人召唤,又复从玄命之窍钻了出来。 冥蛇天生神通,能大能小,此时白娘娘缩为一条尺许的小白蛇,玉雪可爱,绕着他蜿蜒游走。 王崇微微一笑,从法宝囊里取出了元阳剑所化的赤色手镯和太浩环,丢给了白娘娘,这头冥蛇张口含住,翘尾一摆,又复游入了玄命之窍。 冥蛇,元阳剑,太浩环,这些东西一直都压在王崇心头,生怕被师父发觉,虽然还有红线公子秦旭的法宝囊可以收藏,终究不够周全。 如今都收入了玄命之窍,那真是神仙也找不出来端倪。 解决了这个大难题,王崇不由得双掌一击,心头欢喜不尽。 至于又炼成了一种天魔识,反而是小道了,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其实也不是王崇瞧不上末那识,此法能“沟通阴阳;逆返死生”,但天心道人修炼了,也不过就是在寿元将尽的时候,把自身转为僵尸之躯,苟延残喘。 尽管这位祖师还能生出肌肤血肉,恢复人身,逆返死生,但天心道人哪里敢活转回来? 他活过来没得几日,怕是就阳寿尽了,还不如僵尸之躯能多苟且些岁月。 如今天心道人的棺材,就在天心观的后山,这位老祖已经沉睡了不知多少年,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会被门徒们请出来,拜一拜祖师,瞻仰“天心老祖宗”的真容。 王崇还没到了寿元垂尽的时候,也不觉得自己会活得如此一言难尽。 王崇解决了自己最大的问题,满心欢喜,在房中等了一会儿,不见老师出面叱责,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知道丐王令苏尔这会不曾关注自己。 且不说杨拙真老道的道观这边,如今来福客栈已经闹哄哄成了一片。 这里不但闹出好多事儿来,还死了人,几个当事人又都不见影踪,把个客栈掌柜急的什么也似。 啦啦啦,有封面了 不久前在微博发个小东西,微博文章没有图,还不让发,就随便找了一张,结果被原作者找过来,很尴尬,道歉了好几次,也亏画手比较大度,我后来就干脆删了那篇小东西。 其实,原来做封面,相信绝大多数作者都差不多,随便找个图,p个文字和起点logo上去,就齐活了。 但是…… 但是撒,现在都越来越重视版权的问题,尤其是我还认识了一堆业内有名的画手,就不好意思胡乱拿图了…… 我们网文作者看重版权,难道画手们的版权,就不要尊重吗 所以这一次,我木油随便网上找个图…… 拜托了业内有名的画手,就是画斗罗大陆的穆逢春老师画了一个封面。 嗯呢,我就是这么屌,这个封面是定制的! ps:……对,你们知道的,我就是想找个借口拉推荐票!大家快把推荐票都给我吧,甚是,感谢! ps:另外别忘了零点还有加更,顺带到时候记得投票,还有,投资本书,稳赚不赔,大家多投资撒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二十一 孟兮航老道被莫虎儿放纵冥蛇给吃了,尚文礼,尚红云祖孙逃了,就连秦旭也不知所踪,客栈里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早就惊动了官府,成都府已经派了衙役过来探察案情。 秦旭手下的江湖豪客都有行走江湖的经验,不愿意跟官府打交道,各自躲了开,但孟兮航老道的徒弟们却不懂得这些,被官府的衙役抓了一个正着。 这些小道士虽然也有些武功,有那么三两个得宠爱的徒弟,还跟孟兮航学了几手法术,但被官府的衙役如狼似虎的一通恫吓,都如鹌鹑一般,给一条铁索都缚了去,并无人敢反抗。 毕竟孟兮航这种旁门左道之士,还未能做到凡俗无敌,武功不过寻常武者,法术也发动迟缓,有许多限制,还能被凡人破去,他的徒弟们就更不堪了。 丐王令苏尔早就知道,孟兮航和红线公子秦旭在来福客栈下榻,他出来买了一葫芦酒,又买了些肉食,顺道就拐到了这边来。 令苏尔虽然不怕云台山,也并不真想跟九烟上人结仇,毕竟九烟上人道法高深,门徒又多,一旦得罪的狠了,日后修行也有阻碍。 何况这件事,不过是秦旭看上了杨拙真的符本,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令苏尔暗忖,自己出手吓走秦旭,让这件事儿了了,乃是最好的结局。 令苏尔虽然修道,却并不禁荤腥,平日里就贪这一口美食,他一口酒一口肉吃喝的兴高采烈,摇摇晃晃到了来福客栈外,正欲进去会一会秦旭,却见无数衙役们在客栈里来去。 丐王令苏尔也不上前去,拉扯了一个看热闹的老人家,问道:“这来福客栈出了什么事儿,居然惹动这许多公人?” 被令苏尔扯住的老头笑呵呵的说道:“这里投宿了一伙江湖大盗,不知怎么分赃不均匀,就胡乱厮杀起来。据说死了六七八个,有个老道还被同伙夹生活吃了,惨叫声响彻云霄,左邻右舍都听得瘆人……” 这等乡间野老谈起这等逸趣儿之事,必然会添加十倍的油盐酱醋,说的话道听途说,虚妄不堪。 令苏尔听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颇后悔找这个老人家打听消息。这位老人家嘴里的故事荒诞不经,饶他也是修道人,都不敢相信,世上事居然还能如此匪夷所思。 令苏尔暗暗忖道:“也不知道秦旭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儿?难道被什么仇家找上门来?他丢了法宝囊,又复被人所伤,只怕再顾不得抢杨拙真老道的东西了。” 令苏尔也没耐心去详查究竟,他回了道观,把这件事跟玄鹤道人和杨拙真说了一遍。 杨拙真还不敢信,急忙让大徒弟杨明远去打探消息。 杨明远在成都府也算是熟门熟路,毕竟他常出门去做法事,认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不过半个时辰就打听的明明白白,回来跟丐王令苏尔,玄鹤道人和自家师父禀报。 杨拙真听得自己师兄居然被人用邪术给“吃了”,心头还颇悲怆,惋惜自己的师兄,怎么忽然就糟了灾劫,落得个死无全尸。也诧异那位云台山的弟子怎么就得罪了仇家,被人重伤,但更多还是庆幸,终于不必得罪云台山这等名传天下的大门派,急忙谢过了两位帮忙的风尘异人。 丐王令苏尔和玄鹤道人,此时也有些尴尬,他们并未有出力,杨拙真的危机就此解除,颇有些好大力气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两人也不愿生受杨拙真的拜谢,各自婉拒。 这老道也有些心思,危机过去,就想跟两位世外高人攀扯些关系。杨拙真心头暗暗忖道:“我学道几十年,就没遇到过一个高人,好容易遇到了峨眉派的仙师,还有令苏尔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怎能不求教一番?” 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就算磕破脑皮,人家也不会收徒,便把小徒弟杨银乘扯了过来,带了两个徒儿一起拜倒在地,苦苦哀求玄鹤道人怜悯这个小徒弟。 玄鹤道人刚收了一个熊宝宝,这一个徒弟就烦闷不过来,哪里还肯再收一个?当下袖袍一拂,施展了个遁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一缕青烟,倏忽不见。 杨拙真见玄鹤道人走了,就又跪在令苏尔面前苦苦哀求。 令苏尔微微一笑,说道:“老乞丐这一脉,从来都不广收门徒,每一代都只有两三个传人。” 杨拙真老道打蛇随棍,急忙叫道:“前辈才只得唐惊羽小兄弟一个徒儿,莫不如再多收一个,也不算坏了规矩。” 令苏尔哈哈笑道:“我早年曾答应一个朋友,要收他晚辈为徒弟,那时候他的晚辈还在襁褓,故而不曾带走。如今这小子也长大了,即将回归师门,这就两个徒弟了。我便是再收一个关门徒弟,也非是绝世天资不收,你这个小徒儿十分愚鲁,决然不配入我门下。” 令苏尔把话说的如此直白,老道士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讪讪的起身,颇有些难过。 令苏尔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纸牛,随手一抛,纸牛落在地上,化为了一头雄壮的青牛,哞哞直叫,他抱起了自己的小徒弟一起坐在青牛背上,一声长笑,伸掌一拍青牛脖颈,这头青牛四足生出朵朵白云,破空直上。 老道士杨拙真看的好生艳羡,但是他们师父没得缘分,又能如何?杨老道只能拉着两个徒儿,长叹一声,回去房中。 王崇听得耳边呼呼风声,偷眼观瞧,已经身在半空,只这片刻功夫,就出了成都府,他运足目力往下打量,大地上的风景宛如画儿一般飞速退去。 上一次有这般体验,还是被峨眉长老们救出“师门”,只是此回心境不同,更为从容。 两师徒胯下的这头青牛,周身玄光盘绕,足下青云朵朵,口喷霞光,煞是神异。 王崇才是炼气的层次,距离能出入青冥,驾驭遁光还有数层大境界,纵然得有真传,想要臻至那等境界,也要数十年功侯,不觉得生出了几分羡慕来。 二一朝收宝货,骑牛下扬州二十二 王崇暗暗忖道:“待我也功成大衍,一定要炼一门天下间飞的最高,也最快的遁法!要不就像师父一样,寻一头神兽代步!” 他瞧看了一会儿风景,又想了一会儿将来如何修行,兴奋有些淡了,这才想起来问道:“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令苏尔笑道:“前朝曾有人说:愿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我们此去便是扬州。” 王崇心下惊讶,又复问道:“师父为何不回去咱们的洞府,去扬州作甚?” 令苏尔言道:“我出门这一趟,收你为徒是顺便,渡化你师兄出家方为正要。” 王崇心头微动,问道:“除了我们二人,师父门下有几位师兄师姐?脾气都如何?好不好相处?” 令苏尔笑道:“我门下确只有你们两个。至于你这个师兄好不好相处,为师也不知道。我一共就见过他两次,第一次见他,你师兄还未满三朝,第二次见他,也就是十数日前,交谈不过片刻。” 王崇嘻嘻一笑,问道:“我这个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不跟在师父身边?” 令苏尔却有些苦笑,说道:“他少年成名,乃是名传天下的大才子。我上次去渡化他,你这位师兄贪恋红尘,并不愿意跟我出家修道,此是去二次渡化。” 王崇不再多问,只是肚内揣摩:“原来我这个师父门下并无多少徒弟,日后务求事事乖巧,莫要给这位师兄抢了宠爱。” 他出门魔门,知道师父宠爱,乃是最要紧的东西。 如是师父喜欢,就能多与些好处,多传你法术。如是师父另眼相看,只怕就什么都没得,法术学不到,好处没有也罢,还有苦头可吃,且还不限足量。 令苏尔的青牛踏云光而行,当真有乘风万里之逍遥,从成都府到扬州有三四千里,不过飞了两个多时辰。 在扬州城外,丐王令苏尔一拍青牛的脖颈,落下了云光,也不入扬州城,径直去了扬州城外的一家寺庙。 丐王和这家寺庙的主持似颇熟捻,问老和尚讨了一间禅房,师徒两个暂且落脚。 令苏尔寻好了下处,却不安歇,吩咐王崇不要乱跑,自己扬长而去,也没说要去哪里,几时归来。 王崇在禅房里呆了一会儿,颇觉蠖屈蜗潜,太过窄小,不甚舒适,便自出了禅房,在这座庙宇里闲逛起来。 这座庙宇并不大,却颇有些年代,房宇斑驳,除了主殿可能略修缮过,其余几处禅房都甚多破损,有时光荏苒的痕迹。 王崇转过了经堂,居然还见到了一处倒塌的禅房,这间禅房塌了大半,砖石块垒,久无人打理,已经生出了无数杂草。 他正思忖此处为何不曾修缮,就听得一声梵唱,一个老僧含笑而来。 王崇倒是认得这位老僧乃是主持,跟他新拜的师父颇为相熟,不敢怠慢,他出身魔门,各种眼色若无具备,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故而一礼到地,态度十分恭谨,问道:“老禅师,可是被小子惊动了修行?” 老僧摇了摇头,说道:“非有!我只是见你在此处徘徊,不觉有些感慨。” 王崇心头突突一跳,暗暗忖道:“这老和尚只怕修有天眼通,难道发现我身上的破绽?” 老僧望了一会儿这间塌倒的禅房,一脸慈悲的说道:“我当年是一名江洋大盗,纵横数省,做下无数大案。” 王崇听得眼神发直,他哪里料到这老和尚当年,还有这么一段公案? 老僧充满缅怀的说道:“结果遇到我师,被他老人家以佛法降服,带来这座寺庙潜修。当时我就住在这间禅房,有一次不耐修禅的清苦想要逃走,却被师父发现,就出手打塌了这间禅房。” 王崇双手合十,念了一声:“当年老禅师的脾气好生火爆。” 老僧哈哈一笑,说道:“没错!当年老僧的绰号,就叫做火爆天王!” 王崇暗暗咋舌,只从这个绰号,便可判定这老僧,当年绝非凡俗人物。 老僧摇了摇头,又复说道:“师父也没惩罚我,只让我念了三千三百遍金刚经!后来我渐渐参悟佛法,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实是犯了许多恶业。一直都把这间倒塌的禅房,当做警醒自己的印记,就连早年随身之物都不曾取出。” 老僧瞧了一眼王崇,忽然笑道:“却没想到,小檀越居然在此地驻足良久,必是跟我当年的那些事物有缘。老僧也觉得跟这些旧时物件缘分已尽,就都赠与小檀越吧!” 老僧轻轻一举手,无数砖石就滚动起来,一团灰光飞出,落入了他的手中。 王崇瞧得分明,从倒塌的房舍中飞出的东西是一口连鞘的宝刀,刀柄刀鞘灰扑扑的不甚起眼,形制古朴,瞧来非是凡物。 老僧颇有感慨的抚摸了一回儿,把宝刀交给了王崇,还举手一点,拇指按在了他的额头,顿时有一道法诀流淌,印入了少年的脑海。 老僧哈哈一笑,说道:“这口宝刀名曰:斩雷!这门道法乃是贫僧早年修习,名为飞火击雷**!如今老僧跟凡俗斩尽尘缘,这一刀一法都归你了。” 老僧洒然而去,倒是把王崇弄的呆呆良久! 他幽幽了叹息了一声,转回了师徒二人所居的禅房,关上了房门,暗暗思忖道:“我本以为被窥破了行藏,却没想到是个机缘,莫名就多了一口宝刀和一门道法。” 王崇只觉得这老和尚行事,当得起“高深莫测,匪夷所思”八个字评语,不敢再继续乱晃,在禅房呆闷了半日。 将近傍晚的时候,令苏尔却气呼呼的回来,连晚饭也不肯吃,强行把主持大师拉到师徒两人的禅房,非要老和尚陪他下棋。 令苏尔和老僧手谈半局,场面颇不堪入目,王崇与棋艺上也颇有造诣,偷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两位长辈加起来,在棋艺上,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令苏尔勉强下得数十手,心浮气躁,棋盘上输得一塌糊涂。 老僧笑吟吟的问道:“可是令徒的事儿?”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 令苏尔似乎找到宣泄的口子,叫起撞天屈来,说道:“当初若非那厮苦苦哀求,我怎会收他俗家侄儿?如今这小子说什么要匡扶正统,叫嚷什么修道与百姓无用,与朝廷无益,还劝我把一身本事拿来卖给皇帝老儿,搏一个封妻荫子!” “你且说说,这是什么事儿?皇帝老儿也配我令苏尔给他卖命?” 王崇此时正随侍师父身边,忍不住噗嗤一笑,他这才知道自己师父居然被自己这位师兄,又一次给拒绝了。 令苏尔神色不善,伸手一按鼻孔,喷出了一道白烟,敲了王崇的脑壳一记,叫道:“你这小子笑话什么?明日起,你去渡化你那师兄,若是不能把他渡化入门,我也不收你了。” 王崇哪里料到居然有这般天降的祸事? 他苦着脸解释道:“徒弟不是笑,只是想不到师兄读书读到了呆愚,以圣人自居,却不思忖有几分力量。” 令苏尔忽然想起玄鹤道人曾说起唐惊羽也是少年读书人,问道:“听说你当年也是个神童?” 王崇借用的唐惊羽唐少爷,出身官宦人家,确有神童之名,他当即一口应道:“徒弟当年确有些才名,若非家道中落,如今只怕也有功名了。” 令苏尔好奇的问道:“你为何就不想去给皇帝老儿卖命?” 王崇脸色幽幽的说道:“我父亲去世,徒儿险些被继母害死,然朝廷礼法在,我就算读出天大功名,也要对继母恭恭敬敬,甚至还要替她讨个封浩。读书读书,科考科考,岂不是越读越憋屈,越考越逊闷?” 丐王令苏尔自知失言,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徒弟身世颇惨,居然差点被继母害死。 主持大师见两师徒一起气闷,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不成,就让令徒儿去说令徒儿,也不失为一段佳话!且看……你这两个徒儿哪一个是修道的种子,读书的良才。” 令苏尔刚才不过是气话,此时想来,让王崇去渡化自家的大徒弟,倒也不失为一个妙法。 他轻轻抚掌,微微一笑,叫了两声:“妙哉!妙哉!我怎就想出来如此妙法?” 丐王令苏尔冲着王崇,豪气干云的说道:“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再来查验。若是不能渡化你师兄,我就罚你在这里做一年的小和尚。我还有些事情,不能久留,就把这事儿交托给你了。” 王崇心头有数十头青牛狂奔,哪里料到这个师父如此的不靠谱?他正要“据理力争”,就见令苏尔袖袍一挥,满室清光,居然就此走了。 王崇呆呆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还是主持大师笑道:“你这师父一直都是如此,莽莽撞撞,不似个修道的人物,倒是比老僧早年还要有江湖气。既然你师父走了,你就暂且在小庙居住,有什么事情,可跟老僧说。” 王崇行了一礼,谢过了主持大师,这位老和尚含笑收了棋盘棋子,洒脱而去。 王崇一个人留在禅房,直至如今,他还不相信自己的师父真的走了,把渡化师兄的事情交托给了自己。 “师父啊!你可还没说,我那师兄究竟是谁?” “也罢!也罢!这位师兄既然是名传天下的才子,自然名声甚隆,只要稍稍打听,应该不难知道是谁人。至不济,还可以问问主持大师,他和师父交好,必然是知道我那师兄身份来历。” 王崇伸手扶额,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干脆睡下了。 翌日! 王崇起身洗漱,去问了主持大师,果然自己的师父不曾回来,再复问起自家师兄的事儿,没想到大师居然也推说“知之不详”,只听说这位俊彦,乃是扬州八秀之一。 王崇也只能认命,在庙里用了早膳,动身直奔扬州城。 他们师徒暂居的寺庙去城中,有二三十里,以王崇的脚程,一两个时辰也就看到了城门。 扬州府,天下至为富庶之地。 王崇年幼时学道的天心观在西北苦寒之地,就算一窝子魔道修士整日价出门掳掠,也没见什么好东西。 一进入扬州城,王崇就大是感觉不凡。 这座名城有名传天下的禅宗祖庭,有瘦西湖,文化传承,源远流长,风景名胜无数,更有“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之美誉。 扬州商贾繁盛,热闹之处,让人目迷五色,不过扬州最为有名气的,却是天下第一繁盛的烟花柳巷,天下名妓,泰半出于此地。 王崇腰中阿堵物,远超十万贯,现银就有几千两银子,银票约有七八万两,还不说黄金锭子,以及无数珍珠古玩。 他如是想要挥霍一番,便是足享受几年的欢乐时光,也未必能花尽囊中财货。 只可惜,王崇深知,若是在这种地方“荒淫无度”几个月,只怕那个师父就回不来了。甚或回不来还是好的,令苏尔若是知道自己徒儿这么混账,只怕非得要清理门户不可,一剑就砍个了账。 王崇在城中打听了一回,顿时有些迷茫。 如今扬州最有名的才子,足足有八人,号为扬州八秀,个个年少,人人桀骜。 若说哪一位更有名气,更为才气纵横,倒也颇有争论,但却保管没有一个人偏爱出家学道。 王崇脑中对这位“师兄”几无有了解,完全无从判断,这八名才俊哪一位才是他的“真命大师兄”。 “这却是糟糕了。我究竟渡化哪一人才是?就算我漫天撒网,把这八个才子一起渡化了,可也要师父肯收才行。” 他苦恼了一会儿,又复暗忖道:“扬州才子如何这么多?少上几位,也方便我行事。” 王崇在扬州城中转了一会儿,眼瞧这天下有名的繁华之地,也颇有些心动,不想就这么早早回去,想着:“反正师父给了三月时光,也不差这一日,好容易来了一趟扬州,不如四处玩耍一番!” 他信马由缰,一路闲行,倒也不挑拣去处,只挑热闹处行去。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二 扬州好玩的甚多,王崇逛了半日,就寻了一家最有名的酒楼,要了几个酒菜,稍稍饮了几杯酒,想起上一次在酒楼遇到师父,自家这位师父本领甚大,骑牛逍遥,雅量仙姿,不由得心情一畅,暗暗忖道:“总有朝一日,我也修成如此本领,要游玩天下,方才畅快。” 他这边正暗暗发誓,忽然听得街上有人策马而过,惊得行人纷纷走避。 “这是江湖游侠吗?” 王崇行走江湖的经验不多,只在天心观,烟道人身边,峨眉山和成都府这几处地方呆过,还真没见过几个江湖豪杰侠客。 策马狂奔的数人,有男有女,皆劲装,左跨弓,右悬刀剑,英姿飒爽,人品风流。 这些人骑术颇为精绝,坐骑也十分神骏,并不曾碰撞街上行人,虽然惹得行人慌乱,却也没什么惨事发生。 一个面目英挺的少年,忽然一抬头,见到了前方的酒楼,大笑道:“今天就在这里吃午饭了。” 他飞身下马,随手把缰绳一抖,缠绕在一株大树上,缰绳把马儿勒得稀溜溜长立嘶鸣,半晌才四蹄落地,鼻孔里狂喷白气。 一个少女嗔怒道:“十二郎就是不爱惜马儿!好好的一匹石榴红,再给你骑乘几次,只怕就废了,下次给你换一匹驽马!” 被唤作十二郎的少年笑而不语,但脸上颇有得色,显然对自己的骑术,颇有自傲。 一行少年男女上了酒楼,去了雅间,虽然也有人觉得王崇一个孩童,孤身一人吃喝颇为奇怪,却也只是扫了几眼,没有过来刁难。 王崇心头好奇这些少年男女的来历,却没有找伙计来问,这些人看起来颇有权势,只怕伙计先把自己给卖了,他自然有其他办法打听消息。 王崇暗捏法诀,悄悄开了玄命之窍,一条冥蛇钻了出来,在空中盘绕了一阵,就钻入了墙壁。 冥蛇有隐遁之能,寻常凡夫俗子也瞧之不见,纵然大庭广众之下,王崇也不担心被人窥破行藏。 冥蛇钻入墙壁,在墙中蜿蜒游走了一会儿,钻到了雅间之内,在正东的墙壁内一盘,妖力运转,把这几个少年男女的对话传递了出来,直入王崇的耳朵。 这些少年男女都有些姻亲关系,主要来自两家大户,一家姓杨,一家姓曹,都是著名的武林世家。 曹家的十二郎,叫做曹貔。 从小就喜欢学武,不但把祖传武功学成,家里还耗费重金,请了无数江湖好手来家传授武艺。 曹貔学遍百家武艺,仍不知足,辗转请托,央人说合,终于得了三湘武学宗师金元宗的首肯,答应收他为徒,传授了一身本领。 所以他年纪虽然小,却已经武功精深,平日又仗义疏财,颇有小孟尝的美誉,乃是扬州一带有名的侠少。 曹家的十二郎,今日是跟人约了比武论剑,故而把亲眷和好友都带了来,一来是观战,二来是助威。 王崇听得一会儿,顿觉无聊,就把冥蛇收了回来,他一个学道之人,如何瞧得上这些学武的凡俗? 当今天下,海内海外,总有几百家大小修道门派,但最少有九成修道门派远在海外,寻常人就算乘坐舟楫,也难寻到仙踪,海内的门派也都封闭门户,有大阵覆盖,凡俗之人就算是知道方位,终其一生也找之不到。 至于游戏风尘的奇人异士,平常人一生都不会撞见一个,也只有久走江湖之辈,才能偶尔得逢。 天下想要求仙问道之辈不知凡几,但真个有机缘之辈,当在亿亿万万分之一,故而才有一句:“仙在虚无缥缈间,纵是登山不见山!”极言仙道之难得! 比如这位曹家的十二郎曹貔,也未尝不想学道,只是没得门路,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拜个武林宗师。 王崇举杯在手,再不去管那些少年男女,思忖起自家的事儿来,心道:“我那师兄不知起了什么念想,居然回绝了师父的渡化,甘愿做一个凡夫俗子,莫不是忠君之心太甚?” 令苏尔好心好意去渡化徒弟,却被生生两次拒绝,自然气愤难当,须也怪不得这位丐王。 王崇一口饮了杯中酒,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暗暗忖道:“他入门就要做师兄,班辈在我之上,哪里就有这么好的事儿?说不定师父传下的道法,就先他后我,甚至只传师兄,不传师弟……” “师父虽然说,渡化不得师兄,就让我做一年小和尚。可做一年小和尚,又是什么大事儿了?稍微受点薄惩,就此绝了这位师兄入门,少了一个竞争之人,岂不是天大的好处?” 师父传授法术,先传师兄,后传师弟,甚至不传给班辈排后的徒弟,并非魔门独有,正道门派也有这般规矩。 比如峨眉,阴定休老祖传道授徒也颇有偏颇,玄机,白云,玄德这几个徒弟得了真传,玄鹤这种就只配凑数,眼巴巴的看着师门真法,却不能得蒙传授。 要不然,也不会有玄叶道人反出了峨眉,还带走了五位师弟和自己的徒儿,另立山门的故事。 王崇心思一转,就有了决断,暗暗计较该如何行事。 “这事儿不能因我而坏,我须得做出无数努力,但偏偏……引得这位师兄反感,死都不肯拜师学道,一切都是这位师兄贪恋红尘的罪过。” 王崇乱想心事儿,看起来就有些呆呆愣愣,一个手持折扇,头戴白色汗巾的书生,急匆匆走上楼来,瞧了这个独据一桌的小孩子一眼,微生奇怪,但因为跟人有约,也不暇多管闲事儿,径直进入了雅间。 书生才进去雅间,就听得里面传来激昂争论之声。 王崇早就收回了冥蛇,也不耐烦再去偷听,但却忽然有个名字传入耳朵。 十二郎曹貔中气十足,声音从雅间里传了出来,大叫道:“司徒德沛!倒要见识一下,你的万里封侯剑!”紧接着就有刀剑铮鸣之声,显然两人也就动起手来。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三 王崇心底思忖:“司徒德沛?难道是扬州八秀的司徒有道,字德沛的那人吗?这人会不会是我那位师兄?” 王崇思忖片刻,就推桌而起,也不用人通秉,直接闯入了雅间。 正在看热闹的少年男女们,见到王崇忽然闯进来,都不由得一愣,亏得他才十一二岁,年纪太幼,不然早就被这群心气极高的少年男女给轰了出去。 一个靓丽的黄衫少女柔声说道:“我们乃是好友聚会,却不欢迎外客,你家大人何处?快去寻找他们吧!” 王崇何等胆大包天?就连峨眉都敢走一遭,当然不会怯场。 他双手抱腕,微微一拱,含笑道:“我是阳城唐惊羽,刚才听得有人称呼德沛兄名讳,可是扬州司徒有道?” 王崇虽然是不速之客,但气度非凡,倒也不曾让人小瞧。 方才登楼的的书生,手中捏了一根竹箸,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九岁中了秀才,名传两省八十城的小神童,我正是司徒有道。” 王崇还真不知道“唐惊羽”的文名,居然如斯之盛,连远在扬州的司徒有道都有听闻,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松。 本来他只是硬撞上来,还预备了许多言辞,若是这位司徒有道真是扬州八秀之一,自然会想方设法“妥善”结交,既然对方听过“他”的名头,就不必多言语了。 在座的杨曹两家的几个少年男女,出身武林世家,也不甚在意一个秀才的功名,但听司徒有道提起,这个少年九岁就中了秀才,有名的小神童,还是态度略有舒缓,稍微高看了一眼。 十二郎曹貔亦是手里捏了一根竹箸,含笑说道:“惊羽小弟来的正巧,且请入席,看我和司徒德沛比剑。” 王崇也不拒绝,微微拱手,便在司徒有道的下首坐了,态度不卑不亢,颇有魏晋之风,尤其是他年纪幼小,更让在座诸位少年男女心生赞叹。 曹貔手中竹箸一扬,喝道:“我再来领教司徒兄的万里封侯剑!“ 司徒有道掌中竹箸点出,朗笑道:“十二郎,请!” 两人隔空比剑,两根竹箸勾画精妙,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上乘武学道理。 王崇瞧得片刻,却感觉有些无聊,他可不是武道大家,乃是修道人士,想到剑法,就是纵横千里,斩敌人首级的飞剑之术。 两人武功还未到了先天,不能真气外发,故而这般隔空比剑,就只是纯粹拼招数变化,就比武论剑,可称得上十分“文雅”。 但是与王崇这种人想来,何必费这种力气,真要比剑,他元阳剑直戳过去,便是十个司徒德沛,再加上十个曹家十二郎,也是一起了账。 剑术变化再精妙,手中的剑器不够犀利,出手不够快速,都只是银样蜡枪头。 若不然,道门飞剑怎会有炼形炼质两种法门? 曹貔跟司徒有道拼斗了近百招,额头渐渐又涔涔汗下,心头暗忖道:“司徒德沛果然不愧是人称万里飞虹,这一路万里封侯剑着实厉害,我师门的金石剑法注重内劲变化,招数上逊色了一筹。” 曹貔为人豪爽,当下就喝了一声,手中竹箸连抖了八下,逼退了司徒有道,就扔下手中的竹箸,叫道:“万里封侯剑果然精妙无双,我招数上,实是不及。只是曹十二不服,欲真正讨教一番,我们去外面如何?” 司徒有道喝了一声道:“好!就应十二郎所请。”两人长身而去,先后跃出了窗外。 司徒有道在腰间一抹,就有一口软剑弹出,阳光之下,寒光四射。 曹家的子弟中,却有人早就准备好了长剑,抖手抛出,曹貔在空中接了长剑,也不拔剑,只是持了剑柄轻轻一抖,剑鞘就脱刃飞出,手中长剑顺势挽了一个剑花,直指司徒有道的肩背五处大穴。 两人人在半空,已经交手,双剑交拼数次,曹貔双足落地,只觉得手中一轻,抬手望时,不觉满脸尴尬,他手中一口重金购来的百炼精钢长剑,已经断为了两截,手里只有半截断剑。 司徒有道并未趁机出剑,长袖一笼,把软剑收了起来,微微一笑,说道:“我家传的芙蓉剑颇锋锐,伤了十二郎的兵刃,着实抱憾!” 他本想略交代两句,就此罢战,王崇在楼上含笑开口说道:“小弟近日刚巧得了一口宝剑,就暂借曹家哥哥比剑!” 王崇当初偷了红线公子秦旭的法宝囊,其中就有十来口江湖豪杰所用的刀剑,过于长大的不方便取出,他选了一口软剑,装作从怀中掏出! 曹貔本待拒绝,当王崇取出了那口软剑,他的眼睛就再也挪移不开。 这口软剑叫做盘螭! 盘成一团,黑黢黢的并不起眼。 王崇随手抖开,顿时化为一口寒光四射的长剑,只看卖相,就可知道,必然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王崇也不卖弄什么剑法,他取过一尊酒盏,只是横剑在面前轻轻掠过,酒盏纹丝不动。王崇伸手轻轻一提,手里就多了一个瓷环,酒盏上半已经被切了下来,凭空矮了三分。 满座众人一起惊呼,实是不曾有人见过如此锋利的刀剑,曹家十二郎自问也见过几口好兵刃,却从未见过如此好的一口剑。 就连司徒有道也大为震惊,心头暗忖道:“这口剑锋锐无双,远胜我家传的芙蓉剑,若是曹貔持此剑跟我交手,万一伤了芙蓉剑,岂不是愧对先祖?” 司徒有道的芙蓉剑,乃是祖上所传,哪里舍得跟盘螭硬对? 王崇含笑把盘螭剑扔下,曹貔实在不舍得拒绝,接过了这口盘螭软剑,把玩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说道:“如此神剑,万金难求。我跟司徒德沛比剑,若是让这口宝剑有甚损伤,却赔偿不起!” 曹貔抬头对司徒有道说道:“这场比剑就此作罢,我认输就是!我的剑术确实略逊德沛兄。” 司徒有道听闻此言,心头也是落下一块大石,他又何尝不怕折损了自家的芙蓉剑?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四 司徒有道当即含笑说道:“十二郎当真豪爽过人,今日是我占了便宜,真要论剑术,你我不过伯仲,哪里是一两百招能分出来胜负。” 曹貔得了宽慰,挽回少许颜面,心头也不由微微轻松,含笑说道:“司徒德沛果然不愧是文武全才,这等好听的话语,我就说不出来。” 两人相对大笑,手挽手重新登上楼来,曹貔把盘螭递了过去,只是眼神里宛如伸出了钩子。这口盘螭剑让他心痒难搔,若非曹十二郎自负英雄,不肯出手强夺,哪里会还了?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我又非是习武之人,曹兄英雄年少,正该是此剑主人。我吃了你的酒席,便以此剑为回礼吧!” 曹貔大喜过望,但嘴上却说:“此剑乃是神兵利器,千金难易,珍贵无比,我怎好收下?我怎好收下?” 说了几句,怎好收下,这位曹家的十二郎手里兀自紧握,不舍得撒开。 在座的几个少年男女,谁不是跟他交往甚深?都知道十二郎爱剑如命,家里珍藏了几口宝贝,从来不舍得给人看,出门也不佩戴,只带了一口寻常的百炼精钢长剑,这口盘螭见如斯神物利器,他舍得还给人家才怪! 刚才说话的黄衫少女,噗嗤一声笑道:“十二郎如此言不由衷,倒也稀罕见了。惊羽小弟的盘螭剑果然神物,我这个做堂姐的就做主替他收下。惊羽小弟来扬州,想必没什么好住处,我家在城南有个园子,倒也还算雅致,算做是回礼了。” 黄衫少女举止斯斯文文,但豪气却胜过了寻常男儿,替曹貔收下了盘螭剑,便报以重礼,丝毫也不占王崇的便宜。 王崇微微一笑,当下起身一礼,含笑答道:“长姐有赐,小弟不敢拒绝!” 黄衣少女见他爽快,盈盈一笑,宛如异花绽放,胜于春色! 曹貔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黄衫少女叫做曹须晴,是他大伯的独生爱女,回赠的园子在扬州颇有名声,不但位置绝佳,园内更是斗檐流水,构造精巧,便是万两白银都难买到,价值绝不输给盘螭剑。 有如此厚重的回礼,他这口盘螭剑就收的心安理得了,不必心头忐忑! 有了此一层赠剑还宅的关系,王崇立刻就跟杨曹两家的少年子弟厮混娴熟。 王崇多不开言,每出语必有见地,曹貔看他着实顺眼,就忍不住问道:“惊羽小弟为何孤身一人出行?你虽然胆略不俗,终究年纪还小。” 王崇笑了一笑,说道:“我非是孤身一人,是跟了一位长辈出门游历,寄居在扬州城外的红叶寺。今日是我那长辈去访友了,无人管束,才溜来扬州城,要瞧一瞧,这天下有名的繁华红尘,究竟有多气概。” 这番话让满桌的人都疑心尽去,王崇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些,孤身一人,行迹着实有些可疑。 杨曹两家都是大户,门中子弟素以清白著称,并不敢胡乱结交朋友。 曹貔忍不住笑道:“惊羽小弟如此人才,长辈必然也是雅量高洁之士,不知我等可有福分拜见?”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我这几日也见不着他老人家,说要去访友消闷,不知多久才回来。等我这位长辈兴尽而返,十二兄又还未远行,当略作东道。” 曹貔倒也并无兴趣去拜望一个陌生的长辈,闻言只是举杯,频频劝酒。 王崇陪饮了几杯,冲着司徒有道微微拱手,说道:“听闻扬州八秀文采出众,人品风流,今日见到司徒德沛,果然文武双全,更胜传名!只是扬州八秀的其余几位,小弟缘悭一面,可否叨扰德沛兄帮我引荐?” 司徒有道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令我跟其余七位诗酒相交,倒也颇熟悉。下次诗会,便请唐小兄弟过来一起凑个热闹。” 王崇笑吟吟的谢过了司徒有道,便不再做声,只是看着众人推杯换盏,饮宴的兴高采烈。 曹须晴在席间偷偷传了纸条给司徒有道,司徒有道展开偷瞧,不由得满面含春,喜不自胜。 司徒有道虽然文名极盛,家传武功也是出神入化,但出身却颇贫寒。他早几年偶遇曹须晴,顿时惊为天人,只恨自己还未有功名,不敢贸然去提亲,曹须晴待他似也颇有不同,刚才传递纸条,非是其他事儿,只说也想去参加扬州八秀的诗会。 心上佳人只求这点小事儿,司徒有道自忖不过反掌之易,微微颔首,示意此事他应下来了。 这两人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王崇去,王崇也不甚在意,这些凡俗的情爱纠葛,与他而言,不过云烟,瞧一瞧,也就散了。 他倒是真想要借助司徒有道这一层关系,见识一番扬州八秀。 这伙少年男女一直饮宴到近晚,方才准备散去,曹须晴更是做主,送了一匹好马给王崇,自家跟一个姐妹共乘一骑,洒脱离去。 王崇目送这些杨曹两家的少年男女绝尘而归,含笑问道:“不知有道兄住在哪里?” 司徒有道心头暗忖道:“这个少年出手豪阔,举止大方,来历只怕有些奇异,保不齐就是什么名门望族子弟,我当多做结交。” 这位扬州八秀之一,名传天下的大才子,微微一笑,说道:“我一个人独居,距此倒也不算甚远,不过惊羽小弟年纪太幼,不如让为兄送一程如何?我久闻红叶寺颇为雅致,还未去过,正好顺便。” 王崇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司徒兄不如上马,我们共乘一骑,此去红叶寺也颇远,步行去恐怕要月上柳梢了。” 司徒有道欣然从命,飞身上了马,他虽然不懂武功,但身子健壮,骑术倒也还来得。 王崇手挽缰绳,驱策这匹名为紫苏骝的好马,四蹄奔踏,须臾就出了扬州城,直奔红叶寺。 回到了红叶寺,主持正在晚课,见到王崇带了朋友来,也只是浅笑,让小沙弥把薄粥和咸菜送入了禅房。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五 王崇和司徒有道两人,虽然吃了半日的酒,但从扬州城回来道路也颇远,确有些饿了,纵是素粥咸菜,也吃的甚是满足。 用过了晚膳,王崇见天色太晚,他一来是不惯跟人同睡,二来也是要打坐炼气,免得耽搁修炼,故而严词拒绝了司徒有道抵足同眠的恳求,又去找主持大师替司徒有道讨了一间禅房,两人分头睡下。 王崇虽然拜师了丐王令苏尔,但令苏尔还未传授他道法,也不曾指点与他,修行元阳剑诀仍旧战战兢兢,生怕出了甚差错。 如今他已经开始修炼第三条经脉——手少阳三焦经! 十二正经分为手三阳经脉,手三阴经脉,足三阳经脉和足三阴经脉,若是王崇贯通了手少阳三焦经,就完成了手三阳经脉的修炼。 诚所谓孤阳不生,独阴不长,所以手三阳之后,就算元阳剑诀这等霸道的法诀,也不可能以为追求孤阳,也需要调和阴阳,接下来就要修炼手三阴经脉了。 比起修炼手三阳经脉,修炼手三阴经脉的时候,还需要调和阴阳,比修炼手三阳经脉犹要危险三分。不过此时还轮不到担心手三阴经脉的修炼,王崇一昧心思,要先把手少阳三焦经贯通。 《灵枢·经脉》有云:“三焦手少阳之脉,起于小指次指之端,上出两指之间,循手表腕,出臂外两骨之间,上贯肘,循臑外上肩,而交出足少阳之后,入缺盆,布膻中,散络心包,下膈,遍属三焦;其支者,从膻中上出缺盆,上项,系耳后直上,出耳上角,从屈下颊至;其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过客主人前,交颊,至目锐眦。” 有过修炼手阳明大肠经和手太阳小肠经的经验,王崇起手修炼手少阳三焦经,倒是相对容易。 一夜无话,王崇稳扎稳打,倒也炼开了无名指尺侧端的关冲穴,此穴一开,元阳真气就如沸水,自其余两道经脉转挪过来,在关冲穴积蓄圆满,随时可以再贯通下一处穴道。 王崇不敢贪功冒进,稍稍凝定了一番心神,便自上床睡了。 睡到半夜,大约是白日吃多了酒水,王崇忽然觉得尿急,便起身趁夜而行,找了一个空旷的所在,扯开腰带放水。 他这一泡尿撒的颇为痛快,系上腰带,正要回房中去,忽然听得有人柔声叫唤。 王崇定了定神,抬眼四顾,便看到一个皮毛雪白的小狐狸,顶着一个髑髅头,一步一拜,正在冲他连连点头。 王崇早就听说,旁门畜类修炼有一处关口,靠本身修行无望过去,须得寻人“讨口封”。若是被人你说一句:尔是什么畜类?便终身无望人道。若是被人说一句:果然似个小人儿!就能脱胎换骨,化形得个人身。 王崇出身魔门,对这种旁门畜类,颇有几分同情之心,他嘻嘻一笑,喝道:“快些变化个美女来,我瞧你有几分人样子!” 小狐狸闻听此言,全身激动的簌簌发抖,它也是想要讨口封甚久了,但却不敢冒然去求人。乡村愚夫惯爱咒骂妖孽,它有好些同族都是被人咒骂,散了道行,不得变化人身。 这头小狐狸却有几分智慧,听得红叶寺有高僧驻锡,心思高僧必然慈悲,这才想要过来碰个运气。 奈何老和尚半夜从不出门,只在自家禅房打坐,小狐狸白天又不敢出现,故而在红叶寺附近梭巡已经有数月,一直都不得机会。 今日也是凑巧,看到了王崇出来,它苦候甚久,早耐不住辛苦,心头已经有了打算,若是被人坏了修行,也只好认命罢了。 没想到,王崇却笑嘻嘻的说她像人,这小狐狸就地打了两滚,化为了娇俏的白衣少女,双鬓垂髫,还未长成,只有十四五岁。她冲着王崇飘飘下拜,声音宛如黄莺出谷,脆珠玉盘,盈盈说道:“谢过小师父!”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我可不是小和尚,你莫要叫我小师父。瞧你一身妖气精纯,应也是没有害过人命,我送你一场造化,日后好生修行去吧!” 小狐狸本来以为,王崇是个凡人,听得对方口气甚大,眼珠微微一转,躬身又复拜了一拜,这才一扭身,又复化为一头白毛小狐,转瞬跑的远了。 王崇目送小狐狸消失在夜色之中,倒也不以为意,畜类化形,成就人身,只不过修行起步罢了,大多数也就是精通两三种幻术,没什么厉害手段。 这头小狐狸想要正经修行,还需如人一般,从炼气开始,得承人身,不过是体内终于有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了。 王崇被这头小狐狸打扰,睡意全无,仰望天宇,只见得繁星点点,宛如正月里的烟花,一道天河横亘,不知有多少星辰罗列其上。 他暗暗思忖道:“常听师父说,九天之上的星辰,每一颗距离我们都无比遥远,就算修成阳真的大修士,身剑合一,就此飞去,也要数百年光阴,才能到达最近的一颗。听说那些星辰,都甚是荒芜,没有人烟,但也有亿万分之一,亦有生灵繁衍,不知我什么时候,能修成横渡虚空的手段,去天上走一遭!” 王崇呆呆望了一会儿满天星斗,灿烂星河,忽然眉头突突一跳,演天珠又送上了一道清凉气息,气息之中有一道人影,乘风骑牛,潇洒快活,正是他师父令苏尔。 “咦!师父怎么又回来了?” 王崇凝定心神,便思最近有否露出什么破绽,演天珠每次出现都有深意,这一次必然也不是无的放矢。 他心思转的极快,立时就想到还有一处破绽,更不稍稍犹豫,急忙把八成的元阳真气送入了天地之窍,功力骤然下降到不足两成。 过不得半柱香的功夫,王崇就听得背后有人叫道:“你这傻小子,不去睡觉,却在这里发呆作甚?” 王崇一扭头,做出了惊喜交加的神色,叫道:“师父!你老人家怎么回来了?”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六 丐王令苏尔一按鼻孔,喷出一道白气,又敲了一记自己徒儿的小脑袋瓜,气哼哼的说道:“当然是为了传授自家傻徒儿炼气法门,让你赶早修炼。” 王崇顿时大喜,他拜师不就是为了这个? 当下翻身跃起,叫道:“还是师父好!徒儿久盼能学得一身本事,如师父一般逍遥。” 令苏尔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眼光如电,虚空生芒,王崇不由得微微凛然,却听得自家师父说道:“你现在可有两个选择……” 王崇急忙问道:“有什么两个选择?” 丐王令苏尔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在峨嵋学了什么心法,此法倒也精纯,是第一等的入门道法。你入我门来,自然要学本门心法,你是要兼修峨嵋心法,还是让我废了你峨嵋真气,只修炼本门心法?” 王崇毫不犹豫的说道:“弟子拜入师父门下,愿只学本门心法。” 若是换过旁人,只怕还有犹豫,但王崇哪里会? 他知道自己身具修为的事儿,令苏尔早就看破。 如今令苏尔主动提起,王崇当然要选择“废了”峨眉心法,去了这点“贼根”,他就是西川毒龙寺铁犁老祖一脉,全无瑕疵的正经传人了。 令苏尔哈哈一笑,显得十分欣慰,当下说道:“本门心法,不立文字,不传六耳,你且附耳过来。” 王崇乖乖的凑到了师父身前,令苏尔把一篇数千字的心法,传授给了王崇。 王崇心头暗暗记忆,待得令苏尔传授完心法,问他记下多少,当即张口背诵,居然一字不差。 令苏尔也是暗暗欢喜,修道人收徒,自来喜欢聪明的徒弟,不然徒弟愚鲁,点拨十句,只能解得一句,师父就要烦恼不过来。 一篇法诀不说修炼,光是背诵就要几个月的徒弟,还是撵出师门算了。 令苏尔让王崇背诵了三遍,确定他记得无误,这才一一讲解这篇心法的诸般修炼诀要。 王崇显露出闻一知十,举一反三的聪颖,师徒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天色微微放亮的时候,王崇已经把这篇《七二炼形术》了然于胸,再无一丝不解之处。 令苏尔也颇为欣慰是,手抚其顶,说道:“师父最近确实分身不得,要祭炼一件要紧的法宝,好去做一件大事儿。此事若能达成,为师的修为便可更上层楼,故而不得不去。你师兄这边,若能渡化,便算是大功一件。若是不能,也不须忐忑,师父也不会责罚与你。只是这功行却不可耽搁,若是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未打通一条经脉,我可是真要罚你。” 王崇正要分说,就感觉一股热浪,从头顶涌了下来,自己还残留的两成元阳真气,犹如扬汤沸雪,顿时都被这股热浪化去。 他耳边听得师父说:“我以本身功力,化去你峨嵋的真气,你赶紧运转七二炼形术,抱元守一,能够把你这点真气,转为多少本门真气,就看你的运气了。” 王崇不敢怠慢,闭目盘坐,运转师传的七二炼形术。 丐王令苏尔这一脉的心法,别出心裁,在炼气和胎元境界跟寻常心法也差不多,只是多了易筋锻骨炼髓三大步骤,先天气血旺盛,炼出的真气格外强猛。 王崇把一股热浪沉入丹田,沿着会阴,转入尾椎,上行至命门,夹脊,一路冲到了后脑玉枕大穴。 本来至此,乃是炼气的一大关隘,寻常人不知要磨炼多少火候,方得成功!能够花去数月光阴,炼开玉枕穴,都算是一等一的天才。 王崇当年在天心观,早就炼开了周身经脉,此时真气源源不绝,哪里有什么窒碍?他稍微凝神,热浪就冲过了玉枕穴,贯通了百汇,然后在百会穴稍稍盘旋,就直落眉心,迎香,过喉咙,沉如了膻中,又复归入了丹田。 这一路行气,乃是奇经八脉的任督二脉,为周身经脉之源头。 真气在丹田鼎盛如沸,显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仍有余力。 王崇稍稍犹豫,就催动了这股热浪转入了带脉,带脉绕腰身一匝,宛如环带,为周身经脉总束,带脉贯通,这股热浪才渐渐消歇。 令苏尔开始略惊讶,随即就狂喜,暗暗忖道:“也不知道我这徒儿在峨嵋学了什么道法,根基打磨的甚佳!我打散了他的峨眉真气,又复以本身功力相助,这小子居然借此炼开了三道经脉,日后修炼,必然事半功倍!” 王崇也觉察到了,自家师父以本身功力相助,帮他冲开经脉。若不然以他才两成不到的元阳真气,如何能够贯通任督二脉,以及带脉? 当下他翻身拜倒,连连叩头,说道:“多谢师父相助!只是经此一来,不用三个月,弟子今日就炼开三条经脉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责罚了吧?” 令苏尔正自欢喜,闻言顿时有些尴尬,说道:“我回来时,你若是没能炼开奇经八脉,我定要罚你!” 这位丐王一拂衣袖,正要离去,王崇想起了老方丈的事儿,急忙说道:“昨日本寺住持大师,赠了我一口宝刀,一门飞火击雷**,不知该如何区处?” 令苏尔微微哑然,随即笑道:“老和尚的人情,你收了便是!待你七二炼形术有成,我再亲自指点你修炼老和尚的飞火击雷**。他的那口宝刀品质还在红线剑之上,等你本门心法有成,也能炼成一口飞刀!你倒是好运气,学道还未入门,就有飞剑飞刀了。” 令苏尔一拂衣袖,破空直上,这一次他没施展法术,也没骑乘青牛,而是以本身功力飞行,倒是让王崇又开了一回眼。 王崇悠悠然,回到自己禅房,却呆不多一会,天色变开始放亮,司徒有道起的甚早,过来辞行。 王崇做出了至爱好友的模样,力劝他骑乘了紫苏骝回去,免得步行劳累,下一次自己去拜访,再取回这匹好马。 司徒有道受不过王崇婉言相劝,就骑了紫苏骝,殷殷道别,定了三日后约请诗会,这才告辞而去。 三才子佳人,棋逢对手七 王崇送别了司徒有道,又复去拜见了主持大师。 这位老和尚法号清月,在本地颇有名声,只是却无人知道他也是修行中人,清月大师的几个徒弟也都是普通人,并未有得传他佛门真栓。 清月大师正在禅堂早课,王崇见到这位大师,一礼到地,说道:“昨夜我师父回来,让我多谢大师所赐。他说那口斩雷宝刀也能炼成仙家飞刀,十分珍贵。” 清月大师哈哈一笑,放下了手里的木棰,瞧了王崇几眼,露出了几分古怪之色,问道:“令师可是把七二炼形术传授给了你?” 王崇老老实实的答道:“正是!” 清月老和尚微微颔首,说道:“以后你可以称呼老僧——师兄!” 王崇微微吃惊,问道:“清月大师也是令师门徒?” 清月大师摇头微笑,说道:“咱们祖师一道传三友,我师父红叶僧是大师兄,你须叫一声师伯,一共收了八个门人,我排名第七!还有个二弟子葵花道人,已经转劫而去,门下听说有两个徒弟,我也不曾见过。你师父令苏尔是老祖的三徒弟,也是我师叔。你师父继承了老祖衣钵,执掌门户,乃是我们这一派掌教。你学了七二炼形术,已经是本门真正的弟子,故而我才把这些事儿说与你听!” 王崇这才明白,为何令苏尔把自己扔在红叶寺就不顾而去,原来是把自己托付给了清月大师。 他当即重新拜倒在地,叫了一声:“见过师兄!” 清月大师受了他一礼,伸手轻轻一搀,王崇只觉得全身一暖,在一股柔和的真气包裹之下,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只凭着一手,这位清月老和尚一身剑术佛法,就已经登堂入室,隐然是剑仙一流的人物。 清月大师柔声说道:“七二炼形术乃是本门扎根基的心法,乃是重中之重,不可轻忽,你修炼中有甚疑难,尽可来问我,老僧必然为你一一解答。” 已经明了了两人身份,王崇倒也不客气,只是昨日他已经问过了令苏尔,七二炼形术的诸般疑难,此时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随口问了几句,修行上的日常。 清月大师一一耐心解答,王崇在大师的禅房里坐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告辞而去。 回转了自己所居的禅房,王崇心头就是一阵阵的喜意翻涌,红叶寺颇为清净,香客极少,本来就是个修行的好去处,他当即闭了门户,要好生修炼一番。 王崇把自己的八成“真气,从天地之窍中汲取归还本身。 至为精纯的天地元气,在七二炼形术的催动下,化为了丐王令苏尔这一脉的七二炼形真气,轻易就贯通了冲脉,随后又打通了阴维、阳维,阴跷三脉,这才余力衰绝,只差最后一条阳跷脉,就能彻底贯通奇经八脉! 道魔两家真气按照品质,共有九阶三十六品,元阳真气乃是七阶最上品,列为太乙元真之数,七二炼形真气虽然不如元阳真气,却也为六阶第一,位列——阴阳元精。 故而虞文辉的八成“真气”,转化为七二炼形真气,能打通四条经脉。 王崇闭关了三日,想要打通奇经八脉最后一条经脉,但连续两日有所进步,第三日就忽生燥郁,真气如沸,生出不妙的兆头来。 他知道自己过于急切,苗头不好,放缓了修炼。 恰在这一日,曹须晴派了家族仆厮,把所赠宅院的房契诸物一并送来,还让人问一声,明日诗会的约期之地,可否在新宅子举行。 王崇自是一口应了,打发了曹家的下人,暗暗思忖道:“明日必可见到我那位师兄!师父的言语之中,这位师兄颇为古板方正,热衷名利官场,不知道真人当面,又是如何?” 王崇闲散了一日。 第二日一早,就孤身一人离开了红叶寺,路上行人却不多,阡陌之间,薄雾纵横,鸡犬之声,隐隐有闻,倒也素雅静谧。 眼瞧快要到了扬州城,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呼唤:“公子,公子!等我一会儿。” 王崇微微哑然,扭转身,却见一个小书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肩上扛着一个小包裹,眉清目秀,衣衫华美,显是个大户人家出身。 小书童赶了上来,微微忐忑,又复有些狡黠。 王崇愕然半晌,才不由得问道:“你不在山中修炼,跑来红尘厮混作甚?” 这个小书童虽然打扮的齐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厮是个女儿身。 王崇更是一眼就认得出来,这个扮作小书童的女孩儿,正是那日讨口封的小狐狸。 小狐狸却不正面作答,一翻身跪在了地上,哭啼啼的说道:“胡苏儿在家中,也不过是个不受待见的野孩子。那日若非公子慈悲,只怕一生一世都要做个畜类。左思右想,也没甚可留恋,不如以身为奴,答谢公子天恩!”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你倒是有几分机智……” 他正要驱逐了这头小狐狸,胡苏儿打蛇随棍上,抬手一擦小脸,破涕为笑,笑嘻嘻的说道:“公子出门在外,若无个小厮服侍,哪里成什么话?胡苏儿虽然不成器,但女红来得,也有几手厨艺,更略通诗书,也能充作门面。” 王崇微微愕然,想了一会儿,说道:“收你几个月无妨。只是我随时都可能离开,跟随师父去仙山修行,不可能带你走的。” 他出身魔门,自然不会把人往好处想,这个小狐狸性子狡黠,虽然不知道报恩之说有几分真诚,只怕多少也杂有几分旁的念想。 说不定,那日她就没走,躲在一边,看到了令苏尔来去之姿。 故而王崇直接言明,可以收他随身几个月,却不能长久留下。 胡苏儿眉目荡漾,如水波涟涟,就算不是女装,也可看出来是个小美人胚子,柔声说道:“胡苏儿绝不会让公子为难,如是嫌弃了,随时可像个小猫儿小狗儿一样扔了,只做眼不见,心不烦是了。”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有趣有趣,跟我来吧!” 三才子佳对人,棋逢对手八 王崇身为魔门出身的修士,心硬如铁,极有决断。 小狐狸胡苏儿这些手段,他根本不放在心上,都敢孤身出入峨眉派,哪里害怕什么小狐狸? 主仆两个再次上路,胡苏儿叽叽喳喳,倒也十分活泼,把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跟王崇说了。 她出身的狐族,也是数百年的大家族,有丁口接近三百,只是能够化形人身的不过一二十人。有个老奶奶叫做胡三娘,道行最为深厚,一家子都依赖胡三娘的运筹帷幄,才能赖以平安数百年,家道不衰。 只是他们胡家是野家仙,不曾得有什么真传,也没人供奉,又担心被人发现,官府出兵讨伐,道士上门诛杀,经常东躲西藏,也颇颠沛流离。 王崇倒是还真没接触过畜类修道,这些小狐狸还不配称作妖怪,好歹也要得了法术,才能称之为妖,似它们这些刚得人身的畜类,还只能叫做精怪。 它们只是灵性天生,能借助人间红尘之气,化为人身,化为人身之后,也跟寻常人差不多,并无什么厉害的手段,不要说道术之士和武艺精熟的江湖豪杰,甚至未必抵挡得过身强力壮的普通人。 王崇听得有趣儿,偶尔也插嘴几句,惹得小狐狸娇嗔薄怒,主仆两人倒也其乐融融。 主仆二人进了扬州城,王崇也有些茫然,他并不知道曹须晴所赠的园子在什么地方,正要寻人打听。 小狐狸胡苏儿自告奋勇带路,转得七八条街巷,果然见得不远处,就是一座气派阔敞的大宅。 大宅的门上有“须晴园”三个飘逸娟秀的大字! 王崇上门去叩问,宅院里的仆厮听的是“唐惊羽”公子,都一窝蜂的涌出来,十分的拘谨。他们都知道,须晴园今日就要换了主人家,这位“唐公子”就是他们日后的主人,哪里能不小心翼翼? 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恼了新主人,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且不提这些下人心头忐忑,王崇踏入了宅院,饶是在他峨眉五灵仙府都呆过,也不禁赞叹一声,果然有富贵人家的气象。 为了让园子里有些景致,曹家花了大力气,从附近引了一条小河的支流过来,在园子了盘转九曲,又复弄了假山,池塘,养了赤色锦鲤,亭台楼阁馆驿且都不说,光是这园子的景致,就是万金难买。 这一处地方,光是有钱还不成,非得有豪门巨户悉心调教,方能有此一分雅致。 这里是曹须晴父母给独生爱女,日后要做陪嫁的宅院,也是曹家三小姐最爱的地方,每年都要过来小住几月,所有的丫鬟仆厮都是精挑细选,多少都略通诗书。 若不是王崇气魄太大,出手就是盘螭剑这等神兵利器,曹须晴哪里舍得这处园子? 王崇倒也还不怎地,毕竟他见识过峨眉的五灵仙府,凡俗宅院再豪奢,再用心也比不过仙家的气派,小狐狸胡苏儿却两眼放光,频频四处放眼,都不知道该看哪一处好了,只觉得到处都是美景。 他们胡家虽然也是大户,但却绝不敢居住在人烟繁盛之地,纵然有几处宅子,也是深山老林,又或者偏僻所在,再加上胡家毕竟是一窝子妖精,从根头上就村气,纵然精心侍弄,又哪里有这般眼光见识? 胡苏儿暗暗忖道:“若是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住下,每日都能读些诗书,便是神仙般的日子了。我要是能在如此美宅住上几个月,跟了这个主人,也就不亏什么了。” 王崇吩咐了下人去准备酒宴,迎接宾客,自己随便选了一处楼阁小憩。 今日出来的早,王崇不舍得浪费光阴,要稍稍修炼一番。 胡苏儿却兴高采烈,要去“巡察”家宅,王崇也不管她,任由这小狐狸去瞎胡闹。 不多时,司徒有道提前来赴宴。 这一次他出面邀请其余扬州八秀中人,算得半个东道主,不敢来迟。 王崇正在楼阁上,运转七二炼形术,真气在已然贯通的七条经脉中游走,温养七二炼形真气,听得司徒有道来访,急忙亲自迎了出去。 这位大才子还把紫苏骝带了过来,见到王崇就把这匹马交还过来,笑道:“为兄家中贫寒,若是再喂养几日,只怕就把这匹好马给喂的瘦了。” 王崇哈哈一笑,吩咐下人好生照顾,这才引了司徒有道入内。 司徒有道和王崇并肩同行,他也是初次来此,颇为园子的风光所惊,笑道:“听说你还在红叶寺住,若非今日诗会,怕还是不会来此。” 王崇哈哈一笑,说道:“家里长辈吩咐我在红叶寺等他,哪里敢须臾离开。” 司徒有道伸手一指,笑道:“你也是读书读的呆了,你告诉红叶寺的和尚一声,你家长辈知道了,自然来寻你。” 王崇哪里是没想到这件事儿?他是担心自己欣然来此,被师父令苏尔当做贪慕荣华,心下唾弃。 王崇也不好跟司徒有道解释,只是一笑而过,并不接话。 还未把司徒有道安排妥当,就有仆人来报,又有几个人过府拜访,却非是杨曹两家的年轻子弟,而是扬州八秀中的乔寿民、唐云、唐让之、师曾雪四人联袂前来。 算上司徒有道,扬州八秀还有罗金农、李禅、王梦白等三人,都是才名传天下的才子,诗书画词俱为绝艺,只是都还未有做官,只等多年苦读,一朝高中。 王崇急忙叫了司徒有道,一起转头迎接出去,远远的就看到乔寿民高声喝道:“那就是九岁中了秀才的唐惊羽小弟吗?” 王崇微微一笑,叫道:“不敢!乔兄的名声,我读书是不知听多少人提过,若是能不吝赐一幅山水,我也可以去跟同乡炫耀了。” 乔寿民在八人之中年岁最长,一向以老大哥自居,更以写意山水名传天下,一幅画卷,往往千金难求,他闻言笑道:“今日心情好,我就画一幅山水送你,若是心情不好,便是墨汁也没得。” 王崇亦是笑道:“必不敢让乔大哥败兴而归。” 三才子佳人子,棋逢对手九 扬州八秀的几个才子前来做客,也存了几分,想要试试“唐惊羽”才学的念头。 乔寿民颇有几分好胜之心,来时还跟唐云、唐让之、师曾雪三人说道:“唐惊羽名声不小,不知是否虚名,至少也逼他做几首诗词,瞧一瞧有无真材实料,若是真有才学,方配跟我等结交。” 他瞧见这等雅致的园子,忍不住暗暗忖道:“能用一口破铜烂铁,换了一套如此豪宅,此子必然有些奇异之处,我就算想要试探,也不可倨傲失礼!” 王崇刚把五人迎到一处厅堂,胡苏儿就转了回来,这小狐狸不知哪里去疯了一回,头上的帽子都歪了,露出了如云秀发,也不避嫌疑,趴在王崇的耳边,叽叽喳喳说了几句闲话。 司徒有道、乔寿民、唐云、唐让之、师曾雪等几个才子,眼瞧这个“小书童”跟王崇熟不拘礼,出入无忌,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扬州瘦马天下闻名,扬州的读书人也惯爱风雅之事。 胡苏儿虽然穿着男装,但却一望可知是个女孩子,又跟王崇如此亲昵,谁人都会猜测,此女跟他关系非凡。 王崇也不解释,只是呵斥道:“在这等才子面前,不可没了规矩。快去吩咐下人赶紧送香茶来,再安排果品,我也不熟悉这宅子,你就要多上心些。” 胡苏儿吐了吐香舌,立刻就如小旋风一般跑出去了,不旋踵各色丫鬟仆人就在她的指挥下,安排先来的这几人入酒席。 王崇故作不经意的问道:“却不知,罗金农、李禅、王梦白三为兄长,怎还不过来?” 唐让之忍不住抢先说道:“金农和梦白,最近都在李禅府上,三人昨晚必然饮宴,也许此时还有些宿醉,来的稍晚。” 师曾雪笑道:“李禅那家伙,最近被一桩麻烦事儿缠身,有个乞丐屡次去寻他,非要让他出家学道。李禅贤弟出身书香门第,只要苦读,高中状元,方一展平生抱负,如何肯跟一个乞丐去学道?” 乔寿民也笑道:“那乞丐必然是招摇撞骗,如是真有些道术,就算让我们几个拜师,也并无不可啊!” 王崇微微惊讶,心道:“那乞丐……十成**是我师父,这位李禅,应该就是我那位还未入门的师兄了?” 乔寿民逸兴横飞,叫道:“若是我也学成法术,就要去天上明月一回,问一问嫦娥,广寒可冷。” 王崇微微一笑,肚内却暗暗忖道:“这位乔兄年纪已经不小,想是家中已经有了妻妾,观其眉眼,气血盈亏,非复童子之身,如何还能学道?” 自来魔门道家都重童身,破了元气之人,修炼就要艰难。 更何况,乔寿民虽然有此言语,却非是心头慕道,而是觉得,若遇到有道之士,学一学法术,闲时取乐,倒也不妨! 这种人缺了道心,仙家绝瞧不上眼。 司徒有道也不觉哑然失笑,凑趣儿说道:“可惜我家贫,便是乞丐也不愿上门来,不然也想见识此位得道高人。” 几个人随口说些闲话,把丐王令苏尔好生羞辱,王崇也不觉偷笑,晓得那日,为何令苏尔气呼呼的归来,再也不肯去渡化那位李禅师兄了。 他从小就在天心观学道,魔门规矩严苛,若无过人才能,早就被师父充当祭品,炼成什么邪门法宝了。 作为天心观的弟子,王崇不但道法精神,琴棋书画,文武两途都造诣不凡,即便是唐惊羽本人,以文采而论,也未必就及得上他。 几位才子非要吟诗佐酒,王崇倒也不怯场,只是一轮酒令行过,司徒有道、乔寿民、唐云、唐让之、师曾雪等几个才子,也颇服气这位小神童果然腹中有锦绣。 乔寿民兴致上来,更是当场就泼墨作画,给“唐惊羽”画了一幅山水,让其他人一起用了印章,说要凑一个八秀齐聚。 王崇自是做出了欢喜之色,叫胡苏儿妥善收起,一副要做传家宝的模样。 也没得多久,杨曹两家的年轻人陆续都来赴会。 曹貔神采奕奕,把盘螭配了一个雕工精美的剑鞘带在腰间,更显年少风流。 乔寿民等人跟王崇倒也还客气,对杨曹两家的少年少女却不大理睬,也只有司徒有道颇为殷勤。 杨曹两家是武林世家,素不以诗书传名,族中子弟虽然也读书,却并没有文章传天下的读书人,故而才会被这几个心高气傲的才子恃才傲物,高慢相待。 杨曹两家的年轻人也不耐烦跟这些读书人一起,觉得这些“腐儒”甚是顽固,一言一行都要有些臭规矩,不够爽快。 好在这处宅子本来就是曹家三小姐的府邸,她自行引了杨曹两家的年轻人换了一处饮宴,把主场留给了乔寿民,司徒有道、唐云、唐让之、师曾雪等人。 王崇两边都陪了一会儿,仍旧不见其余三人过来,忍不住问道:“为何罗金农兄、李禅兄、王梦白兄仍不来赴宴?可是嫌弃这里简陋?唐某粗俗?” 乔寿民哈哈一笑,说道:“你借我一个小厮,我手书一张纸条,把他们三个唤来。” 王崇也不好使唤府邸原来的仆人,把胡苏儿叫了过来,待得乔寿民写好了字条,就让她给三人送过去。 不过半个时辰,罗金农、李禅、王梦白就联袂而来。 罗金农远远的看到了他们几个,就笑道:“我们三个本来今日要去游湖,却被乔兄一纸文书强行召唤,若不罚乔大哥几杯酒,怎能出得心头一口闷气?” 乔寿民哈哈大笑,说道:“自当罚酒!” 王崇拱手抱腕,说道:“唐惊羽见过三位兄长!” 李禅本来有些闷闷不乐,他被丐王令苏尔纠缠,这几日颇气闷。 王崇以宝剑换名园,颇有江湖豪客气,让李禅以为也是“令苏尔一流”的江湖人,故而并不想来赴宴,罗金农和王梦白登门相邀,也都推脱说小有微恙,反而被他拉去饮酒 三才子佳人子,棋逢对手十 若非乔寿民亲手写了字条,他们三个今日就不过来了。 李禅见王崇一表人才,风流自赏,书卷气甚浓,迥然非是自己料想的江湖术士,这才略微改容,拱手为礼。 他们几个到来,乔寿民开心至极,先让三人在自己的画上签押了印章,就笑吟吟的提议道:“曹家的这处园子名气极大,只是人家并不喜外人游览。我们今日借了惊羽贤弟的光,得以游览如此名园,岂可不留些诗画?也算是给惊羽贤弟乔迁之喜,充作贺礼了。” 乔寿民乃是扬州八秀的老大哥,其余七人也是难得凑聚一起,又复如此开心,当下司徒有道就抢先应了,就连李禅都振发精神,笑道:“我们都可作诗作画,惊羽小弟作为东道主,难道不应该也出手吗?我也想要见识一番,九岁中了秀才的小神童,诗画如何。” 唐惊羽哑然失笑,说道:“如何敢班门弄斧?不过,李禅兄都这般说了,我再推脱,你一定就恼了!也罢,小弟就先来抛砖引玉,反正自家兄弟,你们还能笑话小弟画技拙劣不成!” 唐惊羽唤胡苏儿上来,重新铺开了纸墨,他随手泼墨,画了一幅园林,结构精巧,曲折回廊,更在水边随手画了**个读书人,狂饮高歌,正是他自己和扬州八秀的模样。 唐惊羽的画技,也算的一等一的水准,扬州八秀个个欣喜,过来围观一遍,唐让之就笑道:“小弟却不善园林,更精仕女,就借着惊羽小弟这幅画,填几个侍女罢!” 唐让之提笔画了三个小丫鬟扑蝴蝶,果然栩栩如生,工笔精雅! 他们这边正诗酒相合,泼墨作画,做些读书人的快乐事儿,忽然有下人过来禀报,说道:“唐少爷,有个道人在外面求见,非说我们家里有妖怪。我听得他不是来赴宴的,不想让他进来,他却吵闹的紧。” 李禅眉头一挑,就忍不住露出冷笑,他盯着王崇,心底微微有些不快,以为这位“唐惊羽”果然露出江湖术士的马脚来,又复要闹什么幺蛾子。 王崇忍不住瞧了一眼胡苏儿,心道:“莫不是这个小狐狸惹来的事儿?” 他自家就懂得法术,心道:“胡苏儿妖气清淡,除非是真有天罡境的修士,决不能在门外就感应到妖气,这道士只怕是个假货!” 自来道魔两家的修行之士,都不耐踏足滚滚红尘,尤其是此乃扬州府,天下一等一富庶繁华之处,修行人更是绝足,就算令苏尔来渡化徒弟,都宁可在城外找家寺庙,不肯来城中。 王崇也不信那道士,心头思忖一回,淡淡说道:“取十两银子,赠予那道人,就说今日有客,不便请他进来,让他过几日再来。” 王崇给胡苏儿一记眼神,这小狐狸嘟着嘴,取了自己的私房银子,递给了来报信的下人。 李禅见王崇如此处置,这才脸色微微好些,说道:“这些江湖之士,实在太过讨厌,我前几日遇到个乞丐,非要我从他去学道。他自己尚吃不饱饭,哪里来道可让我学?” 王崇哈哈一笑,忍不住揶揄道:“天下道术四万八千门,说不定那乞丐就有惊世大道传与李兄呢!” 李禅顿时满脸通红,反唇相讥道:“莫不如我把这机缘让给惊羽小弟,你去从那乞丐学道吧!” 王崇哈哈大笑,叫道:“如此就谢过李兄了,这道我去学!” 扬州八秀的几位才子都道王崇是在开玩笑,便是李禅也觉得王崇不过是调笑,佯装作势要走,王崇急忙赔罪,几个人闹成一团,反而气氛更见融洽。 过不多时,下人回来,拱手禀报道:“那的道人果然如唐少爷所料,拿了银子就走了,也不曾谢一声!” 唐让之叹息一声,说道:“惊羽小弟还是年幼,居然被这道士哄骗了十两银子去。” 唐惊羽一摆手,说道:“今日几位哥哥来赴宴,诗酒相合,还得了这许多墨宝,十两银子值当什么?岂能让无关之人扫了雅兴。” 王崇陪了这边一会儿,就扯了司徒有道,去杨曹两家那边去了,他毕竟忝为地主,如何能把人家仍在一旁? 曹须晴正在和几个姐妹玩投壶,见王崇过来嫣然一笑,说道:“也难为唐小弟还要两边相陪!” 王崇微微一笑,也颇无奈,没想到司徒有道跟杨曹两家的年轻人关系尚可,乔寿民他们就完全不给面子。但这种事儿,他又能如何?不管说些什么,都是扫了两家面子,不如什么也不说。 王崇这边陪了一会儿,却比那边轻松太多了,杨曹两家的少年男女玩的开心,半点不需要他招呼,也不需要诗酒相合。 他正自斟自饮,却见曹须晴悄悄撇下几个姐妹,走到了身边,袖中递过一物,小声说道:“惊羽小弟,麻烦你将此物交给李禅!” 曹须晴故作交错而过,走出几步,又复回头,俏脸上满是羞红。 王崇如何不明白,这位曹家三小姐是喜欢上了李家郎君,却无缘接近,这次诗会才如此热心,不由得暗笑一声,微微颔首,做出了答应之意。 曹须晴微微敛身,做了一个动作极微小的万福,匆匆而去,再不敢回头。 王崇也不好去窥测人家女孩子的信物,把司徒有道一个人撇下,回转身去了前面,趁人不注意,扯了李禅到一旁,苦笑道:“有件事儿,须得李兄不恼,才敢出口。” 李禅笑问道:“什么事儿?只要不是把出家学道的机缘还了来,就随便你提,我必然答应。” 王崇把曹须晴转托之物,递了过去,说道:“却不是我的事儿,曹家三小姐托我相送此物!” 李禅眉头一皱,摇头说道:“此事唐小弟却做的差了。不过我也知道你为难,这就回信一封,你替我送去,东西就不收了。” 李禅当即取了纸笔,微微沉吟,便写了一首绝句:“我非登徒逍遥子,只愿一世做路人!愿做南北纷飞雁,各有前程各有缘。” 诗是仓促写就,也不甚工整,意思却明了。 三才子佳人逢,棋逢对手十一 王崇苦笑一声,说道:“小弟这是要做恶人了。” 李禅正色说道:“我早有婚约,如何好做此风流浪荡事?更何况齐大非偶,曹家女非我良配!” 王崇这一次,也不好意思去见曹须晴,把胡苏儿唤了过来,让她去把书信和东西给曹家三小姐送去,并且细细叮嘱,不可让旁人觉察。 胡苏儿喜滋滋的跑开,不多时,这小狐狸就跑了回来,小声说道:“少爷,我怕是做错了事儿!曹家三小姐接了书信和东西,就带了杨曹两家的年轻人匆匆离去,甚至连告别都无,一定是生气了。” 王崇心道:“曹三小姐不生气才怪!”他把胡苏儿打发了,也不去跟李禅说这件事,李公子自然知道,自己的一封书信会多伤人心。 乔寿民,司徒有道等人,并不曾察觉此事,听得杨曹两家的人走了,反而更觉得自在。 这场诗会一直开到了月上中天,司徒有道、唐云、唐让之、罗金农、李禅等几人告辞去了,乔寿民、师曾雪、王梦白这三人在王崇的殷勤挽留下,却留宿在园子里。 王崇安排好了乔寿民、师曾雪、王梦白的住处,又复让下人把两处酒宴之地收拾干净,这才回了早上休息的楼阁。 他所选这处楼阁,名为小意怜星楼! 小意怜星楼坐落在须晴园的东首,为须晴园最高的一幢,共有七层,向东远远的可以眺望园子外流淌而过的古运河,向西便可周览须晴园全貌,却是藏书之用。 曹家三小姐不舍得藏书,早就把藏书搬走大半,剩下了一些市面上常见的版本,也都懒得收拾了。 王崇喜欢高处,直上了七楼,在靠东的床榻上盘膝坐下,正要运炼真气,忽然听得簌簌之声,扭头望去,小狐狸胡苏儿却鬼鬼祟祟的也爬了上来。 他微微一笑,喝道:“你在那里鬼头鬼脑,成个什么样子?” 胡苏儿委委屈屈的小声说道:“人家哪有鬼头鬼脑,不过想着,公子怕不是还要什么服侍,这才凑了过来。” 王崇摇了摇头,也不去管她,捏了一个法诀,就催动了七二炼形术,开始今日的功课。 王崇当然不是对小狐狸十成十的放心,故而修炼之前,早就放出了一条冥蛇出来。只是冥蛇隐在墙壁之上,这头小狐狸道行太浅,根本瞧不破罢了。 胡苏儿看着王崇修炼,一双秀气满满的明眸里,都是艳羡之色。 她瞧了一会儿,忍不住嘟囔道:“好生小气的公子,便传我一些道法又怎么了?人家这辈子都是他的人了,就算不当我是书童,好歹也能当个灵宠。本姑娘一身皮毛柔顺滑暖,用来暖手,不知多么好!” 王崇心与意合,再不闻身外事,根本没有听到,这头小狐狸的嘀咕。 如此一夜过去,王崇半分姿势都不曾动过,他乃是一心求道的人,在天心观门下,就以刻苦闻名,后来得了元阳剑诀,也是苦修不缀,如今总算是踏入了正途,自然更不会懈怠。 待得日出东方,天色放明,王崇心头忽然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体内开裂…… 一处虚浮天地,冥兮忽兮的窍穴忽然打开,滚滚天地元气充盈,喷涌而出。 王崇心头震惊之下,却丝毫也不慌乱,把这些天地元气尽数纳入经脉之内,以七二炼形术催动,顺势一转,就把奇经八脉最后一条阳跷脉给冲荡了开来。 “我下山已经许久,怎么五识魔卷的心法还有进境?又开了一处天地之窍?” 天魔五识炼开的五种窍穴,数目并不相同。 末那识炼开的玄命之窍唯一,抵律识炼就的阴阳之窍却传说有一十八处,如今王崇也只炼开一处。 至于多罗识能炼开的天地之窍,总计三十六处,暗合天罡之数,王崇道行浅薄,也只炼开了一处。 天心观修成五识魔卷的人,算上王崇也才三个,修成多罗识的更只有他一人,故而王崇也不知道多开一处天地之窍有什么好处。 他平时转运功力,幻灭修为,一处天地之窍也尽足够了,也不曾想过提升五识魔卷的修为。 王崇炼开第一处天地之窍,也有些天地元气泄出,只是份量极少,最多也只能抵七八日苦功。 这一处新开的天地之窍,涌出的天地元气略多,可也极其有限,助他冲开了阳跷脉,就渐渐消歇,只够炼开一道阳跷脉而已。 王崇把七二炼形真气在奇经八脉内,游走了七八个来回,这才睁开眼,不由得心头欢喜,暗暗忖道:“居然把奇经八脉都贯通了!若是日后修行都是如此进境,三月后师父回来,我怕是连十二正经也能炼开。” 想到此处,王崇又复微生沮丧,就算他修炼进步奇快,道入天罡也要数年,修成大衍,出入青冥,飞行自如,没有十数年苦功是想都不要想。 王崇安慰了自己几句,微微舒展身体,却发现膝盖上微沉,低头看时,却见胡苏儿枕在他腿上,已经睡的星眸垂帘,樱口轻翕,如玉的俏脸和脖颈不住往他大腿上挨挨擦擦,好一幅海棠春睡。 王崇伸脚踢了踢这头小狐狸,也不由得气恼,喝道:“下次自己睡去,爬在我身上算怎么回事儿?” 胡苏儿被王崇踢醒,吓了一跳,急忙叫道:“公子不要生气,小奴奴下次不敢了。” 王崇也不理睬她,吩咐道:“快去吩咐下人准备早餐,给三位兄长送去。” 胡苏儿急忙跳了起来,小旋风一般跑下了小意怜星楼,她扭头呸了一口,嘟囔道:“我就不该装睡来讨好他!这个唐公子修道修的残忍无情,许是早就没了人性。” 王崇也不知道,小狐狸背后如此吐槽,他好容易功力进境,心头欢喜,暗暗忖道:“若是我七二炼形真气转为元阳真气,估摸也能炼开三四条经脉了。” 他虽然有多罗识,能“气相千变;幻灭修为”,却并不敢随便废去功力,虽然恢复一次不过数日,可一旦有甚变故,必然措手不及。 王崇正自忖想,就听得下人来禀报:“昨日那个道人又来了,还说本宅妖气越发沉重!” 等级级设定 有读者说,记不住等级,所以放出这个设定。 起点的更新规矩,不是显示最新一章,而是显示排列顺序。更新在杂剑篇(作品相关的东西,读者会看不到),所以我也在杂剑篇和正文卷都各更新一章设定,稍晚点就会删掉这章。如果想留言本章说,请去杂剑篇的设定章节下,那里的设定不会删…… 嗯呢,顺带求个推荐票和收藏 道门九境:炼气,胎元,天罡,大衍,金丹,阳真,太乙,化道,劫仙! 炼气:炼通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内外功合一,功成混元,俗世间称作武道宗师 胎元:生命形态改变,能胎息,入先天,人间武极。 天罡:炼就罡气,驭剑百步,吐气飞丸,御气行空(类似滑翔翼,不能持久飞行),画符持咒,伏妖治鬼,俗世间都称作剑侠!(魔门的五阴魔,六欲魔,长生劫都在这一层境界) 大衍:身剑合一,御剑飞遁,出入青冥,掌生雷霆,烧丹炼宝,俗世和修行之辈公认的剑仙 金丹:一派宗主,能练出元气大手,隔空擒拿飞剑法宝 阳真:真人,大真人,元神,仙气神光佛光 太乙:不死之身,不灭元神,诸色法身,身外化身,神兽仙禽法身,天魔法身 化道:道君,炼道果 劫仙:(共有五品,从低到高——星君,紫府上仙,混元金仙,象帝,道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