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乐小老板》 章节目录 1春梦纪念品 绿岛市君雅酒店工程部办公室 靠窗的办公桌上开着电脑,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人正在敲字,修长的十指落在键盘上,打打停停的,不时地又抬头看一眼对面墙上的钟表,显然注意力并不全然在面前的电脑上,君雅酒店是绿岛市有名的五星级酒店,这个人叫陈安修,是这家酒店工程部的一个小领班,级别就比普通员工高了那么一丁点,但需要操心的事情却多了不少,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五分,再过大概二十分钟,其他人就该准备下中班了,他却还有一个月底总结报告要赶出来。 即将过去的这个周末吨吨跟着他爷爷奶奶回山上的村子里了,明天周一要上学,爸爸下午的时候又将人送了下来,放在弟弟天雨那里了,听爸爸电话里的意思是吨吨今天有点小发烧,吃过退烧药热度已经下来,但让他多注意一点。也不知道这个点小家伙好些没有,天雨的电话一晚上了也没打通。 陈安修今年二十七岁,吨吨是他的儿子,今年九岁了,上小学三年级,换句话说吨吨是陈安修十八岁那年生的,这里说的生可不是有个女人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就是字面上直接的意思,吨吨是从他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高三那年喝醉酒在同学家里过夜,本以为做了一场春梦,谁知道九个月后还能收获这么一个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纪念品。至于要问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能生孩子,这件事情陈安修后来也做过深刻的反思和认真的总结,最后他得出的答案无非有两个,一是他天赋异禀,具备怀孕生子能力,二是睡他的那个男人天赋异禀,能让男人也能怀孕生子。想他从小尊老爱幼,活泼可爱,身体健康,性格开朗,理科也不错,怎么可能具备那功能,后者也因为高中毕业后,和同学失去联系而无从考证,但在他的心里是绝对认定后者的。 马上就十一点半了,陈安修推开桌上对了一晚上的电脑,屁股下的椅子转个弯,两条大长腿随意地搭上窗台,窗下正对着大海,今晚的天气不错,海上的风浪很小,涨潮的海水没过白日里的沙滩,轻轻拍打在木栈道,远处的海面上有轮船的汽笛声隐隐传来,和工程部同在三楼都是酒店的后勤部门,上下班时间规律,晚上大多不需要值班,于是一入夜整个走廊上都空荡荡的很安静。陈安修从办公抽屉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烟是已经拆封的软中华,七八十元这一盒,他可没闲钱买,是今晚去鱼鲜坊维修壁灯的时候,包间的服务员偷偷塞给他的,客人点单,只抽了一根没带走,他夹在鼻子下闻了闻,烟是好烟,可惜不能抽,很快就要下班了,家里的小祖宗闻不得烟味。 “后天就是月底的例会,如果报告开了天窗,不知道总监那个老头子会不会当着全酒店领导的面撕了我?”陈安修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一句,工程总监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比他爸爸年纪都大,是个脾气暴躁却很护短的老头子,前提是你别把他惹急了,要不然那也是个六亲不认的,想到报告完不成总监可能有的暴跳反应,陈安修撇撇嘴笑,决定还是不去挑战这个极限了,今天看来是完不成了,还是明天厚着脸皮去找人帮忙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大不了回头请人吃饭补偿。 门上传来有规律的叩击声。 这个时间点,陈安修转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半,他无聊之极的伸个懒腰,“不着急下班的话,就在外面等着吧。” 敲门声停止,身着灰色的酒店制服,手里提着工具箱的五六个年轻人推推搡搡地一哄而入,都是二十岁左右大好年纪,有份还凑合的工作,能赚钱,不靠家里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时没事闲聊最多就是酒店里哪个女孩子漂亮,能不能勾搭来做女朋友,陈安修有时候会想,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做什么,在训练还是在海上执行任务,从十八岁参军到二十六岁退役,当兵的生涯占去了他七年多的时间,那是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不过那些都过去了,他现在也挺好的,上班下班,休班就带带孩子,回家还可以吃到妈妈做的饭,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起那些永远回不来的战友,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陈哥,我服了,瞧您老人家这面不改色,大义凛然的,你怎么就不担心是质检的朱妍妍过来?”笑嘻嘻的凑到陈安修跟前是的小年轻儿叫周远,今年才十九,技校毕业后,跟着他表哥一家人从四川来绿岛市打工,已经有两年了,他表哥在陈安修住的附近开了一家小吃店,陈安修常去光顾,所以在酒店里和周远比旁人熟悉些。 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但以陈安修的年纪在他们这群人真算大的,这工程部很有一部分人见到他都要喊一声哥,此时他勾勾手指,周元不疑有他,靠地更近点,陈安修猛地起身,一个左勾手,将人脑袋捞进怀里大力摇晃,右手指着墙上的钟表,吼道:“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朱妍妍不下班吗,她还有这闲心思专门跑这里一趟,就为扣我二十块钱?”朱妍妍是他们酒店的质检经理,专职检查员工班上纪律的,最爱意思性敲门后突袭检查,公司里因为被她下过违纪单的数不胜数,工程部尤其惨烈,陈安修在君雅工作近一年,一次未被抓住小辫子,堪称屹立不倒奇迹般的存在。 有人背后偷偷传,朱妍妍是看上陈安修了,所以才频频防水,陈安修这人怎么说的,十个人见到他,九个人都会脱口而出赞一声,精神,这小伙子长得真有精神。一米八多的高个头,身架子颀长匀称,从颈肩到腰臀再到大腿的线条非常干净利落,眉眼清亮,一笑还有两颗小虎牙,人合群,禁得住玩闹,为人也仗义,偶尔暴露点痞气,但一点不讨人厌。当初他来酒店应聘的时候,人事部拼命撺掇他去礼宾或者前台,说那是酒店的门脸儿。 中班晚上十二点准时下班,现在还不到点,其他几个人放好自己的工具箱,到饮水机上接了水,坐着起哄看热闹,“哎吆喂,小周,你又去太挑战陈哥,你今天如果把陈哥撂倒了,明天哥几个凑份子请你去火锅啊。” “陈哥这手劲儿,你们怎么不来试试看。”周远哀嚎,不是很认真的在陈安修胳膊底下挣扎着,平日里打闹惯了,他知道陈安修有个致命弱点,腰怕痒,果然他的手还没抱上去,陈安修使个巧劲力道不重地将人一脚踹开了。 众人说笑一番,陈安修敲敲桌子转到正事上,“好了,先说说今天各区域有特别需要交班的呢?” 工程部跟过陈安修的人大多都知道,玩闹归玩闹,工作是不能含糊敷衍的,其他地方都说没有问题,只有负责中厨房的人说里面海鲜仓库的门锁坏了,因为是特制的,工程仓库里没有备用,只能等明天供货商送来,已经和保安部那里打好招呼留意了。 “行,别忘写在交班本上,我待会再和晚班领班着重说一下,没事就先签退,别待会忘了,还要我给你们补。”陈安修侧身将挂在墙上挂着的签退本捞过来,抬手扔给他们。 “陈哥,你好歹是我们工程部的形象啊,注意风度,注意修养。让别的部门看到影响不好。”工作汇报完毕,又有人有心思开玩笑了。 陈安修瞥说话的人一眼,“不想下班了是吧,要陪我在这里整理报告?” 那人惶恐不已,能有多远躲多远,“我不敢了,陈哥,我立刻签退速速滚走。绝对不在这里碍您老人家的眼睛。”工程部这帮人谁不知道谁啊,基本都是从技工做起来的,学历都高不到哪里去,坐在那里正儿八经敲份报告,简直要人命,陈安修的视线一一扫过去,其他人大气不敢出纷纷拿笔签退,恨不得脚底下就有个通道可供他们立刻逃离这里,就怕被陈安修看上,遭受他无情的摧残和压迫。 周远最后一个走的,已经出门了又探头进来,“陈哥,时间不早了,吨吨一个人在家里,你也早点走吧,这报告,要不,明天请夏秘书帮忙做一下。夏秘书和你那么好,只要陈哥开口,她不会不帮的。”夏菲,工程部的秘书,和陈安修一起入职的,据说私交还不错,只是据说。 “恩,你先走吧,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接晚班的人陆续到达,陈安修将报告已经做好的部分保存,剩下的数据整理完毕,准备明天找人帮忙整合,等他和晚班领班交完班,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 想着还要去天雨那里接吨吨,陈安修在更衣室里简单地冲了澡,路过职工餐厅的时候饭也没吃,现在是三月份,前两天刚下过雨,冷空气来袭,气温骤降,从员工通道出来,被海风一吹,穿着羽绒服都冻得打个哆嗦。 陈安修的弟弟陈天雨住的南李小区离着君雅酒店不过两站路的距离,不过公交车已经停了,陈安修一路小跑着过去,绿岛市的夜生活一向不多,特别是君雅酒店所在的东山区是新市区,夏秋两季还好点,路上不少烧烤摊子,冬春这种季节,一般晚上过了十点路上几乎就没什么行人了,小区大门已经关了,陈安修敲敲窗子,他在这里住过半年,门卫很多认识他,从值班室里出来认了认脸,没多加为难就开门痛快放了行。 陈安修拿钥匙开门的声音惊动了睡在客厅沙发上的陈天雨,他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被子里拱出来拍开灯:“哥?这么晚了,刚下班啊?” 陈安修把玄关处散乱的鞋子丢到鞋架上,边往里走边说道:“看你们这屋里乱的,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了,没事的时候多收拾收拾。”屋里的垃圾桶都溢出来了,塑料袋,饮料瓶,快餐盒散了一堆,桌子上摊着的也是些吃剩下的方便面汤,看不出什么食品的渣子和歪倒的啤酒瓶。 陈天雨眯着眼睛,含含糊糊答应一声:“知道了,哥,吨吨在屋里睡着了,他感冒刚好,你别来回折腾了,今晚睡一觉,明天再走吧。”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床单被套我都换过了,很干净。” “我先看看吨吨。”陈安修摸黑进门,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拍开光线不太亮的床头小灯,小家伙抱着被子显然已经熟睡多时了,小脸红扑扑的,陈安修额头对着额头试试温度,果然已经不烫了。 “爸爸?”吨吨微微睁开眼睛软软地喊了一声。 “吵着你了?爸爸把灯关上,你接着睡。”陈安修有特意放轻声音。 小家伙这会彻底醒过来,捏着鼻子后退,一声不响地瞪着他。 陈安修抬起胳膊放在鼻子下闻闻,今天洗澡匆忙,身上沾到的烟味好像没洗干净,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情,工程部里都是些大男人,就是他不吸烟还有别人,少不得要沾点味道,他从床边站起来,笑笑,“鼻子真好用,爸爸去洗澡,你快点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仔仔细细地洗了今天的第二遍澡,陈安修擦着头发出来,踢踢沙发:“望望,家里还有吃的吗?”就八点在职工餐厅吃了一顿晚饭,现在都一点多了,肚子早就空了。 陈天雨翻个身,伸手一指电视柜,“有方便面,有啤酒,没有热水。” 厨房并不比客厅干净多少,水槽里没洗的碗盘满满的一大摞,忙了一天,陈安修此刻没精力帮他们收拾,草草的煮了两包方便面填了肚子,定了七点的闹钟给吨吨做早饭,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小家伙已经睡了一大觉,被窝里烘地热乎乎的,睡梦中,小身子自动寻找热源,慢慢蹭到陈安修怀里躺好。 陈安修摸摸儿子细软的头发,将人搂住,也只有在睡梦中吨吨才愿意靠近他,平时吨吨和他一点不亲近,父子之间都没什么话说。这也不能怨孩子,吨吨从小到大,他确实没怎么养过。

章节目录 2山里的男孩子 儿子吨吨没出生之前的十八年,陈安修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他出生的地方叫陈家村,是位于绿岛市东山里的一个小村子,他的爸爸陈建平就是个普通的在家种地的农民,会点木匠手艺,妈妈林英是镇上初中的民办教师,教数学的。他是家里的长子,此外还一对双胞胎弟弟妹妹,陈天雨和陈天晴。 陈安修小名叫壮壮,父母起这个名字无非就是希望男孩子身体壮壮实实的,没病没灾长大,可事与愿违,陈壮壮小朋友小时候身体一点都不好,他出生那会,他妈妈没有奶水,不是少,就是一点没有,他爸爸打听了人说可以喝羊奶,就去集上牵了只母羊回来,顿顿煮羊奶喂孩子,不过那时候也有人说了,小孩子不吃母乳,身体不好,将来长大了脑子也不聪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应验这句话,陈安修是五天一大病,三天一小病的,发烧咳嗽拉肚子都是家常便饭,当时他妈妈抱着他去卫生所打针,针头专往脑袋上扎,陈壮壮疼得哇哇大哭,他妈妈也跟着哗哗掉眼泪,这情形看在壮壮爸爸眼睛里就有点受不住了。 陈家村说是小,那也得分和谁比,和绿岛市相比,自然是小到不起眼,在地图上拿放大镜都不一定能找到,但和其他山里村子比起来,那还是大村,全村上下六千多口人呢,七十年代的时候,还因为村子太大,分成了两个大队,陈家一村和陈家二村,两个村子中间就隔了一条马路,抬脚就迈过去,祖祠都是共祭,分了以后两个村子的人没觉得生分,无非就多了个村支部而已,外面的人说起来还是统称陈家村。 这么大一个陈家村不可能只有壮壮一个小孩子啊,何况八十年代中期,也算是中国一个生育小高峰,和陈壮壮家同住在村西头的,相差不到两个月的孩子加上陈壮壮就有五个,三个男孩,两个女孩,老婆孩子这样陈爸爸看着心疼,实在没办法了,就厚着脸皮抱着陈壮壮今天去这家请人新妈妈奶一奶,明天去那家请人新妈妈奶一奶,大家都是几辈子下来一个村子的,相互帮衬一下,人家也是愿意的,再说那个时候村里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吃饱饭,把新妈妈养得奶水足足的还是没有问题的,多个孩子吃并不会亏着自家孩子,陈爸爸在村子里常帮人免费钉些桌子板凳什么的,人缘混得很不错,他隔三差五的又买些鸡呀鱼呀给人送去。 陈壮壮也是个不挑食的,逮着哪个奶妈妈都吃得香甜无比,他吃饱了会很乖,眉眼又长得极是漂亮,年青妈妈见了没几个不喜欢的,就这样,陈壮壮蹭奶愣是蹭到十个月大,要不是后来他长了牙齿,吃奶时总爱咬人,经常给人咬出血,陈妈妈实在觉得对不住人家硬是给他断了奶,他估计还能蹭一段时间。不过也怪,自打陈壮壮吃母乳之后,小身子骨真就比以前好多了,虽然还是会生病,但再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了。 因为这些情谊,直到现在,逢着过年过节,陈家父母都让陈安修提上东西去其他几家走走。 陈天雨和陈天晴是他陈安修四岁那年出生的,陈安修的爷爷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陈爸爸在儿子里排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陈爸爸那一辈按照村里的族谱排是建字辈,到陈安修这一代是天字辈,陈安修大伯家的堂姐和堂哥分别叫陈天丽和陈天齐,天雨和天晴的生日是六月份,据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哥哥生下来那会窗子外面还下着雨,二十多分钟后妹妹生下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那时陈安修的爷爷还在世,老爷子倒是会省事,拍板定案,男孩子就叫陈天雨,小名就叫望望,女孩子就叫陈天晴,小名就叫晴晴了。 陈安修从小不算是他讨人嫌的孩子,只除了他奶奶不喜欢他,因为这个原因,他从三岁开始和姥姥一家住在海岛上的渔村里,直到六岁上幼稚园大班才被他爸爸接回陈家村,他在村子里读完五年小学,在镇上读完四年初中,以吊车尾的成绩考入绿岛市最好的高中绿岛一中,绿岛一中每年面向全市招生二百人,加上塞进去的关系户,每个年级也不会超过二百五十人,它的升学率非常高,在绿岛市有句话说,进了绿岛一中就等于进入大学校门了,区别在于你想上重本还是普本,所以每个家长都挤破头的想把孩子送到这所学校里。 为这事陈爸爸和陈妈妈没少费心,听说艺术特长可以加分,民乐最好,于是家里初一就送陈安修去学二胡,这是陈爸爸提议的,按照他极度不靠谱的理论就是二胡简单,你没看连大街上讨饭的都能拉两首。陈安修用事实狠狠挫败了他爸爸,学了一年还在拉空弦,没有艺术细胞改走体育特长加分的路线,送去学围棋,打兵乓球,效果都不怎么样,最后还是在陈安修最喜欢的篮球上出了点成绩,陈安修和他们学校的篮球队在区里和市里的中学篮球赛中都得过不错的名次,但最后陈安修光凭文化课成绩就考上了,简直出乎所有老师和同学的意料,陈安修初中全级部共有四百多学生,只有六个考上了绿岛一中,陈安修平时虽然学习成绩不错,但还没那么出挑,谁能想到临场发挥超常呢,不管如何,陈安修是考上了,全家人都高兴坏了,村里的人一脸羡慕,他爸爸出门腰杆都比往日挺直了两分,有事没事还爱围着村子溜达两圈,美其名曰散步,实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与陈安修一起进入绿岛一中的还有他的两个好朋友,林梅子和蒋轩,林梅子初中四年,年年都是年级第一,考进来是很正常的,蒋轩是被他爸爸托关系塞进来的,他爸爸当时是东山区公安局的二把手,虽不能说手眼通天,但把儿子弄进个重点中学还不是大问题。周围都是一群优秀的人,高中三年,陈安修的成绩淹没在人群里,普通到毫不起眼,勉强维持在班级二十名左右,但他人缘不错,篮球又打得好,在学校里还挺混得开的。 季君恒是陈安修高三那年的转校生,听说是从北京过来的,人长得真不错,不同于陈安修的清爽开朗,季君恒的五官非常细致秀美,凤眼薄唇,人冷冷淡淡的,举手投足特有范儿的,用班上女生文艺点的话说,就是有种公子般的清淡气质,班上的人都暗地里猜测这人肯定大有背景,你想啊,高三了,还能说转进来就能转进来,这得多瓷实的关系啊,季君恒的到来在学校里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经常有别班的女同学打着找人或者路过的借口到他们教室门前晃晃。 本来这事和陈安修没什么关系,但谁让他个头高,当时独占教室最后一排呢,放眼全教室就他边上有空位,季君恒初来乍到理所当然就成了他的同桌,后来相处久了,陈安修发现这人还挺不错的,对着熟悉点的人,整个一话唠,玩模型,打游戏,爱吃零食,尤其喜欢烤鱼片和鱿鱼丝,桌洞里常年都有备货,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难以接近,最难得是他篮球打得相当不错,校园里彼此之间关系总归是简单些,男生之间的友谊一起打几次篮球就搞定了。 熟悉之后,陈安修在季君恒的话语间听出他爸爸好像在绿岛市的部队上工作,至于什么职位他也没问过,绿岛市是有军队驻防的,大街上军牌车随处可见,学校里也见过,他们班上就有一个女生是部队上的,他爸爸来接过她放学,陈安修遇到过两次,笔挺的白色军服,扛着两杠三星,一中是绿岛市最好的高中,有部队上的孩子在这里读书是很正常的事情,季君恒的专车没见过,陈安修想他爸爸应该也不是很大的官,起码没有两杠三星。 事情发生的那天是腊月二十六,还有四天就过年了,陈安修记得他妈妈都准备了一堆年货了,上午他去姥姥家一趟,给舅舅和姥姥家送年货,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季君恒的电话说是一起去学校打篮球,那天下午去了六个人,都是班上的男同学,打完球后,季君恒说是请客下馆子,他们在学校后门处找了家认识的小饭馆,开始的时候大家只点了一打啤酒,后来也忘了谁带头起哄,说是要喝白的,之后就是黄的白的交替上,等他们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有两个直接喝趴下的,季君恒算是好点的,但脸上也有了五六分醉意,只有陈安修看起来最清醒,他镇定自若的掏出手机给父母报备外宿,口齿清晰,条理分明,其他人一个个竖着大拇指夸他海量,他全盘接受,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眼睛异常明亮,嘴角上一直挂着傻乎乎的笑容。这典型就是那种明明醉大发了,但是不显脸色的人。 上山的公交车下午四点就停了,陈安修打算去季君恒那里窝一晚,季君恒家在离着学校不远的海边有套房子,只有他一个住,陈爸爸陈妈妈是知道他有这个好朋友的,也没多想就同意了,还嘱咐他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季君恒回来的路上就开始走直线了,一进屋摊开手脚就扑到了沙发上,抬手指指客房和浴室的位置,“我那边的客房没收拾,你今晚就住在我小叔这里吧。”陈安修已经没多少自己的意识,基本就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陈安修迷迷瞪瞪洗澡出来没见到人,也没有任何换洗衣物,他还知道在别人家里不能乱翻东西,想着都是男人也没关系,就什么都没穿进了房间,往大床上一躺,卷卷被子,酒劲儿上来,很快睡过去了。所以他根本没发觉他进的根本不是什么客房,而是主卧。 半睡半醒之间,陈安修感觉好像有人在亲他,热乎乎的,痒痒的,很舒服,他以前也做过这样类似的梦,梦里的美女穿着比基尼,姿势撩人,前|凸|后|翘,身材火辣辣的。

章节目录 3那些过去 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陈安修从被窝里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了两下将手机按掉,做了一晚上的梦,来来回回都是当年的事情,统共睡了不足五个小时,陈安修半坐起来揉揉太阳穴,头疼地都快炸开了。屋里这个时候还是很暗,透过没拉帘子的窗口可以看到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和那天倒是还挺像的。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他也是被电话叫醒的,那个电话是妈妈打来的,问他怎么还没回家,他从小除了在亲戚家以外很少在外面留宿,偶尔为之,第二天一定会早早赶回家或者打个电话交待一声的,这次到中午还没回去,妈妈就担心了。 他答应妈妈马上就回去,挂了电话后发现手机里还有一条短信,是季君恒发的,大意是说外公突然生病住院,他正在赶回北京的途中,还说年后带礼物回来给他。 陈安修醒来后就知道昨晚他根本不仅仅是一场春梦那么简单了,谁做春梦醒来后会全身上下像被一群大象轮流踩过三遍一样,酸疼酸疼的都快散架了,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他能或许能安慰自己,就是美女热情了一点,那身后那处钝钝的疼呢,身体一动从里面流出来的温热粘腻的液体呢。 那天天阴的厉害,大中午都不见太阳,海风吹得窗户呼呼地响,光线黯淡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陈安修抱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年纪太小,女孩子都没亲过一个,遇到这种事情,自己先慌了,不知道该接下来该怎么办,夜里其实到后来他已经发现异常了,压在他身上的那个身体丝毫没有女孩子的柔软,那个人涂了些冰凉的东西在他的后面,他心里想着要反抗的,可是手脚软软的提不起一点力气,直到有火热的硬物刺入身体并开始抽动,那撕裂般的疼痛,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开始很疼,后来有种从未有体验过的快乐,最后怎么结束的,他就不记得了。 陈安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好衣服,关上门,怎么搭公交车回家的,到家的时候,都快晚饭时间了,妈妈正在厨房里炖土豆排骨,鲜香味老远就能闻到,一见到他就问:“壮壮,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不敢说实话,就推说昨晚和同学喝多了酒,头到现在都晕乎乎的,被妈妈数落一顿,但很快冲了一杯蜂蜜水给他。 高三的那个年是陈安修过的最没意思的一个年,年三十下午的时候,季君恒给他来过一个电话,态度声音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在电话里抱怨北京又干又冷,没有绿岛暖和湿润,他正在医院里陪外公,他这样的坦然,反而让陈安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那晚的事情,而且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晚的人好像并不是季君恒,开头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特别放得开,还抱着那人,主动挺胸抬腿的说,你亲亲这里,你摸摸这里,当时他好像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磁性的笑声,说了句什么好热情的小家伙。那么成熟的声音应该不可能是季君恒,可那是季君恒的家,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一时的犹豫,陈安修错过了最佳开口的时间,这种无法宣诸于口的事情时间长了再去追究就没什么意思了,两个男人上床,又不像女孩子一样会怀孕,加上那晚两个人都喝醉了,好像不存在谁比较吃亏的问题。二月份新学期开学,季君恒并没有如期回来,陈安修早就知道他是要去美国读书的。大概五月份的时候,陈安修接到他的电话说是要启程去美国,也是在那个时候,陈安修开始觉得自己身体异常,常常会反胃恶心,身上也没什么力气,经常犯困,去学校的卫生室瞧过,医生也没看出是什么毛病,就说可能是压力太大,建议他回家休息两天。 陈爸爸陈妈妈也变着法子给他补营养,人家都是经历一次高三脱一层皮,陈安修正好相反,脸圆润了,小肚子都出来了,原先的校服裤子穿着空荡荡的,勒上腰带才行,到了后来因为太胖实在穿不上,陈妈妈还特意拿到成衣铺子里让人改大了好几寸。 六月份高考完毕,几个要好的同学就近约着想去江浙玩一圈儿,陈安修身上犯懒难得没有跟着去凑热闹,天天待在家里睡觉,七月底出成绩,他考的还行,过了重本线十一分,算是正常发挥,一家人合计着报了所天津的学校,可惜第一志愿没录取,调剂到本地一所二本的化学专业,这样情况去上学不甘心,不去又不知道复课一年来年会怎么样。一家人为此都愁到不行,陈妈妈更是愁得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 但光是这事也就罢了,接下来的事情才不啻于在这个家里投了一颗重磅炸弹,炸的一家人只能把大学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那天早上陈妈妈做好了早饭,过来喊他吃饭,绿岛市的八月份天气还很热,陈安修只穿了条四角裤身上什么都没盖,肚皮朝外,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陈妈妈当时心里就犯嘀咕,壮壮其他地方也没胖多少,肚子怎么就这么大呢,不经意那么一眼,陈妈妈发现儿子肚皮动了一下,好像里面有个活的东西动在翻身,她吓一跳,以为自己眼花了,她走到床边想确认一样把手放在儿子肚子上,里面真的有小手小脚在动,她生过两个孩子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陈安修是在睡梦中被他妈妈一巴掌扇醒的,他们家的是典型的慈父严母,他们三个从小到大爸爸没动过他们一个指头,犯错收拾人的都是妈妈。但是陈安修从来没见过他妈妈发过那么大的火,眼睛通红,嘴唇哆嗦着,手指紧紧抓着床头板,即使努力压制了,全身都在发抖。 “妈,你怎么了?”在陈安修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前,他妈妈两步冲到门后,抓来笤帚,对着他腿就开打,一边打一边自己掉眼泪,“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学好,让你在外面好好读书,你竟然跑去和男孩子鬼混……” “妈,你说什么呢?”陈安修不是个乖乖挨打的主儿,他跳着左躲右闪,那晚的事情,除了他和季君恒旁人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何况都过去大半年了,他妈妈怎么可能察觉? “都这样了,你还不承认,还敢瞒着我,你是想等孩子生出来才和我说吗?” 陈爸爸和天晴天雨在堂屋里收拾早饭,听到动静都赶忙跑了过来,一看这情况,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早上的,你这是干什么,壮壮做错事你就不会好好和他说说吗?他这么大了,都懂事了,你怎么还说打就打啊。”陈爸爸拉着人讲笤帚夺下来,天晴和天雨趁机掩护哥哥跑出去。 陈安修跑到院子里的时候听他妈妈在哭:“我和他好好说,他和我好好说吗,你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这个孩子气死我了。” 后来不知道爸爸和妈妈怎么谈的,妈妈上午就回了姥姥家一趟,爸爸则陪着陈安修在家里等着,哪里都不准去,下午妈妈回来,带他去了一家叫宁世的医院,那家医院在绿岛市很出名,很多人都听说过,但是估计去过的人就没多少了,究其原因就是收费太贵了,一般人消费不起,是家名副其实的贵族医院。 妈妈在挂号处不知道说了什么,不一会就有个护士长模样的人过来亲自领着他们穿过一道满是紫藤花的走廊上了左手边的一部电梯,陈安修注意到那电梯是需要护士长手中特制的卡才能打开的。 接下来就是各种检查,最后由一个长相挺斯文的年轻医生宣布了结果:宝宝三十四周了,各项标准都正常,他还恭喜陈安修还有一个月就能做爸爸了。 陈安修眨眨眼,整个人顿时就懵了,反应过来之后,有想打人的冲动,他克制着,拉起妈妈就走人,“妈,咱回家了,这是什么破医院,男女都分不清楚。” 看他这反应,医生也挺惊讶的样子,问陈妈妈:“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陈妈妈不怎么对题的说了一句,“他就是个普通男孩子。” 医生将检查报告交到陈妈妈手里,“能理解,不过既然都这样了,只能把孩子生下来了,有什么不舒服,尽管过来找我,生产的事情我们到时候会提早安排啊。” 之后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九月初他在宁世医院真的生下一个六斤重的男孩子,在吨吨出生前一周,他大舅舅家的二表嫂刚刚生了一个女孩,二表哥很高兴,说幸得一千金,小名就叫做金金。所以当时家里人问陈安修小孩子名字时,他就玩笑说,二表哥的是千金(斤),我儿子就是万吨,就叫吨吨。陈爸爸说他胡闹,但最后还是叫了这个名字。 孩子生出来就得养着,这消息也瞒不住,好在村子里的人也没多想,都一致认为是陈安修在外面处男女朋友,不小心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虽然是男孩子,但名声也是不好听了,但总比人说是让他自己生的好。还有人亲近的人上门安慰陈爸爸说,壮壮这孩子长的这么好,以后不定多少小姑娘抢着嫁呢,你还担心他讨不到媳妇儿。出这种事情,女孩子才是比较吃亏那个。那意思明摆着说你家壮壮也算是赚着的。 陈爸爸打落牙齿和血吞下去,表面上还得笑吟吟的说,是啊,是啊。事情的过程陈安修交待的含含糊糊的,但陈妈妈心细,根据这日子前后一回想,一合计,这孩子的另一个爸爸绝对是那个叫季君恒的。 孩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上学的事情重新提上日程,毕竟陈安修才十八岁,不上学能干嘛。陈爸爸提议回去复课一年,他对大儿子总有种不切实际毫无缘由的盲目自豪感,“壮壮再复习一年,明年指不定就能考个清华北大什么的。” 那段时间正好陈安修的四叔,陈建友从广州回家探亲,他在广州军区那边工作,他后来提了个想法,送壮壮去参军,在部队里考军校相对容易些,壮壮身体素质不错,文化底子又好,考上应该不成问题,军校毕业分配的工作,待遇不比重点高校出来的大学生差。他当年就是这么出去的。 每个男孩都曾经有过当兵的梦想,陈安修也不例外,加上他实在也不愿意回去复习一年,四叔的建议他是很赞成的,就端看父母的意见。四弟现在过得很好,陈爸爸是看在眼里的,知道他说的这条路可行,他想的更深远些,送壮壮去当兵,部队上管理严格,那个季君恒想再纠缠壮壮就不可能了,他们现在年纪小,分开个两年,关系就断了,他还等着壮壮娶媳妇儿呢。 家里的所有大事都必须经过陈妈妈拍板,她听了陈爸爸的话,想了很多天,她虽然坚强惯了,可到底是个母亲,心肠软,总是怕儿子去部队里吃苦,暗地里哭过好几回,说他们家里是算不上多有钱,但村子里其他孩子有的东西,他们家也没短缺过孩子的,让孩子受苦她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她更明白总不能不顾孩子的前途,最后还是妥协同意了。 陈安修是十二月份从家里走的,那时候吨吨还不到一百天,十八岁的陈安修根本就没有身为爸爸的自觉性,他对于即将去的部队更多是向往,仅有的那点不舍也是留给家里的父母和弟妹的,吨吨几乎被他忽略了。血缘这种东西是最无法解释的,在家里吨吨几乎都是爷爷奶奶带着的,可他就是最喜欢陈安修,如果陈安修愿意抱抱他,他会格外高兴,水汪汪的大眼睛亮亮的,挥舞着小手臂,对着爸爸说些依依呀呀的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话,他也愿意和爸爸一起睡觉,在爸爸怀里他总是睡得很快,很安宁。 陈安修走那天,天气很冷,绿岛市的天空中从凌晨开始就飘起了细碎的小雪,陈妈妈怕冻着吨吨,就抱着在屋里没出门送行,可陈安修在门口上车前,好像听到了吨吨在屋里哭,后来天晴给他去信,说他走那天,吨吨哭了一天,谁哄都不行,之后就恹恹的,不愿意吃奶也不愿意动,这样一直过了两三个月才好点,那时候陈安修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当兵前两年不能探亲,之后的五年偶尔回来也是匆匆来匆匆去,吨吨在人前会乖巧的叫他爸爸,但也只是这样了,他对天雨这个叔叔都比他的亲。 “你怎么也醒了,天还早,你再睡半个小时,爸爸去做饭,吨吨想吃什么?”身边的人一动,陈安修就察觉到了。 吨吨摇摇头,小声说:“嗓子干,什么都不想吃。” “那爸爸先去给你倒杯水。”陈安修起床,给吨吨掖好被子,三月份绿岛市的暖气早就停了,早上起来还有点冷。 家里三个暖水瓶全是空的,陈安修临时到对门邻居家讨了杯水,那里住着的是一对退休老夫妻,每天很早就起床了,陈安修敲门的时候,他们正在吃早饭,让进门给他倒了一大杯水,临走还塞给陈安修两个自家蒸的杂面窝头。 “睡不着了,喝完水就起来吧,叔叔这里什么都没有,爸爸去早市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今天早上做你喜欢吃的菠菜鸡蛋饼,放很多火腿的那种。” 吨吨坐在被窝里抱着水杯点点头。 陈安修笑笑,吨吨是个精致漂亮的小家伙,眉眼轮非常清晰,眼尾处微微上挑,长的和他不是很像,说不上是哪里,但真的有点季君恒的影子,果然是父子吗?

章节目录 4这是正牌的 南李小区这一片以前都叫做南李村,就在东山脚下,离着陈家村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陈安修的大姑就是嫁到这个村子的,八|九年前陈安修读高中的时候,这里拆迁,那时候整个绿岛市房价普遍都不高,东山区作为新市区距离中心市区比较远,外面的人买的不多,作为拆迁村的村民购买连市场价的一半都不到,陈爸爸当时手里有些闲钱,就让他大姐帮着弄了这么一套,一百三十多个平方。随着绿岛市经济重心东移,东山区这边发展迅速,这几年全国房价又坐火箭一样不断蹿升,这套房子跟着升值不少,陈爸爸的意思呢,房子是不会卖的,就留给他们兄弟中的一个做婚房了。 陈安修刚退役的时候,来山下找工作就临时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不过现在天雨也二十三岁了,正是找对象的年纪,他有时候会带女朋友回来过夜,陈安修夹在这里总是不方便,就带着吨吨搬出去了。他们父子住的地方就这个小区后边,也不远,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陈安修在厨房里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只在柜子底下找到一捧大米和半袋子面,冰箱里有一大包熟鹌鹑蛋和一盒炒肉酱,看那层层的包装就说出自妈妈之手,应该是昨天爸爸下山带过来的,他把那个明显很久没用过的电饭煲刷干净,淘米,先把米粥煮上。 “望望,天色不早了,赶紧起来洗洗,我要去早市,你想吃点什么?”陈安修把厨房和客厅的垃圾打包装在大塑料袋子里,准备顺便提到楼下丢掉。 “哥,你别吵,我再睡会,昨天半夜才睡,这才几点啊?”陈天雨不满地嘀咕两声,拉高被子拱了拱,埋的更深点。 “都七点了,你今天不上班了?”弟弟天雨从小不爱学习,初中读完上的是中专,中专毕业后就在社会上飘着,钱没赚到,三教九流的朋友倒是交了一大帮,天天在外面胡混,两三个月都不回家一趟,以前爸妈总是担心他走上歪路,总算这两年看着定下心来了,和朋友开了家小快递公司,做的也有模有样的。 “知道了,知道了,哥,咱妈都没有你啰嗦,哥你帮我带两个肉烧饼回来,从头数第二家老刘家烧饼火烧铺子的,我这就起来了。”陈天雨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 “你还敢嫌我啰嗦?等我回来,如果看你还在睡,仔细我抽你。” 南李小区附近的这家早市,每天早上五六点就有人了,有卖菜的,水果的,海鲜的,此外就是些早点铺子,赶早市的都是些老年人,年轻人工作忙,早上恨不得多睡五分钟,早饭都不吃,谁有心思来赶早市。像陈安修这样的,夹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就格外显眼。早市是东西走向的,蔬菜瓜果都在最西边,三月份正是大棚里的蔬菜下市,田地里的蔬菜没长出来的过渡期,可以选择种类不算多,陈安修直奔着卖菠菜的摊子去的,摊主说是他们麦地里自己种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农药也没打过,自家吃不完,拿出来卖一分是一分,要不然在地里开了花也可惜。 陈安修要了两斤,摊主很健谈,听说他是陈家村的,说以前收玉米的时候常去那里,有了这层不算关系的关系,称重的时候就多抓一把给他。陈安修又去买了鸡蛋,大火腿和两斤苹果,回去的时候给天雨买的肉烧饼,这种东西就是趁热吃,外面的皮很脆,咬开后里面是热乎乎的肉馅子,凉了以后,皮和肉馅就糊在一块。他到家的时候,陈天雨果然已经听话起来了,正在刷牙,吨吨自己洗刷好了,坐在沙发上看动漫频道,陈安修扫了一眼,也不知道演的是什么,就看到电闪雷鸣的,一只羊和一只狼在一个破屋子里交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望望,烧饼我放在桌子上了。”陈天雨嘴里含着牙刷,从浴室里探头出来答应一声,陈安修看看吨吨:“我去做饭了,你要是饿了,我就先给你盛碗粥。” 吨吨的视线从电视屏幕移到陈安修脸上,摇摇头,很快又移开。 陈安修有些习惯了父子之间的这种无话可说,拎了东西进厨房,把菠菜洗干净,用热水焯一下,和火腿一起切碎拌在蛋液里,加上面粉,等平底锅里的油一热,舀一勺面糊进去,摊成薄薄一层,不到两分钟,一张金黄的菠菜鸡蛋饼就出锅了,绿色的菠菜,红色的火腿,颜色看着很不错,刚出锅的鸡蛋饼软嫩,趁热刷上一层炒肉酱,卷起来,真是再香不过了,陈安修快手快脚的卷了三张,用刀子从中间截一下,有肉酱流出来沾到手指上,他很自然地放到唇边撮了一口,自家做的,材料舍得放,味道足够香。妈妈做炒肉酱都是先把麻椒,八角,茴香等调料用热油烹了,沥出渣子,只有那些油爆炒五花肉,最后加上自家做的黄豆酱,这样做出来的炒肉酱就不用担心吃到调料了。陈安修想起上高中的时候,妈妈会做一大罐头瓶子给他带着去学校,吃饭挖一点夹在馒头里吃就很香。 陈安修端着鸡蛋饼和早先舀出来已经不烫嘴的粥刚一转身,就看到自己弟弟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个子杵在厨房门口,手里的烧饼也没吃,眼神黯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他这个弟弟是越大越让人摸不透,小时候明明是挺可爱的一个男孩子,“不吃饭,一大早杵在这里当门神呢,粥不烫了,吃完饭快去上班。” 陈安修的话像启动了某个按键一样,陈天雨马上恢复了一贯漫不经心的表情,笑笑侧侧身,让他过去,嘴里抱怨道:“哥,你真偏心,早知道今天早上有鸡蛋饼吃,谁还吃什么烧饼。” “剩下那些鸡蛋饼还不够你吃的,家里除了方便面和啤酒什么都没有,上次那个叫什么小雅的又分了?”天雨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没有一个相处超过半年的,从陈安修退役到现在,天雨所谓的女朋友他都见过四五个了,开始他还挺留意,弄到现在他已经懒得去记名字了,反正早晚是要分的。 “大家都是玩玩,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男朋友,再说不分她也不会给我下厨做饭的,现在有几个漂亮女孩子还下厨啊,哥,你这样会做饭的男人,现在比较抢手,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回来啊?”陈天雨把烧饼丢到一边,一手端着米粥,一手捏着鸡蛋饼,说话很不经意的样子。 吨吨喝粥的动作停下,眼角偷偷地去看陈安修。 “我现在没这个想法。”陈安修扯着陈天雨的胳膊拉进厨房前,对儿子又说道:“吨吨,快吃,待会和叔叔一起出门。” 关上厨房门,将吨吨的视线隔绝在外面,陈安修宁重新拧开火,准备把剩下的面糊糊都摊成鸡蛋饼:“你少在吨吨面前胡说八道,你还嫌我们关系很好啊?净捣乱。” “哥,你是不是还惦记梅子姐呢?”林梅子是和陈安修自小一起长大的,高考成绩不错,大学在上海念的法律,现在在绿岛市检察院上班。 陈安修搅了搅面糊,手里的动作没停,“她现在是蒋轩的女朋友呢。”这话是对天雨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梅子姐当年是不是因为吨吨的事情不肯原谅你才分手的?”他知道别人都说是哥哥脚踏两只船,和别的女孩子弄出了孩子,林梅子伤心之下才提出分手的。 “不是,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哪里又谈得上分手?”他从三岁就认识林梅子,初中时候男女走的近点就会有恋爱什么的传言出来,开始两人也没当回事,高中又同校,正值青春年少心思活泛的年纪,两人都有那么点暧昧意思,彼此心里明白,但谁也没点破过,说过最接近恋爱的一句话,大概就是林梅子说,咱们一起努力,将来考同一所大学,还在一起。 吨吨所在的中心小学就在南李小区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天雨上班顺便送他过去,陈安修吃完早饭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一遍,该洗的洗,该擦的擦,这一番忙活,大半个上午又过去了,十点多出门到超市里买了一堆速冻饺子,汤圆,馄炖,火腿,和牛奶塞到冰箱里,他怕自己那个懒弟弟有天在家里就能把自己饿死。刮了山药,在小砂锅里煨上牛肉,吨吨中午十一点半放学,陈安修接他回来,牛肉山药汤汁收的浓浓的,正好可以吃了,中午父子两个睡一个小时,一点半将吨吨送去学校,他做晚饭热在锅子里,三点半再把吨吨接回来,陈安修就该准备去上四点的中班了,这也是陈安修特意调中班的原因,不耽误照顾孩子,工程部结过婚的同事家里有老婆照顾孩子,是没人愿意上中班,日夜颠倒的。 君雅酒店的工程部有一个总监,一个经理,两个主管和六个领班,主管以上还好,可以坐办公室,领班就没那么好命了,虽然有办公桌,上班八个小时,忙起来能坐在那里八分钟就不错了,六个领班中现在是四个上早班,一个中班,一个夜班,因为中班现在也挺忙,上次开会说要把中班调成两个班次,但是还没协调好,所以现在还是陈安修他们一个中班。陈安修一上班还没和早班交接完,就接了两个急活儿,一个是房务部的,一位女客在客房里洗澡时淋浴喷头突然不出水了,另外一个餐饮部,日式料理那边包间已经订出去了,客人半个小时后到,包间里的大顶灯坏了,人本来就不够,其他人都在忙着,接到这两个报修,他提着工具箱就去了,马不停蹄的忙到七点多,期间抽空到了销售部一趟,好声好气请求了销售部的秘书帮忙整理一下报告。快八点的时候终于可以歇口气,去职工餐厅吃点晚饭,手里的两个包子还没下嘴呢,总监的电话又追过来了。 “韩总监?”就是他们工程部总监韩鹏程那个老头。 “陈安修,限你五分钟之内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我忙了半天,饭还没吃一口呢。”要不要这么不仁道啊? “大好事,晚了就等不及了,你还吃什么饭啊。” 嘴里的一口包子还没咽下去,那边的电话“啪”地一声挂了,陈安修望着手机,无语了。 同在吃饭的几个工程部同事问他:“韩总监找你什么事啊,饭都不让你吃了。他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还不知道呢,我去看看,餐盘帮我收一下。”陈安修抓起一个包子,边吃边往外快走。 到工程部总监办公室的时候,一个包子已经塞进去了,敲敲门进去:“韩总监,你找我有事啊?” 韩总监从办公桌上抬起头,示意他关上门,招招手,“坐,坐,有好事和你说。” 包子吃的太快,胸口堵得难受,陈安修关门后,自动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冲冲。 韩总监胖乎乎的身材从办公椅上挪到陈安修坐的会客沙发上,“陈安修,我和你说,这次的事成了,你可得谢谢我,请我去鱼鲜坊里吃顿好的,你和齐大厨有交情,请他亲自做,带上吨吨一起过来。” “您还没说什么事呢?”这都已经惦记上回报了。 韩总监不再继续卖关子,“事情是这样的,月塘区那边今天入住了一位贵客,大概在这里住两个月,他想在酒店里找个临时的助理。他本来有位助理的,好像临时有事明天飞香港。” 陈安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以为什么好事呢,临时助理而已,酒店里文员这么多,哪个部门调不出两个,怎么轮到他们工程部了。 韩总监在他肩膀拍了一把,“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耐心呢,你听我继续啊,人家说了,身边带个女孩不方便,人家这次指定找个男助理。” “月塘区有贴身管家。”君雅酒店的客房部主要分为两部分,两栋高二十一层的东西主楼,还有一部分是别墅区,紫荆区和月塘区,其中月塘区是不对外营业的,只接待一部分特定的人群,不需要经过前台登记,那里的十幢别墅各有不同,专门配置着高档着的私人用品,每幢别墅的装饰都可以按照当事人的喜欢重新布置,陈安修前两天还被派到那里检修过各项设备运行情况。君雅酒店总统套房以上的标准都是配备贴身管家的,更何况月塘区的贵客。 “贴身管家工作时间外出不方便,何况人家还有要求,助理必须会开车,这位章先生是要出门的,最好还能有点厨艺,其他的没明说,我听总经理的意思是呢,找个稳重可靠的,嘴巴也要严实点,别看到点事就随口出去了。我想来想去你就挺合适的,就过来问问你的意见,人家希望明天就能见到人。” 陈安修心想,这不是去伺候一祖宗吗?这一听就不是什么轻松差事,不知道韩总监脑子那根弦搭错了,才认为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果然天上掉鸟屎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掉馅饼的几率。他赶紧找借口推脱,“韩总监,不是我不想做啊,实在是我做不来,这助理就是心细活儿,你看我哪里是做的了这份工作的?” 韩总监一拍宽宽的额头,“我好像没和你说工资吧?” “他们还支付工资?” “确切来说,他们付额外的工资,总经理发话了,酒店的那份照领。” “他们能出多少?” 韩总监伸出胖胖的三个指头。 “三千?”陈安修猜,三千也不错,差不多是他一个月工资了。 韩总监一脸恨铁不成钢:“瞧你那点出息劲儿,人家说的是三倍,无论原先工资多少,都出三倍的工资请来做临时助理。” “那不就是每个月多赚一万多?” “如果不是这样,我还找你吗?想抢这份工作多了去了,要不是我和总经理这么多年的老交情,我力荐你,哪里就轮得上你?”他也是心疼这孩子,年纪不大,自己一个人带个孩子,真是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而且他看着孩子也有股机灵劲儿,能成事的。 “那我明天去试试?”有钱谁不想赚啊。 “恩,去试试吧,明天穿件好衣服去,小伙子长得这么体面干净,我估计人家不会瞅不上的,。”韩总监倒是信心十足。 陈安修小声嘀咕一句,“又不是相亲。”长相什么的还能加分? “你别以为我年纪大了,耳朵听不见啊。”韩总监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个来回,陈安修看他在想事情,也没打扰,过会,他停下来说,“陈安修,你是从我工程部出去的,我得负责任,有句话我得和你交待一声,你也别不嫌我说话不好听。” “韩总监,您说,我就是生气,也不会当着你的面的。”陈安修比了个封嘴的手势。 韩总监被他气得笑出声,屋里的气氛重新缓和下来,“这位章先生,来头不小啊,你跟着人家的时候,老老实实做事比什么都好,千万别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陈安修面色怪异,他能对一个男人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需要随身助理的说不定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头子。 本来挺正经一件事,韩总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把这些话说出来,被陈安修这一闹,他倒是觉得自己想多了,有什么不能摆在明面上,“我是说,人家那身份,你别起了攀附巴结的心思,两个月后人家一走,你别弄的自己下不来台。”不管不顾,韩总监吼完了。 陈安修挖挖耳朵,“我以为什么多大的事情呢,这个我懂,两个月后桥归桥,路归路,我给人家打两个月工,人家付我两个月工资,两清。” “你明白最好。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韩总监笑眯眯的最后再送顶高帽子。 为了让他有个饱满的精神见人,韩总监做主早放了陈安修两个小时,晚上十点就让他下了中班。 虽然嘴上说的轻松,陈安修心里还是挺重视这份工作的,第二天一大早准备把当初找工作时,陈妈妈给新买的西装穿上,可天公不作美,外面的雨哗哗的,他穿着西装出来,冻得牙齿直打颤,最后还是决定里面穿衬衫,外面包上羽绒服去。 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陈安修送完吨吨上学,懒得再回去一趟直接就去酒店了,月塘区的外围是一个半月形的湖,这个湖将月塘区和其他地方彻底隔离开来,湖面上的廊桥是通往月塘区的唯一通道,廊桥的另一端是有保安室,安全措施还是很不错的。夏天的这个湖里面全是荷花,现在时节还早,里面残留的都是去年昏黄的枯茎败叶。 陈安修和保安们都很熟悉,在他们的保安室里聊了半个小时的天,看看时间差不多,雨了小了点,理理衣服撑着伞就过去了,月塘区花木繁多,别墅之间相隔也远,对比较看重的人来说,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这的代价挺大的,这里住一晚的价格可不便宜,不过但凡能住进来的,也不是缺钱的主儿就是了,那位章先生住在右手边第二栋,院子里种了两棵很大的广玉兰的那家。 陈安息刚踏上院子前面的台阶,有人就从屋里迎出来了,来人走到跟前,看见是他,眉头皱了一下,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多说什么,陈安修认识他,是这酒店里做得挺出色的贴身管家,刘越,上个月还在酒店大会上做过报告,关于挖掘客户深层次需求还是什么的,陈安修迷糊过去了,也没认真听。如今看他这反应,估计认为自己抢他饭碗了。 两个人简单的打过招呼,刘越让陈安修在门廊处等等,他自己先进去了。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出来请他进去,屋里铺着地毯,陈安修在玄关处换了室内拖鞋,先见到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高眉深目,两鬓斑白,有点混血的味道,教养很好的样子,“是陈先生吧?” 陈安修笑着点点头,看起来不难相处,“章先生,您……” 那个人知道他误会了,笑了一下,对他说,“我是章先生的助理周家伟,你也可以称我joe,章先生在会客室等你。” 会客室在客厅的右手边,陈安修敲门进入,坐在落地窗前的男人从摊放在膝盖上的书中抬头,眉目精细到非笔墨可以描述,身后是细雨中高大的广玉兰树,男人衣着随意舒适,灰色休闲长裤,棉白衬衫,年纪看着不算很年轻,大概有三十五六的样子,眼角已经有了一丝细纹,睫毛很长,抬头看人时眼睛显得格外深邃,气质沉稳内敛,有种这个年纪的男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从容。 陈安修见到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知道这人有女儿不?他的女儿若能承袭他五六分的颜色,也必定是个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大美人,但转念一想,他即使有女儿,大概也就和吨吨差不多年纪,顶多算个小萝卜头,实在没什么可幻想的。 第二个反应才是,怎么看着好像有点眼熟呢?、 陈安修在打量那个男人的同时,那个男人也在打量他,看清楚他的摸样后,瞳孔极细微地缩了一下。

章节目录 5住在一起 “陈安修?”怎么会是他呢?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也就是章时年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章先生,您好,我是君雅酒店工程部的陈安修。”这样说没错吧,这人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来之前真以为是个老先生的,眼前这位虽然算不上年轻,但绝对和老牵扯不上半点关系,不过这人的感觉,即使是抬头仰视别人,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果然是习惯高位的人吗。 “坐吧,不用这么拘束。”章时年从容笑笑,抬手示意他对面的单座沙发,他这么一笑刚才略显凌厉的气势倒是瞬间柔化不少。 陈安修也想不拘束,但是他担心一上来本性暴露太彻底,一万块钱还没见到影子就长着翅膀飞走了。人在屋檐下,需要低头就低头。 “刚住进来,什么都没准备,只有绿茶,陈先生不介意吧?”章时年手边的小圆茶几放着精致茶具,陈安修刚才就看到了,碧绿的茶汤衬着净白瓷的茶杯挺漂亮的,但没想到自己也有份。 “我都可以的。”这是实话,几十块元一斤的茉莉花和几千元一斤的上好龙井在嘴里也品不出什么差别。 章时年重新斟茶,推给陈安修一杯后,端起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口后问了一句:“恕我冒昧,能问一下陈先生今年多大年纪吗?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听说已经是工程部的领班了。” 陈安修长得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姥姥那个村子的人见到他说像极了他小舅舅,就是脸部线条略显圆润柔和,人不显年纪,就像他小舅舅今年都四十出头的人了,前两年回来,不认识的人还猜顶多三十呢,陈安修刚来工程部那会,大家都以为又来个二十出头的可以尽情蹂躏的小家伙,听说他二十七岁了,还没人信,后来同事聚餐,非要他带儿子来证明,见到吨吨的时候,整个工程部的人都炸开锅了,都说没想到真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所以现在陈安修很能理解为什么章时年问这个问题,怕太年轻了,办事不牢吧,“今年二十七岁了。” “二十七?”章时年稍微一斟酌,对上陈安修疑惑的眼神,很自然而然的接着问:“二十七岁还很年轻,结婚了吗?” 两个月的临时助理而已,对婚姻情况还有要求啊,陈安修是这么想的,可不敢这么问出口,“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了,他总觉得他说二十七岁的时候,这位章先生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不明显,但真的有这种感觉。 “陈先生当过兵?”对面这个青年坐着的时候要比一般人腰身笔挺很多。 “在部队待过那么两年。”陈安修含糊过去,过去的事情他不愿意多提,但多年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陈先生对薪资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已经很好了。”话题转换太快,陈安修本能的这样回答,说完了反应过来,这是通过面试了?好像都没有问过和助理相关的问题。这大概是他找工作以来最容易的面试了。 此时周家伟手里拿着一部手机敲门进来,“先生,三少的电话。” 章时年接过来,并没有立刻回话,反而站起身对陈安修说:“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那接下来的两个月就麻烦陈先生了,具体的事情,joe会和你细说。” 主动伸过来的那只手,手指细长,保养良好,没有任何饰品,只在露出的一截右手腕上戴着一串檀香佛珠,陈安修控制着力道握了一下,主要是怕手劲儿太重了,把这个长相太过精致的男人捏坏了。 章时年目送陈安修出门,这才接起手中的电话,“君恒?我是四叔。”季君恒,他二哥家的侄子。 陈安修听完joe的介绍,感觉这个工作还不是很难,与其说助理,其实和司机差不多,主要是章先生外出时,负责开车接送。 “听余总说陈先生是绿岛当地人,交通线路方便应该问题不是很大吧?”余总就是陈安修酒店的总经理。 “市区的话还好,如果偏远的地方,可能就需要借助导航系统了。”绿岛市背靠高山,面朝大海,整个市区差不多就是相当于建在半山坡上,全市就找不出一条大平原地区那种横平竖直,正南正北的路来,环环绕绕的,外地人乍来,还真是容易转悠迷糊了。虽然是陈安修是当地人,他也不敢一口气把话说满了。 joe好像很满意他这种谦虚谨慎的态度,面上的神色更显柔和,“我带你去看看车。” 君雅酒店别墅区都是附带地下车库的,陈安修挺佩服他们办事效率的,前天刚入住,今天就有车子了,车库里停放的是辆雷克萨斯新款suv,车子还是不错的,但车牌真是很不起眼,就是绿岛市满大街常见的那种。这样看来,这位章先生倒还挺低调的,他记得去年夏天,紫荆区入住了一群从京城自驾车过来的所谓太子党,清一色的军牌好车,当时这事在酒店里闹得挺轰动的,好多人都去慕名瞻仰了一下,工程部的大老爷们借着工作可以四处走动的便利,更是组团去了好几次,周远趁人不注意还和一卡宴车屁股合了张影,至今放在钱包里,没事就拿出来品味品味。 “晚上章先生也找我有事?”当joe理所当然的指着二楼主卧旁边的房间和陈安修说,这就是陈先生以后的房间的时候,陈安修不那么淡定了。 “章先生这次来虽然主要是休假,但可能还是有一部分工作需要他亲自来处理,由于国外时差的问题,与这边的作息时间无法吻合,陈先生如果能住在这里的话,我想可能比较方便一些。” 人家说的很委婉,但话里的意思陈安修听的很明白,这也是工作要求之一,“不瞒您说,我家里还有一个孩子需要照顾。”他不回家谁来照顾吨吨? joe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个问题,试探问道:“那您的太太这边?” 未婚生子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陈安修也无意到处宣扬,想到韩总监好心推荐的工作,他还没开始就推掉,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回去跟人交待,只有两个月的话,天雨那边应该可以照应一下,或者让妈下山陪吨吨住段时间?这工作应该也不是天天都需要住在这里,“这事我和家里人再商量一下,周先生,您继续。” 剩下的大多就是些生活上需要注意的小细节,joe很细心,有特意写在了一张纸上交给他,“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陈先生可以从明天开始上班吗?可能有点仓促,但我今晚就要飞香港了。” “没有问题。”陈安修大方表示。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陈安修从二楼下来,准备告辞的时候,手机显示十一点刚过一点,刘越在楼下打听话,听声音是和厨房在沟通午餐的事情。 门外的雨还没停,joe送他到廊下,拍拍他肩膀说,“章先生对你挺满意的,年轻人好好干。” 说话倒真是挺和气,但至于多满意,陈安修可没看出来,“谢谢你周先生,那我先走了。明天过来和章先生报道。” 看着时间还允许,陈安修决定去学校去接吨吨。 一到下雨天,学校门口接孩子的车子和人都特别多,孩子都在一楼的走廊里等家长,陈安修好不容易挤进去,却没在人群中找到吨吨。 陈安修看到一个眼熟的戴着粉红蝴蝶结发卡的小姑娘,上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就和她家的妈妈邻座的,印象比较深,是吨吨的同学,“小同学,你有没有看到陈秋阳啊?”秋阳是爸爸给起的名字,吨吨这一辈排“秋”,正好他又是秋天生的,爸爸就说,秋天什么都好,最好的是太阳,不冷不热,照得人舒坦。 小姑娘转头看到他,眼睛一亮,拍着巴掌笑道:“啊,我认识你,你是陈秋阳长得很帅的爸爸。” 以吨吨这个年纪,他的同学父母大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再晚点要孩子的,四十开外的都有,陈安修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确实被这群小萝卜头当成稀有物种围观过。 “那你有看到他吗?” 小姑娘四处看了看,摇摇头:“没有呢。” “谢谢你,小同学。”白问了,陈安修正打算继续找,就听旁边一个已经自己穿好雨衣的小男孩挥着热情的小手臂喊:“帅哥爸爸,我有看到陈秋阳哦,他在教室里没下来。” 陈安修道谢,往二楼去,听男孩爸爸在后面教训他,“爸爸也是能乱叫的?”男孩天真的说:“陈秋阳爸爸那么帅,叫一声也不吃亏啊。”那爸爸笑着又说:“好啊,儿子你皮痒了是不是?”陈安修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爸爸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儿子一路说笑往自家的汽车过去。 吨吨的教室在楼梯左边第三间,教室靠着走廊的这边是一排窗子,以陈安修的身高看清楚里面的情形是很容易的。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只有吨吨一个人踮着脚趴在窗户那,静静的,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看什么,楼下的人群热热闹闹的,孩子喊家长,家长找孩子,只有他的吨吨好像被隔绝在了这热闹之外。 陈安修推门进去,“吨吨?” “爸爸,你怎么来了?”吨吨从凳子上跳下来,蹬蹬蹬跑到陈安修身边。 “你怎么没下去?咱们早上不是说好了,中午自己去刘叔叔店里吃饭吗?”陈安修有时候上班确实顾不过来的时候,就让吨吨去周远表哥刘波的店里吃,今天本来以为中午无法赶回来的。 “我没有不想去,我是想等人少点再走的。” 还没问想不想去呢,就说没有不想去,“走吧,不去刘叔叔那里了,我们回家,爸爸给你做饭。” “爸爸不上班吗?” “今天休息。” “爸爸,我下午只有两节体育课……” 吨吨看他的眼神有些期待,但陈安修不知道儿子想要什么,就没话找话说:“哦,今天下雨呢,估计不能上了。” “爸爸,我嗓子疼。” 又来,怎么每次他休班,吨吨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弄的他都以为他们父子天生相克了。 见陈安修不说话,吨吨又重复了一遍,扁扁嘴受了很大委屈一样,“我嗓子疼。” “要不然我给班主任老师打电话请个假,今天下午的课咱不上了?先去瞧病?”他小时候常常装病来逃避上学,不知道吨吨是不是这个意思? 吨吨特淡定的看他一眼,很矜持的点了点头。 陈安修后牙槽疼,心想这做派是跟谁学的啊?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从他这里遗传的。 下到一楼,还有好些孩子没走,陈安修把手里的伞交给吨吨,蹲下|身说:“上来,你打着伞,爸爸背你回去。” 有同学和吨吨说话,“陈秋阳,你爸爸来接你啊?” 吨吨扒在陈安修背上应了一声,听着声音比平常大了不少。

章节目录 6结伴生活 吨吨中午要过去吃饭的事情,陈安修早上早上是和刘波打过招呼的,现在不去了,怎么也是要过去说一声,陈安修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就在南李小区后面,说起来也是属于南李村的地,以前是片菜园子,南李小区刚开发出来的时候,卖的并不好,开发商对二期也没什么兴趣,这块地就空了下来,这几年东山区的情况好了,有人想开发了,南李村的人反而不着急了,附近有了大学城,大型超市,商场,银行一家家的开,早就有传言称市政府有意将这附近建成绿岛市新的cbd,南李村守着最后这块地,待价而沽。但是卖出去之前,地里空着长草是不来钱的,于是一座座三层小楼就起来了,普通的水泥小楼,间隔成一个个小房间,没有任何装饰,大多用来出租,租给外地打工的,租给附近大学城的学生。将来地卖了还能拿到不少拆迁款。 陈安修的大姑陈建红用陈奶奶的话说就是,你们大姑,从小心眼子就比别人多长了两个,所以这种好事自然落不下她的份子,也不知道她怎么去疏通的关系,但事实就是她就在这人人眼红的地方比邻而居地盖起了两栋小楼,当时陈安修要从南李小区搬出来的时候,他大姑就主动说给他们父子一间住着,免费的,就让陈安修住在那里帮她看着房子。 已经是中午了,虽然还在下雨,过来这边吃饭的大学生和务工的还是很多,这里的街道都是用黄沙和碎石子铺的,倒不是很难走,就是一下雨泥水多,裤脚没两步就湿了,刘波开的那家店叫成都小吃,类似于这样的店,这条街上还有兰州拉面,沙县小吃,天津狗不理包子,山西刀削面,陕西肉夹馍和凉皮什么的,正宗不正宗的,住在这种城市角落的人谁会真的去在意,便宜实惠能吃饱就行。刘波的成都小吃店就是一间简易房,客人在屋里吃饭,他在外面搭的棚子里支着煤气罐炒菜,他老婆会做点简单点的炒饭炒面,另外还有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是他从老家带出来打工的,刘波有个儿子叫小军的今年七岁了,还没上学,说是绿岛这边上学费用太高,想过年的时候送回老家那边,在家里上学。 “陈叔叔,吨吨哥哥。”刘波的儿子小军拎着一大袋子酱油醋之类的东西从不远的小超市一路小跑过来,伞也没撑,快到跟前的时候脚下打滑,陈安修上前扶了一把。 “小军又去帮你爸爸买东西了?真能干。”孩子长得很精神,圆脸大眼睛,又能干又懂事,就是父母太忙,照顾孩子时间太少,陈安修就见过小军干干净净的样子,就像现在,身上的小羽绒服前襟和袖子油光光的发亮,脸和手上都是没洗掉的灰,这样的孩子,在这条街上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家在这条街上也不是一家。天南海北出来讨生活,什么地方的都有。 在这里生活时间长了,陈安修会想,如果有个人可以陪在自己身边,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他毕竟是个男人,有孩子和父母要养,将来的老婆也要养,钱还是多多赚才行,不能让家人跟着他吃苦受累。 中午正是小店里最忙的时候,陈安修不耽误时间的和刘波打了个招呼,刚出门口正好碰到周远三个从对面的彩票站出来,他听周远说过,每期十块钱买同样的号码,买了有两年了,最好的一次中了三千多,十块八块的时候也有,当然不中的时候最多。他希望哪天中个五百万,然后在这城市买房买车娶媳妇住下来。 “陈哥,吨吨,我们在里面点好菜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进来一起吧。”说话的是周远,工程部外地的小伙子在这附近租房子的很多,房价便宜,离着上班酒店近,还不愁找不到吃饭的地方。 “陈哥,今天去面试的工作怎么样啊?” “老板什么样的人啊?”其他两人也问起来。 工程部就那么大,陈安修应聘这临时助理的事情也没刻意隐瞒,看一帮人堵在人家店门口不像回事,他就提议进去再细说,店里已经坐满了七八成,中间靠里的一张桌子上坐的是一个叫刘会中的同事,他在这里很正常,奇怪是他身边那个女孩,工程部秘书夏菲。 夏菲是去年和陈安修一起入职的新员工,性子敏感又内向,工程部里几乎都是男人,还是一群学历和素质不怎么很高的男人,已婚的多少还能注意点,未婚的小伙子就不行了,自以为和人家姑娘熟悉后,说话没个顾忌,一高兴还喜欢去拍人家肩膀,就是手贱习惯了,想法倒是没有的,遇到个泼辣点的姑娘估计直接一巴掌拍掉,像夏菲这样的明明很讨厌又不明面上说,转过身去偷偷哭,韩总监遇到过几次,找她谈话,她才把这事说出来,韩总监在部门会议上隐晦的提了一下和女同事相处要注意分寸,工程部就夏菲一个女同事,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后来就自动和她保持距离。但这样也不行,有一次陈安修他们都是男人没事聚在一起就说起了有颜色的玩笑,见她进门,顾及她是未婚姑娘,又很讨厌这些,就自发停止了,谁知道她回到自己办公室又哭起来了,陈安修做为部门中与她认识最久的人被众人派去慰问,结果是她认为大家都在背后说她的坏话。陈安修当时就觉得女孩子心思纤细点原也算不上错,但这位也太过敏感了一些。 有段时间,陈安修是能感觉到夏菲对他是有点意思的,经常借故找他说话和帮忙,还打着感谢的名义给吨吨买过一件小毛衣,虽然事后吨吨一次不肯穿。但也仅此而已了。去年冬天的时候,听人说,她和销售部一个男主管出去租房子住一块儿了。有次陈安修陪妈妈逛街偶遇过夏菲一次,陈妈妈人老姜辣,一语中的的说,这个姑娘太小性儿。陈安修本来就对她没什么意思,之后的事情他就没怎么关注过,倒是快过年放假的时候,夏菲主动找他谈过一次,说如果他愿意结婚后把吨吨交给别人来养,他们之间还是有转圜余地的。总算家教还行,陈安修没有当场跳脚,但自此之后,也同其他人一样,对这个女孩子有多远躲多远。所以上次周远提议让夏菲帮忙整理报告,陈安修根本考虑都不考虑。 其他人见到夏菲在这里,对看一眼,显然和陈安修一样奇怪,从不合群的人竟然在出现在他们饭桌上,但都是天天见面的同事,基本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陈安修抱着吨吨坐在离夏菲最远的那个位置,简单地和大家说了几句应聘过程还算顺利,之后见夏菲想搭话,他借口带吨吨去看嗓子走人了。 吨吨是不是真的嗓子疼,陈安修这个做爸爸的还是能分辨一点的,吨吨是天生有点支气管敏感,但经过这些年的细心调理,基本已经痊愈了,医生都说没事了,家里人小心起见,还是尽量让他远离烟味和粉尘之类的刺激性东西。 不过春天是燥点,陈安修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些小香梨,又买了条鲶鱼,上次做菜家里还剩下半个冬瓜,这次正好做冬瓜炖鲶鱼,滑口又败火。 “三太爷。”前面转角处拐出来一个一瘸一拐的老人,一手撑伞,一手提着行李袋子,陈安修刚觉得背影眼熟,吨吨已经喊出来了。 “三爷爷。”是村子里住在陈安修前面的老人江新宝,陈家村除去嫁过来的媳妇儿百分之八十都姓陈,还有一些少数旁的姓,眼下这位老人就是村里只有四五户人家的姓江的。 “三爷爷,你怎么下雨天自己下山了,有什么想买的,让我爸妈下来的时候帮着买就是了。”陈安修领着老人回家,他和吨吨住的是一楼,一个二十多平方的小房间,一张双人床,一台二手电视,值钱的东西就那台小冰箱和电脑了。 “下雨天店里也没什么人,调料不全了,我就下来买点。”这位老爷子今年六十多了,在村头开了个小饭馆,差不多都快三十年了,祖传的好手艺,家常菜,滋补药膳都做得来,四里八乡的都知道,生意一直还成,就是十来岁的时候上山打柴被遇到狼,腿瘸了,脸上也留下一道长疤,虽然家里条件还成,媳妇儿到底是没娶上,四十多的时候从城里捡了外地女人,和他过了没两年,就和店里的小伙计跑了。从那时候起就一个人过到现在,陈安修家和他邻居多年,能帮衬的地方就帮衬点。 这位老爷子对陈安修也不错,陈安修小时候家里大人都很忙,他从七八岁开始放学就负责去幼儿园领弟弟妹妹回来,然后烧火做饭,那时候人就比家里的锅台稍高那么一点,柴禾就是麦秆玉米杆树枝树杈子,一开始火都点不着,浓烟呛得眼泪哗哗的,陈安修人生中做出来的第一道菜葱花炒鸡蛋,就是这位老爷子手把手的教出来的,后来的好多也是。 “店里不是有个小伙计帮忙吗?”陈安修把鲶鱼泡在热水里烫一下,这样炖出来的鱼不会很油腻。 “他年前谈个对象,两人好着呢,蜜里调油似的,店里最近没什么事情,我就给他放了两天假。” “吨吨,从床底下拿爸爸的棉拖鞋出来。” “哦。” “三爷爷,我今天休班,你在我这里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去坐公交车,你鞋子都湿了,先穿我的,待会做完饭,我给放炉子那里烘一烘。” “别麻烦了,壮壮,早上吃饭晚,现在一点都不饿。” “三爷爷和我客气什么啊,又不是在别人家里,三爷爷你要累的话,就上床歇会,要不让吨吨陪着看电视也行,我先去外面生炉子炒菜,一会就好。” “那壮壮,你别弄太多菜啊。就咱爷仨,我看两个菜就行了。”江新宝点头笑,一晃都快三十年了,当初那么点一个小娃娃,没怎么觉得的,就长大了,现在还做了爸爸,可从小就这样,和人亲亲热热的,一点不生分,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 “行,我知道的。三爷爷也尝尝我手艺好点没有?” “三太爷,给,鞋子。”除了在陈安修面前,吨吨一向是个懂事有礼貌的好孩子。 院子里有间小东屋,原先就放了些破床板子,砖头之类的杂物,陈安修收拾出来,买了个煤炉子和还有些煤放在里面,平时在家能炒个菜,楼上的租户大多是附近大学的女学生,他大姑说女孩子爱干净,宁愿房租便宜一点也愿意租给女孩子,三楼有两个房间是和男朋友一起租的,但他们做饭大多用电磁炉,偶尔有人来借炉子用的,陈安修也没计较过,彼此之间感情算不上多深厚,但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相处还行。 陈安修焖上米饭,点着炉子炖上鱼,冬瓜切成块备着,又上街买了两个软烂些的卤菜和几根黄瓜,不管吨吨嗓子是不是真的疼,拌个银耳黄瓜凉菜,多搁点醋,吃了总是有好处的。 鲶鱼肉鲜嫩,炖出来的菜,很多鱼肉都化在汤里了,汤汁又香又浓,直接舀一勺浇在米饭上,润润的,光吃米饭就很香。老人和孩子都能吃。 下午吨吨玩电脑游戏,陈安修提着东西一直将老爷子送到公交车站,看他坐上车才往回走,路上给他妈妈打个电话,想让她下来陪吨吨住些日子,陈妈妈现在退休了,在家空闲时间比较多。陈妈妈在电话里听他说明原因,说明天上午就过来。家里这边的事情算是搞定了。就晚上陈安修收拾东西的时候,和吨吨说起这事,他一声不吭,睡觉时赌气一样用被子蒙住头,蜷缩在墙边,陈安修去抓被子,他扭来扭去不给碰。 “权当提前体验一下老年生活吧。”陈安修在章时年身边工作五天后,这么安慰自己,这位章先生喜静,生活又很规律。 每天早上七点肯定起床,七点半左右,酒店里的各类报纸会送过来,翻阅报纸的时间大概有半个小时,然后就是早餐,九点之后,他一定是在书房处理文件,中午十一点半的午餐,下午一点他会午休,两点起床后,多数在会客室看一下午书,六点是晚餐,晚餐后他会去海边散步,之后会看一个小时左右的电视,基本就是新闻,九点之后,继续回书房处理事情,有时候是电话,有时候是视频,如果没有意外,他会晚上十一点准时回房睡觉,这五天里除了第二天下午,陈安修陪着去了一趟绿岛原油码头之外,其余日子就是这么过的,这哪里像是来休假的啊。 除了太过无聊,陈安修倒也勉强能接受这样的老年生活,日子平淡宁静,有规律的生活让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但这宁静中总带着一丝怪异,他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陪在身边的这个人不对。这种晨起相伴,日落而息,相依相偎的生活,夫妻一起才是正理,换成两个陌生的男人,总是缺了点什么。

章节目录 7另一个爸爸 “我看你这助理倒是当得悠闲得很,比在工程部做领班好多了。”陈安修趴在桌上垂着眼皮正无聊的刷网页,负责月塘区的客房服务员秦云推着整理车过来了,她老公和陈安修是工程部的领班同事,部门活动带家属,他们也一起吃过好几次饭,以前只知道她在月塘区这边工作,是酒店里五六年的老员工了,这次陈安修住进来才知道是她负责这栋别墅的清理工作。 陈安修伸个懒腰从凳子上跳下来,笑嘻嘻的说,“我也觉得不错啊,嫂子,你看我天天在这里晒着太阳,吹着小风,昨天看到后面那条路上的紫叶李都开了,我估计过两天,那边的杏花也差不多了,今天都能看到花苞了。” 秦云长大几岁,听他这么说,噗地笑出声,从整理车下面抱出来干净的床单被套,说:“你都闷到这种地步了。我听你们关哥说,工程部的人还都在羡慕你找个好差事。” 陈安修帮着把枕套拆下来,用闲聊的轻松口气随意问了一句,“他们怎么看出来我这是好差事的?”工资的事情韩总监也不可能到处说。 秦云看左右看看二楼无人,压低声音说,“你该知道那个传闻吧?” “哪个?”陈安修做出很疑惑的表情,夸张的眨眨眼睛,配合她的气氛。 秦云被他逗的嘴角的笑容止不住,“就是刘越是余总外甥那件事啊。” 陈安修点头,这倒是真的听说过,由来已久的办公室八卦。刘越这人据说在瑞士读的酒店管理,人挺傲气的,和他们这些底层员工说话不多,所以尽管有人好奇,但是也没人去求证过,“这和我现在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啊?” 秦云整理床铺的动作非常熟练,一抻一折间都很见水平,“从人事部听来的消息是,刘越本来这个月本来要升值班经理的,通知都准备下了,这位章先生来了,余总就让人事部那边先停了下来,好像是特意把刘越调到了这里,专门负责章先生的。” “这说明章先生比较有钱?”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月塘区入住的哪个不是有钱有势的,余总凭什么这么厚待章先生,你是没看章先生入住那天,余总可是亲自在门口迎着的。”秦云不放心地又回头望了门口那里一眼,“你就是没看到那场面,你就没觉得刘越看你特别不顺眼?” “嫂子,你都看出来了?” “你别和我嘻嘻哈哈,没事儿人的一样。你看人家刘越,天天跟着章先生进进出出的,那才像个助理的样子。你这样的吃亏。” 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其余时间陈安修都安安静静待在自己房间里,主动拉近距离什么的是没有,刘越和他是截然相反的处事方式,但凡是章先生出现的地方,他端茶倒水,整理摆放,服务工作绝对到家,当然人家是贴身管家,怎么待客自有他的方式,个人想法不同而已,陈安修也不能说人家是错的,自己就是对的。就是刘越总是对他抱有某种程度上的敌意,别说基本的礼貌招呼了,基本章先生不在场,那人正眼不甩一个,从你眼前经过,你和他说话,他权当你是一团空气、偶尔开个金口,大约就是些,喂,你不要动这个,你不要碰那个。 当然陈安修也没寄望于和刘越相亲相爱,所以这样的相处方式他也能接受。他有时候太无聊了也会很坏心眼,没话找话去撩拨刘越,看那人冷着一张脸却有气没处撒的样子也挺不错,“嫂子,我就做两个月,回头还去跟着关哥混去。” “也是,就两个月,巴结不巴结的也就这么点事,把自己的本职做好比什么都好,可是我就是觉得刘越这次不对劲,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 “管他呢,他也许有自己打算吧。不管咱们的事情。” 秦云笑瞥他,“你倒是想的开,对了,我想起一件事,这次肯定和你有关。你和那个夏菲到底有那回事没有?我以前见她看你那眼神可不对。就她那点功夫,可瞒不住我这个过来人。” “嫂子,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吧,你没听人家说她现在和销售部的吴华住一起了。” “我看你才是落后呢,早分了,年前销售部分年货那天,吴华正好出去拜访客户了,销售部有人和夏菲开玩笑,说让她代领,夏菲发了好大的火,当时就有分手的传言了,年后就听人说,夏菲在你住的南李小区后面那一片自己租的房子,你看都这样了,肯定是分了。” “哦,原来这样,怪不得那天吃饭的时候看到她了呢。”陈安修纯粹是为接话而接话,对夏菲没有的现状没有任何兴趣。 秦云看陈安修这态度,就知道两人果然是只有落花有意,说起来话来更少了顾忌,“我是不喜欢夏菲那个人的,虽然长的确实是漂亮,但漂亮又不能当饭吃,又爱装又娇气,那性子真不讨人喜欢,娶回家做老婆全家上上下下还不够伺候她的呢。” “是,是,还是嫂子英明。”最怕女人罗嗦了,陈安修赶紧的拍拍马屁,想趁机打断这话题。 秦云重新换了一块干抹布用来抹尘,“我这次可不是和说夏菲的,我是想和你说,你现在年纪也差不多了,我认识宴会上的一个女孩子,你也知道,负责宴会的那些女孩子可是个顶个的要个头有个头,要相貌有相貌的,人家还是个大专生呢,你要愿意,哪天嫂子给你约出来,你们两个看看?” 这个世上总是有这么一群可爱的女人存在,她们一旦自己走入婚姻的殿堂,就巴不得把身边所有未婚适龄的男女全部送做对儿。 见他没说话,秦云继续劝,“人家小姑娘都不怕,你个大男人还怕看啊,宜早不宜迟,就今天下班后吧,说不定你一眼就相中了呢。” 陈安修还没回答,就听门口有人笑着问了一句:“相中什么?” 秦云吓了一跳,她之所以敢在这里说这些闲话,是笃定二楼没人,陈安修是自己人不会出卖她,但这突然出现的人…… “章先生,您是有事找我吗?” 章时年今天白衬衫外面随意搭了件黑色开襟羊毛衫,姿态优雅,逆光而立,本就高大的身形显得格外挺拔出色,他抬手示意手中的文件,“上来取份东西,顺便过来告诉你一声,午餐很快就送过来了。” “好的,谢谢章先生,我马上就下去。” “章先生,您好。”秦云在陈安修身后拍拍胸口,长舒口气,站出来微微躬身打声招呼。 章时年对她点头笑了笑,没再继续问什么,很快转身下楼去了。 “呼……刚才吓我一跳,还好章先生人好不计较,不过说回来,像章先生这种人这么好,还长得这么帅,真是难得。最重要的是人家还那么有钱。”人都没影了,秦云开始大着胆子发表感想了。 陈安修她准备冒心心的眼前晃了晃手,提醒她,“秦小姐,你的儿子今年上幼儿园了。” 秦云打掉他的手,“这个我比你清楚,但法律也没规定结婚的女人不可以看帅哥养养眼睛啊。” 有些女人什么时候都是有道理的,陈安修必须承认这个事实,“那怎么没见你这么夸过我?”他好歹也是公认的大帅哥一个啊。 秦云很豪气地摆摆手,继续工作,“你们两个不一样,你是那种,打个比方,如果我再年轻几岁,第一眼见到你,我会立刻想追你,然后嫁给你,跟你过一辈子,章先生呢,是那种,离得太远,让人不敢奢望,只要远远的能看上那么一眼就算是赚到了。” 陈安修对她的想法无法感同身受,但意思他听出来了,章时年比他档次高很多就是了。 酒店的别墅里虽然附设有厨房,但住在这里的陈安修和章时年两个男人显然都没有亲自动手做饭的打算,所以这个厨房形同虚设,至今两人的饭菜都是酒店厨房送过来的,中餐西餐,日韩料理应有尽有,有五星级大厨亲自掌勺,味道总不会差的。 “对了,小陈,今天下午陪我去趟医院。”看陈安修下楼,章时年放下报纸,从沙发上起身,示意刘越可以上菜了。 “医院?章先生身上有什么不舒服吗?要不要先请酒店里的医生过来看看?”刘越和送餐人员一起摆放餐盘,听章时年这么说,很体贴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老毛病了,下午有小陈陪我就行。”章时年淡淡的说。 刘越知道章时年用餐时不喜欢有人在边上,收拾好东西,看两人已经入座,就躬身下去了。不过看陈安修那副轻松随意的样子,他握了握拳头。 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差不多也有一周了,陈安修虽不敢放纵自己的性子,但总算是不那么拘谨了,饭桌上偶尔的还能聊上那么两句,“章先生下午想去哪家医院?” “去宁世吧,听说那家很不错。”章时年显然早有打算。 “是挺不错的。”只不过如果可以的话,陈安修真不想去。那里有个他很不喜欢见到的人。 “你看起来不太想去的样子。”这小家伙口是心非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陈安修硬扯个笑容,口不对心的说,“也还好了,就是收费挺贵的。”钱多也不要送医院了。 “医术好就行,那就这家吧。”章时年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 可能事先有打过招呼,陈安修他们去的时候,早有人等在那里了,没有经过任何其他的手续,领着他们直接上了十九楼,有两位呼吸内科的专家已经在屋里候着了,一见章时年进门就立刻面色恭敬地站了起来。 “有钱就是好,真是差别待遇。”因为吨吨支气管敏感的问题,陈安修不止一次带过吨吨来过呼吸内科,里面的那两个医生他都认识,是宁世最好的专家级的人物,他以前来能见到一个就算是不错了,现在章时年一来,两个竟然都在。人家看病也不需要他在屋里陪着,他自觉地在外面长凳上等着。不知道医院怎么安排的,这层楼连个等待的病人都没有。 “陈安修?你怎会在这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安修真的很想装认识这个声音。 可是有些人就是天生讨人嫌,一双看起来质量不错的黑色皮鞋不偏不倚地停在他的前面,“老远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 “楼医生,您眼神真不错。”陈安修扯扯嘴角,不怎么真心的夸奖他,眼前干净医袍,双手抱胸,一脸刻薄的人就是当年给吨吨接生的医生,现在也是年近四十的人了,他眼角有道小伤疤,泪痕一样,戴上眼镜不是很显眼,是陈安修肚子阵痛时候不小心给他留下的。就为这事两人算是结下了梁子。 吨吨出生后,这家医院给了张医保卡,说是凭借此卡在宁世医院可以享受两折的优惠,一开始陈安修觉得不会是出什么医疗事故了吧,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好事,不过他妈妈坚持相信,吨吨的支气管又确实有些小毛病,陈安修就带吨吨来过那么几次。与楼南也就陆续见过那么几次。 楼南因为当年毁容的事情,对陈安修怀恨已久,每次见到陈安修都要狠狠抨击两句。据楼南自己介绍,他的主业是肛肠科的医生,副业才是给男人接生。上次陈安修带吨吨来宁世,好巧不巧又遇到这位,他顺手就扔给陈安修一盒药,大大方方地说什么新出的润滑剂,效果很好,事先涂在自己后面,做事不容易受伤,当时走廊上人来人往,医生病人都有,那一排排怪异的眼光扫过来,陈安修当时就想只要楼南在,他再也不要踏入宁世一步。 好像知道陈安修想起上次的事情,楼南阴阴笑开,略薄的嘴唇抿了抿,问,“上次给你的药,你男人说好用吗?” 陈安修哪里是任人拿捏的,当下笑地无比温和,起身勾着楼南的肩膀,附在他耳边悄声道,“楼医生亲自试验过的,总是不会错的。”别以为他没见过,有次在医院的地下车库,那车震的和散架一样,“院长亲自伺候,楼医生面子真大。”宁世的院长就是当年接待陈安修母子的那个长相很斯文的年轻人,现在已经贵为一院之长了,那人是君雅酒店的金卡会员,车牌陈安修自然是认识的。 楼南气急败坏地瞪他一眼,正要继续毒舌,就听身后的门开了,看到章时年的脸,楼南切了一声,“我就说你怎么在这贵宾楼层,原来是你男人有本事。” “你说什么呢?”陈安修有点莫名其妙。 “他不是吨吨的爸爸吗?”顶着那么相似的一张脸,还不承认,当他是瞎子啊。

章节目录 8招惹不得 “小陈,遇到熟人了?”章时年一出来就看到陈安修勾着人的肩膀,举止很亲密的样子。 听到章时年的称呼,楼南看微抬头看陈安修一眼,那意思是,难道他真眼瞎了?明明吨吨和这个男人长得那么像,吨吨是陈安修生的,这人如果是吨吨的爸爸,这两人就该是情侣关系,真正的情侣,就算在外人面前再怎么掩饰,专属于情侣之间的那种亲昵感和下意识的小动作是瞒不住人的,可眼前这两人显然没有这种感觉。 “你别害我,这是我老板了。”陈安修没多加考虑,匆匆压低声音撂下这句话,毫不客气将人一把推开,“章先生,您检查完了?” 章时年笑着点点头。 “那我马上下去把车开过来。” 陈安修转身的时候,楼南从后面一把拉住他,“陈安修,你还没给我和这位先生做介绍呢。”眼前这个男人一看就是那种身居高位,从没有主动与人示好的习惯,他倒是真想知道陈安修什么时候跟了这样一位老板。就算这人不是吨吨的爸爸,谁能说他和吨吨的爸爸没有关系,容貌如此相似,说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似乎很说不过去啊。 陈安修不知道楼南又想干什么,但是见章时年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开口介绍说,“这位是我现在的老板,章时年先生。”至于章时年的真正身份,陈安修也不知道,也就不必详细介绍了,“至于这位,是宁世医院的楼南医生。” “原来是楼医生。”章时年主动伸手,从善如流。 “肛肠科的,和陈安修很熟。”楼南笑眯眯的说着让人误会的话。 谁要和你一个肛肠科的医生很熟,你这天天被压的,才需要时不时去那里修补一下呢。陈安修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 回去的路上,车子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章时年自从上车,就在后座上闭目养神,陈安修尽量将车子开的平稳点,不打扰他的休息,经过一处红绿灯,车子停下来的时候,章时年突然问,“吨吨是谁?”听着是个孩子的名字。 陈安修的注意力正在前面过街的行人身上,没防备他突然开口,下意识就回答,“我儿子啊。” “你不是没结婚吗?”章时年又问,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了?流行未婚生子? “是没结婚,但儿子是我亲生的。”从他肚子里出来的,这样的不算亲生,都不知道什么样的才算亲生的了。不过未婚生子这种事情真不好和人解释。 “哦?多大了?”好在章时年也没在未婚生子这个话题上深究。 陈安修松口气,“十岁了。”确切是说是八岁半了,不过他们这里,孩子都讲虚岁的,也没必要跟外人交待这么仔细吧。 此时绿灯亮起,陈安修缓缓启动车子,章时年没再继续这话题,至此车里重新安静下来,可能人家只是一时好奇吧,陈安修从后视镜里看那人已经重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扑下来,眼下一排阴影,睡着的时候很无辜的样子,很熟悉的感觉,想到楼南的话,陈安修一惊,急待确认一样鬼神神差的又往后看了一眼,不巧正对上章时年疑惑的眼神,陈安修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心虚,赶紧将目光收回来,专心开车,不再分神打量后座上的人。 晚上一起散步回来,章时年照例看他的时政新闻,陈安修抱着一本书坐在他邻座的沙发上,书是他从章时年那里借来的,作者姓汪,好像是本民|国时期的随笔,之所以用好像,是因为陈安修一晚上根本没看多少,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观察章时年了,楼南不说,他还不觉得,楼南那么一说,他越看越像,眼睛像,嘴巴像,皱眉的样子像,笑的样子也像,怪不得第一次见到章时年的时候感觉眼熟,这不就是他家吨吨长大的版本吗?这么些天他竟然没想到这点,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吗?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容易忽略。可是应该不可能啊,吨吨是季君恒的孩子,怎么会和章时年这么相似呢。 这个小家伙已经盯着他一晚上了,怎么都不累的,章时年调低电视的声音,对着陈安修招招手,拍拍身边的位置,“小陈,来,这边坐。” 陈安修从沉思中醒过来,没怎么顾忌的坐过去,两人座的沙发,两个男人坐上去基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空间了。 章时年双腿优雅交叠,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样子,“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你和我儿子长得真还挺像的。”陈安修没头没脑的就来了这么一句。 章时年眉梢挑起一抹笑意,身子好像无意地微微像这边倾了倾,手臂撑在陈安修腿边问道,“有多像?” 陈安修还沉浸在发现儿子与章时年太过相似的巨大冲击中,浑然未觉两人此时的暧昧姿势,“反正很像就是了。”他低声嘟囔一句,“不过那种事情,肯定是不可能的。”人不是都说世上有三个与你容貌相同的人吗?也许真是凑巧了,吨吨和章时年就是其中的两个呢。 “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 温热的气流喷在脸颊上,陈安修直到这时才发觉,沙发好像有点挤,他现在整个人就像是被章时年半抱在怀里一样,他皱眉,身子稍稍往后挪了挪。“也没什么,不过你皮肤还真不错。”这么近的距离看过去,除了眼睛的那丝细纹,章时年的皮肤光洁细致,一点没有常见的那种男人的粗糙。 章时年捂脸闷笑,他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再这么下去,他几乎要忍不住真的要对这人做点什么了。他自问不是个念旧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至今都记得九年前的那天晚上,事先睡在他床上的小家伙,虽然动作生涩,但却在他身下热情辗转相迎,有种少年独有的青涩美好的味道。以至于多年之后,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他就把这人认出来了,当年的那个小家伙已经成长为一个清爽挺拔的青年,举止随性,眉眼鲜活,他的眼睛很漂亮,不是那种未经世事的纯净,反而像是经历过太多事情,人通透了,沉淀了。未经世事的纯净太脆弱,很容易被破坏,唯有这种沉淀下来的干净,才弥足珍贵,他很想知道在他这个年纪,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他这么快速的成长起来。可惜这话他不能问,因为这个小家伙显然已经不记得他了,他有意无意的试探过好几次,陈安修是真的不记得那晚的事情了。也是,这么漂亮开朗的一个小家伙,那时候一定会有很多喜欢他的女孩子吧,否则也不可能那么早就弄出个孩子来。或许还有过男朋友,谁能知道呢。 既然已经忘记了,就没有再提起的必要了,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或许真的不该去招惹他。 陈安修一头雾水,他说了什么笑话吗?这位章先生有时候还真是挺奇怪的。 章时年收敛了笑容,说,“电视你自己看吧,我去书房。” 见他要走,陈安修突然想起一件事,“章先生,这个周末你有安排吗?” 章时年回头,“应该没有,你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章先生这边没事的话,我想周末休息两天。”这个周末他奶奶生日,爸爸已经提前给他打过电话了,全家人都回去吃饭,让他到时候带着吨吨也回去。他这工作是做五天,休息两天,不过休息的时间要根据章时年的具体安排来定。 “行,车我用不着,你也开着去吧。” “那倒是不用了。我回家坐车很方便。” “新车磨合期,多开开总是没错的。” “那就谢谢章先生了。” 第二天是周四,意外的来了一位访客,是位三十上下的年轻人,穿着得体,一看就是那种商业精英,但他在章时年面前,就像一个真正的小辈一样,恭恭敬敬的喊章时年四叔。他一进门就说,“四叔,你来绿岛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 章时年对他也有种自家子侄的亲近,笑着说,“我来绿岛就为了躲个清静,通知你跟昭告天下有什么区别?这还没告诉你呢,就被你摸上门来了。” 那年轻人就笑,“四叔,我一听人说你来绿岛了,就巴巴的赶过来,怎么就这么不招你喜欢啊。” “你爸爸呢,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每天早上还能和警卫员走趟拳。年前的时候,还去北京见过老爷子,不过四叔当时在美国还没回来。” “你们有心,我听家里人说了。” 两人在会客室说了半下午的话,晚饭之前章时年坐那人的车子一起离开了,章时年不在,刘越便不肯给他饭吃,陈安修拍拍屁股,找出饭卡去吃职工餐厅。在那里遇到工程部的同事,又跟着回工程部办公室坐了会,回来的时候快九点了,章时年还没回来。陈安修拨通了电话,想问他需不需要去接人,那边听着很热闹,估计人不少,章时年说他不用过去。 那天晚上章时年没回来,第二天上午也没见人,今年是陈安修奶奶八十的整寿,陈爸爸的意思是要好好操办一下,陈安修征询了妈妈的意见,给老太太挑了一只玉镯子,中午的时候去金店取了回来。 下午的时候章时年不在,陈安修也没事可做,但又不能提前回家,这几天天气好,海边路上的樱花都开了,他正想出去走走,就遇到了秦云提着一包东西过来了。 “嫂子,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进屋说。”屋外很多监控探头。 原来刚刚有客人退房,留下了一大包雪梨,前台问过客人,客人说不要了,根据酒店的规定,这类的食品都要做丢弃处理的,秦云觉得这么好的东西丢掉太可惜,就送到陈安修这里来了。 “你住在章先生这里,也没人管你,这梨放你房间里,没事就啃两个,春天燥,吃点梨好。”秦云还有活没干完,放下东西没多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秦云的话提醒了陈安修,反正现在没事做,就给吨吨炖点冰糖雪梨吃,医生说了,吨吨多吃点润肺的东西好,他以前就常给吨吨做,吨吨还是挺喜欢吃的。厨房里虽然不大用,但一应用品都是备好的,陈安修找了找,冰糖也有。 他现在有功夫,一连削了六只大雪梨,从尾巴那里切开,还有心思在边上雕刻了无数锯齿形,去核挖空,梨肚子里塞上捣碎的冰糖,最后加上盖子,放在电饭锅里蒸,吨吨不喜欢吃那种炖出来的雪梨水,嫌太甜,这样蒸,融化糖水自然渗透到雪梨肉里,滋味感觉更好一些。 陈安修有心思做,没心思等,梨上锅,定好时间,他就跑回房间午觉去了。等他一觉醒来,跑下去看他的梨的时候,章时年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餐桌旁吃他给吨吨蒸的梨。

章节目录 9回到家里 第二天陈安修是空着手开车离开的,因为章时年很给面子,炖的梨当天就吃了两只,其余的四只也被他收到冰箱里了。这种情况下,陈安修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这梨不是给你炖的,是准备给我儿子的。再说这点东西还不至于舍不得。 事先通过电话,陈安修很快就接到了等在路口的妈妈和吨吨,脚下放着不少买给老人的东西。 “壮壮,这车里面可比咱家那辆宽敞多了,看这样子是新车吧,你这个老板人还真好。”吨吨自动爬上副驾驶,陈妈妈提着东西去了后面。 “人是挺好的,不过我也就给人做两个月。” “就是一天都得好好做,别让人家说闲话。” “妈,我知道了。”每次说到工作,妈妈就唠叨一遍,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行,行,我知道你长大了,一点都不听话。”陈妈妈一辈子是个要强的人,年轻的时候脾气大,现在年纪稍长,性子反而收敛温和很多。孩子们不愿听的,她念叨的也少了。 “妈,望望呢?” “不用管他,他说明天的时候自己回去,反正他自己也有车,方便。” 沿着滨海大道北去,繁华的城市逐渐被他们抛在后面,公路两侧更多出现的是田地和村庄,还有高高低低起伏的山岭,现在是四月份,绿岛靠海,天气回暖慢,树木刚刚开始发芽,田野里的绿色还很少,穿过一条不长的隧道向右拐去是进山的路。路是沿着山势向上延伸,一侧是长满树木的和缓斜坡,另一侧是不算很深的山谷,夏天雨水多的时候,山谷下面郁郁葱葱,溪流湍急,现在是枯水期,溪水很浅,无数的鹅软石暴露在阳光下,远远望去,白花花的一片,进山的路只有这一条,据陈爸爸说是在他小时候就有了,这么算来,少说也有四五十年的历史了,这些年陆续修补过,路况还算不错,不过路面不宽,两辆车并驾齐驱都困难。车子一拐上山路,陈妈妈就念叨陈安修开车慢点。 东山算是绿岛市比较出名的一个旅游景区,山上道教和佛教的建筑都很多,不过这些基本都集中在山的南边,陈家村在东山北面的山坳里,溪谷森林的自然景色很不错,但离着其他旅游景点太远,也没有什么购物商店,旅行社为了节约费用,行程上很少安排这个景点,所以不同于南边常年游客不断的盛况,北边除了暑假旅游高峰期,很少见到旅游车辆。北边的这些村子也没有南边的富裕,但胜在远离喧嚣,日子要平稳宁静很多。 这些年村子里的生活都好了,很多人家都起了三层的楼房,不过陈安修家还是住在原先的三间红瓦房里,陈爸爸前几年也有盖楼的心思,但那时陈安修在外面当兵,天雨看着又没有住在村子里的打算,他怕盖了只有他们老两口住着也没意思,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现在的这三间瓦房是陈安修一岁多的时候盖的,房子还很结实,有一个敞亮的大院子,孩子们都还没结婚,一家人住着还挺不错的。 陈家村里的街道和胡同都是用大块的条形石铺成的,宽阔平坦,开车进去绝对没有问题,陈安修家住在村子西头,从胡同南头数第二家,第一家靠着大街的就是江新宝老人的。 到家的时候,陈爸爸已经做好午饭了,正站在胡同头上一边和人拉家常,一边等着他们。见到陈安修他们车子过来,他迎上去,摸了摸车头,笑着说,“这车看着真不错。” 陈安修下车和村里的叔伯们打招呼,打开车门对他爸爸说,“爸爸,你要不要上来坐坐试试?” 陈爸爸探进头进去看看,摆摆手说,“不上去了,我刚去了菜地一趟,鞋上都是土,人家车里这么干净,别给人踩脏了。” 毕竟不是自己的车,爸爸不上来,陈安修也不再勉强。 “爷爷。”吨吨自己打开车门先跳下车。 有什么事情不习惯,连续看上近十年也能习惯了,当年陈安修十八岁弄个孩子出来,村子里议论纷纷,但吨吨现在都快就九岁了,村子里的人早就接受这个事实了,长辈们见到,也都夸孩子长得真好,很有默契地不提孩子的妈妈。 “又好几天没见吨吨了,爷爷抱抱,试试胖了没有。” 陈爸爸今年五十出头,常年干活,身体和精神都非常好,白头发都没一根,他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放到现在不算什么,但在他们那一辈里还算是高个儿的,他浓眉大眼,脸部线条硬朗,性格也爽朗,陈安修与他在容貌上没半点相似,但性子倒是像他最多。 吨吨和爷爷奶奶很亲,搂着他的脖子笑,“没胖,爷爷,奶奶带我去药店里称了,还少了一斤。” 陈爸爸现在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子,亲自抱着往家走,“怎么还瘦了呢,爷爷多做点好吃的,你在家里多吃点补补。”又回头嘱咐陈安修,“壮壮,你把车开到咱家门外边,大街上车来人往的,别把人家新车给刮坏了。” 陈家的大门朝西,家里有三间北屋,三间西屋,院子很大,地上铺了红砖,东墙下种了两棵苹果树,陈爸爸喜欢侍弄花草,所以陈家墙角下,窗台上,零零总总的摆了不少花盆,陈安修帮妈妈搬车里的东西下来,见爸爸还抱着吨吨没松手,就喊道,“爸,你把吨吨放下吧,那么大的孩子了,不用抱着。” “别管他,他现在是谁也没有孙子亲,愿意抱就抱吧,又不是七老八十抱不动了。”陈妈妈提了盒轻便的东西跟在陈安修后面进门,顺便把大门掩上。 陈爸爸的午饭准备的很丰盛,自家蒸的大馒头,杂米粥,炸了一大盘子巴掌长的鲫鱼,炖了一只土鸡,炒了两个青菜,一碗洗干净的野荠菜,还有小半碗自己做的黄豆酱。 “吨吨,多吃点鱼,这是爷爷去水库捞的。吃鱼聪明,学习好。”陈爸爸细心地把鱼头和鱼刺都剔掉,放到吨吨碗里。 “爸,你没人听说吗,总是溺爱孩子不好,你吃你自己的,菜都凉了。”隔辈亲也不能这样啊,陈安修夹一筷子青菜给儿子,“吨吨,自己吃。” 陈爸爸说,“你小的时候,我给你剔鱼刺剔了多少年,现在没没见你哪里不好。” 陈安修得意忘形,“那我肯定是不一样的。” 吨吨的眼角扫了他爸爸一眼,然后默默加快扒饭的动作,有个没有自知之明爸爸的小孩好可怜啊。 “壮壮,吃完饭,先去你三叔那里看看奶奶,你这都一个多月没回来了。你奶奶她也挺想你的。” “恩,我待会吃完饭就过去。”陈奶奶和三叔住在一起,就在隔壁胡同,很近。 “着什么急,明天人都来了,再一起去,不是一样吗?再说她哪里会想壮壮啊,她攒点东西只会天天念叨着天齐什么时候来。”老太太不喜欢壮壮也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 “她年纪都那么大了,还有多少年头能活,你还和她计较这些做什么啊?” “不是计较,你愿意去就去,天雨和天晴去,我都不说什么,可她又不喜欢壮壮,让壮壮去干什么?”对于当年的事情,陈妈妈一直耿耿于怀。 “不管他怎么样,壮壮是不是她孙子啊?你这当妈妈的别在中间添乱。” “妈,我去看看就回来了,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别吵了。” “你愿意去就去吧,早去早回来。”陈妈妈最后妥协,她也不是非不让去,但说想壮壮,真违心。 婆媳关系这种事情,从古至今都这样,孰是孰非夹夹杂杂的,早已经说不清楚了,陈妈妈和陈奶奶就属于那种关系比较一般的,两人性子都有些硬,想做到亲如母女很难,但开始的时候面子上还过得去,但这种关系在陈安修四岁那年打破了。 陈安修四岁那年,他妈妈怀了二胎,又在学校里带着毕业班,陈爸爸农闲了就跟着工程队到市里揽些零碎装修活补贴家用,陈安修没人看,夫妻两个就商量着每月额外给陈奶奶二十块钱帮着带带陈安修,陈奶奶应承了,当时一起和陈安修住奶奶家的还有他的大堂哥陈天齐,说到他大堂哥就不能不提陈安修的大伯陈建明,他在市政府做秘书,陈奶奶最得意的就是这个大儿子,后来是她的大孙子陈天齐。 陈安修的大娘那时是绿岛棉纺二厂的女工,是个非常爱计较的人,她常说奶奶养孙子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一分钱都不往这边拿,陈天齐比陈安修大五岁,那会在村子念小学,娇气的很,每天吃的不合心意都会哭闹。 陈安修那时候小,陈爸爸每次从市里回来,就给他搬回来一箱子吃的,都是些奶粉,麦乳精,钙奶饼干,菠萝豆,杏元饼干,黄桃罐头之类的,陈爸爸是很清楚他娘偏心大哥那边的,每次就多买点,老人和天齐也能分点,就是这样,那些东西也没多少落到陈安修嘴里,大部分都让他奶奶给陈天齐吃了。本来没见着也就罢了,偏偏又一次被陈妈妈亲眼瞅到了,陈天齐边吃边作践东西,陈安修饿的哇哇直哭,没人给他吃,他就哭着趴到地上就捡陈天齐丢掉的。陈奶奶在边上看的清清楚楚却一句话不阻止,陈妈妈当时二话没说,抱着陈安修就回姥姥家了。 就为着这事,陈妈妈有两三年没登过陈奶奶的家门,逢年过节,她准备好东西,陈爸爸送过去,她自己从来不去。 陈奶奶现在和他的三儿子陈建浩住在一起,陈安修带着吨吨过去的时候,他三叔不在家,三婶柴秋霞正在院子水龙头那里洗鱼和肉,都是准备明天寿宴上用的。 “三奶奶。” “吨吨啊,星期天放假了?”柴秋霞是个高大微胖的中年妇人,与她健硕的外表严重不符的是她柔弱的性子,陈奶奶四个儿媳妇,唯一拿捏住的大概就是个老三媳妇了,所以陈奶奶只愿意住老三家,说没人给她气受。 “三婶,这么早就忙开了?” “现在收拾好了,明天用着就方便一些。”柴秋霞在水龙头上冲冲手,“来看你奶奶的吧,在屋里呢,你们去吧。我去给你们拿可乐喝。” 小时候感情没打下基础,现在心里就是想亲近彼此之间也像隔着一层什么,陈安修把提前新买的玉镯子给她,她很很喜欢,立刻就戴上了,翻来覆去的看,夸陈安修孝顺。她头发梳地整整齐齐,精神也不错,但人真的是老了,皮肤皱巴巴的,身上精瘦精瘦的,吃再多也不长肉。陈安修陪她在院子里晒太阳,聊了会家常,她老了,但还是最疼陈天齐,惦记着他明天能不能过来。陈安修说应该能的,医院里也是有休假的,她就很放心的样子,说天齐现在是医生了,很忙。陈安修就顺着她的话说,在这里待了有一个小时,陈妈妈打电话说是要上山挖野菜,陈安修就带着吨吨离开了。

章节目录 10奶奶寿宴 陈安修明白是他妈妈的借口,东山里的野菜是不少,但上山挖野菜这种事最少也得等到清明之后,现在的话,只有刚冒出地皮的小荠菜。他妈妈就是护犊子惯了,生怕他在奶奶那里受半点委屈,每当这种时候,妈妈就忘了他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还当他是个受了委屈也不会反抗的小娃娃。 今天太阳很暖和,陈妈妈在院子里晒被子,把陈安修床上那些好久没睡过的都抱出来了,一见他进门,停下手中拍打的小竹竿就问,“你奶奶她说什么没有?” 陈安修打发吨吨回屋写作业去,和陈妈妈说,“没说什么,我把买的镯子给她了,她挺喜欢的。” “花那么多钱给买的,她又不是不识货,能不喜欢吗?天天说天齐当了医生,又风光赚钱又多,但天齐也不一定舍得给她买个镯子戴戴,她是老了,可不是个糊涂老太太,谁对她好,她心里明明白白的,但人这心天生就偏的,不是说谁对她好,她就一定偏着谁的,老太太这些年手里可是攒下不少东西,估计都得留给天齐,你三婶伺候她十多年也不一定能得到点什么。” 陈安修搂搂妈妈的肩膀,笑嘻嘻安慰她说,“奶奶她愿意给谁就谁吧,反正咱家也不缺她那点东西。我赚了钱给你买更好的。” “我还用你这个毛头小子和我讲道理,我早就明白了,我嫁到这他们陈家算算也快三十年了,除了当初分家的时候,你奶奶给过咱家两袋子玉米,一袋子麦子,一个小铁锅,两副碗筷,你奶奶这些年还给过咱家什么,咱家是前三十年不靠着她过日子,现在你们都长大了,以后咱还指望她那点东西过活?我是和她住不到一个屋檐底下,但是这些年该给的钱,该给的东西,我给的只多不少,从没短缺她半分,她也挑不出我的错处。” “妈,咱家最明理的就是你了,要不,咱家就得全靠你当家吗?”陈安修对着她竖个大拇指。 陈妈妈不受他蛊惑,笑着拿小竹竿敲他,“屋里去,厨房桌上有草莓,街上五婶儿刚刚送过来的,你去洗洗和吨吨吃去,这里都是灰,别把干净衣服都弄脏了。” “妈,五婶儿怎么给了咱家这么多啊?”用超市最大号的塑料袋盛了满满一袋子的新鲜草莓。 “上个月她家新装修了房子,去你爸爸那里买东西,你爸爸给她打了折。这草莓是她自己大棚里种的。” “哦,原来这样啊。”陈爸爸年轻时跟着别人做装修,后来是他带着十来个人的小工程队出去揽活儿自己单做,前些年不愿意出去了,就在镇上租了个院子,专卖各种装修和建筑材料,现在农村里生活好了,盖楼和装修房子的人家多了,东山附近做装修这一块儿的又很多是陈爸爸以前的老伙计,用材料都愿意来照顾他的生意,所以说陈爸爸的生意一直还挺不错的。 “对了,壮壮,你们那个老板借给你车子用,你回去的时候要不要给人家买点东西谢谢人家啊?” 陈安修洗完,自己先尝了一颗,不算是很甜,但很新鲜的味道,听到他妈妈的话端着洗好的草莓出来,“章先生好像什么都不缺啊,你有的人家都有,你就别操心了,来,吃点草莓。” 陈妈妈拍打完被子,拍拍衣服洗把手,拿着马扎和他堂屋门口坐了,玩笑道,“我有你这儿子,他有吗?” 陈安修坐在她旁边,托着下巴作势思考一下,然后很肯定的说,“这个倒是没有,但你舍得把儿子送人啊?” 陈妈妈很大方的说,“舍得,有什么不舍得,只要有人要我就送了,养了二十多年早就养够了。”很多年后,她在偶然间想起这天下午的对话,觉得有些话果然是不该乱说的。 陈安修挑了个大草莓往他妈妈嘴里送,随口说,“那我回去问问人家要不?” “你还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说正事儿,要不,我给清炖只土鸡你给捎回去行不?” 陈安修立刻嫌弃地摇摇头,“妈,你真土,好像这年头谁没吃过鸡肉一样。” “你知道什么啊,市场上饲料喂出来的那些鸡哪有自己散养的土鸡有营养,炖汤都没滋味,你江家三爷爷都说了,这个季节,天气不稳,冷一天热一天的,炖点鸡汤,多放几片姜,喝了暖和身子。” “妈,你别炖啊,炖了我也不要。我去屋里看吨吨的作业写到哪里了。”提着一锅鸡汤去送人,也就他妈妈想的出来,陈安修拨了一半的草莓拔腿就往屋里跑。 陈妈妈望着他逃窜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孩子总算是回来了。当年送壮壮去当兵,说什么保家卫国那都是虚的,无非是希望孩子顺利考个军校,将来赚个好前程,有他四叔在部队里还能帮点疏通疏通关系,可第二年,四叔打回电话来说,壮壮被上面挑走了,当兵后面的那几年,壮壮每次回来探亲,都给家里不少钱,说是部队上给的补助。她不知道壮壮具体在做什么,就知道他常年在海上,在国外,她心里总是放心不下,让他爸爸找四叔帮帮忙,能不能给壮壮调个地方,四叔明确说,壮壮所在的那支部队,他说不上话。去年壮壮突然就回来了,之前从没听他说要退役,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瘦得厉害,一米八多的人就剩下个架子了,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第一个月除了吃饭就闷在屋里睡觉,话都没多少。 壮壮退役半年后,四叔有一次给家里打电话,说的多是家常话,只在最后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孩子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只要孩子能回来,她就什么都不求了,什么军校,什么前程都不重要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安修陪着爸爸喝了两杯小酒,身上很暖和,但半夜里下起了雨,沙沙沙的,他盖着两床被子还觉得自己是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冷得打哆嗦,有个热乎乎的小身子拱到他怀里,他搂住了才觉得暖和一点。沉沉的一觉醒来,窗子里已经透进来淡淡的晨光,夜里有雨,山上早晨就容易起雾,邻居家有棵很大的杏树,伸到陈家的这一枝,雾气中也可以看到已经满是粉白的花苞,有两只斑鸠立在枝头上咕咕咕的叫。 不知道谁家的黑白花的大猫趴在墙头上盯着鸟儿,抬着两只前爪,跃跃欲试。 爸爸大清早的在打扫院子里的枯叶,妈妈好像在做早饭吧…… 怀里的人扭了扭,陈安修低头正对上吨吨清亮的眼神,显然已经醒来多时了,被他爸爸手脚缠在身上取暖动弹不得。 “你醒了,怎么不喊我一声啊?”陈安修有些尴尬的松开手脚,抱着儿子取暖这种事情好像是做的有点不够光明正大。 陈安修一松手,吨吨二话没说,从床上一步翻起来,趿上拖鞋就往门外跑,接着就听陈爸爸在院子喊,“吨吨,你怎么憋成这样才起来啊,衣服都不穿?” 陈安修摸摸鼻子,披上衣服,拿了吨吨的小羽绒服追出去。 陈奶奶的八十大寿也算是个大日子了,除了四儿子陈建友远在广州无法赶回来之外,其余的五个子女都说好是要来的,陈家村里五服以内的亲戚也来了不少,粗粗算去,也得摆个三四桌子,东西都是提早买好的,陈妈妈和陈爸爸早早吃了早饭就过去帮忙收拾了。吨吨去给太奶奶磕了个头,屋里抽烟的人太多,空气混浊,陈安修就先把他送回家了,正赶上天雨回来,就又和他一道去的。 两个姑姑一早就到了,大伯一家还没到,在座的除了小姑家的十四岁的小表弟就他们兄弟两个年纪最小,被长辈逮住又被问老掉牙的问题,有女朋友没有啊,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啊。大多数是冲着陈天雨去的,陈安修是捎带,毕竟大家都知道他带个孩子,大学没上,现在工作也一般,想找个条件好点的结婚对象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他们大伯陈建明和陈天齐是在快开饭的时候赶来的,老太太偏疼他们父子两个,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一样,纷纷挪位置,将他们父子两个让到陈奶奶左右两边的正席上,他们坦然接受。 陈安修看到他们进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盒很高档的保健品,至于口袋里是不是还有没有其他的礼物,他也不感兴趣,反正奶奶高兴就行了。 席面上陈奶奶一直拉着陈天齐对众人夸,在大医院工作,自己是博士,找的老婆都是硕士,大家也附和着老太太说好话。不过陈奶奶也没怎么夸大,陈天齐确实有可以骄傲的资本,他在本市的医科大学读了七年后,又考上了北京名牌大学的博士生,现在市立二院工作,妻子是他在北京读博士时的师妹,毕业后跟着他来的绿岛,也在同一家医院工作,两人已经有个两岁的小女儿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一起过来。 陈天雨撇撇嘴,附在陈安修耳边悄声道,“哥,你说奶奶怎么不嫌烦啊,全陈家村的人都知道他大孙子很有出息,是博士,每每见面,还要从头唠叨一遍。” 陈安修夹了一条炸鱼过来,分了一半给天雨,同样悄悄说,“幸亏陈天齐是个大忙人,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忍忍就过去了。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咱奶奶记性好啊,这套词都好几年了,还能说这么溜儿。”他们两个辈分小,被安排在最末位,也没人注意他们。 “哥,你后悔当初没去上大学不,你要上了大学,今天哪有他什么事情啊?”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可后悔的,再说,我也不一定比陈天齐好,他从小成绩就好,咱们都是知道的。” 兄弟两个正自顾说体己话呢,就听陈天齐喊,“安修,你还是在那个酒店里做维修工吗?”一屋子人都听见了。 陈天雨眼中闪过一抹怒气。 陈安修拨拨碗里的一筷子藕片,泰然自若地抬头,对他展露个温柔的笑容,说:“是啊。” “这两天我们医院就在你们那个酒店开研讨会,我还想去找你来着,又怕你没有空,听说你们那个工作挺累的,到处跑来跑去的。” 好像说的也很对,陈安修自认为是个诚实的人,于是也点点头,“恩,是不轻松。” 陈天齐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对旁边的老太太说,“奶奶,你别老夸我,其实安修这工作也挺好的,他当了这么多年兵,再学别的都晚了,这种维修的活儿出点力气就行也不费脑子,我看就挺好的。” 陈天雨像妈妈,脾气火爆,眼看着就要不管不顾地跳起来摔筷子,陈安修在桌下一把按住他的腿,同在一张桌上的陈爸爸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看看上座的老太太,勉强压住了火气,“天齐,别光顾着和奶奶说话,菜都凉了,赶紧吃菜吧。” “是啊,吃菜吃菜,今天做了这么多菜,别剩下了。”他们三叔陈建浩也忙招呼大家。 其他人不是傻子,当然也都能听得出陈天齐的话不好听,但相较于他们堂兄弟,其他人的关系又远了一层,疏不间亲这个词可能有人不懂,但是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加上老大这一家确实强老二家不少,其他人就只能装作没听见了。 至于大伯陈建明,自始至终慢吞吞的夹着菜,垂着眼皮一句话没说,他在政府部门工作了大半辈子,最终是从市中区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退下来的。陈安修以前见过他一项绝活,整齐端坐,睁着眼睛,但人是睡着的,不过自打他退休后,这老僧入定的功夫好像愈发炉火纯青了。 陈天齐如果至此消停下来,后面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了,但他今天可能真的喝多了,忘了过去在陈安修手里吃的暗亏。 大家酒喝到大半的时候,陈天齐已经有八|九分醉意了,他晃着脑袋问陈天雨,“天雨,你家门口那辆车是你新弄的?” 陈天雨爱答不理的回了句,“我哪有那闲钱?” “借你朋友的?”陈天齐不死心。 陈天雨不耐烦和他说话,越回答越简洁,“不是。” 陈天齐瞪着朦胧的醉眼,再接再厉,“那是谁的?” 陈天雨直接回了句,“你烦不烦啊,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陈建明此时终于抬了抬头,看了一眼陈天雨,又看了一眼自家二弟,他想表达什么意思,陈爸爸完全没有领会到,还动手给他倒了一杯酒,说:“大哥,再喝一杯。” 这时陈奶奶撩撩眼皮发话了,“望望啊,怎么和你哥说话呢?” 她的语气不重,甚至是和缓的,陈天雨的脸色却更难看了,“奶奶,我还没喝醉,我哥边上吃饭,没说话呢。” 陈天齐端着酒杯,哼笑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向陈安修走去,“你哥?你是说陈安修吗?安修,安修……”安这个字被他咬地最重。 “老大,天齐喝醉了,你扶他到我屋子睡一觉吧。” 陈奶奶这话说晚了,陈安修已经上前一步扶住陈天齐了,“大哥,那辆车是我借的,你是不是想去看看啊?” “你的?”陈天齐被他一打断,似乎忘了刚才要说的话了,“我看着像新款。借我开开两天怎么样?” “大哥,你今天喝酒了,不能开车,先去我那里睡一觉,酒醒了再看车吧。” 陈天齐本能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陈安修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对他的态度有过这么温和吗? 可陈安修不等他有所反应,架着人就往外走,扭头一笑说,“奶奶,我先带大哥去睡一觉。这里人多,我那边清净。” 陈天雨扔下筷子跟着也走,“哥,我帮你。” 陈建明看出情况不对头了,刚要说话,被陈爸爸拦下,“都是兄弟们,大哥,你担心什么。” 一进屋,陈安修甩手就把陈天齐摔在沙发上,掰掰手腕,对随后进来的陈天雨说,“望望,关门。”

章节目录 11分内的工作 其实路上陈天齐被风一吹,酒意就醒了几分,明白自己惹下事了,但是陈安修手劲儿很大,他挣了几次没挣开,一路上半胁迫的就被拉进门了,如今看陈安修这凶巴巴的样子,他开始后悔刚才在席面上招惹这人了,他妈以前就说,天雨脾气暴,但事情都摆在明面上,陈安修才是一肚子坏水儿,你招惹了他,他当面不发作,一转手就收拾地亲妈都不认识。后来他有几次落在陈安修手里也确实没讨到好处,“安修,我今天喝多了。”这就是有讨饶的意思了。 陈安修掀掀他的腿,在沙发上挪出块儿空地坐下,拳头抵在陈天齐肚子上比了比,“陈天齐,自小到大,我好像没怎么招惹过你吧,倒是你怎么这么喜欢上赶着挨揍呢?”明知道时候会被教训,还是逮着机会就招惹他。 陈天齐动动嘴唇,下意识的似乎要说什么。 陈天雨抱胸顶在门边,微微眯着眼看向这边,眼光与方才在就酒席上的暴怒不同,这一刻他是冷静的,冷静的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似乎他敢多说一句话,那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扑过来咬死他,陈天齐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害怕,他收回目光,清清喉咙说,“我从小到大什么事情不比你强。”可他就是觉得陈安修总是看不起他。 陈安修双手捏他的脸,用了很大的力气,“陈天齐,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你的脑子呢?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真是被全家人都宠坏了,你以为全世界所有人都应该围着你转啊。”不愿意和他在继续这种低龄的谈话,陈安修提着拳头就揍,陈天齐也是男人,自然不会乖乖躺在那里等着被打,他跳起来反抗,可他从小打架就不是陈安修的对手,没几下就被重新放倒了,陈安修也不打他的脸,专门挑那些疼死人又不会伤人筋骨的地方下手。 陈天在沙发上蜷缩着身子,嗷嗷直叫,陈安修扔个抱枕在他头上。 “壮壮,望望,是你们回来了吗?关着门在屋里干什么呢?这什么动静?”因为要回家照顾吨吨,陈妈妈中午没在那里吃饭,要不然事情就更热闹了。 “别和咱妈说这事了,惹她生气。我出去看看,让他在那里睡一觉再走,估计这会也没力气动弹了。” 陈安修推门出去,屋里只剩下陈天雨和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陈天齐,陈天雨过去在他腿上踢了两脚,“喂,别摆出这要死不活的样子,真难看,我哥他没下狠手,你还能在这里出声,说明他连五分的力气都没用上。” “差点没拆我的骨头,还五分没用上?”陈天齐一把抓下头上的抱枕扔到一边去。 “活该,如果换了我,至少揍的你三天起不来,谁让你嘴欠,以后管好你那张嘴,别喝点酒嘴上就少个把门的,开始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什么了?他不就是在酒店做维修工吗?我还说错了吗?” “看来我哥还是下手轻了,你的酒还没醒啊,他做维修工怎么了,他就是不工作在家里睡觉,我这个弟弟没意见就轮不到你管。” “什么弟弟?我妈说他根本就不是陈……” 陈天雨坐在沙发对面的小马扎上,与陈天之间就隔着一张桌子,桌上的果盘里放着五六个苹果还有一把水果刀。陈天齐说句话时,陈天雨正在切苹果,苹果一分两半,刀子划在桌面的玻璃上发出尖锐的刺耳的声响。陈天齐后面那半截话没人听清楚。 陈天雨伸手递一半的苹果给陈天齐,“吃苹果不?你刚才说你妈说不是什么,大娘这个人认识她的人谁不知道她的那张嘴,别的本事没有,造谣生事挑拨是非可是她的看家本领,你也别生气,当然这话由我这当小辈的人说不合适,但是你让你妈别背后议论人啊,她有话怎么就不敢当着我妈的面说呢,她要敢在我妈妈面上胡说,你信不信我妈扇她大嘴巴?” 陈天齐抱着沙发的靠枕,缩缩脑袋,这话他信,谁说当老师的人都是性格温柔的,他这个二婶显然就不是这种人,凭心说,她算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性子很泼辣,陈家上上下下这么一大家子人还真没几个敢到她面前主动挑事的,连他妈这种大事小事事事喜欢压人一头的人,在二婶面前说话都得掂量掂量。 “我妈最疼的人就是我哥了,我和晴晴都得往后站,你要不怕,你尽管到处去胡说,到时候不好听的话落在我妈耳朵里,两家人都不消停的时候,你就受着吧。到时候我也不放过你,看看闹到最后,谁的脸上好看?你这么大个人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分不清楚。”陈天雨说完这些,摔门出去。 陈天齐动了动,身上疼的直冒冷汗,这还叫手下留情,照这样的疼法,他至少十天半个月身上是别想舒坦了。他明白那事的严重性,他也不是故意提起那事的,不就是今天喝点酒的闹的吗。 架不住妈妈的啰嗦,陈安修回章时年那里的时候,还真抱着一只砂锅回去了,里面是他妈妈清炖的一只土鸡,此外还有一包荠菜馅儿和一袋子草莓,中午在奶奶那里吃的太油腻,晚上家里就吃的荠菜馄炖,清淡点,馅儿剩下很多,他就带了些过来,酒店的饭菜再好吃,天天吃顿顿吃,也总有点腻味了,陈安修带这些回来准备偶尔自己改善一下口味。他从车库里出来上到客厅的时候,正遇到刘越在准备早点。 “早啊。”陈安修知道他不爱搭理人,但每次故意作对一样,见到他就招呼,这次也是,打完招呼,不等人反应,自己施施然的已经转身了,陈爸爸以前在养过一只鹦鹉,鸟笼子就挂在屋檐下,他每次从屋檐下经过,都手贱的去戳一下,气得那只鹦鹉见到他就炸开毛啄他,如今刘越和那只鹦鹉就享受着差不多的待遇。 可今天刘越不知道怎么的,真就回了一句,“早。”尽管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陈安修受到惊吓一下,扶着脖子回头确认,这还是刘越吗?“不知道是我没睡醒,还是他没睡醒。” 他的嘀咕声足够清晰,刘越恨得磨磨牙,相处一段时间,他终于勉强自己正视陈安修的存在,准备好好相处,但这人还真是会惹人生气。 陈安修晃晃手里的草莓袋子,“我有带草莓回来,你要不要一起吃?” “不吃。”刘越怒瞪他,人被气坏了,也顾不得维持冷淡的外表了。 “章先生不用厨房,我放厨房里了,你要吃自己拿啊。”完全没有觉察到别人在生他的气。 刘越已经无力了,决定还是离陈安修这奇怪的人远点,免得哪天自己被他气死,当事人还完全不知情。 从阳台这里看去,客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中,纪明承惊奇地在章时年眼底发现了一丝淡淡的暖意,情绪的变化是细微的,不易觉察的,但暖意却是真实的,他发现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在那个叫陈安修的年轻人到来之后发生的。如果换成其他人,他或许会打趣两句,但这人的身份和气度摆在这里,他爸在这人面前都要保持一些恭谨客气,何况是他呢,况且这人的心思太深,他可不敢随便揣测,但同是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四叔对这个陈安修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对个男人感兴趣,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不算个什么事,大多就是玩玩而已,可这个陈安修显然不太符合玩的标准,首先是年纪,怎么看都已经二十好几了吧,男人一般更喜欢鲜嫩可口的少年,再看这人的一行一动,他是从部队的大院里出来的,当过兵的人什么样他太清楚了,他敢肯定这个陈安修一定当过兵,而且受过严苛的训练,身手一定不错,要把这样一个人压在身下想想都不知道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让他说,如果这两人一定要在一起,他这个过于优雅漂亮的章四叔在下面,可能性还比较大。当然这话,他打死是不敢说出口的。 “章先生,纪先生,早餐准备好了。” 客厅的小吧台里冰箱放着酒水,厨房里的冰箱章时年一般是不动的,陈安修就把带过来的东西都放在那边了,“章先生,纪先生。”纪明承就是那天来找章时年一起出去的人。 纪明承礼貌性的点点头,近距离的打量了陈安修两眼,这相貌倒是真招人喜欢。 “小陈回来了,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用点。”章时年的态度很温和。 陈安修再次肯定这个章先生人真是挺好的,“谢谢章先生,我在家里吃过了。” “那你去忙吧,九点之后到书房里来一趟。” “好的,章先生。” 陈安修离开两天,每天都有人过来清理,房间里很干净,他关上门扑到柔软的大床上,昨天刚吃完晚饭,他大娘就过来了,原以为是陈天齐回家告状过来吵架的,但在他们家东拉西扯半晚上,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弄地他们一家人陪着也没早睡,后来是天雨,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弄得跟床上长刺一样。他们兄弟自小就是睡在一张大床上的,不过从他去当兵后,两人的关系就生疏很多,天雨很少和他同床睡,偶尔有一次,两人之间空出足有一个人的距离。果然男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吗?连哥哥都避着了。 陈安修在床上躺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敲书房的门,“章先生?” “进来吧。” 章时年埋头在桌上看一份文件,见陈安修进门,指指旁边还在工作的打印机,“小陈,那里的文件帮我整理装订一下。” “好,我知道了,章先生。”做这点事,他还是可以的。 刘越送茶点过来,见到陈安修在这里,心里有些诧异,一直以来,陈安修更多的是扮演着一个司机的角色,他也以为从工程部出来的陈安修也就能做些司机的事情了。但现在见两人一坐一立,偶尔小声交谈两句,好像还真是配合挺默契的,看来这里应该不需要他了。即使在以前他想帮忙的时候,章先生也很少让他接触这类文件性的东西,对陈安修倒是放心。 “有份澳洲煤矿的招标书,帮我找一下。” “哦,是这一份。” 刘越放下茶点的时候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全英文的,没想到陈安修竟然能从一堆文件中找出来。 时间在忙碌的工作中不知不觉地过去,马上就十二点了,刘越已经来问过什么时间送午餐了,可今天章时年好像格外忙,一上午没停手,还是有两份合同需要他过目,陈安修心想,果然当个有钱人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你要是饿了,先吃点饼干,大概再有半个小时就好。” “恩,好。”陈安修是真的饿了,他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洗洗手很自觉地就边上去吃饼干去了。消灭一大半了,他终于后知后觉良心发现,自家老板好像也是什么东西都没吃。 “章先生,你要不要吃两片?” 章时年从一堆文件中抬头看他一眼,淡淡的说:“也好。” 陈安修端着饼干盘子过去,桌上都是文件,盘子地方放,他觉得自己洗了手挺干净的,就捏了一片递过去,“章先生,饼干。” 章时年没有抬手接,微微侧脸,直接对着他的手咬了下去。 陈安修微微一愣,温热的嘴唇碰到手指,他烫着一样,抽手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扫到放在桌边的一只固话。 章时年嚼着饼干看他,陈安修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了一点疑惑,似乎这种事情再平常不过,反倒显得他大惊小怪,很不稳重的感觉。 当别人比你更理直气壮的时候,有人就下意识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陈安修这时就在想,难道是真的是我想太多了,章先生只是单纯两只手都没空,需要我帮点小忙?其实这也是助理的分内工作? 所以再章时年第二次眼神示意的时候,陈安修稀里糊涂地就把第二块递出去了,接着是第三块,第四块…… 原来做助理包括需要的时候喂老板吃东西这一项,幸亏他是男的,不存在被占便宜的问题,陈安修这样想。

章节目录 12要不试试看 喂饼干的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总算章时年在之后的日子里没做此类的要求,陈安修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即使这是贴身助理的分内工作,但明白是一回事,真正动手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亲手喂东西吃,怎么想着这动作都有些暧昧过度了。他不是未经人事的孩子,年少时经历过的那件事,因为过程太过模糊,他的神经又足够强韧,要说留下一辈子难以磨灭的阴影实在不至于,但是对男人之间超过一定界限的亲密他还是会有微微的排斥感。 章时年和纪明承最近在忙一个关于绿岛原油码头扩建的case,政府与某国企背景的大公司共同出资,章时年和纪明承的公司都在掺了一脚,章时年的公司有外资背景而且国际能源方面好像也颇有影响力,陈安修见过他不少文件涉及到这些,纪明承的公司做原油进出口生意,两家原本就有不少合作,这次更有联手的意思。 因为有些具体的细节和国外的公司那边商讨,晚上纪明承带着一人过来,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书房里的视频会议还没有停止的样子。中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陈安修已经打电话要了夜宵,时间比较匆忙,夜宵也要了些简单的,但考虑到众人的口味,中西餐都有,中餐是饺子,红豆沙和海鲜粥,西餐有蛋糕三明治和汉堡咖啡。 众人各自挑了适合自己口味的,但陈安修单独端到章时年面前的那一碗又和旁人的有所不同,是一碗小馄炖,一个个圆圆胖胖的,卧在清汤里,上面还撒了鸡丝和鲜葱末子。 章时年尝了一个,然后问,“你做的?”他没怎么吃过陈安修做的饭,但是这简单家常的味道不像是酒店的风格。 “馅儿不多,只做了一点,味道还行吗?”陈安修拉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章时年吃饭的同时,他随手帮着整理了一下桌上散乱的文件。看看他这个助理还是很称职的嘛。 “山野里的味道,很鲜。” “主要是我做得好。”一点不懂谦虚是什么。 “你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他们两个在办公桌后自称一方天地,没人看他们这边,章时年不怎么避讳的舀了一个送到陈安修嘴边。 章先生这人对下属未免也太好了点吧,陈安修心里犯嘀咕,“我不耐饿,刚才在厨房里已经吃过了。”没吃也不去咬这勺子。感觉像鱼饵,一旦咬下去绝对没好结果。 章时年笑笑,也不勉强。 这时纪明承端着一盘饺子过来,陈安修发现他吃饺子竟然是用叉子,一叉一个准。 “四叔,你这里怎么是特殊待遇啊?这馄炖看起来真不错。”见陈安修在边上,又鼓着脸对他不是很认真地抱怨说,“安修,你怎么只给四叔点了馄炖,不给我们也来些。” 章时年可以不理会他的人来疯,陈安修不搭理就不行了,他只好说把馅儿不够的借口搬出来又说了一遍。 “安修,原来你还会做饭啊,真是看不出来。”表扬的话说完,纪明承话锋一转,凑近陈安修可怜兮兮地问,“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吗?这牛肉饺子是顶饿,可是这个点吃腻得慌。” 关于纪明承的身份陈安修从他经常乘坐的那辆奔驰军牌车也能猜到个大概,他们这种身份的人,陈安修也没指望和人家建立什么深刻的交情,但一直以来,纪明承对他的态度都很和善,他也没必要和人拧着来,“还要一点没下,纪先生想吃的话,我去给你下。” 章四叔对陈安修有点心思,纪明承留了心,但也不是十分在意,章四叔这种身份的人,在他身边来来回回的人多了,他也不可能把谁都当回事,但他喜欢陈安修待人的态度,不卑不亢,距离适度,“那我就等着尝尝你的手艺了。”交朋友这种事情是要看眼缘的,至少他现在看陈安修这人不错。 用餐时间结束,会议重新开始,陈安修在阳台上抽了根烟,凌晨时分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前面的马路上偶尔车子驶过,车灯在玻璃上一划而过,他回头去看屋里的人,个个是行业精英,一行一动中都透露着一种强大的自信,全程英语交流无碍。如果他当年没去当兵而选择了去上大学,会不会也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呢?谁知道呢,人生没有回头路,而且他也不曾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只是不愿意父母因他的不如意而难过。 这样熬夜的日子又持续了好几天,到第五天晚上,陈安修习惯在阳台上抽烟的时候,听着屋里欢呼声一片,纪明承开了一瓶上好的红酒给大家庆祝。 “看来最终的方案是敲定了。” 章时年拉开阳台的门递给陈安修一杯。这一晚送走纪明承他们,简单洗刷上床时,陈安修看了一眼闹钟,都快凌晨四点了。 陈安修有理由怀疑章时年是觉得付给他工资太高了,现在想赚回本,上午陪,晚上陪,连下午的百~万\小!说时间也拖着他一起,生怕他躲在房间里偷懒一样,不过让他看点还成,偶尔看点散文就很提升人生境界了,至于章时年那些原文书,专业书之类的真是一点没兴趣,所以大多数时候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章时年在窗下静静百~万\小!说,他在边上抱着电脑带上耳机狂打游戏, 但是今天精神实在不行,一个瞌睡下来,再睁开眼睛时,游戏中的顶着熊猫头的大侠又被砍死了,再这么玩下去,吨吨一定会想冲过来弑父的,这是吨吨的游戏号,他没事的时候会帮着玩玩升升级。他睡了三个多小时还这样,像章先生这样照常六点起床的,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自制力了。 边上的小家伙一个呵欠连着一个呵欠,眼泪都出来了,章时年本来不困的,现在也被他勾得有些睡意了。 “小陈,要不,你在沙发上睡一觉吧。”那睡眼惺忪要睡不能睡的小可怜样,看了让人挺不忍心的。 比起沙发,陈安修更怀念卧室里那个无比柔软的大床,不过有的睡就不挑了,出任务时更糟糕的地方他都睡过了,沙发相比来说已经无比舒适了,“章先生有事就喊醒我啊。”客气一下,放下电脑,身子在沙发上一歪毫无戒备地就这样睡过去了。 章时年无奈的笑笑,起身到楼上拿床毯子给他盖上,伸手撩撩沉睡中人软软搭在前额的头发,“这么没有戒心,让我想做点什么都很有罪恶感。”有时候他很难想象,现在这么开朗无拘束的人,会在九年前拿自己的身体做交易。 九年前他二哥还在绿岛工作,他来探望二哥,顺便带君恒回北京过年,有天晚上纪思远请他们一大帮人喝酒,喝到中途的时候,纪思远说旗下签了一批新人,给大家尝鲜,纪思远是纪明承的小叔,主攻传媒,手底下有娱乐公司和无数的俱乐部,他当时也没太当回事,但回到暂住的那套房子时,他的床上真就躺了个赤|裸以待的小家伙。他和君恒的房子都是交给纪家来打理的,有钥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床上的小家伙有着最自然的热情反应,惹他难得都失控了,他当时是有心思将人多留些时日的,可是君恒外公突然入院,他也只能带着君恒先回北京。这一别就是九年。但是他现在为什么会在酒店工作呢?这中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他有必要在查查吗? 拉上窗帘,拧开沙发边上的落地灯,章时年重新摊开桌上的书,匀净的呼吸声回荡在这个光线不明的房间内,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他的人生已然走完一半,突然开始有点迷恋这种有人陪伴的日子。 “怎么是你?”陈安修听到门铃响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安修,你现在有空吗?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夏菲,如果我没记错,现在是上班时间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怎么来月塘区的?”这里即使是酒店员工也是谁都可以进来的。 “安修,我就几句话,你听我说完行吗?”夏菲身材纤细,相貌清秀漂亮,一般这种女孩子做出请求的姿态,很难让人拒绝,特别是男人,但这不包括心中已经对她有厌烦情绪的陈安修。 陈安修回头看纪思承带来的客人,暂时应该用不着他,他带上门,领她在旁边的小路上走走,“有什么事打电话就行,怎么还这么着急见面?”如果有可能他还真是不太想见夏菲这个人。 “听关领班说,秦姐给你介绍女朋友了?”夏菲小心翼翼的求证。 陈安修心里陡然升起不知名的烦躁,他耐着性子道,“是有这事,怎么,你就为这事来的吗?” “那你答应了吗?” “夏菲,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的?同事吗?你不觉得作为同事你管……”不好对一个女孩子说的太重,陈安修还是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其实这件事好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夏菲突然抓住他手臂,“安修,我知道我前段时间做错事了,但谁没有犯过错呢,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吗?我已经知道错了。”她是喜欢陈安修的,心性好,又会照顾人,但是她不想做现成的后妈,所以她找到了条件还不错的吴华,真正相处之后才发现,那人事事斤斤计较,猜忌心又重,刚开始同居,别说租房子的钱就是水电费都和她分的清清楚楚,她这时终于明白陈安修的好。 同样在附近散步的住客经过他们身边,略显奇怪的扫了一眼。 “夏菲,你别这样,你还穿着酒店员工制服呢,被客人们看到太难看了。”陈安修想拨开她的手指,却被她抓地更紧了。 “我可以接受吨吨,我以后再也不说让吨吨离开的话,行不行?”夏菲的眼泪都下了,她自以为做了最大的妥协,却不知道已经然触动了陈安修的底限。 陈安修没什么表情的扒开夏菲的手,“夏菲,我和你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关系,别让我们以后连同事都难做。”不提吨吨,他还愿意给她两分面子,但是吨吨,无论他以后是不是结婚,是不是有别的孩子,吨吨他都不容许任何人欺负,更何况是像这样拿来做妥协的条件。 “安修,我……”夏菲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陈安修急速冷淡的态度。 “夏菲,我们之间没什么话好说,你先回去上班吧,我现在也有工作走不开。别把这种事情带到工作中。” 夏菲还想纠缠,纪明承送客人出来,看到拉拉扯扯的两人,努努嘴,问道,“安修,女朋友?”熟悉一点之后,陈安修才知道纪明承仅仅比他大两岁,年纪轻轻就有这番作为,家庭背景是一方面,个人才能也无法忽略。 夏菲看陈安修,陈安修断然否认,“公司里的同事。” 纪明承有些戏谑的眼神在夏菲瞬间苍白的脸上一带而过,对陈安修道:“四叔找你有事呢,如果和同事说完话就进来吧。”这么说可以吧。 陈安修最后对夏菲点点头,“我先去忙,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听过。” “你们两个在外面说什么呢?” “也没什么,遇到个安修的同事,四叔,中午我留下来,尝尝安修的手艺行不行?” 陈安修挑挑眉,真当他厨子用了? 章时年淡淡看他一眼,“他是我的助理,又不是你家的厨子。” 纪明承轻声嘟囔一句,“偶尔一次都不行,不带这么偏心的。”不过他也就这么一说,也不会真的不识相非要陈安修给他做吃的不行。 中午送走纪明承,下午百~万\小!说的时候陈安修接到姥姥的电话,她现在七十多了,但把他的手机号码总是背的很清楚,姥姥问他清明节放假不?最后提到了林梅子的对象今天陪她回家扫墓,看来好事将近了。接完电话没了百~万\小!说的心思,提出出去走走,章时年没意见,回来的时候陈安修带了一大包材料,花了半下午的功夫,加了八角陈皮丁香等大料,炖了一锅子卤味,鸡翅,鸡脖,鸡蛋,花生米和豆干一锅端,剩下的一点卤汁还下了两碗面条。正好一人一大碗,拎上六七听啤酒,捞上两碟卤味,放糖醋凉拌个藕片,烫个菠菜粉丝搁点辣椒油拌拌,两人把吃饭的阵地移到阳台上,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明天好像是清明了。”长腿肆无忌惮地搭在阳台上,陈安修喝口酒舒服地向后靠去,一上来就是闷不做声的喝酒,这都第五听了,终于说了一句话。 “需要回家扫墓吗?”章时年也是一副轻松的姿态,不过是较之往常坐姿闲散了些,还不至于像陈安修那么彻底放松。 “那倒是不用,我奶奶身体好着呢,姥姥姥爷的身体也不错,妈妈只需要给爷爷上坟就行。” “还没问过你老家在哪里呢。” “也不远,就在东山北边的陈家村。小地方,章先生应该不知道。” “陈家村?”这个名字好熟悉,章时年稍稍坐直身体,“你们村子附近是不是有个军区疗养院?” 陈安修拿牙签插了一块豆干,侧头看他,“章先生去我们村那边?”那家疗养院位置挺隐蔽的,又不接待外客,知道的人并不算多。 “以前去过那么两次。”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他跟着家里的老爷子去过。第一次去的时候,他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还被一个流着口水的小胖娃娃咬破嘴了,不过那个小胖子还讨到好处,被他一松手磕到马路牙子上,脑门上当时就砸了一坑,他记得老爷子当时还说,幸亏是个男孩,要不然破了相没人要,就让他负责娶回家。他那时年纪小,真做了好几年的噩梦,梦里总有个胖娃娃流着口水向他扑过来。 陈安修不知道他的心思,自顾说道,“我以前常和梅子去那边玩,疗养院里种了很多绿樱花,清明前后正好是开花的时候。” “那天来找你的女孩子吗?”那天他也看到了。 “不是她,梅子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陈安修摇摇手里的酒,已经空了,他揉扁了,抬手对准两步远的垃圾桶,空心球正中,眼有点花,准头还是不错的,“我是在姥姥家长大的,那时候她家就在姥姥家后面。我从小就认识她了。”梅子是他迄今为止唯一认真喜欢的女孩,梅子知道,他也知道,不过他没对任何人说起过,望望问起来,他都没法说,也许面对陌生人这种话反而比较容易说出口了,“他现在是蒋轩的女朋友了。” “蒋轩是谁?”听起来关系也不错的样子。 “我的好朋友,我们三个认识也很多年了。”陈安修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喝醉了,要不然心里怎么突然难受,明明平时都不去想的,他的好朋友和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在一起了,“我是想给祝福的,不过现在做不到。”也许是顾及到他的心情,他回绿岛后,那两人也很少出现在自己面前。 “错过的那个一定不是适合你的,适合你的那个怎么都不会错过的。” 陈安修默念了一遍,“听着有点绕口,不过好像有点道理。” “你要不要和我试试看?”章时年支着下巴笑看他,凤眼狭长,波光流传,说完这句话,他知道自己有点冲动了,但既然已经说了,他就想听听陈安息的回答。 陈安修开了最后一听啤酒,打量他半晌笑道,“如果你是女人的话,我会考虑试试看的,毕竟你还挺漂亮的。”这话说的不是一般的……欠揍。

章节目录 13醉酒之后 陈安修的话音一落,没等他再做其他反应,那张极漂亮的脸就在眼前迅速放大,章时年隔着中间的桌子,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人扯了过去,两人脸的距离不过一根手指,彼此温热的呼吸两人都能感觉到。 “喂喂喂,章先生,我是看玩笑的,你不要介意啊。”这人动作怎么这么快?他没加防备是一回事,但一般人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近他身,这人到底什么来路? “如果我说介意怎么办?”章时年勾勾唇角。 陈安修举手投降,不是很正经的笑道,“那我道歉行不行?男人不能这么小气的。” 章时年盯着眼睛他半晌,在陈安修以为真要坏事的时候,章时年终于松开手,退回自己的位子,轻描淡写地说,“我也是开玩笑的。”小家伙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笑的有多勉强。 “我说你这人开玩笑怎么和真的一样。”到底要多粗的神经,别人说开玩笑,他就相信。 章时年和他碰碰酒,问道,“你那么喜欢那个梅子?” 陈安修夸张地叹口气,仰头灌了一大口,“我这辈子唯一的初恋啊。”想忘记估计很难吧。 嘴上说的越轻松,心里越是放不下,说的就是陈安修这种人,“既然还喜欢,为什么不去抢过来?” 陈安修鄙视地看他一眼,大义凛然的说,“他们两个现在情投意合,已经谈婚论嫁了,我再去捣乱,这不是第三者插足吗?这么没品的事情,我怎么能去做。”何况那两人不是别人,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 “小混蛋。”章时年暗骂一声,明明自己的心结解不开,还给他讲起道理来了,“既然什么都明白,就该知道应该放手了。” “你说的没错,其实心里早就明白的。”陈安修垂下眼睫很久没说话。 “陈安修,你是睡着了吗?” 陈安修在藤椅上动了动,然后回答,“没有。” “没就好,累了一天了,今天就早点洗洗睡吧。”章时年把手里最后一口酒喝干。 “恩,好。”陈安修摇摇晃晃的起来,跟在他后面。 章时年上楼,他也跟着上楼,章时年进房门,他也跟着进去,不过进的是人家的房间。 章时年这时终于觉察到有点不对劲儿了,难道真是喝醉了,不会这么夸张吧,拿上去的啤酒,他就喝了一听,剩下的都是陈安修喝了没错,但也就是五六听吧,酒量至于这么浅吗? “陈安修,你喝醉了?”章时年脱了外套挂起来。 陈安修无比清醒的样子,说,“没,早着呢。”说话一点都不含糊。 章时年觉得有意思了,他解着衬衣扣子成心逗他,“我要去洗澡,你要一起吗?” 陈安修微微迟疑了一下,章时年心想看来还有点理智,马上就见陈安修自己去扯腰带扣,嘴里说,“好,一起。” 即使真相很残忍,章时年也不得不承认,陈安修真的就这点酒量了,而且这人喝酒后好像特别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他立在床边对陈安修勾勾手指,说:“安修,你过来。”他第一次见到酒醉后这么可爱的人。 腰带已经松开了,裤子虚虚的挂在腰上,陈安修提了一下,对着章时年磕磕绊绊地就扑了过来,中间踩到裤子还差点跌倒。 这么热情?章时年上前两步人抱在怀里,但是整个人被陈安修撞地连连后退,最后两个人一起跌到了床上。 胸口一阵气闷,适应了眼前的眩晕,章时年睁开眼,就见陈安修手脚缠在他身上,低头傻乎乎的笑,像个孩子一样无辜的神情。 既然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安修,你亲亲我。”章时年笑地非常不怀好意。 缠在章时年肩膀上的手移到脖子后面,稍微一用力,陈安修的唇凑在人家额头上吧唧吧唧连着亲了好几口。 章时年的眼眸颜色深下去,一只手带着些诱惑的意味爬到陈安修裸|露的后腰上,另一只手压着他的后脑勺靠近,在他唇边呢喃道,“安修,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安修又亲他一口,很高兴地说,“大吨吨。” 暧昧气氛顷刻间荡然无存,章时年头上青筋猛跳,抓他的肩膀一个用力将人掀到旁边去。他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会和一个小醉鬼认真。 陈安修还嫌不够惹火一样,摊在床上扯开自己的衣服还不忘嘴里嚷着,“吨吨,爸爸和你一起洗澡。” 难道他那儿子和自己真长得这么像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章时年分神的这一会,陈安修已经成功摆脱了所有的束缚,赤条条的连条内裤都不剩了,小家伙长腿细腰,身体柔韧匀称,现在这副任人享用的模样,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章时年认命地将吵着一起洗澡的人牵起来,领到浴室里。 “坐在这里不要动。”章时年拉个给他坐下,调试温度,打开花洒。 陈安修很乖的点点头,说:“好。” 章时年让他抬手,他就抬手,让他闭上眼睛,他就闭上眼睛,无比配合,“你臂弯里的这个红色胎记很特别。”花瓣一样。 “有了吨吨那年,突然长出来的。” “原来没有?” “好像没有吧,没注意过。” 最后章时年说可以了,他指指两腿中间说,“这里没洗。” 章时年的回答是擦干净,包上浴巾,直接将人塞到被窝里。他自己则一头冲进浴室里,过了好一会才出来。 不想挑战自己的自制力,章时年从柜子里抱了另一床备用被子出来,保险起见,两人中间还放了一个长抱枕,就这样睡到半夜,小家伙还是不知道怎么七拱八拱拱到他被窝里来了。章时年在被子下面踢了踢人,换来的是手脚死死缠上来,差点勒地他喘不过气来。费了半天功夫将这只不老实的八爪鱼扒下来,抬手压手,抬脚压脚,将人牢牢扣在自己怀里,后半夜只能这么睡了。 原油码头的事情进展很顺利,这一天纪明承在海青路上的鸿宾楼设宴,宴请相关部门的领导和此次有合作关系的公司,陈安修陪着章时年也出席了,有专门的引领候着,章时年一进门,就有一群人迎上来热情握手。 相比来说,陈安修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他和其他的司机被安排在另外一个包间,鸿宾楼是家百年老馆子了,海鲜是绿岛市最出名的,光每天排号预约的都爆满,陈安修从外面经过了无数次,还没进来吃过。如今一看这菜色果然对得起他的名声。鲍参翅肚样样不缺。 这个包间比较大,里面摆了两张大圆桌,陈安修大体扫了一眼,没看到认识的人,随便捡了空位置,和左右两边打声招呼就准备动动筷子,在他面前的是一盘葱烧海参,他夹了一筷子刚要送到嘴里,警觉后面有人接近,他不动声色地闪了一下,来人拍下去的手冷不防落空,一时没反应过来。 “程哥?”陈安修回头,后面站着的男人中等个头,国字脸,眼睛略小。 “果然是你啊,陈安修。” “是啊,程哥,真巧,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跟着我家老板过来的,从刚才在门口,我就觉得是你。可没想到你现在也给领导开车了。来来,那边桌上坐,咱们兄弟好好唠唠。” 在老家工作就容易遇到这种情况,到哪里都能遇上个七拐八拐的亲戚,现在和陈安修说话的这人,拐拐弯弯的也算是个亲戚,这人叫程林辉,是陈天齐二姨家的表弟,比陈安修大两岁,现在是市政府给领导开车,至于他的老板具体是哪一位,陈安修还真是不清楚,他和陈安修是同年去当兵的,不过他去的是甘肃,两年就回来了,在部队里学的开车,回来后这工作据说还是大堂姐陈天丽给安排的。 两人在另一章桌子上落座,程林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陈安修一支。 陈安修夹住弹了弹,拿出打火机帮程林辉一上,“程哥,混的不错啊,这黄鹤楼都抽上了?现在跟着哪位老板呢?” “现在跟着的是黄副市长,你呢,市委和市政府两套班子的司机我都熟悉,怎么没见过你呢?我看你那老板大有来头啊,做什么的?”刚才陈安修和那人进来的时候,他可全都看见了,郑市长带着一帮领导都去门口迎着了,这待遇可不低,最少也是个省里的实权人物。 程林辉这么一开口,屋里的其他人也都张开耳朵了,估计都想打听点小道消息回去和自家老板汇报呢。 可别说陈安修不清楚,就是清楚,他也不能随意把章时年的事情往外倒,他揽着程林辉的脖子压低,窃窃私语道,“程哥,这个我也不瞒你说的啊,至于多高呢,我具体也不清楚。”他向上指了指,“上面来的,据说背景挺深的,你也知道了,我其实是在酒店工作的,我现在就是个临时司机,人家的身份也不能和我这种小人物交待是不?” 程林辉是知道他的工作的,所以在这里见到他才奇怪,如今听他这八分真两分含糊的一解释,马上就信了大半,大手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说的是正理,不过看那人是个大人物,要是有机会,你请人家帮帮忙,给你介绍个工作,好不容易逮住这机会,别浪费了。人家一个招呼,顶咱们这种小老百姓一万句。” “程哥,你现在可不是小老百姓了,人家不是都说了,领导的司机都是司级干部,到哪里谁不得敬二分啊。还有句顺口溜怎么说的?你们这些司级领导是,工资基本不动,烟酒基本靠送,老婆……基本不用……”陈安修朝他挤挤眼睛。 程林辉大笑,“嘿,这倒也是实情,按照以往的惯例,纪少请客,这饭后都得续场子,到了地方,你跟着哥,哥给你介绍个漂亮的,保管你满意。” 这屋里桌上都没准备酒水,陈安修喝了口茶,听他这话差点喷出来,“这个……不太好吧?”这种事情都可以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又没娶媳妇,家里也没管你的,男人出来玩玩嘛,谁还当真啊,再说这是人家买单,又不用你付钱。不去白不去。” 这理论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但这种事情……陈安修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一个,自认为思想不算保守的,就是以前天雨弄个一夜情什么的,他觉得只要两个人你情我愿就好,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嫖什么的,这个还是要谨慎点……吧? 程林辉见他一脸别扭的表情,吐个烟圈儿笑道,“到底是个没结过婚的,面子就是薄,你赶紧吃饭,到时候尽管跟着哥哥就成,保准给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饭菜吃到最后,有服务员进来给每个司机发了个小礼品袋,陈安修见其他人都收地理所应当,他也就跟着收下了,到手后打开一看,是一整条没开封的苏烟,纪明承真大方。这里十几号人呢。 “请问哪一位是陈安修师傅?”程林辉正在和陈安修传授哪里的小姐盘儿正,哪里的技术好,又有个服务员进门,很客气的问了一句。 “是我,什么事?”陈安修如遇大赦,赶紧起身。 给领导做司机的,大部分都是一张大众脸,放在人群里就看不出来的那种,用着放心,服务员可能没见过陈安修这样的,脸色稍稍红了一下,说,“章先生有事,请你过去一趟。” “程哥,帮我拿一下东西。”陈安修把礼品袋子交给程林辉帮他拿着。 “好,你快去吧。” 服务员在前面领路,陈安修见她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问她:“小姑娘,章先生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 服务员对他的印象显然还不错,也愿意回答他,“章先生没说,不过看他好像有点不舒服的样子。”章先生在那群人里面挺打眼的,她还是挺留意的。 服务员当前敲门进去,陈安修随后。 “安修,过来。” 章时年坐在上位,陈安修只认识陪坐右手位的纪明承,他这一出声,桌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往日都小陈,小陈的,怎么今天突然就变成安修了,除了莫名其妙同床睡过一觉,他们有那么熟悉吗?但他还是快步走过去,站在章时年身后问,恭恭敬敬的问道:“章先生,您找我?”标准的下属姿态。 “酒喝多了,有点头晕。”章时年起身,陈安修见他过果真有些醉意就伸手去扶他,这时桌上的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章时年和左边的人握手,“郑市长,我不胜酒力,先行一步。” “章先生真是太客气了,今天很高兴能和您共进晚餐,希望您在绿岛这段时间住的愉快。” 章时年点头,又对纪明承说,“明承代我照顾好客人。” 章时年的手亲密地搭在陈安修腰上,当事人浑然不觉,其他人见此,眼中都有些了然的意味。

章节目录 14救命之恩 章时年说不用送,其他人也不可能真的不动,以郑市长为首的一行人一直将人送到门口。司机那屋里的人也跟着出来了,程林辉落在后面,他个头不高,前面的发生的事情他也看不到,拉住个认识的人问了问才知道是章先生要走,他赶紧回屋去把陈安修的东西取来,可等他好不容易迂回到前面,看到陈安修的人影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领导醉了,做司机的扶一把是职责所在,可这位章先生的手可是扣在陈安修腰上的,怎么看都有种莫名的宣告和占有的意味,程林辉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到了。 眼睁睁的看着陈安修离开,烟也没送成,黄副市长没走,程林辉心神不定地回到原先的包间里,他点上烟,狠狠的抽了一口。怎么可能呢,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陈安修十八岁就和女孩弄出个孩子的事情,亲戚朋友的哪个不知道,那位章先生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强迫陈安修半途改变性向去喜欢个男人啊。 这时有人过来拉个凳子坐在程林辉身边,笑的一脸猥琐,“老程,刚才那人谁啊,看着和你关系不错啊,什么来路?” 这人是叫李田,是市办公室王主任的司机,他爸爸是市政府司机车队的老队长,但程林辉很不喜欢这人,成天的打听这个,打听那个,还喜欢背后打小报告,前两天喝醉酒刚在十字路口撞了人,打着市政府的名义混了过去。这人瘦的跟个猴子一样,人又猴精,背后大家都叫他李猴子。“亲戚家的一个弟弟。” “弟弟啊?”李田不阴不阳地地笑了一声,“我看他是这个。”他伸出食指弯了弯,这是个挺下流的手势。 程林辉只需一眼就明白他的意思,他低喝了一声,“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老程,你别气啊,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这是好事,这年头,找个漂亮的小男孩有什么啊,早就见怪不怪了,只不过大家都藏着掖着不好摆在明面上,以前国土局那个方局长你还记得不,我有一次在景庭苑吃饭的时候,就遇到过他身边带着一个小男孩。” “或许是亲戚。”程林辉闷闷的说。 李田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什么亲戚?那个男孩浑身上下一股子狐媚气,包间门还没关上就搂在一起了。你以为俱乐部的那些少爷只伺候女人的?” “别说了,那些少爷是干什么的,我没兴趣,我那个兄弟可是正经海军陆战队出来的,真正的扛过枪打过仗的爷们,和那些出来卖的能一样吗?”那些俱乐部的少爷是干什么的,程林辉当然知道,车队里的同事曾经还试图拉他去尝鲜,可他真是不好此道。 “切,你真是死脑筋,管他哪里出来的,没权没势还不是平头百姓一个,我是没你兄弟爸妈给的那张漂亮的脸,我要是有那么张脸,我还巴不得被章先生那样的人看上呢,有权有势有才有貌,趁着热乎劲,讨要点什么不行,总比自己挤破脑袋爬半辈子还爬不上去的好。话说回来,你那兄弟长地还真是挺带劲儿的。他还有妹子没?哥哥这样,妹妹应该也丑不到哪里去。” 这人越说越下作,程林辉听下去了,打断他说:“妹妹还真有一个,不过人家那妹妹可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就你这样的,给她提鞋都不配,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田被他堵地阵红阵白的,脸色很难看。 程林辉抽了半截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呸了一口,不再理会他,起身去卫生间。他在考虑陈安修这件事要不要和大表姐陈天丽打个招呼呢,或者找她问问这位章先生的背景,陈安修不会因为年轻真的被人占了便宜吧,毕竟是亲戚一场,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吃亏。 陈安修这时还不知道章时年给他惹出来的麻烦。他现在正苦恼怎么把章时年弄到车上去,在酒楼里面的时候还好,只是半扶着,他还比较轻松,谁知道一出酒楼,走到没人的地方,半个身子都压过来了,虽然他还能扶得住,但是真的很重啊,纪明承也是个不顶事的,只会跟在旁边悠闲自在地做甩手掌柜,一个手指头都不帮忙。 “章先生,你还好吧?”陈安修问。 “恩。”章时年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自己走啊,“章先生,我背你好不好?”背个人也比这样抱在一起走路舒服。 “不用。”可能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这样挺好。” 你好,我不好啊。陈安修扶着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抱地紧点,怕人溜下去更麻烦。 这样耍赖的章四叔,纪明承哪里见过,当下也不敢多看,单手插在口袋里,当前一步,走的一本正经,不过那耳朵就不受控制的落在后面两人的对话上了。刚才有人想请章四叔赏脸去续场子,没想到他这么一手,这样倒让谁也不好再开口了。 “纪明承!”停车场内有人大喊了一声。 “靠,这么隆重。”看清楚前面的情形,陈安修的一句惊叹脱口而出。 陈安修一直觉得绿岛市的治安环境还是不错的,除了北村区那边逛街时小偷特别多,坐一路公交车,怎么也扒你三四次,可当他看到前面提着砍刀和铁棍冲过来的三四十个混混时,他终于现实永远比想象中更精彩。 “陈安修,先带四叔上车走。” 纪明承骂了一声,解开外套扣子迎上去,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大汉的手腕反向拧去,对着那人腰腹重重一脚踹过去。 “章先生,我先送你到那边的车上,回来再去帮纪先生的忙。” “不用管我,先去帮明承吧。”章时年这时倒是意外的很镇定。 这时有人也发现了他们,提着刀子就砍了过来,陈安修一个漂亮的悬空踢,直朝人脑门过去,比纪明承的腿上功夫还利落。他心里有点小小的奇怪,明明刚才醉地都走不动路了,这会怎么看着突然清醒了,不过这边的人确实比较少,他且战且退,将章时年身边的人都引开。 两人的身手都不错,纪明承又稳又狠,每次出手给人以重挫,陈安修则是快,快的让人没有足够的时间反应,所以两人一旦联手,对上这么多人还打得游刃有余。 “喂,纪先生,看不出来,你还深藏不露。” 纪明承抹抹嘴角的血迹,笑说,“你也是,四叔那边怎么样?” “没事,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你,章先生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你是怎么招惹这帮人的?”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不想在绿岛市混下去了。” 两人背靠着背还有心思聊天,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那些人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纪明承身边的臭小子,识相的赶紧滚,我们不为难你。”瞅准了纪明承今天落单,谁知道半路跑出来这么个坏事的程咬金。 陈安修看向喊话那人,他正指挥众人有序地将他们两个包围起来,高高举起的手臂上有一道很显眼的刀疤,陈安修扬起一抹灿烂纯真的笑容说,“刀疤老大,我也不想打啊,可是刚上手就逃跑,好像显得我很没骨气,将来传出去会被人耻笑的。” 刀疤男眼角剧烈的跳了一下,心想这人脑子没毛病吧?为了不被人耻笑,小命都不要了? 陈安修还嫌弃气氛不够活跃一样,扫视了一遍全场继续笑眯眯说,“当然你是无法理解我这珍贵的品行的,像你们这种人,围攻一个人而已,也好意思出动这么多人。而且我看你们也都没什么用的样子。今天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你们回家练练,改天再来?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明明处于下风,还敢这么不怕死的去挑衅,纪明承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陈安修这人太有趣了。 刀疤男可不觉得有趣,他已经被陈安修气炸肺了,没心思再做详细的安排,对着手下人就吼,“找死,给我一起上,把这两人都剁了。”早点砍死这俩祸害,早点收工。 章时年的眼睛没离开过场中那人,此时无奈摇摇头,小家伙临场应急,脑子转的很快,但这挑事气人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 这样混乱的局面大概持续了有二十分钟的样子,那一帮人已经被陈安修和纪明承放倒十来个,这时鸿宾楼的保安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停车场内的异常状况,有七八个保安拿着电棍跑了过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喊,“喂,你们干什么呢,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过来。” 这些人不怕保安,但警察估计还会顾及,当下就有人慌了手脚下意识想逃,陈安修和纪明承抓住机会又撂倒几个。陈安修开打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分神去留意章时年那边,他这个弱点慢慢就被在旁边观察的刀疤男看在眼里了。而且章时年看起来也很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贵闲人。 刀疤男决定先把这人控制住,好用来威胁陈安修,他从另外一辆车子旁边绕过去,打算来个背后偷袭,陈安修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刀疤男偷偷摸摸的动作,抓住身前人的胳膊,手肘下压,一膝盖顶过去,那人捂着肚子摔到在地,他飞快补上一脚,拔腿就往章时年那边跑。 “章先生,小心后面。”铁棍的来势已然无法扭转,陈安修一把拉开章时年,情急之下徒手接了这一棍。铁棍顶上的尖利边角无可避让地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不浅的口子。 陈安修咧咧嘴,刚想继续,就见原本在他身后那人抬脚连续两记侧踢,手肘直捣那人胸口,瞬间卸掉对方的攻击力,整套动作的完成不是一般的干净,陈安修眨巴眨巴眼,心里有两个字在暴走:尼玛。 警察就像电视上常演的一样,在事情已然结尾的的时候堪堪赶到,抓人,现场取证。 这时陈安修在鸿宾楼的一个包间里做临时的包扎,还没离开闻讯赶来的市政府一干人脸都绿了,刚才在酒席上还对章时年夸赞了一通绿岛市治安有多好,希望章先生放心来投资,安心在这里休假,话说了没出俩小时呢,就来了这么一出,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下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干净净了。 这么一群领导都在这里,负责询问的警察也战战兢兢的,纪少冷着一张脸在旁边包扎伤口,他们不敢问,另一个在场的男人,那隐隐凌然的气势,连市长都在陪笑脸,他们更不敢过去随意招惹了,唯独陈安修看起来不那么重要,“这位先生,你能随我们去警局做份笔录吗?” 陈安修还没说话,就听章时年淡淡的说,“我们一会要去趟医院。”还算客气的拒绝。 郑市长也连忙说,“章先生说的对,先去医院看伤要紧,黄副市长跟着去医院那边安排一下吧。” “四叔,今天让你跟着受惊了。” “以后做事考虑周全些。” “四叔,你放心,这事我会解决好的。” 章时年微微点头,对陈安修说,“走,去医院。” 陈安修跟在他身边,小声道,“这么点小伤,不用吧?擦点碘酒就好了。” “看看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 程林辉已经将车开到了鸿宾楼的门口等着,章时年和陈安修刚下台阶,就看到又一辆车急急开了过来,上面下来匆匆两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些的。 双方碰个正面。“蒋轩?” “安修?你怎么在这里呢,你胳膊这是怎么了?”蒋轩的个头和陈安修差不多,皮肤微黑,相貌硬朗,眉宇间有些无法掩饰的傲气。 “蒋轩,快点,郑市长还在里面等着呢。”另一个人就是蒋轩的爸爸蒋伟庆,他现在已经是绿岛市公安局的局长了。蒋轩现在是市局刑警队的队长。蒋伟民显然没认出陈安修,或者认出来了,现在没空搭理他。 “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下,你去忙吧,改天出来一起喝酒。” 蒋轩笑,“就你那点酒量,别人不知道,我和梅子还不知道吗?”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先有些不自在。 陈安修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现在比以前好一点了,改天带着梅子一起来,我一个人对你们小两口,你快去忙吧,蒋伯父该等急呢,有时间电话联系。” 章时年揽他的肩膀,“走吧。” 蒋轩早就注意到一直站在陈安修身边的这个长相出众的男人,可陈安修显然没有介绍的打算,他也不好过问,此刻见这人对陈安修略显亲密的动作,微微皱了皱眉。

章节目录 15同床共枕 从鸿宾楼出来,不用拐弯,沿着海青路东去,过两个路口就是绿岛市立二院,有黄副市长亲自安排,陈安修的各项检查一路绿灯,打了一针破伤风,伤口重新上药包扎,最夸张的是医院还给他安排了一间病房。 “就这点伤不到住院的地步吧?”就算不用付钱,谁愿意没事住在医院里。 “今晚我留下来陪你,明天再换一次药,我们就回去好不好?”章时年商量的语气很温和,隐约之间还带着些对孩子的宠溺之色。 黄副市长还没走,一看这情形,心想,果然是这种关系啊,他也跟着劝,“是啊,小陈就在留一晚吧,免得章先生担心,明天我让小程送你们回君雅酒店。” 如果只有章时年在,陈安修还能再坚持一下,但有外人在场,章时年既然已经决定了,陈安修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市立二院的病房布置地和酒店的小套房一样,客厅,两个套间,独立的卫生间,房内沙发,电视,冰箱一应的物品也齐全,黄副市长离开后,程林辉被留了下来暂时负责照顾两人。 “安修,你没事吧?”程林辉从外面拎着一壶热水和两个纸杯进来,看陈安修靠在床边闭目休息,神色很疲惫。 陈安修睁开眼睛笑笑,“能有什么事啊,程哥,就是打了一架有点累了。” 程林辉摇摇头,倒了杯水给他,“你啊,以后别仗着自己有点拳脚功夫就胡乱出头,纪少是什么人啊,在绿岛市敢惹上他的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纪家家大业大,在军队上背景深,市政府都管不到军队上的事情,人家什么都不怕,咱可惹不起这麻烦。” “今天这是躲不开了,以后遇上这事,我会记得躲得远远的。”别人的好意总是要接受的。 “你知道就好。”程林辉自己喝了一口纸杯里的水,皱皱眉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是觉得医院的水味道很怪。你也别喝了,我去给你拿瓶矿泉水。” “程哥,别麻烦了,我一点都不渴,就两个房间,章先生睡旁边,你今晚和我住这间吧。” “你身上有伤口,我晚上睡觉不老实,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口就不好了,我睡客厅的沙发就行。” “睡沙发上多难受啊,你明天还要上一天班,我看这床挺大的,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要换成往日,程林辉也不是这种别别扭扭的人,和陈安修两个大男人挤挤睡一晚也没什么,可现在已然知道了这两人之间的暧昧,再和陈安修睡在一起,他自己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陈安修是兄弟没错,但章时年的身份摆在那里,人家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卷铺盖滚蛋,这工作可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他还指望着这工作养活一家老小呢。 程林辉正在这里考虑怎么开口才能让陈安修打消这年头,这时章时年敲门,“这里只有两个房间,程师傅住这间,安修和我去另一间。” 程林辉一听这话,脸上立时有些不自在,陈安修倒是无所谓,他看出刚才程林辉有些为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床上下来,说:“那程哥,你洗洗就早点睡吧,我去和章先生一起睡。” 程林辉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陈安修没注意,挥挥手就出去了,倒是章时年发现了,眼尾轻轻的扫了他一眼,这一眼不带任何威胁的意味,却无端的让程林辉心下一凛。 陈安修先进门,章时年从客厅的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才进去,当着程林辉的面关上了门。 “累了?还是见到蒋轩心里不不痛快了?”章时年拧开瓶盖,把水递到他左手里。 陈安修仰头喝了一口,晃晃瓶身说,“都不是。”自打退役后,他都几乎没怎么和人真正动过手,这次和纪明承并肩而战又让他想起了昔日的一些事情。 “要不要洗澡?” 陈安修从沉思中回神,笑着示意自己还打着绷带的右胳膊。 “我可以帮你。”已经练习过一次,章时年觉得自己技术还行。 陈安修摇摇头,“还是算了,刚上的药,一天不洗也没事,现在天还冷,应该不会发霉的。” “那就上床睡吧,我帮你把外套脱了。”章时年的动作很轻缓,一点都没碰到伤口。 陈安修伤的是右胳膊,章时年体贴地选择睡在他的左边。 章时年的身上有股很淡的冷香,靠地很近了才能闻得到,陈安修猜可能是某种香水,他不确定,但有点像山间的树叶的味道,比那更厚重一些。 “怎么,睡不着?要不要来聊聊?”两人没带换洗衣物,也无意穿医院的病号服,就和衣躺在了床上。 “聊什么?”陈安修问,或者这是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 黑暗中,章时年好像想了一下,很快说道,“就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这应该是最安全的话题,小家伙今晚的心神明显有点不稳。 “我小的时候啊,在姥姥家住的最多,我姥姥有三个孙子,不对,是四个,还有一个小洋鬼子,我好多年没见他,差点把他给忘了。” “你姥姥家还有国际友人啊?”章时年轻笑了一声,小洋鬼子都说得出来。 “戴维是我小舅的儿子,今年也该有十七八岁了吧,我上初中那会,小舅就带他回来过那么一次,当时他才五六岁,这一晃都十几年了。那次我小舅妈也来了,不过小舅妈和戴维都不会说中文,姥姥家也没人会说英文,如果小舅不在,我们就和哑巴一样,相互比划。”想起那时一家人指手画脚的有趣情形,陈安修也忍不住想笑。 “那你小舅现在哪里?” “他啊,还在美国,他不常回来,有时候一年一次,有时候两年一次的,做不得准的,不过他都有寄很多钱给姥姥用,人家都说,我长得最像小舅,可惜我脑子没他那么聪明,他是我们这里很早的一批大学生,不过在北京念完大学后,义无反顾的投向了美帝国主义的怀抱。听姥姥说,他现在美国的大学里教书。” “听起来过得很不错。” “应该还行吧,我妈妈比他大六岁,是他唯一的姐姐,我姥姥说小舅从小就是我妈妈背大的,我妈妈背个小背篓把小舅放在里面,我妈妈小时候很疼他,有一口好吃的都留给小舅的,小舅对我妈也挺好的,每年也都有寄钱和东西给我家。前些年,小舅还想把晴晴接去美国上大学呢,不过晴晴有自己的主意也没去,晴晴是我妹妹,她是我家最会读书的小孩了,当年考的大学就很好,现在北京读研究生呢。” 小家伙絮絮叨叨地讲了很久,听起来他有个普通却很温馨的家庭。真正感觉到他在自己身边沉沉睡去才真正安下心来,今天真被他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挡那一下吓了一跳。 第二天早上程林辉顶着两只黑眼圈起床,昨天晚上他支着耳朵听到半夜,只听到了一些模糊的说话声,总算是没有很奇怪的声音传出来,两人应该就是单纯的睡在一起,没做别的事情。他出了自己房门,见隔壁屋里还没动静,就决定出去买早餐。 蒋轩和林梅子是跟着来换药的护士一起进来的,当时章时年正背对着门口给陈安修解衬衣扣子,昨夜里睡觉不老实,真的碰到了伤口,现在需要重新上药。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一大早过来了?”陈安修一抬头看到他们,很自然带出一些亲近的笑容。 “你还笑,这是怎么弄的?要不是蒋轩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住院了。” 说话的这位应该就是小家伙的初恋,那个叫梅子的姑娘了,章时年回身,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怪不得小家伙念念不忘呢,这个梅子应该就是属于上学时候,男生都喜欢的那种类型,长相清丽,身材偏瘦,性子看着很大方沉稳。长直发,驼色的双排扣短大衣,如果他看没看错的话,光她脖子上系的那款某品牌限量款丝巾就够小家伙一个月的工资了,精明干练中又透着股女性特有的柔美,确实是很多男人欣赏并追逐的对象。 “你又不是不知道,蒋轩这人就是爱大惊小怪,其实根本没什么事情,今天又不是周末,你们怎么不上班吗?” “你还说呢,昨晚遇到你,你也不说,还是查案子的时候,才知道当时和纪明承在一起的还有你。伤势严重吗?”昨晚他们都下班了,爸爸突然接到郑市长亲自打来的电话。他们匆匆赶去,才知道是纪明承在鸿宾楼的停车场内被人袭击。 护士在他的右手换药,陈安修挥挥他那只仅存的左手,很不给面子的说,”又不是多大的事,你还要我和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热烈拥抱,痛哭流涕吗?那样很丢人好不好。你不嫌丢面子,我还不想和你一起呢。” 蒋轩笑着在他肩上锤了一下,笑说,“看你还活蹦乱跳的,看来真是没事。我和梅子担心一夜。” 陈安修白他一眼,“就你八婆。”转头对林梅子说,“梅子,你带着保温壶来的,给我做的什么好吃的?” “你喜欢吃的红枣粥。” “有放核桃仁吗?” “放了很多。” “真是太好了,梅子你比我妈还体贴。我妈以前老说核桃太贵,不给放。蒋轩,你将来可有口福了。” 林梅子勉强笑了一下,以前的陈安修不会这么和她说话,他问放核桃仁了吗?她如果说放了,他一定说,怎么可以没有葡萄干呢,她一定会嫌弃他多事。她第一次吃的红枣粥就是安修妈妈做的,她说壮壮最喜欢吃有红枣的粥,感冒要吃,磕着碰着也要吃,其实她都记得的。 “安修的手不方便,我来吧。”林梅子有些失态,她端着碗想亲自喂陈安修喝,蒋轩唇角微微抿了一下,把碗接了过来。 “还是我来吧,时间不早了,你们应该还要赶去上班吧。”章时年看两人的穿着打扮也能猜到。 蒋轩下意识地不太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和陈安修关系看着很亲近的人,说:“不差这点时间,安修吃完饭我们再去不迟。” 陈安修笑:“又不是没见过我吃饭,还要特地观赏完了再走吗?赶紧上班去吧,我这里没事,蒋轩,把粥给章先生吧,我待会就吃。” 因为陈安修的这句话,蒋轩楞了一下,他听出了这里面的拒绝,但他是成年了,不会连这点风度都没有,把粥交给章时年,起身说,“那我们晚上下班后再来看你。”他今天确实不能请假,郑市长亲自督办昨晚的案子,警局上下都在加班加点的侦办。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好了给你带过来。”林梅子也说。 “就这么点伤,我上午就出院了,你们晚上来肯定要扑空的。” “那你现在还是住在南李小区那里吗,晚上我们去看你。”林梅子又说。 “我现在和章先生住在一起,没事的,你们工作要紧,我这伤养个天就好了。” 陈安修自始至终没说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只说和这位章先生住在一起,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明讲,都明白的。 “人都走了,来,吃饭吧。”章时年真打算喂他。 “我还有一只手,吃饭还是可以的。”陈安修抢过勺子,左手虽然有些不方便,但不是完全不可行。蒋轩和林梅子在他的面前还是很别扭,蒋轩有心结,既然如此,就将这段关系交给时间来处理吧,缓一缓,时间长了对彼此都好。 陈安修养伤的这段日子,章时年也推掉了不必要的应酬,两人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天陈安修抱着电脑正用左手打单机游戏,接到陈妈妈的电话说,陈爸爸老糊涂了,要在村子承包一大片山地种果树,谁劝都不听。

章节目录 16老板不能惹 别看陈爸爸上学不多,只有初中学历,但他天生有种浪漫主义情怀,浪漫不是诗人的特权,普通人同样可以拥有,陈爸爸喜欢花草树木,很多年前就说过,等他老了,就想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种上一大片的果树,他还曾经一度想在家里的院子里挖个池塘种满荷花,陈妈妈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做事非常理智,这可能和她常年教授数学,讲究逻辑性有关,就拿在院子里挖池塘这件事来说,陈妈妈先想到的不是满池荷花怒放的盛景,而是水多夏天一定会招蚊子,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荷花看不看生活照样过,天天被蚊子咬这种日子是真没法活的。就这样,陈爸爸无数次的梦想小浪花刚刚翻腾起来就被陈妈妈无情点出的现实拍在岸上了。 陈家村坐落在山坳里,四周都是山,大山连着小山,陈安修听他妈妈的电话是这里村子决定按山头往外承包,一包七十年,第一次是一次性缴二十年的费用,陈爸爸爸看中的是小湖边上的那座山,有山有水有峡谷,面积挺大的,陈妈妈说了一个数字,承包的费用倒不是很贵。这也在陈安修的意料之中,现在村子里的生活条件好了,但是年轻人都不不愿意像父辈一样留在村子里埋头种地了。混的好的当然是自己做生意的,再次一些的,在城里找份不错的工作,至于那些还留在村里种地的年轻人一般就被认为是最没本事的,这样的人找对象都被人低看一头。 陈安修记得上小学那会,山上的果园还很多,苹果,梨,桃,杏,李子,樱桃,山楂,板栗,葡萄都有,但这些年不行了,山上的果园很多都荒废了,果园里草比人都高,根本没什么人去打理了。本地人不愿意种,外地人很少到村子里包地的,他们都很明白,到村子里包地,和村子里的人没矛盾还好,一旦出了事,他们再有理,村子里的人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去得罪自己祖祖辈辈住在一起的街坊邻居。看来村委也是没办法了,竟然想出把一整座山头上出让承包的方法。 “你说你爸爸他是不是老糊涂了,一包七十年,我和他现在都是五十多的人了,还能干几年活,满打满算,再干二十年,剩下的五十年谁来做?晴晴毕业后是肯定不会回来和他种地的,你和望望现在也在外面有工作,你爸爸这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都不考虑以后的。”陈妈妈在电话里不停地抱怨。 “妈,你先别生气,你不是也说了,村里现在刚刚决定这事,正式的承包合同还没弄出来呢,我再问问爸爸。”章时年从楼上下来,见陈安修在打电话,无声地示意了会客室的方向,陈安修点点头,继续安抚他妈妈躁动的情绪。 “壮壮,你好好劝劝你爸爸,他现在是鬼迷心窍,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这事我是不会同意的,钱也不会给的。”家里的财政大权掌握在陈妈妈手里,大额的用钱都必须从她的手里过。 “行,我会和爸爸说的,妈,你也别心急,这么大的事情也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决的。和爸爸慢慢说,他会明白的。” 陈妈妈在那边叹了一口气,情绪听着平稳很多,说,“最好是这样,就怕你爸爸的牛劲儿上来,谁也拉不回来。对了,壮壮,我还想起来一件事要问你。” “妈,你说。” “你现在具体是在酒店里做什么工作?昨天,天丽打电话过来问,我说你在酒店工程部做维修,听她那语气好像不相信,问她有什么事,她又说没有,天丽这个人平时说话挺爽气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一样,壮壮,你最近没出什么事吧?她这么一说,让我心里也跟着会慌。” “能有什么事啊,妈,你别乱想,我现在还和上次和你说的一样,在章先生身边做助理,就是整理整理文件,开开车什么的,章先生没事的时候,我就在屋里睡觉,工作挺轻松的。”陈安修知道一定是程林辉和他大堂姐陈天丽说了什么,不过幸亏大堂姐没在妈妈那里走漏了口风,他这次受伤怕家里人担心,一直没和他们说。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什么时候休班啊?最近很忙吗?都十来天都没休班了,我看吨吨挺想你的。今天还拐弯抹角的和我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呢?”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妈妈,你没开玩笑吧,吨吨……他会想我吗?”听妈妈这样说,陈安修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但是又不敢相信,他平常在家的时候,吨吨都没话和他说,这样的吨吨真的会想他吗? 陈妈妈在电话那边笑,“你是他爸爸,他心里总是和你最亲的,他不想你想谁,他是个小孩子,有时候是会别扭点,你这个当爸爸的,心也够粗的。”虽说安修是吨吨的生身之人,但到底是个男孩,怎么比不上妈妈细心。 陈安修在电话里答应妈妈等忙完这一阵就回去。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陈安修一进门,章时年就这么说。 “有这么明显?” “再明显不过了。”嘴角一直向上翘着,就差向全世界宣告他现在心情很好了。 “是有一点。”陈安修也不否认,刚刚他知道,其实他儿子,可能……还挺在乎他的。 “说来听听?” 经过鸿宾楼的事情,两人现在的关系无形中好像更亲近了一些,身边没旁人的时候,两人也会像现在这样,随意轻松地聊点什么,“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我妈妈刚才来电话说,我儿子想我了。”陈安修据实回答,没有隐瞒。 “你儿子,吨吨?”看来小家伙确实很疼他那个儿子。 “是啊,当然是吨吨,我就那么一个儿子。”陈安修心里正高兴,也没注意到章时年的短暂沉默。 小家伙喜欢的林梅子是女人,还和另外一个女人生过一个孩子,小家伙果然是喜欢女人多一点吗?如果不是有九年前的那一晚,光看现在,估计没人想到小家伙也能接受男人。 “过来换药。” 这里就住着他们两个,这些天都是章时年亲自给换的药,陈安修早就习惯了,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很自动地挨着他坐下,乖乖地把左手抬起来,等着章时年帮他脱了外套,褪了衬衣。 温热的皮肤一接触到屋里的空气,陈安修不自禁的打个寒颤。 章时年顺手把陈安修平日午睡常用的毯子扔给他,“要不要把空调的温度再调高点?” “还行,不用了,就是刚脱了衣服,一时不适应。”陈安修扯着把毯子披在身上。 所需要的药品是天天准备好的,章时年托着陈安修的胳膊放在自己膝盖上,还算耐心地将一圈圈的绷带解开,“看来恢复不错,再过两天这些绷带就可以不用了。” “我觉得现在就不需要了。”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就是有点痒,陈安修忍不住的伸手想挠两下。 手还碰到就被章时年握住,他轻笑一声说,“我看真要再绑两天,免得伤口愈合了,再被你挠坏了。” 越不让挠,心里越是痒,最后陈安修看着那愈合的伤口都想不管不顾地去抓两把的冲动。 章时年看这副随时要扑上去咬两口的表情,只得意思性地帮他抓两把,一看就是敷衍居多,聊胜于无。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身上一处痒,抓两把之后,其他地方也跟着痒,陈安修现在就处于这种痛苦中,本来背上不痒的,现在也痒了。他自己用左手去抓,但是摸不到位置,他开始想念陈爸爸那只“万事不求人”了。 我这是迫于无奈,某人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一番后,决定大胆地得寸进尺,“章先生,你能不能帮我抓抓背?”还真敢说。 章时年眼神微微一顿,估计还从来没人对他提过这个要求,他饶有兴味的打量陈安修,然后说,“可以。” 裹在身上的毯子被撩开一角,一只温凉干燥的手掌钻进去贴在陈安修的背上缓缓游走,“这里吗?” “恩。”陈安修舒服的眯着眼,发出浅浅的鼻音,“再左边一点。”完全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左边肩膀那里也来两把。” “对对,再靠下一点点,恩恩……不要动,就是那里……多抓抓……”陈安修舒服的直哼哼,越发是没个形状了。 “那这里呢?”章时年眼中的灼热掠夺一闪而过,他单膝跪在沙发上,倾身过去附在他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有绝对的蛊惑意味,落在陈安修腰侧的手指打着圈儿向下去,挑逗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腰是陈安修的敏感部位,章时年碰到的同时,他本能地就缩了缩身子,睁开眼看到两人几乎交叠子在一起的身体,特别是章时年此时更显深幽的眼神,他第一次感觉有点惊慌失措,他哈哈干笑两声,说,“可以了,谢谢章先生。” 章时年嘴角的笑容浓了一些,好像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样,他抽出手,很平淡的说,“既然好了,那我们上药吧。” 陈安修默默擦擦额头滴下来的冷汗,心想,老板果然是不能随意使唤的,连作弄人的办法都和别人不一样,再来这么两次,心脏都要爆掉了。

章节目录 17父子相见 承包山地的事情,陈安修是给爸爸打了电话,陈爸爸答应等陈安修和陈天雨休班回去的时候全家坐在一起仔细再商量一下,陈安修听爸爸的意思呢,这次他的决心很足,但妈妈这边不松口,这件事多半就得夭折,况且妈妈的顾虑不无道理。要按照陈安修的意思,他其实无所谓,爸爸如果实在想做的呢,他是支持的,毕竟是爸爸大半辈子的一个梦想,钱方面家里又没有什么大问题。大不了以后这地以后他来种,雇个人打理或者再转租。 爸爸妈妈年过五十之后,有些事情,陈安修不敢想得太长远,他觉得自己承受不住,经历的再多,也没有人会习惯生离死别,再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望望和晴晴以后都会有自己的家,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他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他还有吨吨,吨吨还可以在他身边很多年。 他现在想的最多的就是养大吨吨,然后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好。所以如果爸爸真的决定了,并会因此高兴,他是愿意帮忙的。 “陈哥?你不是在做助理的美差吗?怎么还光荣负伤了?”提着工具箱走过来的是工程部的同事,周远和刘会中,看到陈安修打着绷带的残障人士的这副妆扮都很表现很惊讶。 陈安修晃晃悠悠过来,一听这话,满脸的往事不堪回首,悔不当初,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又绿,绿了又青的,要早知道章时年深藏不露,身手那么好,他干嘛还逞英雄地往上冲挨这一棍子啊。也不知道付工资的时候肯不肯多给一点工伤安慰奖。这种事情好像也不好主动提,可是章时年也不主动表示一下,多发他个半月工资也好啊。 周远被他这苦大仇深的表情吓了一跳,不敢再追问,赶紧握住他的手,送上最深切的慰问,“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工资高又不用干活的好差事,果然有钱人就是麻烦多啊,陈哥,你这工作真是太辛苦了。” 陈安修摸摸脸上最近养出来的肉,毫无羞愧之心的说,“辛苦的工作总要有人做的。”一点不怕风大闪着牙,“对了,最近酒店里好像很忙啊,看着最近进进出出的车很多,还有好多媒体和记者。”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整理文件什么的是不行了,章时年大方地给予他残障人士应有的福利待遇,随他喜欢做什么。太阳这么好,他当然是要出来溜达溜达的,一溜达就发现最近酒店里特别忙碌。按说绿岛市的旅游高峰期从五一才开始,现在没道理客房入住率这么高。 刘会中说,“陈哥,你还不知道吧,最近有个海洋方面的国际会议要在绿岛市举行,主要会场在新闻中心那里,咱们酒店承接部分会议,会展中心那里还有相关的展销会,听说规模很大呢,有一部分重要的贵宾是咱们酒店负责接待的,会议厅那边都忙翻了,市政府里的人每天都在那里布置和检查。门口堵着一大帮记者。听说明天省委书记都要亲自过来。什么地方都要重新检修,咱们的主管都被派下来干活了,我们更是跟个陀螺似的,一会这里,一会那里。”他正说着话呢,电话又响了。 君雅酒店和政府的关系一直不错,经常接到这种政府公务团和高级别的会议。 刘会中放下电话,对陈安修耸耸肩说,“一刻不得闲,紫荆区东四排的别墅空调制热系统出现问题,我们过去看看。” “行,你们快去吧。” “陈哥,有空回来玩,你这一走一个多月,我们还挺想你的。” “终于发现我的重要性了。”某人哈哈一笑,大言不惭的说,只要不牵扯到工作,陈安修这人特别好说话。 “对了,陈哥,你知道韩总监要走的事情吗?”周远抓紧时间又问了一句。 “以前听他说过,集团那边批复下来了吗?”韩总监夫妇只有一个女儿,在浙江上的大学,毕业后在杭州安了家,陈安修知道韩总监打申请想调去杭州的君雅。 “是啊,降级调过去,过去是工程部经理,韩总监已经同意了,不过酒店最近太忙,他要走的话,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大家伙的意思是凑个份子钱,请韩总监吃顿饭,陈哥,你的意思呢?” 陈安修点头,“这是应该的,什么时候凑钱知会我一声,或者你帮我垫上,回头我还你。” 周远说,“那行,陈哥,到时候我先替你垫付上,我们先去忙了,这事确定下来以后我再通知你。” 没想到韩总监这么快就要走了,自从他来到君雅,韩总监一直对他挺照顾的,当初提拔他当领班也是韩总监一手拍板决定的,他给自己找了这份工作,自己还欠他一顿饭呢。 “章先生,你这两天好像特别忙。”吃午饭的时候,陈安修这么问,章时年现在把下午的读书时间都取消了,改成去书房处理文件。 对于家里这个残障人士,章时年还是给予了充分的爱护的,饭菜上桌先用公筷夹了一碗菜推给他,“恩,有点忙,我大哥过两天要来,我要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一下。” “你大哥?”陈安修非常意外。 章时年挑挑眉,“怎么?有问题?”难不成小家伙当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亲戚的吗? “没问题,没问题,就是没听你提过。”他一个做下属的,能有什么问题。 “我大哥是来参加一个会议的,可能会在君雅住几天。” “有什么需要我去准备的吗?” 章时年抬头,目光落在他打着绷带的右胳膊上,“没事,你好好养伤就行。大哥身边跟着人。” “哦,好。”既然这样,他也不去没事找事了。 章时年吃完饭,擦擦嘴,优雅起身,临走时说,“饭后带着药到书房来,我帮你换。” “章先生,其实你忙的话,我找刘越也行。”反正刘越那人逗逗还挺好玩的。 章时年但笑不语,那眼神摆明在问,你说呢? 陈安修摸摸鼻子,说,“好,我待会就过去。”真要命,老板的心思真难猜,明明忙的要死,为什么还要在乎这种小事情,难不成自己的胳膊上的伤不好,老板会因此产生愧疚感吗? 章时年转身离开,左手用筷子的绝技陈安修还没练成,只能继续抓着勺子挖饭吃,其他都好,就是速度有点跟不上,直到刘越来收拾餐桌,他都没吃完,于是又遭到刘越的无情奚落,“你吃饭真够难看的。”刘越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他落井下石了。 陈安修怎么可能平白接受这等污蔑,立刻还击回去,“你要断只胳膊,肯定还没我好看呢,不信你去试试。” “我有病吗?”自己主动去断只胳膊就为看看吃饭好不好看,这种事情估计只有陈安修能做得出来,正常人都不行。 陈安修眼神真挚,很肯定的告诉他,“有病应该去医院。讳疾忌医是不对的。” 刘越再次下定决心,下次要是再和陈安修讲话,就先抽自己一巴掌。 怎么脸色那么难看,一点幽默感没有的人真可悲,陈安修理直气壮的想,在刘越这里找回平衡,他神清气爽的去找章时年换药了。 原以为和爸爸通过电话后,承包山地的事情总该暂时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过了两天,陈安修又接到妈妈的电话,说村子里的承包合同出来了,她生怕陈爸爸来个先斩后奏,决定回家去看看,天雨跟朋友跑去云南旅游了,吨吨又不能没人看。 “妈,要不,让吨吨跟我来酒店住一晚吧?”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你在那里工作,吨吨跟着去合适吗?我想实在不行的话,让吨吨去你那大姑那里住一晚。” “算了,别去麻烦我大姑了,表姐还有两个月就结婚了,她估计挺忙的,我去问问章先生,应该是可以通融的。”他现在胳膊不方便,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让吨吨来住一晚,第二天再送他去上学,应该问题不大吧,吨吨也不是吵闹的孩子。 “那你先去问问吧,别影响工作,我等你电话。” “吨吨?你是说你想把儿子接来这里住一晚?”章时年身体后仰,靠在办公椅上,放在桌上的手十指交叉。 “就一晚,他很乖的,我保证他不会吵着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接他过来吧,我也想看看你儿子长什么样。” “谢谢你,章先生。”陈安修欢欢喜喜出去给他妈妈回电话了。 陈妈妈说吨吨放学后就送他过来,然后她搭公交车回家。 双方商量完毕,下午陈安修准备去酒店门口接吨吨的时候,先接到章时年从外面打来的一个电话,让他去电脑里找一份文件,必须在三点之前发到一个指定的邮箱。 陈安修忙不开,只好打内线电话到大堂商务中心,接电话的是一个叫李欣婷的女孩,陈安修很熟,就拜托她去门口接吨吨,免得耽误陈妈妈的公交车。李欣婷问了吨吨的一些基本特征,很痛快的答应了。 把唯一的孙子打扮的体体面面的是陈妈妈的一大爱好,今天的吨吨穿藏青色带兔子头的羽绒服外套,下面配蓝色小牛仔裤和帅气的翻皮小短靴,当李欣婷领着他穿过大堂的时候,这精致可爱的小模样引得不少人回头观望,特别是年轻的女人的目光更舍不得移开。 “哇,欣婷,这是谁家的小孩?好可爱。”商务中心这会没客人,这里工作的三四个小姑娘一看到李欣婷领着吨吨进来,都小小的欢呼了一声。 “是工程部陈领班的小孩。你是没看刚才,我从大堂走,那目光,我真担心不牵紧了,被那些女客人抢去。”李欣婷骄傲的挺挺胸,弄的和她的孩子一样。 “工程部的陈领班?陈安修?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子,我以为他顶多二十三四,还没结婚呢。不过这孩子好漂亮,他妈妈一定是个超级大美女。陈安修真有福气。我将来要有这么个漂亮的儿子这辈子就知足了。” “行了,别对着小孩流口水,小心人家把你当成怪阿姨。”李欣婷找了个位置让吨吨坐下来,接着有人拿来免费的矿泉水和蛋糕。 “谢谢姐姐。”吨吨一点都不怯场,表现大方又有礼貌。 哪个女人都不喜欢被人叫老了,吨吨这声姐姐一出口,更讨人喜欢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叫陈秋阳。” “哪个秋,哪个阳?”这就是纯粹没事借机搭话的无聊份子。 “秋天的秋,阳光的阳。”吨吨耐心回答。 “秋阳好聪明。都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 吨吨忍住翻白眼的不雅冲动,女人就喜欢大惊小怪,他都上三年级了,会写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他要是不会写才需要去检查脑子呢。 大堂副理潘杰经过这里,看到三四个人围着一个小孩的奇怪景象,他示意林欣婷出来,悄悄问她,“这小孩子哪里来的?” 李欣婷当然不可能和他说实话,免得惹麻烦上身,就说,“一个客人的小孩,让我们帮着看一会,他爸爸待会就过来接他走。” 潘杰皱眉说:“原则上这是不允许的,但既然你们已经答应了,就给照顾好了。” “恩,一定,一定。”林欣婷忙不迭的答应了。 潘杰满意的点点头走了。李欣婷回到里面,拍拍胸口,惊呼,“好险。幸亏我反应迅速。” 章时年和他的大哥季方平在外面用过午饭,此时刚回酒店,季方平的秘书去办入住手续,章时年准备先领他去自己暂住的地方坐坐,他们快要穿过大堂的时候,有个穿酒店制服的人跟过来,季方平身后跟着的工作人员伸手拦住他,“请问有什么事?” 潘杰没想到遇到这阵仗,微微一愣神,但他也算见多识广,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冒失了,但事情还要说的,他看着章时年道,“先生,您的小孩还在商务中心那边等着。”他本来也不想多事的,但见这个爸爸好像真的忘记了小孩还在大堂里。 章时年皱眉,季方平却已经顺着潘杰的手指看过去了,看清那个孩子的容貌,他说,“老四,看来有些事情,你还真的需要和家里交待一下。”

章节目录 18这次错过的 季方平的这话说完,章时年也看到那个孩子了,但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别人都说你和谁长得好相似,轮到自己看就有视觉盲点,但打从第一眼起他对那个孩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是真的,他转头问大哥,“真的很像吗?” 季方平肯定的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别告诉我你不认识那个孩子。” 潘杰站在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听见他们之间的这番对话,心里直犯嘀咕,父子两个长相相似,有什么奇怪的,还需要在这里讨论确定。 “不,我可能真的知道他是谁。大哥,你稍等我一下。”这应该就是小家伙的儿子吧,不知道为什么会放在那里,章时年朝着商务中心大步过去。 潘杰觉得事情可能有蹊跷,为了避免有意外情况出现,他也跟了过去。 “吨吨?”章时年试探地叫了一声。 吨吨闻言抬头,眼神疑惑,眼前这个人他不认识,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我知道你爸爸在哪里,我带你一起过去。”章时年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没找错人了,他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完全不觉得自己说这句话有多奇怪。 吨吨抱紧怀里的小书包,眼中立刻出现警惕。 李欣婷她们几个自从章时年进来就呆住了。 有人扯扯里李欣婷的袖子,小声问,“你确定秋阳是陈安修的儿子?怎么看这个才像是正牌爸爸嘛。” 李欣婷此时也不十分确定了,“应该没错吧?陈领班亲自打来的电话让我出去接他的儿子啊,秋阳也说他爸爸是陈安修啊。”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啊?” 林欣婷犹豫一会,猜测说,“也许是秋阳妈妈的兄弟?秋阳的舅舅?” “真是这样的话,秋阳妈妈果然是个大美女啊,秋阳舅舅好帅啊。一家子都是帅哥美女,这基因也未免太好了吧?老天真是不公平。” “吨吨,走吧。”章时年伸手想牵住他。 吨吨躲开他的手,动作迅速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拉开书包链,掏出自己的小手机,拨打陈安修的号码,看看章时年,突然很大声地对那头喊了一句,“爸爸,有人要诱拐我。” 章时年的相貌本就十足的惹眼,和吨吨一大一小立在这里,想让人不注意都难,现在吨吨这么一声喊出来,四周刹那间静了有那么一秒钟,原本滞留在大堂的媒体记者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群。 季方平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么戏剧性的大反转,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啊?“我过去看看。” “季书记,那边人太多了,要不我过去,看看章先生有需要帮忙的吗?”身边的工作人员建议说。 季方平想了一下,点头说,“好吧,你去和小王一起过去,别把这事情闹大了。” 潘杰懊恼至极,他刚才就有要坏事的预感,现在看果然如此,早知道他就不该多事,他一边安抚各路记者,一边示意李欣婷她们打电话让酒店保安过来维持秩序。 其他人忙的一团乱,事件的两个当事人倒成了最悠闲的,章时年不必说,看到无法出门,他打了一个电话就寻个里侧位置拿了份报纸,要了杯咖啡,至于吨吨,这会也重新安静下来,坐在离着章时年不远的位子上抱着水杯喝水。李欣婷陪在身边安抚完,就拿眼睛悄悄去看章时年,心想这位先生的相貌和风度都是一流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诱拐孩子的人贩子啊。为什么吨吨突然那么激动? 陈安修被吨吨突如其来那通电话吓得魂都飞了,拔腿就往这边跑,在门口遇到礼宾员才停下来,喘口气推门进去。 “爸爸。”吨吨一看见陈安修挤进来就迎了上去。 陈安修用仅剩的左手搂住他,蹲下|身问,“吨吨,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了?” 潘杰一见到陈安修整张脸都黑了,如果到现在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这个大堂副理也不用做了,他转头狠狠地瞪了李欣婷一眼。 李欣婷心虚地偷偷吐吐舌头,暗想这次被潘杰抓住把柄要倒霉了。 吨吨紧紧抱着陈安修的脖子,趴在他耳朵上小声说,“爸爸,就是那个人。”陈安修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章先生?” “进来说话。” 最后是君雅酒店的总经理余俊生亲自亲自带人过来,好不容易把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请走,之后,他进来恭恭敬敬的和章时年打个招呼,“章先生,外面的记者都走了,您看,还需要有什么帮忙的吗?” 章时年起身点点头,说:“麻烦余总经理了。” “是我们工作不力,给章先生添麻烦了。” 记者虽然散去了,但还有大堂里的人不停往这边观望,季方平身边的工作人员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季方平走到对章时年身边说,“老四,既然这里没事了,我们走吧。” 李欣婷背着众人对陈安修摆出个抹脖子的手势,陈安修赶紧陪她笑脸,悄悄打手势说,下次请她吃饭。章时年停了一步,对余俊生说,“今天麻烦这些小姑娘帮忙照顾孩子。” 余俊生笑说,“章先生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目送章时年一行人走后,余俊生拍拍潘杰的肩膀夸奖说,“小潘,前厅部的员工素质还是很不错的。” 潘杰立刻狗腿的说,“是,总经理,我平时开会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要把客人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务必要让客人在这里酒店感觉宾至如归。” 李欣婷他们表示不屑的齐齐撇嘴,不过他们知道这次危机算是过去了,不知道陈安修身边那个男人什么身份,竟然连总经理也要恭恭敬敬地听他的话。 回到家,章时年和季方平在楼下客厅里说话,陈安修打过招呼,就领着吨吨去了楼上他暂住的房间里。 吨吨进来后先是打量了一遍整个房间,然后把怀里的小书包放在桌子上。 陈安修可以和任何人应付自如,但唯独对这个儿子没辙,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互看了有四五秒钟,最后还是陈安修觉得自己是当爸爸的,清清喉咙先开了口,“吨吨,你要上厕所不?”怎么会有这么烂的打招呼方式? 吨吨可能还是低估了他爸爸的搞笑水平,眼睛瞬间睁大了些,看他爸爸半晌,然后很无奈说,“好。” 咦?这次正好猜中儿子心思,陈安修心里颇为自得,赶紧过去打开卫生间的门,对吨吨说,“这边,吨吨,卫生间在这边。” 吨吨进去关上门,蹲在马桶上半天,总有憋出了一点尿意,应付了事。冲了水,洗洗手出来。陈安修坐在床上,吨吨坐在椅子上,父子重新陷入新一轮的沉默。 本来两人之间话就不多,这次分开半个月,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陈安修苦恼的抓抓头发,看到床头柜上还有个果盘,就拿了一只香蕉给吨吨说,“吨吨,吃香蕉吧。”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吨吨接过来拿在手里却并没有吃的打算,目光落在陈安修打着绷带的右手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看,一直盯着看。 陈安修心中急速闪过无数个想法,猜测吨吨这是什么意思,最后选中一个可能性最大的,他故作轻松的笑笑说,“不小心擦了一下,已经快好了。” “哦,那我做作业了。”吨吨转过身去,打开自己的书包,掏出书本,铅笔盒和本子,手指摸到书包最里层的夹袋,他看陈安修没注意这里,就悄悄的拉出来一角,照片上穿着迷彩服的年轻男人趴在一艘军舰的栏杆上,迎着阳光,笑的没心没肺的。 兄弟两个有些日子没见,谈完了正事,季方平把话题重新引到那个孩子身上,“那个孩子真不是你的?” “怎么可能?我没那么不小心。”章时年否认。 “和你小时候真是挺像的,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没法解释。”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小家伙的儿子会和他容貌相似。 “有没有可能是意外?你知道的,有时候那种东西也不是百分之百可靠的。” “大哥,不可能有意外。”如果有的话,早就有人抱着孩子上门了,不是他自信,但事实就摆在那里,他不相信有个女人生了他的孩子,会默默自己养大而不来找他。 “我看那个孩子也就八|九岁的年纪,八|九年前,你二哥在绿岛工作,我记得有一年你来这里接君恒,小住过几天,纪思远当时好像也在绿岛吧。”纪思远的那点家底,圈子里谁人不知道。 章时年承认,“当时纪思远确实往我这里塞过一个人,不过,是个男孩。”如果小家伙是女人,他倒愿意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可小家伙是男的,他再确定不过了。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孩子。而且年龄也对不上,小家伙以前说过吨吨十岁了。 季方平摇摇头,“当初就不该让你跟着舅舅舅妈去美国生活,学会这些乱七八糟的。” 章时年不和他争执这个。 “你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找个人稳定下来了,我上次回家,妈妈还说起陆家老二的女儿,叫做陆碧婷的,很早就去英国读书了,妈妈见过两次,人还是很不错的。陆家这几年虽然有刻意低调些,但是家底是都在的,比旁的还是要好很多。” “陆家?那个叫媛媛的小丫头?她今年才多大,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好像还在罗丁女校吧?” 季方平笑,“你都多少年没见她了,你嘴里的小丫头现在都是剑桥大学的高材生了,听说明年要去美国读博士。妈妈希望你能和她见一面。” “这事以后再说吧,我暂时没什么兴趣。” “你答应妈妈在四十岁之前定下来的。”季方平提醒他。 “我知道,这不是还有一年多嘛。” “你可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家里老爷子年纪大了,唯独不放心的就是你。” 章时年有些头疼。 季方平又说,“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你心里明白就行,至于吨吨那个孩子,真的不需要确定一下吗?” “没有必要,大哥。”章时年拒绝,他自己的事情他还是有把握的,他很确信他没在任何女人那里留过孩子。“世上相似的人那么多,谁也不能仅仅因为容貌相似就拉人去做亲子鉴定吧?” “但愿你自己清楚才好。”小弟也不是孩子,有些事情季方平也知道无法勉强。

章节目录 19职场潜规则 晚上季方平留在章时年这里吃饭,同样留下来的还有季方平随行的三个工作人人员,其中一个比较健谈的自称是秘书叫王海,另外两个话不多,也没做自我介绍,陈安修就不知道具体做什么的了,桌子足够大,是可以同时坐十二个人的那种长桌,季方平对他的手下人看着挺不错的,招呼大家一起坐了,季方平他们坐了东边的位置,章时年,陈安修和吨吨三个坐在他们对面。 季方平首先动了筷子,对吨吨笑说,“吨吨多吃点,小朋友吃多了,长身体。”虽然小弟很确定说吨吨不是他的孩子,但对着这么肖似弟弟的一张脸,实在让人不感到亲切都不行。 吨吨犹豫了一下,说,“谢谢……季伯伯。”吨吨看着季方平的年纪和陈爸爸差不多,第一反应就是要喊爷爷的,但看到陈安修左手边的章时年临时改了口。爸爸让他喊这人叔叔。 季方平爽朗的一笑,对陈安修说,“我那儿子比你年纪还大点,吨吨要喊我声爷爷,我也是能当得的,只是每次老四在场,就拉低我的辈分。” 老板就在边上,这话人家大哥能说,他可不敢接下去,就说,“季书记看着还很年轻呢。吨吨喊爷爷确实不合适。”陈安修嘴里虽然称呼季方平书记,但他压根不知道人家是哪里的书记,看人这气度,他想反正不是村支部书记吧。这次难道长了一次眼色,但不得不说这眼神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对家里残障人士的照顾,章时年近些日子做得已经驾轻就熟。但已经习惯的事情没成想今天遭遇了对手,他夹菜的筷子刚碰到陈安修的碗边,就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盯着他,他侧头看去,吨吨嘟了嘟嘴巴,夹了更大一筷子菜努力斜着身子放到陈安修前面的碗里。 吨吨竟然主动给他夹菜?今天是什么日子?陈安修这辈子没享受过这待遇,受宠太过,以至于脸上惊讶的表情一时没收住。 虽然他很快脸不红气不喘超常发挥的把表情调整回平时的样子,但是小孩子敏感的心思还是捕捉到了,吨吨自暴自弃一样,接连夹了好几样菜堆到陈安修的碗里,“爸爸,吃。”真是的,有什么好稀奇的。 陈安修看他夹地太费力,赶紧把碗从章时年那边往吨吨这边拉了拉,同时小声说,“这些够了,吨吨自己吃。” 旁人乍一看,父子两个关系还挺亲密的,完全没有别人插足的空间,章时年神色淡漠地把伸到一半的筷子收了回去。 季方平颇觉有趣地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小弟和吨吨还真像暗暗争抢什么的父子俩,如果是就好了,家里也可以放心,他们兄弟四个,其他三个都已经成家立业多年,只有这个小弟至今还单着,身边也没个可照应的人。很可惜吨吨不是。没有前因后果,只凭容貌相似这一点就让两人去做亲子鉴定,确实太草率了点。小弟这些年大多在国外,就是想在国内留个孩子可能性也真是不大。 晚饭后季方平没多停留就离开了,听王海说还有其他同来的工作人员已经都安顿好了,他们今晚还有个内部的小会议要开。 往常两个人的饭后海边散步,今天只有章时年一个人去了,陈安修上楼陪吨吨做作业,等章时年十一点钟从书房里出来,那父子两个早已经睡下多时了。第二天山上大雾,公交车停开,家里的车也无法下来,吨吨又在这里多留了一天。 “章先生,我最近在这里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明天正好是周末,我想回家两天,顺便把吨吨送回去。” 章时年合上电脑,淡淡的应了声:“恩、我知道了。” 陈安修多停了一会,见他再无话说,明白这应该就是答应了,也没多想打声招呼就退出来了。 周五晚上是吨吨雷打不动的上游戏时间,一般一周就玩这么一次,陈安修也就没怎么限制,直到十点才喊他上床睡觉,吨吨上床后很快睡着了,陈安修睡不着了,他身上有点痒,这才想起,他有四五天没有洗澡了,已经大大超越他的承受极限了,他受伤后洗澡很麻烦,每次事先都要章时年帮忙,在他右手臂上包上厚厚一层保鲜膜才行,这些天又是季方平,又是吨吨,他竟然把洗澡的事情给忘了。 本想忍忍就过去了,但无论怎么睡都不舒服,陈安修到楼下厨房里抱了一卷保鲜膜上来胡乱缠了缠,义无反顾地挺进了浴室,开始还算顺利,可等他洗完澡,好不容易打上洗发水准备洗头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出了故障,水温暴增,花洒里只出热水,没有凉水了。他没防备被烫地嗷一声,想起吨吨还在睡觉,草草勾上浴巾就往章时年房里冲。 章时年刚洗完澡正从浴室里出来,浴衣带子还没系上,就听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有人已经从他身边飞速窜进浴室里去了,“章先生,借我浴室用一下,洗发水进眼睛了。” 这种紧急时刻,谁还管浴室的门关不关,于是章时年就亲眼目睹了如此有趣的一幕,小家伙在他的浴室里大大方方扯掉浴巾,竟然当着他的面毫无顾忌地洗起澡来。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他以前的暗示太隐晦了,还是小家伙的神经已经粗大到如此忘我的地步? 等陈安修终于把头上的洗发水冲去,眼睛好受一点,他才注意到浴室门口还有一个人,倚门而立,光明正大,被他发现了,也没点想回避的样子,但这不是重点,重点那眼神他太熟悉了,包含着炙热,掠夺的眼神,上次挠背的时候他刚刚经历一次,这次还多了一些不容拒绝的强势,原来上次不是错觉,章时年真的对他抱有某种。 陈安修挑眉后退一步,身后有放置浴巾的架子,玩笑道,“喂喂,章先生,就算我长得很帅,但您也不能选择在这个时候参观吧?我拒绝当展览品。” 章时年扯扯嘴角说,“我以为你不介意。” 陈安修做出个“那怎么可能的”惊讶表情,“我有时候是脸皮厚点,但大多数时候脸皮还是很薄的,被人这样看……”他比了比章时年,“还是会害羞的。” “我没看出来”章时年进来,反手带上浴室的门。 门一关上,原本面积颇大的浴室立刻变得狭小起来,憋气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章时年一步步靠近,陈安修一步步后退,直到浴巾架子跟前,再无可以退避的地方,他站住笑道,“章先生,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说话的同时,他飞速的抓了一条浴巾下来,可还没等他围上呢,就被章时年更迅速的劈手夺过去丢在一旁了。 “喂,章先生,这次玩笑开大了,我真的要生气了。”这次开口倒是颇为正经了,可惜地点不对,还有现在全身上下这么不着寸缕的样子横看竖看也找不出半点威慑力。 “你真的不考虑和我试试看?”章时年双臂撑在陈安修颈侧将人困在墙角,微微低头问他。他现在发现一个事实,陈安修这个人不和他挑明了,他永远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他愿意慢慢和他耗下去,可是时间显然不多了。 “试试什么?”陈安修揣着明白装糊涂。 “试试和我在一起。” “我们现在除了睡觉不是天天在一起吗?”陈安修打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那我想要睡觉的时间也在一起呢?”这个暗示已经足够清楚。 可恶,挣脱不开,如果右胳膊没伤着就好了,“我以为以章先生的身份和相貌,身边应该不缺情人。” “你这是吃醋?” 陈安修避恐不及的赏他一个大白眼,耐心教育他说,“你这人以后还是不要开玩笑的好,要命的冷。” 章时年趴在他的肩窝处整个人都在颤抖,“你这人还真是……”有趣的很。 陈安修伸出左手拍拍他的背安慰他说,“我知道我很招人爱了,但是你喜欢我注定是要伤心的,我只喜欢女人的,以后我们还是维持上下级的关系吧,我会当个称职的好助理的,今晚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再过半个月,我们好聚好散,恩……你别忘了付我工资,男人求欢不成恼羞成怒什么的最没风度了。” 都这个时候,小家伙还惦记着他的工资,章时年逗他说,“我可以多付你工资,只要你说个数字。” 陈安修危险的眯眯眼,然后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职场潜规则吗?”向来只听说女孩子有被肥猪上司占便宜的,怎么这年头男人也可以了吗? “如果是呢?” 陈安修不感兴趣的说,“不好意思,我还是拒绝。钱什么的虽然我也喜欢,但没喜欢到卖身的地方。” 章时年听他这话,心里有些异样,他想有些事情应该去查查了,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此刻对紧贴在他身上不自知的这个小家伙比较感兴趣。 “你不是现在没女朋友吗?”章时年进一步诱哄,手指顺着怀里人光裸的脊背滑下去。 “那也不代表我想要个男朋友。” “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你喜欢男人多过于女人呢?”小家伙的手感真不错,光滑有弹性的,带着男孩子的柔韧,又不会过于柔腻。 “不用试也知道。”九年前的那一次还不够吸取教训啊,“喂……章时年,你手放在哪里呢?” “你还是第一次叫我名字。” 现在还有心思计较这个,如果可以一巴掌拍死他,陈安修想他是不会留情的。 “安修……”章时年的唇抵在他耳边带着笑意喊了一声。 “做什么……”陈安修怒气冲冲的转头准备瞪他,“唔……”被堵个正着。 章时年阴险地事先压住了他唯一能动的左手,陈安修抬脚踢他,正好给人方便卡到他的双腿间。

章节目录 20见家长什么的 陈安修活了二十多年,还没尝试被人这么强烈需索过,特别是这次压在他身上的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失了先机,所有的反抗都遭到章时年轻而易举的压制。 “安修,乖,闭上眼睛。”章时年在陈安修唇上轻轻呢喃着,怎么会有人在接吻的时候眼睛瞪这么大?跟仇人干架一样。 章时年的眼神幽深而温情,陈安修受到蛊惑一样,慢慢合上眼皮,章时年按住他的后颈,舌尖的勾缠,强势的攫取,陈安修的胸口起伏更加剧烈,章时年转移阵地,吻过他线条完美的下颌,颈项,含住他胸前一点重重一吸,陈安修身体弹跳一下,整个人反而清醒过来。 “喂,你够了啊,章时年,不带这么玩的,差不多了,点到为止。”又不是在比武,连点到为止都出来了。 “你以为我在玩?”章时年眼中有危险的情绪在酝酿。 “要不然……还能怎么着?”面上理直气壮,心里已经开始紧张了。 “你也很舒服不是吗?真的不想和我试试?”章时年的眼角和眉梢都带了些诱惑的味道。 “不想。”毫不考虑,坚决拒绝。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虑吗?他和章时年才认识多久,他的思想可没开放到这种程度,和一个认识一个多月的男人发展到随意可以上床的地步,何况自己的体质摆在这里,他可不想再弄出一个孩子来,到时候别说妈妈不放过他,他自己都想一头撞死。 “这么怕爱上我?” 陈安修紧揽着他的脖子笑骂,“章时年,你别以为我比你的脑子笨多少啊?想我一个二十一世纪,前途远大,品行优良的大好青年,想用这么没水平的方法诱拐我,没门。”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章时年凑过去亲他的鼻尖,从善如流的问,“那我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拐到你?” 陈安修歪头作势认真考虑了一下,挺正经的建议说,“要不,你去变个性?” 章时年在他锁骨处惩罚性地狠狠咬了一口。 “喂,你不同意也不能咬人啊,太犯规了。” “再说一个来听听?”章时年环住他的腰没放开。 “或者……”陈安修动手比比两人的身高,“你去削掉一截骨头,变矮一点,我或许会考虑一下,我最讨厌和比我还高的人谈感情了。” 章时年咬着他的耳朵轻笑说,“是吗?很幸运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能达成共识,我也讨厌和比我高的人谈感情,所以觉得现在这样正合适。” “可是我不喜欢。”义正言辞的申明坚定不移的立场。 “我喜欢就好。”章时年眼中的凌然强势一闪而过。 陈安修真的有一点惊慌了,“喂,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你情我愿的吗?强迫什么的最没品了。” “我会不会强迫你,你待会试试就知道了。” 转来转去又转回原点,“章时年,你别以为你是我老板,我就不敢揍你。”他虽然伤了一只胳膊,章时年的身手又不错,但如果逼他到最后的份上,他也不会真的任人宰割。 “我没这么想。”如果小家伙肯乖乖就范就不是他了。 “算你聪明,既然这样,赶紧放开我,今晚的事情,我大人大量,既往不咎。”陈安修觉得自己这样做,已经算是特别大方了,章时年还有点理智的话,就该乖乖照做。 可对方真是听话的人,现在也不是这个局面了,章时年捏着他的下巴,更激烈的吻了上来,另一只手想下去,直接抓住陈安修的弱点揉捏挑动。 “恩……”陈安修眼中露出一丝气急败坏却又无可抵挡的沉溺下去。 要论身手,陈安修或许真的可以和章时年一较高下,但是论这种实战经验,十个陈安修都抵不上一个章时年。上学时年纪小,纯情的很,在部队七年,连个女人的边都摸不到,退役后又忙着找工作,照顾吨吨,所以说陈安修这辈子所有的床上经验除了九年前稀里糊涂的那一晚就是常年与自己为伴的右手,想练成这方面的高手也不可能。他这种人要在章时年高超的技术下想不败下阵来实在太强人所难。 事实上陈安修也真的觉得很舒服,比自己动手不能比的,光想想一个站在众人仰望地方的男人这么伺候你,是个男人都得兴奋一下,无关情感,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男人的劣根性,禁不住任何挑逗。 闷热潮湿的浴室里,彼此纠缠的喘息声渐渐浓重,陈安修闷哼一声,释放过后的身体颓然软倒在章时年有力的臂弯里。两人相互依靠着,久久之后,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陈安修清晰的感觉到章时年抵在他腿间的硬挺,他还有闲心思的抬腿蹭了两下,露出两颗可爱无辜的小虎牙笑说,“这可不归我负责啊。” “用不着你负责,过来洗澡,待会我给你重新上药。”章时年能看出小家伙虽然在笑着,但其实已经有恼意了。他今天只是想和小家伙摊牌,并没有想过要进行到最后一步。 陈安修的右胳膊上的保鲜膜本来就缠的不结实,被他们两个这一弄,已经散开了。章时年扯了浴衣,拉着陈安修站在淋浴下面。 “看不出你身材挺不错。”陈安修知道自己必须说点话,转移一下注意力,他可能是疯了,才和自己现任老板在浴室里打手枪,虽然以前也听闻过连个男人互相帮忙一下也没什么,这种事情不该太计较,但他实在无法将章时年的行为和单纯的帮忙画上等号。 两个人的身材都属于那种骨架修长劲瘦型的,平时穿上衣服不显,现在坦诚相对,就发现身上的肉都还挺结实的。视线下滑,落到章时年腿间,吹了声口哨,还带着调子的,“你以后的夫妻生活一定会很幸福的。”很确定的口气。 “你真这么觉得?”章时年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靠,你别耍流氓好不好?”他真想扯扯章时年的脸皮,确认一下这个人是不是冒充的,或者是,“你不会被外星人侵占了身体吧?” 章时年笑笑没说话,陈安修抓抓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说,“可能真的是,要不然今晚怎么反常?” “好了,我先去拿药过来。”章时年帮两人简单冲洗过后,扔给陈安修一条干净的浴巾,自己擦干先套上浴衣出去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逼小家伙就范,先不说凭借小家伙的身手,他拼死反抗的话,自己能不能得手,就算是得手,他们这段关系大概也就夭折在开始这一刻了。小家伙的性子在他不经意的外表下有着很执着强硬的一面,他可不想让这一次成为两人的最后一次。 章时年回来的时候,陈安修已经换好浴衣,歪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他了,见他进门,长长的打个呵欠说,“你真够慢的,我都快睡着了。” “明天可以多睡会,起床后,我送你们回去。”章时年拿条干毛巾敷在右胳膊上吸干水分,重新上药,打好绷带。 “如果是事后补偿的话就算了吧,我不需要,这次就当相互帮忙了,我对男人兴趣不大,麻烦章先生以后不要再做类似的事情。”陈安修伸个懒腰起身,语气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半点都没有。”相处一个多月,他和章时年的关系还算融洽,他还不想在最后关头毁掉,前提是章时年不做这种要求。 “走了。”随意的挥挥手,拉开门准备走人,但站在门口的人把他吓住了,“吨吨?” “吨吨怎么了?他不是好好在屋里睡……”章时年走过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穿着睡衣的小孩了。 “爸爸,我想上厕所。”吨吨把自己的小手塞到陈安修的大手里,让他牵着。 “哦,好,咱回屋去。”陈安修不敢问吨吨上厕所怎么上到章时年房门口了,他不确定吨吨看到了什么。 吨吨走出两步,回头看章时年还立在门口,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像个护食的小兽一样,可惜是个牙齿还没长全的小幼崽。 本来晚上时候他只是说说,没想到第二天早饭后,章时年真的把车开了出来,要亲自送他们回陈家村。平坦的大路章时年都认识,遇到需要拐弯的地方,陈安修就给他指指。 东山区的水果以樱桃和桃最出名,这两种果树山上种的也最多,今年天气冷,樱桃花到了这四月中旬才开始进入盛放期,进入山区,两侧的山坡上,成片的粉红粉白的,像一团团的云雾一样,一直连到天边去。 春天行在这么一条满是花海的路上,清新干净微带花香的空气,让人的心情都跟着舒爽起来。吨吨难得也像个普通孩子一样,趴在车窗兴致勃勃的向外看。 开车先到了镇上,街道两旁种植的都是高大的水杉树,镇子就在陈家村西侧,距离其实挺近的,过了一个三孔的拱桥,再走大概有一百米,就是陈爸爸的装修材料店。朝东的三间临街房卖一些装修小件,旁边附带着的大院子里放着的是楼板,钢筋等建筑材料。 陈安修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有辆车也来拉楼板,陈爸爸让他们自己进屋倒水喝,他跑到后面去跟着点数去了。 “新年新炒的茶叶,我们当地的东山绿茶,章先生尝尝味道。”基本的待客之道,陈安修还是有的。 东山这边也是有茶叶的,北方的茶叶不同于南方,南方茶树相对较高,东山这边的茶叶都比较矮,矮小两个巴掌,高的不过半米的样子,南方春茶的采摘时间也比较早,都说明前龙井好,但到了北方就不行了,清明之前,茶叶芽也没发呢,更别说是采摘了,四月中旬采摘的已经算是最早的春茶了。春茶卖的最贵,味道也最好。 “很清淡的味道。”章时年仔细尝过之后说。 “这就是春茶的好,味道干净清爽。”陈爸爸笑着门外进来,他刚才走的匆忙,只知道陈安修带了一个回来,没留意章时年的容貌,此时看到,他下意识又去看吨吨。 “爸,这是我老板章先生。上次借给我车子那个。”陈安修知道他爸爸在惊奇什么。 章时年也和陈爸爸打声招呼,喊的是“陈叔。”其实陈爸爸大他十几岁,叫声陈叔他也算不上吃亏。 这一声“陈叔”喊得陈爸爸很高兴,老一辈的人嘛,很多都喜欢老习俗,他们都不兴时髦的先生小姐的喊,要求也不多,叫声叔和婶子他们就觉得礼数到了,陈爸爸自动把章时年划入熟人行列,“小章,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忙的话在山上多住两天吧,这个时候你看山上的花都开了,出来走走多好。” 这一声小章出来,章时年面不改色地应着,陈安修先把嘴角抽了,他爸爸这也太自来熟了吧,他赶忙说,“爸爸,爸爸,人家章先生还有事,这是忙里抽空送我和吨吨回来,山下还有好些事要忙呢。” 陈爸爸还挺殷切说,“年轻人忙事业要紧,但也要常出来走走嘛,锻炼锻炼身体。” 陈安修淡淡的瞅着章时年,示意他不要答应。 他不后悔昨晚的摊牌举动,但小家伙这骤然冷淡保持距离的态度真是挺让人头疼的,章时年勾唇而笑,很有风度的说,“谢谢陈叔,我正想着抽空到山上走走呢。” 陈安修楞了一下,转而撇撇嘴没作声,陈爸爸高兴地说,“那就这么决定了,在山上住两天,壮壮屋里有地方睡,我去打电话给你婶子,让她中午多炒几个菜,壮壮这人酒量不行,咱爷俩多喝几杯。” 你到底和谁爷俩啊,爸爸,陈安修很想这么问。但事情已经成定局,他问了也白问。

章节目录 21承包山地 陈爸爸这人和谁都聊得来,就是街上来个收破烂的他都和人喝杯茶水聊个半小时那种,难得遇到章时年这个态度良好的听众,陈爸爸受到鼓励,更是热情高涨,说起来没有头了。陈安修给人拿了两桶清漆的功夫,陈爸爸已经从山上的林子讲到泡茶的山泉水了。 陈家村地处偏僻,市里的自来水公司管道没有铺到这里,山里人家的生活就全靠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 “这东山的绿茶还是用咱们山里的泉水泡出来,味道最正。” “确实很不错,刚开始只觉得很清淡,没有其他的茶叶香,细品后倒有种很独有的清香气。” 陈安修和陈天雨基本就是把茶当温开水喝的那种人,和陈爸爸在饮茶方面没有半点共同语言,这次章时年来,陈爸爸总算是找到知己了,所以特别大方的说,“这是今天最早的春茶,我得了两小罐,你喝着好,走的时候,我送你一罐,山下有钱也很难买到这么地道的。我是去炒茶那家门上买的。” 章时年又说了什么,陈安修没仔细听,反正看着陈爸爸很高兴的样子,他估计应该是什么好话。这两个年龄,身份,背景完全不搭界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能聊得这么愉快,陈安修真想对章时年竖竖大拇指,赞一声:好本事。 “爸爸,这会店里也没什么人,我去江三爷爷那里走一趟。”江三爷的小饭店也在镇上,离着这里不远,他有些日子没过去走走了。 “那你去吧,别耽搁太久,你妈已经在家炒菜了,一会就送饭过来。”陈爸爸叮嘱一声。 吨吨本来在旁边看电视,此时也站了起来。 “吨吨,你要一起去吗?”陈安修问。 吨吨点了点头。 “吨吨要出门的话,记得带上口罩,江三叔饭店后面的那片桃树林,我看着这几天花也开了,花粉多,还是小心点好。”因为吨吨以前支气管过敏的问题,吨吨常待的地方,家里人都备了口罩。陈安修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掏出一只有史努比的给他。 章时年好像要说什么,陈安修没搭理,直接牵着吨吨出门了。 “爸爸,三太爷的店在南边。”吨吨看他爸爸出门一直往北走,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他爸爸应该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份上吧? “哦,我知道,我们先去那边摊子上给三太爷买点水果。” 水果摊在临街搭的一个小棚子里,里面的各种水果一溜摆开,摊子后面站着一个矮小的中年人,正在电子秤上给人称苹果。 “孙二哥。”陈安修笑眯眯的打个招呼。 摆摊子的这个人叫孙庆,是附近孙家村的,他只有一米二高,从陈安修记事起,他就在镇上摆摊子,冬天卖炒货,其他时候卖水果,他一辈子没结过婚,以前帮忙进货的都是他家里的大哥,现在他大哥年纪大了,常来的好像是他侄子,孙庆到底年纪有多大,陈安修也不清楚,反正陈爸爸管他叫孙二哥,陈安修正儿八经的时候就喊人孙二叔,存心闹着玩的时候就跟着喊孙二哥。 “就知道你个臭小子回来了,想买什么,自己挑。”孙庆从下面扯了好几个红色塑料袋给他,都是在一条街上做生意的,陈家的三个孩子,他都是认识的,早就习惯了陈安修偶尔没坏心的小胡闹,并不在意。 摊子上都是些平日里常见的水果,便宜点的有苹果,梨子,香蕉和猕猴桃,再贵点的还有草莓,芒果,火龙果和提子,旁边的玻璃箱里放着是切好的一块块金黄色的菠萝。 “孙二叔,这菠萝怎么卖的?” “一块钱一块。” “吨吨,你要吃菠萝吗?” 吨吨扒扒口罩说,“吃两块。” 陈安修想想说,“那干脆买一个吧,回去给爷爷奶奶也尝尝。” 孙庆说,“这两天的菠萝都很甜,我给你们切个新的,安修,你慢慢挑。梨也不错,今天刚运上来的,芒果就剩下这一点,不太好了,你要愿意要,我就给你便宜点。” 陈安修买完水果,路过小超市的时候,脚步稍微犹豫了一下,正好一个叼着烟的年轻人搬着两箱酒出来,笑说,“姐夫啊,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晓磊,你在跟谁说话呢?”屋里另外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 “陈哥和吨吨在外面呢。”说话的这个人叫魏晓磊,是林梅子的表弟。林梅子的爸爸去世后,她就一直跟着这个姑姑生活,她姑姑嫁的是陈家二村的一户姓魏的人家。 林梅子的姑姑林淑芳擦着手从屋里出来,笑说,“晓磊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说话还是没个正形,安修,吨吨啊,来屋里坐。” 魏晓磊是天雨和天晴的同学,自小因为他和梅子走得近,就混乱喊他姐夫,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还因为这事把魏晓磊打出来打过一顿,这魏晓磊也是个皮实的,打都打了,照喊不误,住的这么近,陈安修也不可能天天揍他,之后也就听之任之了,可现在梅子和蒋轩的关系已经定下来了,魏晓磊还这么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陈安修不和他计较这个,“晓磊,这酒是要送去哪里的?” 魏晓磊见陈安修表情淡淡的,并不搭他的话茬,也就不没事找事了,顺着他的话说,“江三爷爷饭店要的,我给送过去。” “我待会也要过去,你等我一会,我帮你搬一箱。” “不用,不用,就这么点东西我还搬得动。”他经过陈安修身边的时候悄悄说,“今天我姐在家呢。” 陈安修笑着推他,说,“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我进去买点东西。” “婶子,有口罩吗?” 林淑芳领着他们进来说,“有,有,给吨吨买吗?这边都是儿童的,好几种呢。” 陈安修顿了顿说,“不是吨吨,有大人的没有。” 吨吨皱了皱眉。 林淑芳笑说,“大人的也有啊,在这边,有五块的,有八块的,是十块的,最好的是这种,三十的,很透气,安修想要哪种?” 安修指指三十的那边说,“婶子,就拿个三十的吧。” “行,想要纯黑色这种,还是灰色方格的,这两种卖的最好了。” 陈安修想到什么,眼中闪过很坏心的光芒,“婶子,拿那个趴着大白熊的。” 林淑芳惊讶说,“这个?”虽说口罩这东西也没什么太明显的男女之分,但这么可爱的造型,一般是女孩子才会戴的,“安修是不是领女朋友回来了?” 小超市的后面是魏家人住的院子,此时后门开着,陈安修看到林梅子正掐着一把韭菜从屋里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去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菜的。 “正找着呢,哪天领回来的时候,一定给婶子看看。” “那就最好了,我和你妈可都指望着这一天呢,早点找个女朋友,说不定这婚礼还能和蒋轩梅子他们一起办了,你们三个从小感情就好,如果结婚都凑成一块儿,可真是热闹了。” 陈安修藏在袖子里的右胳膊隐隐作痛,他笑着点点头,说,“是啊,是啊,他们选好日子了?” 林淑芳边给他找零钱边说,“还没呢,蒋轩妈妈那个人讲究,说是要找个高人合合八字,再挑个好日子。” “那挺好的。”陈安修也只能这么说。 “是啊,蒋轩妈妈特别喜欢梅子,这不,昨天晚上还打过电话来,让梅子今晚过去吃饭呢。婆婆喜欢,蒋轩又是个知根知底,知冷知热的,梅子找到这样的好姻缘,一辈子安安稳稳的,我也就放心了,换成旁人我第一个是不愿意的……” “爸爸,我饿了,咱们回去吃饭吧。”林淑芳的话还没有要停下的样子,一直在吃菠萝的吨吨突然出声。 “看我这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你们还没吃饭吧,吨吨,梅子姑姑中午要做韭菜饼呢,吨吨留下来一起吃吧。” 吨吨眨眨眼,很有礼貌的说,“谢谢奶奶,可是我不喜欢吃韭菜饼。” 林淑芳看着有点尴尬,陈安修赶忙说,“吨吨就是挑嘴,从小不吃韭菜的,婶子,你忙吧,那我就先走了。” 陈安修即将出门的时候,林梅子看到他,追了出来,问,“你胳膊的伤好点没有?” “早就好了,你看现在都没吊着了。”陈安修怕家里人瞎担心,今天回来的时候,让章时年帮他把吊着的绑带解了下来,现在右手不大用力的话,旁人也看不出来受伤了。 “梅子,你韭菜洗好没有?还要等着用呢。”林淑芳在屋里喊她。 “姑姑,马上就来了。”林梅子应了一声。 “婶子喊你呢,你快去吧。” “哪天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陈安修握了握吨吨的手说,“那天我和蒋轩也是这么说的,哪天咱三个出来聚聚。” “安修,我……” “章叔叔。”吨吨有点不是很情愿的喊了一声走近的人。 “章先生?”蒋轩不是说这人是安修的老板吗?怎么会在这里。 章时年礼貌性地应了声,“林小姐。” “你怎么过来了?” “看你和吨吨出来这么久,出来看看。”章时年从他的手中把装水果的袋子接了过去,动作自然地就像做了一件很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梅子,我们先走了。” 吨吨明显不愿意和章时年在一起,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自己拎着菠萝迈大步走在前面。 章时年掩嘴咳嗽了两声,陈安修心说,活该,谁让你愿意留下来的,明明呼吸道方面有问题,还敢在这种花开的季节留在山上。 “对了,这个给你用。”陈安修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买好的口罩,撕开外面的包装袋给他看。 小家伙今天还是第一次露出点笑容,可明显笑的有点不怀好意,当章时年看清楚上面趴着的那只熊的时候,他想他可能明白了,小家伙明显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谢谢。”章时年摸摸自己的口袋,泰然自若地把这只接过来。 没任何不良反应?这种瞬间被秒杀的感觉怎么这么憋屈,陈安修试图给自己找回点场子,就说,“其实你怎么样,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关键是你工资还没给我。” “恩,我明白。” 又被堵回来了,陈安修望望天,在这一刻他忽然就理解了刘越的感觉。 中午陈妈妈临时喊去一家结婚的人家帮忙,陈安修就回家把饭菜带了过来,陈妈妈真是舍得,做了一桌子海鲜,红烧的鲅鱼,辣炒的蛤喇,干烧的明虾,还煮了海蛎子。 “你大舅昨天刚来了,这些都是他拿来的,你们有口福,正好赶上了。”陈爸爸说。 吃完饭没事,章时年打算出去走走,陈安修见他手里拿着口罩,便没做声,吨吨回屋里睡午觉,店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个,陈爸爸重新提起承包山林的事情,“壮壮,我劝了好几天了,你妈妈是死活不同意。” “爸爸,这事你想好了?” “都想了好几年了,咱有那么大块地,山上还有水,咱种点啥不行啊?再说承包费也不贵,你别看现在都没有要的,再过两年,说不定这么好的地方抢都抢不到。” “那行,爸爸,你看这么着行不行,妈不让你去包,那我去承包,我当兵的那些津贴,妈妈都给我了,钱足够用的。” 陈爸爸说,“不行,不行,你承包和我承包有什么区别,你妈妈不照样会生气。” “爸爸,如果事情成了定局,妈妈再生气也没用,我多哄哄她,她过两天就气消了。” 陈爸爸端着茶杯在店里溜达一圈,想了想说,“这个方法倒是可行,你妈疼你,一定不会生气很久的,如果换成我,你妈妈大概就得和我闹离婚了。” “爸爸,那就这样定了,你明天拖住妈妈,我就去村委交钱签合同。” 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陈爸爸高兴坏了,“行,行,壮壮,爸爸也不白花你的钱,给你结婚买楼的钱,我都攒好了,到时候我再给添辆好车。” “这事以后再说吧,爸爸。” 就这样,父子两个背着陈妈妈把这承包山林的事情偷偷决定好了。

章节目录 22当年的真相 绿岛市紧邻大海,气候温润,夏秋两季特别长,这里各式各样的疗养院有不少,季家的老爷子最喜欢东山上陈家村附近这一家,位置隐蔽,足够清净,山上的空气好,附近都是农家,老爷子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着乡下的外婆过的,年纪大了以后越发想念在乡下的那段生活,所以他每次来绿岛疗养,基本就会选择这家。章时年跟着来的次数不算多,上次来还是九十年代初的时候,算算距今都快二十年了,这里的变化挺大的,但通往疗养院的路他还是能找到的。 疗养院建在西边的一片山坡上,上山的路很安静,耳边都是山谷里的流水声和林间的鸟叫,树木刚刚发芽,路边倒是有些不知名的小野花已经开了,偶尔的能遇到一两个结伴的行人。 疗养院门口有人守着,没有通行证进不去,章时年就在围墙外边走了走,这里如陈安修说的,果然有很多绿樱花,其他颜色的樱花看多了,这种淡淡的绿色显得特别的干净清透。可能是最近这些年种的吧,他以前倒是没什么印象。 昨晚陈安修回房后,他给纪思远打过电话,可是电话是助手接的,后来联系了纪明承,才知道那人不知道又带着第几任新欢去国外度假了,他隐约记得那晚的事情是纪思远找一个姓杨的身边人去安排的。今天早上接到纪明承的回话,说查到纪思远身边确实有个姓杨的,但离开有些年头了,说来也巧,那个姓杨的现在就在这家疗养院工作,所以他才特地走这一趟。 “章先生?”章时年没等多久,疗养院的大门就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五十左右的体态偏胖的中年男人,他一脸热切地走到章时年面前,又说,“章先生,您来了,今天早上接到纪少的电话,我出来迎了好几次了,里面请,里面请。” “杨先生是吗?” “是,是,章先生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以前在纪总手底下做事的时候,见过您几次,我叫杨源成。”他对章时年的印象挺深的,况且他还知道自家老总对这人是有点想法的,但碍于各种原因,这层关系一直没挑破过。 章时年随着他往里走,这里面的格局和当年没差多少,就是路边的法国梧桐粗壮很多,这里可能是旧区的原因,他看着在南边又扩建了新区,“杨先生,现在是在这家疗养院工作?” “章先生叫我老杨就行了,我年纪大了,就托纪总帮忙找了这份工作,挂名做个主任,钱是没有以前赚得多,但工作很稳定,各项福利待遇也好。” 章时年微笑,“原来是杨主任了,杨主任在这里工作多少年了?” 杨源成不知道章时年为什么突然他的工作感兴趣,但还是诚实回答说,“今年是第八年了。” 两人在疗养院的小茶坊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面就是峡谷的风光。 “章先生,请喝茶。”杨源成摸不准这位突然要找他做什么,纪少只说是要问他点话,但这位不开口,他这心里总是有些忐忑不定。 “上次来绿岛市,还是九年前的事情了,和你们纪总喝酒的时候,当时杨主任也在吧?” “是的,是的,我当时跟着纪总的。”杨源成很快回答,在章时年到来之前,他已经把记得的关于章时年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了。九年前是他最后一次见章时年,所以关于这一次的事情,他反复回忆了很多次。 “一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杨源成笑说,“章先生的样子都没怎么变,我刚才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们纪总一点没变倒是真的,年前在北京还见过他一次,我记得当年你们纪总还给找了个漂亮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哦,叫肖飞,现在已经是个大明星了。”这么长时间了,别人可能他不记得,肖飞他可是记得他太清楚了,就因为肖飞伺候过章时年这一次,被纪总养在身边好几年,早就捧红了。 章时年心下一跳,眼中有一瞬间的凌厉之色,但口气还是温和的。“杨主任确定吗?” “确定,确定,这事当年就是我去安排的。”杨源成说完,又试探的问了一句,“章先生是不是找肖飞有什么事情?要不要我帮忙联系公司那边,我人走了,还有不少认识的同事在那边。” “没什么大事,以后再说吧,杨主任在疗养院工作这么多年,认识镇上开建材店的那家人吗?” “建材店?章先生说的是老陈家?陈建平家?”这镇子不大,大点的建材店就那么一家。 “是姓陈。”章时年点头,“他家的情况你了解吗?” 杨源成心里更加疑惑,这陈家就是地地道道的山里村民,日子虽然过的还可以,但怎么也想象不到可以和眼前这位扯上关系啊。 章时年似乎明白他的疑惑,淡淡地又加了一句,“他家的大儿子陈安修现在我身边做事,这次碰巧遇到杨主任了,顺便问问。” 杨源成心道原来如此,留在身边做事的,总是知根知底的好一些,于是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疗养院里经常有些小装修的活,和陈建平打交道不少,是个很交朋友的人,我还和他一起喝过几次酒,他家三个孩子,数着他闺女最有出息,小儿子是个不省心的,不过这两年变好了不少,至于那个他那个大儿子,听说以前学习也是不错的,前些年还听老陈说,他这个大儿子要考军校,留在部队上什么的,现在回来了,估计是事情是没成吧?人品方面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好,就是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情……”杨源成说到这里,略微一犹豫。毕竟背后说人坏话这种事情总是不太好。 “十几岁有了孩子吗?” 杨源成松口气说,“原来章先生已经知道了。长得好的男孩子难免花花事多点。” “你知道他哪一年去部队的?”章时年以随意闲聊的口气问。 “具体哪一年,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八|九年前吧,听说是高三毕业那年直接去的。” 也就是小家伙根本没有机会在纪思远那里工作,可如果那天晚上去的那个人是什么叫肖飞的,小家伙怎么会恰好出现他的床上,还赤|身|裸|体的,实在是有点蹊跷。 杨源成直到章时年离开,也没弄明白这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就随意问了两句话,好像也没什么重点,但凭这位的身份,实在没理由特地跑来一趟,就为找他闲聊啊。 “壮壮,我说小章怎么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他第一次来,不会山上迷路了吗?”章时年已经单独出去有三个小时了,还不见回来,陈爸爸开始担心了。 陈安修正在整理货架,听见他爸爸这话,很不以为然的说,“他那么大一个人,能有什么事情啊?迷路了不是还有嘴巴问吗?”话虽然这么说,陈安修还是忍不住拧着眉往门口那里看了好几次,不会真的迷路了吧,山上枝枝叉叉的小路是挺多的。 “壮壮,我怎么听你这话,你和你这老板的关系不好?”一提章时年,壮壮明显脾气就暴躁。 “没,爸爸,你别瞎猜,我们的关系好得很。”好到就差滚床单来表达一下情比金坚无坚不摧的感情了。 “我想也是,否认你也不会把人带回家的。”陈爸爸自行得出结论。 陈安修吐血,他爸爸的神经怎么可以粗到这种程度,明明是他爸爸硬将人留下来的,他压根没有想把章时年带回家的意思。 “壮壮,你还是出去找找吧,待会没太阳了,山上很冷,怎么着也是咱家的客人。” 陈安修从梯子上下来,解了身上的藏蓝色的围裙,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那行,爸爸,我出去看看。”很少有人让他想想都头疼,章时年绝对算是他心中麻烦人物排行榜中晋升最快的那一个,而且上升势头迅猛,大有后来居上抢占第一的趋势。 出门后,陈安修正想着这么多路要从哪个方向找起呢,就看到章时年从右边的铁索桥那边转过来了,一身款式非常不错的深色休闲装,配着脸上那只大白熊的口罩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非常搞笑,有这种感觉的应该不只陈安修一个人,就看路上行人频频投去的怪异目光就知道了,陈安修的心情一瞬间爆好。 不过这人也真够嚣张的,都被人这么围观了,好像也没有一丁点不自在,这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人不服都不行。 章时年远远就看到陈安修了,这时走过来,“出来接我的?”顺便把口罩摘下来要放在口袋里。 陈安修没空计较他格外亲昵的态度,一门心思阻止他说,“别,别,戴着挺好看的,干嘛摘下来,多浪费我的心意。” 章时年轻笑,抓住他捣乱的右手。 陈安修踩着电线的兔子一样,瞬间后退弹开,一脸防备的问,“喂,光天化日的,你想干什么?”他还没忘记昨晚在章时年手中吃的闷亏,起码在他右手恢复之前,他都打算离章时年远点。 小家伙连炸毛的时候,都这么有趣,章时年敢想,可不敢真这么说,必要的时候顺顺毛还是很必要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今天胳膊有疼吗?” 真是这样?陈安修不相信的在章时年脸上来来回回的扫了好几遍,看章时年神情坦荡,他心想可能自己真是多想了,他都明确拒绝了,这章时年横看竖看都不像是死缠烂打的那种人,于是放下一丁点戒心说,“有一点,不过没什么大碍。” “晚上的的时候,我再帮你换一次药。” “好,那就这样吧。”反正爸爸都留人了,都这个时候了,陈安修也不可能真的将人撵走。 “壮壮?” 是陈妈妈的声音,想到刚才还和爸爸合谋欺瞒妈妈,陈安修瞬间有点心虚,“妈,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你不是去茂茂家帮忙了吗?” “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忙不开,过去帮了会,你在这里和谁说话呢?”陈妈妈的个头不高,现在被陈安修一挡,陈妈妈根本看不清后面人的样子。 “我老板了,爸爸中午有跟你说过的啊。” 章时年和陈妈妈打声招呼。 看清楚章时年的模样,陈妈妈又看看陈安修,脸色马上就是一沉。 不得不说陈妈妈果然是这个家里最聪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我是咚咚咚咚,逸心,笑忘尘扔了一个地雷 随便逛逛,和妮妮的地雷,谢谢cake的手榴弹,先发一章,待会发第二章,希望你们真的都没跑光啊。好担心,心肝扑扑跳。

章节目录 23一家三口 听过陈安修的解释,陈妈妈当时虽然克制住了,没再说什么,但吃晚饭的时候,明显话就不多,陈妈妈平时不这样的,陈爸爸暗暗瞅她好几次,陈妈妈勉强提起精神应对了两句。场面总算没有太难看。 饭后陈爸爸热情地拉着章时年去看他收藏的茶叶,两人谈得很投机,陈安修连句话都插不进去,于是主动申请去帮吨吨做手工作业,这周的作业是用废纸壳做小相框,吨吨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只差最后的装点部分了,在陈安修第五次把树叶部分越剪越小直至消失于无形,在吨吨越来越无奈的眼神下,陈安修摸摸鼻子不得不宣布败退,还言不由衷的说,“吨吨,这么简单的,你就自己做吧,下次复杂点的,爸爸再给你帮忙。” 吨吨抬头看他两眼,很给面子的说,“好。” “壮壮,跟我去超市里买点菜。”陈妈妈洗完碗,换了件厚点的衣服打算出门。 “哦,来了。”陈安修从沙发上跳起来,终于有人发现他的用处了。 现在地里的菜还没长出来,家里吃的菜大多还是靠在外面买,镇上有两家连锁小超市晚上一过八点,所有的蔬菜都打折,差不多的东西,一半的价格,很多人都选择这个时候去买菜,陈妈妈也不例外,吃完饭出去逛逛,权当是饭后散步了。 “壮壮,你老实和我说,这个章先生什么来头?”出了村子,山路上人少,陈妈妈就开始拷问了。 “妈,你从下午问我好几次了,我真的不知道,就知道他挺有钱的。” 陈妈妈没好气的说,“这个还用你说,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妈,那你还问我?”陈安修小声嘀咕。 陈妈妈忍住敲他头的冲动,说,“我是想问,你以前人认不认识他?”这儿子有时候怎么就这么笨呢,让她一点都不放心。 “不认识啊,我也是给他工作的时候才第一次见他。以前都没见过。” “那吨吨为什么和他长得那么像?”陈妈妈决定不再和让他绕圈子,直接点明主题。 陈安修这下子终于明白他妈妈到底在想什么,怪叫一声说,“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吨吨怎么可能是章先生的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吨吨是……”这种事情不用说的太清楚吧,别人不知道,他们家里人还不知道吗? “吨吨像那个人吗?”这么多年,陈妈妈第一次提起关于季君恒的事情。先前几年,季君恒打到家里不少电话,但陈妈妈显然没有让陈安修知道的意思。他们喜欢吨吨是一回事,但并不表示可以原谅让壮壮生孩子的那个人。 “有的地方很像。”不过比起来确实更像章时年。 “你说的我暂且相信你,早点找个女朋友,别走那条路,要让妈妈知道你再和男人有牵扯,回家我打断你的腿。”陈妈妈公开表明态度,看到章时年,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人可不是年纪轻轻的季君恒,容易打发,壮壮如果再来这么一次,这辈子可怎么办呢?但愿是她多想了。做人父母的就是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妈,怎么会呢,都和你说了当年那次是意外了。我最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了,男人有什么好的。”陈安修无聊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看来要离着章时年更远点才行。 “至于梅子,你……也别惦记了,她是个好姑娘,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相貌人品都没得说,但既然现在她选择和蒋轩在一起了,咱也不做那种坏人姻缘的事情。”其实自打壮壮有了吨吨后,梅子的态度就疏远了不少,但壮壮死心眼,总是抱着一丝希望,在部队的时候,往家里寄信,总有一封是写给梅子的,壮壮回家探亲的时候,还特地绕道上海去看过梅子两次。她不怨梅子不接受壮壮,毕竟壮壮有错在先,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但她不喜欢梅子和蒋轩在一起了,两个人合伙把壮壮蒙在鼓里,直到让壮壮亲眼撞见他们在一起。 “这个,妈你更不用担心了。”今天都被人提醒过两遍了,陈安修想逗他妈妈开心,故意耍宝说,“你看,像你儿子这么帅,什么样的姑娘追不到手。你就等着,我一定给你找个又漂亮又温柔,关键还很孝顺的儿媳妇。” “你不要只和我耍嘴皮子功夫,你能和望望中和一下就好了,望望就天天换,换的我眼睛都花了,你身边就一个都没有,你的媳妇,我也不求一定要多孝敬我,我和你爸爸身体还好,不用你们照顾,只要她真心实意和你过日子,对吨吨好就行。” 陈安修一时心里有些感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章先生什么时候离开绿岛?” “也就这大半个月的事情吧。” “哦,那就好。”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晚上临睡觉的时候,陈爸爸正在洗脚,陈妈妈铺床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壮壮这熊孩子是不是在骗我?” 陈爸爸一听这话,还以为明天承包山地的事情暴露了,差点没一脚踢翻盆子,他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这一惊一乍的,半夜里吓死人了,壮壮骗你什么了?”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天丽打过一个奇怪的电话吧?” “记得啊,你说过的,天丽问壮壮现在在做什么工作的,你开始还以为天丽要给壮壮介绍个工作,白高兴一场什么的。” “我现在突然明白过来,天丽的重点不在这里,当时天丽最后说什么劝劝壮壮不要做这个工作了,人家到时候甩甩袖子走了,壮壮的名声不好什么的。你说是不是壮壮在外面和这个章先生有什么不好的传闻,让天丽听说了?” 陈爸爸背着陈妈妈拍拍胸口,好险,原来是这回事。 陈妈妈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就要穿鞋子,陈爸爸赶紧阻止说,“我说你这人怎么听风就是雨啊?天丽说的就是对的?我看他们两个态度很正常啊,你别以为壮壮和那个什么季君恒生了吨吨,看到壮壮身边有个男人就疑神疑鬼,你都说最好能让壮壮忘记那事,重新开始,可你这么天天提防着,让他怎么忘啊?那个……长宁……后来不是也娶媳妇了吗?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 陈妈妈坐在床边沉默一会,还是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总觉得这个章先生有哪里不对,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对。我不能让壮壮离他近了。” 陈爸爸擦干脚换上拖鞋说,“那你还能怎么样啊?大晚上的撵着人家出门吗?” 陈妈妈没话说了,但她还是不死心,起身说,“那我去门口听听,有什么动静没有。”说完不顾陈爸爸反对,披上衣服就出去了。 这屋里章时年正在给陈安修换药,上完药后顺便帮他揉开淤青的地方。 陈安修呲牙咧嘴,“喂喂,你轻点,轻点……有点疼……” “这样呢?” “恩,这样刚刚好……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多来两下……” 吨吨趴在床上,手中的漫画翻的哗哗作响,爸爸还真是的,受不了了,好想捂住耳朵。 房子还算隔音,但实在架不住陈安修这个叫法,陈妈妈刚把耳朵贴在门边,气得脸色都绿了,但这种事情她又不敢大声喊,惊动了街坊邻居,更有好戏看了,她忍着气问,“壮壮,你们睡了没有?我看吨吨晚饭吃的不多,要不要吃点饼干?” 陈安修赶紧把袖子撸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给妈妈开门,“妈妈,你还没睡呢?” “奶奶,我不吃了。”吨吨在屋里喊。 陈妈妈探头去看,章时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衣着整齐,吨吨还醒着,壮壮的衣服也穿在身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刚刚在干什么呢?大吼小叫的,我在旁边屋里都听到了。” 都瞒着这么久了,陈安修也不能手上的事情抖落出来,就说,“我让吨吨给我踩背呢,有点疼。”天知道这话多虚伪,吨吨肯给他踩背才奇怪呢,幸亏吨吨也没拆穿他的打算。 陈妈妈拉他出来说,“这屋里住的开吗?如果挤的话,你和吨吨去睡晴晴那屋,反正晴晴也不在家,屋里空着。” 陈安修心里苦笑一万遍,他妈妈对章时年的防备比他还厉害,“妈,去睡了。吨吨还在呢。”就算他和章时年真的要做什么也不会当着吨吨的面吧。 “那行吧,你们也早点睡。”陈妈妈犹犹豫豫的走了。 陈妈妈一进门,陈爸爸就笑她,“我就说你没事找事吧。” ”你就不觉得这个章时年和吨吨长得太像了吗?你就没有点怀疑?” “壮壮自己默认了吨吨是季君恒那个臭小子的,怎么也不可能和小章联系到一起啊,你要说长相相似,我今天遇到小章的时候,还觉得他和多年前见到的那个季家老爷子的小儿子长得很像呢。” 陈妈妈上床后关灯,问,“哪个季家老爷子啊?” “以前在疗养院住着的那个啊,我以前不是常去疗养院送菜吗?经常和那个老爷子下象棋,他家有个小儿子和这小章长地还挺像的。” 陈妈妈还是没想起来,陈爸爸提醒她,“就是把壮壮脑门磕一坑的那个。” “你不是说壮壮脑门上那坑是自己调皮磕的吗?” 陈爸爸冷不防把埋藏多年的实话暴露了,他嘿嘿笑了两声,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头发一遮不也看不到了,再说壮壮当时给人也咬破嘴唇了,也没吃亏。这事你不记得了,你总该记得壮壮八岁那边,有个半大孩子骗他,把他两颗门牙给揪掉的事情吧。” “这事倒是记得的。”壮壮八岁那年换牙,上面两颗门牙,晃晃荡荡的就是不掉,有一天壮壮跟人到疗养院边上玩,有个人哄他给他看看牙,结果趁他不注意,一把把两颗牙都给揪掉了,半夜里找不到孩子,他们打听来打听去,最后急火火赶到疗养院,结果壮壮吃了人家的蛋糕,衣服都换了,撅着屁股在人家床上呼呼大睡呢,“不过我当时光急着去抱壮壮了,没注意那个孩子长什么样子。” “和小章真挺像的,如果不是姓氏不一样,我还真以为是那个孩子呢,所以说啊,这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不是季君恒,你真没必要那么防备。” 这个家里防备章时年的可不是只有陈妈妈一个人,陈安修在铺被子的时候,吨吨就直挺挺往中间一躺。 “吨吨,你以前不是都睡在里面的吗?” 吨吨看看陈安修,又看看章时年,翻个身说,“今天不想睡里面。” “行,行,你愿意睡中间就睡中间吧,爸爸睡里面。”陈安修也没多想。 倒是正在换睡衣的章时年抿嘴笑了笑。这小子护食还真是挺厉害的。 第二天陈爸爸借口要盘点东西,把陈妈妈拖去店里了,陈安修去镇上银行取了钱,马不停蹄地就奔到村委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妈妈最多防备啊,在认定季君恒是吨吨爸爸的前提下,陈妈妈再聪明,想一次猜到也很难啊。这是二更了。

章节目录 24没门牙的胖子 陈家村村委把承包山地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好几天了,合同在前两日也拟定好了,来打听的村民倒是有,但是一提到交钱签合同,就没人爽快了,所以当陈安修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打一进门,就受到了村委众人无比热情的欢迎。 村主任马上就带人就要和他去勘定地界。 章时年跟着陈安修一起来的,但只是作陪,并没有过多表示什么意见。 陈爸爸看重的那座山头就在江三爷小饭店后面,离着大路不是很远,但中间有座小山包挡着,需要绕过去,稍微有点浪费功夫。东边沿海的山大多不会很高,山势也比较缓,这座山头也是这样的,山顶上是树林,藤萝交缠的,槐树,杨树,松树挺多,梧桐,五角枫,柞树,榛子和野核桃等杂七杂八的都有,山腰处是废弃多年的果园,山脚下是一处较为平坦的谷地,有两条小河穿谷而过,在东边交汇的地方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河水两边的地很泥泞,长满了茂密的的芦苇。以前村子里人还会砍芦苇回去编席子,但现在会这手艺的人都老了,年轻人也没这心思去费这个事,市场上什么样的席子买不到。 村主任陈孝礼,今年四十多岁,按村子的辈分来,陈安修管他叫叔,陈孝礼带着人,勘定一处,就在地里埋上石灰粉做标记,最后来到东部边界的时候,陈安修笑眯眯地指了指山下那处长满野草,荆条和矮树的峡谷讨价还价,“大叔,这里也没人要了,最多就砍点柴禾了,就搭给我们家吧。” 陈孝礼摸摸口袋里的烟,考虑在山上,又放了回去,他摇头笑说,“你个小子,这么长一条峡谷,你说搭就搭了,你不如去抢算了。” 章时年安静地立在一旁,看小家伙不遗余力的施展他的赖皮攻势,“大叔,不能这么说,怎么说我们家也是第一个啊,你应该多加鼓励,这样才能带动后面的人啊,村子其他人如果看到我们家有奖励,明白越早签订合同越好,肯定都抢着来签。到时候大叔你的工作不就好开展了吗?” 陈孝礼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就退让一步说,“这样吧,你家多出四千,我就做主把这峡谷划给你家了。” 抱着自家的权益一定要争取的观念,陈安修勇敢的伸出两个指头说,“大叔,两千吧,这地方也没听说谁家有想要的,关键是真的没什么用。”真的没什么用你还争。 陈孝礼被他磨地没办法了,咬咬牙说,“一口价,三千。好歹这么大一块地方呢,价格太低了,我也不好和上面交待。” 他话音一落,陈安修立刻就很大气的表示,“行,就这么说定了,大叔,你们埋了石灰沿,我这就去交钱签合同。” 见他这么痛快,陈孝礼突然有种走入圈套的感觉。 等其他人都去忙的时候,章时年走近一步,悄声问他说,“你打什么主意呢?” 陈安修眼神闪烁,推开半步,双手环胸笑睨他,“章先生,你不要以为很了解我。”虽然这个地方确实是陈爸爸指定要用来养鸡的,小虫虫什么最多了,母鸡吃小虫子和草籽,下的鸡蛋蛋黄都泛红。爸爸说一万块钱以内一切好商量,现在三千拿下来,真是赚翻了。 陈安修一切搞定,凯旋而归,隔着一百米远就和陈爸爸比个一切0k的手势,可他没等高兴多久,就听村委的大喇叭里大声宣布了他带头承包山地的光荣事迹。 父子两个还没从欣喜中缓过神来,马上就遭遇了这个巨大的冲击,陈爸爸沉痛地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壮壮,要不……你还是躲躲吧。”在这件事上,他没胆量和陈妈妈正面交锋。 陈安修开始把话说的很大,什么陈妈妈生气,他哄哄两天就好了,但陈妈妈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他也不想迎难而上,勇于牺牲,于是他很没骨气做出决定,还是逃吧。可是能逃多久呢? “趁着你妈妈回家洗衣服这会功夫,你快走吧,去找你姥姥说说情吧,你妈妈最听你姥姥的话了,正好你也很久没去看看那两位老人家了。” “那爸爸,我走了,你在家里多保重。”陈安修和陈爸爸依依惜别。 “快走,快走,最近没事,就不要回来了,等你妈妈气消了,我再通知你。” 于是陈安修领着吨吨,带着章时年,午饭都没吃,拖家带口义无反顾地夹着尾巴逃窜了。 陈安修的姥姥家是陈家村的东边,沿着山路一路下坡到海边,在大山两侧延伸到海里的凹陷处,散落着三四个小海岛,像被大山展开双臂怀在其中一样,这几个小岛统称为林家岛,陈安修的姥姥家就住在最大的那个海岛上。上岛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在海岸和岛子中间架设的四米多宽的石头栈道,这条栈道修了很多年了,结实倒是很结实,白天也还好,就是晚上一涨潮就被淹到水底下了,想回家的人只能淌水回去了。 现在大中午的路况还不错,就是风浪大点,风卷着浪花不时拍打在栈道上,栈道两边有坚实的护栏基本不用担心被冲下去。临行前,陈安修不忘给他姥姥在镇上扫荡了一大包东西,大部分都是吃的。 安修姥姥和姥爷虽然年纪大了,但并不和儿子儿媳住在一个家里,不过陈安修的二舅林长顺就住在对门,相互也有个照应。 “门口有棵大杨树的那家就是了。”陈安修从后面趴到驾驶座靠背上和章时年说。 章时年远远看了一眼,示意知道了。 “章先生,你的驾驶技术真不错。”一路上过来,又是山路又是水路的,章时年都开得稳稳当当的。 章时年不动声色地扬扬眉。 “章先生,其实让你给我当司机,我挺不好意思的。”什么是马后炮,陈安修这种就是典型的。 连吨吨都觉得他爸爸这种行为简直让人无法直视,一瞬间投向章时年的目光都破天荒的带了两分同情之色。 车里其他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都不搭理他,陈安修自说自话半天,自觉已经把心中的感谢之情表达完了,便乖乖退回到后座上坐稳。 他们的车子在门口一停,陈安修二舅家的那只大黄狗就在院子里汪汪汪叫起来。 “壮壮来了啊,怎么也没提前打个电话过来?我也好让你二舅妈提前炒好菜等着你。”林长顺听到声响从家里出来了。 “二舅,我今天正好休班,想起来就过来了,你吃饭呢?”陈安修来的匆忙,就给他大舅二舅每人买了箱子啤酒。 “刚开始吃,你们一起过来吧,我让你二舅妈多炒两个菜。” “你们先吃吧,我先去看看姥姥和姥爷。”陈安修把啤酒递给他,林长顺稍微客气了两句就收下了,毕竟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又是自己外甥送的,客套太多反而显得生疏。 两位老人果然也在吃饭了,听他们说还没吃,老爷子就要去炒菜,被陈安修阻止了,“姥爷,别忙活了,有蛤蜊汤,有咸鱼饼子,我买了酱牛肉过来加菜,这不挺好的吗?” “太姥姥,我喜欢喝蛤蜊汤。” 老太太拍拍他的头,给他盛了一碗肉多的,“吨吨是个好孩子。” 不过想到章时年还在,陈安修还是去厨房里快手炒了两个青菜出来,他二舅妈又送了两个菜过来,勉强也凑了一桌。 饭后陈安修趁着还没午睡的功夫,就这样这样把事情说了,求他姥姥给陈妈妈打个电话。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爷俩也敢瞒着你妈就做了决定,怨不得你妈生气。 ”我也知道错了,可是事情都发生了,合同一签,村里也不给退钱了。”事后认错不疼不痒的,也不能改变事实,陈安修最拿手了。 老太太就笑,“老话说的没错,谁养的孩子像谁,你这脾气就像你爸爸。” “我是他儿子嘛,像他是应该的。” 老太太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那慈爱的目光像在看他,又像是通过他在看着别人,“姥姥,你是不是想我小舅了?要不咱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趟?” “这又不是在国内,回来一趟太麻烦了,你小舅他也有工作。哪能说走就走的。”老太太叹了一回气,爬到炕上,掀起席底,从里面摸出一章存折,塞给他说,“你的钱拿去承包了地,手头肯定紧,这些钱我也用不着,你拿用吧。” 陈安修不要,“姥姥,我这么大个人,怎么能花你的钱?” “不是我的,是你小舅的,你花就行了。”老太太又塞给他。 姥姥这逻辑太奇怪了,陈安修笑,“姥姥,小舅的也不行啊,小舅的钱又不是我的。他给你,你和姥爷就使劲花,别舍不得。” 老太太见他执意如此,也无法勉强,又拿了用小手帕包着的一小卷给他,“这些,壮壮,你听话拿着,你和吨吨买两件新衣服穿。” 陈安修知道老太太的脾气,一点都不要,她更生气,“行,姥姥,这些我就拿去花了。” 老太太这才露出笑模样,说,“收好了,别丢了,去那东边那屋里和吨吨上炕睡一觉吧,今晚留下来不?” “这次就不了,姥姥,吨吨明天还要上学。” “那行,你去吧。” 两位老人都喜欢睡炕,东西两间屋里都盘了大火炕,他们老两口住西边那间,家里其他人就住东边那间。陈安修过去的时候,吨吨已经睡了,章时年正站在那里看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这张是我妈妈他们年轻的时候照的,你看这上面,我妈还扎着两个麻花辫子呢。”陈安修指给他看,“这个是我大舅林长和,我二舅林长顺,我小舅林长宁。听说本来还有三舅的,正好是凑个和顺康宁,可惜他三四岁的时候就生病没了,偏偏他叫林长康。我妈是女的,就没有跟着他们排。” “你们这家人还挺多的。” “你看的这些都不全,相框太小了,放不开,给你看张全和的。”陈安修墙上的方形大相框,从后面打开,取出好几张给他看,“这些都是后来的,有望望和晴晴了。” 章时年突然指着其中一张说,“这个没有门牙的胖子是谁?” 陈安修凑过去头认了认,然后用一种非常自豪的声音赞叹说,“长得这么可爱的,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更。谢谢还有这么多人在。

章节目录 26 照片里的胖子圆头圆脑的,双下巴,小平头,额前留了一缕稍微长点的发梢,穿着那个年代很常见的蓝白色的运动服,垂手站在老太太身边,一咧嘴,赫然少了两颗上门牙。 “你这两颗牙怎么没的?”章时年问,其实他这个问题本身就有点奇怪,一般没人会这么问,这个年纪的孩子换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事情过去都快二十年了,对于那段惨痛的经历,陈安修已经没太大感觉了,但当时对他造成的创伤还是很严重的,“被人拔掉的。”从那之后,他再也不相信给他东西吃的陌生人了。 在陈安修说出牙是被人拔掉的时候,章时年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这倒是稀奇,还记得是长什么样子吗?” 陈安修哈哈笑说,“我这人一向大人大量。”其实那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说,根本就不记得了。 费尽脑子想了半天,终于补充一句说,“就记得是个住在疗养院里的臭小子,他就是仗着年纪大点,才敢欺负我。” 章时年的眼光在陈安修脸上转了转,眼中的笑意无可抑制的深下去,真想象不出当年的那个小胖子长大后会是这样一个挺拔俊朗的青年,陈安修年纪小不记得很正常,他当时都有十八|九岁了,有些事情一旦有个引头,他还是能记起不少的。那应该是他最后一次随老爷子在绿岛疗养度假时候的事情了。 疗养院再往上去一直到山顶都没有村子,所以平日里这一带非常清静,那时候他喜欢带着cd机到山顶那棵大枫树下百~万\小!说,视野开阔,夏天的山风吹着也舒服,在大枫树的左下方有一处停机坪,只在紧急时候用,平时也没有飞机在那里,下午放学后经常有男孩子在那边玩弹珠和打元宝,他当时好像记得是这个名字,就是纸叠的四方形卡片,拍来拍去的,反正他不明白有什么乐趣,但那些孩子每天都玩的很高兴,他最开始注意到那个胖子,就是因为这个胖子明明那么胖,玩起来却样样很拿手,动作非常灵活,赢了别人不少东西。 观察久了,他发现那个胖子有个小习惯,就是有事没事就去舔舔上面的两颗门牙,舔一舔那两颗牙就晃一晃,这本来也没他什么事,但当时可能年纪轻,沉不住气,看那胖子每天舔来舔去,他看着都难受,有一天,那胖子赢了别人一大把的弹珠,所有的孩子都不愿意和他玩了,一哄而散都跑光了,最后只剩下了胖子一个人,他就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喂,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章时年记得当时好像就是这么开头的。 那胖子就傻乎乎的过来了。 “你给我看看你的牙,我回头请你吃蛋糕。”那时候的蛋糕还不像现在这么普遍,总起来说还是个诱人的好东西。 可能是蛋糕起了效果,那胖子很高兴,毫无防备之心地就乖乖地把嘴巴张开了,那牙齿果然就像他看到的,已经晃得很厉害了,只连着一点点了,“你别动啊,我再仔细看看。”趁那个胖子不注意,他一伸手就把那两颗碍眼很久的牙齿揪掉了。 那胖子先是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然后用手背擦擦嘴巴,等看到手背上的血的时候,突然就嚎啕大哭,看那个孩子满嘴的血,他当时也吓了一跳,背起来就往山下的疗养院跑。 疗养院的医生说没事,拿凉水冲了冲血就止住了,只是两人的身上都沾到血迹,他又把那胖子领会自己房间换衣服,那胖子不知道为什么揪着衣服死活都不脱,他摁在床上将人脱干净的时候还被咬了两口,最后人还是被他拖到浴缸里一起洗干净了。 套上他的t恤把人抱出浴室的时候,那个胖子趴在床上一边抽抽搭搭的哭,一边还问,“蛋糕呢?你说给我吃蛋糕的。” 他只好去疗养院的餐厅买了蛋糕给他吃,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都睡着了,直到那个胖子的家人找过来,当时呼呼啦啦的来了七八号人,场面太混乱,他没看清胖子的父母什么样子。老爷子差点没为这事揍他,说他这么大人拐带人家小孩子,做的这是什么事。 “我当时都八岁了,洗澡的时候连我妈都不给看,那人竟敢脱我的衣服。”别的事情都好说,但被人强脱了衣服这件事太伤自尊了。 他那两颗门牙过了很久都没长出来,姥姥说一定是因为上牙没扔到屋檐上的原因,爸爸还吓唬他说,完了,再长不出来,只好去镶两颗大金牙了。至于那件t恤,听妈妈后来说,洗过后去给人还,但疗养院那边说人已经走了,后来陈天齐见到了,说是什么什么牌子,怎么怎么好,就被他拿去穿了。 现在都没搞定,章时年可不想因为过去那点事再惹麻烦上身,果断把这个话题转移开,拣着另外一张照片问他,“这是你小舅二十几岁的时候吧?你们两个确实挺像的。” 从照片中可以看出,林长宁的前后变化其实挺大的,少年时期,林长宁的眼神中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淳朴干净,还有一些幼子被家人宠爱出来的娇憨之色,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张是他在天|安|门广场拍的,应该是大学时期的,白色的短袖衬衫,黑色布鞋,胸前还别着校徽,眼神中有一点傲气,但更多的一种青年人蓬勃的朝气,最大的变化是林长宁大学毕业那会的照片,眼神非常的冷漠,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越到后来这种感觉越明显,眼神几乎都有些刺人了,不过翻到最近几张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消失了,现在的林长宁给人的感觉就是个非常温和儒雅的学者,很有风度。 “外甥像舅嘛,我们这里都这么说。”不过他和这个小舅实在生疏的很,都快十年没见了,想熟悉都不行啊,他上次见他小舅还是高二那次吧,之后小舅也回来过,不过和他的探亲假没重合,所以也没能见上。 有了姥姥的护驾,虽然还是被妈妈打电话过来臭骂了一顿,但据爸爸方面传来的可靠消息说,妈妈的口风已经有所松动。陈安修稍稍放心,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酒店的羽毛球场地上,季方平和章时年正在展开新一轮的厮杀,前两局两人一比一打平手,这一局14:11,占上风的是章时年,但考虑到季方平的年纪,陈安修觉得章时年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不过这季书记还真是喜欢喜欢羽毛球,这些天有空就拉人打一场,现在的很多地方的会议都这样,前面几天正儿八经,中间马马虎虎,最后拖拖拉拉,根本也没什么重要议题了。季方平这两天就不去参加会议了,主要是接见一些政商界的客人,听说还有一些他们省里大的合作项目要洽谈所以暂时不能走,但相对来说这几天的空闲时间稍微多了一些。开始主要是王海陪着打,今天终于把章时年拖了出来,听说是嫌王海打起来不尽兴。陈安修看过他们的对打,王海这人放水确实太惨不忍睹了,明明能接到的球不接也就算了,还频频给对方送球。 陈安修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要想上场打球是绝对不行的,他就老实坐在场边上当着不怎么忠实的观众,他拿着手机在电话簿里翻来翻去,无意中看到妹妹的号码,快五一了,他决定和妹妹哈罗两句,联络联络感情。 “大哥?” “晴晴,现在做什么呢?” “刚从教授办公室出来,现在路上,马上就到宿舍了。” “你五一回来吗?” “可能不回去了,昨天给咱妈打过电话了,教授给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实习工作,我想去试试,而且五一的火车票太难买了,暑假一起吧。” “也行,那你的钱够用吗?要不要我再给打点过去啊?”作为一个哥哥来说,陈安修还是靠谱的。 “不用了,我的钱够用了,爸妈给的生活费基本还没动呢,我自己有接到一些会议的翻译工作,报酬还挺高的。对了,吨吨呢?最近有乖吗?” “他啊,挺好的,妈妈在山下照顾着他呢。” “我前两天给家里人都充了二百的话费,忘了和你说了,你查查看是不是冲上了。” “恩,这事我记得了,你功课忙,记得多吃点,别学人家减肥,瘦成一把骨头一样一点都不好看。” 他妹妹陈天晴在大学时期,自己开了个淘宝店,专门用来充话费的,其实充话费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就是冲钻快,她本来的意思是级别高了就换成鞋店的,现在已经有四颗钻了,但是她学业忙,也没心思弄鞋店了,就留着这个,偶尔的帮同学和家人充点话费。 章时年向右跑过来接球的时候,陈安修笑的异常温柔的脸正好映入眼帘,不同于平日的防备,此刻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些无法言说的宠溺和熟悉。球擦过球拍,笔直的落在界内。 “老四,你在想什么呢,分神了。” 章时年重新发球。 陈安修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在和陈天晴讲电话。 比赛在章时年最后一个有力的网前大力扣杀下结束,他拿着大毛巾擦着汗湿的头发过来这边,陈安修还在和妹妹讲电话,看到章时年拿走他面前的矿泉水,他急忙点点自己的嘴巴示意那是自己喝过的。 哪知道章时年的动作快,已经仰头喝了一大口,看到他这动作,很自然就把瓶口凑到他嘴边了,这明显是一个要喂他喝的动作。 王海就站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疑惑的目光探照灯一样,嗖嗖的就过来了。 陈安修眼角猛地跳动两下,捂住电话,恶狠狠的低声问,“你是故意的吗?”可恶,绝对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乐小悦,eily, 小白,bloi,二老板,煙煙, 静水豬頭小隊長,寒绯樱,叔只解罗衫不解忧°滿嘴爛牙的地雷,谢谢随便逛逛的两颗。 习惯在半夜更文的人,暂时还没调增过时差来,以后尽量早点。 至于很多人问我,什么时候父子相认啊,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毕竟现在两个父亲的感情还这么浅,我想大概因为父子相认了,感情就一日千里,相亲相爱吧?我像先把连个父亲的感情培养一下。 前两个章节的积分都送了,今天忙没来得及送第三个章节的,待会就去送了。 下面说看不到,现在能看到文了吗?

章节目录 27 “晴晴,我这头临时有工作要忙,下次有时间再打给你。”听到那边应了一声,陈安修一刻不等的飞快挂断电话。 共喝一瓶水什么的这种带着某些暧昧性的亲密行为,如果放在一男一女身上,再退一步说,两男或者两女,反正只要主角不是他,陈安修都会给予充分的理解和尊重,但现在是他和章时年,光看王海那闭不上的嘴巴,游移不定想看又不能看的目光,他就能想象这种事情发生在老板和一个小助理身上有多么不正常。 “你不是要喝水吗?”章时年的神色很平静温和,递送水的手没有收回去。 陈安修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双手把矿泉水接过来,脸上快速端起一副谦虚恭敬又略带紧张的表情问,“章先生,是不是这水有问题?五星级酒店的矿泉水竟然也会有问题,我马上就去给您换一瓶新的。”模糊焦点,答不对题,坚决撇清任何不必要的关系。 章时年明显没有理会他的苦心,成心作对说,“没事,我觉得水还不错,你不喝的话还给我。” 陈安修背对着王海的方向,怒瞪他,小声嘟囔,“你别害我。你大哥还在呢,我可不想被灭口。”他现在已经知道季书记是某沿海省份的省委书记了。两个人不同姓,据章时年简单的解释是他的哥哥们随父姓,他则随母姓。 “有我在,你会没事。” 相信你的保证才有鬼,“章先生,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有半个月就要走人。”所以他才能忍就忍,每天提心吊胆地提防男人的骚扰,这种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活,他以前想都没敢想。 “你可以选择跟我走,继续留在我身边。”章时年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是真的有想留陈安修在自己身边的。 很多人会因为章时年这句话高兴坏了,但这些人里显然不包括陈安修,他的反应是直接一个大白眼奉送过去,“留在你身边给你做小情儿,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找个窝安置,然后靠你的大方施舍过日子,哪天高兴了就顺顺毛,哪天不高兴了就踢一边去,抱歉,这职业技术性太强,我做不来。”其实这说的是……宠物狗吧?这一般人……也确实做不来。 章时年皱眉,“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会限制你。你是自由的。” 陈安修露出一抹可恶透顶的笑容说,“太好了,恭喜我们今天说了这么多废话,终于达成一项共识,既然我是自由的,那我选择留在绿岛。毕竟这是我的家乡。”他全部的家人都在这里,即使年纪小的时候出现一点偏差,意外有了吨吨,但总起来说,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并不打算远赴他乡重新开始,特别是跟着一个对他心怀不轨的男人。退一万步说,即使他愿意跟着章时年,万一哪天生出个孩子来,还不得把章时年吓死。这种伤人性命的事情,他这么仁慈又善良的人是不会做的。 王海见这个两个外貌出众的男人站在那里你来我往的,全然不顾球场上频频投向那里的目光,可惜声音太低,他什么都听不到,但这两人的态度是在有点怪,老板不像老板,助理不像助理的。如果让他说,倒是比较像一对正在拌嘴的情侣,章先生的目光大气包容,陈安修的嘴角则带着一些挑衅的小狡黠,虽然是两个男人,但是意外的这场面还是挺美好的,果然是相貌好的人做什么都比较赚便宜吗?王海的思维发散到天边去,想象那里如果是一对秃头啤酒肚的男人,还是算了吧,光想想晚饭就节省了。 “离开绿岛,你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你可以去上大学,前面要走的路可以重新做选择,难道你甘心一辈子在这个酒店里做个维修工?” 正中靶心,箭箭入骨,章时年比他想象中更会揣度人的心思。他确实不想一直在这里做维修工,可是在这个学历普遍贬值的社会,街上雇个发传单的都恨不得要求是大专以上学历,他这个高中学历,有和没有都差不多,除了体力活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工作,除非是自己拉出来单干,但单干这种事情既需要资金又需要有合适的项目,不是说干就干的。 “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在我的身边,你会少走很多弯路。你会比现在过的更好,吨吨,还有你的父母,都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每一句话都稳稳戳中陈安修的软肋。 这个诱惑力太大,陈安修要坚守自己的阵地实在有些困难。 “我可以给你保证。”章时年大概也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要如此放低姿态,就为了留一个人在身边。 陈安修在一瞬间动摇了,但也只是一瞬间,只要一想到他得到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爬上另外一个男人的床,他就无法坦然接受。这样的话即使他将来可以功成名就,他又怎么和父母还有吨吨解释这一切。 “章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是不可能的。”代价太大,他付不起。 “那好吧。”最后章时年用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为他们的这次对话做了完结致辞。 “喂,老大,你这句好吧是什么意思,是放弃了?还是直接没听进去啊?”陈安修追了两步,想问个明白,但眼角的余光扫到正暗暗注意这里的王海,他决定先去和这人打个招呼,免得他出去乱说,顺便找个附近的垃圾桶把手里的半瓶水扔掉。 但王海这人不愧是省委书记的秘书,平时看着嘴皮子挺溜,但一到关键时刻,嘴巴像蚌壳一样,一点都撬不开,陈安修拐弯抹角地问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刚才的事情这人到底看到了多少。章时年的家人他一个都不想惹,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就像季方平,看着倒是个温厚亲切的长者,但能做到省委书记的位置,没有些厉害手段,谁会相信啊。不过话说回来了,他这么一个小人物,也不值得那么多大人物大动干戈吧。那么高的位置,他无心也没有力气去攀附。 “你和章先生刚才闹不愉快了?”季方平和章时年两兄弟冲了澡在球场附近的卡座休息,陈安修陪着王海去把酒店的球具还回去,他终于问了这么一句。 “哦,章先生喝的那瓶水里有杂质,他拿给我看。”管他相不相信呢,反正表面的大家都过得去的理由他是给出了。 需要凑到嘴边看吗?这话王海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章时年的私事可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秘书插手,“今晚上,你们徐省长在鱼鲜坊宴请我们季书记,章先生应该也去,你要一起过去吗?” 省长?那好像是在只有在电视才能见到的大人物,他以前在现实中见到的最大的政府官员就是蒋轩的爸爸,公安局长蒋伟明了,不过这一个多月在章时年身边已经见到不少大人物,他现在也没以前那么好奇了,“我到时候看章先生的意思吧。”在外人面前,陈安修很知道给章时年留面子,表现完全是一个本分听话的下属。 “如果章先生同意的话,你就一起来吧,我在这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正好咱们一起说说话。” “好,如果去的话。” 下午的时候,季方平计划和章时年去拜访一位正好在绿岛疗养度假的老领导,用过午饭就走了。陈安修没有随同,与其留别墅里和刘越大眼瞪小眼,他选择回工程部去走走,那里是老窝,人暂时走了,但感情还是有的,从他在章时年身边工作,都一个多月没回去走走了。 上班时间,留在工程部办公室里的人不多,就两个主管,还有一个领班,三个大男人挤在一台电脑前面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见陈安修进来,就有人开他玩笑,“哎呀,大助理怎么有空回来了?要巡视工作吗?” “巡视工作我也要带着朱妍妍一起来啊,看看你们在这里偷偷摸摸的,正好扣光你们的绩效。” “算你狠。”一个叫钱哲的主管笑着拿眼睛瞪他,“快过来,让你看看小美女,给你洗洗这对被尘世污染的眼睛。” “什么美女有这效果,我买张海报贴在床头上,天天洗。” “怎么样?漂亮吧?够清纯吧?”打开的网页上是一个女孩的古装扮相,穿着葱绿色的旗装,瓜子脸,眼睛不大,但圆圆的,猛地一看确实给人一种很干净清纯的感觉,但电视上的美女明星看多了,这也算不上顶级的,甚至显得有点普通。 “还行吧。”陈安修无聊的打个哈欠,拉把凳子过来,下巴抵在椅背上看他们继续点鼠标往下拉,全是这个女孩子的相片,“这人谁啊?” “不会吧?这人你都不知道啊,去年演了个古装剧,一炮走红,小玉女孙珂啊,你在家都不看电视的吗?她你不认识,这个你总该认识吧?”钱哲重新点开一个页面,这次换了个男人,网页上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皮肤细致,眉眼细长,相貌是那种很张扬而热烈的,这种人放在哪里都很夺人眼球。 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个一无所知的土包子,这次陈安修抢先发言说,“这个我认识,肖飞嘛。现在晚上很多台不就在放他演的电视剧嘛,叫那个什么来着。”电视剧名字忘了。他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妈妈很喜欢这个人。关于他的消息,自己也就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这人已经结婚了,老婆也是个大明星,现在两个人都有一个女儿了。一家三口经常在电视出现,非常有爱的一家人,好像一家人还一起拍过一个幼儿奶粉广告。 即使陈安修答对了,但还是换来了其三人齐齐的鄙视目光,因为肖飞实在太出名了,也只有陈安修才会把认出这个人当做是可以炫耀的事情。 被人鄙视了,但当事人毫无所觉,还发挥好奇宝宝锲而不舍的精神继续追问,“这两人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几个怎么这么感兴趣。” 钱哲没升主管前,是陈安修的直属领班,对这人的了解比其他人多一些,他知道陈安修要是不想去注意的事情,你把眼睛瞪出来都没用,他揉揉酸疼的眼睛,无奈说,“从销售部那里听来的最新消息,最近这两人演的偶像剧要来绿岛取景,这两天就要入住我们酒店了,好多人都跃跃欲试的想着怎么去和肖飞孙珂要张签名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小哈, 小么,小二娘啊, 轻吟-髓和yezi, 随便逛逛 ,疯疯仔 ,pp的地雷。 谢谢亲爱的们留言,大部分的积分已经送了,明天继续更

章节目录 28 说实话陈安修对这些明星并没有什么兴趣,使劲拔高点层次说呢,叫社会分工不同,其实说白了不都是一个眼睛两个鼻子的人,又没有在头上多长两只角,有什么可围观的?但见其他三人讨论的兴致勃勃的,他也没坏人兴致的嗜好,就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门被应付性的敲了两下,有人推门进来说,“周远在客房接了个急活,客人马上就回来了,想让人给他送个床头壁灯的灯泡去,可我不知道床头壁灯用的什么灯泡。” “夏菲,你怎么去工程仓库了?原先的库管呢?”看到其他三人根本没有起身的打算,陈安修只好接了这话茬,作为工程部唯一的女孩子,本来是应该被一群男人捧着护着的,弄成现在人人都不愿意搭理的情况,夏菲自己绝对不可能没错。 “原先的库管辞职了,安修,你帮我去找找吧?周远在电话里说的很急,酒店里好像挺重视那个客人的,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我跟着你走一趟。”把私底下的恩怨带到工作中,陈安修觉得他们有点过了。 钱哲在后面拉他的后襟一把,示意不要管。 “他一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我去去就回来,你们继续看……你们的资料。” “好心没好报,小心她再黏上你,夏菲这种女人……”钱哲借着电脑屏幕的遮挡撇撇嘴很不屑一顾。 “行行,我有分寸,我先过去一趟,都没人去的话,上面发火,整个工程部都不好过。” 夏菲已经在门外等着了,陈安修没空和闲聊,两个人直接去了工程部的仓库。 “所有的灯泡都在这边。”夏菲领着陈安修到放置灯泡的架子旁边。 架子上下五层,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灯泡和灯管,陈安修扫了一遍,很快找出需要的床头壁灯用的灯泡,“咱们酒店床头壁灯用的都是这种14卡口的水晶尖泡。” “哦,这个我待会记在本子上,这里的东西太多了,模样又差不多,我都分不清楚。” 陈安修环视了一遍现在的工程部仓库,很多东西都放错了位置,他好心提醒夏菲说,“你既然接了这个工作,还是尽快弄清楚的好,有时候看着模样差不多的东西,但是价格相差很多的,如果账面和实际库存出现很大的误差,被集团的审计部门查出问题,你就麻烦了。” 夏菲一听这话,急得眼睛都红了,说,“我根本不想接这个工作,但是韩总监要走了,听说新来的总监是带着一个秘书一起过来的,我不接手这个工作能怎么办啊?现在外面的工作太难找了,我的工作经验又不多。” “其实库管和秘书的工资差不多,韩总监这么安排,可能也是想给你留条后路,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就行,不认识的东西多问问同事。” “可是他们都不太搭理我,可能是我以前太小性儿了。” 原来她自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啊,但为什么不改改呢,陈安修弄不明白了,但他没心思在这里扮演知心哥哥,周远又打电话过来催,一听陈安修也在,赶紧让他帮帮忙,乘客梯上去1817房间。 客房的门开着,服务员的工作车在外面,这说明客人可能不在家,但陈安修还是敲了敲门,服务员从里面探头出来,看到陈安修急忙说,“陈领班是送灯泡来的吗?快进来吧。周远正等着你呢。” “我今天不上班,没穿工装,随便进客人的房间不太好,你把这个灯泡给周远。”如果客人突然回来发现有一个不是酒店员工的陌生人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这种事情很难解释。 周远听到陈安修的声音,从卧室里跑出来说,“陈哥,那个壁灯外罩,我实在装不进去了,你快帮我进来看看。” 那个客服的服务员也说,“肖先生这一会应该不会回来的,他往常都是四点左右回来。” 陈安修摸出手机看看,现在还差二十分钟就到四点,看周远着急,他就进去了。 周远拉住他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拿的型号是对的,可是这外罩就是装不进去,都忙活十来分钟了,这房间里可住着一个大明星,万一出点差错,惹来投诉,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原先的那个呢,破了?” 周远努努嘴,向浴室那边示意了一下,略带不满地说,“被刘清用吸尘器杆捣破了,报修的时候只说外罩坏了,我急急忙忙拿了外罩跑来,可一来发现灯泡也坏了,这才给夏菲打电话让她送个新的过来,报修说不清楚,真麻烦,费两遍功夫。” “你在下面拿着东西,我上去看看。”陈安修说。 “说来也邪门,这个外罩就是卡不上去。” 陈安修铺张报纸,踩到床头柜上,先换上灯泡,然后把外罩贴在外面,向右重重击打了一下,壁灯外罩严丝合缝地卡到卡槽里,“好了。” “陈哥,还是你厉害。”周远很佩服的说。 “不是我厉害,是听以前的老同事说,有些房间的壁灯当时装的时候歪了,需要用力击打一下才能把外罩装进去。” “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是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偶然听到的,不过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好了,不要在客房里聊天,现在没事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陈哥,等我一下,我把工具收一收,咱们一起走。” 周远撤铺着的报纸时,拿起桌上的一枚戒指说,“陈哥,你看这戒指上,好大一个钻石,你说是不是真的啊?如果是真的,那得值多少钱啊?” 陈安修不太在意看了一眼,是一枚宽面男戒,中间镶嵌的一块钻石较大,但具体几克拉,陈安修也没概念,四周还围着一圈小碎钻,看起来确实挺豪华名贵的,“你不说这房间里住的是大明星吗?明星都有钱,肯定是真的,别管了,给人放下,咱们走吧。” 周远恋恋不舍地又摸了一把才放下,往外走的时候还说,“如果我也能有这么好的戒指就行了。” 陈安修一点没情趣的说,“这又不能当饭吃,你还不如多弄点钱娶媳妇呢。” 本来这么点小事,陈安修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之后因为这小小的一枚戒指惹出那么多的麻烦。 陈安修和周远从房务部出来的时候,门口正好停下来一辆车,先下来三四个助理模样的人,提着一些随身的行礼物品,最后下来的是两个戴墨镜的男女,一行一动都像训练过一样,很引人注目,男的身材很高挑,神态略带冷淡,女的个头不高,但身材不错,她一直侧头和那个男人说话,两人都是墨镜遮住了大半边脸,看不出什么模样。 酒店里什么客人都有,陈安修也没对这对男女太上心,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周远拉住他激动的说,“陈哥,你刚才看到没有,肖飞和孙珂啊,一直听说他们住在咱们酒店,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呢。好像比电视上还好看,可惜酒店规定不能打扰客人,要不然我真想上去要求合照,发到网上,让其他人都羡慕一下。” “脸都没看到,你就确定比电视上好看?”陈安修打趣他。 “没看到脸也知道啊,光看人家那走路姿势,都和平常人不一样,有种特别的明星范儿。” 陈安修笑,拍他脑门说,“你就在这里发烧吧,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哥,你还要跟着那个有钱人多久啊?你不在,我们跟着别的领班都别扭,平时犯点小错,都没人帮我们说话。” “快了,快了。”陈安修潇洒地向后挥挥手和周远告别。 陈安修这是第二次跟着章时年吃酒席,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人多,有点做场面功夫的意思,这一次更像是朋友间的私人小聚,徐省长身边只带了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据说是他的女儿,叫徐静然,桌上的位置是这样安排的,从上位数,季方平,徐省长,章时年,徐静然。瞎子都能看出这安排有猫腻。 要说陈安修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就在屏风后面的另一个小间里,能在这里坐着的都是信得过的随身工作人员,包括他,王海,季方平身边的两个不明身份的工作人员,还有两个就是徐省长带来的,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自称叫顾明,和王海一样也是个秘书,他管徐静然叫“静然。” 他在酒席中有意无意地把徐静然的消息透露出一点,什么在巴黎念的艺术专业,成绩非常优秀,现在自己在北京自己开了家画廊什么的,业余时间还有参与一些珠宝的设计工作,一听起来就是个家世和才学都非常优秀的女孩子。顾明知道陈安修是章时年的贴身助理,对他尤其的热情,过分的问题倒是也没问,但光是陆陆续续的小问题就够让人头疼的了,还说请他有空到省城去玩,这样的饭局多来几次,他一定会得胃病的,陈安修非常肯定的想。 王海就坐在他旁边,小声说,“工作很吃香啊。” 陈安修同样小声回他一句,“那这美差就交给你了。”接着对顾明露出一个非常抱歉的笑容,打断他的话,说,“顾秘书,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他起身又对王海说,“如果章先生找我,你帮我告诉一声。” 陈安修去中庭抽了一支烟,觉得心脏重新坚|挺起来,准备重新奔赴战场,就听后面有人喊他,“安修。” “大姐?”他的大堂姐陈天丽,现在市委的宣传部的一个处长,不同于大伯父的谨小慎微,大堂姐一直是全家公认的很有进取心的女强人,但女人混官场尤其不容易,尤其家里也没什么有本事的人可以给她倚仗,想走的很远,可能性也不大。陈安修出生的时候,她已经是个初中生了,等陈安修的年纪稍大点,她已经参加工作了,两个人的交集不多,没产生过什么矛盾,但因此感情也不是很深。可毕竟是堂兄妹,有些情分还是在的。 “今天有几个政府方面的客人住在这里,我过来看一下。” “我也是陪老板过来的。” “是那个章先生吗?” “就是他。”陈安修想到他见过程林辉,程林辉又一向和大堂姐家走的很近,所以大堂姐知道这事,他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安修,现在没事的话,陪我到海边的木栈道上走走吧。” 陈安修想想回去也吃不下饭,就答应了。 “你知道章氏家族吗?” “不太清楚。”但既然大堂姐此时提起来,“是和章先生有关吗?” 陈天丽笑说,“你啊,一看就是个理科生,近代史都没学好,这章氏是课本上都提过的。” 陈安修从高二文理分班后,历史课本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什么地方去了,历史上有名的皇帝他都数不出来几个,别说一个家族了。 “现在都说红色子弟怎么样,但建国至今,他们也不过是二代,三代,像章家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百年大族,四几年那会,章家的很多族人因国内的战乱都纷纷去了海外,留下来的就是章时年的外祖章庭润这一支,当时很多的国家领导人都接见过他们的,章庭润有一生有三个子女,就是章时年的母亲,章云之女士,他还有两个舅舅,分别是章谨之,和章慎之,章慎之六十年代在福建劳动改造的时候因病去世了,他一直没结婚也就没有子女,章谨之后来恢复工作后,曾经主持过全国的经济工作,但他的夫人在之前的运动中受到一些伤害,导致无法生育。所以章时年应该是章庭润这一支唯一的血脉,章谨之退休后,国家特别允许他可以出国和海外的亲属团聚,他当时就带着章时年一起走的,先去的香港,最后去的美国。”陈天丽停了一会,看陈安修没有任何反应,她又说,“这样的家族,总是特别注重血脉的传承。” “他不是有三个哥哥吗?” “都是同父异母的,章云之女士是季家老爷子的第二任夫人,第一任夫人好像在生季家老三时意外过世了,又过了两三年吧,遇到的这位夫人,有很多年章云之女士一直拒绝生育自己的孩子,一手带大了季家兄弟三个,听说,季家兄弟跟这位母亲的感情非常深,同时也很爱护章时年这个小他们很多的兄弟,再详细的,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陈安修伸个懒腰笑着抱怨说,“原来章先生这么厉害啊,大姐,你知道也不早和我通个气,我也好抱抱大腿什么的,现在章先生都快走了,我这现培养感情也来不及了。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大人物,就这么放走了,这次真是亏大了。”嘴上这么说,心里把程林辉骂上一万零一遍,程林辉这人一定是属鹦鹉的吧?一定是吧?多嘴学舌这么快。 陈天丽一直觉得这个堂弟比自己那个亲弟弟性子上实在是好太多了,她倚着木栅栏笑,“偶尔吃亏是福,别永远吃亏就行了,对了,听说上次咱奶奶寿宴,天齐喝醉酒又胡说八道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大哥喝醉了。”揍都揍了,谁还没事告状啊。 “你别和他计较,天齐有时候就和个孩子一样,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这些日子,你嫂子在家和他闹离婚呢,他自己心情也不好。” “过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闹离婚了?”怪不得上次奶奶寿宴,嫂子和小侄女苗苗都没去呢。 陈天丽叹口气说,“这事估计也瞒不住多久了,你们早晚都得知道,还不是天齐惹的祸,去年小涵去国外进修,他和医院里的一个小护士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上个月那个小护士闹到家里来了,说是怀孕了,这事放在谁身上也无法接受,小涵坚决要求离婚,并且要带苗苗走。”赵小涵是陈天齐的妻子,“算了,不说他的糟心事了,他自己折腾出来的事情让他自己去解决吧,都这么大个人了,遇到事情就知道逃避,一点责任都不想承担,光想着别人出头替他解决。你回去工作吧,天不早了,这海风吹的还挺冷的,估计又得降温了,我也该走了。” 陈安修还没回鱼鲜坊,就接到了章时年的电话,说他已经出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散了?”陈安修赶到章时年说的地方,这才多久,也就半个小时吧。 “还没,我先出来了,走,回家去。今天晚上真冷。” 陈安修扯扯外套的衣领说,“我觉得也是,怎么突然有种回到冬天的感觉。待会打电话给我妈,明天让吨吨多穿点去上学。”偶尔的,也能细心那么一次半次的。 “今晚吃饱了吗?”回到别墅,章时年问。 陈安修斜眼笑他。 章时年脱了外套,顺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笑说,“做什么怪样子。” “那个徐小姐漂亮吗?人家顾秘书可一直跟我打听你呢。来,来,分享一下相亲的感觉如何?以后我去相亲也增长点经验。”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这属于明显的火上浇油型。 “你很想知道?”章时年突然回头轻笑。 一级红色警报!转腰,抬腿,一记略有保留的横踢出去,章时年后退躲开他的这一击,反身攻他的下盘,还未好全的右手臂影响了陈安修的身体稳定性,几招下来就被章时年抓住肩膀摔到沙发上去了。 “在你胳膊痊愈之前,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喂,你知道这样,还欺负残障人?你也不想想我是怎么受伤的,我是为了救你好不好?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恩人啊。”这顶大帽子压下来,章时年怎么也得考虑一下吧。 “恩,这个倒是没错的。” 陈安修心下一喜,马上就高高兴兴的说,“那你还不从我身上下来,重死了,压得都喘不过气了。” “可是我又想了一下,我怎么也该报答你的。” 有什么温润的东西贴到了脖子上,陈安修头发都炸起来了,还得忍着装傻说,“我这品格高尚,助人为乐,做好事一向不求回报。” “不求回报是你的事,要怎么报答是我的事情,要不,以身相许怎么样?” “我才不要。”一不留神,脱口而出的话用的是无比嫌弃的口吻,发现章时年稍稍危险的眼神,他立刻放弃原则拍马屁说,“主要章先生您英明神武,美貌无双,我一介凡人,自知无法匹配。”这种肉麻恶心的话,竟然是他说出来的,今天一定要多刷几遍牙才行。 章时年轻哼了一声,“美貌无双?” 陈安修狗腿的马上改口,“章先生,我说错了,您是英俊潇洒,天下无敌。”能屈能伸的才是大丈夫。大丈夫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章时年在他额头印了一下,很有风度的把人放开,“我打电话叫餐。” 陈安修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抬手抹抹额头上刚才被碰到的地方,总算没太过分,“冰箱里还有块牛肉,我们炖牛肉吃吧。然后焖一锅米饭。”这么冷的天,吃点肉吃点热乎乎的饭才能安慰被顾明伤害的胃,他和吨吨都最爱吃牛肉了。被人亲了一口还能这么会恢复,果然粗神经的人活得比较快乐。 “你胳膊没事吗?” “打不过你,但做点饭还成,要不然你还能帮我?”陈安修不抱什么希望的问。 章时年解开袖扣说,“做饭一般,但我可以帮你切肉。” “那一起吧。”不用白不用,大概也只有陈安修敢这么想。 牛肉泡在盐水里解冻的功夫,陈安修炸了花生米,切了青椒和圆葱,加醋,糖和盐巴简单拌了一盘老醋花生。 “你能吃葱吗?” “除了韭菜都好。” “怎么不吃韭菜的人这么多?”陈安修嘟囔一声,“那我拌个老虎菜吃。” 陈安修焖上米饭,转身看到章时年切的肉,第一次真心实意的表扬他说,“看不出你有做大厨的潜质。”一个方块一个方块的好整齐。 “以前上学的时候有自己动手过。” “好香。今晚我能吃三碗米饭。”陈安修整锅端来,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一下,牛肉都炖烂了,香味直往人的鼻子里扑。 章时年帮着把剩下的两个凉菜端过来,说,“那就快吃吧,我也饿了。” 陈安修给他添了满满一大碗,又给自己添了更满满的一大碗。有爽口的小凉菜配着,吃多少都不会腻的。 可没等他吃完第二碗呢,门铃就响了。 “这个时间是谁,我去看看。” 陈安修开门,外面站着的是客房的经理还有五六个保安。 “陈领班,我们接到肖飞先生的投诉说,他放在房间里戒指没了,我们询问过负责清理房间的服务员刘清,她说你和工程部的周远都进出过肖飞先生的房间,而且似乎动过那个戒指,麻烦和我们去保安室去解释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空小图,yu,小邪,燕子,丫gxy和随便逛逛的地雷。 上一章有人留言问我送积分的事情啊,是这样的,系统默认25个字以上才能送积分的,能送的我都送了,没送的就是不到25个字,想送送不出去的。 谢谢亲爱的们留言。坚|挺原来也和谐?算不算两更?

章节目录 29 “安修,是谁?”章时年见陈安修迟迟没有进来,就放下饭碗走了出来。 “对不起,先生,打扰您休息了,是这样的,酒店里出了点事情,我们需要陈领班去协助调查一下。” 说话的这位是陈安修认识,就酒店客房部的一个经理叫汪云云,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在酒店里工作很多年了,从一个小小的服务员一步步的爬到今天客房经理的位置,没什么文化,工作技术倒是非常出色的,就是管理能力欠缺,她的那套管理办法平日里对付一下客房的服务员还好,一遇到其他的问题,她粗暴不灵活的管理方式就暴露出来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她完全可以用一种更委婉的方式请陈安修过去一趟,而不是急吼吼的带着一帮子保安像抓贼一样冲过来。这样一来,事情还没弄清楚,彼此的立场就已经尴尬了。 “出了什么事?”章时年对汪云云的回话微微示意了一下,不过话问的是陈安修。 毕竟是酒店内部的事情,陈安修也不想章时年牵扯进来,就说,“应该没什么大事,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章先生,你先吃饭吧。” “有事打电话给我。” 陈安修答应一声,带上房门,随那些人出去了。 今天晚上天气非常冷,海风吹在人脸上,都带着冰碴子一样,陈安修有点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换件厚外套,不过看汪云云的态度也不可能放他回去拿,注定被拒绝的要求也没有提的必要了。 陈安修跟着汪云云他们到保安室的时候,周远和服务员刘清已经等在那里了,毕竟不是在警察局,保安只是对他们进行询问,所以他们看起来也没怎么受苛待,每人面前还摆着一杯水。 “陈哥,你要给我证明,我真的没拿,我只是在那里看了一眼,咱们一起走的,当时戒指在床头柜上放着呢……”周远一看陈安修进门,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他不能给你证明,因为你们两个都有嫌疑。我现在怀疑你们是合谋拿走了肖飞先生的戒指。”汪云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们面前,用的很肯定的口气。 周远年纪轻,沉不住气,听汪云云讲完这番话,挥着拳头就想冲过去揍人,“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戒指在你们客房里丢的,凭什么诬赖我们工程部的人啊?” “你想干什么?偷了东西耍赖,你还想打人不成?”汪云云被他吓得后仰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陈安修把周远拉住,沉了脸色说,“都什么时候还胡闹?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又对汪云云说,“汪经理,麻烦你在没有证据之前,说话慎重点,你说我们合谋偷了东西,谁能证明?” 汪云云拨拨耳边的短发,伸手一指刘清说,“刘清,你说,他们是怎么把肖飞先生的戒指偷走的。” 竟然是她?陈安修看向窝在一旁,锁着肩膀,神色怯懦的女孩子,周远闻言大骂她,“你当时在浴室里打扫,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陈哥偷戒指了?我看搞不好是我们走了以后,你起了歪心思,一不做二不休的偷走了。” 汪云云一把把刘清扯过来,说,“刘清,我在这里你怕什么,这世上难道是谁横就谁有理吗?你把和我说的,再在这里,当着保安经理,当着众人的面说说,让大家评评理,看看戒指到底是谁偷的?自己做了打脸的事情还还好意思在这里吼?” 保安经理郑强此时站出来说,“好了,汪经理,事情不是还没弄清楚吗?先别忙着下结论。”他也有点看不上汪云云这撒泼的作风,这里又不是菜市场,“小刘,你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刘清看了没什么表情的陈安修,一脸暴怒的周远,又看看用眼神催促她的汪云云,讷讷开口说,“我确实没亲眼看到,但是他们走的时候,我有听周远说……”说到这里,她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虚的,“周远说,他想要这样一个戒指,然后陈领班说什么,要弄点钱什么的。” 刘清这人故意在混淆事实,陈安修眼中无可抑制得闪过一丝愤怒,但头脑却相反的急速冷静下来,刘清听到了他和周远的对话,却故意只挑了一些含糊不清,引人误会的词语来说,这有两个可能,一是刘清害怕,想通过陷害他和周远,从而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另一个可能,他不愿意这样想,但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的,戒指……是刘清偷的。 “看吧,看吧,现在证人都有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酒店没立刻报警,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赶紧把肖飞先生的戒指交出来,要不然一旦把这件事情闹到警察局去,你们照样要乖乖叫出来,还要准备蹲大牢。”汪云云像是终于抓到他们的把柄一样,立刻叫嚣起来。 周远也急眼了,“这算什么狗屁证据,刘清说是我们拿的就是我们拿的?我和陈哥还都证明,戒指是她拿的呢,你怎么不让她去警察局?” “我没有……我没有拿那个戒指……”刘清抹着眼泪,声音很小地反驳周远的话。 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保安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当先进来的一个人,三十七八的年纪,中等偏上的个头和相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也是崭新笔挺的,后来紧接着跟进来一个人,是工程部的主管钱哲,“这时我们工程部刚来的副总监王建王副总监,今天刚过来,听说了客房发生的这件事,牵扯到了工程部的员工,所以特地过来问问具体的情况。”钱哲给屋里众人介绍。 汪云云抢先上去握手,热情地做自我介绍说,“原来您就是王副总监,我是客房部的经理汪云云,欢迎欢迎啊,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原来是汪经理。”王建的手一触即放,态度一看就很敷衍,神色间甚至带着一些不耐烦。 陈安修见此就猜到这个王建和刘越是一类人,学历背景和工作经历都很出色,打心底里有些瞧不上其他人,特别是汪云云这种一看就没什么水平,做事咋咋呼呼,说话高腔高调的人。不过王建这人看着比刘越难相处多了。 “这个是咱工程的陈安修,这个是周远。”王建对着陈安修这边过来,钱哲跟着介绍。 两人分别和他打了招呼。 “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王建说话平平的,都没什么感情起伏,但总算没有对汪云云的不耐烦。 周远抢着要说,陈安修按按他的肩膀,简单概括地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的叙述很条理清晰,让人听着并不像是临时编造出来的,钱哲也在旁边帮腔说,“对,是这样的,周远这个是急活,催得紧,其他人都在忙,安修正好回来,这才请他帮忙送灯泡过去的。” “这么说你们真的没拿?”王建冷淡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两人,留在陈安修身上的尤其长点,似乎想从两人脸上看出些什么。 “王副总监,我们确实看到了那个戒指,但是我们真的没拿。”周远急切表态。 “既然这样,那就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这边的周远和钱哲都呆了一下,他们以为自家的总监总会帮着说两句话的,没想到就是这个结果,那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啊?真是只是问问?保安经理郑强插话说,“王副总监,你看这事,我们是不是先内部解决一下再说,是不是咱们酒店员工的原因也不清楚,这样贸然报警,对酒店的声誉也不好。” “既然谁都没不承认,就让警察去问吧,或许见到警察,他们就知道说实话了。”他这样说,摆明是谁都不相信。 郑强心想,这王副总监,话倒是有道理,但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但既然这里最大的领导都发了话,郑强摇摇头,准备打报警电话,刘清已经吓得哭出来了,周远偷偷扯陈安修,不安的说,“陈哥,我们真的要去警察局吗?”对于警察局那个地方,一般人都有些本能的惧意的。 “没事,反正我们没拿,去警察局也不怕。”陈安修看了刘清一眼,又低声和周远说,“我有个朋友在那里,他会帮我们查清楚的。” 郑强的电话还没拿起来,电话先响了,“你好,这里是酒店保安室。我是保安经理郑强……恩……好……肖先生要求的?好的,那我们马上就过去……恩,再见。” “肖飞先生的助理说,那是肖飞先生结婚戒指,对他来说非常的重要,他希望在报警之前,先见见你们三个,那现在你们就去1807房间吧。” 1807房间是个海景商务套房,陈安修进去的时候,开门的是肖飞的一个男助理,肖飞本人则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们了,脸色阴沉沉的,非常难看,考虑到人太多影响不好,跟着陈安修三个一起进来的一个是王建还有一个负责处理客户投诉的大堂副理,潘杰,算是半个熟人,至于汪云云,只有有脑子的就不会让她直接接触客人。 肖飞完全没有请他们坐下的意思,进来的一帮人只好都站在客厅中央,跟犯人一样,先说话的是潘杰,他先就对肖飞造成的麻烦道歉,又把手里准备好的果篮送了上去。 果篮,肖飞的男助理犹豫了一下就收收下了,但肖飞的脸色完全没有缓解的迹象,他抬抬下巴,示意陈安修三人问潘杰,“偷我戒指的人就在他们三个中间吗?” 潘杰陪笑说,“肖先生,这件事情还没有查实,不能就此确定就是他们三个拿的戒指,不过他们三个确实在下午的时候来过您的房间,但是他们三个一个是客房清扫,另外两个是我们酒店工程部的,是过来维修壁灯的。” “他也是这里的员工?”他目光锁定的是陈安修。 陈安修刚要回答,潘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他接着说,“对,这是我们工程部的领班,他今天上来送过的东西。” “我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也不想知道他们来我的房间是干什么的,我就想知道,他们谁偷走了我的戒指,最好马上给我交出来,你们酒店也不想我把这件事闹到媒体上吧?这对你们酒店的声誉没有任何好处。” “是,是,如果是我们酒店的原因,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一查到底,相关的责任人都要追究的。能冒昧问一下,肖先生发现戒指丢失以后,房间各处已经找过了吗?” 肖飞冷笑了一声说,“你是在怀疑我私藏了戒指,诬陷你们酒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们怕中间有什么误会,毕竟肖先生的戒指非常名贵,一旦这件事情要追究起来,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如果中间出现误会就不大好了。” 肖飞转头他的助理,那个助理立刻说,“肖先生回来之后,发现戒指没了,我们就已经在房间各处都找过了,确认丢了,才打的投诉电话。” “除了他们三个今天就没人来过我房间吧?不是他们偷的还能是谁?一个知名的五星级酒店就是这样培训员工的?手脚这么不干不净。 刘清擦着眼泪在就知道在那里哭,周远在肖飞面前根本不敢说话,只有陈安修还算冷静,不卑不亢的说,“肖先生,说话总要讲证据的。不能凭你一句话,就说戒指是我们拿走的。” 肖飞成名后,被人捧惯了,哪里会想到一个小小的酒店领班敢反驳他的话,当下更生气了,暴怒之中,拿起桌上的一个烟灰缸就砸了过来,说,“和小偷说话还需要客气吗?” 陈安修冷着脸及时拉着周远躲开,水晶烟灰缸在地毯上翻滚着落在墙边了。 潘杰心想他也知道明星私底下肯定和电视上演的不一样,但这肖飞的脾气也太坏了,亏得最近两年还走家居好男人的路线呢,果然电视上展露出来的是刻意包装出来的效果,这才是真面目。 “陈安修,你别说话。”潘杰这人虽然平时有点踩低捧高,爱巴结领导,但对外的时候还挺讲原则的,“肖先生,您先消消气,您看这样行吗?我们给您调换个房间,这个房间呢,由我们酒店出人,再帮您仔细找一遍……” 章时年看看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小家伙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有小家伙在的时候,听他说说笑笑,或者处理文件的时候,一转头就可以看到他近在咫尺,或者在百~万\小!说,或者在打游戏,即使什么交流都没有,都觉得有种淡淡的安心感,习惯了他的存在,这人一走,家里突然还觉得冷清不少。 口袋的手机响起来,陈安修看看号码,和潘杰示意了一下,走到墙角那里去接电话,“章先生?”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还没回来?” 陈安修看看客厅里对峙的众人,依然说,“没什么大事,但可能耽误点时间。”他知道章时年是好意,但两人非亲非故的,就因为章时年对他有点意思,他就要想这人求助吗?他还不至于这样。 “啪”地一声巴掌响,陈安修惊觉回头。 章时年看看突然挂断的电话,他好像听到小家伙子在那边喊了一声,“你干什么?”果然出事了吗? 章时年想想重新拨了另一个号码,“老余?” 酒店总经理余俊生有些意外在此时接到这人的电话,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说,“董事长,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还没,我是想问一下,今天酒店客房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大事应该没有,如果是大事的话,我应该知道的,董事长,是不是您那边听到了些什么?” “我的助理,就是你给找的那个叫陈安修的,今天被酒店客房那边的人叫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就是想问问,如果没事,那就最好了。” 章时年虽然口气淡淡的,但余俊生也不会真的就以为只是问问,如果没事,董事长会亲自打电话给他吗?他知情识趣的说,“董事长,我马上去查查。” “恩,那你去吧,我等你电话。” “陈安修,给肖先生道歉!”王建带着一种上位的命令语气说。 陈安修接电话那会,双方不知道怎么又起了争执,周远坚持称自己没拿戒指,肖飞站起来想都没想就甩了他一巴掌,嘴里还自以为多仁义的说,“我不打女人,不表示我能打男人。” 陈安修上来捏着他手腕一声不响就将人甩开了,他的力道不算重,肖飞后仰了两步就站住了,也没磕着碰着。 “如果他肯给周远道歉,我就给他道歉。”陈安修一瞬间看向王建的眼神冷漠至极,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又被他硬生生压住了。 王建不想承认有些被陈安修吓到了,怎么一个小小的工程领班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神,见过血一样。他再看去,那种感觉就消失了了,又是那个从开始就话不多,却唯一坚持不退让半步的陈安修。 “陈安修,你这工作还想不想做了?给肖先生道歉!别让我说第三遍。”王建的措辞更加严厉,他决不允许自己一上任就被个小小的领班挑衅他。 陈安修撇撇嘴突然笑了一下,眉眼灿然的说,“我的工作不是王副总监给的,做不做也不是王副总监说了算。您在这里说这个吓唬谁呢?”比这严重得多的事情,陈安修不是没经历过,但像犯人一样站在这里,接受审讯,被人一口一口小偷的叫着,他这辈子还没尝试过。他不是承受不住,但是心里太憋屈。他同样知道说出这句话的后果,王建这个副总监摆明就是过度时期的头衔,估计韩总监一走,他立刻就会扶正的,得罪这人,以后在工程部的日子就难混了。可被人欺辱成这样还要人心平气和的去接受,还要去给对方道歉,到底要什么样的忍耐度才能做到,反正他自问没这个本事,这辈子也不预备培养这本事。 “行,你们酒店不解决这事,我要立刻报警,让警察来解决,还要把这件事公布在媒体上。”肖飞被陈安修一推是彻底火了。 潘杰一看事情发展至此,得了,根本不用什么调节了,自己人先内讧了,他态度稍嫌冷淡的说,“既然肖先生决意如此,我们酒店方便一定会尽力配合……”潘杰说到这里,电话也响了,他看到电话号码,连忙说声抱歉,快步走到门外就接电话了。 回来后对肖飞说,“肖先生,请稍等,我们酒店的余总经理稍后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到时候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虽然他心里疑惑,这件事怎么会惊动到总经理那边的,他看看静默不语的陈安修,为什么总经理会在电话里特意问陈安修是不是在这里。难道陈安修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厚背景?有深厚背景的人在工程部做小领班?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啊。 王建也觉得余总的到来有些蹊跷,刘清还在抹眼泪,周远对陈安修说,“陈哥,谢谢你,今天都是我连累你了。我想通了,报警就报警吧,反正咱们没拿,警察也不能强迫咱们承认。” 陈安修点点头,没出声。 余俊生来的很快,他的身后是常和他在一起的韩总监,余俊生进来先去和肖飞说话,韩总监则给了周远和陈安修一个安抚的笑容,工程部这些员工的品性他是了解的,周远这个人有时候虽然爱贪点小便宜,但是胆子小,偷客人东西这种事情他是不敢做的,至于陈安修,他是最放心的,这个小子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有品行,有血性,偷东西这种事情他不屑于做的,如果不是自己要调走了,倒是很愿意多培养一下这个小子。 余俊生提出给肖飞升级房间,减免房费,布置人手在房间里重新查找,结果被肖飞冷冷拒绝了,坚持要报警。 余俊生作为一个酒店的总经理,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国家的元首,总理,更大牌的国际巨星酒店都接待过,肖飞这样的,在他眼里也算不上什么,充其量就是个红点的偶像小明星,现在是红,但能红多久,谁能知道呢,如果不是有章时年的电话,就肖飞这种身份的,他根本就不会走这么一趟。“我想肖先生的目的是为了找到结婚戒指,而不是要把这件事闹大,报警我们也不介意,但第一呢,肖先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们酒店的员工拿了你的戒指,他们到您的房间是正常的工作,二呢,想必肖先生是常住酒店的人,应该知道贵重物品需要自己妥善保管好的规定,话说到这里,我们希望肖先生愿意慎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毕竟肖先生越早做决定,我们帮您找到戒指的可能性就越大。” 场面僵持了一会,肖飞选择同意,他的助理们都来帮他收拾东西,肖飞走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了,还撂下话说,如果戒指找不到,他一定会将这件事追究到底。必要时候会考虑上诉到君雅酒店集团的总部。 工程部的同事听说了这件事,主动和相关合作过的五金店联系,借了金属探测器来,七八个人蹲在房间里,从墙边开始沿着地毯一寸寸的检测,陈安修等三人作为有嫌疑的人自然不能参与,周远抱头蹲在地上不说话,陈安修倚在墙边,暗暗打量着刘清,刘清一直缩在墙角并没有动。 “下午我们见到戒指的时候是放在床头柜上的,如果掉下来的话,那附近多留意。”陈安修故意大声说了这么一句,他发现刘清的肩膀很明显的抖动了一下。 又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在床头柜附近检测的同事大喊一声说,“找到了,是不是这个戒指?” 周远一步跳起来跑过去看清楚,说,“是,就是这个,没错的,下午我和陈哥看到的就是这个。” 那同事嘟囔说,“这位置掉的也太玄乎了点,竟然在掉到床头柜后面,地毯和墙角的夹缝里,你说这得多巧合,才能掉进去啊?” 余俊生,韩鹏程和王建在隔壁的房间休息,听到这个好消息,都过来了。 “找到就好。”余俊生笑着说,又拍拍陈安修的肩膀,“今天让你们受委屈了,先回去休息吧。” ”谢谢余总和韩总监肯相信我们。”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陈安修回去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客厅的灯还亮着,他开门进去,章时年开着电视在看晚间的新闻,“你还没睡呢。”如果没有意外,十一点是章时年的上床时间。 “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出去打架了?”章时年开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陈安修咧咧嘴配合一下他。 章时年起身到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扔他一罐,说,“不介意的话,陪我喝点酒再睡。” 陈安修接过啤酒打开,一屁股坐在章时年身边,“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马上要睡觉了还喝酒?” “偶尔也有睡不着的时候。”他已经接到了余俊生的电话,知道小家伙刚刚在外面受了委屈,但显然他不想说。 陈安修意思性地和他碰碰,自己一仰头就灌下去一大半,两三口就把一灌酒喝光了,“喝了酒好一点了,还有吗?” “没了,你也说马上就要睡觉了。” 陈安修胳膊遮住眼睛往沙发背上靠过去,今天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章时年倾身过去抱他。 唇齿间弥散开的淡淡的啤酒香,陈安修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章时年的,这种时候,他好像无法排斥另一个人这样带有温柔和安抚的亲密接触,是谁都好,他第一次伸出手臂,揽住了章时年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比想象中晚一点,但是我有很肥,这次。 谢谢亲爱的空小图,llx,小邪,sl,寒绯樱和随便逛逛的地雷。积分下午都补上了,能送的应该全都送了。 谢谢亲爱的们的留言。

章节目录 30 开始的吻还算温情,浅尝辄止,但随着他把手臂缠上去,陈安修明显感觉到压在他身上的力道加重不少,他立刻就有点后悔自己这不经大脑的举动了,本能地就想转头躲闪,但章时年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温热的舌尖入侵他的口中,漫长而又技巧的纠缠,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胸口闷闷的却有种莫名的躁动在慢慢滋生。 时间一长,章时年终于也承受不住了,不为别的,身下的小家伙脸红通通的,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快把他勒死了,这情形怎么看也不像是激动的,明明就是憋坏了吧,章时年忍笑在陈安息唇上重重撮了一口说,“安修,用鼻子吸气。” 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根本就不会接吻,这在陈安修的观念中绝对绝对算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以前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被章时年发现了,还当着他的面这样无情的揭露出来,某人立刻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恼羞成怒,第一反应单手掐住章时年的脖子,一看就是准备杀人灭口,企图销毁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证。 章时年倒是一点都不见紧张,亲亲他的下巴,不慌不忙的搂住他的腰,不知道他碰触到了什么位置,陈安修只觉得腰间一麻,全身的力道瞬间被卸了个干净。 陈安修仰躺在沙发上,不甘心地瞪大眼睛,做垂死挣扎状,“章时年,你太卑鄙了,竟然来阴的。”不过这是什么招式,感觉很好用的样子。 章时年扬扬眉梢,脸上难得带着一些甚少在外人面前显露的张扬傲气,笑说,“这可不是阴招,这是正宗的功夫,要不要我教你两招?” 陈安修虽然很心动,但在章时年面前吃亏多了,他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聪明人了,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先说说条件。”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陈安修很想装傻蒙混过去,但在章时年迫人的目光下,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个啊,免谈。”直接驳回,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样啊,真有点麻烦……”章时年支着下巴,目光别有深意地在他身上来回扫了一圈,“你觉得你现在这样,真的能反抗我吗?” 陈安修吓得全身汗毛都排排竖起来了,这次不会来真的吧?他虽然知道章时年的对他有点心思,可他一直认为这个人还算正人君子,平日里说归说,闹归闹,但根本不屑于去做那种强迫人的事情,所以他才敢继续留在这里的,难道他看走眼了,老天不会就这么把他灭了吧,早知道就不该贪图剩下那半个月的工资的,不知道现在说不要了还来不来得及。 看小家伙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章时年低笑出声,俯身继续去吻他的脸,“你怎么这么有趣,万一我真的放不开怎么办?” “你这人真能颠倒是非,自己意志不坚定,怎么能怪我天生招人爱。”指责别人的同时,时刻不忘赞扬一下自己,也不想想这是什么时候。 再不堵住他的嘴,章时年真怕自己会笑场,亲不下去了。 身上麻痹感其实就持续了有那么三四分钟,一感觉到身上恢复了力气,陈安修毫不客气地抬手把人掀开,擦擦嘴说,“适可而止啊,别以为我今天心情不好,神经脆弱,就想趁虚而入。” 似乎为了印证他神经多脆弱不堪重压一样,随后把章时年单独扔在客厅,自己大步奔到楼上洗澡睡觉去了,一夜无梦,至于今天遇到的糟心事,早被抛到天那边去了。 果然……够脆弱。 第二天的天气依然很冷,陈爸爸打电话过来,说山上下了大雪,山野里一片白茫茫的,都看不出哪里是花,哪里是雪了,陈安修心想今年的气候真是反常,绿岛的四月虽然不够暖和,但像这样飘雪的时候真不多。 他的胳膊现在基本已经痊愈了,上午的时候,章时年陪着去市立二院去做了复查,拆了多日来固定的绷带,两人从门诊大楼出来,陈安修突然有种重生的感觉,上次听了堂姐的话,他这次来这里本想顺便去看看大嫂赵小涵的,她是外地人,跟着陈天齐来的绿岛,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估计现在连个亲近商量的人都没有,但想了想,这种家务事,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劝着人家离婚不行,但劝着和好这种话,设身处地的想想,他说不出来。 现在快到午饭时间,开车出医院门口的时候,陈安修看到从对面的小饭店里手挽手走出来两个人,举止亲密一看就是情侣关系,一个是陈天齐,另一个女孩子,棕黄色的短发,圆脸大眼睛,看着年纪就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陈天齐注意到这辆车,连忙把那个女孩子的手甩了下来,正要往这边走,陈安修一踩油门,直接从他身边开了过去。 “认识的人?”他那小家伙刚才那架势像是要撞人。 “那种混蛋,我怎么会认识。”陈天齐这个人真是个混蛋。白费全家人自小拿他当个宝贝一样,真是越大越出息了,婚外情这种事情都搞得出来。 午饭后纪明承来坐过一会,说请他们去泡温泉,但天气这么冷,两人都没外出的那个心情,况且章时年要找些资料,陈安修也得留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所以就拒绝了。 对着电脑时间长了,眼睛干干的,看他暂时没别的要求,陈安修就到楼下厨房里泡了一大壶枸杞菊花茶上来。 “热的时候先熏熏眼睛,凉了再喝。”陈安修倒了一杯放在他旁边。 “你懂的还真不少。”章时年从电脑前面移开眼睛。 “江三爷爷以前和我说的,开小饭店那个,上次你也见过的,他会做药膳,又知道很多小土方子,听我爸爸说,以前山里穷,没钱看病吃药的时候,家里人有个小病小灾的,经常去找江三爷爷看看,不过现在少了,有病都去看医生了,江三爷爷以前和我说过很多,可惜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年纪大了,估计等他一走,也没人记得这些了。”这个还是以前妈妈怕他们百~万\小!说太累,尝泡给他们喝,他才记得的。他爷爷去世很早,他都没什么印象了,他一直拿江三爷爷当爷爷看的。 章时年拍拍他的手,陈安修笑笑,两人聊会天,一杯茶喝完,重新开始工作。 半下午的陈安修接到韩总监的电话,问他今晚有没有空出来坐坐。陈安修想着昨天的事情还没和韩总监道谢,那件事事后想想,能请动余总亲自出马的,除了韩总监他还真是想不出有第二个人,正好曾经也答应过韩总监请他吃饭的,人说不定哪天就调走了,这件事宜早不宜迟,问了章时年说没事,他就决定今晚带着吨吨和韩总监一起出去吃饭。 陈安修先去学校接了吨吨,又提前在鱼鲜坊定了一个包间,都是酒店的员工,享受打折优惠的同时,预订那里还给安排了外围的海景房。菜上的差不多了,陈安修和韩总监先喝了个小酒。 韩鹏程放下酒杯,夹了一筷子鱼片说,“今天托你的福,总算在临走前尝尝齐大师的手艺了。” 很多人都知道君雅酒店鱼鲜坊有位齐大师,是个国家级的烹饪大师,做海鲜是一绝,在整个绿岛市甚至在这个省里都是很出名的,很多海鲜酒楼的主厨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可他现在快七十了,已经很少下厨了,也不知道君雅是怎么把他老人家请出山的,他在君雅有自己专属的小厨房,但除非是特别重要的宴席,他才亲自动手,其他时候,他一般是一周来两次给年轻的厨师做一下指导,就这样,工资也是高的吓人。 “我这也是第一次吃啊。”陈安修拿牙签给吨吨挑海螺肉吃,在这种地方吃饭,即使打过折以后,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平日里他哪敢经常来这里光顾啊。 “你救他一命,免费多吃他两次,他也愿意。”那还是陈安修刚来工程部三个月时候的事情了,酒店厨房的防火措施其实做的非常不错,但那次不知道就怎么了,有个新来的厨师就把油锅弄翻了,引发了一场大火,其他人还好,一看情况不对,纷纷都跑了出来,但齐大师当时在小厨房里,大家都把他给忘了。最后有人想起他还在里面,火势已经很大了,消火栓一时都压不住,消防车也没到,最后也不知道陈安修哪来的胆子竟然冲进去把老爷子背出来了。“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你这个小子行,有胆色。”所以之后选领班,他就不顾众人的反对,把资历最浅的陈安修提了起来。 “都是老黄历了,总监你怎么又提起来了?”那时候刚从部队退役不久,仗着一身本事,真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 韩鹏程又喝了一口酒,说,“我主要是想说,一个男人如果没有点胆色,没有点血性,那还是个男人吗?但是人啊,要在这个社会上混下去,很多时候就不得不妥协。你明白我的话吗?” “吨吨,别光听大人讲话,吃你的饭。”陈安修剥只虾放到他碗里,抬头对韩总监说,“我明白您想说什么。” “那天的事情,我都听周远说了,你没错,如果我再年轻上那么三十年,说不定做的比你还过火,但是王建年轻气盛,又是你未来的上级领导,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以后就有的你麻烦了。听我的话,改天回去的时候先服个软吧。” 陈安修知道韩总监是好意,不愿意拂了他的面子,但心里又真是不愿意这么做,就想了想,模棱两可说,“总监,这事我回去想想,改天再说,今天咱们就先吃饭,昨天那么多人,都没谢谢你请余总来帮忙呢。” “你个臭小子。”韩鹏程一听他这话,就知道陈安修绝对不会去道歉,不过这样,他反而更喜欢这小子了,现在社会上,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习惯先去低头的人已经够多了,难得有个还能坚持自己的,说是年轻不懂事也罢,有骨气也罢,都挺让人羡慕的,“你这倔脾气,我都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适合你。” 陈安修随口玩笑道,“姑娘不适合,我就去找个男的。”吃个饭而已,气氛被韩总监搞的这么沉重。 但他这话一说完,桌上的一老一小都停下筷子,拿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 陈安修见此,还恍然大悟说,“我忘了你们都听不懂了。”老的太老,小的太小,哪里能理解找个男的是什么意思。 韩鹏程看吨吨一眼,笑着说,“吨吨,你能到旁边桌上给韩爷爷拿一个干净盘子吗?” 吨吨点点头说,“恩,好。”自己跳下凳子到旁边去了。 吨吨走后,韩总监压低声音问,“你个臭小子,你和我交待一句实话,你和那个章先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陈安修以前玩笑归玩笑,可从没开过这种玩笑,虽然这样说,并不表示一定会这么做,但起码表示他有了这个想法,一般男人开玩笑会说,将来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了吗?他就说,像章先生那种人,昨晚为什么会为了一个普通助理出头。 老了都老了,还这么敏感,“我倒是想啊,人家章先生愿意吗?” 韩鹏程嘬口小酒,沉思片刻说,“也是,章先生见的人多了,应该不会这么没眼色看上你。”除了脸长得好看点,粗神经又没个正形儿,喜欢这小子,神经没点承受能力的人迟早有一天会疯掉的,他真是瞎担心,章先生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会自虐的人。不过他还是决定不把章时年帮忙的事情说出来了,看这小子也不知道实情,万一知道了真发生点什么就坏事了。 陈安修暗暗磨磨牙,这是什么语气?至于这么嫌弃吗?章时年还偏偏就那么没眼色的缠上他了呢?可这种事情,傻子才会拿出来炫耀。 “对了,昨天事情的后续你还不知道吧?刘清已经被劝退了。” “她承认了?”陈安修昨天也有怀疑过刘清,但是他没证据,也不能贸然指认。 “明摆着的事情,如果周远要偷,在你来之前装在口袋里就行了,还用等你来一起偷啊,至于肖飞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爱摆架子,但不至于自找麻烦,耍这种小手段,最重要的是他这么做,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剩下的就一个刘清了,听客房那边的人也说,最近她家里出来点事,急需用钱,跟不少同事都借过,原先的操守一直还行,所以余总才决定放她一马,但酒店里无论如何是不能呆了,哪天再来这么一出,谁还敢来咱们酒店啊。我们当时就想,依刘清的胆子,她是绝对不敢立刻把戒指带走的,所以肯定还是要在房间里找。” “幸亏你和余总来的及时,要不这次我和周远真的会有些麻烦。”作为嫌疑人被警察带走,即使事情弄明白了,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爸爸,外面下雨了。” 陈安修往窗外看了看,“还真是下雨了。”昏黄的路灯下,地面已经都湿了,“没事,酒店里有雨伞,咱们走的时候去借一把。” 韩鹏程和陈安修两个人好久没见面,又面临着即将离别,免不得多说了一会,最后吨吨都趴在旁边睡着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吨吨都睡着了,现在不比以前,联系都很方便,以后如果在工程部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王建那边为难你,还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走了,余总不是还在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找他帮个忙还是可以的。” 一直很照顾自己的老领导也要走了,陈安修心里也挺难受的,他抱着吨吨一直送韩总监出门坐上出租车。 到礼宾台借伞的时候才知道,今天的雨下得太突然,提前没有预报,大家都没个准备,酒店的伞已经全部借出去了,下雨也不能不回去了,陈安修脱下外套裹在吨吨身上就准备往外冲。刚冲出两步,就发现迎面来的人很眼熟。 “章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这么晚了,别来回折腾了,让吨吨去咱们那里住一晚再走吧。” 陈安修想想也是,“那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别让她等着。” 他抱着吨吨摸电话不方便,章时年就把孩子接了过来,吨吨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抱着他的人陈安修,就在他脖子蹭了蹭,找了舒服的位置枕着,软软的叫了一声,“爸爸。” 明明知道吨吨是认错了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吨吨这句爸爸一出口,章时年就觉得心头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静等晨醒,空小图,梅子,yezi,小小山,ander,寒绯樱,随便逛逛的地雷。 我又修改一遍,如果再不出来,我只能到门口去哭了,( >﹏<。)~呜呜呜…… 下面有个番外,不是正文,可以不用看

章节目录 31 陈安修给妈妈打了电话,叮嘱她关好门,早点休息,放下电话的时候才发现章时年一手抱着吨吨,一手还撑着伞,他也不是那么没心肝的人,赶忙伸出手说,“把吨吨给我吧,挺重的。” 章时年把伞塞到他手里,“他睡着了,换来换去的弄醒了孩子。” 陈安修傻眼,到底谁才是孩子的爸爸,不过他撑伞的手还是往那两人的方向偏了偏。 “靠过来点。”章时年生怕吵醒孩子,声音有刻意的放低。 考虑到雨伞的面积有限,章时年的这个要求也是很合理的。可他再靠过去,就贴到这人身上去了。 章时年见他不动,单手抱着吨吨,另一手直接揽着他的肩膀将人拖到怀里,在这样一个寒凉的雨夜里,两大一小挤在同一把雨伞下,远远看去亲密就像真正的一家人,感觉还挺温馨的,虽然有个人马上破坏气氛的说了一堆废话,然后毫无眷恋地从章时年怀里溜走了。 踏上别墅的台阶,章时年抱着孩子,陈安修收了伞,先去开了门,接着拍开门厅的灯,章时年抱着吨吨,进门换鞋子。 “我先把吨吨抱到楼上去。” “恩。” 陈安修扒了一把,没扒下来,再扒第二把的时候,才发现吨吨的小手紧紧揪着章时年胸口的衣服,怎么哄都不放开,对自己儿子又不能来硬的。 “吨吨听话,松手,爸爸抱着你到床上去睡。” 吨吨睡得正好,根本不搭理他,他说得多了,吨吨干脆缩缩头,把整颗小脑袋深深埋到章时年怀里。 第一次被儿子拒绝的如此彻底,陈安修受刺激了,以往吨吨虽然和他不够亲,但从来没有这么不给面子过,竟然为了一个陌生人,亲爸爸都不要了,他心里直冒酸水,撂下狠话说,“我不管了,你们两个一起睡吧。” 章时年轻轻拍打着吨吨的背部,安抚他睡梦中受到惊扰的躁动情绪,看那人真的打算离开,不紧不慢地追问一句,“真的不管了?” 陈安修上楼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坚持说,“你们俩爱怎么睡,怎么睡。” 章时年嘴角可疑地翘了翘,在他身后说,“那今晚,我抱吨吨上我房里睡了。” “随便你。”就算章时年同意,吨吨肯定也不会同意的,吨吨一会醒了,一定会来找他的,他完全不用担心,陈安修非常乐观的想。 章时年洗完澡出来,看吨吨还沉沉地睡在他床上,小身子都没翻一下,他以为陈安修会趁这时间把孩子抱走了呢,看来那人的决心还挺大。他坐在床边细细打量吨吨的眉眼,不知道算不算爱屋及乌,喜欢那个小家伙,现在竟然连他的孩子都莫名的疼惜起来。特别是今天的吨吨喊他爸爸,那种感觉很新奇,但是不坏,他这辈子活了三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喊他爸爸呢,尽管是误打误撞的。 吨吨下午上了体育课,今天睡觉又熬得晚,所以他现在睡得小猪一样,连章时年用不怎么熟练的手势帮他脱外面的衣服都没感觉。 脱了衣服把孩子塞到被窝里,章时年想了想,又拧了条热毛巾给吨吨擦了擦脸和手脚。眼看都快十二点了,陈安修那边仍然没有动静,章时年干脆关灯上床抱着吨吨睡觉。 陈安修一个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啊等,从十一点等到十二点,从十二点等到凌晨一点,吨吨怎么还没回来,一点过两分的时候,他终于把这辈子的耐心耗尽,他肯定章时年是把吨吨锁在屋里,不让吨吨过来的。他决定去把被绑架的儿子亲自解救回来,他放轻脚步来到章时年门前,趴上去听听,一点声音都没有,真的睡着了?他拧拧门把手,门一推就开了。 屋里没有灯光,很黑,但陈安修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床上隆起的那一大一小两个模糊身形,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靠的还挺近。要不要这么亲啊?非亲非故的。尽管这事做得有点丢脸,但陈安修还是决定把吨吨……偷回去。他俯低身,沿着床边摸过去,手已经摸到吨吨的腰了,冷不防却被另一手抓住了,“你还没睡?”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恩。”此时章时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浅浅的鼻音,与其说是没睡着,倒更像是睡梦正好被人中途打扰了一样,慵慵懒懒的,有种蛊惑人的味道,“这么快就反悔了?” “怎么可能,我就是过来看看吨吨闹腾没有。”这种当面打脸的事情,陈安修怎么可能承认,绝对要否认到底的。 “他睡觉很乖,你要是不放心,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章时年提出美好的建议。 “鬼才和你一起。”甩掉那人的束缚,偷运儿子失败的某人灰头土脸,不,雄纠纠气昂昂地开出去了。 晚上睡得很晚,第二天早上记挂着要给吨吨做早饭,陈安修起床倒是还挺早的,昨夜的雨还没停,他开车到外面的早市上溜了一圈,下雨的原因,早市上的人很少,只有几个棚子底下,有人摆出摊子在卖东西。鸡肉,猪肉,青蒜,卷心菜等都买了一些,看到已经有卖新鲜玉米了,也去挑了几个。回来的时候,章时年和吨吨还没起床,他先擦了玉米,淘了米,放上红枣,把粥熬上。 一夜没开窗,屋里有些憋气,陈安修把厨房的窗子开了一条小缝,迎面灌进来的风很冷,带着海水的咸湿味道,他正在发香菇的时候,就听楼上砰地一声,接着就听吨吨大声在喊,爸爸,爸爸。 陈安修来不及找毛巾,匆忙在围裙上擦把手就往楼上跑,跑到楼梯一半的时候,就听到他那个房间的门开了又关上,紧接着就看到吨吨穿着小草莓的秋衣秋裤,光着小脚就往下跑。陈安修紧走两步,手忙脚乱地把他搂住,问,“吨吨,怎么了?”这时章时年也从后面追了过来,他衣衫整齐,显然已经洗漱过了。 “你去哪里了?”吨吨抹抹眼睛,小眼圈还有点泛红,他明明记得昨晚和爸爸一起睡的,怎么早上一醒来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不说,身边还是那个和他抢爸爸的人。 陈安修摸摸他的头,抱他上楼,安慰他,“我哪里也没去啊,我在楼下给吨吨做早饭呢。” 吨吨看看章时年又问他,“那你昨晚和我在一起睡的吗?” 陈安修昨晚有胆子做,今天没胆子承认了,他不敢和吨吨说昨晚把他丢给别人了,于是很昧心的说,“有啊,一起睡的。” “真的一起睡的?在一张床上?” 陈安修硬着头皮点点头,说,“恩,就睡在吨吨边上。” 吨吨神情更加沮丧,爸爸和这个章叔叔果然很好,这么多房间还睡一张床上,人家的爸爸妈妈才会和小孩睡在一张床上呢。 “吨吨,你晚上是不是做不好的梦吓着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 吨吨咬咬下唇去看章时年,宣示主权一样,小手紧紧搂着陈安修的脖子。 章时年的表情倒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只隐隐的,眼角泄露出一点笑意。这父子俩…… 陈安修抱着吨吨回章时年的房间穿好衣服,又找个一次性纸杯让他去刷牙。 “吨吨,你洗漱好了,自己下楼,我先去做饭。” “哦。” 陈安修今天早上做的是鸡肉蒸饺,鸡肉和香菇搁点酱油稍微炒一下,然后放上切碎的青蒜末,很提味。他面皮做的很薄,出锅后的蒸饺,盛在盘子里,一个个透明饱满的。小凉菜是熟油拌的卷心菜丝,加糖加盐,最后撒一把白芝麻就更好吃了。 “章先生,吃饭了,吨吨,吃饭了。” 章时年坐在沙发上看晨间的报纸,吨吨托着脸坐在椅子上生闷气,陈安修看看厨房里大大小小的好几个盘子,认命地自己一个个端出去,那两个都是大爷,可难道他很像伺候人的奴才吗?做了饭还要挨个去请过来吃,还要陪笑脸。真没天理,可偏偏这两个,他一个都不敢惹。 玉米红枣粥熬得很粘稠,不用再加糖,红枣的甜味正好,陈安修先盛了一碗给吨吨,带点讨好的说,“这一碗枣子最多的给吨吨。” 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爸爸一样爱吃枣子吗,不过第一碗是给他的,吨吨表情明显好转说,“谢谢爸爸。”这孩子是有多好哄。 吃过早饭后,陈安修吨吨去上学,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来了两位意外的访客,不过都是他认识的,徐省长和他的女儿徐静然。人家都亲自上门了,这意思就不用说了,陈安修帮刘越送了些茶点过去,见没他的事情,就准备退出来了,他的眼睛在沙发旁边的移动书架上扫了扫,他在夜市上买的那本呢? “第二排左边数第一本。”正在和人聊天的章时年突然开口。 果然在这里,“谢谢章先生。”陈安修拿了书去客厅外面的阳台,没想到不一会徐静然也跟着过来了。 “陈助理是吧?”徐静然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很文静,说话也轻缓,感觉是很有教养的那种女孩子。 “徐小姐好记性。”就上次在鱼鲜坊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没想到徐静然还记得他。 “从这边看出去,风景真不错,下雨天的大海别有一种感觉,我可以在这里一起坐坐吗?” “当然,徐小姐请坐。” 徐静然选了陈安修对面的藤椅上坐下来。 陈安修问,“徐小姐喜欢喝什么茶,我去帮您去端。” “我看你这里泡的是红枣茶吗?看起来很不错,可以分我一杯吗?” “难得徐小姐看得上眼。”脸好累,笑地都快僵了,虽然对面的美女很漂亮,但他宁愿去面对章时年的骚扰,起码明刀明枪的,这种双方明知道是应酬还不得不应酬的话太累了。 徐静然眨眨眼,忽然抿嘴一笑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样说话很累?” 这话说到陈安修心里去了,他倾身倒杯红枣茶推给她,说,“是有一点。” 她示意一下屋里说,“大家年纪都差不多,不要学我爸他们的老头子做派,我们就在这里好好说会话。”这个徐静然倒不像表面的那么安静文弱,骨子里透着股爽气。 话说到这里,阳台上的气氛缓和不少,徐静然主动说起,她小时候跟着爸爸来绿岛,第一次见到大海的时候,很兴奋,天天闹着要去海边玩,结果回家的时候,胳膊和腿晒得和熊猫一样,黑白分明的,“我爸爸到现在还留着那时候的照片呢,以前路过绿岛好几次,都没怎么停留,现在路都不认识了。不过依然很漂亮,很干净。” 说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语言,陈安修也捡了一些童年在海岛上的趣事来说,赶海挖青蛤和小螃蟹,出海归来的渔船上打回来的奇怪的鱼,姥爷炖的小海鲜什么的。 徐静然露出向往的神情说,“真有趣,下次来绿岛一定要去体验一下渔家生活,到时候陈助理可以给我当向导吗?” “没有问题,欢迎徐小姐再来。”客套话大家都会说的,陈安修虽然答应了,但也没以为人家会真的来。 “不过章先生好像不会长期留在绿岛,陈助理不跟着一起走吗?” “我只是章先生在绿岛期间的临时助理,其实我在这家酒店工作。” 徐静然笑说,“那也算是章先生的员工了,不过感觉章先生对你有不同,还以为你在他身边很久了。”刚才见章时年对这人说话都和旁人不太一样,很熟悉自然,没有防备,就像对待很亲近的人一样。 “章先生对属下都挺好的。”这话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实话,他没见章时年对谁发过火,连对这里负责清扫的秦云嫂子都挺客气的。 “那是不一样的,季家的老四,京城的上层圈子里谁不知道啊,一等的家世,一等的相貌,一等的才华,一等的风度,对谁都温和有礼,反而显得没个特别的了。” “听起来,徐小姐对章先生……并没有意思。” “被你看出来了。”徐静然也不避讳,有些夸张的叹口气笑说,“你知道的,一想到将来要站在那么多女人的对立面,谁都会压力很大的。我每次光想想就很胃疼。” 陈安修想她大概还不知道,如果和章时年结婚的话,估计还要站在很多男人的对立面,但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徐静然对章时年是真的没那种意思。看起来章时年的行情也不怎么样啊,陈安修就此下了定论。 “刚才和徐静然聊得很愉快?”两人送走了客人,陈安修刚要上楼,章时年从后面拉住他。 “和美女聊天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章时年的目光锁定他,表情有些玩味,“是吗?感觉这么好?” 陈安修摸摸下巴,说,“章先生,你这样不太好,让我感觉你在吃醋。” “如果我说是呢。” 这么爽快承认,肯定没好事,陈安修已经暗暗做好随时落跑的全部预备工作,但嘴上还笑问,“哦,章先生是吃我的醋,还是徐小姐的?” “你说呢?” “这个……我想我需要考虑一下才能回答你。”一二三,预备…… 后背猛地撞到墙壁,眼前的短暂眩晕还没过去,双臂被锁住,炽热的唇已经压上来了。 刘越收拾完会客室的东西,听到客厅里有动静,正要出去打个招呼,就看到了这两人吻在一起的场景,他心头巨震,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摔了,这两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发展成这种关系的。尽管被吓得不轻,但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酒店工作人员,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腿已经自动选择默默退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空小图,若白,燕子,随便逛逛,寒绯樱和炭的地雷。 积分我应该全送了,如果没有的可以顶一顶。 我怎么有种欠账越来越多的感觉呢。

章节目录 32 随着五一假期的到来,绿岛市正式宣布进入旅游的旺季,住店的客人明显增多,酒店上上下下也明显忙碌出来,在这期间,韩总监调走了,临走之前,部门内部凑了份子,准备到附近的火锅城大吃一顿,共事这么久,大家都希望有个欢欢喜喜的结束,不过很扫兴的是,那天王建也去了,他不太合群,大家和他也不熟,但他是领导,他说要来,谁也不能拦着他,他往韩总监边上一坐,连工程部最活跃的份子都没敢太闹,大家大多只埋头吃饭,偶尔和韩总监敬杯酒说两句话,场面显得有些冷清而凝重。 席面上韩总监带着陈安修主动和王建喝了杯酒,算不上道歉,只是希望同在一个部门以后大家见面不会太尴尬,太尖刻的话王建也没说,他就说,“在工作上,我是一个上下级别分的很清楚的人,在什么样的职位上,该做什么样的事,该说什么样的话,我很清楚,也希望在我手下工作的人也清楚。” 王建说这话时,声音没压住,在座的很多人都听到了,大家心里都明白,他这话是对陈安修说的,更是新官上任给他们的下马威,越发觉得坐在这里吃这顿饭真是没意思透顶,不过是碍于韩总监的面子都没好意思太早走。 韩总监走了之后,就如事先预料的一样,人事部下了新通知,王建正式升为工程部总监,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秘书,工作能力一流,夏菲正式让位,调为工程仓库的库管。 酒店里的住客增多以后,月塘区作为独立的别墅区,倒还算得上清净,就是日常外出,多有不便,恰好这时,纪明承的位于市郊的一个私人会所落成,打算在开业之前,邀一些相熟的朋友先去玩玩,章时年和陈安修都在受邀之列,原本章时年不爱去凑这热闹,但为了避开市区这个五一小高峰就答应了下来。 纪明承的这个私人会所,更确切的说是一个温泉园林的别墅区,位于绿岛市已经快到下属县城的一个山区里,山里有天然的温泉,每一栋的别墅旁边都附带独立露天的天然温泉浴场。陈安修作为章时年的助理,他们两个自然被安排到一处。来的第一天主要是整装休息,晚上两人去泡了温泉,更妙的是这里还配置了手艺高超的按摩师,泡完温泉,再疏松疏松筋骨,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反正是陈安修是很没形象地趴在那里舒服地直哼哼,连章时年看他好多次也没让他收敛住。 第二天早饭后纪明承就过来邀着他们过去一起出去走走。 章时年不想去,又不想拘着陈安修,他按按头说,“我有点累,安修跟着去玩玩。” 其实陈安修的兴趣也不大,纪明承的那些朋友,想想也知道什么地位的,“还要在这里住几天,哪天去也行,你今天不舒服,我留在这里陪你吧。” 今天难得这么听话,但章时年还是轻笑说,“不用了,我想自己在这里安静看会书,你去早点回来就行。” “那好吧。” 纪明承知道章时年喜静,这次本来也主要是找陈安修的,上次在鸿宾楼的停车场,陈安修原来可以不管那事,直接走人的,但他选择留下来帮忙,纪明承就承了他这份情。虽然不会立刻把他引为知己好友,但也已经拿他当个朋友看待了。不过他发觉有些日子没常去那边走动,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亲了一大步,章四叔这种亲近又不失自然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四叔,我小叔从国外回来了,听说您在绿岛,说要过来和您聚聚呢,可能这几天就到了。” 当晚去的那人确实应该是肖飞,这件事情他已经清楚了,对纪思远,章时年现在也没有特别想见的心情,不过既然来了,见一面也无妨,“难得你小叔这个大忙人也有时间,他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这是一定的,四叔,那我和安修先过去了,不打扰您的休息时间了。” “不要让他喝酒。”小家伙的酒量太差了,那些人疯起来恐怕也没个分寸。 陈安修暗暗瞪他,这么丢脸的事情就不用四处张扬吧? 纪明承耸耸肩,语调轻松的说,“四叔都发话了,我怎么敢,您放心吧,有我在,保准没人敢欺负安修。”四叔也太上心了,就安修这身手,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他不欺负别人就行了,哪个不长眼色敢上手挑衅他的才倒霉呢。 陈安修跟着纪明承去的是类似于一个小酒吧的地方,装修走的美式乡村的休闲风格,深褐色的原木,色彩艳丽分明的桌布,造型古怪的灯盏,小吧台里有工作人员在调酒,中间的场地还摆着三张台球桌,不是规则更严格的斯诺克,就是大街上常见的那种传统八球的台面配置。 屋里零零落落地站了十来个人,有的在喝酒,有的在打台球,看到纪明承进来,都或多或少的打个招呼,朋友间的距离从一个招呼中就看的出来,那些只是举举杯子,或者递个眼神的,肯定就是极为熟悉的,至于那些专程跑上来握手的,想想也知道熟不到哪里去,陈安修猜可能是朋友带来的朋友。 纪明承介绍陈安修的时候,说是他一个小兄弟,不过那些人都人精儿一样,光看陈安修的衣服也大概能猜出他是什么出身的,所以尽管都打招呼了,但也没个太热络的。陈安修早有预料,也没太在意。 “这个会不会?要不要一起来两局?”纪明承倒是真的很关照陈安修,怕他一个人尴尬,拉他一起玩。 “好啊。”陈安修爽快地答应了,他也不是那种上不去台面的人,不至于像个羞答答的小姑娘一样,还要别人三请六请的才肯赏面子。 在这群人里纪明承的台球打地算是很不错的,有几个正没事的看他要亲自下场,就把目光注意到了这里。 陈安修放下手中的矿泉水到旁边选了根趁手的球杆。 会不会打球,能不能打好球,姿势很重要,所以陈安修拿了球杆随意那么一比划,明眼人就能分辨个一二了。 连纪明承也笑说,“一看你就是会打的。”不过此时他还没真正把陈安修放在心上,很大方的表示,“开球权就给你。” 陈安修咧嘴笑,露出两颗尖利的小虎牙,“你确定?” 纪明承笑着比个请个手势。 人家成心想让,如果不给面子好像是驳了人家的心意,他还为接下来的行为给自己找了充足的理由。 第一杆。 “开球有点散。”边上有人小声评论了一句。 接下来,第二杆,第三杆……准头足,力度拿捏适度,有人很快看出了苗头,“这人是要开球就清了明承的台子吗?” 这时候就几个人就端着酒渐渐往这张台子靠拢过来了。 最后一个目标,八号黑色球,陈安修对纪明承笑笑,自信的清亮目光中还带着那么一点挑衅。 有点意思了,纪明承本想陪他玩玩,但这一下好胜心被他彻底提起来了。朋友间就该如此,如果和朋友打个球都要耍心机,暗地防水,充满算计,那还有什么意思,平时在外面遇到的巴结逢迎的人已经够多了。 最后一杆,俯身,直击,八号球入袋,清台。 “别打了,别打了,去那边看看,那边,那个新来的,叫什么陈安修的,开球就把台子给清了。” “没看出还是个高手啊,光以为那脸长得漂亮呢。” 纪明承很大度的承认,“是我低估了对手,我们再来,这次我可要公平争夺开球权了。” “来吧。”陈安修才不怕他,上初中那会,小镇上也没什么娱乐的地方,就台球和溜冰玩的人最多,那时候他经常一放学就带着梅子直奔台球室去,事先说好了,谁输了谁付钱,还负责请喝汽水,他赢的汽水不仅够和他梅子喝,还能给望望和晴晴带回去两瓶。他打球的时候,梅子就在旁边的桌上写作业,写完自己的,再帮他写,那段时间梅子帮着写的作业连老师都分不出来,可见模仿的程度有多像。 气场这种东西真是天生的,一起玩了两天后,陈安修那点爽朗不拘又偶尔带点强势的性子就暴露出来了,玩什么都上手很快,说话做事都够爽快,大家年纪差不多,纪明承的很多朋友又同是从部队大院出来的,天生就带点对强者的尊敬,到第三天的时候,有几个看出陈安修有身手,干脆拉着他去比武。这些少爷们虽然都练过,但又不是去参战,没有受过严苛的训练,这样的身手放在一般人里也算是可以的了,但在陈安修这里显然不够看,所以尽管他隐藏了实力,还是将前来挑战的四五个人都打趴下了。 到第四天的时候,很多人的态度就变了,看到陈安修,会主动招呼他一起,还有说要射击场练练的,不过对于拿枪,陈安修的兴趣显然不大。 纪思远来的那天,太阳很好,他们现在住的这栋别墅,一楼大厅顶部是挑高的设计,东南两面的墙壁全是透光玻璃的,这样的大厅显得很宽敞,采光也好,坐在屋里还能欣赏到外面的园林风景,这天章时年在玩数独,背着光在草纸上认真演算着什么。 陈安修趴在旁边看了会,无聊的打个哈欠说,“你连玩游戏都这么无聊的。” 章时年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说,“你怎么知道无聊?” “我都看不懂。”别人都看不懂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今天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出去玩?” “他们今天要去玩什么真人的cs,我没兴趣。” “现在也没事,那你现在就睡会吧。” 春天本来就是个容易发困的季节,特别是吃饱饭后,更想睡觉了。他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裹着毯子睡,迷迷糊糊中,他有感到章时年亲他,但最近可能被他亲习惯了,只要这人不是太过分,他也懒得理会。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章时年推醒的时候,外面的阳光还很刺眼,看时间也知道还挺早,“出什么事了?”章时年算是个好老板,没事的时候一般会放任他睡到自然醒的。 “有客人来了。” 他揉揉眼睛,庭院里的那两个人已经快到门口了,一个四十左右,眼带桃花的人他不认识,另一个肖飞他倒是刚见过不不久。 那人亲热地和章时年打了个招呼,眼风扫过端茶过来的陈安修的时候,略微顿了一顿,但很快转开对肖飞说,“见了人,怎么不知道打招呼?” 肖飞此时完全不是在酒店里的表现出来的那种冷淡,笑容里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媚气,陈安修不知道用这个词形容一个男人合适吗,但现在的肖飞就给他这样一种感觉,“纪总,您贵人多忘事,您还没给我和这位先生做过介绍呢。” 他不认识章时年。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完的有点晚了,直接放到上午发了,算是昨天的。

章节目录 33 陈安修就站在这两人的对面,肖飞的话音一落,他敏锐的觉察到,肖飞旁边的那个男人眼神瞬间有些不对头,但他的语气都没什么变化,“章先生你都不记得了,我说这脑子整天装的什么啊,还不给章先生道歉?” 肖飞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惨白,唇哆嗦了两下,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算了,不用太计较这些,大家都坐吧,安修,给客人倒茶。”这里面最平静的就算是章时年了,他好像一点没觉察到这里面的异样,示意大家坐下以后,又给陈安修和纪思远做了简单的介绍。 原来这人是纪明承的小叔,看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像,纪明承实际上是什么人,陈安修不敢一口断定,但至少表面上看着挺正派的,但纪思远就不一样了,举止还算优雅,但桃花乱飞,看人的时候总像是算计着些什么,陈安修尤其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带着一种莫名的兴趣,他希望是自己想错了,毕竟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以前应该没什么交集。 “原来是你的新助理,阿joe呢?” “我让他去香港处理一些事情了。” “这样啊,不过这样一个人做一个小小的助理实在可惜了,要不要考虑来星盛发展?我们公司的待遇肯定比你现在好很多。”后一句话,是纪思远突然转头对陈安修说的。 陈安修不知道他说的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他连纪思远的公司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纪思远怎么会莫名其妙邀请他去工作,这人太奇怪了。 “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别逗他了,你们那个圈子,哪里是他能混得下去的。”章时年话里的回护意味谁都听得出来。陈安修见他如此说,也就不再多话,这样显而易见的默契倒像是相处很久才能拥有的。 纪思远不再坚持,转而说起其他的话题。 没人搭理肖飞,他难得老实一次地坐在一旁没出声,实际上他此时也没什么心思考虑其他的,章先生,章时年,竟然是那个人,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遇上? 离着上一次听到章时年的名字已经快过去十年了,那时候他刚和星盛签约,像这个圈子里很多人一样怀揣着有朝一日成为大明星的愿望进来,可现实和梦想相差太多,尽管他的相貌在他们签约的那批人中也算是拔尖的,但光有相貌没有人捧有什么用?这个圈子从来不缺相貌好的人,签约的第一年,他几乎都没接到什么工作,跑龙套打杂,偶尔能接到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广告已经算是顶好的了,后来带他的经纪人芳姐就说纪总旗下还有不少顶级俱乐部,问他愿不愿意在其他方面发展一下,一来能赚些钱,二来也能给自己拓展个人脉。他太渴望成功了,没有考虑多久就答应了。 那一次的事情一开始是怎么发生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可能和当时自己太紧张有关,好像是一个姓杨的找到他,给他了一把钥匙,还有一个地址,说是纪总很重要的客人,让他表现好点。他是搭出租车过去的,可出租车半途坏在路上了,抛锚的地方很偏僻,等另外一辆出租车调过来的时候,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 他找到那个地址,开门进去,但是他发现房间里已经有人了,床上那两人□正激烈,他们的相貌他一个都没看到,只记得处于下方那人有一双很漂亮的腿,匀净而修长,不怎么有力气地搭在另一个人的肩上,随着那人的一次次挺|入,他的足背也跟着有些痉挛的绷直。可能当时是第一次,还有些自尊心吧,见到这样的场景他竟然退却了,他无法想象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像这样压在身下,然后进入,所以他逃走了,在附近的小旅馆里忐忑不安地住了一晚。 之后事情的发展太出乎他的意料,先是芳姐告诉那晚遇到了贵人,对方愿意出资让他上大荧幕,后来纪总也找上了他,这一切的变化比灰姑娘的水晶鞋还要令人觉得神奇,他隐隐猜到肯定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差错,让大家都以为那晚出现在床上的人是他,但既然这样,他就不打算戳破。曾经有段时间,为了怕露出马脚,他试图找过章时年的照片看看,但那人常年在国外,即使回国也和娱乐圈的人没什么交往,想在这个圈子里找到个认识章时年的人并不容易,久而久之,他也把这件事放下了,谁知道都快十年了,他竟然又在绿岛遇到这个人。 不过刚才看章时年的反应,他好像对当年的事情也没什么印象了,想想也是,像章时年这种身份的人,身边来来去去的人一定很多,他不可能每个人都记住,也许这次还能糊弄过去呢。万一露馅,他就惨了,他不害怕别的,他就害怕纪思远的报复手段,纪思远这人最讨厌别人骗他利用他,如果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撒了谎,纪思远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纪思远刚从巴西度假回来,他说起里约的天空,洪水到来的亚马逊,连对他第一印象不好的陈安修都承认他说的很有趣,章时年大多数时间都在倾听,偶尔回上两句,也是很熟悉的样子,显然也是去过的。 章时年端着茶杯,偶尔捕捉到肖飞投向他的目光,他眼中有着不明显的冷淡。 在座的诸人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和谐,他们一个个各有心思,都在暗暗地筹划着下一步的打算,只有陈安修一个人不明就里,还在单纯的在喝他的茶,听纪思远的故事。 因为今天纪思远过来,他提议晚上一起吃烧烤,纪明承过来和章时年商量,章时年没有意见,答应到时候会过去。 吃饭之前的空闲时间,一个叫崔阳的人要拉着陈安修到比武场去比划两下,这个是被陈安修打趴下的人之一,他每次输了之后,都拉着不让走,非要再来一次,再来一次,陈安修被他缠地脑仁疼,现在一看到他就想跑,这次是章时年找他有事,没来得及跑才被崔阳逮个正着的。 陈安修正在绞尽脑汁的想找个借口摆脱崔阳,纪思远过来了,神色很温和的对陈安修说,“我的手机下午的时候落在房间里了,陈助理能不能去帮我取一下?我这边有事暂时走不开。” 陈安修下意识地不太想和纪思远这个人打交道,但看到一旁虎视眈眈等他开打的崔阳时,他决定替纪思远跑这一趟。 “那先谢谢陈助理了,a区3栋,这是钥匙。” 陈安修按照纪思远说的,把外间的桌面都找遍了,也没发现有手机在哪里,他决定再去卧室看看,一打开卧室的门就闻到一股味道,这种味道是男人都很熟悉,再配上那凌乱的床铺和散落在地上的套套,不难猜出之前这里发生过怎么火热的一幕,走了两步,脚底下踩到一个硬东西,他弯腰捡起来,是一枚戒指,还是一枚他再熟悉不过的所谓的结婚戒指。 陈安修捡起戒指的同时,就听到门上传来极细微的喀地一声,门被人为的从里面反锁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君君,寒绯樱,大猪猪,丹枫写意,凤疏决的地雷,谢谢随便逛逛和vicky扔了两个地雷,谢谢亲爱的空小图姑娘的手榴弹。 其实你们现在看到的是天天在减肥的大米。 为什么我这里的前台不显示呢。

章节目录 34 “怎么是你?” “肖先生以为是谁?纪总吗?”陈安修还以为是锁门的是纪思远,没想到竟然是肖飞。 “你怎么会在这里?”肖飞的语气并不好,乍一听好像在质问丈夫的外遇对象一样,他眯眯眼,上下打量陈安修,别有意味的的说,“还是改变主意了,想来纪总的公司工作?”很少人能拒绝成名的诱惑,他记得下午的时候,纪思远曾经邀请过陈安修。 肖飞早就认出陈安修就是那天在酒店被怀疑偷戒指的员工,毕竟这人的相貌想让人短时间内忘记也很难,但他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竟然又成了章时年的助理,看起来还颇受重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也就没再理会这人,可这人怎么会在纪思远的房间,纪思远偏爱容貌精细的男孩子,虽然陈安修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纪思远喜新厌旧的速度一向很快,难保这次不会想尝鲜。 “抱歉,让肖先生误会了,我这人没有养成到处爬床的习惯。”陈安修这话说的不好听,甚至可以说是很难听,但他不爽肖飞很久了,那天在酒店里,肖飞是客人,他是酒店的员工,有些事情忍了便是忍了,但现在,他可不觉得还有义务接受肖飞如此的质问。 “滚,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虽然包养陪人上床这种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并不少见,但被陈安修当面揭了这层遮羞布,肖飞还是怒了,“别以为你是章先生的助理,我就不敢把你怎么着。” 陈安修转转手里的钥匙,“这房间,我走不走恐怕不是肖先生说了算。”要论气人谁不会啊。 肖飞有真的被他气到了,随手抓起手边的一个装饰用的瓷碗就想砸人。 真是的,这人除了这招难道就不会点别的,他再接再厉的说,“肖先生啊,容我提醒你一下,这个房间里可没有别人,你要真的对我动手,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你不会以为你能打过我吧?”他看起来是不够强壮,但比起肖飞的那点小身板可是结实多了,“我这人对男人也挺下得去手的。” “你敢?!”肖飞话虽然说的强硬,但手中的瓷碗到底是没敢砸过来,对上陈安修这种一看就知道不按理出牌的粗人,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情。 “敢不敢的,肖先生试试不就知道了。”陈安修向前,肖飞被他吓得连连后退,说白了肖飞能嚣张,倚仗的不过是他现在在演艺圈地位,再就是纪思远,现在身边一个帮忙的人也没有,要论打架他哪是陈安修的对手啊。 “你要敢在这里对我动手,纪总不会放过你的。” 陈安修倾身靠近他耳边轻声说,“我很怕纪总的,你既然这样说,我只能换个方法,既让你每天晚上疼的睡不着觉,外表又看不出伤势那种,保准让警察都检验不出来,你说,纪总会为了你的一句话去和章先生翻脸?” “你……”肖飞被他吓的脸色刷白,因为他很清楚,纪思远也许有一天会和章时年翻脸,但绝对不会是为了他。 胆子这么小,也敢出来混,那天看的嚣张劲儿,还以为这人胆子多大呢,这样的人打一顿也没意思,摊开手心,将手里的戒指扔到桌上,“肖先生的结婚戒指,不要再丢了。”这里扔了那里扔,看起来也不怎么重视这段婚姻,起码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重视。 也许受到父辈的影响,陈安修一直认为两个一旦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相互包容,相互扶持,他真是不能理解这种结了婚还在外面搞三搞四的行为,陈天齐那个混蛋是,这个肖飞也是。搞完了还是在电视上摆出那么一副父慈子孝,夫妻恩爱的场面,果然是演戏的吗?他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苦衷,也许肖飞想借助纪思远向上爬,也许他只是想让自己和家人过的更好,具体的原因谁知道呢,但理解并不等于接受。 手机他不打算找了,陈安修开门出去,在走廊上遇到回来的纪思远,“纪总,手机没找到。” “辛苦陈助理这一趟了,是我记错了,手机放在明承那里了。”纪思远对他歉意的笑笑。 有时候真相是什么并没有那么重要,“既然这样,纪总,我就先走一步了,章先生那边或许找我有事。” “陈助理,不想问我有什么事吗?” “如果纪总肯明示的话。”陈安修自问不是个笨蛋,当时那么多人在场,纪思远却指定他这个根本就不熟的人来他的房间取手机,要说没其他的事情,谁信?他就是想来看看纪思远到底想干什么,彼此心里也有个底,但纪思远如果不说,他也不能掐着那人的脖子让他吐出来。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聪明。” “纪总客气。我想这一点没什么讨论的必要。”对于他很聪明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你真的不考虑来我这边工作?我倒是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我对目前的状况很满意。”这拒绝够委婉吗? “对工作满意还是章先生满意?” 是他想多了吗?为什么他觉得纪思远提到章时年时语气有点微妙的不同,还是自己对章时年这个恶灵有点敏感?“都很满意。”不满意的地方也不能和这人说啊,内部矛盾内部解决。 “好的,既然这样,我无话可说了。” “纪总没事的话,我先走一步,对了,纪总的钥匙。”他可不想再被人误会和纪思远有一腿。 “思远,那个人怎么会在你的房间里?” 纪思远没空搭理迎上来的肖飞,他上了二楼的阳台,点了一支烟,他看到陈安修下楼了,然后沿着林间的小路往前走,快要转角的地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快走两步,扑了上去,树影中,有熟悉的黑色衣角闪过,今天章时年就穿了一件黑色的短风衣。他只是试探了一下,那人就不放心过来接了吗?其实那人什么都知道的吧,但他从来都不说。认识章时年二十多年,倒是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如此上心过,难道这次要来真的,和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一看就乱七八糟没什么正形儿的男人?他都不知道那人的口味什么时候这么重了。还是因为年轻脸好看就足以让他包容其他的一切。 其实纪思远没看错,那人确实是章时年。 “那个纪思远是不是有点想法?”以前陈安修是不会这么想了,但既然章时年都可以对他动手动脚,难免其他人不会对章时年有类似的想法,毕竟章时年这人是长得比他好看一点点。 “你怎么会这么想?”章时年把他抛出的皮球踢回去。 “感觉怪怪的。” 其他的事情还好,但一牵扯到感情,小家伙的神经粗到简直令人爆血管的地步,难得这一次竟然敏锐了一次,他是在很早就隐约知道纪思远对他抱有某些想法,但既然纪思远选择深埋,他也没有揭人伤疤的嗜好,那这件事也只能这样了,现在这样的朋友关系对谁都好。 “我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从前现在将来都是这种关系,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路边都是柳树,陈安修折了一小截嫩枝,揉出芯子,做了一只简单的柳哨,放在嘴上呜呜吹了两下,“我怎么觉得这个答案在这么狡猾?” “这是事实。” “算了,好像也不管我的事情。” “怎么不管你的事情?现在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 陈安修从他身边跳开,眼睛瞪得溜圆,“谁和你在一起,你别诬陷我。”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章时年好整以暇,“那你以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老板和助理。”陈安修回答的毫不迟疑。 “老板和助理会经常接吻?” “唔……”没话可说,戳的心肺好疼。 “每次都是被你武力强迫的。”好险,终于找到个借口。 “你就一点没享受到?” “唔……”膝盖再中一箭,可恶啊,被人逼到无路可走是怎么回事啊。 “和我一起走吧,安修,我会好好待你的。” 陈安修愣神的功夫,章时年走过来,双唇贴合,暧昧厮磨,还没等他舌尖探进去,就被陈安修一把推开,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紧张的说,“喂,这是外面,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关注点要多偏,才能只关心这是在室外。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思想倒是保守。” 陈安修一本正经的说,“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啊,当众亲吻什么的,被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被小朋友看到更不好。” 章时年笑,这人怎么这么多奇怪的理论,“那我们以后只在室内。” “恩。”本能的答应一声,“恩?”马上反应过来,“章时年,你又拐我。”一刻没防备,这人就钻空子。 章时年看出他在逃避问题,现在也不想强迫他,就问,“晚上的烧烤想吃什么?” “都好,我不挑食。”他最不喜欢吃苦瓜,但应该也没人拿苦瓜来烧烤吧? “有特别想吃的吗?” 陈安修想都不想的报菜名,“鸡翅膀,烤鲅鱼,烤蘑菇,烧豆角,烤玉米,还有绝色大五花。” “你倒是好养活。” “这倒是真的。” 两人并肩的身影渐渐远去,终于一点都看不到了,纪思远收回目光。 “思远。”肖飞心里有些紧张地喊了这人一声。 纪思远回身,嘴角挑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单手抚上他的脸,轻声问,“你和我说实话,肖飞,你当年真的上过章时年的床?” 在他的逼视下,肖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坚持说,“是啊,不过这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又问了?” “是吗?章时年床上功夫怎么样?” 肖飞的手指抓住身后的窗台,吞吞口水说,“章先生……很厉害。”这个他当年是有看到一点的,可以确定。 纪思远两指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来,眯着的眼睛里不带一点笑意说,“既然这样,你要不要再去感受一下?” 肖飞震惊的看向他,“思远,你的意思是说……” “别这么样子,肖飞,有些事情我只是不想捅破窗户纸而已,你在外面有多少个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能上章时年的床,怎么也不算埋没你,别忘了他可是你的大恩人,你当年拍的第一部电影,就是他出的钱,你现在红了,就算是让你去报报恩,这要求不为过吧?只要他能看上你,爬他一个人的床可比你爬十个投资商的床有用多了。” “思远……” “一句话,去不去?”纪思远的语气已经有些凶狠了。 肖飞的下巴生疼,“我去。”这种事情做多了,早就没有了当初的羞辱感。况且章时年这样的金主也确实是顶级的了。 “乖,剧组那边我会帮你打好招呼,好好把握章时年在这里的机会。” 晚上虽然说的是吃自助烧烤,但有大厨亲自料理,烤好了有人端上来,也没谁亲自动过手,说白了,也没几个会做饭的,陈安修倒是会做的,他又不是天生给人做饭的命,不至于上赶着这时候去显摆,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在大家闹着抢吃东西的时候,自己抢一份,再帮章时年抢一份。 “陈安修,你太过分了啊,有你这样的吗?还双份的抢。” 陈安修从人群里挤出来,很无辜的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是章先生的助理,我一个人吃了,老板没得吃,哪天被开了怎么办?”他拿公筷给章时年拨了些牛肉和虾,狠狠心,又拨给他一些五花肉和口蘑。 “陈安修,你个马屁精。”有人在后面骂他。 纪思远慢条斯理地吃他的饭,看着这有趣的一幕问身右手边的纪明承,“陈安修和这些人什么时候这么熟悉的?”这里的大多数的人,他都认识,家庭背景都非常不错,不管表面上表现多么谦和,骨子里可都带着一股世家子弟天生的傲气,就像肖飞,无论他有多红,这些人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更不用说这样的打闹嬉笑了。 说到这个,纪明承的嘴角也不自禁地挂上了笑容,“这个陈安修真是挺有趣的,玩得开也很聪明。” “听你这么说,倒真是好本事了。” “小叔,你不喜欢他?” “没有的事情,你们年轻人能玩到一块儿就好。” “我觉得他这人没什么太多的心思。”虽然纪思远没说什么,但纪明承还是为陈安修说了一句好话。 没太多的心思就哄得一帮人对他服服帖帖?连章时年都对他青眼有加?纪思远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 饭后纪思远提议打桥牌,复式的,八个人凑了四桌。 “我要和四叔一队,四叔的桥牌打得最好。”纪明承首先表示。 “那我只能和肖飞一队了。陈助理不玩吗?” 陈安修很诚实的说,“我不会打这个。”他会玩斗地主,够级,保皇,可惜这些人都没品味。 “安修来计分,就坐我边上。” 章时年的对面是纪明承,右手边是肖飞,陈安修坐在他和纪思远的中间靠后的位置,不计分的时候,他就帮纪章时年码放牌,其他的他不懂,但每打完一墩,输了就横着放,赢了就竖着码,他还是会的。 章时年好像打的真的挺好的,纪思远和纪明成承也不错,就是肖飞感觉手忙脚乱的,不知道真的不熟练,还是心思不在这里,频频出错牌。 纪思远这一队有肖飞在想赢实在是不太可能,第一局章时年他们大比分完胜。 第二局重新发牌的时候,章时年侧侧脸,陈安修以为他有事,自动把脑袋往那边凑了凑,章时年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晚上回去一起泡温泉吧。” 陈安修揉揉发痒的耳朵,胳膊肘暗暗在桌下给他一记,这个时候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忽然章时年的脸色微不可查的沉了沉,冷冷的饱含警告的一瞥投向右边,他手上的一张牌落到地上,陈安修弯腰去捡,桌子底下,肖飞的左手正放在章时年的大腿上。 陈安修换个位子,硬挤到章时年和肖飞中间,章时年的脸色终于暂时缓和下来。 晚上泡温泉的时候,陈安修双臂搭在水边的木板上,闭着眼睛在想刚才打牌时看到的那一幕,肖飞这人是怎么回事,已经结婚了不是吗?招惹纪思远还不行,还来勾搭章时年?这种人的脑回路还真是理解不能啊。 “这么仇大苦深的表情,在想什么呢?”章时年的指尖抚过他的眉间,笑他,“都快起褶子了。” “也没什么,你是不是快走了?”这几天总是时不时地提起跟他一起走的问题,而且他算算时间也真的差不多了。 “joe三天后过来。” “也就是说,三天后,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惆怅的感觉。 “舍不得了?” “是有一点。”章时年还没来得及为他的第一次承认感到高兴的,就听他下一句说,“不过养只小猫,两个月也会有感情的,何况你人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走吗?” “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从一开始待在章时年身边,就有无数的人提醒他不要痴心妄想,就算他的心曾经稍微偏了那么一下,也得偏回来了。他们的距离相差太远了,章时年可以玩玩,可以随时回头去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可是他不行。 这样清醒而认真的对他说不可以的陈安修让章时年的心中有些莫名压抑的情绪,“让我亲一下。” “喂,人都要走了,还想占我便宜。”陈安修试图说些轻松的东西,当他看清楚章时年的眼神时,心中微微一动,拍拍他的肩膀时说,“好了,安慰奖,最后一次。”反正吻了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了,而且感觉也没那么坏。 温热的泉水中,唇舌交缠,赤|裸的肌肤相互摩擦,不知道谁先开始的,彼此的身体竟然都有了反应,章时年反手将陈安修压在水边,咬住他的后颈,灼热的吻从肩背一直下到腰际,他的手指刚触碰到陈安修的臀。 陈安修喘口气一脚踹开他,“不行,到此为止。” 章时年这次倒是很爽快,没多纠缠,就起身上岸,换了衣服。 他走了以后,陈安修也泡不下去了,去洗个澡准备睡觉,明天醒来,就把今天的事情彻底忘掉,可躺在床上数了一千零一只绵羊,两千零二只鸭子了,还是睡不着,对面的房间里章时年也没回来。也不是担心那人,只是外面的夜色看着不错,虽然那不错的夜色只有大片的乌云,出去走走也好,这样说服了自己,陈安修起床出门。 这个温泉别墅区算是个私人会所,面积也不是特别的大,陈安修没有目标,就四处乱走,也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走到小山坡西边的一栋别墅时,里面走出来两个人,路灯还开着,他看的很清楚,一个是章时年,一个是肖飞。 他看到章时年的同时,章时年也看到他了,快步走过来说,“还没睡吗,怎么走到这边来了?” 陈安修的目光落在章时年身上新换的那件米色竖纹衬衫上,勾唇笑道,“你们这些人真够恶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空小图,饭饭,傻汐,静待晨醒,随便逛逛,cake的地雷,谢谢亲爱的炭的手榴弹,谢谢二缺大宝的火箭炮。 上一章的积分还没送完,一会就去送。 这章是减肥反弹回来的大米啊。

章节目录 35 章时年出身名门,他又是家中幼子,自幼备受季章两家长辈的爱护,即使严苛如季家老爷子在对上这个中年晚出的最小儿子时都免不得退让妥协一二分,出来做事后,更没有人敢当面给他摆脸色看过,他这辈子何曾被人这么不留情面地指责过,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他心中隐隐的有些怒气,又强自压了下来,“你到底在说什么?” 陈安修扬起下巴,极冷淡的笑笑,拉开距离,退后一步,“抱歉,章先生,是我突然发神经说错话,无论找什么人都是您的自由,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这样真难看,陈安修,你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去指责这个人,你充其量也就是个助理,老板下半身的事情,你也能管得着吗?道理什么的他都明白,但现在理智已经无法控制身体的本能反应,他就是觉得恶心,恶心的快吐了。肖飞是个有妇之夫,下午刚和纪思远滚过床单,晚上章时年又和他上床,怎么这些人都不嫌脏吗? “安修。”章时年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在气什么,但他本能的觉得小家伙情绪有点不太对,“安修,出了什么事情?”他快走两步从后面扯住陈安修的胳膊。 陈安修一用力就将他甩开了,头也没回的说,“别碰我,章先生。我刚洗过澡,不想再洗一次。” 这句话章时年听懂了,小家伙是在说他脏,他是个聪明人,联系到刚才陈安修的反应,再联系到之前见过的肖飞,他很快就将这其中的联系想通了,他耐着性子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肖飞没有任何关系。” 前方是一座贴水面建造的小桥,小巧精致,只有半米宽的桥面,两个大男人并行在上面都有些困难,陈安修走在这里终于停了下来,微微侧了侧身说,神色已经明显平静许多,“章先生,您真的不需要和我解释,刚才是我说话太冲动了,我给您道歉。” “我刚才只是……”章时年向来没有对别人解释自己行为的习惯,但面对陈安修,好像所有的习惯和惯例都在一次次的被打破。 可陈安修并不打算再给他任何机会,打断他说,“章先生,还有三天的时间,我会做好助理能做的一切,其他的,像是感情游戏之类的,恕我不能奉陪了。”章时年是否和肖飞发生过关系,现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只是突然想通了一点,他厌恶肖飞那样的人,但在章时年的心底,他大概是和肖飞是一样的存在吧,有钱人闲暇时的消遣。不同于那些赤|裸|裸的金钱包养关系,章时年还愿意给这件事蒙上一层温情的面纱,但这并不能改变事情的本质。玩玩而已,还能是什么呢? 纠纠缠缠了这么久,陈安修没有比这一刻更清醒的认识到,他和章时年之间的差距,不是年龄,不是金钱,不是社会地位,甚至不是这外在的一切一切,是他们从很多本质的想法上就不一样了。他想要一份一辈子相守的感情,但章时年不可能给他。 两人对面而立,章时年盯着看了好一会,眼神中那些晦暗不明的情绪渐渐沉淀,终至只剩下最初的平和,“好,我答应你。” 一切都结束了,这是陈安修回房后扑到床上的唯一想法,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他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负担,回到正常的道路上,就像爸妈希望的那样,找个好姑娘,带着吨吨,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像所有最普通的夫妻那样,生儿育女,抚养孩子长大成人。这才是他应该走的路,一条有未来的路,而不是在这里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心口那里好像有点堵,不过应该睡一觉就没事了,又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章时年换□上的衬衣扔到一边,这件衬衣是纪思远的。他和陈安修分开后在外面散步时遇到的纪思远。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大半夜了还没睡下?” “你也不一样吗?” 他注意到纪思远的目光落在他敞开的领口处,然后笑,“被家里养的小东西踢下床了?脾气这么不好?” “别这么说他。” “上了心的就是不一样,提都不能提了,好了,别生气,刚得了一瓶好酒,一起来我房里喝一杯?” 喝酒的时候袖口不小心沾到了酒渍,纪思远找了一件他没穿过的新衬衣给了他。 “当年我没见过肖飞。” “我已经猜到了。” “以后不要让他在我眼前出现,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件事好办,他不会出现在任何你能看到的地方。” “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我打电话让他过来。他住在c区那边。” “不用了,我从那边经过,顺便去问他。”他只是想知道肖飞当年到底看到了多少。 然后他去见了肖飞,再然后他和肖飞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不知道怎么溜达到那里的小家伙。也许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好像就已经注定好了。 天气不会跟着人的情绪走的,第二天的天气和之前的在这里的任何一天一样好,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墙扑进来,大厅里明亮的都有些晃眼。 “陈安修,一起上山打猎去不去?”这里的很多人都是有工作的,休息几天后,陆续的就准备离开了,今天还没走的那五六人带着猎枪准备到山上玩玩。 “不去了,我和章先生明天也有走,今天把东西收拾一下。” 那些人也知道陈安修是助理,不比他们自由,也就不勉强,在车上挥挥手说,“那晚上喝酒你要来啊,说不定我们能打只野猪回来加菜。” “能打只兔子就不错了。”陈安修高声和他们开了句玩笑。 “敢小看我们,晚上回来和你算账。” 那些人开车离开,陈安修收拾了外面的东西回屋,章时年常坐的沙发上今天没人,那人今天选择在自己的房间里百~万\小!说。从昨晚回来,两人之间就没什么交流了,有些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谁也无法装作没发生过。好在他们都是成年人,也不至于为这点事闹什么别扭。 他们是在第三天上午开车回市区的,在后来的这两天里,陈安修再也没见过肖飞,听纪明承说,他先行一步离开了。 五一假期之后,市区的道路重新宽敞起来,经历了五六天的热闹,街面上一下子空下来,莫名的还给人一种寂寥的感觉。 joe是准时回来的,他的到来,意味着陈安修和章时年的这一段真的要划上句号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虫虫,丹枫写意,寒绯樱,vicky,随便逛逛和燕子的地雷。 谢谢各位安修的亲妈和章爸爸的亲妈(貌似这个比较少)的留言 今天下班晚了,明天尽量肥大点。

章节目录 36 周家伟回来后,陈安修并不是立刻离开的,他又多留了一天,和周家伟把这两个月的工作交接了一下。 这一天的夜里,下了绿岛市今年的第一场暴雨,预示着夏天可能真的快到了。 海风夹着雨水打在窗子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反而显得此时书房里格外的安静,周家伟的声音落下很久,章时年的椅子转向窗外一直都没说话。 “先生?”周家伟小心地唤了一声。 “你是说安修是君恒的同学?”章时年的声音仔细听的话,有一点沙哑,他怎么也没想到事实的真相竟是这样的阴差阳错。 “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先生又不想外人插手,我们这次的调查颇费了一番功夫,开始怀疑肖飞做的手脚,后来查明肖飞和陈先生并无任何交集,线索到这里几乎就断了,后来还是在查陈先生生平简历的时候,知道他曾经就读绿岛一中,和君恒少爷是同班同学,而且关系还非常不错,那天晚上是他们几个同学在一起喝的酒。” “是我忽略了,除了纪家,那房子的钥匙我确实给过君恒。” “先生,陈先生那边……”事情过去快十年了,而且是这种无足轻重的风月之事,自家老板还要翻出来查,绝对不是想知道一个真相那么简单,恐怕和那位陈先生脱不开关系。 “你先去准备其他的,这件事我再想想。” “先生,那我先下去了。” 章时年摆摆手。 周家伟退出去,小心带上门,他总感觉有些事情已经脱离预先的轨道了,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发展是好是坏,在这短短两个月里,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安修不喜欢这样的暴雨夜,总是让他想起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海面上那无处不在的暴雨,他们去的十一个人,只活着回来五个,其中有一个就是在他背上失去了呼吸。之后经过漫长的心理治疗,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但每到这种天气,还是会控制不住发冷的身体告诉他,有些事情也许永远也无法真的过去。 知道今夜不会好过,陈安修提前喝了半瓶白酒,可一点用都没有,身上一点都感觉不到暖和。 “安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从门口经过就听到屋里动静不对,章时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来看看,床上的人睡得很不安稳,辗转反侧的,推了两下人都没醒过来,这种情况有太不正常,小家伙的警惕心不至于低到这种程度。 “吨吨……”一感觉到身边有热源,陈安修毫不犹豫的张开双臂抱住。这个时候能在他身边的也就只有吨吨了。今天的吨吨好像有点大,不过真的很暖和。 章时年叹口气,“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一说话,嘴里全是酒气。 “吨吨……” 和这个小醉鬼真是的没话说了,章时年摸摸他鬓角汗湿的头发,又沿着睡衣的领口探手下去摸了摸,身上都是冷汗。 “安修,我们去洗澡。”章时年试图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陈安修好不容易逮一个暖和的,他抱着人蹭蹭,哪里肯轻易放手。 章时年没办法了,直接用被子一裹,连人一起扛到浴室里,扒干净了,扔到浴缸里去。 泡在热乎乎的水里,陈安修微微掀开沉重的眼皮,旁边的这个人很眼熟,他半坐起来,眼神茫然的贴到人家脸上去看,“章先生?” “恩。”章时年淡淡的应了一声,也不把人推开。 “就一天没见,怎么头就大了这么多?”他笑嘻嘻地抱着章时年的头大力揉了揉,章时年眼角抽动,忍无可忍地抓下他的双手,动作粗鲁地将人强摁回浴缸里。 陈安修不甘心地在浴缸里奋力挣扎踢打,一番折腾下来,章时年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沾水的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浴缸是双人的,躺一个陈安修还有空余,他就干脆脱了跨进去一起洗。 开始真的是单纯想洗澡,就是陈安修在水里一直不肯老实就范,章时年就去压他,两个身体健康,各项功能齐全,彼此又有点小心思的男人蹭着蹭着就冒火了。 激烈到近乎痉挛的肢体交缠,意识混沌中的狂热亲吻,全身燥热,身体的温度不断攀升,有什么要出来但是出不来的感觉,陈安修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紧紧攀着身上的人求救,“难受……难受……” “乖,很快就好了。”陈安修即使在迷糊中,也能感觉到那人的迟疑,但最后他的下|身还是落入了一处温热所在,开始并不舒服,总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磕到,有点疼。后来就好一点了,最后释放出来的那一刻,强烈的快|感让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陈安修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掀开被子看看,果然底下什么都没穿,身上有痕迹,身体里还留有男人发泄过后特有的舒爽感,难道那不是梦,他真的和章时年做了?可是他后面没有任何被异物撑开进入的感觉。这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底慢慢形成,他不敢这样想,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可能了,他酒后乱性竟然把章时年给做了!!这下事情大条了,占了人家这么大便宜,他还怎么义正言辞地和章时年说保持距离? 陈安修在房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出门去面对章时年,万一人家要求他负责呢,他要负责的话,好像两人也没什么未来,如果不负责的话,好像有点太不地道了,真烦躁,到底该怎么办?眼瞅着都快午饭时间了,他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门上传来有规律的敲击,不是章时年,他松口气,这敲门声一听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陈安修,你醒了吗?”是刘越。 刘越怎么会来敲他的房门,陈安修满腹疑惑地过去打开房门,“是你啊,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想过来问你,你今天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什么意思?”章时年因为昨晚的事情发火了,要他立刻就走吗? 刘越皱了皱眉头,“你不知道吗?”以这两人的关系,怎么可能呢? “知道什么?”陈安修有种不好的预感。 “章先生今天上午已经离开绿岛市了,这个,说不定,可能有急事吧。” 陈安修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一声不坑地冲进隔壁的房间,房间内还算整洁,但里面属于章时年的东西都已经不在了,橱子里的衣物,床头上的书籍和茶杯,二楼他常待的书房里,一楼的会客室里,所有的地方都重新空了下来,连他买回来,放在桌上的小观音莲都被那人带走了,他正要往门外跑的时候,刘越一把拉住他说,“陈安修,你做什么去?” 陈安修愣愣地反应过来,停住脚步,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想追出去看看。 刘越见他如此,不自在地转开眼,尽量掩藏住脸上的怜悯之色,“章先生的私人飞机,这会应该起飞了。” “这样啊。”陈安修抓抓头发,一脸懊恼的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他还没给我工资呢,我这两个月好像做白工了。”只是亏死了,章时年这人临走了还耍赖。 刘越深深看他一眼,回身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他说,“这是章先生临走前,让我转交给你的。桌上那两盒六安瓜片是……给你父亲的。”这两人的关系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这是什么啊,搞得这么神秘?”陈安修接过信封,难道还给他留了封信吗? “不清楚,我没打开过。”摸着倒是没什么重量。 陈安修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支票,他睁大眼睛再三确认,真的是六个零,“真大方。”他到底做了什么感天动地的事情,仅仅是两个月的时间,章时年要负他这么一大笔钱。他拨章时年的电话,打不通。 “是工资吧?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啊。”难道数额不够大吗?怎么看陈安修毫不在意的样子。 陈安修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亲切而友善地拍拍他的肩膀,摆出哥俩好的谈心姿势说,“这个说起来是有原因的,主要是我这个人一向稳重得体,风度翩翩,视金钱如粪土……” 和这人说话,必须要相当的自制力才行,不知道章先生这两个月是怎么忍耐过来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安修递给他一个不满的眼神说,“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冷冰冰的不搭理人才是刘越的本色,“咦?”他突然发现新大陆一样,退后一步,盯着刘越上上下下一遍。 刘越以为他要发表什么惊天大论呢,就听陈安修说,“刘越,你今天怎么换制服了?” “我现在是值班经理了。”刘越相当不镇定地指指右胸上别着的员工牌,这身经理的制服他穿了一早上了,合着陈安修才看到,之前他都在想什么呢。个人管家和值班经理的制服明明相差那么多。 “真是恭喜你啊。原来升职了,正好我发了工资,今晚请你喝酒吧。”其实相处下来发现刘越这个人真不算坏,就是有点傲气,瞧不大上别人,当然一点也不是让人不能容忍。 “今晚不行,我有个会要开,改天吧。” “难得你肯赏脸。”他还以为刘越不会答应呢。 “对了,你今天要继续留在这里吗?今天的房费章先生已经付过了。” “算了,我收拾收拾,中午之前就离开。” 刘越看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十二点了,“你不用这么着急。” 陈安修三步两步爬上楼梯,背对着,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他说,“不着急怎么行,好不容易等着工作结束了,我还着急回家呢。”人看着真的很着急。 陈安修带着他所有的东西走出这栋他住了两个月的别墅,经过廊桥的时候和那里的保安打声招呼,月塘区在他的身后渐渐远去,他来的时候桥下的荷池还都是枯叶,现在也已经一片浓绿了,又是一年,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他在想,如果用文艺一点话来说,章时年就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既然是过客,过去就是过去了,还能怎么着,总不能把人拖回来,让他一遍遍的过吧?何况是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章时年还莫名付了他这么一大笔钱。 章时年走后,陈安修休息了半天,回家清理卫生,冰箱里买好菜,送妈妈回山上,接吨吨放学,日子又回到了之前,就像章时年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空小图,疯帽子,清尘和随便逛逛的地雷。 积分应该都送过了,稍晚会有二更,不过还没写,可能晚点,明早看一样。

章节目录 37 陈安修回去工程部之前,先和自己的直属主管钱哲通了电话,他之前上的大多是中班,但这排班也是随时有调整的,他确认一下,钱哲的意思是让他继续上中班,最近中班也挺缺人的,他回来补充力量正好。陈安修坚决表示一切服从组织的安排。 中班是三点打卡正式上班的,这天,陈安修两点就从家里出发了,在路上买了一大包的水果,离开这么久,回去先联络联络感情,他到工程部办公室的时候还不到两点半,正常来说,这应该是早班集合,班后总结小会的时间,出去的维修人员都回来了,领班的办公室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可现在的情况明显有点异常。 “关哥,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陈安修拎着一大袋子水果进来,领班办公室里就一人,旁边的主管办公室里也没什么动静,这样的安静在一群大男人的工程部是很少见到的。 关平看看秘书桌那边,右手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别说话,然后他抓起桌上正在填写的表格,拉着陈安修和他一起出去。 “关哥,工程部出什么事情了?”这才多久没回来啊,变化就这么大。 “走,去工程仓库那里的小杂物间,他们现在估计都在那里呢,咱们一边走,我和你一边说……” 君雅酒店工程部办公室的格局是这样的,每个部门总监级别的都有独立的办公室和进出的门口,但还有一侧门,可以直接在部门内部出入,秘书桌就在这个侧门附近。王建就任总监后,几次在部门例会上公开批评员工的班后总结小会上就会咋咋呼呼,还嗓门大,他在办公室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说是严重影响其他人的办公,有几个员工还因此被下了违纪单子,扣的钱虽然不多,但大家都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以后就商定干脆不去办公室了,在小杂物间里窝一窝开完会就走人。 “那个杂物间那么小,也就十来个平方,还摆着不少暂用不用的东西,怎么开会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继续在办公室里开会等着天天下违纪单子吧。” 那样的话确实更不行,陈安修心想这算是什么事啊?工作一天就小会时间可以休息一下,喝点水,现在弄得连办公室都不能进了,不过主管和经理都不说话,实在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领班出头。 陈安修和关平推开小杂物间的门,果然里面已经塞了不少人,看到陈安修特别是他手里的水果,都涌上来纷纷表示,这拎水果的沉重工作还是交给他们来做吧,更有人积极主动地去打了盆水进来洗水果。 原先陈安修班组的那些人更是热情的围过来说,“陈哥,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可想死我们了。” “陈哥,我们都以为你跟人跑了呢,走了这么久。” “陈哥,你回来,我们也安心了。” 陈安修想这魅力太大果然也是一件很烦恼的事情啊,他笑着和众人说闹了两句,亲热的气氛一如从前。 周远拿着两片西瓜过来,递给陈安修一片,说,“陈哥,那个大老板走了?” 陈安修接过来,和他在一台报废的扫雪车旁边坐下来,“走了,能不走吗,人家只是过来度假的,早晚都要走的。”走的比他还潇洒,太过分了。 “走就走吧,工资给了就行。人家和咱们也不是一路人。”他有次傍晚在海边的时候远远见过那人一眼,一看就是和他们两个世界的人,不过那人和陈哥倒是有说有笑的,感觉关系应该挺好的。 “是啊,不是一路人。”这句话说的太对了。 陈安修回来之后,王建明面上也确实没为难他,但并不表示就这样放过他了,像疏通垃圾井,刷洗酒店外围墙面玻璃这类苦差事,以前的惯例都是各个班组轮流来的,但现在都成了陈安修班组的固定工作。 同在一个部门大家知道陈安修和王建之间的那点过节,嘴上虽然都不说,但心里明白,王建这是在借机整陈安修,这总监的气度实在不敢恭维。但韩总监走了,如今工程部是王建当家,其他人都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这种事情也只能看着,想插手干预,谁也自问没这本事。 陈安修倒是不在乎王建整他,但他不愿意看到手下的人被他连累,就主动去找王建谈了一次话,但王建摆明敷衍他,说什么公司重视他,才多多给他锻炼的机会,还鼓励他好好干,以后大有前途什么的,一听就是不疼不痒的屁话。 陈安修手底下的那些人说没有怨气那是假的,以往大家轮流的重活现在都压在他们身上,谁不怨啊,但从过去到现在,陈安修一直对他们颇为回护照顾,就是下去通垃圾井这种事情,陈安修也是带头下去,挑最脏的那部分做,他们都还年轻,身上还有很多没被生活消磨去的兄弟义气,感觉在陈安修这种困难的时候弃他而去,太不仗义了,所以咬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 陈安修的事情太多了,他要工作,要照顾吨吨,休假的时候要回山上给爸爸帮忙,他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回忆章时年,偶尔想起来的时候,那感觉遥远得都像上辈子的事情了。 夏天过了一半的时候,陈安修去进行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相亲,人选在以前提过,就是秦云嫂子提过的会议厅那边一个叫刘慧的女孩子,比陈安修小三岁,今年才二十四,长得确实挺漂亮的,性格也算温柔,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子知道吨吨的存在,但并没有在这方面提任何的要求。以前不是没有给陈安修说过对象的,但人那边的姑娘还没见面就说,除非把孩子交给爷爷奶奶来养,否则没得谈,毕竟谁也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嫁过来做人后妈。 相亲的结果是双方还算满意,于是决定相处试试,虽然在此过程中,陈安修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陈妈妈也说人和人的感情是相处出来的,一眼就相中的毕竟是少数,陈安修想想是这个道理。相处了大概有两个月,刘慧隐晦的和陈安修提出买房子的事情,她是外地人,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还在上学,她说想尽快稳定下来,让家里的父母也放心。陈安修明白她的心思,但只有两个月就谈婚论嫁,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们陌生的连个拥抱都不曾有过。 “这个是有点太快了,才两个月,什么都没看出来呢,就结婚买房?咱家也不是说不给买,就是这房子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看好的,壮壮,你要不和刘慧商量一下,这房子咱拖一拖行不?你们在市里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我和你爸爸也打听打听,买房子这么大的事情,咱得看好了才能买啊。”陈妈妈这样和陈安修商量。 陈安修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现在房价这么贵,普通人家买个房,只要不拆迁,一住就是大半辈子的事情,他把这意思透给刘慧,刘慧当时没说什么,看那样子是有点不高兴,最后虽然把人哄好了,但到底因为房子的事情在两人中间产生了一点隔阂。 作为媒人的秦云也很快从刘慧口中听说这件事,有次就和她的老公关平感叹说,“原先看着刘慧这姑娘性子好,是个能过日子的,才介绍给陈安修的,现在看这个女孩子倒是她自己的小心思。” 关平就说,“她无非就说看中安修是本地人,家里条件也算可以,让安修这边给出套房子,安修带着个孩子,让人姑娘一进门就做后妈,人家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就是这个姑娘有点太心急了。这才多大点时间啊,认识有两个月,两人的工作时间也不重合,私底下见面的次数估计连十次都没有,一开口就是一套房子。” 王建陆续在工程部制定了一系列严格的奖罚措施,工作的效率确实相较以往提高不少,但是工作的氛围却越来越差,到八月底的时候,已经有四个熟练的老技工或者辞职或者跳槽了,像他们这种老技工一点都不愁找工作,自然不愿意在这里受这气。王建带来的秘书徐珍珍像个背后灵一样,只要谁在办公室里说点事,下一分钟就传到王建耳朵里去。 大概在九月上旬的时候,集团的审计人员入驻绿岛君雅,开始今年例行的审计工作,夏菲管理的工程仓库的账务在审计过程中出了大问题,随机抽检的实物与账面严重不符,在之后更详细的检查中,大概有五万多的工程物品找不到出处,作为对工程仓库账务有监察作用的财务部因此撤了一个主管会计。这些物品自然不可能是被夏菲吃了,一部分的原因是夏菲分不清物品把账做乱了,另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有人确实趁夏菲分不清各种物品,拿了贵的东西,让夏菲入了便宜的账,造成了中间的差额,至于东西是用在酒店维修上,还是偷偷拿回自己家了,这个暂时谁也不知道,东西零零散散的太小了,一个灯泡,两个插座什么的,追查起来不容易。 员工这里查不出来,作为带着他们的领班当然首当其中地要受到责难,上面的意思是数额算不上很大,也没打算报警,但毕竟是犯了错,必须有人出来负责才行,这种事情最少也得是个主管,本来也轮不到陈安修这种小领班,但王建不知道怎么和上面商量的,陈安修就被推出了。还有徐珍珍证明,陈安修确实经常出入工程部的仓库,和夏菲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尽管有夏菲主动说,陈安修之所以在那里,是她请去帮忙认识各种物品的,但她自己的事情已经是说不清楚了,更何况把陈安修摘出去。 陈安修心里明白的很,即使他从来没去过工程仓库,王建也总会找到理由请他走人,或早或晚的区别而已。辞退的理由没说是他偷的,就说是工作不到位的连带责任。工程部出了这种事,谁敢说陈安修没有连带的责任?所以这个理由无可辩驳。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设置个九点准时发,如有错别字,我醒来后再改。

章节目录 38 要辞退陈安修的消息人事部那里还没有正式下通知,但这事在工程部内部已经传开了,同情陈安修的人大有人在,但真正敢表现在明面上的就没几个了,毕竟你要公开说,陈安修不应该走,那等于说,有个主管应该走,这种明摆着得罪人的话谁会说,大家都不是傻子。 陈安修手底下那伙人气不过,纷纷吵着说要跟着他一起走,“看看咱们下面的人都走了,只剩下王建这个光杆总监,他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做?余总也是的,为什么就那么听王建的,王建说什么是什么。” 小杂物间就这么大,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震得耳朵嗡嗡的响,陈安修拍拍手,示意他们暂时停下来,“好了,大家兄弟一场,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不过真的没必要,王建是针对我,我走了之后,这事就算是过去了。”这年头工作不好找,他们现在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如果真辞了职,有他们后悔的时候,毕竟君雅的待遇在同行业中算是不错的,想在绿岛市再找个同样待遇的并不容易。 “可是陈哥,我们真是气不过他这样对你。凭什么把这事推到你身上?”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陈安修搓搓脸提精神,反过来安慰他们说,“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好惊奇的,本来王建和我就有过节,这件事他不挑我,我才觉得奇怪呢,开完会,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不要都在这里挤着了。” “那陈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有什么打算,领了这个月的工资,继续找别的工作啊。反正都在绿岛市,还怕以后见不着吗?”正式的通知还没下来,就算要辞退他也要拿着工资才能走,马上就是月底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呢。 有人叹气,“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韩总监走了,陈哥你也要走了,王建又这样,我们在这里干着真没意思。” 陈安修拉开门最后说,“工作是为了赚钱,有钱赚就行,有意思没意思的不都得做吗,好了,都去工作吧,我手里有个活也要出去呢。” 大家听他这么说,这才拎着自己的工具箱,带上各部门的维修单子,各自散去。 陈安修接到的是月塘区一个下水管道堵塞的报修,电话是秦云打来的,他去到地方的时候,人不在,门也锁着,他在附近找了找,在手边第二栋别墅看到秦云的工作车,院子里的广玉兰依旧长得很好,一片片的叶子在太阳底下,泛着光一样,这里虽然有园丁经常过来清理,但可能久没人居住的原因,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是冒出了些小杂草。 “嫂子?你在里面吗?”陈安修停在门边,敲了敲房门,还和四个月前一样,客厅里的摆设都没什么变化。 “是安修啊。怎么不进来?进来说话啊。”秦云手里拿着抹布,从厨房那边探出头来。 “看你的地毯刚清理了,怕进去给你踩脏了,我是来看看刚才你报修的那个下水道的。” “没事,进来吧,自打章先生和你走了以后,这房子也没人来住过。我也是隔几天进来抹抹灰尘。”秦云洗把手,重新拧了块干净抹布,说:“这脑子怎么越来越不好用了,客厅桌上以前有个大烟灰缸的,我怎么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嫂子,你看看是不是在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章时年很少抽烟,也不太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抽烟,这房子里的烟灰缸平时都是收起来的。 秦云过去拉开抽屉看看,笑说,“果然在这里啊,这房子你比我还清楚。” “差不多都忘干净了。” 他们闲聊了没多大会,等秦云擦完一楼的客厅,就拿上钥匙和陈安修去需要维修的房子里看下水道。问题不是很大,陈安修用了十分钟就搞定了。 快到月塘区门口的时候,遇上来这里检查也要出去的刘越,陈安修笑着打个招呼说,“刘经理,真巧。” 刘越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看陈安修一眼,说,“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陈安修和他并肩而行,说,“不说这个了,没意思。”现在能和刘越像朋友这样见面打个招呼,以前他可是想都没想过,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确实挺奇怪的。 这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人能走在一起,让酒店里认识他们的人从旁边经过,各个都瞪大了眼睛。 刘越的话不多,平时两人一起的时候,大多是陈安修在说,但今天他显然没这个心情,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有显得有些沉默,快分手的时候,刘越突然问,“你现在和章先生真的一点联系都没有了吗?”明明当时那么亲密的关系。 “也就是两个月的助理,人家工资都付了,我还抓着人家干嘛?”陈安修回答地理所当然。 “你对章先生的身份一点没好奇过吗?” 陈安修不在意的挑挑眉,人都走了,他还要好奇什么。 “如果这件事,章先生肯为你说一句话……” “谢谢你,刘越,不过真的没必要,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还有活儿没干完。”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如想象怎么找下一份工作。 刘越看那毫不犹豫大步离开的挺拔背影,然后摇摇头,陈安修这个人一定是没看过入职时发的那本企业文化手册吧,君雅是章氏衡泰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品牌,换句话说,这个酒店就是章先生的产业,如果章先生肯说一句话,别说留下陈安修,就是把王建踢走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刘越想了想,还是去敲了总经理的办公室房门。 “小越,这个时候怎么有空过来了?” “舅舅,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就像酒店里私下传的一样,酒店里的总经理余俊生确实是他的亲舅舅。 “什么事啊?你说。”余俊生让秘书冲两杯咖啡进来,在刘越的对面沙发上落座。 “舅舅,陈安修那事,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吗?”陈安修作为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很想帮一把。 “陈安修?你是说工程部的那个领班啊?”自从上次章时年找他帮忙,余俊生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就是他。” 秘书送咖啡进来,余俊生拿一份文件给她,回来继续说,“这个人面子还真大,上次是章先生,这次又是你。”这个外甥自小就要强,现在虽然在他手底下工作,可是一次都没来找过他帮忙,没想到第一次竟然是为了那个陈安修。 “章先生?章先生找你帮过忙吗?”刘越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余俊生就把上次章时年找他去帮陈安修事情说了,完了还评价说,“看来章先生对这个助理还是挺满意的。”不等刘越开口,他又说,“小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我也明白这件事和陈安修的关系应该不大,但是王建容不下他,在一个总监和一个领班之间做选择,你也是学管理的,我想这个选择题对你来说并不难。” “可是王建这样……” 余俊生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说,“想说他没气度吗?但他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老韩以前对工程部的管理太过放任,短时间内我们还需要王建这样的人来给他们立立规矩。”时间长了,这种人肯定是留不得的,不得人心。 看来舅舅是不打算改变主意了,刘越在心里犹豫良久,终于说,“我看章先生挺喜欢陈安修的,以后的事情说不定会怎样。” 这话说的大有深意,“小越,当初特意安排你给章先生做个人管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曾经看见……章先生和陈安修动作很亲密过。”至于有多亲密,大概不需要他一个晚辈在长辈面前细细描述吧。 余俊生手指敲敲沙发扶手,想了想,表情有些微妙起来,“这样吗?这就怪不得了……不过像章先生这种身份的人,逢场作戏也是有的,也不能事事当真。”话是这么说,但能爬到他这个位置的,心眼总比旁人多两个,事事都会留后招,“这样吧,陈安修不走是不行的,这件事是集团查出来的,关于处理的结果,王建那边也和集团通过气了,辞退就不必了,就让陈安修自己辞职吧。” 刘越想想也只能这样了,自己辞职是比被辞退好听一些。 王建初来乍到,这次是成心想拿陈安修在工程部立威,也好给其他人一个警醒,自然不愿意接受这种不疼不痒的处理结果,他又去找余俊生反应了一下,不过这次余俊生显然不再那么卖他的面子,反过来劝他说,做领导的,心胸要更加开阔些。 不过这样的处理结果对陈安修来说,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幸运了。 同行业内的消息经常是互通的,本来不知道稍微打听一下也就知道了,所以陈安修想再在其他酒店找一份维修的工作是几乎不可能的,他只能换个行业,但他一没有学历,二没有其他行业的工作经验,找起工作来就处处碰壁。他倒是个不怕吃苦的,做体力活也是愿意的,但要不就是工资太低,维持生活都困难,工资看着还可以的,离家又太远,上下班往返不方便,或者上下班没个时间点,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保安的工作,公司方面又说要经常值夜班,他有吨吨要照顾,这工作也就做不成了。 陈安修是九月中旬离开君雅的,这样忙着忙着很快就到十一了,这一年的中秋和国庆假期重叠在一块,妈妈打了几次电话让他中秋回家吃饭,家里人还不知道他失业的事情,他这么大一个男人,如果再因为工作的事情让父母担心就太不应该了。 回家之前他先领着吨吨到附近的商场里从头到脚买了两身新,月初的时候吨吨刚过完九岁的生日,这一年好像又长高不少,以前的衣服穿着就有点小了。刚进入十月的绿岛市还是很暖和的,但毕竟是秋天了,过段时间也该转冷了,他给父母每人挑了一件羊毛衫,也给天雨买了一件,他的津贴还有一些,工作一年多也有积蓄,章时年当时留给他的那张支票,他抱着不要白不要的想法把钱取了出来,取出来他也没想好怎么样,但总不能靠那些钱过一辈子,工作还是要找的。 其他人的东西都买好了,他到下面的小店里又给自己添置了件外套,按照以前的尺寸要的,穿上去竟然肥了不少,最近这大半个月天天在街上跑,午饭大多是一瓶矿泉水两个包子,减肥的效果果然出来了。 中午父子俩选了家川菜店吃水煮鱼,一大盆的水煮鱼端上来,上面飘了一层辣椒油和花椒,服务员撇了好多去,还剩下一些,他给吨吨挑鱼肉的时候,孩子突然问他,“爸爸,你是不是没工作了?” 他没事儿人一样,玩笑说,“是啊,所以吨吨以后只能少吃点肉了。” 吨吨抿了抿小嘴,不说话了,陈安修以为他当真了,赶紧补充说,“爸爸还有钱,吃饭不成问题的,不用担心这个,你只管好好吃饭上学就成了。” 吨吨一声不响地夹了一筷子小炒肉到碗里。 陈安修不算感性的人,但儿子的这个贴心的举动还是让他最近有些疲累的心里热乎乎的,他还有吨吨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要感谢季君恒的。昨天刘慧打电话过来正式提了分手,其实在此之前,他就有预感了,自从辞职后,打刘慧的电话就没有打通过,这么想可能不是太好,但他真的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如果这次刘慧不提,过几天他要说的,他不能耽误人家,刚开始以为相处时间长了会好点,但认识近三个月,他连想靠近一点的欲|望都没有。其实刘慧这人不坏,女孩子嘛总是要为自己的将来多打算一下的,只是他们不合适是真的。 他们选的这家川菜馆,位置不错,口味也算地道,午饭时间上客率很高,他们来的早,还能选位置,但现在来的就只能在服务台那里排号了。 这时门口的风铃声又响起来,原本在柜台里负责拿酒水的老板娘一看见进来的两个人,满脸笑容的迎过去,“蒋队长,林小姐,好久没过来了,快里面请。” 蒋轩环顾了店里一圈,问道,“还有空桌吗?” “有,有,有,你们二位过来怎么会没有?”老板娘一边让人去泡壶好茶,一边示意旁边的服务员把客人刚走的那张桌子赶紧清理出来。 排号的队伍里有人不满地喊了一声,“老板娘,下面该轮到的是我们吧?” 老板娘回头八面玲珑的笑说,“你们稍微一等,下一桌很快就好了,也就两分钟,到时候给你们多加个菜。”他指指蒋轩和林梅子又说,“这两位早就打过电话预定的。” 林梅子本来好像有话要说,见老板娘这样说了,也就没出声,倒是蒋轩客气了一句,“没给你们添麻烦吧?”话说的很客气,但显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等他们坐下,上过茶,老板娘亲自拿了菜单过来,“这有什么麻烦的,你和林小姐这样的贵客,我请还请不来呢,看看这次想吃点什么?今天的鱼很新鲜。来条鱼吧,我还记得林小姐喜欢吃糖醋里脊。” 林梅子解了脖子上的围巾,笑说,“老板娘好记性啊。” 陈安修从刚才就听着声音很耳熟,但这家店里的四人座都是联排的高背椅,他们又是在窗边的,不站起来看不到门口的情形,此时听见声音就在旁边,他侧头看了一眼,正好林梅子抬头,“安修,吨吨?是你们父子俩啊?真是巧了。” 蒋轩本来在看菜单,这时也看到他们了,笑说,“早知道你们也在附近,就打电话过来一起吃了。”他点了好些菜,对老板娘说,“待会放那边吧,遇上兄弟和小侄子了,我们并一桌。” “蒋叔叔,林姑姑。”吨吨懂事地打了招呼。 陈安修也没太多客套,本来他们父子是对面坐的,此时让吨吨坐他旁边,对面的位置让给蒋轩和林梅子,老板娘帮着把茶水移过来,口齿伶俐的说,“原来是父子,真看不出来,我们打刚才还以为是叔侄呢,店里的小姑娘还和我嘀咕,今天来了一大一小两个帅哥,专门放在窗边的位置上,我们看着养眼,说不定还能多吸引两个客人进来吃饭。” 陈安修笑,怪不得他和吨吨一进来,还有那么多位置,服务员非要热情地给他们推荐窗边的位置,说什么风景好,弄了半天,他们也成了风景的一部分,“给老板娘做了半天活招牌,老板娘要不要给我们点优惠?”他也只是随着说笑而已,有蒋轩在,优惠这种东西直接可以忽略,免费这个老板娘恐怕也是愿意的。 “优惠,当然要优惠,不仅这次优惠,以后来每次都优惠,走的时候给你拿张打折卡,以后常来。” 看来蒋轩那句兄弟起作用了,这就是权力的好处啊,真是人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好了,老板娘,你去看看我们菜好了没有,我们也说会话。” “好的,好的,你们聊着,我去后厨看看菜,保证先给你们这一桌上,有事就招呼服务员。” “这老板娘真够热情的,你们常来啊?”桌上只有一些剩菜了,陈安修不好招待他们吃,自己便也停下筷子。 蒋轩坐的是陈安修的对面,问题是他回答的,“梅子喜欢这家店的味道,有段时间常来。” “原来这样,味道还真是挺不错的。今天你们买了不少东西啊?”后一句话陈安修是和林梅子说的,他看见他们手边放着好几个购物袋,光看那精致的包装,东西应该也挺高档的。 “这不是过中秋嘛,给家里老人买的,你们父子俩这也是啊?” “恩,给我爸妈买的,准备下午就回山上。” “正好我和蒋轩也要回去,捎着你们,是吧,蒋轩?” “老婆大人都说是了,我哪敢说不是啊?”蒋轩亲密的搂了一下林梅子的肩膀。 林梅子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去看陈安修的反应,见陈安修正给吨吨递餐巾纸,脸上并没有在意的表情,看他这样,自己心里涌上来的感觉说上来轻松还是失落。他们两个自小认识,小学时分开一段时间,中学重逢。上学时候,陈安修这种男孩是很多女孩子的梦想,长得帅,嘴巴甜,爱玩,会玩,学习还不错,那个时候她和陈安修走的最近,被很多女孩子妒忌的,不过那时候她的日记里也全是陈安修,陈安修,满满的都是陈安修,她的优势在于,她能感觉到陈安修也是喜欢她的,青梅竹马,说的就是她和陈安修这种吧,那时候年纪小,还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总以为他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直到吨吨的突然出生,她整个人都懵了,她从来不知道陈安修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这样亲密过。一时间感觉天都塌了。 自从九岁爸爸去世,妈妈再嫁生了一个弟弟后,她就没有自己的家了,虽然姑姑姑父疼她,但毕竟那不是自己的家,她比别人更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她幻想过的家里,另一个人的位置永远是陈安修,从来没有过别人,可陈安修就这样用实际行动背叛了她和他们过往的一切。尽管后来她相信了陈安修关于只是意外的解释,但心里还是存了芥蒂。后来她有了蒋轩,蒋轩的外在条件并不比陈安修差,甚至可以说是好很多。也许童话故事里青梅竹马最后都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但人是在长大的,长大后就必须去面对的现实。 她现在过得挺好的,有人人羡慕的男朋友和工作,相信以后会更好的。即使只是作为朋友,她也希望陈安修过的很好,“听姑姑说,你交女朋友了?” “是啊,别人介绍的,在一个酒店里工作,平常见面还挺方便的。”梅子的姑姑一定不愿意这么快就听到他分手的消息。 菜陆续上来了,虽然是一样的菜,但看这分量可比他们刚才点的多了不少,他们动筷子一边吃一边说。 蒋轩还要了两扎生啤,和陈安修一人一扎,陈安修知道他酒量好,一扎生啤在他那里和一杯白开水没什么区别,也就没阻止。 蒋轩和他碰碰杯说,“对了,你那个女朋友怎么没和你一起回家过中秋啊?这么大的节日。” “你也知道的,别人都休假的时候,才是酒店里最忙的时候,她倒是想来,就是请了好几次假,上面都不给批。”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对着这两人面不改色的撒谎。 “叔和婶儿好久没见了,他们身体还好吗?”自从他和梅子瞒着安修在一起后,陈叔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陈婶较以前明显冷淡很多。他是看着陈安修和林梅子一路走过来的,曾经连他都以为这两人一定会在一起。他追梅子的时候其实知道安修是还没放弃的。但他们已经分开了是事实,他应该也算不上横刀夺爱。他们在一起后,不是故意想瞒着安修,只是彼此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挺好的,春天里还包了个山头,种了果树,还养了鸡。比我还忙。” 四个人吃过饭,蒋轩抢着付了帐,然后开车送他们回去,车子一在小超市门口停下,林淑芳就迎了出来,笑着说,“蒋轩,梅子回来了?”当她看到先开门下车的陈安修时,笑容顿了一下,看那眼神,估计在想,为什么陈安修会在车上。 陈安修喊她声婶子,然后说,“我和吨吨搭了个便车。” 林淑芳这才笑着过来,很大方的说,“应该的,应该的,蒋轩最近也给梅子订了辆车,以后要回来的时候和他们打个招呼,自己开车比坐公交车方便。” 林梅子的神情有些尴尬,说,“安修……” 陈安修笑笑,示意她没事。 这时吨吨也从车子里出来了,用一种无辜天真的口气说,“我爷爷有车,我叔叔也有车的。”那意思就差直接说,有车有什么了不起。 陈安修嘴角动了一下,又忍住了,过去牵他手,对其他人说,“你们快进屋吧,我和吨吨先走了。”至于道歉就不必了吧,他家吨吨也没说什么啊。 梅子姑姑一会应该就顾不上生气了,他看到蒋轩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除了他们在川菜店里看到的,后备箱里还有不少。这么好的侄女婿,其实也难怪梅子姑姑总是防备他坏了好事。 林爸爸包了山头后,店里又请了一个小工,同村姓李的,叫李小乔,这名字他父母也不知道怎么给想的,今年才十八,中专毕业后,父母怕他年纪小在市里不学好,就养在身边看着,听说陈爸爸店里招人,就把人送过来了。都是同村的,知根知底,这个孩子被他父母管得老实巴交的,陈爸爸就把人留下了。 “小乔,我爸妈呢?”店里就这么一个人,陈安修每次喊这个名字都不忍直视他的脸,对着一个黑壮壮的男孩叫小乔?这巨大的落差感是怎么回事啊。 “大哥,你回来了,叔和婶子在那边的山上呢。” 陈安修放下东西,领着吨吨说,“那你继续看店吧,我和吨吨去山上看看。” 春天里包这山头的时候,路边还都是桃花,现在连个桃子都不见了,但是山上的五六棵柿子树都红透了,还有两棵大板栗树,树下栗子落了一地。 “爸妈,你们在哪呢?”陈安修看他们铁锨和锄头还放在这里,知道人肯定没走远。 “壮壮,吨吨,这儿呢,拾鸡蛋呢。”陈爸爸从山谷里那里摇了摇手。 陈安修和吨吨过去,果然看到爸妈一个一个篮子,满山谷的草丛里捡鸡蛋呢,每个人篮子里都有小半篮子了,红彤彤的皮,个头倒是不算大,听陈爸爸说,第一年的小鸡,下的蛋是不会很大的。 “爸爸,还有篮子吗?我也下去。” “就养了百十只鸡,你以为能有多少鸡蛋啊,我和你妈这就上去了,别下来了,你和吨吨去把那些地上的栗子拾到筐子里,晚上我给你们用鲜栗子炖鸡吃。小心别被刺着。” 早先陈妈妈蒸了地瓜面的山野菜包子,晚上陈爸爸做的栗子炖鸡,又炒了两个青菜,刚下来的栗子最鲜嫩不过,自家散养的鸡味道也足。 晚上睡觉前,吨吨爬到床底下捣鼓半天,他们这个房间里是大铁床,离地半米高,床架子是陈爸爸找人焊的,床板子是他自己做的,睡了快三十年了,依然结实的很,连想换掉它都找不到理由。 “吨吨,床底下都是灰,你在下面干什么呢?”陈安修喊两遍了,吨吨都不出来,如果不是下面还有刷刷地动静,他都以为吨吨在床下睡着了。 又过了大概有三分钟,就在陈安修忍不住想下去将人揪出来时,吨吨自己爬出来了,小脸脏的和花猫一样,脑门上还顶着半个疑似蜘蛛网的东西,他抹抹脸,把手里的小铁盒子用力塞到陈安修怀里,“给你用。” “这是什么啊?”陈安修一边问,一边把盒子打开。 “这是……”满满的一盒子都是钱,有一百的,有五十的,还有十块,五块的,底下还有好些小钢镚。 “我的压岁钱,还有自己攒的。” 陈安修想起以前晴晴说的话,她说:“吨吨以前总问你在什么地方,还闹着想去找你,我们就告诉他说,你离得很远,要坐了汽车,再坐火车,然后坐飞机,最后坐轮船才能去,从那以后,吨吨的压岁钱就不上交了,我和妈找了好多地方,都不知道他把钱藏到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水中人2988,黛儿,kakadidi55,燕子,望天君,寒绯樱,青悦,chg,谢谢寒绯樱和随便逛逛两个地雷。 积分都送了哦,酒店的事情安修也了结了。写到中间的时候突然觉得真难过,找不到工作的安修。不过回到家就好多了。

章节目录 39 “吨吨……”陈安修的嗓子有些发堵,他想说,吨吨,其实用不着这些,但对着儿子这些话突然说不出来了,吨吨的小脸虽然绷着,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到底是年纪小,只要大人仔细点的话,就会发现孩子的眼睛里藏不住事情,吨吨此时略带紧张的眼睛里就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是不是不够?那等过年的时候,我有钱了再给你。”原来攒了这么多年,都有满满一盒子了还是不够多。 陈安修半跪着去抱他,“够了,够了,已经足够多了,爸爸要工作很久才能赚这么多钱呢,谢谢吨吨。”他以前到底有多粗神经才认为吨吨和他不亲呢?明明孩子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吨吨心里松口气,他们父子见很少有如此亲密的动作,他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但很快停住了这个动作,小手抬在空中半晌,最后下定决心一样,落在陈安修的后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陈安修更用力的抱了抱他,就算只为了这个孩子,他也要更努力一些。 之后的两天,陈安修大多在山上帮忙,因为山头是今年刚承包的,很多地方都没开发出来,陈爸爸也只是把以前的果园除了除草,给果树重新施了肥,至于结果怎么样,还得等到明年再看,陈安修这两天在山上主要帮着摘柿子,吨吨小尾巴一样,爸爸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经过那一夜,父子两人的相处自然很多,尽管吨吨的话还是不多,但陈安修现在已经学会主动去亲近孩子,他搬着梯子的时候,会主动招呼吨吨帮着他提篮子。 这情形看在陈妈妈眼中,感到稀奇的同时,心里又很安慰,悄悄拉着陈爸爸说,“你看壮壮和吨吨,现在才像是一对真正的父子。”以他们的身体状况,不是不能亲自照顾吨吨,但壮壮退伍以后,他们还是决定把孩子交给他一个人来带,无非就是希望这对聚少离多的父子俩能亲近一些,趁着吨吨现在年纪还不大,他们也知道壮壮一个人带孩子辛苦,可要是等吨吨长到十几岁再来想这件事,就晚了,那个时候即使你想给,孩子也不会那么需要了。父子这情分就算是伤了。 陈爸爸拿小锤子蹲在地上敲板栗壳子,听陈妈妈这话,得意洋洋的说,“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这父子俩就说父子俩,到什么时候都生分不了,以前就是你瞎担心,说什么吨吨自小就和壮壮分开,长大了会不亲,我就从来没担心过。咱养的儿子,咱养的孙子,那还能有错了?!” 陈妈妈没好气的瞅他一眼,和这人过了大半辈子了,这人从来就没学会顺着她说过话,她说东,他就非要说西,她说不让承包这这山地,他就有本事撺掇壮壮偷偷去把这事办了,现在他们父子都是一条心了,不过回头想想也不枉他疼壮壮这么些年,他待壮壮的好,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就和晴晴望望是一样的。 看到壮壮和吨吨,她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想起长宁,现在想想,当年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做对了,未婚生子,就算放到现在,也算不上是光彩的事情,何况是往上数差不多三十年,光想想都知道那是一件多难听的事情,长宁那个时候还是个大学生,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林家有个在北京上大学的小儿子,很聪明,将来是要吃公家饭的。可就是这样人人羡慕,家里人为他骄傲的长宁,突然有一天一脸惊恐的跑了回来,谁问都不说话,就一个人缩在东边的屋子里,还说不想去上学了,那个时候他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了。 她还记得时节比这还早一些,应该是农历七月初的时候,有天晚上都快半夜了,大哥突然来砸他们家的门,她一开门,大哥就说让她赶紧回去一趟,谁都劝不住,爹要把长宁打死,她是家里唯一的姑娘,除了最小的长宁,爹娘就对她偏疼一些,大哥也是没办法了才过来的。那时候家里连个摩托车都没有,他们就打着手电筒沿着山路往回走,路边都是草,露水很重,打的裤子都湿到膝盖那里,全身冰凉凉的,她那个时候已经五个月的身孕了,一路跌跌撞撞的几次差点没摔倒。 即使有娘和二哥拉着,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长宁也已经是鼻青脸肿,身上都是血了,爹的脾气很暴,打长宁用的是家里挑水的扁担。爹还要继续打,她跑上去挡着,她那时候怀着孩子,爹不会动她,扔下扁担气冲冲的出去了。她和娘给长宁换衣服,她一撩开,就看到了那个已经很明显的肚子,就和她的一样,可长宁是个男孩子没错啊,她自小背到大的,最清楚不过了。 爹和娘显然是知情的,以前只当是祖上传下来的故事,后来爹娘去找了谁,她不清楚,反正他们家知道了有个叫宁世的医院可以帮助他们,大概刚过了霜降节气的时候,长宁生了壮壮,不过她的那个孩子没活下来。长宁一直不肯说那人是谁,其实说了,他们也没办法,北京那种地方他们只在书上和广播里听过,想去那里找人算账,他们连人家的门都找不着。如果长宁养了这个孩子,这辈子就算是毁了,爹做主,全家人都瞒着长宁说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长宁听说孩子死了,也没多大的反应,养好身体后,就回去继续上学了,再后来就是去美国,结婚生子,一直到现在。他们就把壮壮抱了回来,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妈,那边的树上的要一起摘了吗?” “哦?”陈妈妈打个激灵回过神来,“一起摘了吧,再留下去,都软了,掉地上摔烂了也没法吃。” “你在想什么呢,壮壮喊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你管我想什么呢,砸你的栗子吧,我看了生活台的天气预报,这一周天气都很好,正好把栗子和柿子饼一起晒了。”天气不好,晒出来的东西不容易保存,而且长毛。 他们把壮壮当成普通男孩子一样养大,壮壮甚至比普通的男孩子还皮实一些,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壮壮也和长宁一样在外面吃了别人的亏。当时她一看到壮壮的肚子就知道了,毕竟同样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吨吨,我把篮子吊下去,你把绳子解开,再拴上一个空的。”陈安修踩着梯子坐在高大的柿子树枝杈那里,东山上的柿子树很多,陈安修就认识三四种,一种叫椭柿子,中间有道圆弧,像两个大面饼直接压在一起了,这种柿子的个头很大,从树上摘下来就可以吃了,还有一种个头小点,叫牛心柿子,这种不能直接吃,要拿梨染染才行,不过这种晒出来的柿子饼超级好吃,还有一种不知道名字的最常见,山头溪谷里每年自己都能冒出一两棵,一直到入冬,叶子都落光了,红彤彤的柿子还能一直挂在树上。这两年村里人更喜欢种脆柿子,爸爸在屋后也种了一棵,稍微发红就能吃,脆甜脆甜的,中间有巧克力色的十字花,所以也有人叫巧克力柿子的。 现在摘下来的柿子,一部分存起来,可以一直留到过年,另外一些妈妈会削掉皮用鱼线串起来挂在屋檐下晒成柿子饼,市面上那些半透明很漂亮的柿子饼怎么晒出来的,他不知道,反正自家晒的柿子饼,表面已经是黑色了,咬一口,里面的瓤子还是红的,很甜,有丝,口感比外面买的更韧一些。小时候妈妈总说留着过年吃,不过无论妈妈藏到哪里,都能被他们三个翻出来偷吃个差不多。 中秋前后也是快递公司忙的时候,陈天雨是中秋那天傍晚回来的,随车带回来很多东西,大部分都是各酒店的礼盒,五花八门的,有月饼的,有酱肉的,有茶叶的,还有五谷杂粮的,陈天雨说是朋友送的,家里人都知道他的朋友三教九流的一大堆,听他这么说,也什么可怀疑的。 “哥,这盒月饼给你……和吨吨吃。”陈天雨特意把车里最后一盒月饼递给陈安修。 “月饼?”陈安修看这有两只傻兔子的包装盒,“你知道我不喜欢吃月饼的。”他从小就不喜欢吃月饼,家里一起吃的时候,就他不会动。 “听说这个不太一样,放冰箱里镇一下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见他执意如此,陈安修笑着接过来,“恩,好,我待会放冰箱里,爸爸今天做了很多菜。” “哥。”快进院门的时候,陈天雨在陈安修后面喊他一声。 “恩?”陈安修很习惯的答应一声,扭头去看他,“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长花了?” “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怎么感觉人瘦了这么多。 “有一点,不过还好。怎么突然这么问?”今天中秋呢,失业的事情能瞒一天是一天了。 “看你脸色不太好。” 陈安修非常欠揍的挑挑眉,双眼冒光地回身揽着肩膀将人拖进来,笑着说,“难得啊,难得有一次你这么关心我这个做哥哥的,要不今晚我恩准你侍寝吧?”陈安修想掩饰什么的时候,就容易胡说八道。不过这个侍寝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在他们家就是提前暖被窝。天雨就是那种火力很旺的高温体质,小时候没少被陈安修坑着先钻冷冰冰的被窝,等人把被窝暖和过来了,他就不顾长四岁的年纪,没皮没脸地硬钻进去和人挤,嘴里还无耻的嚷嚷说,哎呀,恩准是你侍寝是荣幸啊之类的话。 陈天雨双眸微敛,可能也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把将他推开,转而笑骂他,“做梦去吧,你。” “要不要这么手足相残?” “我说真的啊,如果那个工作真那么累,辞了就是了,没必要为个工作把自己弄成这样。” 陈安修眼神波动了一下,还是自家人好,但他还是死撑说,“我辞了,你养我和吨吨啊?” “有什么不行?你是我哥嘛。”院子里没开灯,但天已经暗下来了,陈天雨的话里透着一种莫名的认真和执拗。 但显然有人没领会,还过去补人一拳说,“现在没娶媳妇儿的人当然说什么都好,等哪天娶了媳妇儿就肯定嫌弃我们了。” 厨房里的油烟机和锅铲的翻炒声不断,菜香一阵阵地传来出来,陈爸爸新炸了一盘子虾球,在里面喊他们说,“你们兄弟俩在外面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还不洗手端菜出去。” “来了,来了,爸爸。”陈安修嘴里答应着,拍拍陈天雨的手臂说,“赶紧把东西放屋里,洗手准备吃饭。” 陈天雨自失一笑,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指望这个人能明白什么吗?算了,他从来都希望那人不明白的,如果像自己这样,还真是挺恶心的。 晚饭前晴晴也打了电话回来,说和同学在一起吃饭,听电话那边确实也挺热闹的。 中秋节过后,陈安修又在家里待了三天,眼看着假期要过去,他找不到任何借口再待下去,就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往常一样领着吨吨下山了。 工作不会因为过个中秋就会比较好找,加上他要顾及吨吨这边,不过幸运的是,真让他找到一份还算可以的,就在东山区这边做送奶工,工作时间是凌晨的两点到七点,但他必须要一点就要起床去奶站上货,这边的小区高层建筑不多,一般都是那种六七层的,没有电梯,挨家挨户的送到门口,也并不是个轻松的差事,工具需要自备,他借了成都小吃店里刘波的一辆二手摩托车,作为交换条件,他自动提出,每天送奶回来,帮刘波去早市上菜。 工资不算高,但他白天有空余时间还能再打点别的小零工,这样算下来也不比在酒店里少赚多少。他想着一边做着一边再打听其他动作,总不能一直在家里等着。 白天在家的时间长了,就和租房子的几个大学生熟悉很多,其中有一个叫张雪莹的,据她自己说是在附近的农学院里学园林设计的,她每天回来的时候,自行车后座上都有一个大包袱,见得多了,陈安修就问她,她说,“学校门口有夜市,这些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一些小饰品,赚个零花钱。” “那生意还好吗?” “还行啊。陈哥,你没听说过学生和女人的钱最好赚吗?女学生即是学生又是女人,当然更好赚了。” 陈安修被她夸张的神态逗笑,听张雪莹又说,“陈哥,你有没有想过去夜市摆个摊子,虽然看着不太起眼,但是做好了,不比上班少赚的。”他们学校附近有家货栈,她有两次看到这人在那里帮人装车上货,那么一大袋子一大箱子的,看着就累人,“卖女孩子衣服挺好的,我主要是没渠道进货,也没那么多本钱,陈哥,你考虑一下啊。” 陈安修答应考虑,暑假之后,吨吨就上四年级了,换了一个很年轻的班主任,叫做戴晨洁的,挺负责的一个老师,之前给陈安修打过两次电话,主要是说陈秋阳成绩不错,待人也有礼貌,就是和同学关系方面需要加强一下,她说的隐晦,其实陈安修听出来了,就是吨吨在学校里不合群了,他其实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点,每次他去接吨吨放学,别的小朋友都是成群结队,再要好点的还会手拉手,就吨吨总是一个人落在最后面。 又一次去接吨吨放学的时候,正好碰到这个戴老师,人和电话里的声音一样年轻,人有点瘦,扎个马尾,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她说有事和陈安修商量,陈安修就让吨吨自己到操场玩一会,和这位戴老师进了办公室,开始先谈的是吨吨在学校里的情况,谈到吨吨的性格时,戴晨洁明显犹豫了一下,“秋阳爸爸,我好像一直没见过秋阳妈妈过来。” “我和他早些年就分开了。”季君恒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这样啊,我问这个问题太冒昧了。” “没事,戴老师不用客气,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他看出这个戴老师找他谈话,绝对不是只为了谈这些,果然听他这么讲,戴晨洁的手就有些紧张的握握水杯,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还有一件事和秋阳爸爸商量,是这样的,我妈妈以前在少年宫里教美术的,现在退休了,在家里没事,就想办个小班,收费比外面便宜很多,我看陈秋阳挺喜欢画画的,就想问问你的意见。”可能她自己这觉得这样在学校里找学生不妥,说到最后脸都红了。 陈安修好脾气的笑笑说,“这事挺好的,不过我还得回去和秋阳商量商量,如果他喜欢,我这里也没什么意见。” 戴晨洁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我不想去,爸爸。”陈安修和吨吨商量的时候,吨吨是这么回答的。 “为什么不去?你不是挺喜欢画画的吗?”平时没事的时候,吨吨经常一个人写写画画的,虽然他都看不出来,画的那是什么。 “现在不想画了。” 陈安修现在多少能觉察到孩子的一些心思,“你是不是怕爸爸没钱?” 吨吨抿着嘴不说话。 “爸爸现在找到工作了,有赚很多钱啊。吨吨尽管去学好了。” “可是那个工作不好。”每天半夜就起来,都不能睡觉。 现在连孩子都懂得这个,“那个,我也在找,以后我会找到更好的。”暂时性的过渡阶段而已。 最后吨吨还是被陈安修送去学画画了,戴晨洁的家里说来也巧了,就住在大学城里,听说她爸爸是在大学后勤处工作的。吨吨一过来上课,晚上五点到八点,陈安修又多了一个工作,晚上接送吨吨,他考虑过后,决定采纳张雪莹的建议,在大学城附近摆个地摊,绿岛下面有一个县,那里有很多做专接外单的服装厂,他跟着去扫些外贸尾单过来卖,都是女孩子的衣服,他开始真的有一点不好意思招呼人,不过张雪莹是个热情的女孩子,每次摆摊都在他边上帮忙,有时候吨吨下课早,陈安修就给他买个烤地瓜或者玉米什么给他吃,张雪莹也有一份。吨吨把地瓜皮剥了,给他吃一口,自己再吃一口。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陈安修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吨吨也长大了,他有时候还会记起这年的初冬,他和吨吨在街头一起分享一个地瓜。 偶尔的东西卖得快,陈安修也会上去等吨吨下课,和戴晨洁接触多了,他有觉察到一点戴晨洁的心思,她手很巧,手套,围巾和帽子,给吨吨织了一整套,还送过他一条围巾,不过他现在这种情况,哪还有心思耽误人家女孩子。 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亲戚连着亲戚的,陈安修失业的消息也没想着能瞒着多久,进入十二月份的一天,北方地区,冬天的下午五点多,天已经黑了,他刚把摊子摆出来,旁边就过来一辆车,陈爸爸陈妈妈从车上下来了,一同的还有天雨。 在陈安修的记忆里,他就没见过他妈当着他的面那么哭过,一声不响就坐在床上吧嗒吧嗒掉眼泪,爸爸的眼圈也有点泛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什么事不能和家里商量,你这是做的什么事,家里缺你那口饭吃还是缺你那点钱花?” 天雨送他们回家后,一声不响地就摔门出去了,后来听周远说,王建有一次开车出去的时候,被一伙人堵了,人被打地住了两个月的医院,车子也被砸了,打人的地点选的很巧妙,附近都没有监控探头,事后警察也来去过现场,最后也没查出什么结果。 陈安修摊子上的那些衣服以进货价转给张雪莹,送奶工的工作也一起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窝昨天也出去玩了,人真的很多,吃饭都没地方。 谢谢亲爱的琉璃宝儿,随便逛逛,望天君,芮小松,煙煙,有种想屎的感觉,燕子,敏敏,风居住的街道的地雷,谢谢随便逛逛的两颗地雷,谢谢空小图的手榴弹。 因为昨天出去,积分都没来的送,不要着急,今天应该可以送完的o(≧▽≦)ツ 借机改善一下父子感情。农家乐从春天开始。

章节目录 40 陈安修失业瞒着家里这件事让陈爸爸和陈妈妈既生气又心疼,但山上养着鸡,家里也不能一直没人,当晚陈爸爸便先回去了,留下陈妈妈在山下陪着陈安修和吨吨。人的年纪大了,越发就像个小孩子了,陈妈妈为这事,三天都没和陈安修说一句话,任凭陈安修在她边上转来转去,妈妈长妈妈短的,撒娇卖乖全部用上都不管用,最后还是吨吨上场才起了点效果。 陈天雨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三室两厅的,不过只有两个房间有床,陈妈妈留下来后,陈天雨就暂时住到公司里去了,房子留给他们三个折腾,陈妈妈做饭的时候,吨吨给她打下手,剥个蒜,摘摘菜叶子什么的,“奶奶,我们卖完衣服九点多回去,爸爸就睡一会,半夜就起来给人送奶,每天给人送很多,回来还要帮刘叔叔买菜,早饭就吃一点饭,上午还要去工作,爸爸不工作,我们就没有钱吃饭了,我也不能学画画了……” 说一次两次陈妈妈还能装作没听见,听的次数多了,哪个做妈妈的能受得住这个,看到陈安修又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终于开口说,“那是你爸爸自己愿意的,吨吨不用心疼他。”话说的冷淡,心已经是软了。 做了二十多年的母子了,陈安修哪能不明白他妈妈嘴硬心软的脾气,吃饭的时候便越发的伏小做低,什么菜都大赞好吃,还不时地给往妈妈和吨吨碗里夹菜,陈妈妈起初不接,后来看他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缩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样子,饭碗就往前递了递,陈安修立刻眉开眼笑,忙不迭地把筷子上夹着的菜送过去。 “你个熊孩子,什么时候都不让人省心。”妈妈肯和他说话,陈安修就知道这件事大约就算是过去了,妈妈这边先妥协,爸爸那边完全不成问题。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眼瞅着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农历的新年了,只要工作过的人大多都知道,越到年底,工作越是不好找,陈天雨就让他暂时到自己的快递公司里帮忙,陈天雨这个公司是和一个叫温凯的人合伙的,据天雨说对方是他在中专里的同班同学,见面时陈安修才发现这人这人发育挺超前的,看起来有点过了三十,大步奔向四十的趋势,人胖乎乎的,腆着个小肚子,笑起来眉毛不见眼睛的,看到陈安修人,小蒲扇一样的手握上来,特别富有感情的称呼他,“大哥。” 陈安修只觉得自己的右手是陷在一团棉花里,软绵绵的,都是肉,他眉心跳了好几下,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没走形,维持淡定风度地拍拍他的肩膀,回了一声,“原来你就是……小……温啊。”声音有点小颤,不过不是很明显,他在心里给自己的评估是,通过。 温凯握着他的手继续摇,肉嘟嘟的下巴随着他说话声一颤一颤的,“大哥,以前常听天雨说,他有个哥哥在外面当兵,我还没见过你呢,这次终于算是见上了,以后都是自家的兄弟,大哥在这里别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别看温凯这人长的不咋地,但其实挺讲义气的,这是陈安修在这里工作一星期后的结论,他们的这家快递公司虽然不大,但人员的配置很合理,完全没有增加人手的必要,陈安修在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活可做,派件划区域都有专门的投递人员,陈安修偶尔的就出去收个邮件,外地大宗邮件到了,他帮忙卸卸车,再就是帮文员小谭做做电脑录入。天雨和温凯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天雨大多数时间在外面跑客户,温凯则留守公司,陈安修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和这人喝茶水,然后听他天南地北的神侃,从朝鲜到韩国,从塞尔维亚的种族危机,到索马里的海盗问题,滔滔不绝,包罗万象,可说是纵观世界风云,偶尔停下来的时候,问陈安修,“大哥,你看这半岛危机可能会如何发展?” 陈安修镇定地喝口茶,然后神秘兮兮的点评说,“无法预测啊。”天知道它怎么发展,愿意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 温凯一拍大腿,大有一番终于找到知己的感概说,“大哥高见啊,我就说这仗打不起来啊,不过也说不定会这样……” 陈安修心里明白温凯之所以不断拉着他说话,能侃是其一,但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怕他在这里闲着不自在。这份好意他心领了,但无法理所应当的享用,天雨办个公司不容易,他在这里白领工资算怎么回事,他正犹豫着怎么和天雨开口,有次和吨吨在刘波店里吃早饭的时候,听刘波提起,他们一家人今年要回家过年,已经三四年没回去了,这次回去就把军军留在老家上学了。店里帮忙的那个小姑娘叫罗芳芳的不走,留下来看门。 陈安修听他这话,动了心思说,“刘哥,你回家,这店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给我一个月吧。”一月中旬吨吨就放寒假,放了寒假他们就回山上去。 他们这种犄角旮旯里,平时工商部门也没什么人过来查,“开饭店可不是轻松差事,起早贪黑的。”刘波给他打个预防针,“你愿意用就用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就这么个屋顶,几张桌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陈安修知道他的日子也不富裕,坚持要给钱,刘波坚持不要,他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陈安修毕竟是当地人,如果自己将来在这里遇到点事,或许还要找这人帮忙,这点小钱他还是舍得的,最后陈安修还是给了钱,不过刘波又托周远退回来一部分,总起来说,租金很便宜。有了这个借口,陈安修就把天雨那里的工作辞了,专心打理这个小饭馆。 临走时,温凯还拉着陈安修的手,满含深情依依不舍的说,“大哥,这才几天,怎么就走了呢?大哥,以后常来坐坐啊。”陈安修走出好几步了,还听他在后面喊,“大哥,一定再来啊,啊,啊……”回音无限。 看到这一幕,街上的行人纷纷对他们进行来回扫视。陈天雨忍无可忍地抓着那浑圆的肩膀将人拖了进去。 陈安修以前只在饭馆里吃过饭,可没在这里做过饭,头一遭接手,还有点找不到头绪的感觉,他决定先从做早饭开始,他买好了想要的材料,一大早就起来蒸包子,罗芳芳也帮忙熬了一大锅小米粥,陈安修许诺会给她发一个月的工资,她挺高兴的。不知道行情如何,陈安修只做了三种馅料,猪肉大葱的,猪肉白菜粉丝的,还有一种是萝卜肉的,不同于对面长相秀气的一口一个的小笼包,他的包子个顶个的大,皮薄馅足,他提前准备了蒜瓣,烹了辣椒油,还有酸萝卜,酿豆芽,小鱼干等小菜,每桌可以免费提供一小碟。第一次尝试没想到效果想过出奇的好,这里住着的很多都是做体力活的外地劳工,这大冬天的,喝碗热粥,啃几个大肉包子,身上最暖和舒服不过的。 女孩子大多不喜欢一早上起来就吃这种油腻的东西,陈安修另做了一种卷饼,饼是事先做好的,馅料的选择有土豆丝,胡萝卜,黄瓜条,香肠,荷包蛋和生菜,肉酱和辣椒油也有,有人买的时候,只需要把饼和馅料在铁板上热一下就行,带走和要在这里吃都很方便。 吨吨要吃的,一般都提早准备好的,包子撕开个小口凉凉,粥里撒一把切碎的小鱼干,如果时间上稍有空余,陈安修也会帮他单独做一碗蛋炒饭或者手擀面。 因为晚上要接送吨吨去学画画,加上店里只有两个人实在忙不过来,陈安修便决定放弃晚饭这块,送吨吨过去后,他就上网查些创业项目,通过这一段时间找工作里的经历,他明白很多事情,以自己的学历和现今的工作经验,想找一份待遇好点的工作太不容易了,倒不如自己创业。他以前萌生过这个想法,不过那时他刚从部队里出来,和社会有点脱节,实在不敢贸然下手。这次失业正好是个时机。至于戴晨洁那边,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毕竟不是谁离开谁不能活的年代,一看对方没意思,慢慢的也就放弃了,不过她对吨吨还是挺照顾的,可能是吨吨是第一个报班的缘故。 陈安修接下这个小饭馆,最开心的是吨吨,他每次放学都能见到爸爸,爸爸还给他准备好了饭菜,除了总是在他耳边提,人都是要有朋友,朋友很重要什么的,单数日的绘画班只有五个人,见面时间长了,吨吨就试着就接触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同班同学叫秦夏的,这个孩子陈安修也有印象,就是有次下雨他去接吨吨,管他叫帅哥爸爸的那个男孩子。 秦夏和吨吨一样,都是单亲家庭,爸爸很忙,他中午吃饭就是在街上随便买点,陈安修知道后便让吨吨领这里一起吃,秦夏回去后一个劲的在班上宣扬陈秋阳的爸爸做饭很好吃。现在很多的家长都忙,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又不会开车,大冬天的来来回回地接送,大人小孩都有点吃不消,倒不如就近找个干净的地方吃点,小孩子还有时间休息一下,听说陈安修这里是班上小孩的爸爸开的,陆续有家长就领着孩子来这里试试。 陈安修的菜味道不错,店面虽然简陋点,但被他收拾的很干净,屋子中间点着小煤炉,上面常常炖着糖水山楂和黑芝麻糊,香甜的味道飘地满屋子都是。这些都是免费提供给孩子们吃的,陈安修让吨吨拿着小勺子负责给他们分。大家抢着吃的总是好东西,慢慢的他们和吨吨的话也多了起来,到后来就发展成放学后,他们也不用家长陪同,直接跟着吨吨就过来了,小孩子们路上说说笑笑的。 吨吨的变化不是立刻显现的,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冷冷淡淡的,话不是很多,但陈安修觉得他是有合群一点了,偶尔的还和其他同学讨论一两句作业,也有把自己的漫画书借给别人看。 家里收的山核桃,炒的板栗还有柿子干,大枣什么的,陈妈妈给在北京读书的天晴寄去一些,天晴的同学很喜欢这种农家自己做出来的味道,没有添加任何东西,原汁原味的。天晴打电话回来,托陈妈妈多寄一些过去,说是有同学想买。 陈妈妈和天晴说都是同学,不要让人家花那个钱,但家里的不多了,她又去村子里其他人家买了一些寄过去。 陈安修从这件事中受到启发,以前在酒店里工作时,也有人托他在村里买过腊鱼腊肉什么的,说是很喜欢这种纯天然的农家味道,山里的类似的东西这么多,他为什么不开个淘宝店,专卖这些山货呢?他刚开始创业,经验不多,做淘宝店前期投入也相对较少。他把这个想法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陈爸爸和陈妈妈也是知道淘宝的,可具体怎么操作,他们都不清楚,但见儿子这么兴致勃勃的,他们就支持,天雨说主意不错,正好还能和他们的快递公司合作,天晴最直接,说,“大哥,我那个四钻的淘宝店无偿提供给你了。” 家里人这么支持,陈安修就下定了决心,名字暂定了一个,叫吨吨家的山货店。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间很快就进入了腊月,吨吨也放了寒假,陈安修这两天正准备关了饭馆和吨吨回山上。那天是腊月初七,陈安修早上还接到妈妈的电话,初八她要煮一大锅腊八粥,让他们赶紧回去,下午就接到陈天齐的电话,说陈爸爸被车撞了,在市立二院抢救。 有什么感觉,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整个脑袋都是木木的,陈安修只记得抱起吨吨就往外跑,一直跑到大路上,才想起拦一辆出租车。 手术室外面陈天齐陪着陈妈妈在等,陈妈妈也没哭,面色很平静,就是陈安修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到。吨吨过去拉她的手,“奶奶,奶奶。”陈妈妈才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安修拉着陈天齐到一边去说话。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跟着过来的村里人说,前几天山上下了大雪,这两天上山玩的人很多,今天天气好,二婶在店门口的空地上晒栗子呢,有个小年轻的开车在山路上打滑,冲着二婶就过来了,可能是新手,着急之下又把刹车踩成了油门,二叔也在旁边,一把将二婶拉开了,结果他自己就被车撞了,后来……”陈天齐咽口口水,后面不知道该不该和盘托出,陈安修这人的脾气也不怎么好,万一再弄出点事。 “后来怎么样?你说。”陈安修平静的有些怕人。 尽管不是他的错,陈天齐还是被陈安修这神态吓得瑟缩了一下脑袋,决定还是不隐瞒了,“后来那个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二叔撞倒后,竟然把车挂了倒档,看样子是想重新撞一遍吧。”这年头不是有个说法,撞残不如撞死吗?撞死一了百了,撞残了后患无穷。 陈安修握了握拳头,“那个混蛋人呢?”他的语气里已经透露一丝无法掩饰的冷意,伤害爸爸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陈天齐赶紧安抚他说,“你放心,第二次没撞到,那个人……我是说那个混蛋,被天雨从车里拖出来,差点没被打死,现在好像在另一个手术室里抢救呢。” “那天雨呢?”陈安修环顾一周没看到陈天雨的人。 “被警察带走了。” 手术的时间并不长,不幸中的万幸,陈爸爸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左腿骨折了,只要静心调养些时候,痊愈是不成问题的,章时年留下的那笔钱,陈安修一直没用,现在要交住院费,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陈爸爸这里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天雨,对方要以故意伤害罪告天雨,从蒋轩那里得来的消息是,那人的伤势看着挺严重的,但大多是皮外伤,根本没伤及性命,但对方家里有背景,一旦立案的话,天雨恐怕不会判得很轻了。 “可是是他撞我爸爸在先。” “法官判的时候会酌情考虑这个的,但是天雨伤人是事实。” “那个人呢?撞了我爸爸的人呢?” 蒋轩叹口气,他也为这事在家里和爸爸大吵了一顿,“应该算是交通意外吧。” 陈安修嗤笑一声,“交通意外?”颠倒黑白,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情? 蒋轩无话可说,他也不想这样,但上面一层层压下来,他无能为力,他同样深深厌恶这种感觉。 章时年今年回国比较早,甘肃新发现了一个大型的有色金属矿,他们公司的前期投入不少,是影响公司未来几年发展的一个大项目,有些事情需要他出面。临近年关,家里访客不断,纪明承和他父亲也过来了,无意中说起陈安修了,纪明承说,“最近听说他卷入了一场官司,好像还挺麻烦的,我最近忙,没来得及去查。” 章时年和父母提出出去躲两天清净,带着司机直奔绿岛市过来,至于为什么下意识选择绿岛,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可能因为近吧,至于心中有些急切的情绪,他选择忽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漓晨,7892224,静等晨醒,sl,凤疏决,ceyhui,望天君,缕缕飘浮,阿特巴拉,寒绯樱的地雷,谢谢亲爱的空小图的3个地雷,谢谢anjae和小小山的手榴弹 ,还收到我很喜欢的大大犹大的给的火箭炮,惊喜。 谢谢亲爱的们。

章节目录 41 陈爸爸的伤虽然不重,但想很快出院是不可能的,陈妈妈受此惊吓,大病了一场,天晴不在,天雨在看守所里,虽然有家里的叔伯兄弟们赶来帮忙,但临近年关了,谁都忙,不可能天天守在这里,所以照顾父母的差事还是大多落在陈安修一个人身上,好在吨吨放寒假了,陈安修就打算将他放到姥姥家。吨吨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但是二表哥来接人的时候,他还是什么没说就跟着走人了。 原本三婶想接吨吨过去一起住的,但奶奶住在在那里,她年纪是大了,但又不是老糊涂,贸然把吨吨送过去常住,她肯定就知道家里出事了,爸爸虽然不是她最疼的孩子,但到底是亲生的,万一再把奶奶吓出个好歹,这个年就真的不用过了。 事先有拜托蒋轩帮忙照顾,但陈安修去看陈天雨的时候,还是发现他的脸上有不少伤痕,“望望,是不是里面有人欺负你?” 陈天雨抹抹嘴角,无所谓的笑笑说,“好人能进这里面吗?打架是在所难免的,我你还不知道吗?哪就那么容易被他们欺负了去。” 事实上是他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跟着进来四五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处处和他作对,摆明是冲着他来的,即使法律不判他,那些人估计也想把他弄死在里面。看来他是真的惹上什么厉害人物了,但是他不后悔,即使事情重新来过,他也会揍那个人渣,敢动他的家人,就是如果知道是现在这个结果的话,他当时就不该留那人一口气的。 “望望,你别胡思乱想啊,我再去大堂姐那边看看,看看她那边有什么关系没有,怎么着先把你弄出来吧。”走法律的程序一层层下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自己的弟弟,他还不了解嘛,一看那狠劲儿,就知道绝对没好事。 “你去找她能有什么用,她那工作听着倒是体面,但又没什么实权,蒋轩那里你去过了吧?他爸爸可是市公安局的大局长,他爸爸都不敢说话,哥,你还能找到什么关系啊?” 是啊,像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如果一辈子顺顺当当不出事还好,一旦摊上这种事情,哭都没地方哭去,最近他也是跑了很多地方,能沾上点关系的他都去了,可要不就是直接见不上人,要不就是当时答应了,后面没了消息。陈安修这段日子总有种面对现实的无力感,但作为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他又不能倒下,“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这句话苍白无力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安慰,又怎么能让天雨相信。 “要不,我去请个律师试试。”没有办法的办法。 上面有人压着,估计再厉害的律师也无法对他进行无罪辩护,陈天雨的心里很明白,他这个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就是不知道他一旦进来,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除非他们能找到比肇事者更大的靠山,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去哪里攀附那样的人家,“行啊,哥,那就请个律师吧。”他不想看他哥这么为难。“对了,爸爸那里恢复地怎么样了?” 陈安修点点头,“挺好的,医生说照这样下去,恢复正常是没有问题的。” 陈天雨稍稍放心,“那就好,晴晴呢,也该放寒假了吧?” “她的导师带着她还有另外一个师兄去欧洲参加一个什么学术交流会了,说是年底才能回来,爸爸的意思是她回来也是瞎担心,帮不上什么忙,等她回来再说吧。”爸爸在病床上,还不知道天雨进看守所的事情,知道了还不得急死。妈妈骗他说,天雨接了急活赶去外地了。 “那就先别和她说了,那个娇气包回来也没什么用。” 天雨和天晴虽然是双胞胎,但从来就没有一点双胞胎的默契,见面就吵的时候倒是不少,天雨将人欺负哭了,就喊晴晴娇气包,陈安修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和他争辩这个,还没说几句话呢,就有人来催时间差不多了,陈安修也不想给蒋轩添麻烦,起身准备离开,“你不要心急,我在外面会想办法尽快让你出来的,我带来的东西,一会会有人转交给你的。” “行,我知道了,哥,你去吧。” 温凯的车在看守所外面等着,一看陈安修出来,就开了过来,着急问,“大哥,天雨在里面怎么样啊?” 陈安修打开车门坐了副驾驶,皱皱眉说,“看起来吃了不少苦,脸上带着伤,说是和人打架打的。” “大哥,你说会不会有人在里面故意整天雨啊?”他和天雨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见过的肮脏事情可比这陈大哥多多了。这陈大哥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事情的,但这并表示他一定见过那么多社会阴暗面。 陈安修心里猛然惊醒,他怎么没想到有这种可能呢,那些人既然不肯放过天雨,想必会用尽各种办法让他不好过。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温凯有注意到陈安修的目光有些微的变化。 陈安修笑了一下,这个胖子倒是意外的敏锐,“暂时还没有,我回头再想想,先送我去医院吧,我先去看看我爸爸。” 陈安修问了陈天齐,肇事的那人叫朱査,听说伤势很重,至今还留在医院里观察,以陈安修的身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溜进这人的病房根本不成问题。他一向坚决拥护和平,不主张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暴力真是解决问题最直接有效的途径。 朱査是被搁在脖子上的冷意从睡梦中吓醒的,睁开眼后,就发现床前站着一个黑影,屋里黑漆漆的,也看不清那个人的容貌,但是脖子上的那把晃来晃去的刀子他看清楚了,“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任谁醒来,看到这场景估计都得害怕,况且他的胆子真的不大。 “别动,手放下来。”以为他没看到那只猪手准备放在呼叫铃上吗? 这个声音低沉到有些嘶哑,朱查听不出这人的年龄,“你是不是想要钱?想要多少?” “我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话,如果陈天雨在看守所里有任何损伤,我就在你这里找补回来,他伤一处,我就给你一刀子,他伤两处,我给就你两刀子,如果你不怕自己被捅成血窟窿,你就尽管试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朱查不敢承认,其实他是有打过电话找人整整那个叫什么陈天雨的,光坐牢的话也太便宜那人了。 “你不用知道,我知道就行,我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第三次。你要是伤了陈天雨,你全家以后都别想安稳日子过了,说不定哪天晚上我有兴致了,就来会会你。别想着报警,警察不会一年到头跟着你的。” 眼看着刀子飞过来,朱查吓得刚要大叫,接着脖子一痛,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等他醒来,病房里哪里还有什么黑影啊,护工睡得不省人事,不过有把水果刀竖在床头柜上倒是真的。他摸摸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也顾不上现在半夜了,赶紧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淮哥,那个陈天雨教训一顿差不多就行了,不用再继续了。” 电话那头不满地抱怨说,“朱大少,不是吧?你让我折进去四五个兄弟,就只为了这样?” “要让他们出来,还不是我叔叔一句话的事情,改天他们出来,我给兄弟们接风洗尘。” 陈安修威胁完了朱査,顺顺当当的溜回陈爸爸的病房,一般这种混蛋都会无比珍惜自己的命,如果真是他让人去整天雨的话,这个方法应该会有效。但用同样的方法威胁他撤案的话,基本就不可能了。毕竟天雨不坐牢的话,他就去要去坐牢,这笔账朱査还是算得过来的。 绿岛市的律师事务所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陈安修以前没和这些人打过交道,想着梅子在检察院工作,可能会了解一点,他给梅子打电话的时候,梅子说正好有事也要找他,他们就约在一家检察院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梅子点了杯拿铁,陈安修只要了一杯矿泉水。 “天雨的事情,我都听蒋轩说过了,朱查的背景,我也知道了一些,他的父母都在政府部门工作,职位倒是算不上很高,不过他的叔叔是绿岛市主管政法工作的朱副书记,绿岛市的公检法都归他的直属领导,这次天雨的处境真的有点不妙。他们明摆着是打算追究到底。” 这就怪不得蒋轩的爸爸不敢出头了,原来是顶头上司,陈安修喝口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梅子手中精致的银勺子在咖啡杯里顺时针搅了搅,继续说,“至于你说的律师,估计效果不大。” 不过梅子最后还是给他推荐了一家信誉不错的律师事务所,说是她大学里的师兄是里面的一个合伙人,或许可以给他一些建议。 陈安修咖啡厅里出来,被外面的太阳一晒,头有些发晕,最近夜里要给陈爸爸陪床,白天又要为天雨的事情四处奔波,心力交瘁,底子再好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他一路上都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但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在医院门口看到橙子很新鲜,就买了几斤,还没进门,就听到爸爸爽朗的笑声,爸爸心情很久没这么好过了,不知道今天是谁这么有本事,推门进去,就看到了章时年,桌上还放着不少营养品。 黑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是灰蓝格子的长围巾,人和春天走的时候相比,样子变化不大,脸上看着有点清减。 “回来了?”章时年态度自然地让陈安修以为,他是昨天刚和这人分开。 陈安修点个头算是回答。 “壮壮你最近怎么这么忙,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小章来了一上午了,打你的电话也不通。” “可能没电了。”事实上是,他和梅子分开后,心里烦躁,把电话暂时关了一会,可能爸爸打的时候正赶上了。 “这孩子有时候是马虎点。”这句类似解释的话是陈爸爸对章时年说的。 “这样就挺好的。” 这话有点怪异,哪个老板会说助理马虎点挺好的,虽然这个老板是前任的,陈爸爸难得精细了一次,没大想明白就放弃了,心想这大概也是一句客套话吧,“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上次你给我的茶叶是吧,那茶真香,瓜片我也不是没喝过,但你给我的那两盒真是很不错。” “陈叔喜欢的话,我下次再让人给你送两盒。”那些茶叶是特供的,家里的老爷子还有不少。 “不用了,不用了,那么好的茶叶偶尔尝尝就行,哪里能天天喝。”这时候谈钱有点俗气,但陈爸爸多少也知道那茶叶不便宜。一次半次还好,次数多了,他受不起,非亲非故的。 “爸爸,吃橙子。”陈安修把橙子切开递给爸爸一块,想了想,又单独给章时年切了一个,“章先生,吃橙子。” 章时年看小家伙那眼神就觉得不对,虽然顺着他的心意接了过来,不过放在手里没动。 “章先生不喜欢吃吗?”陈安修见他不上当,心里很不爽。 “还行。”章时年轻笑,摆明不想吃这个闷亏。 陈爸爸吃完他那个,见这个没人动,就拿起来尝了一口,马上就找水,“壮壮,这个橙子怎么怎么酸?” 这个是最后搭上的,能有多好啊?陈安修马上递给他水杯,又把剩下的扫到垃圾桶里。章时年趁机也把手里的丢进去。陈安修不甘心地瞪他一眼没说话。 三个人又说了会话,大多是陈爸爸和章时年在说,陈安修主要是听着。章时年这个时候能来看他,陈爸爸明显是很高兴的,陈爸爸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陈天齐托了关系才找到这个清净的病房,里面就住了陈爸爸一个人,现在年底都忙,亲戚朋友也没人有空陪着他说话,他有点闷坏了。 说着话时间过的很快,眼看着就是中午了,章时年起身告辞,陈安修送他下楼,到门口的时候,迎面来的海风很大,章时年解了自己的围巾给他,轻拥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别担心,什么事情都能过去的。” 在章时年来第二天,陈天雨被人保释出来了。事情虽然还没彻底的解决,但天雨能出来,陈安修已经很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寒绯樱,3970925,漓晨,小鱼,望天君,悦月,llx,亚静,我想吃鱼摆摆,随便逛逛的地雷 谢谢亲爱的空小图的手榴弹, 大吨吨啊,大吨吨啊。 我不是故意伪更的,是看到底下很多人看不到这个章节。

章节目录 42幼时相遇番外 陈安修一岁那会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个名字,陈家村的人见了都管他叫壮壮,那时候陈爸爸也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揽了个活,就是往山上疗养院里送新鲜蔬菜,每天上午去一次。 陈妈妈因为要在学校里上课,照顾壮壮的差事基本就落在陈爸爸身上,陈爸爸去送菜的时候,用扁担挑着两个藤条筐子,后面放着的是早上新从自家地里摘下来的菜,黄瓜,茄子,西红柿,丝瓜,豆角,木耳菜等等满满一大筐,前面装的是他的大胖儿子和奶瓶,做伴的还有两个绿皮大西瓜。 走在山路上,扁担颤来颤去,像坐轿子一样,每次壮壮都高兴地哈哈笑,陈爸爸逗他,每走两步,就故意多颤两下。 “壮壮,来,叫爸爸,爸爸……爸爸……” 壮壮小手拍着西瓜皮,不是很清楚的叫,“啪……啪啪……” 就这样陈爸爸就高兴的不行了,一路笑,一路猛夸,“大乖儿子,壮壮最乖了。” 疗养院那个地方对外人虽然门禁很严,但陈爸爸天天去,门口的保安都认识他了,也不多为难,简单检查一下就放他进去了,偶尔的还会拿出颗水果糖哄哄孩子。 陈爸爸进去后先直奔后山上的厨房,把菜过称,记上账,菜金是一个月一结的,然后他就拎着西瓜和儿子找人去下棋。那人叫什么,陈爸爸也没问过,就知道姓季,他管人家叫老大哥,那人管他叫小陈。就是下棋图个乐子,他知道能住在这里的人,他打听太多也不好。 那人住在山前的一栋别墅里,身边有一个警卫员,一个秘书,还有一个是疗养院的护理人员。 “老大哥,我又来了。”别墅前面的小路上种的都是法国梧桐,虽然还不是特别粗壮,但是夏日里枝叶茂密的,很见清凉。 别墅旁边附设着一个小茶室,桌上摆着象棋的棋盘,桌边坐着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人,头上已经有了几根白头发,但身板笔直,整个人有一种军人特有的刚硬之色。 “小陈来了,快进来,就等着你来杀一盘呢。” 壮壮听到声音,小手扒着筐子沿也从筐子里探出头来看。 “壮壮,也来了?”现在的季家老爷子,当年应该叫季仲杰更合适。季仲杰两步过来,将小家伙从筐子里抱出来。 壮壮一点都不怕生,谁抱着也不哭,还一个劲的在人家怀里笑,露出嘴巴里仅有的四颗牙齿。 “这孩子看着就喜人,真讨人喜欢。” “调皮的时候,老大哥你是没见,烦的我和他妈妈都头疼。”虽然嘴里这么说,陈爸爸脸上可不见一点烦恼的样子。“这是我家地里自己种的西瓜,在河滩上种的,沙瓤,很甜,抱两个给老大哥尝尝味道。” 季仲杰赶忙摆摆手说,“这怎么行呢,疗养院里什么都有,你还是拿到集上去买个钱吧。” “这值什么钱啊,就种了一点,街坊邻居的分分,自家留点就没了,老大哥别和我客气。上次你还给我家壮壮一大罐奶粉呢。”牌子他都不认识,但壮壮挺喜欢喝的。 “那行,待会让小周给切了,咱们尝尝。”季仲杰也是爽快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一个劲儿的计较,“来,我都摆好了,来杀一盘。” 两人下棋的时候,壮壮在陈爸爸怀里扭来扭去的不老实,还老用手去抓棋子往嘴里放。 陈爸爸一边哄他,一边下棋,两头忙乱,频频失手。 这时季仲杰一拍巴掌说话了,“我怎么没早想起来呢,我给你找个看孩子的。”他对身边的警卫员说,“小周,去,把小四儿喊下来,昨天睡了一天了,这时差也该倒过来了。” “家里来人了?” 季仲杰走了一步棋,说,“也不是什么外人,家里的老四,最小的那个儿子,前天刚过来。” “爸爸。”不长时间,楼上就下来一个小男孩,十岁左右的样子,眉目惺忪,白色背带短裤,蓝色t恤,陈爸爸当时就想这个孩子长得怎么这么干净漂亮,白玉雕出来的一样。 “老四,这是你陈叔,怎么不知道喊人呢?” 陈爸爸说,“没事,没事,第一次见,孩子不是不认识我嘛。” 这个孩子,也就是章时年还算听话的喊了一声,“陈叔。”但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怀里那个瞪着圆圆大眼睛看他的胖娃娃身上。 陈爸爸连忙答应了。 “老四,这是壮壮,你陈叔的儿子,你抱着他到边上玩玩,天气这么好,别天天闷在屋里睡觉。” 当他爸爸把那个胖娃娃放到他怀里的时候,章时年其实是有点害怕的,这么软,感觉抱着哪里都不敢用力,但这个壮壮又不老实,一直动来动去,他只好收紧手臂,牢牢地把人搂在怀里。 章时年抱着他到外面的树荫下玩,他有个小侄君恒也这么大了,可他从来没抱过,这还是他第一次抱人家的小娃娃呢,“你叫壮壮啊?怪不得这么胖呢。”他伸出指头小心的戳戳娃娃的小胖脸,真软。 壮壮已经会听声音了,听到别人喊他的名字,眼睛就亮亮的,还抓着章时年的手指往嘴里送。 “别吃,手脏,待会我给你饼干吃。” 季仲杰虽然让章时年看孩子,但也不十分放心,就让小周跟着,现在小周一看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玩的还开心,就说,“壮壮太小了,大概还不能自己吃饼干,我去拿块西瓜给他吃,就吃一点,应该不要紧。” “那小周叔叔,你去拿吧。”章时年答应一声,接着逗娃娃,“壮壮,待会咱吃西瓜吧,你喜欢吃西瓜吗?” 壮壮的回答就是抱着人的脸猛亲一通,惹得章时年也笑,“原来壮壮喜欢吃西瓜。” 小周把西瓜挑了籽儿才拿过来的,章时年把西瓜放到他嘴边,“壮壮,来,吃西瓜。” 壮壮用小牙咬一点又吐出来,小周说,“我上屋里给他拿条毛巾擦擦。” 章时年先拿他的小围兜擦了擦,说,“壮壮,西瓜不是这么吃的。我喂给你吃。”他自己咬了一口,捏着壮壮的嘴巴,直接嘴对嘴就喂了进去。 第一口,壮壮吧唧吧唧嘴咽下去了,第二口壮壮吧唧吧唧嘴又咽下去了,到第三口的时候出事了,章时年用舌尖把西瓜顶到壮壮嘴里,刚想撤出来,就被壮壮上下牙一合死死咬住了,又咬又磨的,很快就破皮出血了。 章时年又拍又哄,壮壮都不放开,他吃疼之下,手没抱紧,壮壮倒着就摔到马路牙子上了,当时头就出血了,小周拿毛巾下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小茶室的两人听到动静也顾不上下棋了,都跟着跑了过来。 陈爸爸抱着,小周领着就往医务室跑,医生处理了伤口,包了块纱布,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脑门上可能留个印了。 季仲杰当场就想揍章时年一顿,陈爸爸拉着不让,说,“别,别,壮壮没事就好,他也是个孩子呢,你别为难他。你看壮壮把他嘴巴都咬破了。” 壮壮倒是皮实的很,自始至终都没哭,一看到章时年过来,还张着手让他抱,但章时年这次可不敢抱他了,只伸手去摇了摇他的小手。 季仲杰一看两人这样,笑着和陈爸爸说,“幸亏你这是个小子,要是个姑娘,就这么让老四破了相,我非得让我们老四娶回去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见面都见点血,可怜的。 哭死了,我存了两章,29章正文和这一章的番外,结果29章还在审核,光把这一章审核出来了,今天不知道怎么抽风了。

章节目录 43 陈安修刚开始还没把这件事和章时年牵扯到一块,毕竟章时年没表明过任何想帮忙的态度,他自问也没这么的魅力让人家主动送上门来,他想过梅子,想过蒋轩,还想过他找过不止一次的大堂姐。虽然这些人都曾经明确表示过这件事有困难,但兴许事情突然有了转机呢,陈安修这样安慰自己。 陈天雨出来后,先给陈安修打了个电话,然后回家洗澡换衣服,说是待会就来医院看爸爸。 陈爸爸吃不惯医院的饭菜,陈妈妈每天三顿饭在家里做好了,用保鲜盒带到医院这边来,陈安修接完电话进来的时候,陈妈妈正在往病床小桌上摆放饭菜,看到他那么高兴,就问了一句,“什么好事,高兴成这样?”家里最近也没什么喜庆事。 “妈,望望今天回来了。”即使此时心里高兴坏了,陈安修也没忘记家里人在陈爸爸面前商量好的说辞。 陈妈妈闻言碰洒了手里的一盒排骨汤,她顾不上去扶,忙问,“壮壮,你是说,望望,他……” 陈安修过去不动声色的按按妈妈的肩膀,接过保鲜盒,“是啊,就是望望,他待会就过来。” 陈妈妈明白他的意思,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神色间有压不住的激动。 “我说你们娘俩打什么哑谜呢?望望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你们俩怎么这次这么古怪?”陈爸爸是粗神经点,但夫妻将近三十年,他不至于连陈妈妈这么大的异常反应都看不出来。 陈妈妈一时找不到借口,陈安修就临时瞎编了个,“前两天,望望打电话回来说,路上遇到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妈还担心他没法回来过年。” “你妈这人就是喜欢没事瞎操心。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她也不嫌累得慌。” “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没心没肺的。就知道吃饱了不饿就行。” “吃饱了不饿有什么不好?这辈子,我也没饿着你们娘仨啊。”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还有什么能拿出来吹的?” 陈安修暗暗摇头笑,聪明收拾碗筷不出声,他早就看出来了,他爸妈这辈子就有抬不完的杠,不过一直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天天斗斗嘴也挺好的。 “壮壮,你脖子上这围巾是刚买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陈安修还想置身事外呢,哪想到战火这么快就烧到他这里来了。 妈妈没事就喜欢给全家人洗衣服,他有几件东西,妈妈比他还清楚,陈安修自然不敢说是以前的,当然章时年这名字更不能在妈妈面前提了,他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恩。”海边的城市就这点不好,冬天风很大,他总是在外面跑,章时年昨天给他,他觉得挺暖和,暂时戴两天,改天见到再还给他。 陈妈妈摸了一把,很有经验的说,“恩,摸着这质量还挺好的,多少钱买的?”天雨出来了,陈妈妈的心放宽了,也有心思关心这些了。 “一百多。”说太贵了,妈妈该起疑心了。 “一百多这质量,还真是不错啊,改天你也给我买一条。” 不知道不是他心虚的原因,陈安修总觉得妈妈这话有点别的意思。 陈爸爸早就看着这围巾眼熟,现在说起这事,就问,“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昨天小章过来也戴了这么一条,是不是今年流行这个颜色?” 陈妈妈昨天就知道章时年来过了,如今一听这话,再看看陈安修这瞬间心虚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儿子脑门上戳了两下,快吃饭了,她也没多说什么。 午饭后陈天雨过来了,人休整了一番,看着精神还可以,至少陈爸爸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就问了一些路上的事情,天雨在外面跑习惯了,随便捡两样就能把陈爸爸糊弄过去。 “哥,你去哪里请的律师,这么管用?”陪着爸妈说完话,陈天雨拉着陈安修到走廊上。 “什么律师?”陈安修一头雾水,梅子介绍的那个律师,只约好了时间还没见到人呢。 “那个去保释我的律师,不是你找来的啊,那还能有谁啊?”前两天打他的人突然都莫名都出去了,今天上午又接到通知说,有律师来保释他,他还以为大哥在外面找到能人了呢。 陈安修一听律师,就知道不是他起先猜测的那几个人了,那几个不可能请了律师还不告诉他,尽管觉得不太敢相信,但章时年真的是最大的可能了。“这事我大概知道了,望望,你也别担心这个了,能出来就好,剩下的我们慢慢来。你呢,先休息两天,然后该上班还是上班去吧,我看温凯那里一个人也忙坏了。” “哥,你是不是心里有底了?”他从来不知道大哥有这样有能耐的朋友啊。 “还不太确定,等我去问问。”章时年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绿岛呢,帮天雨的是不是他呢?如果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整个案子并没有因为天雨的暂时保释而完结,那个朱查还躺在医院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们家想单方面和解都不行,何况他们也不想和解。这一天又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傍晚坐车经过君雅酒店的上一站时,他记得附近有个寿司屋,就下车买了两盒寿司卷,在公交车站一边吃一边等下一班车。 一辆北京牌照的车在他身边悄无声息的停了下来,“安修,上车。” “是你啊。”是章时年,正好有事问他,陈安修就上了后座。 “怎么现在还没吃晚饭?” 陈安修拨了拨冰凉的寿司卷,很随意的说,“有点事要忙。” 他手上戴着透明的一次性手套,章时年抓着他的手尝了一个,说,“都凉了,别吃了,回去给你弄点热的。” 曲靖是季家的老司机了,这次章时年出来的匆忙,就只带了他一个,他在季家工作三十多年了,说实话还没见过这位对谁这么说过话,语气里似乎带着宠爱,还有点无可奈何,他免不得对后车座的另外一个年轻人多看了两眼。 陈安修倒是无所谓,能填饱肚子就行,不过章时年这么说,他也懒得拒绝,他最近真的有点累。 住的还是月塘区的那幢别墅,不过这次没有贴身管家,司机停好车就去自己房间里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章时年和陈安修,章时年打完订餐电话,一回头,陈安修已经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他走了这大半年,人怎么就瘦了这么多,眼下都有淡淡的青影了,什么事就喜欢自己死扛,明知道自己有能力帮他,也不会主动过来求情。 章时年拿床毯子给他盖上,调高空调的温度。 实在是太累了,陈安修睡了一觉想醒来,就看到章时年坐在他旁边百~万\小!说,这熟悉的相处情形就像春天里这人还没离开的时候一样。 “醒了?去洗把脸,晚饭很快就好。” 陈安修熟门熟路的找到地方,洗手洗脸出来,送餐的果然像掐着点一样过来了。 “先喝碗粥。”章时年推给他一碗热乎乎的鱼片粥。 陈安修只尝了一口就说,“竟然是齐大师的手艺。”吃过一次就难忘。 “算你有口福,正好今天他在。” “能请动他老人家亲自下厨不容易。”喝点热粥,痛苦了一天的胃果然就舒服多了,“对了,我有事想问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吃完饭再说。” 一个个的盘子看着不少,但分量并不算多,口味比较清淡,陈安修也是饿坏了,分卷残云,很快就消灭了七七八八,还想继续的时候,章时年不让他吃了。 “请人吃饭都不让人吃饱,章先生,很不人道啊。” “你是多久没吃饭了。”他可不记得以前小家伙的饭量这么大。 “每天都有吃。”这句绝对是大实话,吃是有吃,就是四处奔忙,有一顿没一顿的。 “吃个差不多就行了。”章时年看他的目光还往盘子上跑,直接打电话让人来把桌子收了,带着人上楼说,“到书房,我有话和你说。” 浪费是可耻的,但在浪费和弟弟中间选一个,他肯定要选自己的弟弟,所以陈安修没怎么挣扎的跟着走人了。 “天雨,恩,我是说我弟弟保释那件事,是不是你让人去做的?”一进门,陈安修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了。 章时年示意他关门,然后在书桌后面的办公椅上落座,“是我让人去的。” “果然是你啊。”陈安修拉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接下来呢,这件事你想怎么办?” “还不知道。”能找的关系都找遍了,人家的后台比他硬。 “为什么不来找我?” 陈安修没什么形象的趴在桌上侧头看他,“我怕你会挖坑埋我。”谁知道这人到底什么心思。 章时年笑瞥他,屈指去敲他的额头。 陈安修伸手去挡,怪叫道,“被人猜中了心思也不用着吧,风度,风度,章先生,注意风度。” “和你不用讲这些。” 陈安修怒目而视,义正言辞的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喂,不能这么歧视人的。”凭什么对别人就有风度,对他就不用。差别待遇要不要这么明显。 竟然把这当做歧视,真想敲来小家伙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明明走投无路,想求他,又开不了口,索性就由自己先开口吧。反正他在这人面前妥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什么要求?”谈到正事,陈安修也稍稍正了正脸色。 “这个等会再说。” 陈安修狐疑的竖起眼睛,提前申明立场说,“你如果要求的报酬太高的话,我可付不起。” “哦?报酬太高是指什么?”他可不认为这人指的是钱。 “比如说陪你上床什么的。”有胆子的人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为了你弟弟也不行?要知道陈天雨一旦坐了牢,这辈子就算是完了。”章时年忍住笑意问道。 这个两难的抉择,情感的天平是有往天雨那边倾斜,可是理智上,这个选择真的很痛苦,这也是他不能下定决心找章时年的原因之一,“做人不可以这么落井下石的,这样没道德不好。”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好。” 陈安修长舒一口气,眉眼立刻带上笑意,凑上去大肆吹捧说,“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一直坚信你的品德和我不相上下。” 这到底是在吹捧谁呢,“这件事,你想要什么要的结果?” “我并不想让他怎么样,我只想要个公平。”他承认曾经一度他是很想直接把那人弄死,但现在爸爸平平安安的,他只想要个相对的公平而已,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 “好,那我们走法律的程序。”章时年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笑意,他欣赏小家伙在这种时刻还能保持他的冷静和克制。他没说的是实际上已经有律师着手在处理这件事。 “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走法律程序的话应该会慢点,加上现在快要过年了,可能要等到年后。不过,你也别担心,不会有什么意外。”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有把握的。 “那就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如果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拒绝的,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你说过不用陪上床的。”这么快就反悔? “只是留下来睡一觉而已,你想什么呢,还睡你原来的房间。” 差点被吓死。 如果不提分开之前的那件事,现在单纯只做个朋友的话,章时年这个人其实真的还行,这是陈安修临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空小图,寒绯樱,狼雨,燕子,空小图,望天君,郁,寒绯樱,ran和随便逛逛的地雷。

章节目录 44 如果真是朋友就好了,可惜他们不是朋友,前两天有天雨的事情压在心头上,其他的事情都要靠后,陈安修还可以强迫自己不去想分开前最后那一夜,可现在天雨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章时年虽然没主动提,但他也不能一直做缩头乌龟啊,毕竟占人便宜的是他,又不是章时年。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陈安修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给章时年道歉,为了表现出一点诚意,他一早就起来包揽了早饭,面粉里加了鸡蛋大力揉好的面团,盖上保鲜膜醒醒。洗好的西红柿切成厚片,填上鲜肉馅,裹上鸡蛋炸出来的西红柿盒子,酸酸嫩嫩的,早上吃正开胃,木耳炒的鸡蛋,芹菜拌的香干,脆生生的小黄瓜用刀拍了拌上海米。估摸着章时年差不多下楼的时间,把醒好的面团擀成薄薄的面饼,然后切成细细的面条,下锅。 “好丰盛啊,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章时年的手很随意地搭在陈安修的腰上,探头过来看了看流理台上的饭菜。 “三个人吃,也不是很多,我还想再炒个白菜丝的。”这人怎么离他这么近,连对方嘴里的薄荷味都闻到了。 “这菜放盐了吗?”看出陈安修的不自在,明显在借机转移注意力。 “放了一点,海米里有咸味了,应该不用放很多,要不你尝尝咸淡,如果淡了,我再少放点。” “行,那我先尝尝。” 话是这么说,但根本自己没动手的打算,想到今天自己是要道歉的一方,陈安修决定忍让,亲自动手夹了一块黄瓜递过去,章时年低头吃到嘴里,咀嚼两下,点点头说,“恩,不咸不淡,正好。” 曲靖从自己屋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道怪不得这位快过年了还要往绿岛跑,怪不得这个叫安修的小伙子昨晚上楼后就没下来呢,原来两人是这种关系啊。吃饭的时候曲靖也不想做人家的电灯泡,夹了些菜就端着自己的饭碗回屋吃去了。 “面还行吗?”先找个最安全的话题。 章时年夹了一筷子西红柿盒子说,“恩,很劲道。” “我揉了好一会的。”接下来的话题,陈安修搓搓手心,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了。 章时年有看出他的异常,但陈安修不出声,他也不动声色。 “那个,那天晚上的事情……” 章时年挑眉,淡淡的说,“哪天晚上?遇到肖飞那次?我们没什么关系。” “哦,不是那天晚上。”陈安修飞快的看他一眼说,“是……是你走之前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章时年的态度依旧不温不火的,那天晚上只是用嘴帮了小家伙一次,以这人的秉性,应该不会感念至今才对。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技术不太熟练,没轻没重的……”说这么委婉干嘛,直接说没任何性|经验不就得了。 这人到底想说什么?章时年静默,等他继续。 “我没弄伤你吧?” 弄伤?终于明白怎么回事,没想到是这么爆炸性的答案,章时年一口汤呛进嗓子里,掩嘴重重的咳嗽起来,他发誓以后在饭桌上再也不逗陈安修说话了,早晚会被他害死。 “喂,你没事吧?”陈安修扯了纸巾塞过去,赶忙上前给他顺顺背,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章时年的反应还是这么大,难道自己当时真的只顾自己享受,动作很粗鲁吗? “对不起啊,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再提起来的,但总觉得欠你一句道歉。最多我以后再也不提了。” 章时年勉强止住咳嗽,擦擦嘴,陈安修殷勤地倒杯温开水递给他,一边给他顺着背,一边小心问道,“好点没?来,先喝口水。” 章时年意味不明的目光在陈安修脸上转了一圈,确定这人是不是在开玩笑,这人怎么会单纯到这种地步,连别人帮他和自己真的做过都分不清楚。审视的结果是否定的,这人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误会了。 “我发誓绝对不会和第三个人说起的。”被这人盯地浑身发毛。 “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章时年顺势优哉游哉的抛出诱饵。 “我确实是应该补偿你的。”这账赖不掉,怎么感觉越想和章时年划清界限,这界限越模糊呢,先是这件事,接着还有天雨的事情,他前前后后已经欠章时年两个人情了。人情债最难还了,“不过我还没想好。”章时年好像什么都不缺。 “你不觉得用相同的方式偿还最好吗?”逗这个人上瘾,真的很难戒掉。 “一点都不好。”想都不用想,如果他不是这个体质,他也许会考虑章时年的建议,咬咬牙,来个一了百了,但是他这个体质,万一再揣一个怎么办?他可没生孩子的嗜好。 春节一天天临近,陈爸爸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医院里过年,医生也说没太大的关系,剩下的主要就是调养和恢复,其实在哪里都一样,平时身边的人多注意一下就行,于是陈爸爸就如他所愿的出院回家了。 今年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陈妈妈也没来得及准备年货,可过年家里来了客人,总不能空着手待客吧,临近年底,陈妈妈负责在家照顾病人和煎炸烹煮,出去扫年货的光荣任务就交给陈安修了,好在是进入腊月后,绿岛市总有各种各样的年货大集,只有耐心,在那里拼上个一两天,基本上需要的东西也动能买全乎了。现在不像以前,陈安修还记得小时候过年,妈妈光是买的菜从过年吃到元宵节都够了,现在年初二超市就开门,菜和肉什么买够几天的就行了,现吃现买还新鲜,鸡家里有,鱼的话,大舅自己有渔船,每年都会给家里送不少,比市场上的还新鲜。 年货大集上人太多,挤来挤去的,陈安修本来不想带吨吨过来,但吨吨刚从姥姥家回来,明显就想跟着他,他有点不忍心拒绝孩子就带着一起了。章时年不知道抽什么风,也要跟着来,陈安修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心里清楚的很,他不喜欢这种吵闹繁杂的环境,不过这人来了也好,正好给他看吨吨。 “你们两个不行的话,就去那边的冰激凌店等我,我再去买点花生糖。”陈安修把手里的一堆袋子不怎么客气的塞给章时年,这两个明明是自己要跟来的,现在倒好,大的皱着眉,小的也皱着眉,连不喜欢的表情都一模一样的。 “走吧,我们去吃冰激凌。”章时年牵起吨吨的小手。 吨吨本来不想给他牵的,又怕在这里丢了,勉强同意给他牵着,陈安修看他一大一小顺利走到街对面,他安心地转身继续扫他的年货。 说是冰激凌店,其实里面不只有冰淇淋,还有各种果汁饮料,甚至简单的汉堡,饭团也有。章时年要了一杯热咖啡,吨吨自己要了一碗水果酸奶,服务生把东西送过来,还热情的说了句,“你们父子俩可真像。” 章时年没出声,吨吨嘟了嘟嘴,不过还没等他回话,服务员就被另一张桌子上的人喊过去了。 “我才不想你当我爸爸。” “我有说过想当你爸爸吗?” 吨吨闻言眼睛瞪大一点问,“难道你想我妈妈?可是妈妈是女的。” 章时年庆幸的是咖啡很热,他还没喝,他可不想在外面上演和陈安修早饭时的悲剧,“吨吨,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他终于发现吨吨和陈安修有点相似之处了,就是这神奇的脑回路。 吨吨舀了一勺子椰果送到嘴里嚼了嚼,很理所当然的说,“你不是喜欢我爸爸吗?” 章时年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十岁的孩子探讨这个问题,他喜欢陈安修吗?应该是吧,离开这大半年,时时刻刻的会记起来,会怀念他在身边的日子,会想起他不动声色的细心,无拘无束爽朗的性子,连他的粗神经和小无赖在回忆中都变得可爱起来。 “你不喜欢我爸爸?”明明不愿意这人抢走他爸爸,可是在发现这人不喜欢他爸爸后,吨吨又从心里愤怒起来,这人竟然不喜欢他爸爸?!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这么个小不点。 吨吨不服气的说,“我当然知道,不就是亲亲嘴,然后不穿衣服在一个床上搂着睡觉吗?”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别以为他不知道。 章时年忍笑说,“吨吨很聪明。”起码表面真是这样。 吨吨有种被耍的感觉,但是他真的见过这人亲他爸爸,爸爸好像也很喜欢和这个人在一起,比和梅子姑姑,刘慧阿姨在一起时还高兴。比起她们来,眼前这个人好像还比较容易接受啊,毕竟他长得和自己很像,不算难看。 “就算我和他在一起,他还是你爸爸。以后我和你爸爸都会疼你。” “我才不想要你。”这个人明明是来抢他爸爸的。 陈安修拎着新扫荡的年货找到他们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这一大一小竟然有来有往的相谈甚欢?他可是很少见吨吨和人说这么多话的。 “没想到你们两个相处还挺好。” 桌上两人齐齐望向他,相似的两双眼睛,连表达的意思也差不多: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我们相处很好的? 要不要这么有默契?陈安修头大了两圈,打哈哈说,“有点渴,我要杯水喝,你们继续啊,继续。”他喝自己的水,只当什么都没看见,真要命。 买完年货,章时年开车送他们父子俩回山上,分别时,章时年把陈安修拉到一边说,“明天,我就回北京了。” “哦,一路顺风。” “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 “好像没有了吧?”他说完这句话,发现章时年的目光就是一变,他马上改口问,“难道你有话想和我说?” “安修,咱们试试吧,我这次是认真的。” 章时年走了已经有三天了,当时他没给回答,明明知道是不对的,前途也阻碍重重,首先妈妈那一关就过不了,但是对这个提议还是有一点动心,怎么办呢?陈安修将手里的银行卡抛上又抛下,如果章时年不再回来,他还能抱着不要白不要的心态把钱留下,现在人都回来了,他再拿这些钱就有点烫手啊。 此时在蒋家。 林梅子和蒋轩的妈妈范琳正在厨房里包饺子,蒋轩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听到钥匙的响声,过来开门说,“爸爸,会这么快开完了?” 蒋伟明把公文包递给他,脱了外面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看到客厅一角放着不少礼盒就问,“这是要送去哪里的?” “给梅子姑姑家的。” “恩。”蒋家不缺这点东西,蒋伟明也不会舍不得这点东西,“对了,我想起一件事,那个陈安修是不是你和梅子的老同学?” “是啊。”蒋轩给他爸爸倒杯茶说,“从初中就是好朋友呢,他以前还常来咱家玩呢,爸爸,你不是也见过吗?” 从外面的冷风刚进到暖气房中,蒋伟明的鼻子有点不适应,扯了张纸巾拧拧鼻子,“有印象,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你知道他家里有什么人吗?” 蒋轩疑惑,“爸爸,你今天怎么对安修感兴趣了?他和梅子一样,陈家村的,家里除了父母就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他家里有什么厉害人物吗?” “他大伯陈建明在市中区工作过,但是已经退下来很多年了,他有个四叔在部队上,不过在广州,前年的时候见过一次,好像是个团长。” 蒋伟明摆摆手说,“团长也算不上什么,应该请不动章氏的人。” “爸爸,是不是安修弟弟的那件案子有什么变化?” 蒋伟明点点头,“变化大了,代陈天雨出面打官司的是章氏财团的首席律师,先不提章氏后面的政治背景,光想想章氏庞大的律师团,朱副书记这年恐怕要难过了,对了,这边的律师重新提请新的司法鉴定,直接越过了绿岛市,来的是北京那边的权威,今天开会的时候,张书记话里话外的就警告,有些同志不要滥用人民赋予的权力,这官场上啊,就怕不犯错,一旦犯错被人揪住,有几个能落得好啊。张书记和这朱副书记面和心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很,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我看这天是要变变。” “怎么会这样?”蒋轩虽然高兴陈家终于脱离困境,但这急转直下的情况还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安修什么时候认识这样厉害的人物了? 蒋伟明闭着眼睛,手指在大腿上有规律打着拍子,然后说,“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勤走动走动,去送梅子的时候,顺便坐坐,也不费事。” 蒋轩明白他爸爸的意思,但总觉得这样太别扭了。他和安修这么多年的朋友,至于这样吗? “到底还是年轻啊。” 陈家的亲戚很多,一天一家,先挑着亲近的走,等亲戚家转个差不多的时候,都过了初十了,等吃完十五的元宵,这个年就算是过去了。 陈爸爸还是不能下地走路,陈妈妈一个人照顾他多有不便,陈安修就决定留在山上,把建材店和山头打理起来,至于吨吨,准备给他转学,就近到村里的学校读两年。 江新宝老人听说陈安修不准备去市区工作了,来陈家说,想把那个小饭馆留给陈安修,他现在年纪大了,很多活也做不动了,膝下又没有儿女。陈家推脱不掉,陈安修决定先帮帮忙,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章节目录 45 江三爷的小饭馆已经开了三十多年了,一直也没个正经名字,因为在这条街的南头,镇上的人一般就叫街南边那家,即使现在街道扩建了,再往南去,又建了很多各种各样的店铺,饭馆也有,但说起街南边的那家,大家普遍的认知还是这一家。 小饭馆前面是个大院子,用一道篱笆墙和大街意思性地隔了一下,小饭馆的房子十来年前推到重建过一次,盖的是当时很流行的大宽屋,那个时候盖楼的还是少数,这种大宽屋就是很好的房子了,顾名思义,这种房子就是宽,像陈安修的那种老房子,外墙南北普遍都是四五米,这种大宽屋少说也有七八米,房子面积大了,一进去就感觉特别敞亮。小饭馆有三间大宽屋的面积,左右两边各隔出来三个小包间,中间留出来一个大堂屋,整齐的摆放了十来张桌椅,有四人桌,也有两人桌,正对门口的小柜台是收钱的地方,后面的架子放着的是各种酒水,饮料,也有香烟。 小饭馆里除了江三爷,还有三个人,一个厨师叫周海,四十多了,个头不高,挺着个啤酒肚,皮肤很黑,听说老家是西北那边的,具体什么地方,陈安修也不清楚,他在附近的张家洼村做的上门女婿,已经很多年了,现在两个女儿都很大了,一个叫孙晓的男孩子,二十出头,主要是负责上上菜,收收钱,还有一个是周海的老婆叫张春丽的,她不是全天在这里,她只在饭点上过来,主要负责刷刷碗,清清垃圾,平时在家里还有不少农活要做的。 “剔掉骨头的肘子下锅之前一定要用麻线绑起来,要不然炖出来,肉就很散,不好下刀子,还有骨头不要丢掉,要一起放进去,这样炖出来的汤才香……”自从陈安修过来后,江新宝就在厨房里开小灶,手把手的亲自教。 “哦……”说实话,陈安修的兴趣不是很大,他从来就没想接手过江三爷爷的饭馆,不过看老人家这么坚持,他也不好做那些扫兴的事情,也就认真听了,还像模像样的拿了个本子一边听一边记。 江三爷爷对他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挺满意的,只是交待,“别光记在本子上,要记在脑子里。” 陈安修点点太阳穴,笑说,“三爷爷,都记在这里了,调料都放上了,你快开火吧,我还等着尝尝你炖的肘子呢。” “你这个孩子。”江新宝无奈的摇摇头拧开火灶,继续说,“炖菜的话用后肘子好,炖出来汤浓,红烧的话用前肘子好,个头是小点,但肉好吃,有嚼劲……” 现在还没出正月,绿岛市的天气还很冷,前两天的山上还下过一场大雪,从小饭馆东边的窗子望出去,就是陈家承包的山林,很多地方还被积雪盖着,树枝上,地面上,白茫茫的一片。陈安修在心里盘算着,等天气暖和了,山上该种点什么,虽说爸爸也没指望这片山林能赚什么大钱,但这么一大片山地,只养养鸡,种那么点果树,好像太可惜了。留在山上帮忙是看家里如今这样,临时做出的决定,望望有公司,晴晴要上学,除了他还能靠谁来照顾爸妈,爸妈养了他们三个,总不能病了的时候指望别人来照顾吧。但事先也没做好打算,现在就有点茫茫然没有头绪的感觉。 “白切鸡一定要用村子里散养的土鸡,市场卖的肉食鸡做出来一点滋味没有,吃蜡烛一样,以前我都是提前和养鸡的人家打好招呼,就喂点麦糠,碎玉米和草就行,不要喂鸡饲料,用的时候就让小孙去拿,不过,你们家自己养着,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还有这么多讲究吗?怪不得咱镇上这么多饭馆,就你这里生意最好呢。” “价钱是贵上一点,但时间长了,谁家的东西好,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疗养院那边都经常来咱们这里要菜的。” “恩,山上养的鸡比家里散养的肉还香。” “这倒是,淡水鱼的话主要是山上水库里的,柜台那边的本子上有老唐的电话,要什么鱼,要多少,直接给他打电话就行,他家和我合作很多年了,要什么质量的,老唐都有数。咱山上的水好,养出来的鱼也不错,就近送过来也新鲜。” 陈安修一一都记下了,看到江新宝又在收拾鱼,他赶忙说,“三爷爷,你做这么多菜,最近店里都没什么人啊。”刚过完年大家肚子里油水都很足,各家饭馆的生意都很清淡,周海他们也都没来上班。江家的小饭馆还算是不错的,但上门的大多也就是在镇上开店面的,过来点上两个小炒,再要上几个馒头带走,基本没什么人点大鱼大肉的。 “他们不吃,咱自己吃,我看今天的天气也太不好,下午说不定还要下雪的,应该也没什么人来了,待会咱早早把门关了,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午饭就别做了,这些菜咱带回去吃。” “就是全家吃也差不多了,三爷爷别做了,我去给我妈打个电话。”这样一起吃饭的事情常有,陈安修也没什么可拒绝的,有时候是陈家做点好菜,会叫上老爷子,有时候是老爷子带着菜去陈家,前后邻住着,相处的和一家人一样。 屋里的信号不太好,陈安修出去给妈妈打完电话,抬头看看天阴地更厉害了,西边的天上都是厚厚的的乌云,看来真是会下雪。 回去的时候,屋里多了一个人,陈安修也认识,在镇上开窗帘店的叫刘方,和陈爸爸年纪差不多,他家的窗帘店离着陈家的建材店挺近,装修房子的人经常是去陈家买了建材,回头还要去刘家买窗帘和门帘子。 “刘叔,想吃点什么?” “是安修啊,随便什么,清淡点的就行,最近头痛,正好问问你三爷爷有个法子治治不?”小镇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大家都知道,所以说江新宝年后想把这小饭馆留给陈家大儿子的消息,大家早就听说了,如今看到陈安修出现在这里,刘方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 “那就来个老醋白菜,我多放点醋,早上刚买的芹菜,很新鲜,清炒一个芹菜虾仁怎么样?” “行,是个会做生意的,我待会尝尝你的手艺。”刘方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其实不太相信陈安修的手艺,如今的年轻人都是家里娇着长大的,会做饭就不错了,能指望好吃到哪里去,不过都是街坊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陈安修推荐的那两道菜也不贵,他不好意思驳了这孩子的面子。 东西都是现成的,这两道菜又是很简单的家常菜,陈安修很快就做好了,他把菜端出来的时候就听刘方在说,“三叔,想起这件事,我就生气啊,年前不是给孩子买了辆车吗?前几天,有人打电话给我,说是4s店的,最近有活动,要返三千的折扣给我,让我提供账号和密码,说是直接打给我,我当时也糊涂了,想着银行卡在我手里,他们知道密码没用,就给了,谁知道当天晚上一查,里面五万块钱全没了,我真是后悔,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半边头都炸了,吃什么都犯恶心。” “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想了,钱没了,以后再赚,人活着,还怕赚不到钱?你这偏头痛是第一次?”江新宝问。 “也不是,以前有过,去医院检查也没什么毛病,疼的时候就吃点止疼片,挨挨也就过去了,这次是止疼片也不管用了,想着来你这里问问。” “壮壮,你去厨房里找块白萝卜,切碎了,压成汁,拿出来,我有用。” “好,我这就去,三爷爷,刘叔你先坐着,我去忙会。” 刘方在左边脑袋上敲了敲,说,“这个孩子挺勤快。” “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店留给他,我闭上眼也放心。” 陈安修把压的白萝卜汁盛放在一个一次性纸杯里,江新宝让刘方仰起头,把萝卜汁滴到他鼻子里,两边都要,大概过了有十来分钟吧,刘方就说,“好像真没刚才那么疼了。” 江新宝把剩下的萝卜汁递给他说,“这个不是药,用了不会马上就好的,但能轻快点是真的,就是不疼了,也再用半个月,以后头疼的次数就少了。关键是你的心要放宽,别总想着这些愁事。” 陈安修知道,这就是江三爷爷的那些老方子了,年轻人都不大信这个,像刘方这种年纪大点的,还是有信的。 刘方道了谢,又尝了尝陈安修做的菜,虽然比不上老人家的手艺,但火候已经到了,白菜入味,芹菜清爽脆嫩,他称赞了一番,说要打包带回去,陈安修给他又扣上两个盘子装在塑料袋里,镇上的外带一般都是这样的,连着盘子一起带走,吃完饭再把盘子送回来。几步远,都不费事。 看着像是下雪的样子,陈安修又到山上去看了看他家的鸡棚子,最近天气冷,鸡就在棚子养着没放出来,他重新换上水,又撒了鸡食,关好门,棚子外面的油纸也压好。 做好的饭菜装在食盒里,陈安修拎着,江新宝在后面锁了门,从成串的钥匙上拆下来一把交给陈安修,“壮壮,这一把你拿着。” “不用这么急,三爷爷,这事以后再说吧。” “就是个钥匙,你哪天不想要了,就再给我,我还能赖着你不放吗?”江新宝故意板起脸。 “那好吧。”老人家话说到这里了,陈安修就把钥匙接过来,装在贴身的口袋里了。 路上有水,天气冷,都结了冰,陈安修一手拎着食盒,另一手搀着江三爷爷,刚转过弯去,就看到自己店门前立着一道俊挺的身影。 那人看到他,唇角露出一抹极清淡温柔的笑意。 陈安修突然觉得心跳有一点点失速,真的只有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小到应该可以忽略不计。 陈安修眨眨眼,眼睫毛上好像有什么很湿,一抬头,竟然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从铅灰色的天空中飘下来,明明现在是中午,但天色黑地都快像傍晚了。 “下雪了,下雪了……”街道上有好几个衣着鲜亮的小孩子大笑着跑回去,小孩子总是对雪有种莫名的喜欢。 对于这雪景,陈安修可没什么浪漫细胞欣赏,他心里反复在暴跳的是,下大雪意味着公交车停开,意味着下山的路被堵,意味着章时年走不了,可是他妈和天雨都在家,他要把章时年安置到什么地方去?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他和章时年做不成情人,也不能大雪天把人撂在大马路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锤死我吧,只有大纲,没有存稿,明明每次都想更的,总是被我吃了。补上昨天的。

章节目录 46 “你怎么过来了?”自觉调整好了心态,某人大大方方摇摆过来了,好几天没接到电话,还以为这人又消失到外太空去了。 “过来看看你。”章时年回答听起来理所当然。 “不就两只耳朵,两只眼睛,有什么好看的?”不行,这话听着怎么有点牙酸呢? 章时年轻笑,大概也是觉得这人难得别扭的样子有趣极了。 章时年也没看错,陈安修心里确实有点别扭,原先两个人的关系没挑明之前吧,他还可以插科打诨,耍赖装傻,无所顾忌,但自从章时年说了来真的,他反而有点无所适从了,难道是以前觉得怎么都不会有结果的,反而比较放得开,现在知道某个过程会产生一定的结果,所以不得不谨慎一点了? 真头疼,章时年这个人一定是他命中的克星,不管将来他们的结果如何,他和章时年相克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来让你这么苦恼?”有人明知故问。 陈安修双眼发亮,递给他一个无比赞赏的眼神,“我第一次发现你也很聪明。” “你的意思要我现在走吗?” 就是这么想的,不过,“雪下得还挺大的。”这一句怎么听都不像是赶人的话啊。 章时年抬头看看天空,双手放在风衣口袋里,姿态优雅,语气悠闲,“是挺大的。” 陈安修等了一会,可恶啊,竟然没下文了,“山路下了雪容易打滑。” 章时年淡淡的说,“恩,不过我驾驶技术还不错。”他还记得这是小家伙曾经夸他的话。 陈安修看看旁边停着的那辆越野车,好像还是春天那一辆,“你什么时候来绿岛的?” “刚到。” 陈安修心里算算,从北京到这里,自驾车快的话,也要六七个小时的车程,“你吃饭了吗?” 章时年眼底的笑意浮现又很快隐没,“早饭吃过了。” 那就是还没吃午饭,天又这么冷。自己还欠人家俩人情呢,刚过河,就拆桥,这种行为好像太不道德了,算了,留一天也没什么,“我家里没地方住。” “没关系,我很快就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安修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建材店的院门,然后没什么顾忌地把一整串钥匙抛给他,“你先把车开到院子里,进屋暖和一会,我回家送完饭,很快就过来。” “好,你去吧。” 刚才架子摆的那么足,现在答应的还挺痛快。陈安修忍无可忍的大大的白他一眼。 章时年终于失笑出声。人怎么可以有趣到这种地步。 “你要是不冷,一个人留在这里发神经吧,我走了。”坚决不承认被章时年笑的心里乱七八糟的。 感觉很长,其实时间也就过了五六分钟,陈安修重新搀起江三爷爷的胳膊说,“走吧,三爷爷,咱回家。” “刚才那是你的朋友啊?”两人的交谈中虽然没什么亲密的话语,但感觉相处挺自然的。 “算是吧。”都认识快一年了,对外说是个朋友也不算谎话。 “那年轻人长得可真好。” 陈安修自然而然的说,“也就是能看而已。” 江三爷爷呵呵笑。 “三爷爷,你笑什么啊?”有种什么东西被戳破的小尴尬。 “看来你们关系还真是挺不错的。” 这种表面嫌弃,内心还乱骄傲一把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来是对极亲近的人才能用的吧。 陈安修厚脸皮惯了,被人笑话了,飞快就能恢复过来,“三爷爷,待会回家,你可千万别和我妈他们提,我有朋友过来的事情。”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才不管呢。不过你们那个店里好久没住人,今天又下雪,应该挺冷的吧。” “是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虽然屋里有炉子,可那人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炉子,我还是待会过去看看吧。” 回家热了菜,只吃了半碗饭,陈安修就提出今晚想去店里睡。 “家里暖暖和和的不住,去店里睡干什么?”陈妈妈想不明白了。 陈天雨也看他,心里有些紧张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去年正月里,不是有人趁着下雪,大家都回家了,连续撬了好几家店的锁,偷东西的人至今都没查出来吗?再说我看这雪这么大,明天一大早就得去鸡棚那里看看,一来一回的路上要耽误不少时间,不如就住在店里方便,就一两个晚上,点上炉子也挺暖和的。” 一般说来,镇上的治安还是挺不错的,不知道底细的外地人很少,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过去年确实发生过那么一件事,他们家的卷帘门都被撬坏了,“那你多带两床被子。” 陈安修走的时候,吨吨也想跟着过去,陈安修想想店里很久没人住,可能有点潮,就没同意,吨吨的身体虽然看着不错,但比起一般的孩子还是弱点,“吨吨乖,今晚和叔叔一起睡吧,爸爸就住一两晚上就回来了。” 吨吨神色倔强,小手攥着的他衣角不松开,这时天晴过来抱他,“要不,吨吨今晚和姑姑一起睡吧,吨吨很久都没陪姑姑一起睡了。姑姑在学校里可想吨吨了。” 吨吨还是拿眼睛去看陈安修,见这里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就对陈天晴点了点头。 “吨吨真听话,姑姑最喜欢吨吨了。等雪停了,姑姑带你下山去糖球会,咱们买各种好吃的,吨吨你想吃什么,糖球还是烤肉?”陈天晴抱着吨吨对陈安修使个眼色。 陈安修笑笑,拍拍吨吨的背转身出去。 正月里不理发,正月里不动土,国内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风俗,绿岛市也不例外,所以在秋里镇上正月里像理发店,还有陈家这样的建材家装店,开门就挺少的,反正开了门也没什么生意,纯粹浪费时间,陈家每年都是进了农历二月才开门的。 从去年腊月陈爸爸出事,关了店门,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了,很久没人,屋里一进去果然就有点潮湿。章时年已经坐在屋里的板凳上等着了,手上拿着一本不知道过期多久的杂志,是陈爸爸用十元一摞的价格,从收破烂那里换来的一大堆中的一本,陈安修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章时年这人真是什么书都能看的一派悠闲自在,他有时候忍不住想,不知道给他字典,结果会怎样。 “这么快就吃完饭了?” “我吃饭一向都这么快。”以前在部队里,锻炼的吃饭是很快,退伍回家后,他妈妈说他吃饭跟土匪一样,太难看了,所以他现在吃饭都会刻意放慢,这样一来,反而比一般人还要慢点了。 章时年是知道他这习惯的,笑了笑,并不反驳他。 陈安修心道算你识相,还知道在别人屋檐下低低头,他把手里的面条和一应物品递给章时年,然后去把床铺扫了扫,放上被子,“你要是累了,先上床躺一会,我去生炉子,给你下面条吃。” 这间屋和店面只有一墙之隔,房间并不大,就放着一张大木床还有一张旧桌子,两把椅子,床脚那里有块一米多的暖气片,偶尔的只有陈爸爸会在这里午睡,炉子在店面里,陈安修去外面的院子一角拿了木头和煤进来,点火生炉子,放上热水壶,给暖气管里加满水,炉子旺了,屋里很快就暖和起来。 面条是压面,压面就是用机器压出来的面条,镇上有专门这样的店,想吃什么样的面由自己家定,想吃豆面的,就带豆面和面粉过去,想吃绿豆味的,就带看绿豆面过去,除此之外还能做些菠菜面和西红柿面。陈安修今天带来的就是陈妈妈去压的豆面条,因为加了黑豆粉,所以面条看起来有点黑。 与豆面一起带过来的还有鸡蛋和大火腿,店里有简单的油盐调料,陈安修支上锅子,火腿切片和鸡蛋一起煎熟了,然后换上清水下面,面出锅后盖上一层火腿和鸡蛋,“你先将就吃点吧,晚上再给你做点好的。”现在不是不能做,只是他怕做出来,章时年早就饿死了,他可不想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你坐过来一起吃点。”章时年心知他这么快回来,肯定在家没吃多少。 陈安修摸摸肚子,确实也有点饿了,看看锅里还有不少,就跟着一起吃了点。 饭后陈安修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说,“看这天,好像要下场大雪的样子。” “待会上网查查天气。”章时年倒是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那个做不得准,山里的天气变得快。对了,你带电脑过来了?” “在车里呢,你要用?” “我想开个淘宝店,卖农家的山货,你觉得怎么样啊?” “主意倒是不错,但是你不打算到市区工作了?”章时年原先没听说过他有这方面的意思。 “家里忙不开,再说我还要照顾吨吨,工作不太好找。” “吨吨,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 “吨吨又不是你的儿子,我哪里用你和我一起照顾啊?”这应该算是委婉的拒绝吧。家里没人会同意的,他迈不出这一步。 “真的不给我们彼此一个开始的机会吗?”章时年从后面拥住他,贴在他耳边轻声问。 大哥吃饭时说的那个理由也算是充分,但陈天雨总觉得以后蹊跷,此时站在店门口,他什么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半夜的脑子锈住了,添加的不多。

章节目录 47 “我可以承诺你,无论将来如何,我不会做先放弃的那一个。” 章时年的眼睛里有克制和隐忍,但更多的是认真,也许是被他眼中强烈的情绪骇到,陈安修这时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完了,章时年这次是真的准备和他死磕到底了。 一直以来,章时年留给人的印象,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做起任何事情来就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淡定,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让他特别为难的,陈安修有时候会不怀好意的想,一个男人做到章时年这个份上还真是挺招人恨的,哪天给他块铁板踢踢就好了,最好是踢一脚,脚腕就崴了的那种。 但当有一天发现自己变成那块铁板了,又是另外一个感觉了,“嘿,我说老大,你别弄的气氛这么紧张行不行?跟人宣战一样。” “所以你的回答呢?”章时年语气执拗,扣在陈安修腰上的手臂收紧,并不因为他的回答转移注意力。 “这么有深度的问题……”陈安修的眼神左右游移,就是不落在章时年的脸上。 章时年轻哼了一声,“既然这么有深度,那我们就先探讨一下。”脸越靠越近,直到两人高挺的鼻尖相抵。 陈安修的后面就是桌子,退无可退,他后仰着头,努力在两人之间拉开一点距离,“喂,你有这样探讨问题的吗?”这种情况,应该先给一拳呢,还是先踢一脚,他还在这种不是一般无聊的问题中纠结时,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啊,我的电话。”终于找到个借口把人推开,手脚有些不太协调的逃走,“望望?什么事?”是天雨的电话。 “也没什么,我就想问你一个人在店里呆着无聊吗?要不要我带副牌过去和你打发打发时间?”陈天雨打电话的同时,看到他大哥走到门前看了看,他迅速隐到树后。 “不用了,店里有电视呢,我看一会就准备睡个午觉了,雪这么大,你别出来了。”陈安修说完这句,手机那边没了声音,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有信号啊,电话也没断线,“望望,望望,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摇了摇,嘀咕一声,“是不是手机坏了?去年刚买的,应该不会这么悲惨吧?” “要不要用我的?”章时年掏出自己的手机给他。 陈安修赶紧伸手去捂他的嘴,让望望听到就惨了。 “哥?” “望望,刚才怎么了?” “可能我这边信号不好。你没事的话,我就挂了,睡觉的时候关好门。” “哦,行,公司那边不忙的话,就在家里多待两天。” “恩,那我挂了,哥。” 挂断电话,陈安修门口站了站,这一会真安静,明明刚才还听到有孩子们在街上跑的,踩地雪地里各种杂乱的脚印,他想了想,决定把外面的卷帘门拉下来。刚才屋里太暗,开着卷帘门还能透点雪光进来,这会天色愈发昏暗,开不开这门都差不多了。 隔着围墙,南向的窗户那里有灯光泄露出来,陈天雨立在树下,一直看着他灯光,他在想哥哥和那个男人在干什么?也许在说话,也许亲吻,至于上床,应该不可能吧?以他的个性,他应该会害怕再弄出一个孩子吧? 是的,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陈安修不是他的亲大哥,他知道吨吨是那人自己生的。 那还是吨吨一岁那年夏天的事情了,大哥十八岁未婚生子,吨吨出生后户口一直没法上,计划生育那边隔三差五就上门找,与计划生育同样频繁上门的还有一对三十出头的夫妻,两人都带着眼镜,长相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那种读过很多书,脾气也很好的那种人,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带着工作证,健康证还有各种的证明和礼品一大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们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他们想收养吨吨。他们来过很多次,但最后爸妈还是拒绝了,其实那时上门想领养吨吨的也不是他们一家,只不过这对夫妻态度最诚恳,各方面条件也好,爸妈一度动摇过而已。 得知真相的那天,他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夏天热,爸妈房间的窗子开着,他听到爸妈在说话,提到大哥,提到吨吨。 爸爸先说话的,“这小张两口子人不错,俩人都是博士,还是在海洋研究所里工作,那里都是有学问的人待的地方,吨吨如果跟了人家,应该不会受委屈,总比现在好,上不去户口,将来就不能上学,小黑户一样,有吨吨在,将来壮壮娶个媳妇都不容易。” 妈妈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明白,可吨吨是壮壮怀了九个多月生下的孩子,咱们要是给送了人,壮壮将来会怎么想啊,而且吨吨这孩子,你都抱了大半年了,你舍得啊?” 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好像整个脑子都懵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大哥一个男孩子怎么能生孩子?接下来又听妈妈说,“这些日子我总是想起长宁,有时候我就在想啊,如果长宁知道壮壮就是他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常年在国外不回来。总觉是全家人联手把长宁逼走的一样。壮壮现在年纪小,不懂得做爸爸,等他那天明白过来了,咱又把吨吨送人了,壮壮肯定得埋怨咱们。我可不愿意壮壮和长宁一样。” “算了,算了,咱们谁也不送了,明天打电话和小张他们说明白了,说心里话,真要送了,吨吨这个孩子我真是舍不得,他比晴晴小时候还乖,我们都养大三个了,还怕带不大一个吨吨嘛,我去再把奶热热,待会吨吨估计就该醒了。” 他听到这里,吓得连忙悄悄回了屋。喊了十五年的哥哥,他最喜欢的哥哥,突然在那天知道不是亲生的,还曾经生过一个孩子,这对他的震动不是普通的大。 但光是这件事,还不足以改变什么,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真正让他心里发生变化的是上了中专之后的事情,中专的学业比起初中来真是轻松多了,谈恋爱的人多了,校园里随处可见成双入对的男女学生,宿舍里的电脑里也有了各种各样的动作片,有次温凯不知道在哪个网站下的,打开之后竟然是两个男人的,大家抱着好玩的心态一边看一边评论。可他却陡然间明白一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不可能是一个女人让他哥哥怀孕了,也就是说曾经有个男人对他哥哥做过同样的事情。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反复亲一个人的脸,他看不清楚那个人的容貌,可当那个人喊了一声望望后,他一下子就吓醒了。 他不清楚这算是什么感情,是情人间的喜欢吗?好像也不是,他不想对哥哥做什么,却又忍不住想去接近他,每次靠近了,又总是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这种矛盾的感觉折磨的他都快疯了。 在雪地里里站久了,腿脚有些麻木,陈天雨跺了跺棉鞋上的雪,转身离开。他将来会结婚,哥哥也是,但结婚的对象不会是个男人,他厌恶任何同性的行为,也不愿意哥哥被个男人压在底下欺负。 “不知道望望是不是知道了些是什么,刚才总觉得他语气怪怪的。” “什么都没做,你倒是先心虚起来了。”章时年去车上把电脑拿给他。 “希望是我多想了,我锅里煮上了栗子,待会才能吃,现在你先和看看淘宝店,应该卖点什么,做个什么风格的。” 章时年坐到他身边,“你们这山里这么多东西,还怕没东西卖吗?” “也是,茶叶,山货,土鸡蛋,农家自制的腊味,你说山里的野菜有人买吗?” “肯定有的,山野菜的味道不是大棚里种出来的能比的,不过山野菜恐怕需要后期加工一下,否则保存期限太短了。” “你说的对,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两个人有商有量,有时会停下来争论两句,锅里的栗子熟了,勾人的甘甜味弥漫的满屋子都是,陈安修把熟了的栗子捞在一只海碗里,放在旁边,稍微凉一点,两人一边剥一边继续说,两个人商量着来确实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好多了,连陈安修也承认,在很多问题上,章时年比他看的远,给的意见也中肯实在。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雪一直下到傍晚,还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北风吹得窗外的树枝呜呜的响,外面的路上积雪已经有厚厚的一层了,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镇上的人店铺大多都关门了,只有一些小超市和零售店还开着,在这漫天的风雪中,隔好远一个的路灯也有种昏昏欲睡的不明亮。陈安修拉着章时年到江三爷爷的小饭店里拿菜。 “这些,这些,咱们都拿走,这些有叶子的,留一晚上就不新鲜了,改天买更新鲜的补上。” 两人各拎一大袋子往回走,陈安修拢拢衣领在雪地里蹿的比兔子还快,回头见章时年没跟上来,就跑回去拉他,“我说章先生,你倒是快点啊。外面很冷啊。” 章时年无奈,他还真是没尝试过和人手拉手在雪地里疯跑这种事情,自打遇上陈安修,总是有无数的人生新体验在等着他。 林梅子休班也被这场雪堵在了山上,不过明天是周日,她倒也不是很担心,姑姑的小超市里是不卖菜的,她出来买点肉和菜,准备回家做晚饭,付钱时听到陈安修的声音,赶忙出来,两个人影还是远去了。 “地上雪这么深,你上来我背着你走,不过看到人的时候,你就赶快下来啊,被人看到背着女孩子很丢脸啊。” 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林梅子搓搓手,哈口气,他虽然粗心一些,但一直是个很体贴的人,陈安修啊。章先生,章氏的律师,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安修怎么会这个人在一起? 陈安修炒菜的时候,章时年就帮着端端盘子,尝尝味道,“你这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可以去开饭馆了。” “你还别说,我还真是开过一个月的饭馆,生意还是可以的,要不然现在江三爷爷就想把他那饭馆留给我嘛。只是我们家还有这店,山林那边要忙起来,再加上这饭馆,还真是有点吃力。” 章时年想说干脆不要做了,这么累,也赚不到多少钱,但他明白他说出来,陈安修肯定会不愿意,考虑了一下说,“你就一个人,哪能什么都扛着,不行就过雇几个人帮忙。” “又不是开公司,雇那么多人都是钱。”给钱倒是不要紧,就怕赚不到钱。 “那你不如就开个,我给你投资。”以安修的脾气和秉性,其实更适合自己创业。 陈安修把刚出锅的红烧鱼给他,“你说的倒是容易,可是我又没有开公司的经验。你就是钱多了也不用水里砸。”他也想过,但即使有资金,开公司总要从自己的实际条件出发才能更有把握吧,“你说我先搞个农家乐怎么样啊?你看我们现在有果园,有饭馆,山里的风光这么好,周末的时候很多城里人自驾车到我们这边游玩的,山上还没有正经的农家乐呢。”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是好主意,“到时候可以去我们山上的果园里采摘果子,还能卖土鸡和山鸡蛋什么的。” “农家乐?”章时年对这块不熟悉,但觉得作为创业起步的话,或许真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吃完饭,又商量了一会,夜深了,气温也越来越低,两人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陈安修指指床里侧说,“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至于睡在那里,章时年倒是没有意见,但他总觉得事情不会简单,果然他刚躺下把被子暖和过来,有人就开始赖皮了,“章先生啊,我想起来一件事,我睡觉不老实,睡在外面会掉地上,不如我们换换吧?” 章时年极优雅的挑了下眉。 这种事情做多了,陈安修早已经没有了一点愧疚之心,脸不红气不喘的继续耍无赖,“章先生,天这么冷,你也不会想我睡在地上吧?” 章时年暗下摇头,痛快的掀了外面的被子进去,陈安修哇呼一声,七手八脚的抢占人家暖好的被窝里,长叹一声,“真暖和。章先生,你这人还挺好的。”关键是够识趣啊。 不过早上在人家臂弯里醒过来的时候,面对两人交缠的肢体时,陈安修就没这种轻松的心态了,他记得自己没钻别人被窝的嗜好的,怎么会和章时年睡到一床被子下的。 他悄悄挪动,企图制造出自己从来没在这里睡过的证据,悲催的,抵在他腰上越来越硬的东西是什么,同样是男人,他可不是傻子,还没挪出去一半的肩膀被人扣住,一抬头就对上章时年清醒又炽热的眼睛。 “嘿,章先生,我很明白你此刻的心情,男人嘛,早上激动点是可以理解的,洗洗凉水澡就解决了。”突然想起店里没有洗浴设施,只有两只水龙头,“要不吹吹冷风也行……”陈安修拍拍他肩膀很诚恳的建议。 喜欢的人在自己怀里不怎么老实的折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忍住了,这人醒了还张牙舞爪的想打发他出去吹冷风?真以为他没脾气了是吗? 章时年轻笑两声,翻身压上去。 “喂,喂,章先生,我道歉,行不行?” “行,但是我拒绝接受。”话音一落,章时年就堵上那张还想讨价还价的嘴巴。 陈安修自然不会乖乖就范,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就交手了好几个回合,但章时年可不是来和他打架的,他知道小家伙的弱点,基本没什么性|经验,只有让他先舒服了,他才会乖一点。、 下|身的弱点落到敌方手里,陈安修瞪大眼睛,语气也放软很多,“章先生,咱们有事好商量,那可是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啊。” 章时年低沉的笑声落在他耳边,“你下半辈子的幸福是我的才对。” 太不要脸了,陈安修抬了抬腿,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人踹下去,“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我以为自己脸皮够厚了,比起你来,简直是小儿科。” “好说。” 陈安修被他气笑了,压着他的脖子说,“章先生,你还是维持优雅高贵的形象,比较讨人喜欢。” “那是你的错觉。” “你这个人,还真是可恶……”本能想拒绝,但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铺里动弹不得。隔着裤子的揉捻挑逗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了,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睡裤被拉下,章时年灵巧的手指沿着内裤的边缘钻进来,有点痛恨这种被人掌握的感觉,但不可否认,真的舒服。 章时年有感觉到这人反抗减弱了,尽管眼睛还是倔强不肯放弃地瞪着他。 “舒服吗,安修。”章时年吻他的修长的脖子,一路向锁骨处重重咬了两口,睡衣的扣子被一颗颗挑开,陈安修结实漂亮的胸膛坦露出,高热的肌肤没有任何隔阂的贴在一起。 该死的舒服极了,“差不多就行了……啊……”下|身突然加快的速度让他措手不及,胸前一点也被章时年的指腹反复摩擦。 外面天寒地冻,依旧是大雪纷飞,陈安修的身体却在章时年有技巧的抚弄下越来越热,越来越失控。 “别忍,安修,这种事情享受很正常。” “正常个……恩……”陈安修反驳的话没说完,就在这人手里喘息着到达了高|潮。 释放过后,陈安修眼神有短暂的迷茫,一向明亮又肆无忌惮的人偶尔露出的脆弱,简直让人无法抵制,章时年有些着迷的吻上来,激烈的寻求着下一轮的需索,“安修,帮我。” 陈安修烫着一样想甩开章时年拉住他的手,“我不会……”这种事情他真的没帮人做过。 “那你别动,交给我……” 陈安修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一大早的不睡觉和一个男人在床上打手枪,对上章时年因为沉迷愈现深邃的眼神,他咬咬牙,攀着章时年的肩膀问,“真是疯了,我们这到底算什么关系?” “情侣。”章时年给他很肯定的回答。 “去你的情侣……” 被子落下来了,接着是两人凌乱的衣服,室内的温度在升高。 这时门口的卷帘门被拍的啪啪作响,“爸爸,爸爸。” 是吨吨,陈安修夹住章时年的双腿用力一个翻身,形式陡然扭转,他单手锁住章时年的动作,另一手去拉自己的睡裤,气喘吁吁的说,“赶紧穿衣服,是吨吨来了。”这么大的雪,家里不可能放心吨吨一个人过来,他后面肯定还跟着人。如果是妈妈或者天雨,他就死定了。 “大哥,你醒了吗?” 好险,“是我妹妹。”陈安修从床上跳下来,踢掉仅剩的睡裤,刚才看的差不多了,现在再躲躲闪闪有什么意思,干脆当着章时年的面就换了衣服。 回头看章时年伏在枕头上一径笑,陈安修紧张的说,“你还笑,快点起来。如果被发现了,我就先杀你灭口。”他把放置在椅子上属于章时年的衣物扔过去。 “这里就给你了。”这凌乱的场面让人看到,肯定会觉得有问题,可儿子和妹妹总不能在外面等。 陈安修刚打开门,穿着白色羽绒服全身包裹地只露出眼睛的小雪人一样的吨吨就冲了进来,“爸爸。” 后面的陈天晴穿着棕色平底的长靴和红色牛角扣羽绒服,上上下下裹得也很严实。 陈安修抱住吨吨,问他妹妹,“晴晴,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呢。”他起先以为和章时年胡混太过,耽误了时间,出来看看墙上的挂钟,现在还不到七点,这在冬天算是很早了,特别是他们这种没人上学上班的家里。 “昨天晚上八点多就睡下了,今天早上就睡不着了,妈妈起来做饭,我和吨吨就跟着起来了。”陈天晴进到屋里,解了围巾,把手里带来的过年还剩下的炸货放下,“里面有炸鸡,炸肉,还有炸的虾,妈说热热就能吃。” 吨吨趴在陈安修肩上,突然感应到什么,炸尾巴的猫一样,把小爪子探了出来。 “大哥,你这里有客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最近家里的网线一直不稳定,昨天又断了,今天公司来检查的,一直坐在我邻桌,吓得我外网也不敢上,趁人家上厕所,我赶紧发了,有错字,晚上再改,先这样。

章节目录 48 陈安修一看妹妹的脸色有点发红,心想坏事,赶忙往里屋看,果然是章时年出来了,没穿外套,但上上下下的总算是穿戴整齐,可不知道是不是刚做过那事的原因,脸色红润,眼带桃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想勾人上床的情|色气息。 吨吨偷偷朝他努努嘴,心想这人怎么又来了。 章时年眉眼弯了弯。 陈安修用眼神示意他收敛点,别无端带坏他妹妹。 “大哥?”陈天晴站的方向看不到吨吨的动作,但大哥和这个男人到底是打什么哑谜啊?她在外面时间长了,见的人多了,眼力多少也锻炼出一些,在她看来,这个男人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都不像会和她大哥有交集的,怎么会出现她家的店里,而且看这情形昨晚还是住在这里的。 “哦,忘了给你们作介绍了。”陈安修简单的给两人互通了姓名。 “原来是章先生,你好。”陈天晴落落大方的打了个招呼。 “陈小姐。”章时年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示意,“以前常听安修提起,他有个漂亮聪明的妹妹。” 陈天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章先生是大哥的朋友,叫我天晴就行了。”说完,她转头对陈安修说,“大哥,你怎么不早说这里有客人,我也好带些菜过来。” “没关系,随便吃点就行了。你不是带来很多吗?”陈安修无比自然地指指她带来的那一堆。 那都是些过年的剩货,自己家人吃还可以,怎么拿出来招待客人啊,但这种话,她又不能当着章时年的面说,就托词说,“那些都是凉的,要不,大哥你和章先生回家吃吧?” 陈安修心道,如果回家让妈妈看到章时年,就不是我吃饭,而是妈妈吃我了,“没事,章先生是老朋友了,不计较这些,是吧,章先生?”温柔的话是对他妹妹说的,看向章时年的表情就带上点威胁了。 章时年作势思考了好一会,就在陈天晴忍不住想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终于点点头说,“是啊,天晴,不用麻烦了,就在这里吃吧。安修的手艺很不错。” 章时年不是她的朋友,陈天晴见两人都这样说,也就不再劝,客气的说,“那章先生有空来家里吃饭,”她挽挽袖子,往里屋走说,“那大哥你做饭吧,我给你把屋子收拾收拾。” “不用了,晴晴,待会我自己来……”陈安修想阻止已经晚了,陈天晴刚才和章时年说话时就站在里屋边上,现在话音一落,抬脚就进去了。陈安修心道死了,刚才那么一会,章时年也不知道收拾了没,任谁看到屋里那场景,不怀疑才怪。 陈天晴一进门,食指抵在鼻子下面,“大哥,这屋里是不是很久没住人了,味道怎么有点怪?” 陈安修跟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长长松口气,东西虽然不算规整,但被子在床上,衣服在椅子上,总算不是很难看。 陈天晴虽然是个二十三岁的大姑娘了,但她一直在上学,陈妈妈又耳提面命地不准她在外面胡来,她还没经历过人事,自然无从分辨这味道是什么。 但陈安修这个做大哥的清楚啊,心里就万分尴尬,急忙打开窗户散气,拉着妹妹出来说,“你别忙活了,待会我自己来就行了。”晴晴的勤快最像妈妈,每次放假回来都洗洗刷刷的,恨不得把整个家翻过来清理一遍。真不知道谁将来有这个福气把他这个乖巧的妹妹娶回去。 陈安修兄妹说着话,从里屋出来的时候,发现外边的情形也发生了有趣的变化,章时年在脸盆了倒了温水,看样子是要洗漱,可他刚弯下腰呢,一双小手已经抢先泡进去了,他无声地笑了笑,拧了条热毛巾,先捂在吨吨的脸上,吨吨在他手底下扭来扭去不给擦,两人都不出声,像演哑剧一样。 陈天晴有些愕然,小声问,“吨吨什么时候和人这么亲近了?”除了对待自己家里人,吨吨一直是个礼貌却稍显冷淡的孩子,从来不主动亲近陌生人,更遑论这种小小的恶作剧了。 陈安修捅开封了一夜的炉子,重新填炭进去,“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他都不知道吨吨这个性像谁,不像他是肯定的,但也不太像季君恒,季君恒那个人玩起来也是挺疯的。谁知道呢,说不定性格这东西也能隔代遗传。 “难道长得像的人容易亲近?”陈天晴笑说了一句,她是家里唯一不知道陈安修亲身孕子的人,所以看到章时年和吨吨长得像也没联想到哪里去。其实陈天雨,如果不是无意中听到了,陈爸陈妈也不会主动和孩子提起这个的。 昨晚的剩菜和米饭还剩下一些,现在天冷也没坏,陈安修就准备先做两碗菜炒饭,他做饭的时候,吨吨搬个板凳紧紧挨着他坐下。陈安修看他好像在生闷气,就找话夸他,“吨吨今天洗的脸真干净。” 吨吨听完这话,脸色不但没好转,反而更难看了,过了一会,才委屈的说,“我在家里已经洗过脸了。”那个坏蛋章叔叔非要给他再洗一遍。 “这样啊……”陈安修一时也找不到话说了。心道,这不还是你主动凑上去找的啊,但对自己的儿子肯定不能这么说。 “我晚上也要住在这里。”吨吨提要求的时候很会挑选时机。 “好。”陈安修正愁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如今听他这么一讲,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炉子昨天烘了一天,屋里也不是很潮了。 吨吨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模样,看兴趣的看向锅里翻炒的米饭问,“爸爸,这是炒饭吗?” “恩,你要不要再吃一点?”他刚才听晴晴说,他们两个是吃过饭过来的。 吨吨重重的点点头。 “那待会爸爸先给你盛点。” 陈天晴带来的炸货,陈安修放在锅子一起炖了,只在起锅时放了一把香菜末子。吃饭时吨吨也有捣乱的嫌疑,章时年夹什么,他就去抢什么,一顿饭吃下来就看他俩的筷子频频交锋了,陈安修看的眼睛都累了,陈天晴在旁边偷偷笑,虽然有点不礼貌,但这样活泼的吨吨真是很少见。 吃完早饭也没别的事情,陈天晴就先回家了,陈安修带着吨吨去给鸡喂了食,顺便捡了十来个鸡蛋,一到冬天,鸡下蛋就很少了,两百多只鸡,一天也捡不到多少。 下午的时候,陈安修和章时年继续说淘宝店的事情,他还是决定先把这个搞起来,吨吨在旁边的桌子上画画,彩笔是中午回家拿的,他一边画一边留意着床那边的动静,一看两人挨得近了,就挤过去和陈安修说话,一会说想喝水,一会说有点冷,花样百出。傍晚的时候雪终于停了,但下山的路没通,章时年顺理成章地继续留了下来。 就他们一家三口,现有的被子也足够了,陈安修和吨吨一起睡里侧,章时年自己睡外侧,碍于吨吨在场,爸爸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陈安修就没好意思继续抢章时年的被子,再说今晚被窝里有儿子了,也不会那么难过。 吨吨肯定是要抢中间睡的,章时年上床后,吨吨就拿屁股挤了挤他,章时年后退了一点,吨吨可能觉得效果还不错,继续挤,章时年又退开一点,吨吨还不甘心,章时年看看落在床外的半个身子,不准备纵容他了,他探手过去,摸到吨吨的小肚子挠痒痒。 陈安修是装作不知道,随他们两个怎么闹去的,可是吨吨在被窝里翻江倒海一样扑腾,呼呼呼的往里灌冷风,他冬天本来就有点怕冷,这样一来,更冷了,他翻身拍开章时年的手,搂住吨吨说,“你们两个再闹,就让你们一起睡。” 陈安修这话一撂下,章时年没说话,黑暗里吨吨扒着他的手臂也不出声了,至此终于安静了,陈安修压压被子角,一沾枕头,安然入睡。 因为有陈安修的嘱咐,陈天晴回去没多话,陈妈妈要照顾陈爸爸也没空过来,章时年顺顺利利地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在此期间,吨吨开学了,陈安修准备去给他办转学手续。 “吨吨,你想和爸爸回山上吗?”陈安修临行前又做了一次确定,年前接手刘波小饭馆期间,吨吨和同学之间的关系改善很多,特别是那个叫秦夏的,寒假还通过几次电话,好容易到达这种程度,这么贸贸然的让他转回村里的小学,陈安修不是没有顾虑的。还有当初爸妈决定让吨吨舍近求远去市里读小学,也是怕他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吨吨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跟着你。”其他人都没有爸爸重要。 “那好。”陈安修抱抱他,现在村里的教学条件也可以,这些年孩子少了,很多中学合并了,秋里镇的孩子和市里的孩子一样都直升区一中,转学也不耽误吨吨将来的升学。 吨吨的户口在村里,转到市区上学的时候颇费了些麻烦,又送礼又找关系的,但转回村里还是很方便的。戴晨洁安排了简单的送别会,原本放寒假,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这次收拾出来的东西就很少。同学们提早知道陈秋阳要转学,这么久的同学虽然不够亲近,但也没什么矛盾,况且后来还好了很多,好些孩子还自己准备了礼物,戴晨洁找了个纸袋子帮着把礼物都装起来了。 “我妈妈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秋阳以后可以周末过去学画。”吨吨喜欢画画,转学之前,陈安修有和戴晨洁专门沟通过这件事。 “谢谢你,戴老师。吨吨,和老师说谢谢。” “谢谢老师。” 戴晨洁笑说,“秋阳不要太难过,以后不在班上了,你和老师还是可以常见面的,班里的同学上初中后还是可以在一起的,一年多过的很快。” 上车后,吨吨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眼圈也有点泛红,陈安修心里也难受,如果不是他,吨吨也不用跟着转来转去的,离开已经熟悉的环境,“吨吨,对不起。”他很少这么正经的跟人道歉,但对于这个儿子,他总觉得亏欠太多。 吨吨趴他胸前,闷闷的说,“没关系。”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伤感。章时年从前座回身摸吨吨的头,吨吨扭着脸一个劲儿的往陈安修怀里钻,不过被他们俩这一闹,感觉倒是好点了。 吨吨转学后,陈安修就专心跟着江三爷爷学做菜,既然已经有了开农家乐的想法,有了目标,这次就学得格外认真。 章时年暂时还留在绿岛,他近期筹划着要长期留在国内,公司发展到现在,其实他留在哪边,问题都不是很大,加上这两年国内的市场发展势头良好,他早有想法将工作的重心转到国内,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一家三口各自忙碌,转眼间就到了二月,陈天雨的那件案子即将要开庭审理了。 “joe,你去和绿岛市的张书记那边联系一下,我们有空见个面。”安修想走法律途径,他们就走法律途径,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打个招呼的。 “好的,对了,先生,三少最近也回国了。” “君恒?”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家里网络不稳定,总是动不动就上不去,今天上午去电脑城买了移动网卡,以前有个的,不过好久没用了,每月定额50的那种,估计现在要用要冲很多钱才能用,干脆买个新的,最近也导致更新飘忽不定的,虽然以前我也没怎么勤快过。给大家看文造成麻烦了,我尊重大家所有的决定,关于更新的问题,真的很抱歉。 避免大家都熬夜,我要不改成上午更吧?如果不能更的话,我就提前请假告知。有时候下班晚了,急匆匆往回返,总觉得自己能更上,结果写着写着还是不能准时,想到有人半夜在等,我自己心里也急得不得了。也害的大家熬夜等我。

章节目录 49 章时年心里很清楚,他和安修的第一次真的算不上美好,从误会开始到误会结束,他不止一次的试探过,但安修对这件事显然没有任何的兴趣,对他也没有记忆,让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况且以现在两人不稳定的关系,他还真有点担心,一旦开了这个口,安修会毫不犹豫的撤退。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安修虽然对他有好感,也允许他亲近到一定的程度,但一进行到实质问题上,那人就把脑袋缩回厚厚的乌龟壳里去了。对家人的重视是其一,说到底还是对两人的未来没有信心吧。 自从年前这次重逢后,虽然有些事情安修刻意回避,没有多谈,但问题并不会因为回避就消失的。君恒这个时候回来,不知道会不会让事情又发生变化。不过他现在担心这些也是多余,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况且君恒和安修都快十年没见了,也不一定就火联系。周家伟见章时年面带沉思,也没打扰,静静地在书桌前立了一会,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章时年并没有耽误很长时间,接着问,“他有没有说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听三少的意思这次可能会长期留在国内。” “我本来还想着安排他到纽约那边的公司学习呢。他倒是跑得快。” 周家伟抬头悄悄看他一眼,继续垂着眼皮扔重磅炸弹,“三少和卫家小少先前合开了一家建筑公司,叫做金峰的。” “恩,这个听君恒提过,卫林的母家韩家就是做建筑起家的,有了那边的资源和人脉支持,听说他们的公司还做的像模像样的。”对于他的那些侄子,章时年承认关心不够,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金峰最近参与了绿岛新市区的开发项目,在东山区这边拍得了很大一块地,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毕,三少这次回来应该是接手下面的工作。”中国很大,两个认识的人永远遇不上的可能性也很大,但在绿岛市东山区这么点地方,三少如果真心想找故人的话,想不见面都挺难的。 章时年心里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由他折腾吧,小孩子多出来闯闯总是好的。”他还不至于被这点阵仗吓到。 周家伟脸上一直保持着敬业得体的笑容,心下却已经在活动开了,相差十岁的三少您都喊小孩子,您现在正放心头上宠着的那位在年龄上好像也不遑多让吧。真没想到这两人会走到今天的地步。章女士打过几次电话询问与先生与陆小姐的发展,他都找借口搪塞过去了,不知道事发之后会不会被那位女士惦记。 “三爷爷,你先出去歇会吧,这里交给我就行。”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小饭馆里做了不少人,吃饭的,打包外带的,比比皆是,二月外面的天还挺冷的,陈安修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大半天,现在只穿一件毛衫都恨不得脱下来,扇扇风。 原本以为周海夫妇是看正月里生意清淡才没过来,谁知道二月也没来,一问,人家才说,家里活太多,以后就不干了。 “陈哥,三号桌的鱼香肉丝和油菜炒蘑菇,六号桌的土豆丝,七号桌的豆角炒肉。”孙晓打开厨房门喊了一声。 “好的,听见了。”陈安修把锅子里洋葱牛肉起锅,搁在窗口那里,孙晓很快就端走了,“三爷爷,你怎么还没出去呢?” “我再切点肉丝和土豆,壮壮,改天下山的时候,你再去请个人吧。” “我也正想着这事呢。”周海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手艺还是不错的,这么一走,真是可惜,陈安修去他家请过一次,但人家压根不想搭理他。 一番忙活下来,到他们坐下来吃午饭的时候,都快三点了,孙晓因为要赶着晚饭之前去和在附近开小服装店的女朋友见面,飞快的扒了两碗饭就跑了,桌上就剩下陈安修和江三爷爷两个人。 “壮壮,你网上那个什么宝店,开的怎么样了?” 陈安修饿的前胸贴后背,咽下嘴里的一口馒头说,“不怎么样,这才刚开始,人很少,货也不多,订货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朋友。”他在自己店门前挂了个牌子,收各种的山货,干蘑菇,野山参,栗子,核桃,大红枣,柿子饼,野兔肉,只要价格摆在那里,上门送货的还真是不少。 “只卖这些不行啊,东西虽然不错,但这都是山里自己长的东西,谁知道哪天多那天少的,还是有稳定供应渠道的好。”老爷子这些年的小饭馆不是白开的,生意上的有些事情,他还是很通透的。 “三爷爷,你说的对,不过现在才刚开始,一步步的来吧,昨天刚见了望望的同学温凯,他家里做纸箱包装的,在他那里订了些纸箱,土鸡蛋卖的还行。” “这么卖鸡蛋不得碎了?以前你妈带到集上去卖,底下都垫上好几层草呢。” 陈安修笑,“外地的单子一般不接,都是本市的,望望说,小心点也没事,偶尔磕破一个半个的,人家也不大在意,有在意的,咱就给补上,不是大问题。” 江三爷爷放心了,“那就行,刚出来做买卖,名声很重要。” “恩,这个我明白的。” “对你我还是放心的,周海走了也好,我原先还担心你年轻压不住他。” 周海夫妻在这件小饭馆里做了这么些年,除了离家近,工资也可以,其他的目的也不是没有的,他们眼看着江家这个老爷子一年年岁数大了,家里又没有儿女,满以为等老人做不动了,他们就能接手,哪里想到半途杀出个陈安修,让他们全部的打算落空,他们心里有气,觉得在这里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都比不上一个老爷子邻居家一个毛孩子,自然不想在这里继续做下去了。 “你没想回来的时候,我曾经是有这个打算的,他们两口子过日子也不容易,平时从店里剩下点肉和菜,他们顺走了,我也只当没看见,后来发现这人不行啊,有次我给他钱,让他去集市上买点猪肉,他不知道去哪里买的死猪肉,我做了一辈子菜了,什么样的肉我分不出来啊,我那时就想,与其留给他败坏我的名声,不如我老了,就把这饭馆关了。我现在和你把这事说开了,你也不用觉得是抢了谁的东西。” “怎么会?三爷爷,你都没看到我在这里待地多么理直气壮,连开农家乐都没想过放过你这里。” “这就好,既然咱们要开农家乐,接待城里的人,就应该给饭馆起个名字了,城里来的人可不知道街南边那家在哪里。” 陈安修吃着已经有些变凉的饭菜,问,“三爷爷,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你那个网上店不是叫吨吨家的淘宝店吗?咱这个饭馆就叫吨吨家的小厨房吧?” “三爷爷,你太有才了,不过不太合适吧?” 江三爷爷瞪他,“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要,还不许我留给吨吨?”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吗? 下午七点,蒋伟明父子一起从警察局出来上了同一辆车,蒋轩见他爸爸脸色不好,“爸爸,出什么事了?今天在局里就发现你有些神色不对。” 蒋伟明打发他的司机下去买烟,然后说,“今天省纪委来人,找我了解朱副书记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去逛街,晚上应该还有。

章节目录 50 蒋轩问,“爸爸,那你怎么说的?” 蒋伟明忧心的皱皱眉,“事情还不太明朗,朱副书记现在还是我的上级领导,我还能怎么说,在很多事情上只能推说不清楚。” “这样能行吗?”看这形势,来头不善。 “不行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看纪委那边好像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这次很可能就是调查确认而已。他们提到的下关路的土地开发,老城区的治河工程,还有炼油厂那个项目,据我所知,朱副书记还有他的家人都掺在其中了。” “怎么会这么快?”爸爸年前才说朱副书记可能会有麻烦,这话说了还没有一个月,省纪委就下来人了,这种情况,明显是幕后有推手,“朱副书记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尽管车里没什么旁人,蒋轩还是下意识地把声音压低了不少。 “惹到人是一定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招惹的,这才麻烦呢。人家根本不准备和你打招呼,直接捅到纪委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幸亏当时把你和他侄女的那件事给推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女孩子。” “可是你妈妈喜欢啊,当时你推了这事,还落得她好一顿埋怨。”同一个姿势坐久了有点累,蒋伟明扶着腰,挪个位置,“对了,你那个姓陈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爸爸你说安修啊,他爸爸受伤了,他辞职在家照看家里的店呢。”蒋轩反应过来,一脸惊讶,“爸爸,你不会怀疑朱副书记这件事和安修有什么联系吧?有人替他们打官司是一回事,但扳倒朱副书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不是很亲近的人,谁会做到这种地步?” “你不觉得时间上太巧合了吗?陈建平出事,陈天雨入狱,原本这件事几乎都已经定案了,突然就来了个峰回路转,先是陈天雨保释出狱,接着章氏律师接手此案,现在朱副书记都被拉下来了。你就不觉得这里面有某种联系?你过年去陈家的时候,就没侧面打听一下吗?” 蒋轩胳膊支在车窗那里,揉揉头说,“问了,他说是以前的老板帮的忙。” “老板?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他在酒店做维修工的,哪个酒店老板有这能耐?难道是君雅?我记得那酒店是章氏旗下的,里面负责的那个好像姓余?那人五十上下的样子?” “不姓余,姓章,也就三十多岁,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他不喜欢那个男人,但凭心说,依那人的相貌和气度见过一次想忘记是挺难的。 蒋伟明倏地坐直身体,略显急切的问,“章?你确定是姓章?” “确定啊,安修说过不止一次,喊他章先生。” “叫章什么?”蒋伟明追问了一句。 “这个我也不清楚。”安修有意回避,他也不好把事情做的太明显了。 “如果真是那个人出手,朱副书记这次就悬了。” “哪个人?” “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向来不关心这种事情,章氏衡泰的董事长,北京季家的老四,章时年。”蒋伟明嘴里虽然教训儿子,其实他以前也不怎么清楚,毕竟京城的事情离他这个绿岛市公安局长还有点远,季家的人向来行事又低调,他也是最近才往这方面想,查了一些资料,但都是表面上的,太深的,他查不到,也不想去查,无端招惹是非。 蒋轩如他爸爸所说,确实不认识也没听说过章时年这个人,但北京的季家,他还是知道的,季君恒不就是吗?安修不清楚,并不表示所有人都不知道,季君恒的身份,当时学校里有几个人还是心里有数的,只不过他们都很默契的闭紧了嘴巴。 现在仔细想想季君恒和那位章先生在相貌上确实有几分相似,搞不好真是叔侄,朱副书记这件事如果真是那人在幕后操纵的,是为了安修吗?为什么他会帮安修到这种地步?仅仅就因为老板和助理的关系?这逻辑未免有点太牵强了。 “爸爸,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不如好好面对现实。 “等等看市委那边的意思吧。朱副书记在位上这么多年,如果上面真有人想办他,搜集点证据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爸爸,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吧?” 蒋伟明长长的吐口气,说,“但愿不会啊。”就看上面的人想查到什么程度了,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他现在也不求别的了,能安安稳稳做到退休就好。 司机小李买完烟识趣地又在外面溜达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来了,他一回来,蒋轩父子两个也就打住不再说了。 当秘书把章时年的请柬摆在市委书记张庆云的办公桌上时,这位绿岛市的一把手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惊喜的笑了,“就回复说,我很高兴能和章先生共进晚餐,我会准时到的。” 会面的地点定在君雅酒店的海上游艇,游艇上各类设备齐全,有最专业的服务人员,客人一上来,游艇马上驶离岸边,非常适合一些私密性的聚会。 张庆云上船的时候,甲板上已经有人了,他没见过章时年,有些意外这人的年轻和俊美,但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老远就主动伸出手说,热情的说,“有点事情耽搁了,让章先生久等了。” 章时年回握,笑说,“张书记很准时,是我想来看这绿岛的海景,所以早到了。” “难得章先生有兴致,去年章先生来的时候,我到外地开会去了,不巧就错过了,一直觉得是个遗憾。” 章时年客气的说,“我也早想去拜访张书记的,就怕打扰您的工作。” “章先生实在太客气了,像您这样的贵宾,我想请都请不到呢。” 这个时节海上风大也凉,两人相互客套一番,章时年领着人进到里面,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有服务员醒了红酒,章时年就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 酒也喝了,菜也吃了,章时年自觉面子功夫已经做得足够到位了,也不想在这里多浪费时间,就准备把话导入正题。 他还没开口呢,就见张庆云问,“章先生对绿岛市的印象怎么样?” “很漂亮,这几年的发展越来越好了,每次来都能感觉到有新的变化,张书记领导有方。” “章先生谬赞了,绿岛市确实不错,但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也就看不到什么风景了。” 章时年深表赞同,“各处的景色多有不同,人确实应该常常换个地方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章时年也不会走这一趟,绿岛市是副省级城市,张庆云是这里的市委书记,同时也是本省的副省长,以他现在的资历背景和五十开外的年纪,想再有飞跃性的发展基本是不可能了,据调查所知,这人对省政协主席那个位置很感兴趣。就是苦于和省里的当权派一直搭不上关系。政协主席的位子可不是他一个人盯着。 张庆云听他这么说,眼前就是一亮,他想搭上徐省长那条线,据他所知,徐省长虽然算不上季派的,但与季家一向有往来,与季家长子季方平的私交也不错,如果章时年肯为他说话,他就算成功一半了。 章时年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知道鱼已经上钩了,举手之劳并不费事,是否成功还要看张庆云自己的本事,“徐省长喜欢赵少昂先生的花鸟画,这次回香港,刚得了一副,本想亲自去一趟的,现在忙的又脱不开身,不知道张书记最近没有去省城的打算,想请您帮这个忙。” 张庆云心领神会,笑道,“说来巧了,这两天正好有个会要去省里,章先生如果放心的话,我一定亲自把画交到徐省长手里。” 章时年举杯示意,“那就先谢谢张书记了。” 张庆云此行有了满意的结果,自然不会让章时年空跑这一趟,就主动询问,“听说章先生公司的律师最近在绿岛忙一个案子。” “是有这么回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关系到家里的人,心里有些着急也是难免的。” 张庆云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章时年会用上“家里人”这么亲密的字眼,据他所知那家人和季章两家好像都没有什么很亲近的关系才是,“章先生请放心,我回去后一定会督促加快审理此案。如果有人仗着手中的权力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组织上绝对不会包庇宽宥。” “有张书记这句话,我就安心了,相信法律会有一个公平的处理结果。” 张庆云陪着笑容说,“这是一定的,一定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谁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嘛。”省纪委的那些人,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回复了。 送走张庆云,章时年给陈安修打电话,“晚上下山走走?我开车去接你。” 电话那边的人半点不解风情说,“有什么可走的,有这空不如多睡会觉呢。” 两个人加起来年纪一大把了,但是论恋爱的经验,都少的可怜,磕磕碰碰的相互摸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蹦蹦哒哒,随便逛逛,狼雨,kk,yezi,随便逛逛,二十多天,随便逛逛,hzs墨瞳,最爱非天,随便逛逛,yezi,狼雨,随便逛逛,午后,vanna,空小图,米奇,寒绯樱,飞羽,寒绯樱,随便逛逛,狼雨,静等晨醒,静等晨醒,空小图,kgfly2012,望天君,宝宝,随便逛逛和空小图地雷。 谢谢亲爱的陈陈,寒绯樱,玉勺不漏和玖玖的手榴弹。 前台总是不显示,我发一遍试试。

章节目录 51 因为陈安修要同时照看建材店和小饭馆的原因,现在很多时候就直接住在店里,章时年开车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套头的毛衫外套,直筒牛仔裤,他的腿又长又直,穿牛仔裤不是一般的漂亮。 现在还不到九点,镇上的很多店铺都还开着门,章时年的车一停下来,陈安修自动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刚洗过澡了?”章时年侧身在他颈边嗅嗅,柠檬味的沐浴乳的味道,头发上还带着水汽。 陈安修赶紧发表声明,“你别想多了啊。”就怕引来某人时不时就找借□发一下的狼性。在厨房里忙活半天,身上难免带上些油烟味,他习惯每天晚上洗个澡再睡,店里没有洗浴设施,他就在炉子上温两壶水,在屋里自己冲冲,他正在考虑再过些日子,天气暖和点,在院子西北角上那间空屋里装个太阳能,以后洗澡就方便多了。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有人明显在挖坑。 陈安修推他到一臂之外,划清界限,“我觉得你还没睡醒,天天做梦想美事。”别以为他每次都会上当,以前偶尔会被勾住,都是他在让着章时年。 章时年被推开了,也不恼火,笑了一声,调低了座椅,双臂枕在脑后,姿态悠闲的靠在上面,外面暖色的路灯光照进车里,他闭着眼睛安静地好像睡着了一样,睫毛又长又密,侧脸到颈边的线条轮廓简直优美到了极致,陈安修无法否认他的心有点痒痒的。他以前老怀疑吨吨的睫毛怎么会这么长,总想揪一揪试试,但碍于那是自己儿子下不去手,但对象换成章时年的话,心理障碍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的爪子伸到半空中,悄悄潜伏靠近。 “怎么,爱上我了?”章时年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有些火热的目光, 差点被人当场逮住,陈安修心虚的差点没跳车,勉强把伸出去的手拿回来,说,“你还是继续做你的美梦吧。” 章时年用鼻音发出轻微的哼声,“也就这么点胆子了。”安修没断然否决两人之间的关系,这已经算是个不错的进步了,他现在也不想逼着这人承诺些什么,他承认安修在其他方面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但在感情方面,就是一个十足的胆小鬼,把自己和他的家人放在同一个天平上,他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安修会选择哪一方,而且他总觉得安修身上好像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才导致他在感情面前有诸多犹疑。 “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陈安修大人大量,决定不和章时年计较那句胆子小的问题。这么晚了开车过来,来了又不说是什么事情,让人乱担心一把的。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章时年的右手叠在陈安修的左手上,十指交握。今天忙了一天,晚上又去见了张庆云,感觉有点累,不过见到这个人说说话就好多了。 要按照陈安修以往的做派,肯定是立刻就把人甩到一边去的,毕竟两个男人牵着手真是有够怪异的,章时年的手再细致,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属于男人的柔韧和力道,又不是小姑娘的手,温温软软的,有什么好握的,不过现在车里,别人也看不到,他觉得委屈一下出借,给他握一会也没关系,“记得付钱。”他没头没脑来上一句。 也就是章时年了,相处久了,现在多少能理解一点他奇怪的脑回路,“好,待会给你。” 一听有钱赚,刚才被人握住手的那点小尴尬立刻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贼兮兮的靠过去,“你打算付多少?” 章时年睁开眼睛双手环在他的后腰上,问,“你打算要多少?” 终于逮住一只大肥羊,有人立刻狮子大开口,“给你打个八折,一个小时一千吧。”真当自己长着一只金爪子了。 “那我今晚先付你一万。”章金主很大方的表示。 陈安修眯起眼算算,“一万等于十小时,那我岂不是连睡觉都要陪着你?”这么亏本的买卖章时年真敢说。 “陪睡另付,价钱好商量。” “这么有钱?那我现在干脆掐死你抢劫算了。” “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向来信奉金钱第一,爱情第二。” “你也承认我们之间是爱情?” 意识到自己无可避免地还是落入陷阱,某人失去理智地扑上去,狠狠地爆出一句,“靠。”作为此次谈话的终结。 忙了一天,陈安修真是累坏了,呵欠连天,章时年没有再提下山走走,两人在车里坐了大半个小时,他就开车走了。陈安修在门外的石凳上又坐了一会。 在陈家建材店门口,选个适当的角度就能看到江三爷爷家的小饭馆,现在已经有了正式的名字,叫吨吨家的小厨房,三爷爷说到做到,亲自去找人做了招牌,另外还在门口安放了一个大大的灯箱,上面写的还是吨吨家的小厨房,他这一番举动下来,明明白白的昭示了他要把小饭馆留给谁,周海在镇上说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了,毕竟店是老爷子的,不管他以前承诺过什么,但他现在就想留给陈家,谁也管不着,周海有几次从陈家店门前经过,陈安修就注意他面色沉沉的很不好看。 农家乐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毕,山上的果树今年的长势看着也不错,他把不多的苹果和梨树挪到峡谷附近,靠近路边的这一大片都是樱桃和桃子,樱桃和桃子算是东山的一大特色,只要长出来,销路还是很有保证的,临水近的空地上,他准备培植些苗木,村子里的荒山这次承包出去不少,很多人家都准备种果树,近些日子总是能看到一车车的果木苗运进山里,打听了一下价格还不便宜。有家苗木商听说他有兴趣,就主动过来谈,愿意提供种子和技术指导,要求是每年固定向他们公司提供一定数量的优质树苗,陈安修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这生意可做,一来他们家的山上将来也要用不少果树苗,二来看这趋势,以后附近各村承包山头的事情肯定不少,用果树苗的人也多,这应该算是一个比较有前景的生意。 “到家了吗?”陈安修站起来在原地跺了跺脚,让自己清醒一下。章时年决定在绿岛市常住后,就在东山区买了房子,陈安修去看过,在领事馆附近,环境,交通和各项配套设施都挺不错的,精装修的别墅区,拎包就能入住。 “恩,正开门呢。” “那你别忙太晚了,早点睡,我要睡了。” “好,晚安。” 得知他平安到家,陈安修放心的挂上电话,锁上门,回屋和大床相亲相爱去。 绿岛机场 一个戴着浅茶色太阳镜,身材修长,携带简单行李包的年轻男人走出候机大厅,他长长的吸口气,天气不错,空气里有海水的味道,从高三那年离开这座城市,一晃眼都快十年了,不知道曾经的那些同学现在见面还能认识吗?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很多应该都结婚了,有的或许还有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大部分上班偷偷写的,上班写真没效率,又是个短小君。

章节目录 52 三月底的时候天雨的案子下来了,朱查被以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被判了刑,陈家还拿到了一部分赔偿款,那个叫韩米的律师也是有本事的,真就让她找到了不少证据,其中最关键是的来自于一段监控录像,镇上的店铺虽然没有明说的,但为了安全,很多都装了监控探头,证据是在一家小服装店门口隐蔽的监控探头上找到的,画面很不清楚,起初连服装店的主人都忽略了,韩米带走了录像,找人做了还原处理,录像上很明白的就能看出,朱查撞到人后,停下来探出车窗看了看,接着挂了倒档,故意杀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陈天雨为救父亲,虽然失手伤人,但伤势较轻,构不上刑事责任。 虽然陈爸爸遭了这一难,但天雨没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陈家人也不敢再奢求什么了。陈爸爸和陈妈妈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以为韩米是陈安修找来的律师,案子完结后,一个劲儿的催促陈安修说,“律师费是一回事,但人家帮了咱这么大的忙,我们一定要好好请人家吃顿饭,壮壮,你在市里定个好点的酒店,别省钱。” 陈安修有苦说不出,这一顿饭吃下来,肯定要露底,他还不如自己老实交待,“韩律师不是我请来的,是章先生派过来的。” 陈妈妈一听不说话了,盯着陈安修看,刚才一脸的欣喜感激消失个干干净净。 陈爸爸倒是挺高兴,直夸,“我以前就说小章这人不错,平时人家大话也不说,架子也没有,你看这,一遇上是事情就显出了,和咱们非亲非故的,就愿意帮这么大忙。” 陈安修咧咧嘴,想回应他爸爸两句,但他妈妈带刺儿的目光下,连装装轻松自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陈天雨抱胸立在一旁,并不插话。陈安修递了几个求救的眼神,他冷淡的扭开头,没看到一样。 陈安修因为他这个举动差点被气晕了,心想,这个弟弟,真是太够意思了,他找章时年帮忙,还不是想把这人捞出来吗?现在轮到他身处困境,望望竟然装作没看到,太伤心了,白疼他这么多年了。 “壮壮?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陈爸爸自顾说了好一会,屋里没一个人搭理他。 “啊?爸爸,你刚才说什么?”他是有点走神了。 “我是说,小章现在还在绿岛吗?你问问人家有空没,让他来家吃顿饭吧?”在家里请客又比在饭店里更多了一层亲近。 这件事陈安修可不敢答应,他转转桌上的水杯,拿眼睛去看陈妈妈。 陈妈妈低着头不说话,拿了搭在暖气管上的干毛巾,放在膝盖上一块块的叠放整齐,陈爸爸这时终于觉察到陈妈妈的异样了,就问,“你这是怎么了?天雨没事,这不是件高兴的事情吗?” 陈妈妈看他一眼,抱起叠完的毛巾说,“我先去做饭。这事吃完午饭再说吧。” 陈天雨也说,“爸爸,我回屋睡一觉。”也没和陈安修说话,擦肩就过去了。 “壮壮,你妈和望望这都怎么了?” 妈妈还能理解,望望就不知道抽什么风了,“事情悬了这么久,终于解决了,兴许妈和望望都累了。” “是这样吗?”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奇怪。 “爸爸,你先歇着,我去看看我妈。” “恩,你去吧。” 陈安修进到厨房里,陈妈妈正在洗香椿芽,刚采摘不久的鲜嫩香椿芽都带着一层暗红色,“妈,你要炸香椿芽吗,我帮你洗。”陈安修殷勤地挽挽袖子,蹲下|身。 “不用你。”陈妈妈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 “妈……”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妈妈在想什么。 “你别喊我,我不是你妈。” “妈,我知道这件事不该瞒着你,不过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天雨坐牢吧。”陈安修深知这时候不能硬碰硬,先把身段放下再说。 朱查的背景,陈妈妈也是知道的,即使有了律师的帮忙,对于这样圆满的处理结果,说她没有意外是不可能的,“你是不是答应了那人什么条件?”她可不像壮壮爸爸一样光把人往好处想,章时年就是人再好,凭什么就愿意帮他们家这么一个大忙?章时年第一次来,她就觉得两人之间有点不对头。早先还以为这两个人断了,谁知道又扯在一起了。 “没有,妈,章先生不是那种人。”如果是,这事情倒也简单了。交易完毕,一拍两散,也不用像现在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的。 “那你们之间有没有做过……那种事?”她就怕这个笨蛋儿子被人拐上床,还以为别人单纯对他多好。 “那种事?哪种事啊?”看到他妈妈隐晦的目光,陈安修忽然明白过来,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妈妈追问这种问题,真不是普通的尴尬,“妈,我都二十八了。” “你就是八十二了,我也是你妈。” 刚才谁还在赌气说不是我妈的,“没有,一次都没有。”就有两次差点擦枪走火而已。 “最好没有。”陈妈妈把香椿芽捞出来,放在小编篮上控水,想了想,再次申明,“两个男人在一起像什么话?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将来如果选择和他在一起,以后就不用回来叫我妈了。”章时年这次帮了望望,她心里承这份情,以后让他们家怎么还都行,拿壮壮做人情,不行。 陈安修的心里有些灰暗,虽然早就知道了妈妈的态度,但每听她讲一次,心里就不安一次。章时年现在对他是不错,但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能生孩子的怪异体质,他能接受吗?况且吨吨还是自己和别的男人生的。对于未来,他实在不敢去赌。所有的赌注就是章时年对他的那点情意,如果赌输了,怎么办呢?相爱很容易,难的是怎么一辈子过下去。如果他决定和章时年在一起了,势必会把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到时候章时年真的能理解吗? 他和梅子那么多年的感情,对于他意外有了吨吨,她尚且无法理解,他和章时年满打满算才认识一年,就算那人不能接受,也是人之常情吧。他怎么会把自己逼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呢? 陈妈妈打了几个鸡蛋在碗里,搅了搅,“酒店还是要定的,这点礼数,咱不能失了,你把他和韩律师都请来吧,如果人家有空的话。” “行,那我打电话过去问问。” 陈安修出去后,陈妈妈摇摇头,叹口气,但愿她的态度能拉壮壮一把,两个男人在一起,先不说别人背后的闲话,就章时年这种人,对壮壮能有几分真心。 壮壮这个笨蛋儿子,没有比她这个当妈的更了解的,别看表面上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其实谁对他好点,他都记着。感情上又死心眼,以前一门心思的就装着一个梅子,梅子后来和蒋轩好上了,他虽然放下了,但心里也没装上别人。如今遇到章时年,这人哄十个壮壮玩,心思都还有富余。 陈安修给章时年打电话,确定时间。 章时年听他声音与往常不太一样,以前安修怎么也得东拉西扯两句才进入正题,不会像今天这么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为难了?” 家里的这点事陈安修暂时也不想把章时年扯进来,就笑着反问说,“能有什么事让我为难?你有时间过来吗?” 章时年并没有指望通过这件事让陈家人感激什么,他只是单纯的相帮安修,所以这顿感谢宴真的没什么必要,但那人安修的家人,他只能配合,周家伟查了行程表,无声地摇摇头,最近这几天的行程都排满了,章时年想了一下,点点其中一个示意取消,“安修,后天可以吗?” “行啊,我们家里也没什么事,哪天都可以,以你的时间为准。” 章时年讲完电话,把手头签好的文件推给周家伟说,“让于秘书帮着挑两份礼物,给长辈的,后天我用。” 章先生,是那天在店里抱着哥哥的那个男人吧?陈天雨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哥哥为了他去求了那个男人吗?怎么会这样? “温凯?”陈天雨手机响,看到名字,他想挂掉的,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大哥要的那些包装箱,都做好了,我是想问一下,有没有个商标什么需要印上去,刚才给大哥电话也不通。” “这件事,我问过我哥再说吧。” “你那案子没事了吧?” “已经没事了。” 温凯的兴奋透过电话也能听得出来,“大哥真是深藏不露,这么大的事情都能轻松搞定。我以后决定跟着大哥混了。” 听完这些话,陈天雨心里更加烦躁。 温凯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在说,“对了,我想和你说呢,你们家里的那些鸡蛋,我不是拎了一箱子回家吗?我妈妈吃起来说特别香,和养鸡场里出来的就是不一个味,还叮嘱我改天再带两箱子回家送人呢。” “别啰嗦了,仓库里还有那么多,你愿意拿就拿吧。” “你声音怎么这么不耐烦啊?” “你还有大头李的联系电话吗?” “你找他干嘛,咱不都说好了,不跟着他混吗?”他和天雨以前最多算个混混,大头李那是真正的黑社会,那人看重天雨,一度想把天雨拉入伙的。幸亏天雨不为所动。事情隔了这么久,怎么又想起那人来了。 “没想跟他混,我就让他帮忙打听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太少了,方面再放点。

章节目录 53 吃饭的地点是陈安修决定的,就在江岭路和香港东路交接处的一个三星级酒店,他曾经在这里吃过同事的婚宴,环境和饭菜都是很不错的,临街的一面从一楼到三楼都是玻璃墙,视野很开阔。 陈安修一家是先到的,他们来之后直接上的三楼包间,茶壶里大概续了一次茶水,章时年和韩米就一起到了,韩米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律师,削薄的短发,一身紫色的套装,脸部的线条有些硬朗,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女强人那一类型的。 陈家早先点了些个菜,先让厨下做着了,客人来之后,陈安修又把菜单递了过去,那两人都很客气的点了两个价钱一般的。 “小章,来上面坐吧,你看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都没说一声,如果不是壮壮说出来,我们还都不知道呢。”桌上两个上位专程空出来的,但章时年进门后执意不坐,反而选了吨吨旁边的位置坐下,老板不上座,身为下属的韩米就更不敢僭越了,挨着章时年就坐下了。 “陈叔别和我这么客气,我和安修是朋友,帮这点忙是应该的。”察觉到旁边有人在拽他的衣角,他不动声色的伸手下去,抓住那只正在作怪的小手。吨吨挣了挣,没挣开,赌气地抬起的小短腿架在章时年的膝盖上。 “话是这么说的,但这次要不是你帮忙,望望就要在里面受罪了。” 陈妈妈也对章时年笑着点点头,在家教育自己儿子是一回事,但面对章时年,她是没法摆脸色,毕竟这人帮了忙是事实,谁也不能否认,“天雨,给章先生和韩律师敬杯酒吧,谢谢人家。” 陈天雨从章时年进门就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那天在店外,他只看到过这个男人的背影,但没看到容貌,现在看清楚了,可这人怎么和吨吨这么像?难道这个人……就是吨吨的另一个爸爸吗? 陈天雨和陈爸爸陈妈妈不同,他只知道吨吨是他哥哥和另外一个男人生的,但至于另外一个男人是谁,他一直不清楚,也无从和父母问起。 “天雨,天雨……”陈妈妈喊他,心道天雨在想什么,怎么傻愣愣的。 “妈,什么事?”陈天雨垂下眼睛,借喝水的动作掩饰了一下刚才的失神。 “敬杯酒,谢谢人家这次给你帮的忙。” “恩,这是应该的。”天雨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即使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也不会选择在这种场合发作。他起身,亲自过来给章时年和韩米倒了一杯酒。 韩米在案子进行中间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在这张桌子上的话,还算是个熟人,笑说了两句,也就喝了。 章时年起身的动作略慢,陈安修打眼一看,就发现吨吨跟个小螃蟹一样,钳在人家身上,吨吨和章时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见面还挺冷淡的,但从年后再见面开始,吨吨逮着人就掐,偏偏还不是对手,十次有八次都被章时年压得牢牢的,偶有两次成功的,明显是章时年在放水,就这样,吨吨对这游戏还是乐此不疲。 陈天雨和章时年碰杯,话都说的非常客套,本来就是陌生人,要是一上来就亲亲热热的,那陈安修才觉得奇怪呢。 这张桌上,除了吨吨,都不是小孩子,面子功夫大家都会做,所以气氛看着还是可以的。 吨吨就做在陈安修和章时年中间,左右逢源,整张桌上,吃的最开心的就是他了。章时年给他剥的虾,他接受地毫无压力,一边自己享用,还不让照顾自己爸爸,“爸爸,吃。” 这样一来,章时年相当于为他们父子两个服务了。 陈安修简直不知道吨吨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对于和章时年作对,他总能得到无穷的乐趣呢? 陈妈妈看到他们三个的相处情形,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她何尝不愿意儿子和孙子被人疼着宠着,不用受委屈,一辈都开开心心的,可对象是章时年,有可能吗? 吨吨吃的忘乎所以,一不小心把一碟白灼虾的蘸料蹭在章时年的衣袖上了。他楞了一下,但很快扁扁嘴道歉说,“对不起。” 章时年给他个安抚的笑容说,“没事。”又对众人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帮你。”陈安修跟着站起来。 章时年的声音里的笑意很明显,但语气还算平和,“不用,你继续吃。” 韩米心里大感惊讶,她这老板虽然一向风度极佳,但像今天这样宠着大的,溺着小的,还真是不多见。如果不是这位陈安修先生是男的,她会怀疑这个小孩是他和老板生的,相处起来一家人一样。 章时年在洗手间了收拾了一下,没有耽搁太长时间,他推开门出来,就看到陈天雨倚在窗台边正在吸烟,这酒店的洗手间设计是在走廊的拐弯处,在这里谈话,从包间探头出来,根本看不到,“你是在等我吗?”他直觉这人和他有话说。 “吨吨是你的儿子吗?”陈天雨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 章时年拢了拢眉,“你在说什么?”吨吨不是安修的孩子吗?怎么又会和他扯上关系了? 陈天雨把烟头掐灭在烟沙里,这人好像不知情,那他什么都不想说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离我哥哥远点。我欠你的情我自己来还。” “这恐怕有点难。”既然大家挑明了说,他也不想隐瞒什么。 陈天雨可能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痛快,脸色一下子绷住变得很难看,“如果哪天你强迫我哥哥的话,我是不会顾及你今天帮我的情分的。” “你以为凭安修的身手,我真的能强迫他吗?如果哪天他和我在一起,我相信绝对是他自愿的,而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暂时不更了,我要想点事情,后天继续。

章节目录 54 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又不像大街上的小摊贩,随处可见,陈爸爸这人不糊涂,要不然也不可能领着一帮老伙计走南闯北地赚下一份家业了,他只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可今天在饭桌上章时年和陈安修相处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了,更何况现在脖子上还戴着章时年送的围巾,他和陈妈妈每人一条,不算贵重,却很实用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辈的贴心礼物。 “你说这事……”回去的出租车上,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想到今天要喝酒,家里就没开车过来。今晚的打算是先去天雨那里窝一晚,明早醒酒后再上山回家。 陈妈妈没出声,她一上车,就把围巾解下来,放在随身小包里了,这礼物他们不想要的,只不过不想看壮壮站在那里一脸为难。 陈爸爸提了个开头,见天雨还在前座上,就没再继续。 司机开了收音机,播的田连元说的一段评书,陈爸爸难得没搭话,三人一路沉默地到了南李小区,陈天雨付钱后,拉开后门,扶着陈爸爸出来。陈爸爸现在能借助拐杖走路了。二楼不算高,他坚持自己走上去。 进屋关上房门后,陈爸爸坐在床上问,“你说,为什么小章给咱帮了忙,反而倒过来给咱们送礼呢。这也是礼数的一种吗?” “是不是只是礼数,你心里没有数吗?刚过五十呢,你就老糊涂到这个份上了?” “这么说,他真的对咱们壮壮有意思吗?” “你今天在桌上还没看出来吗?”章时年只差没明说了,但那行为和明说也没什么区别了。 陈爸爸的手落在膝盖上,来回摩挲了好几下,又问,“你说,壮壮现在算是什么意思?” 陈妈妈拎了拎桌边的暖水瓶想倒杯水给他,一提发现是空的,“还能是什么意思,鬼迷心窍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没有这样过日子的,两个男的,带着一个吨吨。” 陈妈妈在他旁边坐下,手里的暖水瓶都忘了放下,“不行又能怎么样,现在壮壮正心头热着,咱们总是说他,他嘴里不说,心里肯定得犯拧,说不定真会不光不顾的和章时年在一起。到时候章时年对他好我也认了,但你看章时年这样的人,像是一辈子不结婚的人吗?就是他不结婚,他家里人能同意他和壮壮在一起,还带着一个吨吨?人家可不是咱这小门小户的,即使外面有几句难听的,咱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就行了,那都是有头有脸要面子的人家。这种事情也不敢试,又不是和姑娘处对象,处处不合适,双方分了谁娶谁嫁都没什么影响。和个男人在一起如果传出去,还有什么姑娘愿意跟他?” 陈爸爸摸出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陈妈妈伸手夺了过来,“天天说戒都没戒掉,这腿还没好呢,又想抽。” “我这不是心里烦吗?壮壮这孩子……”后面的话,陈爸爸没说出来,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了。 “章时年这人是有钱,但他有钱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咱家又不缺吃不缺穿,到咱俩这个年纪了,大富大贵的,咱也不想,我就想看着他仨顺顺当当的都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我就是哪天闭眼也放心了。” “你这都说什么呢,什么闭眼不闭眼的,以后别说这个,我不爱听,我还想等着抱重孙子呢。吨吨今年九岁,再过二十年,咱不就才七十多吗?还没现在咱娘年纪大呢。” 想到陈安修,两人又在屋里叹了一回气,陈妈妈起身说,“我去烧点热水,望望这里连口水都没有,平时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的,怪不得没有女孩能和他长久过下去呢。这一个两个的,儿子就是不如闺女省心,你看晴晴从小到大就没闹过什么事。” 看她心情好转,陈爸爸也笑着附和说,“对,对,就晴晴最好了,壮壮和望望这俩皮小子,早知道有今天,小的时候咱就应该扔到山沟里不要了。” “你当时怎么不扔?现在倒会说这些空话了。” “当时不是刚当了爸爸,不舍得吗?要换成现在,我肯定舍得。” 知道他在逗趣,陈妈妈拎着暖水瓶开门说,“不和你在这里胡扯了,我去烧水,待会壮壮到家来电话了,你听着点。” 吨吨因为明早要上学,陈安修就连夜带他回山上了,章时年开车送的他们。 章时年把人一直送到家门口,吨吨已经睡着了,陈安修帮他脱了衣服塞到被窝里,一转身撞到章时年怀里,“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章时年抱抱他,“不留我住一晚?” 温热的呼吸喷在脖子上,他怕痒的侧头躲开他,笑说,“如果你明天想让我妈提着菜刀喊你起床的话。我妈今天晚上已经够克制的了。”章时年做的那么明显,妈妈都没变脸色。 章时年也笑,安修妈妈应该早就察觉到了,何须他挑明,他靠近了,薄唇印上去。 “吨吨……” “他睡着了。”章时年贴在他的唇上喃喃低声说,舌尖探进温热的口腔里,轻轻舔舐,发现没有遭到任何排斥,逐渐加重,到后来是有些凶狠的吮吸和翻搅。 陈安修的身体轻轻颤抖,激烈的亲吻让两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对周围的感知也在下降,谁都没发现吨吨醒来了,并从被窝里抬探出一双大眼睛,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的瞪着看。 陈安修扎在裤子里的衬衫被拉出来,章时年火热的手掌在他的背部摸索揉搓,“安修……” “恩……”从两人胶合的嘴唇里,陈安修泻出一点含糊的□声。 章时年开始怀疑自己的自制力,本来只想来个晚安吻的,但面对小家伙难得的不反抗,他发现自己有点把持不住了,在他有意的主导下,两人且吻且退,很快就上下交叠落在了屋里唯一的那张长沙发上。 那个人竟然在咬他爸爸?咬了脖子不算,还在胸口咬?还想继续咬他爸爸的肚子?爸爸闭着眼睛看起来那么难受,为什么不推开他?吨吨掀开被子跳起来,大喊了一声,“你别欺负我爸爸。” 被自己儿子当场逮住做这种事情,陈安修整个人僵住,想撞墙的心都有了,章时年急忙帮他拢了拢门户大开的衬衫。 吨吨光着小脚下床,保护意味十足地抱住陈安修的腿,回头瞪章时年,这同仇敌忾的样子惹得章时年直笑,在他额头上轻弹了一记,“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十足的捣乱分子。 吨吨小手摸摸被他弹过的地方,大大的哼了一声。 “好了,吨吨睡觉去,明天还要上学。”这两人说话的期间,陈安修平复了一下情绪,咳嗽两声,自觉嗓子比较正常了,开口说话。 “我要睡中间。”不能让这人继续欺负爸爸。 “你睡哪里都行,章叔叔今天不留下。”见鬼的,吨吨都习惯这人留下了,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现象。 “哦。”陈安修把人放到床上,吨吨乖乖躺进被窝里,看到章时年转头,他挥了挥小拳头。 陈安修即将上车时,突然转身,陈安修瞬间启动防护装置,低声警告说,“你要是在大街上胡来,我真的不客气啊。”街坊邻居的如果看到,明天全村人就都知道了,他爸妈还不得气死啊。 这父子两个炸毛的样子都挺像的,“我是想起来和你说一件事。今天你弟弟问我,吨吨是不是我的儿子。” “天雨?天雨怎么会问这个?”难道天雨知道了些什么? 望望知道吨吨是我生的?陈安修被这个想法吓到了,尽管尽量压抑,但情绪上还是显露了一丝波动。 “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这反应太不正常了,按照平常的话,安修不是应该跳起来反驳说,吨吨是我儿子,管你什么事? 陈安修很快强自镇定下来,摇摇头说,“我没话想说。”他的脑子里也是一团乱,天雨怎么可能知道呢,爸妈应该不可能告诉他这件事,他盯着章时年,很认真的承诺说,“我将来会把一切都和你清楚的,现在什么都别问,行吗?”关于他的,关于吨吨的,他都会说的,只是现在他还没想好。 章时年按下心中的疑惑,不忍逼迫他,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说,“我相信你,回去早点睡吧。” 送章时年走后,陈安修给父母打了报平安的电话,电话是爸爸接的,事情还不清楚,他不好直接点明,拐弯抹角的问了问,爸爸根本就没听出来,放下电话,陈安修心头的疑云更重,望望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知道到什么程度?这种事情被年幼的弟妹知道,总有种无法面对他们的感觉。 时间不等人,很快就是三月底了,苗木商按照合同的规定把扦插的小枝运了过来,坚果类的核桃,板栗和榛子最多,水果的有蓝莓和黑加仑。一同来的技术员叫一个叫冯涛的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是东山区本地人,说起来话来,才知道老家和陈奶奶一个村子,七拉八扯的,还要喊陈奶奶一声老姑。算起来真就没什么血缘关系,只不过在一个村子里彼此都有个称呼罢了,不过有了这层关系,言语间说话倒是亲近不少。 陈安修去附近的村子里雇了几个人,来的人大多是女人,这活不算重,但就是总是弯腰很累人,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把这些小苗分门别类的种好了。 陈安修指着那些蓝莓和黑加仑的苗问冯涛,“冯哥,咱这市场上没怎么见卖这个啊,有人种吗?” “兄弟,你这就外行了吧,现在市场一抓一大把的哪还有什么行情?就是种这种稀缺的才赚钱,要是种好了,有的是人捧着钱上门收你的果子,包装一下,直接出口或者走高档的礼品水果路线。现在人生活好了,不仅要吃好的,还要讲究个什么有营养有保健,这几年我们这种苗木卖的可好了,你不用担心苗木卖不出去,当时不是都签合同了吗?我们会按照价格收的,有多少要多少。” 这个陈安修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是在想如果行情好的话,他要不要也考虑发展一下这个。 四月初的时候,江三爷爷翻了老黄历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让这家小饭馆做为吨吨家的小厨房重新开业了,第一天宴请的都是街坊邻里,江三爷爷很高兴,亲自做了很多菜,陈安修到山下借了一个厨师叫张言的,不知道是齐大师第几代徒孙,上来帮几个月的忙,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年头好厨师难找,找到了,人家也不愿意来这种山上小店,但现在天气暖和了,来山上踏青旅游的人多了,现在不把农家乐搞起来,一家中最赚钱的时候就要过去了。 江三爷爷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周海夫妇叫过来,把事情开诚布公的说明的,不过去的人回来说,周海下山去找工作了,这件事只得暂且放下。不过经历开业这件事情,镇上的人也都明白,江家老爷子是铁定心把小饭馆留给陈家了。 陈安修找人印了宣传单,其实上面很简单,就拍了个小饭馆的正面,然后写上了地址和一些特色菜,以前送奶的同事那里,帮着发了些,陈天雨的快递公司那边也帮着发了不少。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这个时节上山的很多都是踏青吃野菜的,吃了一冬天的温室蔬菜,春天也该换换嘴里的味道了,这野菜不仅城里的人喜欢,山上的人自己也喜欢,饭前饭后的就拎个塑料袋和小铲子上山了,小饭馆应景的推出了野菜宴,荠菜的饺子,荠菜的馄饨,要一晚荠菜蛋花汤,吃的就是这个鲜味,还有蒲公英,蘸着小饭馆自己烀的黄豆酱,土鸡蛋炒的香椿芽,苦菜和蚂蚱菜也有,当然更好吃的还有蕨菜,这种菜喜油,用大肉炒出来,那香味立刻就能把人的口水勾出来,最好吃的要属东山本地的一种野菜,名字很不好听,叫黑汉腿子,模样长得像芹菜,不过那鲜嫩的口感和清甜的味道是芹菜不能比的,回家炒个肉丝或者做个汤,一整个春天都得怀念这个味道,但这个野菜挺不好找,偶尔的能扒拉着棵就算是撞大运了。 陈安修在柜台旁边隔出一个架子,摆上家里的土鸡蛋,来的客人都可以免费试吃一个,有吃着好的,现场买的有,还有的要了淘宝店的地址,说是以后可以上网买。 小饭馆的生意不错,陈安修大多数时间都在忙,开始也没太注意,过了些时间,他才发现爸爸很长时间都没提过章时年的任何事情了,以前虽然不经常,但陈爸爸喝茶的时候偶尔也会提起,“小章会喝茶。”或者会说,“有空让人家来家里玩。”打那次吃过饭以后,爸爸再也不提这回事了。陈安修后知后觉的想,他大概明白爸爸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在想,要不要修修大纲,直接把真相捅出来,但最后想想还是按照原先的思路,先把安修拐上床,顺便发展他的事业,然后再事情真相,不想单纯因为孩子把两个人放在一起。 想看真相的亲爱的们,可以先养养,等真相的时候,我会放在标题上的,一眼就能看到o(n_n)o 埋下怀疑的种子,章爸爸会查的。

章节目录 55 章氏绿岛分公司 “小叔,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留在绿岛啊?”章时年低头在喝茶,他的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个相貌俊秀,神态自然的年轻男人,仔细看的话,这人的眉眼之间和章时年隐隐有几分相似。不是季君恒还能是哪个。 季君恒从小就明白,在他们家里,只要他小叔不想回答的,谁也无法逼着他开口,他只得顺着换个话题,“我啊,好多年不在国内,有些事情具体操作起来确实有些生疏,天天忙那些文件和会议就很头大了,还有一堆推不掉的应酬。小叔,你是没看我行程表,卫林派给我的那个助理,每天把行程排的满满当当的,只差把我上厕所的时间都排上了。” “要不要我派个人过去帮你?”季君恒是章时年二哥季方南的独子,妈妈是他的一个表姐,在他四个侄子里,与这个算是最亲厚的。在他的面前也较为随意一些。 “小叔,那你让阿joe过来帮我吧?”季君恒探身向前,双手合十,做出些可怜的姿态,阿joe在小叔身边多年,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我还有事让他做,暂时不行,再说他初来乍到,对绿岛市的环境也不熟悉。”这些天,他偶尔会想起陈天雨的话,吨吨难道是不是安修的儿子吗?安修好像也有难言之隐。 “说的也是。”季君恒夸张地叹口气,果然是他想太多了, “让于秘书去吧,她工作多年,能力很不错,又是绿岛本地人,办起来事来应该更方便一些。” “就是门口那位美女?” “就是他。” “没有阿joe,有美女也不错,是本地人就更好了。”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季君恒略带焦躁的情绪看起来缓解很多。 “你是不是想找什么人?”章时年的眉目沉静,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 “以前在这里上过学,偶尔的,也会想见见这里的老同学啊。” “这么多年没联系,见面还能认识吗?我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这么念旧的人。” 季君恒不知道他小叔的心思,还充满怀念的说,“其他人倒也罢了,不过有一个还真是挺投缘的,经常一起打篮球,当时外公突然入院,我走的时候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和他当面道别。我记得前一天晚上我们还在喝酒来着,他那人的酒量还真是不错。” 章时年的神情有些怪异,三四听啤酒下去,就只会傻乎乎的跟着人跑,这叫做酒量不错?他很怀疑君恒说的是不是安修,如果不是,那就最好了,他一点都不希望两人见面。自己的情人是侄子的同学这件事还真没什么特别值得骄傲的,”既然那么交好,怎么后来断了联系?” 季君恒径自沉浸在他的回忆里,没注意他小叔轻微的神色变化,“出国之前都有联系的,本来想着即使不在一处读大学,联系也挺方便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读大学,反而去当兵了。我给他家里打过很多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妈妈一直没给我联系方式,他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按理说,他和安修妈妈都没见过面,没道理会得罪她啊,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季君恒说完这些话,章时年基本就可以确定他要找的老同学就是安修了,不过有一点确实奇怪,安修妈妈为什么这么防备安修身边的男人?是都这样,还是只针对某些人? “说起来,小叔,当年你没见过他吗?我们喝酒那天晚上,他就睡在你隔壁。”听爸爸说,小叔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奶奶请了一位老中医,专门给他调养身体,爷爷就不太赞同这种娇养方式,他坚信男孩子摔打摔打身子骨就好了,于是请了不少武术行家来家里教小叔功夫,以至于后来,小叔的身手连爸爸这种出身军伍的人都不是对手了。安修当时睡在隔壁,小叔应该有所察觉才是,怎么小叔从来就问过他这件事呢? 章时年当然不可能和他说,陈安修不是睡在他隔壁,是睡在他床上。 季君恒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事情太久,他小叔已经没有印象了,也就没再继续下去,转而说一些其他的事情,“小叔,你觉得陆碧婷这个人怎么样?”临行前奶奶交待的任务,探探小叔的口风。 章时年淡淡的瞥他一眼,惜字如金地给出两个字,“还好。”在美国的时候见过两次,是个个性温婉的女孩子,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小叔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私事,何况自己还低一辈,季君恒也不想问的,但奶奶威胁说,如果小叔暂时没着落,就准备给他张罗相亲的事情了,为了自己的单身幸福着想,他硬着头皮继续问,“小叔,还好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 季君恒欲哭无泪,没有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下他该怎么和奶奶交代,不过小叔这么简短的说话方式,很明显是不耐烦了,他可不敢逆鳞而上。 内线电话里是于秘书甜美的女声,“董事长,宏昌的总经理吴岷先生到了。” 章时年用眼神示意季君恒没事可以走人了,后者看看腕表,总共来了也没二十分钟,茶水都没喝一口就赶人,小叔还真够不讲情面的,不过好在得了一个助手,不算吃亏。说了半天,有天口干,他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是什么茶啊?怎么没喝过?” “东山这边的绿茶。”安修前两天送的。 季君恒喝的快,都没品出什么滋味,本来想吐槽两句的,但见小叔无端柔和下来的脸色,话到嘴边换成了,“味道还行。” 陈安修的淘宝店经过三四个月的摸索阶段,现在逐渐走上了正轨,除了卖以往的山货和土鸡蛋之外,现在又增加不少东西,新炒制的地道春茶,镇上小磨坊出来的麻酱和香油,都是用纯正的芝麻磨出来的,一点别的都没掺杂,还有油豆皮和腐竹,此外他还把春天里采摘回来的野菜过水冷冻起来,这样就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寄送的时候里面加一个小冰袋,客户收到的时候,味道一点都没变。 樱桃还有个把月才能下市,陈安修看自己家山上的樱桃今年结果还不错,就提前在网上做了个预售。 “陈哥,咱这山里的东西,网上真的有那么多人买吗?”现在是中午十点多,店里还没什么人,陈安修抱着电脑在柜台那里敲敲打打的,孙晓擦完桌子就好奇的探头过来。 陈安修敲完最后一行字,和买家确认完地址,“还行,本地的最多,咱们的店摆在这里,人家不怕咱们跑了。” “这倒是,很多客人走的时候,都要咱们淘宝店的小名片呢。” 查查交易记录,土鸡蛋卖的最好,家里那点存货明显不够了,今年他又进了不少小鸡仔,反正那条峡谷也足够大,再多养点,也不成问题,不过现在小鸡还不到下蛋的时候,看来还得找人下乡收点才行,“孙晓,镇上卖水果的那个孙二叔,他有个侄子叫大吉的是不是和你家住的挺近的?” “是啊,就住一条胡同里,隔着三个门。” “那他是不是经常在各个村子里跑?” “他下去收东西的,废铁,废铜,废铝,旧电器,电瓶这类东西都收,天天四处跑,他老婆有一年坐人家的车下山,结果回来的时候开车那人喝醉了,把一整车翻到山下面去了,他老婆倒是捡回来一条命,但从那之后什么重活都做不得了。一家人吃饭就指望这他一个人呢。” “你有他电话吗?我想让他下乡的时候顺便帮着收点鸡蛋。到时候按斤付他钱。” “我看行,那人平时有钱赚,一毛都不放过。陈哥,我给你找电话。” 陈安修和孙大吉打过几次照面,也算是认识的,不过以前没什么联系,没想到这次打电话过去,那人挺痛快地就答应了,过了两天,就带了六十多斤土鸡蛋过来,个头大大小小的,很不均匀,一看就是从各个家里收上来的。 陈安修如数收下了,从钱夹子点了钱给他,孙大吉数了数又推了三十给他。 “孙哥,这怎么行?不能让你白跑。”当时陈安修说好的就是比集市价格每斤多五毛钱。 孙大吉搓搓手,神色有些拘谨的说,“也不是白跑,我是有个事想请你帮帮忙。” 陈安修重新给他倒杯茶,笑说,“什么事啊,孙哥,你有事尽管说吧。” 孙大吉双手握着茶杯喝了一口说,“就是你那个嫂子,你可能也知道的,在家也做不了什么事,我就想问,你这个店里缺人手帮忙吗?她别的做不了,收拾个桌子,洗个碗还是可以的。” 自从周海媳妇走了之后,这店里还确实少了这么一个人,但孙大吉的老婆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得了,“孙哥,那你到时候让嫂子试试吧,主要是我们这里有时候也挺累的,我怕嫂子身体吃不消。”陈安修也不把话说的十分满,免得到时候没有后路。 “那行,那行,我明天就让她过来试试。”孙大吉这下高兴了。 他走的时候,陈安修还是把他应得的钱还给了他,这次他稍微推拒了一下也就收下了,承诺下次多收点鸡蛋送过来。 “他倒是挺不客气的。”人走远了,孙晓嘟囔一句。 “这钱当时说好给他的,他收下也应该,对了,你知道他媳妇那个人脾气怎么样啊?” “我听我妈说,他那媳妇以前在家做姑娘时就是有名的泼辣,这两年身体不行了,医生让她少生气,脾气看着倒是收敛了不少,干活挺麻利的,以前去地里掰玉米,别人掰一垄,她怎么也得一垄半,不过现在不知道怎么样。” “那到时候看看吧。” 季君恒这边,自打章时年派了一个于亚青过来之后,他的工作真是轻松不少,有了空闲时间,他也有心思考虑别的事情了,按照多年前的号码往陈家打了个电话,过了很久,才有人把电话接起来,“喂?” 这个声音季君恒听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记得,“林阿姨,我是季君恒,安修有休假回来过吗?” “哦,是你啊,安修工作忙,好几年没回来了。”电话那头陈妈妈语气还算温和的。 “这样,那安修的联系方式?”季君恒还不死心。 “他工作太忙了,我们平时都是等他主动给我们打电话的。等他下次打电话回来,我帮你问问?” 一听就是借口,但偏偏季君恒挑不出什么错处,“那好的,林阿姨。” “那你还有事吗?” “没事了,林阿姨。” “那好,我挂了。” 季君恒耸耸肩,无奈的放下嘟嘟作响的话筒。 于亚青敲门进来,把手里的账目递给他,指着其中一处说,“季总,这里需要您的签名。” 季君恒翻看了一下,觉得没有问题,龙飞凤舞的签上他的名字,随口问,“于秘书,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餐馆吗?不光是海鲜的。”他最近应酬,已经吃了无数的海鲜了。 于亚青想了一下问,“特色的吗?市区倒是有不少山野菜馆,也有一些本地的特色菜酒店,去过几家,味道都还行。” “有没有特别好吃的?” 于亚青笑,这特别好吃的标准实在不好鉴别,“上个月,我们全家去山里踏青,秋里镇上倒是家小饭馆,菜色挺不错的,在那里还能买到不少地道的农家山货。” “秋里镇?”那不是安修的老家吗?他虽然没去过,但以前安修提过好几次,“那就这家吧,于秘书,你把地址给我。” “他家还挺容易找的,开着一直到镇上,打听吨吨家的小厨房,很多人都知道。” “那好,今天周四,周末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可以见面了。

章节目录 56 陈安修接到蒋轩打来的电话,说是周末要带着一帮同事过来吃饭,大概有十来个人,孙晓出去买菜的时候,陈安修就嘱咐他多买点回来,每到周末,生意总是特别好,现用现卖的话,超市那边都供应不上。 “猪肉还够吗?”江三爷爷问。 “猪肉那边我上午已经给吴家养猪场那边打过电话了,估计今天晚饭前就能送到。订了两扇剔骨的,还有一扇没剔的,差不多都应该够了。” “恩,这就好。”江三爷爷满意的点点头,安修现在明显就是上心了,事事都想的周全多了。 蒸锅里的热气已经很大了,陈安修看看时间,把火停了,又焖了大概二十分钟,开锅,今天他尝试了一道新菜,笼屉上是一个个雪白的大饭团,看着很普通,但内里大有乾坤。 陈安修戴上手套,一边哈气,一边把饭团从锅里取出来,“三爷爷,你先尝尝味道。”他把其中一个放在盘子上递过去。 江三爷爷插了一筷子,里面就有浓浓的酱汁流出来,吃起来有点烫,但两口下去,外层米饭包裹的一颗颗完整的虾仁就露出来了,他吃在嘴里细细品了品,然后说,“还真是挺不错的,有米饭的香,虾仁也很嫩,酱汁调的也入味。” 陈安修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这里还有素馅蘑菇的,木耳鸡蛋的,猪肉糜的,还有牛肉的,三爷爷,你要不要再尝尝其他的?” “年纪大了,胃口不行了,这一个就差不多了,其他的以后慢慢再尝吧。” 孙晓和张言一样都长着一只狗鼻子,本来在外面聊天的,闻着香味就进来了。 “别忘了给吴姐带一个出去。”吴燕就是那个孙大吉的媳妇,在这里工作好几天了,看着人也挺本分的,干活也麻利,就是那身体,陈安修还真是看着有点不放心,人那么瘦,别哪天就累倒了。 “行,忘不了。不过我估计她不会吃的,肯定留着带回家给他儿子。”孙晓万事通的说。 “那就给她多拿两个吧。”那孩子一放学经常来这里,比吨吨大两岁。给他点吃的,他就很高兴。人多了,还帮着主动收盘子,“三爷爷,我去接吨吨放学,顺便回家一趟,大概四点的时候过来。” “恩,你去吧。” 陈安修在店里找了两个保鲜盒,装了些饭团子,陈家村的小学就在村口上,前后四排的红砖瓦房,占了好大一片地,他也是在这里上的小学,门口是漆成绿色的铁栅栏门,正对门口的是一条红砖甬道,两边都是几十年的大白杨树,他上学那会,就已经很粗壮了,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些杨树长得更好了。听说几年前,区里要求盖教学楼,节约用地,但附近太和宫里道士说坏风水,村里的人死活就不同意了,还说孩子住平房多好,不用爬楼梯磕着,一下课,呼啦就能跑出来玩了。 左边的第三棵树上还挂着那个生锈的铁铃铛,以前他们上下课,就是学校里看门的老人敲这个铃铛的,后来才换的电铃。 “吨吨,这边。”孩子们总是在放学的时候跑的最快,教室里一下子涌出来那么多人,陈安修还是一眼就把吨吨抓住了,看来看去,都是他儿子长得最好了,基本每个傻爸爸都有这样的心态。 “爸爸。”吨吨背着书包跑过来,他现在已经有些习惯爸爸不时的出现,但每次见到还是挺高兴的。 “我给你带了饭团,还热着,回家吃。” 都是同村的人,见面免不得要打个招呼,见他们一大一小牵着手离开,就有人小声嘀咕开了,“看他们这父子俩现在这关系还真是挺不错的,不过这陈安修年纪轻轻的,也不找对象,也不结婚,总不能和他儿子过一辈子吧?吨吨他妈妈这么多年都没来过一次,想重修旧好肯定是不行的。” “这谁知道呢,我听说前村东头的那个六婶,前几天去他家了,想给这陈安修说个亲事,不过他妈说,现在还不急,过段时间再说,这陈安修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他家里怎么就说不急呢?还真搞不懂他们家在想什么?” “是啊,真搞不懂……” 陈安修送吨吨回家,在家里和爸爸聊了几句,等他回店里的时候,猪肉已经送到了,没剔骨的那块,也按照他说的,剁成了碗口大的方块,他用葱姜,花椒,大料,盐巴,还有一点糖把肉揉了,放在背阴处的小陶罐子里,封口之前再倒一点白酒进去,腌制一晚上,周末就可以用了。 “壮壮,你那朋友来了。”见过章时年几次,江三爷爷已经认识他了。 陈安修洗把手,从厨房里跑出来,果然是章时年,“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以前来也是吃过晚饭的时候,很少在晚饭前。 “明天就周末了,今天想和你一起吃个饭。”这一周两人各忙咯的,都没怎么见过面。 这要求合情合理的,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不过,“我这里还没忙完呢。” “我很想你了,为我休息一天怎么样?”章时年说这话时,还维持着优雅得体的淡笑,离得远点的人绝对想不到他是在说这种类似于调|情的话。 陈安修努力保持自己不会当场崩掉,心里暗骂,这个男人,还真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怎么看都有一种很欠揍的感觉,“章先生,稳重,稳重。”从来都稳重的人还敢教训别人稳重点。 “怎么样?”章时年轻声又问了一遍,安修好像烫的快冒烟了。 “不怎么样。这个建议烂透了。” “那我们去哪里吃?” “……我先去洗个澡……”这个没骨气的。 陈安修回店里和江三爷爷打个招呼,晚上相对来说人少,张言一个人也忙得过来,倒也不用他必须守在这里。 “晚上你们把门锁好了。”陈安修洗澡一向很快。 “和谁说话呢?” “借住在家里的两个外地养蜂人。”山里每年都来不少养蜂人,春末过来,一直要等到荆条花开败了才走,没有住的地方,以前就在山上搭个窝棚,陈爸爸喜欢多管闲事,从去年开始就把院子里一间屋子让他们住,最近他家都快兼着卖蜂蜜了。 “这个拿回去冲水喝,可以解酒。” “蜂蜜?” “我爸爸跟着买了不少,放着也是浪费。”有人明显口不对心。 章时年笑,并不戳破他,拧钥匙启动车子。 不想去什么酒店,他们就在路边选了家粤菜馆,点了几个清淡的菜,粤菜馆隔不远就是春天百货,双子楼全玻璃外墙的建筑即使在夜里也很显眼。 “吃完饭,我们去那里一趟。” “你要去哪里买东西?”真肉疼,那里的东西真的很贵。 章时年在他身上扫了一眼,说,“去看看。”安修的衣服好像不多,身上的这件去年就见他穿过。 在这种地方工作久了,导购员小姐的眼睛都练出来了,这两人一进门,对章时年就特别殷勤,至于陈安修,明显就是附带品的感觉。陈安修也不介意,反正他没打算在这里买东西,他气定神闲的在几个他认识品牌,但品牌不认识他的专卖店门口扫过。 “这件怎么样?”章时年拿了一件黑色窄版的西装给他。 如果不看价格,陈安修一定愿意狠狠赞美它一番,版型不错,做工当然也非常细致,那个logo全世界人民都认识,但有价格摆在那里,“还行吧。” “进去试试?” “给我的?” 导购员看陈安修的目光隐约就变得有点怪。 “去试试吧。” 反正试试也不花钱,陈安修拿着衣服进试衣间了,在此期间,章时年又帮他挑了两件衬衫,他自己也选了一件。 “果然不错。”小家伙本来就是偏瘦的东方人体型,穿这种窄版西装,长腿细腰,尤其好看。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陈安修小声问,他进去之前,还想着尺寸不一定合适,他正好找借口说不想试穿其他的,就不要了,没想到这么合身。 章时年轻笑不语,他抱过那么遍,只差没做到最后一步了,这人身上哪个地方的尺寸他不熟悉? 陈安修这时也想到了好几次的擦枪走火,袒裸相对,磨磨牙,“我先去换下来,你去试试你的。” 章时年试衣服的时候,陈安修隔着门问,“还行吗?” “可以。” 真败家,陈安修掏出信用卡,递给导购小姐说,“那我们只要里面那一件。”以前和刘慧出来也是他付钱,总算刘慧没像章时年一样喜欢跑来这里买东西。他的钱啊,不过男人好像不可以这么小气,交往期间,为另一半买点东西还是应该的。 等章时年出来的时候,账单已经结完了,他接过导购小姐递过来的袋子时,破天荒的,很明显的楞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补充,一直到见面。

章节目录 57 蒋轩那帮人在这里吃过午饭,每个人又买了不少山货,直到下午三点多才离开,看到季君恒停在外面的车,有懂行的吹了声口哨,指着那四个圈圈的标志说,“s8,怎么也得两百万吧,有钱人。” 蒋轩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季家人。 陈安修从后面跟上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递给他说,“这些鸭蛋,是我自己腌的,就腌了一点,也没卖,你带回去给范姨和蒋叔吃吃看。”年前蒋轩和林梅子来过他家一次,年后他也去蒋轩家走了走,有些日子没见,蒋叔叔这个人好像热情不少,和他聊天,还一个劲儿的让他以后常去家里玩。以前也不是冷淡,就是年龄和阅历差在这里,彼此之间好像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我妈最近总说嘴里没滋味,你这里的东西肯定错不了。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的手艺这么好。” “什么事情做多了也就好了,以后有空常过来坐坐。” “行,那个季君恒呢?要留下来吗?”蒋轩往后看了看,那个人并没有出来。 “他喝了些酒,自己开车,可能待会才能走。” “那行,我先走了。”蒋轩拥着林梅子上车。 “还真够宝贝的。她以前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变成你兄弟的女朋友了?”刚开始不知道,但吃过一顿饭,季君恒也看出来了。 “我们又没结婚,谁都有选择的权利,中间挺多事的,也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楚的。”这其中你也忙了不少忙,陈安修在心里默默补充说。 季君恒看他平淡的态度,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也不就再多谈,“安修,咱们都十年没见了,今天晚上我留下来吧,咱们来个秉烛夜谈怎么样?” 秉烛夜谈?他哪有这心情?事实上,十年之后的重逢,他没动手揍季君恒一顿,已经觉得自己超有自制力了。 “安修,你怎么这么看我?”感觉有点冷。 陈安修双手交叉,搭在胸前,他在想,季君恒这个人,到底是粗神经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还是他有健忘症?还是,“季君恒,你是不是失忆过?”上过床的朋友,即使是已经隔了十年,但见面之后真的就没有一点尴尬吗?季君恒这人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没有啊,我的记忆很连贯,没有空白。”尽管不知道安修突然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季君恒还是老实回答了。 看他真诚无伪的眼神,陈安修举手投降,“行,我认输,你比我厉害。”季君恒这十年一定是生活在真空包装袋里了,连他的讽刺都听不出来,对这样的人他还有什么办法。 在陈安修看不到的地方,季君恒勾了勾唇角,十年不见,陈安修这个人的性格好像真的没什么变化呢,“那我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他以前也有想过,时间过去这么久,分开时两人还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再重逢时都已经是二十好几的大人了,各自在社会上奔波多年,不知道见面时会不会因为太过生疏而导致无话可说,但见了之后才知道,有些人就是分开再久,但那熟悉亲切的感觉就像昨天刚见过一样。 “没地方住。”对于他的奢望,陈安修不客气地给他打回票,“如果你愿意睡大街的话,我是没意见的。”镇上没旅馆,以前也有客人提过想在山里住一两晚上,但他现在钱不多,或许明年的时候可以在山上盖两排房子。 “陈安修,你就这样对待多年的老朋友的?”季君恒不满地跟在他后面进门。 “谁和你是老朋友?一边去。” “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都不是老朋友,那是什么?我好像没做过得罪你的事情吧?”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陈安修猛然转身,一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季君恒,你是真的不记得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当年?当年什么事情啊?”走之前还一起喝酒,没发生过不愉快啊。 见他一脸无辜,陈安修拳头握地咯吱响,“你离开前一晚的那件事。”非要逼着他说到这个地步才罢休吗?还嫌他不够难堪是不是? “那一晚?”季君恒皱着眉努力回想,那晚上他把陈安修安置在小叔那里,然后早上接到外公住院的电话,再然后就是和小叔一起赶回北京,中间是有一段记忆空白,难道就是那个时候做了什么得罪陈安修的事情,“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了,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我给你道歉行不行?”他拍拍陈安修的拳头说,“多大点事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记得?” 多大点的事情?被自己相信的好朋友上了,还不止一次,一做就是大半个晚上,早上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孤零零地撂在床上,之后连一句解释都没有,重逢后就一句“多大点的事情”打发他,陈安修对着他脸很不客气地就给了一拳头。 季君恒被打地倒退了好几步,舔舔嘴角,有咸腥的味道,嘴里应该是出血了,“你来真的啊,陈安修。” 陈安修掰掰手指,还嫌没打够一样,“你以为呢?” “你……嘶……”季君恒吸口冷气,“你下手够黑的,我到底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你记恨到现在?” “你自己心里明白。”那种事情难道还需要他再重复一遍吗? “我一点不明白。” “不明白也无所谓,你让我打一顿,我们之间的事情就算是了结了。”过去的事情再做过多的追究也没用,他不想从季君恒那里得到任何补偿,他现在只希望他和章时年的障碍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死刑犯还要给个辩解的机会呢,你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 “这件事不用讲道理。”不揍这人一顿,他心里不舒服。 季君恒在他爷爷和爸爸的双重敲打下,拳脚功夫还是可以的,但前提是他不要对上陈安修这个专业级别的,刚开始还勉强能打个平手,但时间一长,季君恒就知道他肯定要不行。 吴燕一个人在屋里收拾桌上的午饭残余,张言和孙晓趴在窗户边上探头探脑。 孙晓说,“以前只听过陈哥当过兵,没想到身手这么好,他平时怎么都不显露的,要是我有这身手,当时周海在外面散播谣言的时候,我就去揍他一顿,揍他个半身不遂,看他还敢胡说八道吗?” 张言长大一岁,平时以哥哥自居,在他脑袋拍了一下教训说,“幸亏你没陈哥这身手,要不然依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早不知道去公安局几次了。陈哥可是救过齐大师,那是我师父的师父,要不然我师父也不可能答应我来你们这里帮忙。” “还有这缘由,说来听听。” 江三爷爷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壮壮,你们俩是怎么一回事?”午饭的时候明明还在一张桌上聊天,怎么吃完饭就翻脸了。 “没事,三爷爷,我出去一下,待会就回来,你先歇着,厨房的东西我回来收拾就行。”说完,拽着季君恒去后山接着打。 手上没防住,肚子又挨了一拳,季君恒疼的哇哇叫,“陈安修,你适可而止啊,我真的要火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和陈安修好像也没深仇大恨,要不然陈安修打人的时候也不会刻意避开要害部位了,但这人选的那些地方也很疼好不好? 回答他的一记扫堂腿,季君恒没站稳,摔在地上,他干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陈安修踢踢他的腿,“季君恒,你还活着吗?” 季君恒抱着他的腿就往下拉,陈安修不可能真的踢死他,最后被他拽的一起摔在地上。 “你气消了没?”季君恒抹把脸,躺在陈安息身边。 打完这一顿,胸口的闷气好像是散去不少,陈安修懒得动,也在地上躺了会,枕着双臂说,“差不多了。” “我都这么凄惨了,你还差不多,你是不是想把我揍死才甘心?” “曾经是有过这个想法。”陈安修单手捂住他的脸推远点,“这么难看,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有碍观瞻。” “你还敢嫌弃我脸难看?还不是被你打成这样的?我虽然没我小叔长得好,但从小还没人说过我长得难看呢。” 陈安修踢他一脚,示意他闭嘴,“你很啰嗦。” 身下是柔软的草地,季君恒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就安静了一会,又耐不住寂寞说,“这山上的空气真不错,山好水也好,真适合隐居的地方。” “让你待上十天半个月度个假可以,让你待上十年二十年,你就不愿意了。” “也许是吧,陈安修,你这些年去哪里了?身手锻炼的不错啊?” “去当兵了,你不是知道了吗?”陈安修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可是你这身手……”哪像是普通的当兵的,“你是不是去了作战部队?” “算是吧。” “怎么没留下来?”当时放弃大学去当兵,应该就是想留在部队里的吧? “部队又不是我家开的,我想留就能留啊。”最关键的是,他真的不想留在那里,有些事情他无法去面对。 又在这里蹭了一顿晚饭,季君恒不死心还想留下,被陈安修揪住扔到车上送走了。 季君恒顶着一张被打花的脸去他小叔那里扮可怜。 “你这是怎么回事?”章时年一开门,冷不防对上这么一张脸,着实被惊了一下。这才几天没见,侄子就被人打成这样了。 “小叔,别提了,我今天被人揍了一顿。”临走前,被陈安修对着脸喷了好一会的云南白药,但好像没什么止疼效果,还是疼,他踢掉鞋子,随意地在沙发上盘腿坐下。 “这是谁做的?”章时年的声音莫名的有些冷。 季君恒也听出来了,窝心的同时,又怕小叔查出来对陈安修不利,就说,“也没多大的事情了,同学之间的小矛盾而已,我们已经说开了,现在和好了。”他一厢情愿的以为。 “同学?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同学?” 既然被猜到了,季君恒就大方的承认了,“就是他了,不过小叔,你别去给我出头啊,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那你还手了?” “恩?”怎么会是这个问题?小叔应该问他伤得重不重才对吧?“有了,有了,小叔,你也知道我哪是那么好欺负的人,我肯定是要还手的,他比我好不了哪里去,所以,小叔,你不用替我……” 报仇两个字还没出口,章时年拎了衣架上的外套,拿了车钥匙,抬脚就往外走,随□待说,“厨房里有冰块,你今晚就暂时留在这里吧。” 季君恒愣了,这是什么情况,小叔怎么一下子又不关心他的伤势了,前后态度变化怎么可以这么快?到底是不是他亲小叔啊? “小叔,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季君恒穿着拖鞋跑出来。 章时年正把车子从车库里开出来,闻言摇下车窗,问了一句,“他为什么要打你?” “好多年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冷敷一下,早点睡。” 话音一落,等季君恒想再想说话的时候,性能良好的车子已经滑出去很远了。小叔这么急是要做什么去? 陈安修身上确实也挨了季君恒好几下,晚上洗过澡后,他裸着上身,对着镜子,往他肋骨偏后侧的那块淤青喷药剂,这是听到敲门声,“这么晚了,会是谁啊?”他们是建材店,又不是医院,怎么会有人半夜过来敲门,他随手披了件睡衣去开门。 所以章时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人衣襟大开,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地就出来了。 章时年把人拥住,往里走,“夜里凉,怎么不多加件衣服?” 陈安修紧张兮兮地向外面张望了一下,见街上没人,也就没把章时年搭在他腰上的手拍开。 “怎么弄得和偷情一样。”章时年轻笑。 “不是偷情也差不多了。”其他人他倒是不怎么在乎,就是传到爸妈耳朵里又是一桩麻烦事。他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现在季君恒又回来了,一桩麻烦接着一桩麻烦,能少一件是一件。 “怎么身上一股药味,是哪里受伤了吗?” “今天在店里和人打了一架。有几个伤处,我自己碰不到,你帮我喷点药。”不告诉父母,主要是怕他们担心,不过章时年的话,就不需要这些顾忌了。 “行,那你坐椅子上。” 陈安修把披着的睡衣丢在床上,反坐着,双臂搭在椅子背上。 相较于一般的大男人,安修的皮肤真是细润很多,所以那一块块的乌青落在上面,还真是挺明显的,明明看着比君恒的伤势轻多了,但章时年发现他还是心疼眼前这个,果然人的心都是偏的。 章时年喷完药,顺便帮他揉了揉,他的手劲并不重,也或者是陈安修真的太累了,在他揉完之后,就发现坐在那里的人已经趴在椅子背上呼呼的睡着了,一脸平静,没有任何防备。 “你这样,想让人趁机做点什么都不忍心。”章时年捏捏他的脸。 陈安修抓住他的手,嘟囔说,“章先生,重伤人士,你也下得去手?” “那重伤人士要不要上床去睡?” “你今晚还走不走?” “我留下来陪你。” “随便你,橱子里有睡衣,你要洗澡的话,浴室在西北角上,不过只有淋浴。”陈安修打个呵欠,摇摇晃晃对着床铺摔过去。 章时年在家里已经洗过澡了,依照安修说的,在橱子里找出睡衣,虽然过了水,但看样子应该是新的,他换过衣服,上床在陈安修身边躺下。 陈安修自动自发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打架?” “我以为你有自己的理由。”他隐隐猜到了一点,但又不敢确信,不会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吧。要是那样,关系也太混乱了。 “成年人的狡猾,遇到不想问的,就推说是相信对方。” 章时年心里一震,还从未有人这么说过他,他和周围的一些朋友都有一种默契的认知,总以为两个人即使交往,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相互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分寸,原来这是一种圆滑的处世态度吗?情侣之间更亲近点也是可以的吗? “那你今天为什么和人打架?” “这还差不多。”接下来的事情,陈安修不知道章时年能不能接受,但他还是决定说一部分,“很多年前他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情,其实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们两个都喝醉了。” 安修竟然以为那晚上的人是君恒,这误会大了。怪不得他会揍君恒一顿。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和我说?”他感觉安修说的应该不止这件事。 确实不只是这一件,陈安修心里明白,章时年应该不会在这件事有过多的纠结,毕竟在遇到彼此之前,谁没有个过去?如果再去计较那些,以后大家就不用过日子了。 “如果我们在一起后,你会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我们不是有吨吨吗?”他很喜欢那个孩子。 “吨吨不是你亲生的也可以吗?” “我以为我们就这一点已经达成了共识。”安修今天的情绪好像特别不稳定,“是不是吨吨的妈妈来了?” “差不多吧。”尽管他已经打定主意,一辈子不把吨吨的身世告诉季君恒,但将来的事情谁能保证,万一哪天这件事漏了呢,他无法想象要把吨吨交给别人。 “吨吨妈妈那边是不是给你压力了?” 季君恒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压力,他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不用担心,什么事情都能过去的,现在先睡觉。” “你还真喜欢说这一句。”但愿什么事情都能过去,这个人就在身边,好像自打中午因为见到季君恒而产生的焦躁情绪缓解不少。 对于安修的那些过往,甚至是吨吨的妈妈,章时年以前都没想去过问,毕竟每个人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他喜欢安修,也愿意给他这份尊重,但如果有些事情已经影响到现在安修的生活,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吨吨的妈妈到底是何等人物,可以让安修如此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补充不多啊,晚安

章节目录 58 秋里镇上的大集是逢一初六的,虽说现在有超市,买什么东西都方便了,但只要有空的话,江三爷爷还是愿意来集上走走的,能淘置到不少好东西,就像今天,他们刚到集市头上,就买到了三只上好的野鸡。 陈安修拖着小拉车跟在后面,江三爷爷在前面一边看,一边给他讲解,在黄瓜摊子前面停下的时候,江三爷爷说,“买黄瓜的时候不能要那种顶花带刺的。” 章时年那天早上走的时候说,等手头这些事情过去,想和他说一件事,当时章时年的表情挺郑重的,他追问了一句,那人只是笑了笑,也没说透,到底是什么事情?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太小了,要不然章时年也不会那么认真。 “壮壮,想什么呢?” “也没什么,三爷爷,那种顶花带刺的黄瓜不是最新鲜的吗?” “咱院子里种着黄瓜,等过几天结的时候,你就知道了,黄瓜到能摘的时候,那花都快枯了,哪能像市面上的一些黄瓜一样,小黄花那么鲜,那都是用药泡过的。” 黄瓜摊主在给他们称重,闻言也笑说,“一听老爷子就是懂行的,确实是这样的,以前我们大棚里种黄瓜都是提前用药的,用上药,不仅花鲜,黄瓜还长得特别直,那药也没什么大坏处,国家允许的,不过药嘛,也没什么好处就是了,我们家这两年种辣椒,黄瓜只是顺带种了一点,你看今年就摘了这么一筐,也不值当买瓶药了。拿到集上,有识货的就买了,卖不完的就自家分分,给小孩子拌个小菜,老人孩子什么的,最好还是不要吃那些有药的。” 以前陈安修也听说过蔬菜水果里这种药,那种药的,但他以前没太关注,自从做了小饭馆之后,他才知道买菜也是要很多学问的。 裤子口袋里电话响,陈安修一看,竟然是好久没见的楼南,“楼大医生?” “陈安修,你现在还在山上开那家小饭馆吗?” “是啊。”小饭馆重新开业之后,陈安修到处发了不少传单,朋友那里有联系的,厚着脸皮都通知了,楼南那边肯定不会放过,他还专程去楼南办公室放了一叠传单。楼南当时吆喝说要给他扔出去,不过后来宁世医院来吃饭的人说,传单是他们叶院长是开会时派发给大家的。那些人还一个劲儿追问他,是不是和叶院长有什么关系。 “下午我去你那里一趟,有事要和你说。”说完正经事,话锋一转,“多准备点好的,我带我儿子去。” 陈安修玩笑说,“难得您老有空,到底什么事情啊?电话里不能说?” 电话那头的楼南稍一犹豫,很快就说,“是关于吨吨的。” “吨吨?是不是吨吨的健康出了什么事?”他之前带吨吨去宁世做过体检,明明一切正常的。 “你别急,吨吨身体没事,总之,一句话说不清楚,你等我下午过去再说。” “行,那我等你。”不是吨吨的健康状况,那还可能是什么事情? “谁的电话啊?”江三爷爷回头问他。 “是一个朋友,说是下午过来玩。” “好,那我们待会买完东西早点回去,壮壮,你朋友还真是挺多的。”农家乐能这么快开起来,每天有这么多人过来吃饭,除了饭菜好,壮壮的那些朋友也帮了不少忙。 “都是以前认识的。” “还是朋友多了好,朋友多了多条路。”人缘好,好朋友才多,“那个姓章的年轻人最近怎么没来?” “他工作上有事,回北京去了。”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谈恋爱,实在没必要天天粘在一起。 楼南的儿子小名叫糖球,今年十一岁,陈安修见过好几次,据说小时候是跟着爷爷奶奶在国外长大的,性子又热情又开朗,就是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逮着人就喜欢亲两口,特别喜欢长相好看的小孩子,当时第一次见到吨吨他就主动扑了上来,就在以为吨吨肯定要遭他的毒手的时候,糖球被吨吨一脚踹个了跟头。但也好像一点没影响糖球对吨吨的热情。 陈安修在厨房里炸葱油,准备晚上拌凉菜用,吨吨在院子里树下做作业,刚听到车子停下来,就有一个男孩子热情清脆的声音传过来,“吨吨。”接着就是嗷地一声惨叫,“吨吨,你干嘛拿圆珠笔扎我?!” “叶院长?你也一起来了?”叶景谦,宁世的院长,当时陈安修和妈妈第一次去宁世时接待他们的人,事情过去都快十年了,这人的模样都没怎么变过,依旧是那副清秀文雅的样子,说话也温和,和那个一脸刻薄的楼医生站在一起,谁都以为这人是被压的,如果不是见过楼南从车上下来,腿软的站都站不稳,陈安修也这么觉得。但自从见过那场景后,叶景谦的形象在他心目中骤然膨胀起来了,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连楼南这么难啃的硬骨头都能吃地下去,这胃口到底是有多好啊。 “你这饭馆开业后,我还没来过呢,正好楼南这次要来,我就跟着一起来了。”叶景谦说话的同时递给陈安修一个礼品袋,但他的左手一直虚虚的扶在楼南腰后。 楼南很不给他面子,“不让你来,你非要来,这才几个月,我连车都不能开了吗?” 陈安修一听这话,目光无法控制地在楼南腰腹上扫过扫去,“你……你这是有了?”平平的,一点看不出来啊。 楼南心知自己不小心漏口风了,但陈安修也不是旁人,他早就知道糖球是自己生的,当下也不隐瞒,“还不到三个月。他就没事找事。” 叶景谦略显无奈的说,“头三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况且你现在年纪也大了,算是高龄产……” 他话还没说完,楼南就爆了,“你现在嫌我年纪大了,当年那会怎么就非要死缠烂打?我不同意,你还追到我家里去。” “好,好,你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叶景谦好脾气的退让。 陈安修无语了,他现在只幸亏店里没什么人,要不然依照这两人谈论的这话题,非要引人围观不可,楼南长叶景谦五六岁他是知道的,可他没想到嘴巴一向很坏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楼南竟然在意这个?还是怀孕的人脾气都这么莫名其妙?幸好他没有再生一个的打算。 陈安修去厨房里端了些小零嘴儿给吨吨和糖球,等叶景谦好声好气,温言软语地把那只喷火龙安抚之后,他才端了些蜜瓜条,酸枣和草莓过来坐下,“楼医生,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啊?” 楼南尝了两颗腌渍的酸枣,然后直接说,“有人来医院查吨吨的出生记录。” 陈安修心里一惊,“是谁?” “这个我们暂时还不清楚,来的人没表明身份。”这句话是叶景谦回答的。 “那他们知道吨吨是我生的了?” 楼南咬着酸枣含含糊糊的说,“没有,医院里都备着两份记录的,这个医院是咱们族里自己开的,不至于连自己的族人都保护不了。我们来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让你警醒点,有人在查你和吨吨,你自己也想一下,可能是谁。” “我心里没什么人选。”陈安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季君恒,毕竟他刚来,就出了这种事情,不怀疑他怀疑谁,但季君恒是怎么知道的,他这种能生孩子的怪异体质,在吨吨出生以前,他自己都不知情,没道理季君恒这么快知道了啊。 楼南擦擦手,还算好心地给他提供建议,“吨吨的另一个爸爸那边呢?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 陈安修老实地承认说,“他最近是回来了,但我根本没和他提过这件事。” 楼南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说,“这就蹊跷了,不是吨吨的爸爸,还有可能是谁对吨吨的身世感兴趣呢?” 陈安修一时也没有头绪。 “总之你自己多注意点吧,看对方的来头好像也不小,虽然医院这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应该查不出什么,但还是万事小心点好。” “行,最近我会留意的。” “好了,这件事说完了,我在你的淘宝店里看到樱桃在预售啊,最近是樱桃节吧,你这里的樱桃也该熟了,给我摘两箱带走。” “山下的都熟了,不过山上的还不行,怎么也得到六月初吧,现在青色的多,樱珠还要晚,你和我到山上看看,凑一箱的话应该还行。” “一箱也行,总比没有的好,最近总想吃新鲜酸甜的水果。” 陈安修在店里找个鸡蛋箱子,带着楼南和叶景谦到山上的樱桃林里转了转,给他们摘了半箱子樱桃,又在杏树上摘了十几个白色大甜杏。 送走楼南一家人,陈安修正准备继续去厨房忙活,就看到吨吨坐在树底下,眼圈红红的,好像哭过了一样。 “吨吨?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和糖球吵架了?” 吨吨满含怒气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跑。 陈安修心中疑惑,慢了一步,一直追到路边才把人拖住,可是吨吨一反常态,在他怀里扭着小身子不给抱,甚至还动手推他。 “吨吨,你这是怎么了?吨吨?” 陈安修把人强压在怀里,吨吨气得咬他肩膀,直到听到陈安修吸口冷气才放开,有些担心又有些后悔地看着他。 “吨吨,你和爸爸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吨吨态度强硬地闭着嘴巴,就是不说话。 从那天之后,陈安修想尽了各种办法,可吨吨就是不和他说一句话,比之前他刚从部队里回来时态度还冷淡,全家人都看出他们父子之间发生了问题,可是谁都没办法解决,吨吨是铁定了心和他爸爸冷战到底。 随着夏天的来临,小饭馆的生意越来越好,白天脚不沾地地忙完一天,晚上回来还要哄儿子,陈安修现在的处境,陈天雨都看在眼里,但一向与他颇为亲近的吨吨,这次生气的原因,连他都不肯透露一点,他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为了给陈安修换换心情,陈天雨决定带着人出去玩玩。 “我有个同学,最近刚升了夜场的客户经理,邀请我们一帮朋友去喝酒,哥,一起去吧。” “算了,没什么心情。”这么一堆麻烦摆在眼前,他哪里有心情喝酒。 “就是因为没心情才要喝酒,喝完酒睡一大觉,第二天醒来就发现,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麻烦,只是你现在把自己困住了。” “能行吗?”望望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陈天雨牌信誉保证,“我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喝完酒第二天,神智清醒了,解决什么问题都容易得多。总比你现在天天闷头想好。” “那行,我和你一起去。”酒吧那种地方,陈安修去的少,就虚心请教陈天雨说,“望望,那我穿什么衣服?” 兄弟俩公用一个衣橱,陈天雨的衣服在北侧,陈安修的在南侧,陈天雨到陈安修那边扒拉一遍,甩了一件乳白色的针织衫出来,“裤子和鞋都不合适,穿我的。” 他们两个的个头和身材都相仿,混着穿衣服也不是头一次了,陈天雨挑了一条低腰的裤子给他,因为陈安修比他腰稍细一些,他还细心地加了条宽腰带,不过也是装饰作用大于实际效果,脚上是简约帅气的翻皮短靴,这一番穿戴起来,人显得格外的挺拔有精神。 出门的时候,连陈妈妈都不由多看了两眼,然后警告陈天雨说,“望望,别带你哥哥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我有分寸,妈。”他哥哥长这么帅,再稍微一休整,在酒吧里那种地方还怕找不到个女人喜欢?等哥哥尝过女人的滋味,就不会对章时年有什么多余的心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521啊,可能有好吃的。前两章的积分没送完,我回头就送。 我感觉自己一定会卡肉,所以应该是晚上更。

章节目录 59 陈安修和陈天雨开了车下山,接上在家里等着的温凯,三个人按照地址到了目的地,一下车陈安修有点傻眼,眼前这座挂着巨大的“金顶”的巨大建筑,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小酒吧? “望望,你确定是这里?”这排场,陈安修即使出入这种场所比较少,也知道这排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豪华的俱乐部。 陈天雨显然也有点出乎意外,他又回头有眼神去问落在后面的温凯。 温凯晃着全身的肉一摇一摆地沿着台阶走上来,“这一片有些日子没来了,什么时候开了这么一家的俱乐部啊?吴军说升了夜场经理,我还以为是个小酒吧呢,没想到这小子现在混得这么好。”在四周打量一下,又不无懊恼的说,“早知道把我家老头子新买的那辆奔驰开来充充场面,你的放在这里,真是太跌价了。”打眼看过去,这里停放的几乎都上百万的好车,连导车员都是个顶个的制服美女。 陈天雨抓着他的肩膀捏捏,“行了,行了,起码我这车放在这里安全,没人看得上,赶紧的给吴军打个电话,说咱们到了,问问咱去哪里,这么大的地方不能进去再逮着人问吧。” 陈安修这时也发现了,原来这两人也是第一次来,这下可热闹了。 温凯掏出电话,简单地说了两句就挂了,然后说,“吴军说,让我们进了大厅,向右拐,酒吧就在那里,其他地方都是会员制的,我们也去不了。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玩起来也不尽兴。” “能喝酒就行,管他那么多呢,吴军这小子说好今晚请客的,在这么个地方还怕喝不穷他,让他显摆。”这话是陈天雨说的。 温凯双手一拍说,“是这个道理,大哥,走,咱们进去看看,反正不花咱的钱。”兴致一下子就来了。 估计看着他们三个也不像是常来这里消费的,进门的时候,保安还多看了他们好几眼,目光在陈家兄弟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倒也没为难,就放行了。 顺利进门,温凯笑说,“这年头,帅哥比会员卡好用。” 酒吧的环境比陈安修想象中的好,可能现在时间还早,人比较少的缘故,这里一点都不噪杂,连音乐都是清徐低缓的,一个穿着长裙的声音有些嘶哑的女孩子,孤单地站在台子那里唱着一首老歌。 吴军这人,方头大脸,嘴角有颗小痣,相貌和个头都是中等的水准,很爱笑,可能是见得人多了,说起话来八面玲珑的,看到陈安修就问,“还带来一个小帅哥。” 陈天雨敲他的头,“什么小帅哥,这是我哥,跟着叫大哥。”转头又对陈安修说,“哥,这是我同学,吴军。” 吴军伸过来手来,笑说,“原来是大哥,大哥长得真年轻,一点看不出是天雨的哥哥。” 早先来的一个叫刘光,一个叫方正的,已经在吧台那里喝上了,陈天雨他们三个本来也想去那里喝一杯的,吴军却极殷勤地拉着他们去了沙发卡座,帮着他们点了些不少酒水,有人喊他,吴军临走前,犹豫了一下,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天雨,这里人挺多的,你和你哥都不要四处乱走。” 温凯摇摇手中的啤酒,嘭地一声启开,“那我呢?” 吴军回头笑说,“你?你只要不被人丢出来,随便你去哪里。”话语间有种对朋友特有的亲近和自然。 喝酒的时候,陈安修知道了刘光是做外贸的,方正是做物流的,家境听起来都不错,中专毕业之后不愿意给别人打工,就自己开了小公司,如今都走上轨道了,都算是个小老板。陈天雨和温凯的情况那两人都知道,问到陈安修了,他就说在家里开农家乐,那两人好像有些惊讶,但也礼貌的没多加评论,要了地址,说以后有空带着家里人去吃饭。 陈安修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农家乐比起人家的公司,是上不大去台面,但能赚钱养家就好,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一群男人,特别是一群未婚的男人,凑在一起,免不得要聊点女人的话题,何况来这种地方的,谁没存点猎艳的小心思。 温凯别看人胖,在鉴定美女这一块眼光还挺敏锐。 刘光指着右前方一个穿蓝色薄纱裙的女人说,“胖子,胖子,这个,这个怎么样?胸那么大。” 温凯只扫了扫了一眼,就判断说,“一看那胸就是做出来的,硅胶填太多了吧,那么汹涌还一点没垂度,你信不信,她就是平躺在床上,这对胸也是直挺挺的向上立着?” 靠,他怎么就没看出这温凯还是个这么有见解的人物呢,陈安修差点没把嘴里的一口啤酒喷出来。 他们喝酒的时候,酒吧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原先台上唱歌的那个女孩已经下去了,现在那上面换了一支节奏比较快的舞蹈,门口那里又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酒红色长发,短旗袍的女人看起来特别显眼,这次是方正问的,“胖子,这个正点吧?那两条腿那么长。你的腰也足够环过来了。” 这次胖子多观察了一会,还是摇头说,“你信不信,把她脸上的粉擦下来,能当你姨。” “怎么可能?照我看,顶多也就是三十。”方正不信,大家起哄着让他去近距离观察试试。 “如果输了,回来你请大家喝酒。”方正临走之前,温凯拉着他定下赌约。 “没问题,不过你们等着瞧吧,等美女今天晚上了我的床,你们可别妒忌。” “你要真敢上,周末我请你去君雅吃饭。”温凯一拍桌子和他杠上了。 “好啊,胖子,这是你自己说的,陈哥你们给我作证啊,胖子你可别赖账,今晚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泡妞的手段。” 陈天雨作势踢他,“赶紧走你的,人都快没影子了,你还在这里耍嘴皮子。” 方正走后,刘光和温凯继续用目光搜罗美女,陈天雨附在陈安修耳边小声问,“哥,你有看上的没有?” “我?”陈安修根本就没打算在这里找女人过夜。 “爸妈那边我给你打掩护。” 竟然有亲弟弟鼓励哥哥来个一夜情,这什么世道?陈安修在陈天雨脑袋上敲了一下警告说,“喝完酒,我们就回去,别弄这些有的没的。” “哥,你不会在顾忌谁吧?” 章时年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陈安修理直气壮的反驳说,“笑话,谁有那么大本事让我顾忌?”以他和章时年这种状况,他要在外面找女人是不太合适啊。但这种话,即使是亲弟弟,也太容易说出口。 “那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不想和他就这件事情争辩下去,陈安修存心敷衍说,“那我待会再看看,有合适的再行动。” 陈天雨见陈安修松口,心想事情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上洗手间之前临走嘱咐他说,“哥,你别喝其他的酒啊。”他哥哥这点酒量,他们全家人都是清楚的。 “瞎担心,这个我知道。”陈安修很不以为然的说,没看他从刚才只喝啤酒嘛,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陈天雨走后没多久方正就脸色发白的回来了,温凯怎么问他,他也不肯说过程如何,只答应请喝酒,刘光和温凯不怎么客气地都点了,天雨不在,温凯替他点了长岛冰茶,陈安修一听是冰茶,就跟着要了一杯。他不知道这是一种酒精含量很高的调制酒,就以为和街边买的瓶装绿茶差不多的东西,等陈天雨回来,陈安修面前那杯早就喝光了,他神色看起来又没有任何异样,所以陈天雨根本就没注意他喝了这个东西。 在金顶二楼的包房里,章时年,纪思远,还有几个人在喝酒。过两天是纪明承的父亲纪刚生的生日,章时年今天从北京回来,特意去了纪家一趟。生日当天虽然不需要他亲自出席,但依照两家现在的关系,他又在绿岛市,去这一趟还是应该的,也顺带捎去了家里的老爷子送给纪刚生的礼物。 较之往年派专人过来送礼,今年他亲自去,纪刚生显然更加高兴,非要留饭不可,他也不好驳了人家的兴致,就在那里用了晚饭才出来。 这次他回北京,只在家里隐约透露一点,他想找个男人共度一生的想法,老爷子气得把饭碗都摔了,那么大年纪的人了,火气一点都不比年轻小。安修那边虽然打定主意要把当年的事情清楚,但又没找到一个很合适的契机,如果贸贸然和盘托出,只能适得其反。至于吨吨的妈妈那边更是奇怪,根据医院给出的记录,他查到那个女人早在多年前就远嫁荷兰了,所有的记录和手续都齐全,乍一看毫无破绽,但在这看似完美的表面背后,他总觉得还隐藏着什么。 “章先生,很眼生啊,以前都没怎么见过。”坐在章时年对面的是一个身材富态的中年人,叫张启胜,章时年听纪思远的意思这应该是个煤老板,有钱的很,给纪氏的电影投过不少钱,他和纪思远来喝酒,在大厅里遇上了,因缘巧合之下坐在了一起。 到了章时年这种身份地位,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需要他亲自去应酬了,况且他现在也没这个心情,于是淡淡的说,“我最近刚来绿岛市。” “原来这样。”张启胜年少发迹,在很多场合被人奉承惯了,冷不丁在章时年这里碰个软钉子,心里顿时觉得没趣极了,但脸上又不敢表现出来,章时年的气度,纪思远的态度,他不至于一点都看不出来,纪思远对着章时年,亲近中又带着敬重,纪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可是清楚的很,能让纪思远这样对待的,家世只能往更上面去想。 包间里纪思远叫了不少嫩模过来作陪,坐在张启胜身边的是个二十上下的女孩子,她准备给张启胜倒酒,后者恰好转身,酒水正好洒在张启胜的衣袖上,他抬手就给了那个女孩子一巴掌,脱口而出,“不长眼的东西。” 他这话一说出来,包房原本热闹的气氛就是一凝,纪思远怀里搂着一个男孩子,左手支着额头,要笑不笑的,神态慵懒地说,“张老板好大的火气,这是对着谁来的?” 张启胜刚才是心里憋了火,一时冲动,打完了,他就后悔了,“实在是一时失手。” 纪思远去看章时年的脸色,发现那人自始至终没打算将自己置身其中,一屋子的人都沉溺在酒色中,神色醺然,只有他的眼底还是沉静而深幽的,美好的皮相固然重要,但这在任何场合中都镇静从容的气场,着实可恨,又令人心折。大概在他的眼中,张启胜和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没什么区别,都是供人看笑话而已。 “老祖宗有句话,话糙理不糙,叫做打狗还得看主人,张老板,我还在这里呢,你就对我手下的员工动手,是不是太给我面子了?” 纪思远这句话,说的有点重,张启胜脸色也变了,他讪讪地说,“纪总这话说的……” “念在以往合作愉快的情分上,张老板,请吧。”他伸手一指门口。 这是要赶他走,张启胜听出来了,“纪总,你……” “张老板,撕破脸皮,大家都不好看,以后大家还要见面呢,好聚好散。” 张启胜并没有起身,反倒是章时年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行一步。”这种场合他本该早就习惯,只是今天连看戏的心情都没有。 张启胜很清楚,纪思远之所以这么对他,绝对不是因为他打了个小嫩模,是因为他伤了章时年的面子,就算不是为了纪思远,章时年这种人他也不敢惹,见人要走,他急忙起身去拉章时年,“章先生……” 可还没碰到半片衣角呢,就被章时年一脚踹开了。 出门之后,纪思远扶着墙大笑出声,“看你这些年的做派,我还以为你早已老僧入定,只等哪天羽化飞仙呢。”季家的老四,年轻的时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只是这些年日渐沉稳,倒让人更加摸不清心思了。 “哪天飞升的时候会通知你的。” 纪思远懒洋洋地斜倚在墙上说,“算了吧,我可不想去当你的鸡犬。” 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隔着一道玻璃墙,一楼酒吧里的情形尽收眼底,章时年本来只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他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 纪思远觉察到他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家的小朋友很热情,玩的也开心。” 底下的舞池里,陈安修正在和一个妆容精致,棕色大波浪长发的女人大跳贴面舞,女人高耸的胸部在低v领的紧身上衣呼之欲出,她勾着陈安修的脖子,垫着脚热情地去吻他的下巴,陈安修的手搭在对方的腰上,随着舞动,两人的身体不时的贴在一起。 温凯在下面看的热血贲张,嗷嗷直叫,“大哥,好样的,我就知道这样不掺假的极品美女,也逃不开大哥的魔掌……不,是魅力。” 陈天雨很开心他大哥还能喜欢女孩子,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大哥在男女之事上一向不是这么放得开的,可是现在不仅不拒绝大庭广众下的亲吻,看那表情还颇为乐在其中。 陈天雨不说话,温凯也不在乎,自顾自的说,“把大哥放在这种场合尤其打眼,一看就不像是常混这种地方的人。” 舞池里人很多,碰着蹭着都是难免的,但后腰上被人摸的那一把,陈安修可以肯定绝对是故意的,他侧头就看到一个长相妖娆的男人对他眨眼睛,靠,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男人来凑什么热闹。 本想不搭理的,但那个人一直往他身边蹭,他还有些理智,知道当场闹事不好,松开女人的腰找个借口去洗手间走人。 陈安修低头正打算洗把脸,就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从刚才他就发现有人跟着,还真敢出现了,他蓦然转身,一记拳头以让人无法反应的速度送了出去。 手臂被一个极为巧妙的招式格开,他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落入了一个男人的怀抱。腰被扣住,嘴巴被堵上。 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他没有反抗,他带着些引诱的味道,伸出舌尖暧昧的去舔那人的唇角,那人的动作一顿,接着猛地伸出左手牢牢地扼住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压在洗手台边,纠缠吮吸。 舌头快要烂了,肺部的空气在一点点的减少,就在他怀疑自己会窒息之前,那人终于放开了他。 “你想杀了我吗?”陈安修靠在来人怀里,胸口的剧烈起伏,充分显示了刚才的吻有多么激烈。 “我以为你会喜欢呢,看你刚才左右逢源,玩的很开心。”章时年的脸色看起来算不上十分愉快,实际上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这人揪回家打一顿,不听话的孩子。 陈安修故意惹火一样,拍拍他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章先生,你这样,我会误会你在吃醋的。” “不是误会。” 怎么这么直接,“做人偶尔说点善意的谎言,不是坏事。” “我不想隐瞒对你的真实感觉。” 陈安修推他,“别这么肉麻,有点招架不住。” “这就招架不住,如果再做点别的,你该怎么办?”章时年的手落在陈安修腰后露出那截光滑柔韧的皮肤上。 陈安修笑了一声,抬腿有意无意地在那人大腿内侧蹭了一下,“章先生,你不会是这么快有反应了吧?” 章时年呼吸加重,但他这时终于觉察到安修不对劲,“你喝酒了?”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你喝了多少?” 陈安修看似清醒的伸出两根手指,“两罐啤酒。”怕他不相信一样,又重复了一遍,“就两罐。” 章时年皱眉,就两罐啤酒就成这样了,“其他的呢,包括饮料,还喝了什么?” 陈安修歪着头想了一下,“还有一杯冰茶,还挺好喝的。” 见他这种情况,是什么类型的冰茶,章时年已经大概清楚了,敢带他来这种地方的人算是有胆子的。 “我们回家。”章时年果断的做出决定,勾住他的腰往外带。 经过这一番折腾,陈安修的酒劲儿也上来了,很听话的就跟着人走了。坐上车的时候,不忘掏出电话,打给陈天雨,“望望,我先走了。” “这里很难打到出租车,你怎么走?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出去。” “坐别人的车。” 陈天雨还在那边焦急的喊着什么,陈安修已经把电话挂了,嘴里还嘀咕说,“望望真啰嗦。” “要不要睡一会?很快就到家了。” “好。”话音一落,真的就闭上眼睛了。 章时年帮他调整了一下座椅,给他盖上车上备用的毯子。 睡了一觉,人更迷糊了,睁眼看人的时候,眼睛都是水润迷蒙的,下车的时候,章时年几乎是半抱半搂的把人拖下来的。 “安修,先别睡,我们上楼去。”章时年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脸。 搂着这么一个不合作的人上楼,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在章时年决定把人抗上去的时候,就感到脖颈处一热,有人在那里亲了一口。 “安修,你现在知道我是谁吗?”如果这人再喊他一次大吨吨,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失手把这人从楼梯上推下去。 陈安修又贴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说,“章先生啊。” 章时年眼中的火苗不再压抑,语气沉沉的说,“很好。” 好不容易坚持到浴室,章时年把人压在门上,亲吻他的耳根,低声诱哄,“安修乖,脱衣服,我们洗澡。” 陈安修懵懵懂懂地盯着看了一会,自己动手脱个干干净净,连条底裤都没留。 章时年在浴缸里放了水,有些按耐不住的随手扯掉了自己的衣裤,拥着陈安修进了浴缸。 “安修……”章时年在他的胸口亲吻。 陈安修在水里扑腾着,闭着眼睛发出不耐的喘息声,像是确认一样,十指紧紧地扣在他的肩膀上喊他,“章时年……” 章时年手臂撑在他的额头两侧,低头去亲的鼻尖,说,“是我,是我。” 听他这么回答,陈安修便有些老实起来,手脚摊开,颇有些任人宰割的献祭意味。 章时年亲吻他的全身,掰开他的腿,在他的大腿内侧吮吸,有时还用上牙齿咬。 那里的肉嫩得很,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全身又痒又麻的,有几次差点踢掉上面的人,跳起来。 章时年用不断的亲吻安抚他,双手在那弹性十足的臀上揉捏把弄,探向股间的手指有些急切,但轻缓有力,不毛躁。 陈安修就是再不懂,这个时候也有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他握住章时年的手腕说,“别……”别什么,下面的话,他不够用的脑子里好像还没想出来。 章时年耐心的去亲吻他的脸和嘴唇,就像一个最温柔的情人一样低声安抚他,“乖,安修,不用怕,这种事情会很舒服的。” 陈安修瞪着眼睛,将信将疑。 “我保证,不会让你很痛。” 陈安修好像是选择相信了,放开他的手,只是还不放心的交待他,“轻一点。” “好。” 食指只进去了一个指尖,那人又不干了,嘴里嚷着,“疼。” 这下章时年也没办法了,安修的体内实在太紧了,他这里又没准备任何润滑的东西,“安修忍忍,很快就好了。” 他咬牙安静了一会,等章时年加到第二根手指,他再也不打算忍让了,“不来了。”太疼了。 都这个时候了,章时年哪里容得他退缩,用手先帮他释放了一次,趁他分神的功夫,分开他的大腿,缓慢而有力地进入了他。 突然被这么大尺寸的炽热东西进入,陈安修就是个死人,也该有反应了,他痛地只想骂人,“章时年,你个混蛋。”这哪里是不疼,简直是疼死了。但他很快意识到另外一个严重问题,惊慌的问,“你为什么不用套?” 章时年扶着他的腰,努力克制在他体内立刻冲撞的欲|望,声音因此变得更加黯哑性感,“家里没准备。” “没有你去买,要不然不做了。” “现在?” “要不然呢?” 作者有话要说:忙活到后半夜,后面那一部分实在发不出来了,改的都快吐血了,两眼冒星星,等我弄个免费邮箱什么的

章节目录 60 陈安修早上醒来的第一个感觉,被鬼压床了吗?怎么浑身没力气,手脚酸疼地都动不了。 “醒了吗?来,喝点水。”章时年把摊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侧身在从床头柜上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 陈安修从被子底下伸出胳膊,“我自己来……咳……”嗓子怎么沙哑到这种程度,太难受了。 “没事,我先扶你起来。”章时年把水杯暂时放回桌上,一手揽着陈安修的肩膀另一手塞了个枕头在他腰后。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陈安修吸口冷气,皱眉说,“轻点,疼。”腰以下的部位好像不是长在他身上一样,都没有知觉了。 章时年把人揽在怀里喂了一整杯水,陈安修眼睛里渐渐地不再那么迷蒙,开始有清醒的先兆了。 “还要再喝点吗?” “不要了,一杯就够了。”陈安修捏着脖子又咳了两声,后知后觉地问,“我怎么在你这里,我不是和望望他们在酒吧喝酒吗?”、 又一次没有醉酒后的记忆?章时年望着他,心中除了惊奇和诧异,已经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了。 “你干嘛这么看我?” 章时年叹口气,手指顺着他光裸劲瘦的腰线滑下去,在他臀之间暧昧地按了一把,低声问,“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陈安修下意识地挺腰想躲开,呻|吟一声又塌了下去,腰断了,与此同时,一幕幕混乱的场景在脑中不断的闪现,闷热的浴室里,卧室的这张大床上,他的身体失去控制权一样,被章时年肆意摆出各种羞人的姿势,凶猛的进入,任意的冲撞抽动,热切的拥吻,粗重的喘息,紧密交缠在一起的躯体…… 章时年坲开额发去摸他的头,“发烧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昨晚帮他清理的时候,有特别注意过,身后那处虽然有些红肿,但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伤到,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引起发烧才对。 陈安修的嘴唇轻微发抖,“我们真的做了,你还没用套?你把东西留在我的身体里了?”他不想生孩子,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章时年不明白他的逻辑,安修的关注点好像不是他们做过这种事情,而是做的过程没用套?“我的身体很健康。” “我管你健康不健康,我要杀了你。”两人此刻偎依在一起,陈安修一伸手就能够到章时年的脖子。 “没有这样的,还没下床呢,就翻脸不认人?”章时年亲吻他的手指,抱着人在床上翻了两个身。 陈安修仰躺在枕头上,发泄一样双手抓着章时年的脸大力揉了揉,目光愤愤地说,“翻脸不认人?我现在恨不得从来没认识你。” “这么严重?” 陈安修很肯定的说,“非常严重。”这是要闹出人命的大事。 章时年胳膊肘撑在床上,不让自己的体重过多地压上去,用一种沉思过后,仍旧疑惑的语气说,“可是我怎么记得昨晚主动的那个人不是我呢?” 陈安修一脸惊愕,“难道是我?怎么可能?”这项罪名坚决否认到底,“我这么一个清白无辜的青年,怎么可能去主动勾引你?” 章时年也和他做无谓的争辩,直接拉开开睡衣领子,露出脖颈处昨晚被陈安修磨出深深牙印说,“这个地方总不能我自己咬上去的吧?” “唔……”这么新鲜出炉的牙印,必须是昨天的。 章时年见他不说话了,笑着低头去咬他的肩头,美好的清晨,夏日早上的阳光,已经透过薄纱的窗帘透进来了,今天的天气看起来还不错,两人在床上笑闹了一会,章时年又说,“方婶早上煮了菠菜瘦肉粥,我下去给你端一碗过来。” 方婶是章时年请的帮佣,并不住在这里,每天早上,晚上回去,平时主要负责清理卫生,有时候也帮着做做饭,陈安修见过她几次,印象还是可以的,是个沉默不多话的中年女人,“她上来过吗?” 章时年知道他在瞎担心什么,就说,“没有。她做完早饭,我就让她回去了,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 “那我还是自己下去吃吧。” “你确定可以?”昨天晚上他们可是折腾到后半夜才睡,至今不过五六个小时,安修脸上的疲惫之色都没消去。 陈安修逞强的说,“再确定不过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再斤斤计较也无法挽回什么,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虽然和章时年发生关系,比他预计的要早很多。 话说的容易,但对陈安修这样一个半残疾人,穿衣抬腿都成问题,更别说是自己下床洗漱了,章时年帮着他套上睡衣和晨袍,带到洗手间做了简单的洗漱,然后托着腰把人扶到楼下,安放在沙发上。 这里的厨房是半开放的,章时年去热粥的时候,陈安修就趴在沙发上翻弄他的手机,一开机,就显示有十多通未接电话,前面是望望的,后面是温凯的,他正打算去回过去呢,电话响了。 “望望?” “你现在哪里呢?昨晚上离开后,一晚上都没回家,早上咱妈还问我。” 早知道就不该去酒吧的,喝完酒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反而自作自受地落到这个地步,“我没事,就是朋友家借宿了一晚上。” “朋友?哪个朋友啊?我认识吗?” 望望怎么这么敏感,真要命,陈安修正在考虑怎么回答他的,门铃还嫌不够热闹一样,响了起来,他捂住话筒,喊章时年,“门铃。” 章时年虽然做饭不在行,在热个粥还是不成问题的,他听到陈安修的喊声,答应一声,拧小灶火准备去开门。 当看清楚门外的人时,他伸手挡了一下,没让那人冲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太短小了,明天下午继续更。

章节目录 61 那人刚想开口,章时年示意他外面说话。 季君恒心里疑惑的同时,鬼使神差地就往屋里看了一眼,门口离着客厅还有一段距离,他自然什么都没看到,但他看到了鞋架最上方摆着的一双鞋,那样的款式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但绝对不是小叔的品味,再结合现下小叔不让进门的情形,可能性不难猜测,小叔屋里有人,而且是个年轻的男人,说不定还是在这里过夜的,至于关系就不言而喻了。 可是季君恒转念又一想,就是小叔的情人在这里又怎么了,他又不是见不得人,小叔干嘛不让他们见面。 “一大早过来什么事?”两人一直走到院子外面,章时年才停下来问话。 院子的外墙上繁茂的蔷薇花开的正好,一枝压一枝的从墙头上垂下来,让人赏心悦目的同时,也对屋子主人的起了更好的保护作用,站在这里果然什么都看不到了,小叔真会选地方,季君恒略显无趣地在从墙上摘片叶子,“前两天卫林他们过来了,昨晚上在游艇上举办了什么海上派对,一大帮人闹腾了一晚上,今天还想继续,我是吃不消了,本来想来小叔这里躲个清静的,顺便补个觉,一晚上没睡,实在困死了。”他料定那些人是不敢过来随便打扰小叔的,才想来这里求个庇护。 章时年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长辈,但是,“现在我这里有人,不太方便,君雅离着这里不远,余俊生那边,我给他电话,他会给你安排个安静不受人打扰的地方。 小叔都这样说了,季君恒打个浓浓的呵欠,也就不再坚持,但心里还是有一丝好奇,“小叔,什么人这么重要啊?我就不能见见吗?” “你以后会常常见到他的,但不是现在。”章时年这话说的很耐人寻味。 他这话一出,季君恒吓得连刚才的那点睡意都跑干净了,这话怎么听着大有玄机啊,他试图用最轻松的语气问,“常常见到?小叔,里面该不会我是未来的四婶吧?”可千万别告诉他,未来的四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年轻的男人。 “如果他愿意的话,你这么叫也无妨。”不过依照安修的脾气,这种可能性应该小于零。 季君恒脑中警钟想起,小叔这次来真的,如果被爷爷奶奶知道,还不得气死,这么多年来他们可以一直盼望着小叔娶妻生子,爷爷可不止一次的说过,他闭眼之前,最想看到的就是小叔的孩子,等等,在脑子没混乱之前,他要再确定一遍,“小叔,我那未来的四婶漂亮吗?” 章时年哪里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不避讳的说,“他是男的。” 当当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季君恒现在连笑容装都装不出来了,“那,小叔,我能问一下,我那……四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就先这么叫着吧,“他多大年纪?” 章时年看着他说,“和你差不多。” 还好不是太青涩的年纪,但岁数也不大就是了,其实岁数什么的都不要紧,性别才是最关键的,小叔虽不像大伯和爸爸那样从政从军,但找个男人结婚这种事情,还是太有冲击性了,如果要换成家里其他人,估计连想都不敢想,可小叔不仅想了,还要付诸实施,这是什么勇气,不过就算小叔是最得宠的,家里这一关肯定也不好过,“小叔,你已经确定了吗?” 章时年肯定地点点头。 祝福的话,季君恒说不出来,事实上他没一口反对就已经很克制了,“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小叔,我先去君雅睡一觉。” 季君恒上车,想起厨房里还热着粥,章时年也没多做停留,就回来了,进屋的时候,正看到陈安修吃力地撑着胳膊要从沙发上起来。 “要拿什么,我来。” “等你的粥都快饿死了,是谁来了,你怎么去这么好一会?” 章时年扶他起来,说,“我侄子。” 陈安修也没多想,往门口那里看了一眼说,“你侄子也在绿岛啊,那他怎么没进来?” 章时年握着他的肩膀,问,“你愿意他这时候过来?” 想起现在这境况,是没法见外人,陈安修恼火的反驳说,“还不是因为你?”弄的现在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今天回家是不可能的了,刚才应付完了敏感多疑的望望,又给家里和江三爷爷那里打了电话,“到后来都说不来了。” 这种事情哪里是停就停的,也就是安修随时随地都能这么理直气壮,章时年无奈轻笑,“行,下次我注意。” 认错态度这么好,陈安修现在一肚子郁闷,本来想多发泄两句的,现在也说不出来了,说到底,他就不是那么无理取闹,借风起势的人。 陈安修在章时年这里住了三天,上床这件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以前没做过之前,两人盖着同一床棉被还能纯聊天,但一旦开了戒,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这中间他们又做了一次,陈安修这次想在上面来着,可在他像小狗一样趴在章时年身上又嘶又咬了大半个小时,还没任何进展的时候,章时年终于受不住这折磨,化被动为主动,将这人压会床上,分开大腿,长驱直入了,这一番弄下来,又是大半夜,这一次陈安修虽然意识清醒,但和没意识差不多,□他经历的少,又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一旦陷入□,被伺候舒服了,随章时年摆弄,连一句停都喊不出来。 三天里,两人都没出过门,更被提买套的事情了,总算章时年事后都会帮他做清理,这让陈安修心里多少可以安慰自己一点,也许就没事呢,不可能都这么巧。 陈安修是第四天离开的,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墙边的蔷薇花落了一地,昨天晚上两人胡闹太过,连什么时候下雨都没注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绿岛市的很多小区都是种植着大片大片的蔷薇花,墙头街角,春末夏初的时候,一转身,眼前就是大片的绚烂。 怕被家里人怀疑,陈安修坚持不让章时年送,选择自己搭公车回家,他正在等公交车呢,就看到小区门口停下来一辆车,看样子是售楼处领着来看房的,他在人群里面看到了蒋轩和林梅子,都打算买房子了,看来是真的是好事将近了。那两人翻着手里的宣传册正在低头小声交谈,没看到他,见公交车过来了,陈安修也没打招呼,上车走人了。彼此都有了不同的选择,较之以往,他心里平静多了。 这天是周末,家里人除了陈天雨都在,天气暖和后,陈爸爸的腿也好多了,除了按时还要去检查外,他现在不拄着拐杖都能走出好大一段距离,他逢人就说,再过一两个月,就能甩掉拐杖,正常走路了。关于陈安修留宿别处的这几天,他没说什么,陈妈妈也没说,但陈安修总觉得妈妈心里有数。 至于吨吨,陈安修一想起来就头疼,到现在还和他持续冷战。 在山上忙过周末,陈安修在山上摘了一大袋子草莓下山找楼南,春天里和三爷爷赶集时,见有人买草莓苗,他就买了一些,种在了果园的边边角角,种的时候撒了鸡粪,中间化肥和农药也没用,就想着自家吃个安心,没想到结出来的果子居然还不错,一个个红润润的,个头比荔枝还大,自然成熟的,甜头也很足。 楼南是主任医师,有自己专属办公室,陈安修去的时候,那里面就他一个人,他对陈安修本人无感,倒是对他带来的草莓,表现除了非同一般的兴趣,不等陈安修客气,他装了一饭盒,用清水冲了一下就开吃了。 一饭盒草莓吃下去,见陈安修还没进入正题,楼南先忍不住了,“陈安修,你千万别说专程来给我送草莓的,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有这么好心的。” 陈安修严重抗议,“我怎么就不能偶尔好心一次?” 楼南双腿交叠,不甚优雅地伸个懒腰,“我认识你是一天两天了吗?” 陈安修挠挠头,拉着凳子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楼南长腿在椅子腿上体踢了一脚说,“别套近乎,有话直接说。” 楼南如果正儿八经和他说话,陈安修可能还说不出口,见楼南这么不客气,他心里反而轻松很多,实在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于尴尬,但不问又不行,“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楼南甩给他一个“早知道如此”的明了眼神。 陈安修再次确定了一下附近没人,把埋藏了几天的问题问出口,“我就是想问你,如果咱们族里的人不想怀孕的话,该怎么办?” “你是想问避孕的办法?” 陈安修双眼充满无限诚意地点点头。 “你和男人上床了?” “你……”陈安修磨牙。 “准确来说,是你被男人上了吧?”楼南越说越来劲儿。 陈安修重新恢复冷静,“某些怀孕的人没有理智,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你说谁没有理智?” 陈安修的目光毫不掩饰向他白袍底下的肚子扫去。 这次磨牙的换成楼南了,他冷冷的一笑说,“不怀孕的方法,是吧?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安修就知道那叔侄的关系了,最近怎么感觉情节跑的太快了????提前告知,知道真相后绝对没有平静日子过。 前台不显示吗?我再发一遍,晚上可能有二更,不过你们不要等太久了,可能很晚。

章节目录 62 陈安修挑眉,疑惑地扫他一眼,楼南这副表情怎么看都不像要帮他的样子,想咬他两口倒是真的。 “你是不是不想知道了?” 现在求人的时刻,不得不放低身段,陈安修陪个大大的笑脸说,“楼医生,您说。” 楼南无视他的马后炮,优哉游哉地喝口水,觉得把他胃口吊足了,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说,“有一个最有效的,保证万无一失的。” 他要的就这种,陈安修赶紧把耳朵张地长长的,努力不漏掉任何有用的信息。 “方法就是,你本事,你在上面啊。” 陈安修坐直身子,怒视他,“你耍我是不是?”起身,不浪费时间走人,有礼貌的摆摆手,“早知道不来问你了。” “喂,你等等。”楼南心想,他跟一个小他这么多岁的臭小子闹什么,可每次遇到陈安修就压不住脾气。 “还有什么事?” 楼南这次总算有点认真,“据我所知,我们族里没有什么有效的避孕方法,也许以前有过,但现在早已经失传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男人怀孕的几率很小,我们家糖球今年十一岁了,我这是第二胎,你就应该知道几率到底有多小了,你以为和女人一样怀孕那么容易吗?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就做点防护措施,套子这种东西,应该不需要我教你怎么用吧?” “不用你,你还是去教叶院长怎么用吧。” 楼南支着下巴,笑地无比得意说,“我和景谦从来不用这个,我一向信奉没有隔阂的接触。”偶尔需要情趣的时候除外,“你不觉得这样才能真正感觉到两人是在一起的吗?” 某些儿童不宜的场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陈安修耳后一寸寸发热,他对着楼南竖竖大拇指,你强,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某人摔门逃窜,楼南收起笑容,冷哼一声,“脸皮薄的小朋友,活该被压。”转而想到自己脸皮倒是不薄,但还是被压的命,顿时觉得嘲笑陈安修也没什么意思了。 放置在桌上的固话铃声响起,楼南拿起听筒就吼,“叶景谦,今天第八遍了,有完没完?没有头疼,没有恶心,没有身上无力,没有任何不舒服。” 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楼南这边安静下来,“你不用过来,天天往我办公室里跑,大家都看着呢,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恩陈安修刚才来过,拿了些草莓过来,还不错,晚上回去,你和糖球也尝尝。晚饭吃什么?酸菜鱼吧,好久没吃了,恩,记得多放点辣椒。” 好不容易听完那头的一堆嘱咐,楼南放下电话,嘀咕一句:事儿妈。认识都快二十年,在一起也有十来年了,这人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估计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从楼南那里出来,经过一个大型超市的时候,陈安修想想进去,推着购物车买了一大包东西,快要付账的时候,什么类型都没看看,飞快地在收银台旁边抓了两盒杜蕾斯,夹在一堆东西里一起付了。 除了那两盒杜蕾斯,买来的东西,陈安修一部分去填了陈天雨的冰箱,另一部分拎着去看他大姑陈建红,去年春天他唯一的表姐李茜结婚后,家里就只剩下了大姑一个人,现在开着个药店。 药店位置不错,门面也不算小,里面收拾的窗明几净的,雇着七八个人,他大姑陈建红在后面有间小屋,他进去的时候,表姐李茜夫妻两个也在。 “壮壮啊?快进来。”陈建红个头不高,体型稍胖,圆脸大眼,头发烫了小卷,因为保养不错,看起来也就五十出头的年纪,其实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 “大姑。姐姐,姐夫也在啊?” “安修,来我这里坐,上个月去看二舅,你也不在,都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李茜长陈安修三岁,在一家食品公司工作,是一个普通的行政文员,她上面还有个哥哥的,高考结束后晚上跟着人出去玩,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被那里斜刺出来的一辆车给撞了,还没送到医院,人就去了。十几年前的旧事了,肇事司机也没找到。后来这事成了他大姑父在外面养小老婆的借口,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 “我后来听爸爸说了,我那天正好跟着江三爷爷去上游水库看鱼去了。” “恩。”李茜点点头,笑说,“现在也是个小老板了。” “姐,你别笑我了,我这算哪门子老板啊,也就能吃个饱饭。” “壮壮,你爸爸的腿最近好点没?”陈建红问。 “好多了,现在都能每天拄着拐杖从家里去建材店了。” “那就好啊,你爸爸这一遭算是受罪了,总算是撞人的没跑了,那种缺德的人,就该让他坐一辈子牢,省得出来祸害别人。”陈建红每次说起这种事情总是格外的忿恨,可能意识到了自己太过激动,很快打住了,“如果你爸爸那里需要什么药,我这里有的,从我这里直接拿就行。” “行啊,大姑,用的话我就给你打电话,我这次下山之前,我爸说,过两天山上的樱桃红了,让你和小姑大伯他们都回去吃樱桃呢。” 陈建红笑,“你爸爸这山地一包,咱们全家都跟着沾光了,一年到头的瓜果不断。” “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咱自己家里人吃个新鲜。” 陈安修表姐夫叫做郭晓飞的插话说,“安修是开了个小饭馆吧?主要做什么菜的?” 对于这个表姐夫,陈安修和他见面不多,也不是特别熟悉,只知道在一家杂志社工作,至于杂志社的名字,他还真是忘了,“主要是些家常菜和农家菜。” 陈建红从旁说道,“壮壮是不好意思夸,其实那饭馆里的菜真叫好吃,我记得我们小的时候从江三叔饭馆门口走,闻着那香味走不动路。江三叔那时候给我们分腊肠,一个人指头肚那么一块,一天都舍不得吃完。这些年馆子也吃了不少,但江三叔那里的味就是和别处不一样。” “妈,安修,我们杂志最近开了美食专栏,专门介绍绿岛市的特色美食和好吃的小店,上过我们杂志的都说是生意增加了不少,改天我带人去安修那里拍几张照片,给做做宣传。” 这是个出乎意外的收获,陈安修高兴的说,“那就先谢谢姐夫了。” 陈建红说,“也不用改天了,就这个周末吧,咱们全家都回去,晓飞正好去拍点照片。” 事情就此决定下来,郭晓飞专门带了摄影师过来,房前午后的环境,还有各种特色的菜都拍得很不错,郭晓飞写的稿子和点评,出来的杂志上都附上地址和电话,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每天的订餐预约都多了不少,每到周末,因为供应不上,还要推掉不少生意,陈安修和江三爷爷商量着适当地扩大规模,把小饭馆南边的那块空地利用起来,再盖上几间大瓦房。 “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陈安修轻喘,抓着章时年的肩膀问道。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问?”章时年扬眉,现在两人正在床上,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安修现在坐在他腿上,两人的下面还紧紧结合在一起。 “已经做过两次了,暂时休战。”再做下去,他就疯了,章时年在床上就不是人,那些无止境的需求和索取,每每让他想保持一点理智都不行,事后想想那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太可怕了。 “你想好了就行,我都支持,不要太累了。”章时年压住他的后颈,去亲吻他的脸和汗湿的鬓角,在那温热紧致的的地方一下下的顶弄着,明明应该是很淫|靡的场景,现在放缓了速度,无端竟有了些温情的感觉。 “恩……”陈安修承受着那一次次由下而上的撞击,尽管竭力压制了,还是发出了浅浅的鼻息,他下意识地抱住章时年的脖子,体内的□在加快。 “安修,乖,手松开一点。”与他温柔的语气截然不同的是他身下霸道而凶猛的动作,他抱着陈安修在腿上挺送半晌,用这个姿势两人达到一次高|潮后,他又把人压在床上要了一次。 陈安修的腿从章时年的肩上滑下来,无力地软在身体两侧,屋里的喘息和呻|吟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平息下来。随着那人的退出,他能感觉到有温热粘腻的液体从后面流出来,但因为有了楼南的话,他现在也不是很在意了,只要不会怀孕就好。 两人冲个战斗澡,懒得再收拾,换个房间,相拥着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临走前,陈安修匆匆扯了那一堆证据,扔到洗衣机里。 夏日天刚蒙蒙亮,章时年就亲自开车把人送回去,山上的雾气很重,他把车开的很慢,“你和吨吨现在怎么样了?” 陈安修闭着眼睛养神,“有好转一点,至少不再避着我了,但还是不怎么和我说话。” “改天我们带他出来玩玩。小孩子高兴了,应该比较好说话。” “那我到时候问问他。”他承认,他连儿子都搞不定。 两人回到镇上,时间还早,很多人还没起床,陈安修开了小饭馆的门,很迅速地摊了一大盘肉末鸡蛋饼,捞了些小酱菜,冲了两包豆粉,两人还没吃完,江三爷爷就过来了,看到章时年很惊讶,但也没说什么。 “这些钱还给你。”章时年上车的时候,陈安修追出来,递给他一张卡。 “什么钱?”章时年疑惑。 “你去年走的时候让刘越转交给我的那笔钱,属于我的那部分,我已经拿走了。”爸爸住院的时候用了一部分,但现在小饭馆的生意不错,他已经补回来了。说实话,像他这种喜欢钱的人,要下定决定把这钱还回去真是太不容易了,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钱呢,如果章时年不回来就好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拥有了,可惜他回来了,自己再没有名目地占着这笔钱,心里实在是别扭。 章时年深深地看他一眼,说,“这钱是你应该得的,你不用还我。” 陈安修潇洒地摆摆手说,“算了吧,那时就让你吻了两下,你就给这么一大笔钱?现在都陪到床上去了,你还不得倾家荡产赔给我?” 章时年在这一刻突然就下定决心,“安修,其实当年……” “嘘……别说了,赶紧走,我看到我妈过来了,被他看到,我们就死定了。”和章时年偷偷来,妈妈猜测是一回事,但被她撞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特别是这大早上的,有嘴也说不清,何况他和章时年昨晚也真的不清白。 “这件事,我们或许可以坐下来谈谈。” “但绝对不是现在。”以他对妈妈的了解,现在和谈的可能性等于零。 “那好吧,我先走了。” 吨吨拒绝了出去玩的建议,之后的一段日子,樱桃成熟,陈安修忙着采摘樱桃,扩建小饭馆,章时年则飞赴加拿大,亲自主持了章氏对恩斯石油公司的收购工作,章氏原本就持有恩斯石油的股份,前期的准备工作非常充分,双方也达成了初步的意向,但在最后的细节商谈方面,双方展开了漫长的拉锯战,从去年开始,谈判前前后后已经进行了三次,在最后一次谈判中,章时年终于耐心耗尽,当场把拟定好的合同摔了,恩斯那边经过商讨过后,终于做出了让步。 周家伟跟着章时年从会议室出来,衬衫的后背都湿透了,像这种高强度的谈判,简直是对人的体力和脑力的双重挑战,“先生,刚才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恩斯那边就此中断谈判怎么办?我们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很多精力。” “虽然会有损失,但总比这样无休止的拖延下去好,恩斯那边的损失只会比我们更大,短时间内他们找不到比章氏更合适的买家。”长达五个小时谈判,他们累了,对方也累了,差不多都已经到了心理承受的界限,这个时候是施以重击,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总之都是一种解脱。 “先生,那下一步?” “先去加州探望舅舅和舅妈。”然后回去看看安修,最近接他电话,还没讲几句,那人就呼呼地睡着了,回去看看他到底在忙什么。 周家伟办理退房手续的时候,章时年在离着前台不远处的沙发上等他,这时有一男一女提着行李从酒店外面进来,他也是偶一抬头,就看到了与安修肖似的那张脸,真人和相片相比,更多了一份沉淀下来的温润风雅,岁月对他是厚待的,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的痕迹。 他的感觉很锐利,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能发现来自其他人的目光,他想这边望过来,眼中带了些许的疑惑。 章时年礼貌颔首。 那人也回以宽和的一笑。 陈安修的小舅舅,林长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小饭馆扩建的同时,陈安修也在紧锣密鼓的寻找好的厨师,他和吨吨原先住的南李小区后面那块地最近面临着拆迁,原先在那里租房子的人都纷纷搬了出去,街上开饭馆的一帮人想去和开发商商量,想在没拆迁到他们这条街之前,继续营业一段时间,一来,他们临时真的没地方去,二来也是想赚点工地上的钱,工人不是都要吃饭的吗? 有天陈安修下去买东西,去刘波店里坐了一会,就被刘波拉着一起过去了,一大帮人在人家公司门口等了一下午才见到负责人,说来也巧,正是季君恒。经过一番商量,季君恒公司那边答应多给这些人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必须搬走。 如今一个月即将过去,陈安修这次下去就是想问问,刘波两口子愿不愿意到山上跟着他干,这夫妻俩他认识两年多了,秉性多少也了解,有些小聪明,但能吃苦,刘波的手艺也不错。 刘波夫妻听完他的话,到旁边商量半天,最后刘波过来说,“安修,你的为人我们两口子是知道的,工资方面我们也愿意,就是这住的地方……” “你放心,到时候给你们在村子租房子,我都给看好地方了,有院子,有三间敞亮的大北屋。” 刘波老婆徐丽朝他点头,刘波马上说,“太好了,住了好几年这活动板房,就巴掌大的窗口,一整天太阳都见不着。安修,以后我们就跟着上山干了。” 和刘波谈妥了,陈安修出来,摸摸口袋里的钥匙,这是章时年的房子上的钥匙,今天那人要从美国回来,他在考虑要不要去那里等等他? 正是这稍一犹豫,他接到季君恒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说是有东西给他。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上次见吨吨不是没带礼物吗?这次我小叔从国外回来,我请他帮忙带了几盒巧克力,味道很不错,我想吨吨一定会喜欢的,你看我这里,一摊子事,最近忙的也走不开,待会我小叔的助理就送过来了,你帮我带给吨吨啊。” “我以为什么急事呢,什么时候送不行?” “我早先答应孩子,总不好让他一直空等。” 陈安修很想说,吨吨可没等你的礼物,但想想他们无缘的父子情分,他决定耐心等一下。 于亚青敲门进来说,“季总,章先生来了。” “小叔?小叔,你怎么亲自过来了?阿joe呢?” “他……”他话没说完,就感觉到窗子那边有异常,“安修……” 陈安修整个人愣在那里,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脸色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应该没有了,晚上可能有更。

章节目录 63 季君恒疑惑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两人身上,“小叔,安修,原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啊,亏我以前还想着有机会给你做介绍呢。对了,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在他看来,这俩人真的很难产生交集。 “小叔,这是你帮我带的巧克力吗?这么多啊?那我自己留一盒吧,其他的让安修带回去送给吨吨。” “安修,你要不要尝一颗?给你这颗普罗旺斯橘皮的……” 季君恒自说自话半天,屋里其他两人都没回应他的,他也装不下去了,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想忽略都难,小叔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很明显的变化,安修则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由一开始的震惊恢复到现在面无表情的平静,说是平静也不是很恰当,因为他分明看到安修眼底的惊惧并没有彻底的消失,只是被他竭力压制住了。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安修半遮了一下额头,手再移开时,脸上重修挂上一贯轻松自在的笑容,“这些都是给吨吨的吗?不好意思让你破费,那我就你不和你客气了。”一边说着,一边也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把一个整个礼品袋全部接了过来。 “安修。”季君恒看他拎着东西就要往外走,出于本能反应地喊了他一句。 陈安修免费赠送一枚闪瞎眼的笑容,摇摇手里的东西说,“我还没出门呢,你不会这么快就后悔了吧?送人东西不能这样的。” “说好给吨吨的,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陈安修一脸“大家都明白”的表情说,“其实呢,你想要就直说嘛,我也不是不能给你留一盒的。”说完很大方地从礼品袋里挑出一盒最小包装的给他放桌上,“那,这个给你,别说我小气。” “安修……”季君恒苦笑不得。 “我还没得健忘症呢,不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吧,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季君恒摇头。 “那我这次真的走了。” “周末想带人去你那里吃饭,有位置吗?”季君恒又喊了一句。 “念在巧克力的份上,提前给预你留个。” “那就先谢谢你了。” 陈安修左手高高地举起,向后摆摆,示意他听到了。经过章时年身边的时候,脚步稍缓,然后面不改色地绕了过去,章时年伸手去拉他,他动作幅度很小地侧身躲开了。 季君恒目送陈安修离开后,转头问章时年,“小叔,你要茶还是咖啡?我让于秘书送进来,我正好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章时年抬手打断他的话说,“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我们另找个时间,现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不能季君恒再说其他的,追着陈安修下楼去了。 门再一次开启又合上,季君恒跌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把玩着陈安修最后留下来的那一小盒巧克力,有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中渐渐成形,他不敢去想,但刚才的那一幕,却让他无法不往这方面想。安修,安修就是小叔在绿岛市的情人吗?那天早上在小叔房子里的人是他?又或者是小叔之所以选择常住绿岛市也是为了他? 陈安修,他的高中同学,多年来,他一直很记挂的朋友,章时年,他的小叔,家里很亲近和尊重的长辈,表面看去,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两个人,他们竟然有一天成了情人,这种事情听起来这么不可思议,但却在生活中真实上演了。不过看刚才那两人的反应,好像还有别的内情。 这让人头疼的局面,他敢肯定,如果小叔执意选择和安修在一起的话,这场混乱现在仅仅是个开始。爷爷奶奶先不说,就是叔伯这边大概也不会有人支持小叔的做法的,到时候家里又将是一场战争。 章时年一直追到办公楼下的大厅才把追上,他上前拉住陈安修的手臂说,“安修。” 陈安修甩甩手,说,“章先生,这里好多人啊,拉拉扯扯不好看。” “我有话想和你说。” “改天说不行吗?”他现在脑子乱地像一团浆糊,反反复复出现的就是,季君恒是吨吨的爸爸,章时年是季君恒的叔叔,他和季君恒生了吨吨,现在又和季君恒的叔叔纠缠在一起,还上过床。这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今天说开的好。”他没想过今天来这君恒这里会遇到安修,他早就有想法要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今天就借这个机会挑开吧,“我们回家,我给你和吨吨都带了礼物。” “回家?”陈安修声音干涩地重复了一遍,“好,那就去吧。” 回去的路上,陈安修选择坐在后座,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什么。 章时年一直把开进车库里,“安修,到了,下车吧。”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章时年停下开车门的动作,“你说。” “你和我在一起时,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季君恒的同学?”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今天在场的三个人中,就章时年最冷静,“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和季君恒的关系的。”至少在季君恒来绿岛的时候,告诉他这个事实,那时候他和章时年还没发展到最后一步,及早抽身,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种地步。 “是我没想周全。”他以前没觉得君恒会是他们之间的阻碍。 “我以前还以为你家里姓纪的,纪明承的纪,以为你们是本家。” “纪明承的父亲是我二哥的老部下,我们两家只是来往较多,并没有亲属关系。” “我现在都清楚了。咱们下车吧。” 章时年离开的这一个多月,陈安修虽然有这里的钥匙,但很少单独到这里住,这个地方里里外外的还是靠方婶来打扫清理的,这么久没住,现在进来还是挺干净的。 “要喝点什么?” “给我瓶矿泉水就好。”陈安修选了落地窗对面的沙发坐下。 章时年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矿泉水,抛了一瓶给他。 陈安修拧开盖,一仰头,咕嘟咕嘟灌了半瓶,然后抹抹嘴问,“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章时年在他的身边落座,“安修,当年的人是我。” 陈安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当年的人是你?” 章时年盯着他的眼睛说,“十年前的那个冬天,那天晚上的是我,不是君恒。” 陈安修手里的矿泉水落在沙发上,尽管赶紧伸手去扶了,但已经流出来的水还是浸湿了他和章时年之间的好大一片地方,“怎么可能??!” 章时年将当年的事情没有隐瞒地缓缓道出。 陈安修听他说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竟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喝醉酒爬错床,原本该躺在那张床上的肖飞恰好因为出租车坏掉而滞留在路上,所以他就成了肖飞的替代品,还因此有了一个吨吨,彻底改变了他之后十年的人生。这一切仅仅就是源于一场误会和巧合? “安修?”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整件事的?” “去年春天遇到肖飞那次。” “我误会了君恒十年,我一直以为那晚的人是他。” “这件事,我欠你一句道歉。” “我忽然觉得,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场笑话。”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明白了当初只是一场误会。 “抱歉,安修。” “不用道歉,那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安修。”章时年倾身去抱他,这次陈安修没有躲开,他甚至还伸出手,在章时年的背后拍了拍。 午后两个人在花园里用过下午茶,两人还回房睡了一觉,章时年本来想留他吃一起吃晚饭的,陈安修说山上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安修又去校园门口接吨吨放学,吨吨看到他沉默地走过来。 回家的路上有很多槐树,山下五月底就见到槐花的影子了,山上到六月中旬还有,有人拿着铁钩子在拧槐花,吨吨偷偷拿眼睛看陈安修,以前就是他不说话,爸爸一个人也能说一路的,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一点都不习惯,他忍了好几次,眼看着就快到家了,他终于憋不住喊了一声,“爸爸。” 陈安修低头,一如既往,眉开眼笑的样子,“你终于肯和爸爸说话了?” 吨吨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便别开头,不再和他说话。 真像,吨吨和章时年真的很像。 陈安修故意作对一样去揉他的头发,“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来的那么多心事?”和他闹了两个多月的别扭了,还不打算停止。 讨厌,都把头发弄乱了,吨吨去抓他的手,握住他的两个手指。 陈安修装作没发觉,吨吨也将错就错地没松开,今天爸爸好像有点不对。 陈安修一个信封递给楼南。 “怎么,想来行贿?”楼南掂掂信封,里面是好像是空的,他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两个透明袋子分别装着一些短短的头发,“你搞什么啊?” “帮我做一份nda测试,钱方面不成问题,我只想要快点出结果。”他知道如果要走正常程序的话,时间需要拖延很久,所以才来找楼南帮忙。 “是吨吨的?” “恩。” “怎么想到来做这个?”楼南并不问另外一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陈安修的语气漫不经心,“还是选择相信科学吧。” 作者有话要说:抱着电脑睡着了,刚刚我妈上厕所看灯开着,砸我房门,醒来半夜发。周末争取多更点。

章节目录 64 楼南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对陈安修说,“三天吧,三天之后给你结果,你那边能等得及吗?” 陈安修笑说,“十年我都糊里糊涂地过来了,还怕等三天吗?” “陈安修,你这么正经,我看着不习惯。”这小子不应该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天塌下来只要有高个顶着他也不操心的那种人吗?突然这么沉下来,怎么看都不顺眼,不过这可能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件事对他的冲击不小,又或者是那个男人对他真的很重要,如果是不在乎的人,他还用再来确定一遍吗? 陈安修恍然大悟状,“原来你喜欢以前的我,你怎么不早说?暗恋什么的最没前途了。”事实让他歪曲的惨不忍睹。 “你皮痒了是不是?”楼南在桌面捶了一下。 “楼医生,你确定,你现在可以和我动手?”陈安修眨眨眼,坏心地比个胖肚子葫芦的形状。 “陈安修,你最好祈祷别有一天落在我手里,如果有那么一天,看我不在你肚子上多划个六刀。”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这么大声,我在门口都听到了。”叶景谦提着一个保温桶推门进来。 陈安修对上楼南杀人的目光,不怕死地说,“楼医生正在对我表白,说是暗恋我多年。”他知道这两人的感情好地很,绝对不会把他的小玩笑放在心上。 叶景谦推推眼镜,温和的笑问,“那你打算接受吗?” “恩?我正在考虑。” 楼南随着叶景谦在桌边坐好,重重地哼了一声说,“你赶紧的考虑清楚,快点做决定,我爱你爱地都想掐死你了。” 叶景谦按按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把保温壶里的汤水倒出来,推给他一小碗。 “今天是什么?” “银耳玉米甜汤。” 楼南不是很满意地嘀咕一声,“又是甜的啊?” “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想吃点甜的吗?” “今天又不想吃了。” 真难伺候,陈安修想,这个叶院长真是太不容易了,要打理这么大一间医院,还要亲自给楼南炖汤,这样的人真难找,而且他吃过叶院长做的菜,绝对的大厨水准。 “那咱们今天先吃这个,明天我给你做干贝排骨汤。” “恩。”楼南没多加抗议,低头喝起来。 每次看到他们的相处情形,陈安修就想起一个词:一物降一物。 “还有不少,安修,要不要一起喝点?” “不用了,叶院长,我这就要走了。”这么恩爱的场景,他的小心脏承受不住啊。 楼南喝汤的同时,抽空提醒他,“别忘了三天。” “我就是忘了吃饭,也不会忘记这个。” 陈安修离开后,叶景谦坐到楼南身边问,“安修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什么三天。” 楼南把抽屉里的信封递给他,“来给吨吨做dna鉴定的,你待会走的时候,顺便把这个带去鉴定中心那边,我刚才给何晨打过电话了,何晨答应先把这个给他做了。” “吨吨的那个爸爸出现了?” “看安修那个样子,应该是,说不定两个人之间还发生了点什么。” “安修这些年不容易,现在在只希望那个人能对他们父子好点。”叶景谦感概了一句。 楼南白他一眼,“我当年一个人怀着糖球,也没见过你这么心疼。” 叶景谦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说,“怎么可能不心疼,我后来不是追着过去了,差点没被你爸爸打死。” “那是你应得的。”那时候叶景谦还是个医学院的学生,可他已经出来工作了,他爸爸一点都不相信这个毛头小子能把人照顾好。 想起当年的事情,两人又说笑了一会,最后叶景谦说,“不过安修和咱们还不一样,当年我们有糖球的的时候,虽说还年轻,但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是个刚参加完高考的高三学生,人生还刚刚开始,确定怀孕后,他那时候都吓坏了,刚检查出来的时候,他身体不错,本来是想让他在家里休息调养的。” 楼南搅搅碗里的汤水,插话说,“可是我记得他最后那一个多月是住在医院里的。”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和陈安修熟悉的。 “是这样的,他回家后,总是喊肚子疼,他妈妈吓得没办法了,又把人送回来了。” 楼南皱眉,“怎么会这样?那个时候孩子都七个多月了,应该进入稳定期了。” 叶景谦是负责陈安修产前工作的,对他那时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开始我不也不清楚,只知道好几次有滑胎的迹象。饮食方面没有问题,我猜想可能是他的情绪影响了孩子,后来我问他,他才说,他晚上睡不着觉,一整晚一整晚的睡不着。明明很困了也睡不着,老觉得床边有人。” “这就难怪了。” “他那种状况,也不能对他用药,只能劝他想开点,后来他自己可能也调整过来了,愿意配合医生,情况才慢慢的好转,在他那个年纪,他已经算是个很少见的性格坚毅的男孩子了。” “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陈安修时候的情形。”那时候在医院里待产的族人大概有五六个,基本都是有伴侣陪伴的,见到陈安修的时候,他正一个人趴在桌上默写英语单词,“我当时就问他,他说高考的时候,英语发挥不是很好,家里人的意思是想让他回去复课一年,明年考个更好的学校,如果忽略他明显隆起的腰腹,他真的是一个相当漂亮的普通男孩子。” “我记得当时问过他,为什么睡不着,他说的很含糊,说本来有些事情,他已经打算忘记了,但这个孩子的存在时刻在提醒他,我据此推断,吨吨的到来应该是个意外。” 楼南把碗里剩下的最后一点汤端起来喝掉,然后总结陈词说,“人生刚开始就遇上这么一遭,陈安修没因此长歪了,也算是个奇迹了。” 此时被人庆幸没长歪的陈安修从医院出来,正在返家的途中,接到章时年电话的时候,他的车子还没进山,“晚上吃饭吗?可能不行,最近网上樱桃的预定很多,我这里有点忙不开啊。” “那明天呢?” “明天也不行。应该忙不完。” “后天呢?” 陈安修就在这边笑,“喂,章先生,你这样问下去,我很为难啊。” “那我晚上去看你?” “我最近都在家里睡,你知道,我要忙着和吨吨改善父子关系。” “那好吧,注意身体,别把自己弄的太累。” “这个是肯定的,我还想活到八十,多享受一下人生呢。你那边也是,工作是做不完的,晚上早点休息。” “好。” 章时年挂掉电话,捏捏鼻骨,这是第几次了,自从那天把事情说来之后,安修就找各种借口,拒绝和他见面,他明白安修想要冷静一下的心理,可是又担心真的就这么放任他冷静下去,他们之间迟早会发生变故。这段感情双方都投入的太快,以至于根基太浅,要想能经历住风雨,还需要他们一起努力。 “先生,那今天晚上宋夫人那里的慈善晚宴还需要取消吗?” “照旧吧。” “女伴那里?” “不需要,让君恒和我一起去。正好介绍些人给他认识。” 陈安修收敛了笑容,摘掉耳机,扔在副驾驶座上。 六月中旬,樱桃已经差不多采摘完毕了,个头较大的樱珠还有不少,此外就是一些黄樱桃了。刘波夫妇有开饭馆的经验,他们上山后,陈安修相对轻松不少,刘波负责炒菜,徐丽帮着上菜和收拾桌子,他们店里原先的小姑娘罗芳芳也跟着过来了,洗碗洗菜她都能做,孙大吉的媳妇吴燕,陈安修就让负责淘宝店这边的工作,她会打字,虽然不是很快,但淘宝店这边也不需要和人家长篇大论,一般就是做点简单的产品介绍和确认订单地址的工作,以她的身体状况完全可以胜任。 “陈哥,你回来了?”午饭后的时间,店里没客人,孙晓他们正聚在院子里树下打牌,小篱笆上爬满了豆角,现在都开出了紫莹莹的小花,再过段日子,就可以摘着吃鲜豆角了。 “恩,午饭的时候忙吗?” “还行啊,来了两拨山下的人,吃完午饭爬山照相去了,还要了十来箱子土鸡蛋,我们都给他们称重,装好了。”孙晓努努嘴示意,屋里的墙边果然摆放着十几个鸡蛋箱子。 “安修,今天的樱珠和黄樱桃也订出去不少。”吴燕从柜台一角专属于她的电脑桌前站起来喊了一句。 “行,待会再去山上摘一些。” 刘波甩掉手里的最后一张牌,说,“正好打完,安修,我跟你一起去。” 张言也附和说,“这牌少了五个人也打不成了,一起去吧,顺便到树上吃点最新鲜的樱桃。” 陈安修大方的表示,“这个月底,每个人都有红包。”这些人跟着他,虽然名义上是在小饭馆工作,但平时摘樱桃,捡鸡蛋他们都跟着,算是一兼多职了,小饭馆里赚钱了,大家都有得分,才有动力。 张言,孙晓和罗芳芳年轻,当场喊了起来,“陈哥,你太好了。”刘波夫妇和吴燕年长一些,相对来说稳重点,但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他们都是吃过苦的人,此时跟着陈安修有计划有目标的一步步往前走,也觉得自己的日子有了盼头,每天做起来事来很有干劲。 陈安修换了件旧衣服,扛了梯子,手里提了篮子,选了一棵果子最密的黄樱桃树爬上去,黄樱桃个头挺大的,半透明的果冻一样,向阳的一面有红晕,果肉是黄色的,他摘了两颗在袖子上擦了擦,扔到嘴里,酸甜酸甜的,汁水特别多。 梯子下面有呜呜的叫声,陈安修低头一看,又是那只小黑狗,“你怎么又跟着来了?你是不是打算赖上我?”小饭馆附近丢掉的垃圾相对多一些,经常可以看到一些野猫野狗的来觅食,他脚下的这个就是其中一只,看这个头,刚出满月也没多久,连汪汪都不会叫,每次抢食被别的大狗一爪子拍出去老远,他觉得太可怜,就给过它几次剩饭,它倒是什么都不挑,每次都把那只破碗舔地干干净净,但也因此惹来一个后患,这个小毛头赖上他了,只要他在镇上,一回头经常就能看到它的身影,有次跟着他回家,他没让进门,它就在门外趴了一整夜。早上望望出门没留意,差点把它一脚踩死。 “呜……” “我和你说啊,我是不会养你的,你赶紧自己找别的人跟着去吧。”也不管这么小的狗能不能听懂。 小黑狗两只前爪扒着梯子不走,陈安修坐在梯子顶端沉默一会,丢些樱桃给它吃,“其实你是个笨蛋吧,给你点吃的,你就巴巴地跟过来,大概我也是,人家给一点,我就没有理智地跟着人跑了。像我们这样的,是不是挺没意思的?” 鉴定的结果,三天后,陈安修准时拿到了,白纸黑字,明明白白,他这次真的没什么可怀疑的了,吨吨真的是章时年的孩子,他错了十年,十八岁的事情,到二十八岁终于知道了真相。因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现在知道这结果,好像也不是特别的惊奇了,总比吨吨是季君恒的孩子好点,起码他不用去背负和叔侄乱|伦的罪名了,吨吨应该也是喜欢章时年多一点吧?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过呢?他可以轻易地原谅季君恒,是因为他不需要和季君恒过一辈子,他想把那一页彻底翻过去,想和章时年好好地在一起,可现在的对象变成章时年,他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已经进入后半夜了,山里的村子彻底安静下来,除了风吹过枝头,一点声音都没有,陈安修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吨吨好像醒了,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爸爸。” 吨吨有时候会在梦里这样喊他,陈安修一般都不敢答应,怕一答应,吨吨就彻底醒了,睡不着了。 不过这次和以往的好像都不太一样,以前只要陈安修不答应,吨吨一般喊两声就睡了,今天竟然又喊了一声,“爸爸,你睡着了吗?” 陈安修一听他话这么长,就知道他是真的醒了,正打算回话,就感觉吨吨的小手往他脸上摸,他赶紧闭上眼睛。 “真的睡了啊。”吨吨自以为没人察觉地悄悄掀开陈安修的被子爬了进来,抬起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腰上,钻进他的怀里躺好,“爸爸,我真的是你生的吗?”他那天都听到了,“以前小松妈妈都骂我是没人要的小孩。你老是不回来,妈妈也没来看过我,我也觉得你们都不想要我了。” 没有不想要,陈安修没说出来,他还想听吨吨接下来想说什么。 吨吨以为他还在沉睡,继续说,“其实我是你和章叔叔生的吗?他也是我的爸爸吗?” “是。”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明天我们这里下大雨啊。

章节目录 65吨吨番外 吨吨番外 陈爸爸和陈妈妈疼吨吨,总是怕他在外面听了闲话受委屈,一直长到五六岁的时候都没怎么单独让他出去玩过,所以村子的小孩子和吨吨也不熟。 吨吨有很多的玩具,有各种各样的汽车,有飞机,还有在轨道上跑的小火车,他最喜欢一辆小货车,那辆小货车可以背着三辆小汽车跑,是陈安修有次回家探亲的时候买给他的。他每天都要拿出来玩一遍,以至于上面的漆都磨掉很多了,放在一堆新玩具里显得尤其破旧。陈妈妈一度想给他扔掉,但是吨吨死抱着不同意,陈妈妈叹口气也就作罢了。 陈家住在胡同的第二家,每天下午放学后,都有很多孩子在大街上玩,有打球的,有撞膝盖的,还有带着自己的小车子出来比赛的。陈妈妈在厨房里做晚饭的时候,吨吨有时候会一个人到门口坐会,抱着他的小汽车。 有街坊邻居从陈家门前经过的时候,都会笑着和他说话,“吨吨啊,一个人玩呢。”但是背过身去,心里就感概,这么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孩,可惜妈妈不要,爸爸也不在身边。 一个村子里住着,其实附近的小孩子都知道这家有个叫吨吨的,和别人都有爸爸妈妈不一样,吨吨只有爷爷奶奶,叔叔和姑姑。陈安修回家不多,小点的孩子都不认识他,直接就把他忽略了。不过小孩子,有时候也没多想,就觉得吨吨天天不出来玩挺奇怪的。 那天有人在街上玩小汽车,跑道都画出来了,其中有两个孩子被他妈妈喊着回家了,人太少了玩起来没意思,有个叫小松的孩子,看到吨吨自己拿着小汽车在门前跑来跑去的,就喊他,“喂,那个叫吨吨的,你来一起玩不?” 从来没人找他玩,吨吨站起身确认了好几遍,发现那人确实是在喊他,往门里看了看,奶奶还在做饭,他犹豫了一下,抱着自己的小货车就过去了。 “咦?你的车是四个啊?”吨吨一放下,那个小松就看清楚了,吨吨的是一个货车背着三个小汽车,“那正好啊,他们两个没带出来,你先把自己的借给他们用用。”小松指指站在旁边的两个男孩子。 “这是我的。”吨吨怕他们拿走了不还给他了。 “你这个人怎么小气啊,这么旧白送都没人要。”小松是附近一伙孩子的小头头,霸道惯了,平时游戏都是他带着玩的,这时见吨吨不合作,直接打算下手抢。 吨吨摁着不给他,小松气得踢他一脚,正好踢在吨吨的手指上,吨吨吃痛,大力推了他一把,小松蹬蹬后退两步,没站住,一屁股蹲在地上了,说来也巧,这条街上最近有人要盖楼,运了不少沙子和石子,路上也漏下了一些,这个小松跌到的地方正好有沙子和石子,当时就磨得半个手掌有了血丝。 如果事情至此为止,也就是两个小孩子的事情,你就是心疼孩子,就找对方家长闹,这也没人说什么,偏偏这个小松的妈妈不是个善茬,他家就住在街上,一开门就出来了,指着吨吨就骂,没有妈的孩子心眼就是毒,从小就这么坏,怪不得你妈不要你…… 边上有人见她对着个孩子这样,都上去劝她,小松妈妈没人劝还好,有人劝更来劲,见吨吨要走,一把将孩子拉住骂。好几个人拉都没拉开,又怕伤了孩子,不敢硬拉,就跑去和陈妈妈说。 陈妈妈当时正在家里切菜,一听人这么说,直接拎着菜刀出来的,要不是小松妈妈一看不好,扭头跑回家就关门,说不定陈妈妈当时在气头上真就给她两刀。 天雨那时候十八|九岁,天天在社会上飘着,小痞子一样,刘海挑染成黄色的,长长的遮住眼睛,至于身上那衣服,按陈妈妈的话就是,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穿的。 小松那一脚不轻,吨吨的右手小指当天晚上就肿地蚕宝宝一样,小指甲盖也掉了,天雨有天回来,知道了这事,爬到小松家的墙头上,没用多长时间就把他家的玻璃砸了个稀巴烂。 反正这事当时闹的挺难看的,两人家住的这么近,好多年都不说话。 以前吨吨还有问他妈妈呢,从这件事后,吨吨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从此再也没问过关于他妈妈的任何问题。医生给他指头上药的时候,就问了奶奶一句,“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章节目录 66 冷不防陈安修突然来这么一句,吨吨吓地惊喘一声,抱住他的脖子,缩进他怀里,很快反应过来,又七手八脚地掀开被子往外爬。 “吨吨……”陈安修轻轻地喊他一句,展开手臂把那热乎乎的小身子捞回来。 “你怎么没睡?!”吨吨的语气懊恼大过于质问,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心里话就这么被爸爸听到是件极为尴尬的事情。 陈安修自然不能承认是故意偷听的,要不然依着吨吨这别扭的性子非要更恼火不可,因此再和他闹上两个月,这日子就真的不用过了,“爸爸也是刚醒,本来想上厕所的。” “真的啊?”吨吨贴在陈安修胸前问。 “恩,真的。” 吨吨的脚在床铺上蹬了几下,小身板往上拔了拔,直到和他爸爸头并头才停下。 “吨吨不是有话问爸爸吗?怎么不继续了?” “我问了,你都会说吗?” 陈安修承诺说,“只要爸爸知道的。” “那我真的是你和章叔叔生的小孩吗?” “是,他也是你的爸爸。”他花了十年才知道的真相,又何必让吨吨用更多的时间去探询,章时年是吨吨的亲生父亲,吨吨已经九岁多了,有权利知道。 “那他以前怎么没来看过我?他是不想要我吗?”吨吨对父母不想要他这个问题一直很执着。 陈安修心疼地拍拍他的背说,“不是这样的,吨吨,他很喜欢你,只是他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他不是我爸爸吗?怎么会不知道?” 那么错乱的相遇和过去,他该怎么和吨吨说明?陈安修只能简单地说,“是我没告诉他。” 怀里的孩子沉默了一下,自动解读,“你是怕我被他抢走吗?”语气里带着某种期待。 陈安修的眼睛又干又涩,“是啊,是我想要吨吨,舍不得给别人。” 他说完这句话,就明显感觉到,吨吨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到他的颈窝处,满足而高兴地小声说,“没关系,你想要我就行。” 这么简单就和解了吗?陈安修搂紧怀里的孩子,又问,“吨吨是怎么想到的?” 这么容易的问题,“糖球说他是楼叔叔生的,和楼叔叔在一起的叶叔叔也是他爸爸,我是你生的,那和你在一起的章叔叔不也是我爸爸吗?而且他有亲你的嘴巴,小娃娃不是这样亲亲就有了吗?” 陈安修手捣在嘴边重重咳了一下,被小孩子简单而直白的逻辑能力打败了,亏得他还以为吨吨聪明绝顶,觉察出了什么呢。 “别人都说我和他长得很像。”吨吨又提出一项不容抹杀的有力佐证。 “那你是因为爸爸没告诉你这些事情生气吗?” 吨吨在他的怀里,小脑袋上下点了点。 不该因为他是小孩子,就认为什么都不懂的,没人喜欢这种被欺骗的感觉,吨吨是,他也是。 吨吨的呼吸渐渐平稳,陈安修小心地挪了□体,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手机,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屋里一点光线都没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他摸了盒烟,披件衣服出门。 这个时节的山风又湿又冷,他站在院子里抽完一盒烟的时候,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亮光了,听到父母的房中有动静,他赶紧把脚下的烟头踢到墙角的芍药花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跑到厕所里。 陈妈妈先出来的,手里端着洗脸盆进了浴室,接着里面响起了水声,陈安修意思了一下,从厕所里出来,“妈,你起来了?” 陈妈妈正在擦脸,看到他的脸色,就问,“晚上没睡好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陈安修凑头在镜子面前照了照,拍拍脸,笑着说,“很不好吗?我觉得还行啊,还是一样帅啊。” 离得近了,陈妈妈吸吸鼻子,又扯着他身上的那件外套闻闻,“你去哪了?怎么这衣服上沾了这么大的烟味,赶紧脱下来,吃了饭,我给你洗洗。” 陈安修自己闻闻,烟味确实挺大,怕回去熏着吨吨,就脱下来扔到旁边的洗衣机里,陈妈妈灌上水,又倒了些洗衣液进去泡着,嘴里念叨着,“现在还有我,等我老了,看谁给你洗衣服?” 自从上次和章时年吃过饭后,妈妈已经很久没说起这些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又提起来了,陈安修暗下深呼吸一口,没事儿人一样笑,“妈,我以后给你洗。” 陈妈妈向后拢拢头发,伸手在水里把洗衣液搅开,“你不气我就好,其他的,我可不敢指望了。” “妈,你怎么有白头发了?”以前没注意,近了这么一看,发现还不是一根两根,光这边看,就好几根。 “人老了,不都得有吗?” 也是,妈妈都是过五十的人了,“妈,我帮你拔了去吧。” “都有这个年纪了,还拔什么拔,拔了也年轻不到哪里去了,再说拔一根长两根,哪里是能拔得完的?”陈妈妈泡好衣服,擦擦手说,“昨天的大头菜包子还有,我去热热,再熬点粥,你去看看你爸爸醒了没?” “好,我就去。” 陈安修答应着没走出两步,陈妈妈又喊他,“对了,壮壮,你这两天抽空去看看你姥姥。” “我姥姥怎么了?”端午节去看过一次,还给他包粽子吃来着。 “你别多想,也没什么事,前两天我去看了,就是晚上睡觉受了凉,你大舅他们陪着去挂了两瓶水,她那么疼你,你去看看她,兴许她能好的快点。”听大哥他们说,老太太睡着了,老是叫长宁的名字,醒了又不让人给长宁打电话,长宁无法回来,让壮壮去看看也好。 “行,妈,我上午去饭馆那边安排一下,下午等吨吨放学,带着他去那里住两天。” 陈妈妈东边那屋瞅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问,“吨吨和你说话了?” “应该差不多了。”这大概是近来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 “好了就行,他还是个小孩子,你多哄哄他,父子俩能有什么大仇啊。” “恩,妈,我知道了。” 章时年下午打电话过来,陈安修又找借口给推了,他摘了几箱樱桃,又去地里摘菜,大舅舅出海捕鱼,二舅舅做海产养殖的,海岛上也没什么地,他们吃的菜基本都是买的,以前下菜的季节,妈妈每次回去,都要带好多,现在岛上有小农贸市场了,妈妈带的就少了,但多少也会带一点,自家种的吃着也放心。 他正蹲在地里摘茄子的时候,那只小黑狗又跑了过来,趴在他脚底下,“班头,一边玩去,小心一脚踩死你。”吨吨以前呼吸道不好,他们家都不养狗和猫的,这次见他可怜,爸爸也说家里养个黑狗不错,他就搭个小窝,把它放在建材店里的院子里了,决定收留它那天,他在网上打牌,正好从衙役升到班头,懒得再想其他的名字,就叫班头了。 身后有脚步声,班头一下子跳起来冲出去。 “什么时候喜欢养这个了?” 陈安修的手指被茄子梗上的刺扎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头笑,“刚养没几天,章先生,你怎么喜欢上搞突袭了?” “我不搞突袭,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章时年在他身边停下脚步,笔直没任何褶皱的裤管和这片山野之地格外不搭。 陈安修装傻,并不去接他的话,“你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恩。” “这么快?”如果他没记错,现在距离他们通话结束也就二十来分钟吧,从他们公司所在的新城区到这边,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吧,“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在路上?”可恶,根本就是料定了他会推掉吧。真不习惯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我不来的话,你会答应下山和我一起过周末吗?” 陈安修转转眼珠,给他一个狡猾的答案,“也许会。” 章时年轻笑,对他伸出手,说,“起来吧,你要一直蹲在地上和我说话吗?” 对着那只洁净细致的手掌,再看看自己被各种植物汁液染的花里胡哨的手,陈安修没怎么犹豫地重重握了上去。 章四年稍一用力,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章先生,握一下就行了,多握几下,也不会长出花来。”陈安修随意拍拍裤腿上的土,见他不准备松开,又在他的袖子上拍了几下,章时年身上本来没有任何灰尘,生生被他拍出两个手印。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陈安修的笑容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抬头望望晴朗的天空说,“章先生,你说什么呢,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这一切的阴差阳错能责怪谁呢,要怪也只能怪天意弄人,选了他这个倒霉蛋。 “安修……”章时年的手移到他的腰上。 这片山林现在是属于陈家的,平时也少有人在这里走动,陈安修放心地把那颗因思考过度而沉重好几天的大脑袋放在章时年肩上休息了一下。 “过去的事情,我说再多的抱歉也无法弥补,你生气是应该的,但别因此把我们的未来都否定,好吗?” “未来?”陈安修无声苦笑,章时年说的那个未来,他为什么就看不到呢? 章时年用很肯定的语气告诉他,“有,一定有,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 经过这些事情,他还可以再去相信章时年一次吗? “安修……” “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学校的电铃声远远传来,陈安修一把推开身前的人,“让你一打扰,我差点都把正事给忘了,这次不是推脱,我周末真的有事,我和吨吨要去姥姥家住两天。” 这次不是推脱,就是以前都是在推脱了,简直是不打自招,“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要去就去吧,反正不让你去,你也不会同意的。” “我正好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吨吨了。” 一提到吨吨,陈安修的脸色就变得很复杂,“他放学后就过来。” 因为有陈安修的提前告知,吨吨放学后就直接来到小饭馆,见到章时年也在,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默不声地走到陈安修身边。 “吨吨?”章时年喊他一声,心想这个孩子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吨吨求助的目光投向陈安修。 “吨吨这是怎么了?” “待会我问问,你先把开车过来吧,好多东西呢。” 章时年离开后,吨吨拉拉陈安修的衣袖,相当别扭的问,“爸爸,我该喊他什么?” 陈安修低头看他,“你想喊他爸爸吗?” 吨吨想想说,“我不知道。” 陈安修也不想勉强他,“那等等再说,现在还是叫章叔叔吧。” 章时年开车的时候就留意到吨吨不时地拿眼角瞥他,偶尔与他目光相对的时候,又很快转开,这个矛盾的小孩。 车子一进岛,陈安修就看到了正在路边张望等人的林长和。 “大舅。” “大舅姥爷。” 林长和是个年近六十的人了,头发半白,因为常年生活在海上,皮肤又黑又糙,身体倒是锻炼地非常健壮, “你姥姥一直在家担心你们上不了岛,我就出来迎迎,壮壮,这是什么时候换车了?”林长和摇摇蒲扇走过来,大手在车头上拍了拍。 “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 林长和这时也看到从车子下来的章时年了,那人喊他林叔,他高兴地答应了,等人重新回到车上,他就拉着陈安修悄声说,“你这朋友真气派。” 陈安修笑了一下,赞扬他,“大舅,你眼神真好。”他回身敲敲车窗说,“还记得路吗?你和吨吨先过去,我陪大舅走走。” “大概还记得。” 陈安修撇嘴,这讨人厌的骄傲,相处这么久,他早就知道章时年嘴里的大概基本就是肯定的意思。 “他以前来过?” “去年来过一次。”他大舅除了那几个月的休渔期,几乎都在海上忙碌着,有赚有赔,总起来赚的时候比赔的时候多,不过这工作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实在太辛苦了,“大舅,你过两个月还要出海吗?你这年纪也别太累了。我大哥他们的日子现在也过得挺好的。” “趁着还能做得动,多做点,再说在家闲着我没事不是吗?你小舅舅最近给你家去电话没有啊?” “好像没有吧。我不是很清楚。” “他也没给你打过吗?” 陈安修摇摇头,说,“没有。”他怀疑小舅根本就没他的电话号码吧,当然他也没小舅的电话号码就是了。“大舅,你是找小舅有事吗?直接给他电话不就行了?”就算国际长途贵点,也不是真的打不起啊。 “没事,他自己不愿意回来,谁也劝不动他。”林长和摇摇头,又看看陈安修说,“都快三十年了,他走的时候我还是三十多的正当年纪,如今我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不说了,回家吃饭,你大舅妈和二舅妈在家烧了很多菜。” 每次提起小舅舅,全家人的态度都很奇怪,陈安修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感觉了。 晚饭是在姥姥家吃的,陈安修的大舅,大舅妈,二舅,二舅妈,加上他们三个,姥姥姥爷,九个人满满地地坐了一桌子,吃完饭后,陈安修把带来的樱桃和蔬菜都分开,林长顺又切了两个西瓜,时间差不多到九点的时候就各自散去了。 家里有太阳能,陈安修让章时年先和吨吨去冲澡,然后自己打了两盆洗脚水去给两位老人。 “姥姥,你今天感觉好点没有?” “本来就没事,就是晚上睡觉没关好窗子,海风又大,吃个感冒药就行了,你妈妈也真是的,还让你跑这一趟干嘛,你们工作都这么忙。” “也是那么忙了,我现在雇了好几个人,很多事情也不用我亲自做。就是妈妈不说,我这几天也想过来的,我要是不来,你和姥爷该有多想我啊。” 老太太就笑,“想,我和你姥爷天天盼着你和吨吨过来呢。你说,是吧?”后面这句话,他是身边的老伴儿说的。 老爷子话不多,就笑着点了点头。 “壮壮,吨吨那边没事吧?我怎么听着浴室那边那么吵呢?” 陈安修侧耳听了听,然后说,“没事,不用管他们,他们两个闹惯了。” 等陈安修在院子里倒掉洗脚水,就看到章时年抱着吨吨出来了,章时年的袖子挽到手肘那里,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至于吨吨,直接就是光溜溜的,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两人不像是去洗澡,倒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爸爸。”吨吨一看到陈安修就张开手臂。 陈安修忍笑把人接过来,揉揉他还湿漉漉的头发问,“怎么了?” 吨吨抱着他的脖子怒瞪着章时年告状说,“他在我头上倒了好多洗发水,都流到眼睛里了。” 陈安修好不容易把吨吨哄好了,放进被窝里,拿了自己的一身旧衣服过来,倚在门口笑说,“先凑合着穿穿吧,我只是想来让你帮他试试水温,你怎么还动手了,吨吨五岁就会自己洗澡了。” 想起刚才的那一通忙乱,章时年也失笑地摇摇头。 “一起洗?”章时年接衣服的同时,顺势攥住他的手腕,试探了一句。 “章先生,别乱开玩笑。”语气是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的轻松自然,但他这次挣开的动作却异常坚决。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小更,放在明天上午吧。

章节目录 67 “安修,你现在是和我商量还是已经做了决定?”章时年问。 “这有区别吗?” 章时年斩钉截铁的说,“有区别。” “那算是商量吧。” “如果我不同意呢?”章时年的眼神微微有些失温。 陈安修倔强地仰着头说,“我坚持。” 两个人眼锋相对,势均力敌,都是那种不肯轻易低头的人,这样的两个人一旦对上,除非有人先让步,要不然下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两败俱伤。 对峙的局面持续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就在陈安修忍不住要要暴走的时候,章时年突然出手,将人拖了过去。 “你做什么?”陈安修抬手反制。 “别动,安修。”章时年压住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身后。 “你到底想做什么?会被人看到的。”现在虽然时间还早,但村子里也一向早起,这里视野又开阔,他们两个这种姿势,被人看到,想不误会都难。 “让我再抱一会。” 陈安修的心终究是有些软,听他这么说,嘴里虽然嘀咕着,“别弄的生生离死别一样。”但挣扎真的是停住了。 强烈的海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角和头发不时地缠绕在一起,陈安修面朝东边,正好能看到日出的全过程,先是天空的颜色变得浅了一些,海平面也有了些光亮,红霞的范围在渐渐扩大,之后虽然有云层遮盖,但还是能看到那个红红的火球在一点点上升。 “章先生,再不看,太阳就出来了。” 章时年从他肩上起来,看着他说,“我答应给你时间。” “什么?”答案来的有点太迅速。 “我给你时间考虑,别让我等太久。” 陈安修沉默,章时年如果来硬的,他倒是还不怕,反而章时年越是这样的退让和包容,让他手足无措,就像掉到蜘蛛网上的昆虫,有种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的感觉。 “你的回答呢?” 陈安修被他强硬的目光逼得无路可退,不得不正视他,“我会好好考虑的,关于我们的未来。” “安修,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挣扎和退缩的机会,以后你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好好珍惜。” 陈安修心中的那点不甘被激起,眯眯眼问,“你威胁我?” “你觉得呢?”刚才略显激烈的情绪褪去,章时年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定表情,只是眸色沉的看不到底。 陈安修转过身,大步往回走,“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章时年从侧面扣住他的肩膀,“不是要来看日出?” “没心情了。” “陪我看完。”章时年的语气不容拒绝。 “凭什么?” “估计有很长时间都不能和你这样在一起了。”章时年感慨一句。 又来这一套,陈安修轻轻吐口气,拳头松开,放下刚才骤然提起的力道,他重新转身的同时,太阳终于冲破云层的束缚,海平面上霎时金光耀眼。 “又是新的一天。”章时年说。 陈安修没接他的话,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讨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给彼此一段冷静的时间,积蓄更多的力量可以一起走下去,这算是前行路上的一次短暂的休息吧。 “走吧,回家吃饭。”太阳已经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了,陈安修拍拍章时年的手臂说。 “爸爸?”吨吨远远地跑过来。 “别往这边走了,我们马上就过去。”陈安修加快两步,过去牵住他的手。 “太姥姥,太姥爷起来没?” “恩,太姥爷已经做好早饭了,我看到有鱼圆。” 回去的路上看到在街口有骑着三轮车在卖枣馒头的,陈安修看看枣子都不错,就买了十来个,吃不完的放冰箱里,一时半会也坏不掉。 前面是陈安修和吨吨,章时年稍稍单独一个人,稍稍落在他们身后,吨吨咬咬嘴巴,脚步停了一下。 “吨吨?”陈安修以为他怎么了? 章时年此时也走了两步过来,吨吨握着拳头,伸出食指在他手心里戳戳,等章时年把他的小手握住了,他踢踢路边的石子,一手拉着一个,摇摇晃晃地向前行进了。 陈安修见此,真想在他屁股上踢一脚,才知道真相几天啊,就学会倒戈了,把他这个做了十年的便宜爸爸摆在什么位置啊,太不公平了。 在小岛上住了两天,看姥姥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陈安修就回来了,他的两个舅舅都是很孝顺的人,两个舅妈年轻时虽然和老人都吵过嘴,但没翻过脸,总起来都是可以的,陈安修也不用担心自己离开后,两个老人得不到妥善的照顾。 和章时年说开后,陈安修觉得自己身上轻松很多,不必像前些日子一样要纠结着怎么面对他,面对自己的过去,顺其自然的感觉真好。两人没有像以前那样频繁的见面,更不说是上床了,但也没就此彻底断了联系,偶尔的会通个电话,有时候吨吨周末在山下学画晚了,陈安修会让章时年接过去住一晚,给他们父子相处的机会。 小饭馆的扩建进展很顺利,建材直接从自己家店里拉过来就行,工匠村里也有现成的,前期准备充分,屋起来的就挺快的,只用了半个月,崭新的五间大瓦房就顺利建成了,再晾上小半个月,装上门窗玻璃,把在山下定的桌椅板凳运上来,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七月中旬了,开业正赶上暑假高峰期。暑假到他们山上旅游的人还挺多的,一天到晚还能见到不少旅游车,一年之中,秋里镇也就这几个月最热闹。 山上的樱桃刚采摘完,又该是桃子下市的季节了,苗木那边有了冯涛的技术指导,总起来说成活率不错,山林这边,陈安修也在考虑再雇个人,果树的修枝剪枝,他都不在行,以前都是陈爸爸自己摸索着修剪的,今年他通过冯涛,在苗木公司那里订到一批上好的樱桃,桃子的果苗,果园大了,陈爸爸肯定忙不过来,加上土鸡这里,也需要有人定期投食,捡鸡蛋。小饭馆扩建后,里面的人都要忙起来,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两头兼顾帮忙。 “老板,你山上种的那些菜卖吗?”客人在店里吃完饭,有人提出想去山上看看桃子长势,想提前预定点,陈安修便让吴燕带人过去了,她口才很好,客人的话,她基本都能接上。 “菜?”不是上山看桃子去了,怎么又瞅上他的菜了,山上角角落落的地方很多,种点别的也不成规模,陈妈妈就四处种了不少菜,那些菜除了自己家吃,基本就只供应饭馆这里。 说话的是个身穿休闲运动装,妆容清淡的年轻女人,“是啊,老板,刚才听吴姐说,你们山上种的那些菜都是没有用过农药化肥的,刚才她给我们摘了两个西红柿吃,我们吃着那味道真是挺好的,所以我们想买点。” 陈安修笑说,“我们还真没卖过,你如果要的少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 “不行,老板,你这么说,我反而不好意思要了,还是照价给钱吧?”年轻女人坚持。 陈安修看她的妆扮不像是缺钱用的人,大概也不愿意赚这点小便宜,于是也不勉强,“好吧,你想要什么菜,就让吴姐带着去摘吧。” 吴燕在墙角下找了个篮子,带着人过去了,陈安修心想应该摘不了多少,可等她们去了许久没回来,孙晓又频频往那里送箱子的时候,他坐不住了。到那里一看,他彻底傻眼了,西红柿两箱,黄瓜两箱,豆角一箱,茄子一箱,木耳菜,丝瓜,西葫芦,辣椒刚摘下来,还没装箱子。 那个女人可能也注意到陈安修惊讶的目光,解释一句说,“像你们这种一点农药和化肥,这才是真正的有机蔬菜,比市场上常见的无公害蔬菜还要健康的多,多买一点,回家给亲朋好友也分分。” 最后那个女人买的菜把她的车后备箱都填满了,不过她最后付账很大方,给了足足的一千元。 原来卖菜也可以赚这么多钱吗?陈安修的心思动了动。吴燕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就说,“安修,我以前听说,有些有钱的城里人,就喜欢吃咱这种自己家种的菜,他们有钱都没地方买,像我们家就那么块小菜地,种一点,自己就吃了,哪里还顾得上卖钱啊,你家这么一大片林子,弄块地专门种这个也不错,鸡粪都是现成的。” “这事我考虑一下,吴姐。”如果操作好的话,不失为一条好的赚钱途径。 七月初的时候,吨吨要放暑假了,放暑假之前,学校里又开了一次家长会,无非就是交待家长一些暑期的注意工作,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就是,今年东山区教委组织了一次小学生去北京的夏令营,不过只允许四五年级大点的孩子去。想去的人都要在暑假之前把名字报上去。 吨吨的班主任老师叫陈秋娟,是陈安修以前的小学同学,他是后来才知道的。 “安修,你们家秋阳去吗?他年纪小了点。”吨吨上学早一年,虽说现在读的是四年级,但和三年级的孩子才是同龄,“不过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咱们的首都还是挺好的,开阔开阔视野。” “秋娟,那你先去统计别人吧,我和他商量一下。” “行,那你们父子先商量着。” 陈秋娟离开后,陈安修问吨吨,“吨吨,你想去吗?” 吨吨想了一下,摇摇头。 “还是去吧,你看那么多同学都去呢,前天秦夏打电话给你,不是说也要去吗?”市区的学校统计工作可能开始地早一些,秦夏那边已经确定要去了。 吨吨嘟着嘴问,“你不愿意我和你在家吗?” 陈安修笑,“我当然愿意你在家陪我,不过我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现在趁着暑假和小同学出去玩玩多好,带着家里的相机去,多拍点漂亮的照片回来给爸爸看看,爸爸还没怎么去过北京玩呢。”吨吨总是喜欢黏在他身边,他是很高兴,但吨吨总要有朋友的,爸爸也不能代替所有人。 吨吨抿了下嘴,说,“那好吧。” 学校规定在市区的学校集合,陈安修一直开车把人送到火车站大厅,学校里统一订的动车。 “吨吨,换洗的衣服在脚下的那个小包里,吃的东西都放在书包里,钱包放在第二层,手机在第一层,有事给爸爸打电话。”满车厢都是来送孩子的家长。陈安修虽然鼓励吨吨去,但吨吨真的答应去了,他心里还有点担心,毕竟吨吨这时第一次出远门呢。 吨吨点点头,“我都记得了,爸爸。” “跟好老师和同学,别走丢了,陈老师的电话,我也给你存手机里了,如果找不到人,就给陈老师打电话。” 吨吨继续点头。 “陈秋阳,你也去啊,快来这边坐,这边还有位子。”吨吨以前在市区的同班同学吆喝他,陈安修看到戴晨洁在那里,也过去打了个招呼。 送走了吨吨,身边没那个小影子转来转去,陈安修还怪不习惯的,他在墙上挂着的日历牌上画个圈,这已经是第五个了。 江三爷爷看到就笑他说,“怎么,想吨吨了?” 陈安修逞强说,“还行。”不过今天总有种心神不定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什么事情都静不下心来。 “想他就给打个电话吧。” “昨晚刚打了。”他们每天晚上都通电话,白天吨吨应该在外面玩,总是打电话也不好,吨吨好容易独立一次。 “你还是去打个吧,我的花生米经不住你这么糟蹋啊。”花生壳丢在筐子里,花生米丢到桌下垃圾桶里,有这么糟蹋东西的吗?明显心不在这里。 “那我还是去打个吧。”管他独立不独立呢。 陈安修摸出手机,走到门外,拨打吨吨的号码,铃声响了好久都没人接,他不死心地又拨打了两遍,还是没人接,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他正打算给陈秋娟打电话的时候,陈秋娟先打给他了,陈安修接起来第一句就问,“吨吨怎么了?” 陈秋娟在那边惊讶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 “吨吨到底怎么了?”陈安修也顾不上什么礼貌和风度了。 “我们今天上午的计划是去故宫,结果在下车的时候,后面的孩子一挤,秋阳从台阶上滚下来,磕到头了,我们已经带他去医院包扎了。” 陈安修问了医院的地址,先拨了章时年的电话,无人接听,接着打季君恒的,“季君恒,你现在还在北京吗?” “在啊。”陈安修听他那边很热闹,好像身边有很多人。 “你现在有空吗?” “你说,我这边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你帮我去看看吨吨吧,他在医院里,我晚上就赶过去。”陈安修报了医院的地址。 “吨吨受伤了,严重吗?” “我现在还不知道。” “那你别急,我马上就去看看,到时候给你打电话。”陈安修在这边就能听到他推开椅子起身的声音。 陈安修本来想自己开车过去的,但他不熟悉路况,进了市区转来转去更是麻烦,好在绿岛开往北京的动车挺多的,他衣服也没带,直接就去火车站了。 在车上,他接到季君恒的电话,“吨吨,没事,就是磕破点皮,我已经带他出院了,正在去我爷爷家的路上。” “什么?”季君恒的爷爷不就是章时年的爸爸吗? “这个,我本来想带去我家的,但是我妈妈去欧洲了,我家里也没人,你知道我也不太会照顾小孩,我爷爷奶奶人挺好的,家里还有保姆,可以照顾吨吨的。” 陈安修想让他等等的,就听季君恒说,“不说了,不说了,马上就到了。” “喂……”季君恒那边已经挂了,陈安修盯着没有声音的手机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吗。 “奶奶。” “是君恒回来了啊?”章云之是那种真正的大家闺秀出身,即使现在年过七十,仍就是衣着得体,气质娴雅宁静,今天她穿了一件素色旗袍,正戴着眼镜在客厅的沙发上百~万\小!说,注意到季君恒后面带着个孩子就问,“这是谁家的小孩啊?” “是我朋友的小孩,吨吨,叫太奶奶。” “太奶奶好。” 吨吨这一打招呼,章云之算是看清楚他的容貌了,她推推眼镜,难得失态地愣在那里,“这个孩子……”这不是他家老四的翻版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没控制住时间,又超时间了。

章节目录 68 陈安修坐的是下午两点多的动车,到北京南站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八点,七月的天,从候车大厅里出来,第一个感觉就是热,与绿岛市一到晚上就降下来的温度不一样,这里的空气给人的感觉除了热还是热,不过这里看着比绿岛市热闹繁华很多,他上次来北京还是高二暑假的事情了,现在想想除了记得去过的景点,道路什么的他是一点都没印象了。 拒绝了好几个过来询问是否住宿的人,陈安修掏出手机刚想给季君恒打电话,这才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他抱着一线希望重启,屏幕好不容易亮了,电话那头还没接通,又自动关机了。 “怎么这么倒霉?”在火车上接打电话太多了,这次出来太匆忙,又没带充电器,这下真是麻烦了。 总算纪君恒的号码他还是记得的,找了个公用电话打过去,季君恒表示一个小时后能过来,陈安修找了个小饭馆吃了一顿没什么滋味的面条,又坐在马路边等了好长时间,大概九点过半的时候,季君恒终于过来了。 陈安修上车后,季君恒就说,“先去我那里住住一晚吧,吨吨已经睡觉了,我爷爷奶奶那里,晚上过去有点不方便。” “听你的,怎么都行,吨吨的伤没事吧?”他扯扯衣领,出了一身汗,t恤都快粘在身上了。 “我问了医院的医生,说没有大碍,吨吨的老师也说,只是磕破了皮,奶奶说,明天让家里的医生过来再给吨吨仔细看看。” 陈安修听他说到这里了就问,“吨吨住在你奶奶那里,不会给他们添麻烦吧?” 季君恒不以为意的笑说,“怎么会,我爷爷奶奶喜欢吨吨都来不及。今天吃完饭的时候,你不在没看见,我爷爷拉着吨吨坐在他身边,我奶奶还亲自给他添汤加菜,比对待我这个亲孙子还好。” “那就好。”他没法开口和季君恒说,吨吨也是他们的亲孙子,“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出了这种事情谁也不想,但他实在无法相信带着那么多孩子的老师能很好地照顾受伤的吨吨。 “都多少年的朋友了,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嘛?第一次见面就动手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客气,” “那件事我不是都道过谦了吗?还答应你吃饭永远免费,你还打算记恨多久啊?男人要大度点才容易找到老婆。”陈安修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打个呵欠,今天因为吨吨的事情神经紧绷了一天,现在听说吨吨没事,一放松下来就有点困了。 季君恒打方向盘转过弯来,接着说,“你倒是大度了,你怎么也没找到老婆?” “我那是还没打算找。” 季君恒想问:你和我小叔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隐隐猜到两人可能是情人,但却没有在任何一方那里得到证实过。 陈安修眯着眼,昏昏欲睡,随着车子的行使,路灯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的。 前面是红绿灯,季君恒缓缓地把车子停了下来,轻柔的音乐在车里静静流淌,“安修,我奶奶说,吨吨和我小叔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他这句话是带着某些试探意味的。 陈安修闭着眼睛没做声,就在季君恒认为他已经睡着了,重新车子启动的时候,陈安修开口了,“有些事情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的。” “那我不问了。”尽管中间有近十年的空白,但他愿意去相信在某些方面,陈安修并没有变过。 “房子不错。”陈安修不吝惜他的表扬,季君恒的房子是跃层的户型,一楼是客厅,厨房和客房,二楼是他的卧室和书房,装修很简洁大方,不过里面的东西看着并不多。 “回国后刚买的,装修后也没怎么住过。”季君恒打开一楼的客房,“你今天睡这个房间吧,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的,应该很干净。”知道陈安修没带任何衣物过来,又说,“你先洗澡,我上楼给你找一套换洗的衣服。换下的衣服你放在洗衣篮里,明天会有人过来收拾的。” 坐了五六个小时的火车,大热天又出了一身汗,没有比冲个凉水澡更舒服的了,他擦着滴水的头发出来的时候,季君恒已经把带来的衣服放在床上了,他自己也坐在椅子上没走,见他过来,抬眼笑道,“帅哥,需要特殊服务不?” “可以考虑。谈谈价格。” 季君恒起身说,“免费大赠送啊。” “建议驳回,哪天多倒贴点再来。” 季君恒大笑,“真不给面子。” 陈安修直接推他出门,“明早见。” 床铺干净清香,陈安修一夜无眠。他睡得不错,有一个人可就没这么自在了。 章时年下午开会时没看到陈安修的电话,等四点多会议结束,他再打回去,那边已经提示关机。他很清楚,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陈安修是绝对不会给他打电话的。电话打不通,他直接开车去了陈家,陈爸爸过来开的门,见是他,很惊讶,“小章,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陈叔,安修在家吗?下午他给我来过电话,我当时开会没接到,过来是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一个电话而已,就亲自上门,陈爸爸对他们的关系想装糊涂都不行,但他对章时年的印象太好,实在说不出重话,“吨吨在北京受了点小伤,安修去看他了。”说完还担心地往门里看了一眼。 章时年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过去,说,“前些时候,得了两瓶上好的药酒,陈叔,你试试,听说对骨伤后期的治疗效果很不错。” 陈爸爸知道但凡章时年能送出手的必定是很好的东西,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要,“别费这些钱,小章,我这腿都快好了。” “这事安修也是知道的,陈叔,养好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以后都可以慢慢商量。” “吃饭了,你在门口和谁说话呢?”陈妈妈在院子里喊他。 “哦,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那陈叔,我先走了。”章时年把东西放在门口。 陈爸爸习惯性地就想留人,“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了,陈叔,我晚上还要赶回北京一趟。” 路上章时年又试着打了两次,陈安修的手机还是关机,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警卫员给他开的门,两个老人都还在沉睡,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开灯,看到睡在他床上的孩子,还以为眼花了,走近了看看,竟然真的是吨吨,吨吨睡在他的房间里,还穿着他小时候的睡衣。与一周之前相比,人黑了点,额头上多了一块显眼的药布。 在别的的地方睡觉,吨吨比较警醒,感觉有灯光,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很快醒了过来,看清楚眼前的人,“章叔叔。” “是我。” “章叔叔,你怎么在这里,我爸爸也来了吗?” “你爸爸也来了,明天就能见到他了,吨吨,头还疼吗?” “一开始疼,现在不是很疼了。” “恩,吨吨最勇敢了,我关灯,你继续睡觉,有事我们明天说。” 吨吨点点头。 章时年开了墙角的壁灯去洗漱,回来和他一起睡。 季家的老爷子季仲杰如今也是七十多的人了,不过身体还非常的硬朗结实,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先走一趟拳,再写两张大字,八点准时吃饭,他练拳的时候就对在院子里浇花的章云之说,“老四昨晚回来了,你把吨吨放在他房里睡没事吧?”他们家就这个老四毛病多,最不愿意别人动他的东西,何况是别人睡他的床。 “他何至于如此,何况相处到现在不也没事吗?。”这个时节院子里的芍药花开的最好,她浇完芍药,把剩下的一点水都倒到旁边的石榴树下,“老季,你说这个吨吨和咱家老四有关系吗?” “确实像,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老四一样,但这世上也不是没有相似的人,既然老四回来了,待会就先问问他吧。” 章云之沉思了一会说,“那好。”但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其他的主意。 章时年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早上八点准时起床,带着吨吨一起去洗漱,早饭就是普通的白粥,油条,韭菜盒子和家里玉嫂自己腌制的几样小酱菜,她是江浙那一带的人,做饭口味大多清淡,很得章云之喜欢,季仲杰开始有些不习惯,吃了三十多年,不习惯也习惯了了。 今天因为有孩子,玉嫂还特意多做了蛋饺。 吃饭的时候章云见吨吨和章时年的小动作,就明白两人绝对不是今天初见,就问章时年,“你和吨吨以前认识?” 章时年不想在此时多惹是非,就说,“在绿岛市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孩子。” 章云之便不再多问,又转头和吨吨说话,“吨吨昨晚睡得好吗?头还疼吗?” 吨吨摇摇头,礼貌地说,“太奶奶,不疼了。” 听到这个称呼,章时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已经知道吨吨是季君恒带回来的,这称呼必定是从季君恒那边论的,但这辈分实在是乱的可以。 季仲杰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他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个幼子,与其他人在年纪上相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连与他最近的老三都和他查相差十几岁,一到称呼上,他就跟着涨辈分,从小和他差不多的世家子弟,见面都喊他一声叔叔。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但现在矮他一辈的人都大了,有了孩子,他自动升为叔公那一辈了。想起春节的时候,卫家小子带着小儿子过来拜年,见到老四,自己先喊了一声叔叔,轮到给自己儿子介绍的时候,愣是没憋出来,最后那个孩子乖巧,也跟着喊了一声叔叔,父子同辈,惹得一屋子的人笑。 “吨吨如果头疼的话,不要忍着,要和我们说,吨吨,来吃个韭菜盒子。” “爸爸,吨吨不吃韭菜的。”章时年帮他挡了回去。 章云之问,“吨吨也不吃吗?”他家老四不吃这个,他们全家都是知道的。 吨吨点点头。 吃过饭后,季家的家庭医生叫做薛非的来给吨吨重新做了检查,又换了药布。 章时年给季君恒打电话,也没人接,他知道吨吨既然在这里,那陈安修一定是和季君恒在一起的,就带着吨吨直接去了季君恒的住处。 待他们两个也出门后,章云之把吨吨换下来的带血的药布和从章时年那里拿来的头发交给司机曲靖说,“你去老二那里一趟,让他找人尽快帮着做份dna鉴定,越快越好。” “行,那我这就去季司令那里。” “老曲,稍等一下,我还想起一件事。” “夫人,您说。” “年前老四去绿岛市,是你开车的吧?” “是的,在那里留了七八天。” “这这期间,他见过什么人没有,比较亲近的?” 曲靖犹豫了一下,他见过陈安修在章时年那里留宿,但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多嘴的,就稍稍含糊了一下,“比较亲近的,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不过章先生给一个男孩子帮过忙。” 章云之点点头,“好的,你先去忙这件事吧。” 章时年和吨吨去的时候,陈安修已经起床了,昨天晚上只吃了半碗面,早上是被生生饿醒的,在厨房了找了找,除了冰箱里的饮料和客厅小吧台上的酒水,什么吃的都没有。他在电话旁边看到有外卖的单子,就叫了外卖。所以当章时年和吨吨过来的时候,他还惊奇北京不愧是首都,连外卖也这么神速,点了不到五分钟,就送过来了。 “吨吨?” “爸爸。” 陈安修心疼地抱着进屋,章时年在后面跟着关上门。 “这是怎么磕的?还疼吗?” “下车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挤,我的鞋带开了,不知道被谁踩着了,就摔下来了。” “咱没事就好,他们应该也是不小心的。” “恩,他们看到我的头出血了,也都害怕了。” 章时年和陈安修的话不多,不过有吨吨在,场面也没太冷清下来。外卖到了以后,陈安修上楼去敲季君恒的门。 “正好我也快饿死了。”季君恒简单洗漱过后,穿着睡衣就下来了,看到章时年和吨吨也在,就问,“小叔,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 吃完饭,陈安修就提出想带吨吨回去,章时年说,“家里两位老人很喜欢吨吨,想留他多住几天。” 陈安修下意识地不想同意,时间久了,总是容易生变故。 “天气这么热,吨吨的刚手了伤,来回路上也是折腾。” 陈安修看看吨吨的脸色真的还不是很好,又想着毕竟是爷爷奶奶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也就勉强同意了,吨吨在这里留了一天,晚上又被章时年带了回去,吨吨有点不想走,最后还是陈安修劝着去了。 章时年没提让陈安修一起跟着过去,因为他很清楚,陈安修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愿意跟着他去见父母,时机不对。 章云之拿到的dna鉴定报告比陈安修的那份还早一些,只用一天的时间,她没有立刻说破,而是在接下来的两天了,隐约提了几次,章时年却并不搭她的话,她终于认定儿子是存心隐瞒,决定把事情挑明了说,“毕竟是我们家的孩子,你有把吨吨接回来的打算吗?” “妈,你说什么?”老爷子在书房里教吨吨写毛笔字,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母子两人。 章云把手里的报告放他面前,“这个你要怎么解释,这是你和吨吨的。” 看到上面的鉴定结果,章时年无法顾及母亲的擅作主张,他已经被这个事实惊住了,一连说三个,“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吨吨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 “难道我这个做妈妈的会捏造这个吗?” 正是因为知道母亲不会这么做,章时年才吃惊,吨吨不是安修的孩子吗?怎么可能有变成他的孩子,这件事安修知道吗?吨吨知道吗?安修一定不知道,要不然安修会告诉他的。 “你不想要我,我也不要你。”两人正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吨吨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听到章时年的话,误会章时年是不想认他。他喊完这一句,转身就往外跑。他要去找他爸爸,再也不住在这里了。 “吨吨。”章时年先一步追出来,把他抱住。 “你走开,你才不是我爸爸。” 季仲杰和章云之从后面跟出来,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季仲杰重重叹了一口气,“老四做的好事。” 章时年好不容易把暴怒中的吨吨哄回来,等他情绪稍微平稳一点,问他,“吨吨,谁告诉你,我是你爸爸的?”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吨吨不情愿地说,“我爸爸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我要早更,争取十点之前,这几天熬夜啊,真痛苦。

章节目录 69 章云之在一旁听章时年问了半天,都刻意忽略了一个问题,于是她问了一句,“吨吨的妈妈呢?” 吨吨看看她,闭紧嘴巴没说话,因为他记得爸爸说过,小孩是爸爸生的这种话不可以随便对别人说。 “妈,吨吨不知道这个,他跟着爸爸长大的。”吨吨从小没见过妈妈,章时年听陈安修提过的。 “那好,我不问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我和你爸爸出去走走。”章云之挽着季仲杰向外走,看老爷子这架势,再待在这里就要动手揍人了,老四弄了这么一出,以他暴烈耿直的脾气,之所以能忍到现在没法发作,纯粹是看在吨吨的面子上。 “这么大年纪的人,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老四心里有他自己的章程。” “他心里有章程倒还好了,何至于孩子这么大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这次不是君恒把吨吨带过来,他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你现在他和生气有什么用呢?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才是要紧事。”章云之轻声劝他。 “你们这个也宠着,那个也宠着,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定不下心来,上次更荒唐,还回来说,要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如果他能像方平他们一样,早早就结婚了,怎么能闹出这样的事情,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连吨吨的妈妈是谁都不知道。” 父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章时年苦笑,老爷子生气是意料之中,但他的话却没说错,他确实不知道吨吨的妈妈是谁,别说是印象,就是连人选的范围都没有,再一个就是,如果不是妈妈去查了,他可能真的这辈子都不知道吨吨是他的儿子,安修明显是知道的,可为什么没告诉他呢,怕他把孩子抢走吗?在这里猜测再多也没用,他决定找安修问清楚,可家里和君恒的手机都没人接。 “你在生气吗?”吨吨脸上有一种与他年轻不相符的担忧。 章时年不愿意在孩子面前流露过多的负面情绪,就笑笑说,“没有生气。” “那我告诉你,我是我爸爸生的呢?” “吨吨想爸爸了吗?那我待会带你去找爸爸。”章时年根本没把这句孩子气的话当真。 他们过去自然是扑了空,因为陈安修正在季君恒家做客。 虽然人已经坐在这里有半个小时了,但陈安修心里还在疑惑,季君恒的父母为什么要来请他来家里做客,季君恒给出的理由是,他父母想看看他外地来的朋友,但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季君恒的朋友绝对不止他一个,一个海军上将有那么多时间挨个接见吗?不是他自卑,实在他还有自知之明。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季君恒父亲的军衔,那就更简单了,客厅衣帽钩上的军装,黑色肩章,金色的松枝和三颗星星,海军上将军衔,他在部队里待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什么肩章代表什么级别都分不清楚。他知道季君恒家境不错,但没想到不错到这种地步,不过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只想知道今天来做客的目的。 季君恒的母亲名字是章青词,据季君恒说,他母亲和小叔是表姐弟,章青词和章时年在相貌上并无太多相似之处,但坐在一起的话,还是能看出有血缘关系的,都是那种偏细致的相貌,有别于章时年的优雅,章青词更多的是一种属于女子的婉约,虽然也是五十多的人了,但举手投足依然吸引人的目光。 “安修喜欢红酒还是白酒?”厨房虽然有帮佣在忙活,但章青词也没闲着,忙着张罗招待,充分地尽到女主人的职责。 “阿姨不用客气,我……”反正辈分乱了不是一天半天了,陈安修索性就顺着季君恒喊阿姨了,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季君恒在客厅里陪着陈安修聊天,闻言插话说,“妈,安修酒量好着呢。”他是为数不多还沉浸在假象中的人,“我爸那里不是还有好几瓶七十年代的茅台吗?今天拿出来喝一瓶吧?” 章青词连斥责人都是语气轻轻的,“别胡闹,安修还没说完话呢,你就插嘴。”又对陈安修说,“第一次上门不要拘束,不过君恒话说的也没错,家里确实还有几瓶上好的茅台,要不,中午就喝这个?” 陈安修心里苦笑,季君恒想害死他,白酒的话,他大概一杯就挂了,头一次到人家家里做客,再喝醉了,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他找个借口说,“阿姨真的不用客气,我最近胃不好,医生嘱咐不让喝酒。” “原来这样,那确实不能喝酒,年轻人要好好注意身体啊,那我给你准备果汁。” 陈安修笑说,“麻烦阿姨了。” 季君恒心里嘀咕,昨天晚上他们明明还去吃的麻辣火锅,那锅底辣的他差点掉眼泪,但陈安修吃的面不改色,那个时候也没见他胃不好,虽然知道安修这么说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他也不想在母亲面前戳穿。 季方南是在差十分钟十二点的时候回来的,他后面跟着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见到客厅里的陈安修惊讶地喊了一声,“队长?”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陈安修浑身一震,他用力握了下拳头,回身去看那人,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相处七年,交过命的兄弟,只是意外会在这里遇到,“罗平。” 罗平是个身材魁梧,比陈安修还高一头的男人,扛过枪,打过仗,是个面对死亡都没退缩过的硬汉,此时却因为战友久别重逢而激动地双眼泛红。 季方南的目光在自己的警卫员和这个俊秀的年轻人身上稍稍停留,没想到那个孩子的养父竟然是从那支部队里出来的,“以前认识?” 罗平深吸了一口气说,“司令,这是我以前在下面部队时候的队长。” 季方南拍拍陈安修的肩膀,说,“陈安修是吧?以前听小罗说过你们的事情,都是好样的。” 陈安修勉强笑道,“季司令夸奖了。” “在家里不用叫司令,你现在是君恒的朋友,喊叔叔就行。” 陈安修心里有点发木,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说,“季叔。” 季方南点点头说,“老战友好久没见了吧?你们年轻人在这里聊,我上去换件衣服,今天中午小罗留下来一起用饭。” 季君恒是隐约知道罗平经历的,此时更加好奇陈安修在部队上的那段经历,为什么会在正当好的年纪退役呢?知道这两人好久没见,定然有很多话要说,就主动提出,“安修,我妈妈打理的院子非常不错,让小罗带着你去看看吧。” 罗平也乐意附和说,“对啊,队长,趁着还没吃饭,咱们出去走走吧。” “行,走吧。” 院子里花木繁茂,景色确实不错,但以陈安修现在的心情根本就没看进去多少。 “队长?” “别叫队长了,我现在都退役了,你还是叫名字吧。” 罗平试着喊了一声,“安修?”接着挠挠头说,“不行啊,队长,我不习惯啊,要不叫你陈哥?” 陈安修试图用一种更轻松的态度面对他,“有没有搞错,我记得你还大我半年呢。” “那要不你喊我罗哥?”罗平摆明一切好商量。 “那你还是喊我陈哥吧,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罗平扛扛他肩膀说,“这才像你嘛,队长,刚才在屋里见到你,看你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得我差点没敢认。” 陈安修整整雪白笔挺的衣领,小声说,“这不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首长家里做客吗?你知道的,多少需要装装样子嘛。” 罗平发出爽朗的笑声,像以前一样,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刚才听你和三少说话,你们是高中同学啊,看不出队长你以前还是个好学生啊。”在部队那会,说话做事比他们还粗鲁,哪有半点文人书生气。 陈安修慢慢竖起眼睛,“我全身上下哪里看起来不像是好学生。”一搭手扣住手腕,抬脚便踹,周围没人,两人极迅速地交手几招。 “身手不减当年。” “可还不是你的对手。” 陈安修不客气的感叹说,“谁让我是队长呢。” 罗平也不否认,“是啊,当时除了大队长,还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大队长后来怎么样了?” “他啊,也调走了,你走的时候,他不在,你走后,他和跟我们问起过你呢,对了,队长,你是不是绿岛市人?” 陈安修点头,“是啊,怎么了?” 罗平抓抓耳朵说,“我听留下来的大炮说大队长今年好像是调到绿岛市了,你没见过他吗?” “绿岛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见个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也是,当初活下来我们六个,队长你申请退役了,大刘和老金后来也走了,小于和我都调到其他地方工作,如今只剩下大炮还在那里。” “活着比什么都好。” 说到这个,罗平也沉默很多,“这些年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咱们能活下来的人就应该好好的活着,活出个样子来,等几十年后,再见到那帮兄弟的时候,咱们可以说,你看,我们也没多白活这些年。” 陈安修抬头看看还算晴朗的天空,说,“别想太多了,罗平。”他有时候想都不敢想。 午饭很丰盛,章青词是个尽职的女主人,每个人都照顾到了,对待陈安修,尤其热情亲切些。季方南则问了他一些在部队上的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陈安修知道的就都回答了。 季方南听了,不住地点头说,“有些想法倒是第一次听说,很新鲜,安修吃饭后,能到我书房来一趟吗?” “当然,季叔。”陈安修嘴里答应着,但他心里知道,正题来了。 “爸爸,有什么事在客厅里不能说,还非要关到书房里说。”季君恒不笨,他早就觉察父母叫陈安修来家,另有目的,但他了解父母的品行,不至于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据他估计,多半是和小叔有关,他们一定知道了些什么。 章青词说,“你爸爸和安修说一些部队上的事情,你也听不懂。” 饭后两人来到书房,陈安修在后面关上门。 “安修,坐。” 陈安修在季方南对面的沙发坐下,书房南向的窗子很大,此时正午,房间里很明亮,桌上的茶水是先前准备好的。 季方南先给他倒了一杯,“谢谢季叔,季叔如果有话,不放直说吧。” 季方南笑,“你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关于吨吨,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陈安修刚端起茶杯,手没拿稳,被杯子里溅出来的茶水烫到,“季叔,您是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知道吨吨是季家的孩子。” “你们给吨吨和章时年做了鉴定?” “希望没有冒犯你。” 结果已经出来了,冒不冒犯还有什么区别,“吨吨是我的儿子,我不会放弃他的。” “你们家养了吨吨这么些年,我们心里都是很感激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关于吨吨的未来,原本这件事轮不到我们插手,但父母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我们这做哥哥的,免不得要多分担一些,我这次主要是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如果吨吨能回季家的话,我们可以保证他能得到更好的照顾,时年很快也会有稳定交往的对象,我想她应该也会很疼爱吨吨的。” 稳定的交往对象?陈安修盯着季方南身后一块花样繁复的手工挂毯,眼神再转回来的时候,里面全是坚定和不妥协,“既然章先生即将有稳定的交往对象,那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孩子,完全没必要把吨吨要过去。”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吨吨是由你们家一手带大的,我们不会强迫你放弃,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你现在还年轻,以后还可以过的更好。” “吨吨,从来不是我的负担,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交谈大概持续了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章青词进去的时候,茶水都没凉,“怎么样?” 季方南摇头笑说,“这小子态度很强硬,我都有点压不住他的感觉,这件事还是再缓缓吧,如果让老四知道咱们插手,他不定怎么恼火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是10点准时更的哦,不过有人说看不到,所以再发一遍。

章节目录 70 先是见到罗平,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再就是后来和季方南的那段谈话,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陈安修今天的心情彻底跌入谷底。 “安修,我有话想问你。”章时年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他的态度让陈安修的心情更加烦躁。“章先生有话请尽快说,说完,我要带吨吨回绿岛市。” “发生了什么事?”章时年觉察到他的态度不对。 “没什么事。” 陈安修不肯回答,章时年就问旁边的季君恒,关键是季君恒也不知道,他摊摊手做出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那你先带吨吨到附近公园里走走,钥匙给我,我和安修到楼上有话要谈。” “没必要,在这里说就行了。”陈安修这次的态度很强硬。 章时年拉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要当着孩子的面吵架?” 陈安修看到吨吨站来那里来回看他们,就说,“吨吨,先跟着君恒……哥哥出去玩会。” 季君恒心想怎么两天没见,就降辈分了,直接从叔叔将为哥哥了,但眼前这种气氛,显然不是追问的好时机,所以他认命地把吨吨带走了,吨吨又回头看,陈安修硬挤出个笑容,“去吧,我们晚上就回家。” 吨吨乖巧地点点头。 章时年拿了季君恒的钥匙开门,陈安修抱胸立在门口,并没有打算和他促膝长谈,态度冷淡地说,“章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也是吨吨的事情?” 章时年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信息,就问,“也是,还有谁?我二哥?” 陈安修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说,“你们家里人真默契,一个打算唱白脸,一个打算唱|红脸吗?我来猜猜,章先生来,是不是要说,要和我一起抚养吨吨,还是要让吨吨进季家的门?” 章时年皱眉,“一起抚养吨吨长大成人,这不是我们原先默认的吗?” “是啊,原先,章先生也说是原先,现在我反悔了。” “安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够清楚,章先生听不明白是吧?那我可以说的更直接点。” 章时年阻止他说,“安修,你现在很不冷静,不要轻易把两个字说出口。” 陈安修扬起一抹无所谓的笑容说,“我是不冷静,但还算清醒,章时年,我们……” “安修。” “分手吧。” 这两个词几乎是同时出口的。 章时年眼中也有一些不明的情绪在酝酿,但被他强行压制住了,他还算理智的说,“安修,把那两个字收回去。” “你觉得有可能吗,章先生。”整个脑袋都快炸开了,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去思考任何问题,剩下的只是一点本能了,暴躁而不安的,一直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自从见到罗平隐隐就有爆发的趋势,深沉的夜,漫天的雨,手上全是血。 “吨吨的事情,我们不可以坐下来谈谈吗?你以前也没告诉过我,吨吨是我的儿子。” “你不也同样没告诉过我,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是你嘛?” “你还是不能原谅那件事?” “无所谓原谅,我就是感觉我们这段关系简直糟透了。”彼此相互不够信任,他们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你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说实话,有点。”陈安修很清楚,他们的关系早就岌岌可危,今天的事情只是个导火索而已,或早或迟都会有这么一天。 “吨吨的妈妈到底是谁?”他来之前重新问过吨吨的年龄,那段时间,他在绿岛市发生过关系的只有陈安修一个,但是怎么可能?安修是男是女,他再清楚不过了。 事到如今,陈安修豁出去了,章时年不是想要个明白吗?他就给个明白,“我说吨吨是我生的,你信吗?” 章时年脸上终于露出些震惊的表情。 陈安修极冷淡的笑道,“你不信是吧?那你还问我干嘛?季家不是有权有势吗?你们尽管去查吧,但是不管你们的结果是什么,吨吨是我的儿子,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我怎么也不会把他交给你们的,想要儿子,你们自己去生吧。” 说完这些,屋里的东西都不想再收拾,陈安修转身就走,有些东西他自己都觉得快要压不住了。 “安修。”章时年追上来。 “章时年,别跟着我,如果不想闹得以后无法见面。我先下去找吨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后再说。” 季君恒带着吨吨在附近的公园玩,看到陈安修过来,就问,“你和小叔谈得怎么样了?” 一路走来,陈安修的负面情绪被他强行压下去不少,他此时还能扯出个笑容,平静地说,“谈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季君恒不知内情,看他表情还算正常,就稍稍放心说,“谈开就好,我不知道我爸爸和你说过什么,但是你别放在心上,他们老是爱乱紧张小叔的事情,但是他们做不了小叔的主。” “没事。”以后季家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那咱们回去吧,中午吃饭的时候天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天就阴上来了,夏天就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的。” “不了,我想带吨吨今天回去了。” “一定要今天吗?都来好几天了,不差这一天的,明天,明天一大早,我开车送你们去坐火车。” 陈安修还是坚持说,“就今天吧,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朋友,以后去绿岛,记得过来吃饭。” “这个是肯定的。那你等等,我去开车,待会送你们走,顺便去附近的超市买点吃的带路上吃。” 季君恒一说完不等陈安修回答,就急急跑开了。 这个朋友倒是真的不错,可惜这里他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他牵起吨吨的手说,“吨吨,咱们走吧,趁着天没下雨。” 吨吨没有任何犹豫和留恋地紧紧反握住他的手。 陈安修不止一次地庆幸,他还有吨吨。 可能周围都是高档住宅区的原因,陈安修领着吨吨走了半条街了,都没看到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都没看到影子,雨倒是先下来了。 尼玛,老天,你要不要这么应景啊,只是个失恋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他都还没来得及难过呢,天倒先下起雨来了,开始还是一大滴一大滴的,后来简直是用水泼。陈安修抱起吨吨,把他脑袋上受伤的地方压在怀里,“吨吨,别抬头,我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 “小叔,安修回来没有?” 章时年揉揉额头,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不是去找你和吨吨了吗?” 季君恒着急的说,“安修坚持今天要走,我让他们在公园里等等我,我去开车,结果去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见了。我还以为他们见下雨上楼来了。” “我出去找。”这么大的雨,安修到底带着吨吨哪里去了?章时年开着车沿街找过去。 这附近都是住宅区,也没什么临街的店铺,就在陈安修想抱着吨吨再转个方向的时候,有辆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去,又倒了回来,车上的人撑着一把方格大伞下来,看到陈安修的脸,脱口而出一句,“长宁。”

章节目录 71 长宁?陈安修挑了下眉,这人是舅舅的熟人?毕竟长宁这个名字虽然算不上多么特殊,但也不是满大街都是。 那人只在起初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把手里的大伞移到陈安修父子的头上,主动询问说,“年轻人,这么大的雨,要去哪里,我捎你一程。” 陈安修心中疑惑,这么好的事情,要换在其他时候,他指定免费附赠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坚决谢绝的,但是现在还有吨吨,他也就顾不上这些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有人把他拐去卖了吧,再说真没见过开着宾利拐带人口的。 “谢谢你啊,先生。”上车后,那人主动递了一块大毛巾给他们,陈安修抱着吨吨先给他擦了擦,然后自己也擦了擦脸。 那人很温和地笑了一下,示意他不用太客气,又问,“这里下雨天不太好打车,你带着个孩子,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们去要去火车站,不过您待会把我们放在一个能打车的地方就可以了。” “火车站?去南站还是西站?无妨,送你们一程吧,孩子头上还有伤,别再着凉了。” 怎么会有这种好事?眼前这人看起来大概四十五六岁的年纪,还不算老,身姿挺拔,长眉深目,样貌算是非常出众,看人的眼光透着股强悍和锐利,这样一个人就算是想善事,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而且他注意到前排司机模样的人听到要去火车站的时候,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南站。” “心里有疑问?”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实在很难忽略。 “说实话,是有一点。”他是没感觉到这人有恶意,但无缘无故的好意也是在让人无法消受。 “我喜欢你的直率。” 陈安修扯扯嘴角说,“谢谢你的欣赏。”如果你也直率点就更好了。 那人又问,“不是本地人?这是要回家?” “是啊,在北京待了好几天了,准备回去了。”要绕大家一起绕。 车上的冷气很足,吨吨怕冷地往陈安修怀里缩了缩。那人立刻让司机把冷气关小了点,又找了一条毯子给吨吨。 “能问问你家是哪里的吗?” “绿岛的。” 那人听到这个地名,眼中极迅速地闪过些什么,但最后只说了一句,“不算远,很漂亮的城市。” 陈安修也客套的说,“先生有空去旅游的话,我请你吃饭。” “好啊,如果去的话。说了这半天话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姓陈,陈安修。”吨吨好像快睡着了,陈安修搂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男人的话不多,陈安修对他是不是小舅舅的朋友也没什么兴趣,在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中,两个人偶尔会交谈两句,就像普通的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直到临下车的时候,那人终于问了一句,“你认识一个叫林长宁的人吗?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纪,以前在北京上过大学的。” “我小舅就叫这个名字。” 那人的神色有些动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说,“原来如此,是他的外甥,你们两个真的长得很像。”见陈安修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多说了一句,“我是他以前的大学同学,好多年没有联系了。他最近有回国吗?” “最近好像没有打算。” 那人点点头,并没有再问这方面的问题。 到了目的地,陈安修带吨吨下车,再次对这个施以援手的陌生人表示了感谢。与此同时,旁边刚停下的另一辆车也下来一个人,“安修。” 陈安修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章先生怎么过来了?” 章时年在他身前半米处站定,“你就是要走,也不急这一时半刻,先和我去换件衣服。”深知他倔强的脾气,肯定不听劝,又轻声说,“就是你不换,也得考虑吨吨。” 下雨时,吨吨是被陈安修护在怀里的,但雨势太大,吨吨的后背还是湿了很大一块。就是章时年不来,陈安修也是打算在火车站附近找间旅馆住下来洗个热水澡的。他还算有理智,不会因为和章时年分手,就不管吨吨的身体,“谢谢章先生关心,我会照顾好吨吨的。” 章时年还想说什么,看到陈安修身后的车子里出来的人,微微皱眉,没有继续,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安修刚才就是乘坐这辆车过来的,可竟然是这个人? “这不是季家的老四吗?真巧,竟然会在这里遇上。” “确实很巧,能在这里遇上陆先生。”京城陆家的老三,陆江远,陆家曾经全力栽培,最寄予厚望的人,大学毕业后直接进入政界,手腕一流,背景也深,原来发展一切顺利,谁知道仅仅过了四年,这人突然宣布弃政从商,跌碎了一众人的眼镜。据说因为一些事情和家里闹掰了,外面的人也是猜测,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但陆家转而继续扶植老二陆知远倒是真的,只不过陆知远性格沉稳有余,进取不足,所以这些年整个陆家在京城里也跟着低调了很多。 “听说你和碧婷在交往,以后见面就是不是要跟着改口叫三叔了?”以前要真的论辈分,章时年其实和他同辈。 章时年脸上挂着一径的轻笑,让人摸不透他此时的情绪,“陆先生真爱说笑,我和陆小姐只见过两次面而已,朋友都算不上。”陆碧婷是陆家老二陆知远的女儿。 “碧婷这孩子对你一向是很欣赏的。” 章时年浅笑不变,“我想这不属于我的考虑范围。”陆江远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这不像他的风格。 对他们的谈话一点兴趣都没有,陈安修垂着眼睛把吨吨头上的药布起边的地方稍微按了按,要不是章时年站的地方正好堵在了他离开的方向上,不想在外人面前闹的太难看,他现在直接就想走人了,管他陆碧婷是谁。 也许是注意到他的无聊,章时年主动把这次谈话打住,“很高兴能在这里遇上陆先生,不过现在我这边有孩子要照顾,我们下次见面再聊。” 这次陆江远点点头,“好,下次再聊。”说完,又看看陈安修,上车走人了。 章时年在附近的酒店里开了两个房间,陈安修坚持自己付了房费,和吨吨多住了一晚,第二天雨停了,父子两人就上车回绿岛了。 本来没和家里人说今天回来,可是等父子两人一出车站,竟然遇到了来接站的陈天雨,“望望,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啊?”绿岛这边看来也刚下过雨,路上到处湿漉漉的。 “想着你们这两天也该回来了,正好到附近办事,就顺便过来看看。”陈天雨绝对不会说是有人往家里打的电话。 这个理由太牵强,但陈安修懒得拆穿他。 回到山上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夏天天长,下午四点,天还挺亮的,陈安修坐在副驾驶上远远就看到爸爸正在建材店墙边刨坑,脚边还放着好几个绿色植株。 “爸爸,你在做什么呢?腿不疼了吗?” “最近天天用药酒,好多了,跟人要了几棵地瓜花,我打算种在这里,这花开得艳,那些开车的人转弯的人老远就能看到,希望能把车速降下来一点。” “爷爷。”吨吨从车上跳下来。 “吨吨终于回来了,走了这么多天,爷爷奶奶在家都挺想你的。”陈爸爸拉着人上上下下地仔细瞧,看到头上贴着的药布,心疼地问,“头还疼吗?” “不疼了。” “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却把头磕破了,晚上回家让你奶奶多煮几个鸡蛋给你吃。” “恩。” “回屋里凉快凉快,爷爷给你切西瓜。” “我妈呢,爸爸。”陈安修问了一句。 “去山上摘菜了,顺便喷点烟叶子水,昨天说是看到西红柿和辣椒上有很多虫子。” 陈安修接过爸爸手里的铁锨,把地瓜花种上,浇上点水后,又去小饭馆看了看,在他离开这几天,旁边新盖的五间大瓦房里的桌椅板凳已经全部到位了,现在只等哪天放挂鞭炮,这边就可以用了。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秋里镇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着,陈安修在山上找到正在摘菜的妈妈,帮着拔了会草,顺便把事情说开了,“妈,我和他分开了。”他知道妈妈一直很介意这件事。 陈妈妈何等敏锐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在北京发生了事情,“他们家里人给你委屈受了?” “怎么会,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让别人欺负了?” “那就是有了。”担心什么来什么,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陈安修脸上的笑容一顿,“妈,不管怎么样,这事算是过去了。” “但愿你是想明白了。” “已经很明白了。”爱情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没有爱情,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家里的人还需要他的照顾。只要家里人都好好的,其他的,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想明白的人是这副没精神的样子?陈妈妈暗下叹口气,儿女真是父母上辈子的冤家,“回来了,就别想那些了,晚上,我给你做点好吃的,今天镇上有人来卖鱼的,你爸爸买了很大一条草鲤,八斤多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争取长点,这章算是过度吧,终于没卡你们了,嘿嘿。

章节目录 72 章时年一直把人送上火车,回来的时候,章云之正在阳光室里戴着眼镜缝制一件小衣服,“吨吨跟着他爸爸回去了?” “恩。”章时年轻应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茶壶里泡着的上好的玫瑰花茶,“这是给吨吨做的?”他妈妈少年时就留学英国,受的西式教育,弹得一手好钢琴,油画也擅长,但受外婆的影响,她的针线缝纫功夫也是一等的,小时候他们兄弟们大件的衣服大多是请外面的裁缝做的,但一些贴身衣物,都是她亲手做的。 “吨吨都这么大了,我这个做奶奶的,还没为他做过件衣服呢,君恒,君毅他们小时候都穿过我做的衣服。” “妈,这件事我的错。” 章云之抬头看他一眼,“老四,这件事确实是你错了,君恒昨天晚上在这里吃饭,说漏了嘴,把你二哥找陈家那孩子谈话的事情说了,你爸气得饭都没吃,把你二哥叫来狠狠训了一顿,连仗势欺人,忘恩负义这种话都骂出来了。不怨陈家那个孩子会生气,换成谁也难以接受的,吨吨,他们养了十年,尽管你也不是故意遗弃的,但除非他们愿意放弃,否则我们没有立场问他们要孩子,这件事,你二哥心急了点,不过这也怪你,上次回家说要找个什么男人过一辈子,你二哥也是担心你以后真的无后。” 以安修现在的情绪,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解释,他现在也需要厘清一下混乱的思绪。 “听说陈家那个孩子是君恒的同学,那应该年纪也不大,怎么会十几岁就收养吨吨呢?吨吨的妈妈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妈,你听说过男人生孩子这种事情吗?” 章云之下针的手停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对自己的妈妈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妈妈见多识广,或许知道点什么,男人生孩子这种事情,他听都没听过,实在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查起,他愿意相信安修,但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安修说吨吨是他生的,算算吨吨的出生日期,那段时间,我确实和他发生过关系。” “老四,你真是太胡来了。那个孩子当年才多大?”心知现在再指责他这些也没用,她拨拨头发,想了一会说,“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以前你外公的一个朋友,他是一个铁路设计师,叫乔白,他以前来家里做过客,身边常带着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孩子,我听你外公说过,乔白的伴侣也是个男人,那个男孩子是他自己生的,他们那个族群好像是叫什么木遗,具体怎么写我不是很清楚,他们族里的男人是可以生孩子的,你外公知道的还多一点,他说过这个族群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被当做异类屠杀,后来就销声匿迹了,乔白是我唯一听说过的来自这个族群的人,46年的时候,乔白一家移居国外,后来你外公去世,我们两家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这么说,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存在吗?” “应该是有的,不过他们行事隐秘,所以很多事情,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这也是他们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乔白和你外公二十多年的好友,我们也仅仅是知道这么一点。毕竟男人生子这种事情,说出去还是会被当做异类看待的,陈家那个孩子既然这么说,估计应该是真的。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们那个族里好像生过孩子的男人都会在手臂内侧有个花瓣形状的胎记,很好认。” 章时年握住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他记得安修身上有,这么说,安修真的在十八岁那边独自生下了吨吨?他以为那一夜对安修来说是一场不算愉快的回忆,可事实竟远不止如此,安修一个男孩子,在那个年纪生下吨吨,到底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他无法想象。 “妈,我要回趟绿岛。” “老四,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和克制。一时的感情冲动并不足以让你们一辈子走下去。我想陈家那个孩子也需要时间。” “妈,如果我决定和安修在一起,您会反对吗?” 章云之听他这么说,似乎并没有多少都惊奇,极为优雅淡定地笑了一下,“老四,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需要冷静,关于你的未来,我不会过多干涉什么。”但她不看好这两个孩子。陈家的那个孩子,她没见过,但从他这次带着吨吨迅速离开北京的做法来看,必定是个性格强硬,极有主见的,老四同样是不容易妥协的那种人,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只能硬碰硬,伤人伤己。 “我知道了,妈,我先回房。” “去吧。” 章时年回房后,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是打给周家伟的,让他去查宁世医院,吨吨就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医院还给吨吨准备了充足的出生假记录。 第二通电话是打给他二哥季方南的,约他一起晚饭。 当时季方南正在国防部参加一个高层作战会议出来,警卫员罗平把电话递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麻烦来了,他这次真算是里外不讨好了,老爷子臭骂他一顿,弟弟这里也没落个好人,“老四?……好……地方你来定,我晚上有时间。” 罗平神色严肃地守在一边,偶尔的用眼角扫一眼,能让这位海军上将这样包容妥协的,他就知道两个,偏偏那两个都姓章,克星一样的存在。 两人去的是私房菜馆是由一个老太太开的,祖上据说在王府里做过厨子,小小的四合院里,每天就开那么几桌,晚上院子里灯光并不算很明亮。季方南把带来的警卫员留在门外,他自己推门进去。 “二哥。”章时年原本站窗边,灯光打在他俊美的脸上,优雅淡定的面具下却隐隐有种逼人的气势,听到人进门,他转身招呼。 “等了很长时间了?” “也没,二哥坐。”屋里就他们两个人,章时年帮着拉开椅子。 “自家兄弟,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章时年轻笑,“如今大哥不在家,有些事情我是想和二哥说说。” 季方南看他这姿态,就是找陈安修谈话的事情把他惹恼了,先行开口说,“那事情确实是我这当哥哥的鲁莽了。不过既然吨吨是我们家的孩子,让别人一直养着总不是那么一回事。” “安修不是别人。”章时年淡淡的说。 季方南终于觉察到情况与他想象中有出入,“老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陈安修不就是吨吨的养父吗?还有其他的关系? “安修是我想携手一生的伴侣。” 季方南再沉稳,遇到这种情况也无法冷静了,他沉声问道,“上次在家里说,要找个男人过一辈子,就是这个陈安修?” “就是他。”章时年的情绪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他这话一出,两人面前的红木桌子被季方南拍地砰地一声,“老四,你鬼迷心窍了是不是?那孩子可是和君恒一样的年纪。”他以为老四即使是看上一个男人,也定是与他身份和阅历差不多的,谁知道竟然是个乡下的毛头小子,当然他没有歧视乡下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身份相差如此巨大的两个人真的能生活在一起吗? “陆碧婷的年纪和安修也差不多。” “陆碧婷能一样吗?她是陆家的女儿,自小又在国外留学,多少应该能跟得上你的脚步,差不多的背景,相处起来应该也容易。”见章时年明显不赞同,季方南又说,“当然你不喜欢陆碧婷也行,我们家也不需要你联姻,找个家世清白的女孩子不难吧,你怎么就想起找个男人过日子了?” “男人女人对我来说没都没差别。” 季方南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老四,你这么说,是认定陈安修了吗?” “希望能得到二哥的祝福。” 季方南一甩袖子,“这饭我吃不下去了,你自己吃吧。”再谈下去,他怕自己会掀桌子。 “二哥,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了,你和大哥不用事事为我担心,二哥的心意,我明白,三哥三嫂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 季方南停住脚步,脸色稍稍缓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四,这件事我以后不再插手就是了。”都把那件事抬出来了,可见是真的认真了。 “谢谢你,二哥。”章时年主动给他倒杯酒,“咱们兄弟俩喝一杯。” 暑假里山上的游客果然骤然增多,幸亏他们提前又扩建了小饭馆,就是这样,还是经常慕名吃饭要排队的,陈安修让人在院子里放了两大桶汤水,一桶是绿豆汤,一桶是山楂水,都是免费的,有客人来了,自己拿碗盛就行,也不用大热天的白白干等着,此外,店里还准备了一些黄鳝笼子,粘知了的杆子和面筋,小饭馆的后面有山也有河,抓来的黄鳝和知了都是归自己的,愿意带走也行,愿意在这里现场加工吃了也可以,油炸的知了,葱爆的黄鳝,都是最时鲜的美味,走的时候再捎上七八斤正宗的东山桃子,真的就不虚此行了。 天气热了,山上的蔬菜也长得快,一旦来不及采摘,就老了,趁着午休没人吃饭的功夫,陈安修摘了好些豆角和茄子,在小饭馆后面的空地上扯上绳子,豆角根一捆,扎起来,挂在绳子上,茄子切片,放在竹编的大簸箩里,同样放在太阳底下晾干,留到冬天,用茄子干和干豆角炖肉吃,别有一番滋味。 拇指长,薅下来的小黄瓜,顶着小黄花,最适合腌咸菜,放盐,糖,白酒,还有炒香的芝麻,密封在坛子一周就能入味了,早上喝点白粥,拿它配正好,清清爽爽的,还开胃。 陈安修把腌好的黄瓜坛子搬到墙角,洗洗手在案板上切了几片土豆。 “吨吨过来。” “还贴啊?爸爸,很难看。”吨吨脑袋上顶着土豆片,不情愿地蹭过来,现在暑假,他不上学,几乎天天跟着陈安修待在小饭馆里,只有中午会去建材店里睡午觉,陈安修试做新菜,他跟着尝,最近明显长胖了,在脸上捏一把都是肉,脑门上的药布已经取下来了,不过留了道疤。 陈安修本来想男孩子脸上留一点疤是勇敢的象征,陈妈妈骂他胡闹,于是他最近正在努力把吨吨额头上的那道疤去掉,秘诀只有一个,天天贴鲜土豆片。 “好像是淡了一点,再贴几天应该就不见了,你再坚持坚持。”陈安修把那片已经没什么水分的揭下来,重新贴上一片新鲜的。 贴完以后,陈安修自我欣赏了一会,啧啧称赞说,“其实还挺好看的,三眼神童,以前也是这样糊着他额头上的那只眼睛的。” “真的吗?”吨吨信以为真,跑去照镜子,可左看右看也不觉得这副脑门上贴着土豆片的造型多么好看。 “你们父子两个在说什么呢?”陈妈妈端着一个盆子过来。 “妈,你怎么过来了?” “上午跟着你三婶去前村葡萄园摘的葡萄,拿过来吃你们尝尝,都洗过了,玫瑰香,很甜,你三爷爷他们呢?” 陈安修幸灾乐祸的欢呼一声说,“他们没口福,都回家睡午觉去了,正好我们自己吃。” 陈妈妈放在桌上,也在一旁坐下,笑说,“我搬了一盆子来,你们两个吃的完吗?” “吃不完剩下的给他们吃。”话是这么说,陈安修还是分了一半,留在冰箱里了。 从北京回来的头几天还看着没什么精神,人也懒懒的,这几天看着又活过来一样,她也可以放心了,“晴晴打电话回来,说过两天就回来。” 玫瑰香葡萄,不能吐皮,但种子可不能吃,陈安修把垃圾桶踢过来,闻言说,“她不是在南京那边实习了吗?” “说是有事,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想干啥,等她回来就知道了。” 陈安修胡乱猜说,“说不定是有男朋友了。” 陈妈妈倒是没想到这点,“有可能吗?” 陈安修提着一串葡萄,扔一颗在嘴里,轻松自在地说,“有什么不可能的,晴晴都是二十四五的大姑娘了,中学没谈,大学没谈,研究生再不谈,就没有机会发展校园恋情了。” “晴晴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晴晴和安修的感情很好,有些事情不和爸爸妈妈说,也和大哥说。 “晴晴什么也没说,不过在学校里不谈个对象,还挺可惜的。”不管成不成,都是美好的回忆,不像来到社会上,总是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感情怎么也单纯不起来了。 “你这都是些歪理。” 陈安修笑说,“歪理也是道理嘛。”他明显看出,自从知道他和章时年分手后,他妈妈的心头也卸下一块大石头。 放在桌上的电话响,吨吨探头过去看一眼,“糖球爸爸。” 陈安修放下葡萄,擦把手接起来,“楼医生?” “有人来要吨吨真的出生记录,弄不清对方底细,假的那份记录被识破了,景谦这边受到的压力很重,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想让人知道,族里那边有人会想办法解决的,就是可能麻烦一点,你这头,有没有怀疑的人选?我们也好有针对性的想办法。” “算了,给他吧。”陈安修知道是谁。 “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是谁了?” 陈安修往屋里看了一眼,妈妈和吨吨还在说话,没注意他这边,“是吨吨的另一个爸爸,给他吧,我已经告诉他了。” “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想什么呢?”陈安修笑了一声说,“没有,给他吧。” “那我和景谦说。” 章时年来的那天晚上,陈安修和吨吨打着手电筒出去抓蝉蛹去了,知了没有蝉蛹肉多,晚上蝉蛹都从地里爬到树上,打着手电筒去找,一晚上抓好几碗。 “这里有好几只。”陈安修个头高,一般不是很夸张的距离,他都能用竹竿拨拉下来。 吨吨抱着奶粉罐子,在后面跟着,陈安修抓下来,他就打开盖子,把这些蝉蛹丢进去。 “抓了多少了?” 吨吨把罐子放在耳边晃了晃,听听,然后说,“大半罐子了。” 陈安修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快十点了,回家睡觉,今晚战果丰硕,咱们回家腌起来,明晚再战。” “好。”吨吨被他的情绪感染,很有精神地答应了一声。 还没走到建材店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车。 吨吨看看陈安修,又看看从车上下来的章时年,小孩子不知道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早已经觉察出不对劲。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里面坐吧。”分手了也不到老死不想往来的地步,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吵架,还要互相不说话。 章时年从车上搬了些东西下来。 “这是什么,还有吗?我来帮忙。” “都是老人给孩子买的东西,还有我妈给吨吨做的几件衣服。后面还有个箱子。” 陈安修过去开车门,“这么多啊?” 两人搬着东西进到屋里,陈安修催促吨吨说,“吨吨,你先去洗澡。” 吨吨趴到橱子里找出自己的小睡衣犹豫了一下,走人了。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章时年选了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下后,先开口。 “恩,喝水,我煮的山楂水,放了冰箱里一天了,都凉透了。”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陈安修推开窗子,让屋里进来点风,山里一入夜,风就凉了,“那天确实是我太不冷静了,吨吨也是你的孩子,以后你可以来看他,如果两位老人家想他,你也可以带他去北京住段时间,但我父母也疼他,希望你们能理解。至于我们,也许做朋友比恋人更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个文从头到尾大概都是这种风格了,写大纲的时候就注定了。家长里短的。 吨吨的身世问题早已全部解决了,应该以后没人再着急这个问题了吧?o(n_n)o,可以过温馨的生活了。

章节目录 73 “朋友比恋人更合适?”章时年口气微妙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这是你的真心话?” 陈安修倚在窗边,南风吹得他后背凉飕飕的,那天说分手,他承认很冲动,但现在想想面对这个现实也不错,他和章时年之间的问题,并不会因为其中一方的刻意忽略,就会消失,他介意章时年过去的隐瞒,章时年未尝不介意他关于吨吨身世的隐瞒,他们之间信任的基石没有了,勉强在一起,在以后的生活中,他只能有选择的相信章时年,章时年对他也未必会交付全部的信任。 现在有分手这场最大的危机摆在眼前,谁都可以说不在乎,可以说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但过去的事实不会因为不在乎就能忘记,就像姥姥说的,心里自此扎了一根刺,这根刺不会死人,但时不时地就会疼一下,等哪天这根刺深的挑不出来了,两人的关系也就彻底完了,如果到了那种地步,恐怕他和章时年连像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谈话的机会都没有,何必呢。做不成情人也没必要成仇人。 “一大半的真心话。” “还有那一小半呢?” “我承认喜欢过你,但我不想继续下去了。”他曾经有过面对生死的那一刻,决断并不难下,因为事情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就结束了。但面对章时年这个曾经想不顾家里反对,共度一生的人,他承认,他顾虑太多,选择退缩了。“这次是我对不起你。” “最终还是决定分手?”章时年起身过来。 “以后见面还是朋友?”陈安修主动伸出手,做出个友好的表率。 章时年无视他释放的善意,欺身逼近,“上过床的朋友?安修,我从来不知道你可以这么坦然?” 陈安修额上青筋暴起,语气却是潇洒自若的,“这种事情经历多了,有什么可在乎的?”吹牛皮不打草稿。 章时年附在他耳边,轻声吐气,“安修,你确定我不是你唯一的男人?” “以前是,以后可不一定。”不经大脑的说完这句话,陈安修恨不得那块砖在自己脑门上敲两下,他大概真的快被章时年弄疯了,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他真的没有和其他男人上床的嗜好,他气急败坏补充说,“外面美女一大把,总能有一款是合心意的。”他上次去酒吧,还是挺受欢迎的。 “和我上床后,你确定对女人还行?” 对男人最大的侮辱不过如此吧?陈安修环绕胸,隔他在半臂之外,成心气人说,“对着你行,对着女人就行,她们还没你漂亮。”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你确定女人能对你做同样的事情?” 陈安修直接爆发,把人推开,“章时年,你想和我打架是不是?“ “如果打一架能让你收回前面的话,我倒是乐意奉陪。” “算了,这样纠缠下去没意思。”尽管有舍不得,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他懂得。 “你认为分手之后真的能做朋友?” “也许吧,我尽力而为,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咱们之间的事情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吨吨这边,你家里有什么想法吗?” “你放心,我们不会和你争夺吨吨的抚养权。只要你愿意,吨吨永远都叫陈秋阳。” “真的谢谢你。”真心实意的道谢,他心里很明白,凭借季家的权势,如果他们真的想抢人,他家真的很难有反抗的余地,失去吨吨是肯定的,“以后,你想看吨吨,随时都可以过来,你……结婚以后,我保证不会让吨吨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这些年辛苦你了,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子两个,给我个可以补偿的机会。”章时年突然伸手把他揽在怀里。 “你少给我灌汤。”他再次把人推开,情绪不是很高的说,“其实我照顾的也不多,吨吨基本是我爸妈一手带大的。”所以如果吨吨被抢走,爸妈那边估计都承受不住。 吨吨穿着带水的小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的声音渐进,两人默契地停止了方才的话题。 “爸爸。”吨吨在陈安修身边站定,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吨吨。”章时年在他面前蹲下。 吨吨看看陈安修,向后退了一步,再想退的时候,陈安修在后面用手抵住他的肩膀,吨吨站定不动,章时年轻轻抱住他,这个孩子,他错过了十年,说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他甚至不敢奢望吨吨会喊他一声爸爸。 章时年抱了吨吨好一会才放开。 尽管天色已经很晚了,但陈安修并没有留人的打算,他送章时年出门,“路上小心。”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说的话,我没有不相信,只是太惊讶了。” 到了现在,陈安修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他沉默地点点头,示意听到了。 “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他没说完的是,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也有自己的选择。 得到想要的结果,心情却并不如意料中的轻松,陈安修心里给自己的解释是,可能还不习惯吧?“谢谢你肯配合。”不伦不类的回答。 “还有谢谢你们家照顾吨吨这十年。” “吨吨也是我的儿子,你不用这么客气。” “改天我会亲自登门道谢。” 陈安修心里一惊,赶忙说,“这件事还是缓一缓吧,我爸妈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说。”十年前默认是季君恒,现在突然又变成章时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家里人解释,乍一听他的私生活很混乱一样,天知道自始至终就和章时年一个人发生过关系而已。 “那我今天先走了。” “再见。”陈安修很平静地挥挥手,以后还是少见吧。 山路蜿蜒,车子的尾灯很快就看不见了,他在附近溜达了一圈,等回来的时候,身上的t恤都泛潮了,他踢踢脚边的小黑狗,“多管闲事,谁让跟着的?”竟然还敢把大脑袋枕在他脚上。“还不到两个月,你现在都四斤多了,应该注意一下|体重问题了。” 夏天天热,特别是中午,很多人家都懒得开火做饭,小饭馆里的凉菜和卤味卖的格外的好,不仅镇上的人喜欢过来买,连客人尝过之后,也愿意打包带走两份,素点的有豆腐干和各种卤蛋,肉的有猪头,猪尾巴,猪耳朵,猪大肠,还有牛蹄子和板筋,最受到欢迎的要数三爷爷亲自做的一款猪皮卷。长长的一条猪皮由纱布裹着,从卤水里捞出来的,一层层的卷着很密实,撤掉纱布改刀的时候,抹一点香油,撒一把香菜或者韭菜末,淋上两勺醋,有愿意拿回家,自己用蒜泥拌拌的也行,那又是另一番滋味了,猪皮卷每次刚出锅就被人抢干净了,不提前来守着,绝对买不到。每次卤制之前,三爷爷都会把每条猪皮仔细刮去油脂,所以做出来的猪皮卷在夏天吃起来也不会觉得油腻。卤好的猪皮卷热的时候比较软糯,凉了很有嚼劲,大人孩子都可以吃。 小饭馆里做这些东西的时候,直接就在院子的一角架上大铁锅,一来院子里有风吹着清凉,二来买的人都能看到,卤味这种东西,大家就怕吃个不干净,现在在众人眼皮底下做,大家亲眼看着,也都放心。 “老板,猪皮卷还有吗?”人多的时候,院子的树下也临时支上桌子。 “今天没有了,猪耳朵要吗?可以用菜心和花生米拌个猪耳朵丝。”陈安修的案板就在锅子旁边,各种调料就在手边的桌子上,客人吆喝一声,他很快就能拌出来。 “行,猪耳朵就猪耳朵吧,再来一盘凉拌菠菜,一盘海带丝,三根鸡脖子,还有两扎啤酒。” 小饭馆里随时预备着大桶的鲜啤,都是山下的啤酒厂里直接送过来的,山下啤酒厂用的水都是从东山上引下去的山泉水,酿出来的啤酒格外好些,外地的人只知道一个统一的啤酒牌子,只有当地人才清楚,不同的啤酒厂出来的,啤酒的味道是有细微差别的。 “稍等一会,马上就好。”陈安修答应一声,拿着笊篱下锅捞客人点的东西,罗芳芳则很快地先把啤酒送了过来。 “给我两块小猪蹄,撒点芝麻。” 陈安修抓了一把菜心放到盆子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陈天晴穿了一件蓝色的碎花裙子,她身材高挑,穿什么都衬地起来,听大哥这么说,就笑道,“从火车站坐公交很方便,一直开到家门口,这次赶巧了,还坐的是咱三叔开的那班车。”他们三叔陈建浩是公交车司机,买车的时候,他们都出了钱,每年公司盈利他们还能分一点红利。 “这位是你同学吗?”陈安修注意到陈天晴旁边站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白色牛仔裤,黑色的短袖t恤,身材瘦削,长相还算清秀。 陈天晴点点头,挽着那个男孩往前走了一步,“这是我大哥,陈安修,大哥,我同学,郭宇辰。” 陈安修看她那神情,就知道绝对不只是同学这么简单,如果仅仅是同学,天晴也不可能把人领回家了,这种事情彼此心照不宣,不用点破,“原来是天晴的同学,好不容易来绿岛一趟,多玩几天。” 陈安修摘了手套跟他握手的时候,郭宇辰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指尖还没刚碰到陈安修的掌心就松开了,陈安修很清楚的看到他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排斥。 陈安修暗暗地看看自己手掌,虽然是有茧子,但也没长刀子,而且还挺干净的,不至于被人这么嫌弃吧?晴晴找的这个男朋友看来不好相处啊。 陈安修注意到晴晴在郭宇辰手肘那里推了一下,那人终于开口喊了一声,“陈大哥。” 第一次上门,陈安修这个做哥哥,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当做没这回事一样,“天这么热,路上累了吧,中午想吃点什么,直接在这里点了,待会我给你们捎回去。” “不用了,大哥,你这里这么忙,咱妈已经在家里做了,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的小饭馆开的怎么样了,待会就回家和咱妈一起做。” “天这么热,厨房里没风扇,你回去和咱妈说别做了,我待会就回去了。” 陈天晴环顾一周,座无虚席,“你这里忙的开吗?” “这个你别担心了。”他看这个郭宇辰早就不耐烦了,离着卤汁锅子稍微近点,还不时地拿手挡鼻子,让他一直站在这里,简直是在难为人。 晚上本来是想让郭宇辰在江三爷爷家里住一晚的,但他坚持要到山下住酒店,陈安修又开车送人下去,l路上郭宇辰提出想住间好点的,陈安修直接把人送到君雅去了。 看郭宇辰眉头都没皱地要了间商务套房,陈安修就知道这人估计家境不错。 回来的时候,妈妈偷偷把他拉到一边问,“壮壮,你觉得这个小郭,人怎么样?” “才来半天,能看出什么来。再过两天看看吧。” “我觉得有点不对头,你没看吃饭的时候,他手里那双筷子,他来回用纸巾擦了三遍,你说他是不是瞧不上咱家里?”有对比,才知道差距,她虽然不喜欢章时年和壮壮在一起,但比起这个,章时年的人品风度,她倒是挑不出错来,这个一看就差远了,虽然有年纪的差距摆在这里,但也不能连零头都比不上吧。 “男孩子爱干净点也不算很大的过错,人品好,对晴晴好不就行了?” “你别安慰我,我还没老糊涂,不是这么回事。这个人,我得多看看。” 就在全家人忙着接待这个未来的女婿时,谁也没想到一向身体健康的陈安修的姥爷突然病倒了,姥姥的身体偶尔生个小病是常事,但姥爷一年到头,连个感冒都很少有,他这一生病,把家里人都吓坏了,毕竟是八十多的人了。 “咱爹住院了,你要还不愿意回来,谁也没办法。”说完这句,陈妈妈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陈安修知道刚才那个电话是打到美国的。 “妈,小舅舅怎么说?” “不知道,我去煮点粥,待会给你姥爷送去。” 姥爷住院一周了,病情时好时坏的,大舅舅头些天已经出海了,一时也赶不回来,姥爷这边主要靠陈妈妈和林长顺轮流照看,就在陈妈妈等得快要失望的时候,林长宁终于确定回国了。 “壮壮,你去机场接你小舅去。” “我去?”他都十多年没见他小舅了,真怕不认识啊,舅舅和外甥见面,相互不认识就该闹笑话了,“好吧,我去试试。” 他小舅舅打电话过来说是,从上海转机过来的,陈安修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东张西望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人。 “壮壮吗?”一个穿着亚麻色衬衫的男人,摘掉墨镜,在他前方站定,试探地问了一句。

章节目录 74 “小舅。”陈安修心道还好,总算小舅和十多年前见面的时候,变化不是很大,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他小舅。都四十多的人了,一点都不显老,想想他三叔,也就比他小舅大着两三岁,可那脸上已经不少褶子了,再看看他小舅,目光清湛,皮肤光洁,岁月果然岁对某些人是特别偏爱的。 林长宁笑说,“老远看着就像你,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十五六的半大孩子,现在都这么高了。” 让一个看着并不比他年长多少的人,用这种长辈的慈爱目光看着,陈安修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他接过林长宁的行李箱,笑眯眯的说,“上次见你的时候,我还上高中,现在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他记得那次他小舅回来,送了他们兄妹三个每个人一块手表。他还一直戴了好几年。 林长宁随着他往外出,说,“是啊,过的真快,前年回来的时候,你在部队里,我也没见着。” 两人到了停车场,陈安修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林长宁坐的副驾驶,车子上了高速的时候,陈安修想了想,问道,“小舅,我舅妈和戴维呢?怎么没一起回来啊?”小舅妈和戴维就在多年前回来过一次,到现在他都几乎不记得那两人的长相了。 “你……小舅妈她工作太忙,一时请不下假来,戴维放暑假和同学出去旅行了。暂时联系不到他。” 理由听起来很合理,但总觉得哪里很奇怪,这么多年都不回来探望一下老人,老人病了也腾不出一点时间吗?还是美国那边的人不太注重这个?不过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他来指摘,于是他也只能说,“家里人都好多年没见他们了,让小舅妈和戴维以后有空常回国玩啊。” “行,我一定转告他们,壮壮,你姥爷的病查出来没有,现在怎么样了?” “医院那边也没查出什么大病,就是姥爷年纪大了,身上难免有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见他神色有些黯然,陈安修连忙安慰说,“小舅,你别太担心了,没查出来应该就是没什么大事,小问题咱们接回来慢慢调养就行了。” 林长宁勉力笑了一下,“恩。” “小舅,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也累了,要不,你先睡一会,到家的时候,我喊你。”机场在绿岛市的西边,他们家在东边,回家要跨过整个市区,时间还挺长的。 林长宁扶着额头,盯着车外的风景看了一会,然后点头,说,“先去医院吧,到了喊我一声。”自从接到姐姐的电话,就忙着手头各项工作的交接,一路上也没怎么睡,他确实有点累了。 “恩,小舅,你睡吧。” 现在是下午,向东去,阳光一点不刺眼,小舅靠在车背上睡着了,看的出他真的累了,这么快就睡熟了,浅浅的呼吸趋于平稳,陈安修原先还想,这么久没见,见面了没话说冷场该怎么办,但是真正见面和讲电话不一样,见到人很自然而然的那种亲切熟悉的感觉就来了,可能这就是血缘关系的原因吧,别人都说他和小舅长得像,如果让他自己看的话,其实也没那么像,他现在大概理解章时年见到吨吨时的感觉了。 林家和宁世医院有点关系,能拿到不少的优惠,这次姥爷住院就在这里,因为和陈安修熟悉的关系,叶景谦作为院长还亲自过来探望过,所以下面负责的医生都很尽心。 陈安修一直把车子熄火了才把还在沉睡的林长宁喊醒,林长宁跟着下车,一直走到医院正门,看到宁世的牌子的时候,他猛地停住脚步,“这里……”他转头看陈安修,“你姥爷住在宁世?” “是啊,这里的医疗条件是咱们市最好的。”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小舅眼中压抑着极深的无法释放的痛楚一样,可是一转眼就消失了,是他的错觉吗?“小舅,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咱们回家先休息一下?明天再来看姥爷一样的,他老人家最近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别姥爷还没出院,小舅又倒下了。 林长宁摇摇头说,“我没事,可能天太热……”话还没说完呢,一阵恶心泛上来,他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还说没事,是不是飞机上吃坏肚子了?”陈安修赶忙把人扶到一边的垃圾桶边,给他拍拍背,林长宁弯着腰面色痛苦地干呕了好一阵,什么都没吐出来,但是脸色更难看了,惨白如纸。 “小舅,好点没,来,喝点水。”陈安修把人扶到路边的长椅上坐着,跑到旁边的报亭里买了两瓶矿泉水过来,拧开盖塞到小舅手里一瓶。 林长宁一直喝了小半瓶水,强烈的反胃感才稍稍压下去一些。 “小舅,我带你先去检查一下吧,夏天的东西容易坏,别是食物中毒啊。”陈安修建议,反应这么大,看他刚才难受的都快把胃给吐出来了,这可不是简单的天热就能解释过去的。 林长宁拍拍他的手说,“别担心,壮壮,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就是天太热了,行程又长,身体有点吃不消就是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每次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都会这样。 陈安修担心的说,“那小舅,你如果有事,别硬撑着啊,如果你也病了,姥姥那边该更担心了。” 姐姐和姐夫人都很好,教出来的孩子果然是不错的,很贴心,如果他的那个孩子还在,也该有这么大了,也许还会和壮壮相似的漂亮眉眼,人也这么的精神,可惜注定是见不到了,那个孩子在他肚子里待了九个多月,可他连一眼都没见过,他明明记得有听到那孩子出生时的啼哭声了,可醒来后,家里人却告诉他,那个孩子已经没了,二十八年了,二十八年前的秋末,他就是在这里生下的那个孩子,他都记得孩子是傍晚出生的,秋意很深了,天一直在下小雨,雨水打在窗外的树叶上沙沙的响。 小舅真的很不对劲儿,他身上好像压了很多东西一样,不是说小舅在国外,家庭事业都风生水起的很幸福吗?陈安修碰碰他小舅的肩膀,“小舅,还要水吗?” 林长宁猛然从回忆中惊醒,“不要了,壮壮,我好多了,咱们进去看你姥爷吧。” “行,咱走吧。”起身的时候,陈安修扶了林长宁一把,“小舅,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恩,很多年前来过,那时候楼房少,普遍都不高,宁世医院的楼算是高的,也不过是五层,我记得。” 林长顺回家带换洗的衣物去了,这里陪床的就只剩下陈妈妈,陈安修带着人过去的时候,陈妈妈正在给老爷子切桃子吃。 “妈,我把小舅接回来了。” 陈妈妈转过头看了一眼,说了一句,“回来就好。”又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揩揩眼角,老爷子自始至终没说话,就是眼睛一直盯在林长宁身上没转开。 “爹,姐姐,我回来了。” “长宁啊。”老爷子先伸出手。 “爹,你身上还难受吗?”陈妈妈让了让,林长宁坐到病床边。 “没事,就是人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回来不耽误工作吧?” “不耽误,我走了,还有别人呢。” “那就好,那就好。这次回来能住几天。” 迎上老人期待的目光,林长宁笑笑说,“这次请了长假,要住好一段日子呢,爹,你安心养病就是了。” 老爷子的神色是期盼已久的欣慰,伸手去拿桌上的桃子,“那长宁,吃桃,吃桃子,你姐刚从家里摘来的。” “爹,我自己拿就行了,你躺着,别忙活了。” 看着天色不是很早了,陈妈妈拉着陈安修出来,“让你小舅和你姥爷多说会话吧,我去望望那里做饭,你开车送我过去。” 陈妈妈焖的麦仁饭,做了冬瓜海螺汤,炒的鱿鱼爪爪,冰箱里有早就蒸好的长茄,中间划开了,吃的时候,用蒜泥加点葱油一拌就是个很好的凉菜。陈安修旁边帮着洗菜。 “妈,麦仁饭,我姥爷能吃吗?”麦仁饭虽然好吃,但太有嚼劲了,一般老人还真不好下嘴。 “我另外煮了粥,麦仁饭是给你小舅准备的,他就爱吃这个,以前想吃都没有,那时候麦子少,谁舍得没晒干就打成麦仁啊,都留着磨成面,加上玉米面,加上地瓜面,蒸出来的窝头都是黑乎乎的。” 这个陈安修倒是知道的,麦仁必须是没晒干的鲜麦子打出来的才好吃,每年麦收的时候,他妈妈都会留一袋子不晒的,去磨坊里打成麦仁,麦仁饭煮出来很香,就是吃完了,腮帮子都酸了。 “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舅肯定会回来啊?”这些东西可不是今天临时准备的。 陈妈妈低声说了一句,“他到底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 陈安修把洗好的西红柿捞出来,自己选了个粉红的,掰了半个吃,“妈,我今天看我小舅去医院的时候,很难受的样子。好像胃不舒服。” 陈妈妈翻炒菜的铲子停了一会,然后说,“是吗?是不是路上太累了?今天晚上,你二舅会过来,吃完饭后,你先带着你小舅到咱们家住一晚,明天再送他回岛上。”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二舅忙不开的话,我去陪姥爷。”二舅家里还养殖着海参和鲍鱼,也需要人。 做好的饭菜给望望留了一部分,其余的都带到医院,吃完饭后,陈安修带林长宁回山上的家里,陈爸爸自己在家,他和林长宁说了一会话,便催着人去睡觉了。 陈天晴在建材店那边陪吨吨,陈安修过去的时候,却没看到陈天晴,就看到章时年陪着吨吨在门口吃冰激凌,班头就趴在他们不远处,看到陈安修,还没巴掌长的小尾巴摇啊摇啊撒欢一样就过来了。 “晴晴呢?”陈安修大方地贡献出一只脚,班头立刻如获至宝地趴上来用两只前爪抱住。 “我看天不早了,就让她先回去了。” “她对你还真是信任。”如果他没记错,晴晴和章时年就见过两次面吧?晴晴就把吨吨留给他看,不知道是晴晴太单纯还是章时年太狡猾? “我好像没做过欺骗她的事情。” “是,只是我们两个彼此信用破产而已。” “破产之后,是不是意味着过去的债务也可以重新清算?”章时年的声音不疾不徐。 “没空和你这里打机锋。”再继续下去,又不知道被章时年绕到哪里去,他承认章时年的脑子是比较好用一点,但他可以选择不往坑里跳。 吨吨一声不吭,埋头在章时年后面吃冰激凌,一勺比一勺挖地大,看那着急的样子就知道在努力加快速度,准备在他爸爸发飙之前要把这一杯解决完。 “吨——吨——”陈安修一字一顿的念出这个名字,这两个人真以为他瞎了是不是? 吨吨打个嗝终于舍得抬起头来,嘴边还沾了不少白色的痕迹,长了白胡子一样,“爸爸。” 陈安修环胸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我们做过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吨吨点点头,“一天只能吃一杯冰激凌,晚饭后不准吃零食。” “还行,还记得,那你告诉我,你手里是什么?” 吨吨小小声说,“是冰激凌了。” “是我给吨吨买的。”章时年看孩子可怜,出来打圆场。 陈安修用目光鄙视他,早就知道是这人做的好事,懒得和他计较。 “吨吨,扔掉,免得明天闹肚子。” 这个冰激凌很好吃,爸爸都没给他买过,吨吨端在手里很犹豫,“爸爸,还有很多,你尝尝,很好吃的。”吨吨舀了一大勺递到陈安修嘴边,试图用美味打动他, 看着儿子踮着脚努力抬高的小手臂,陈安修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味道好像是不错,但“还是不能吃。”在这种问题上妥协一次,就有第二次,这种坏习惯要不得,他虽然疼吨吨,但并不打算纵容。 “哦,我就给章……叔叔吃吧。” “随你。”你挖了半天了,章时年肯吃才怪。 吨吨跑过去把冰激凌和勺子一并交到章时年碗里,“给你吃。” 陈安修等着看笑话,章时年看他一眼,很平静地就挖了一勺送到嘴里了,陈安修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恼恨道,“吨吨,你就这一个勺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人齐全了。抽成渣渣了,看不到的明天看一样的。

章节目录 75 第二天是小雨的天气,陈安修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屋里有点暗,吨吨早就醒了,正趴在床上玩手机自带的小游戏。 “几点了,吨吨?”陈安修在抱着夏凉被依依不舍地在床上翻个身,长腿一伸就搭在吨吨腰上,下雨天睡觉真舒服,不冷不热的。 “七点一刻了。”对于他爸爸不时的类似举动,吨吨显然早就习惯了,并没有打算推开他的意思,老实趴在那里没动。 “那我们起床吧,买点早饭回家看小舅姥爷。”说完这个陈安修自己先笑了,想想小舅还算年轻的样子,一下子就升格做姥爷了,有种莫名的喜感。 “小舅姥爷回来了?” “昨天刚回来,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算算时间,小舅上次回来的时候,吨吨才六岁多点,如果不记得也是正常。 “和爸爸长地很像的那个小舅姥爷?” “恩,就是那个。” “那还记得一点。” 陈安修惊讶,不客气的抚摸他头赞美说,“这脑袋肯定随我啊,这么聪明。”虽然他五六岁时候的事情都不怎么记得了,不过物种都是进化的嘛,吨吨肯定是他的基础了进化了一下。他的基础好,吨吨才能进化这么成功。完全忽略了另外一个人的作用。 吨吨低着头小小地翻个白眼,并不想打破他没来由的自我陶醉。 外面的雨不是很大,出门的时候,陈安修从墙上摘了两顶斗笠,斗笠这东西,先前村里的人下地干活的都戴这个,现在比较少见了,他家里这几顶,还是陈爸爸在集市上偶然碰上的,遮沿儿特别大,都能挡住肩膀,扣在脑袋上跟个小伞一样,陈安修戴着正好,吨吨戴着有点大,走路的时候,偶尔的要扶一下,要不然就容易遮住眼睛。 陈安修在临街的小店里买了大份的炒年糕和鱼丸子,绿岛市这边的炒年糕大多是韩式炒年糕,就是先把胡萝卜,洋葱和蒜头炒香后,加韩式辣酱和年糕进去煮,出锅的年糕是红彤彤的,味道酸酸甜甜的,每根年糕指头长短,圆乎乎的,买的时候店家一般会附送竹签子,直接拿竹签子插着吃,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至于鱼丸子大多是自家做的,绿岛靠海,吃鱼的多,会做鱼的也多。 山上一下雨就容易起雾,山路上林木茂密,人走在这条路上,只听着上面落雨打在树叶上沙沙的,但真正落在身上的雨滴并不多。靠山壁的一侧不知道有哪里渗出来的小溪流,细细的,如果不是看到有落叶在流动,估计都看不出那里有水,吨吨穿着凉鞋专门在有水的地方踩,啪啪啪的一路小水花飞溅。 男孩子爱玩点,陈安修也不阻止,到家的时候晴晴已经开始在做早饭了。陈爸爸拉着林长宁站在屋檐下看他在大盆里种的无花果,“长宁,你尝尝,这些都发紫了,都挺甜的,不过盆子里栽的这种矮的就是不如地里种的树上的甜,明年我准备在东墙那里再种两棵树。” 林长宁扒掉外面那层紫色的皮,尝了尝,然后说,“这些味道也很不错。” “爸爸,小舅。” “爷爷,小舅姥爷。” “壮壮和吨吨回来了?”林长宁经过一夜的休整,看起来精神已经很不错了,起码和昨天在医院门口相比,真的好太多了。 “恩,小舅,爸爸,你们说话,我去帮晴晴准备一下早饭。” 陈爸爸答应说,“去吧,吨吨,过来爷爷这边。” 陈安修进到厨房里,陈天晴带着围裙,正在煤气灶上炒芹菜,他在饭橱里找出汤碗和盘子,把塑料袋里的年糕和鱼丸倒进去。 “大哥,有炒年糕吃啊。”陈天晴欢呼一声,飞快地用竹签叉走一根。 陈安修玩笑说,“慢点吃,这馋样,让人看到,小心嫁不出去。” 陈天晴举着锅铲子作势要敲他。 兄妹两人的笑闹声从厨房里传出来,林长宁隔着窗子看看,笑着说,“他们兄妹感情真好。” 陈爸爸弯着腰正在和吨吨摘叶子叉叉那里的无花果,闻言看向他,沉默一会问,“长宁,你这些年在国外过的还行吗?” 林长宁想,怎么每次回来,姐姐和姐夫都要问这个问题,“挺好的,工作环境和待遇都很好,都这么些年了,那边的生活也适应了,没什么不称心的。” 陈爸爸点点头,拿起放在窗台的杯子喝了口水,“这就好,那个戴维和他妈妈这次怎么没一起回来啊?这么多年了,也该回来走走。” “下次吧,下次我问问他们,这次太突然了,他们两个都有事,走不开。” “这么多年,就戴维一个孩子吗?怎么没想着多要一个,美国也没计划生育,一个孩子多孤单啊。” 林长宁笑,“艾琳事业心强,在孩子这方面,我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有戴维一个就足够了,我和她早有共识。” “恩,一个孩子也挺好的,咱爹的病你也别太担心,没事的时候,让壮壮陪着你多出去走走,这一走又是三年多了。” “行,姐夫。” 早饭后,陈安修送林长宁回林家岛,陈天晴换了衣服也下山逛街去了,陈爸爸就给陈妈妈打电话,“我又问长宁了,他说在美国那边过的挺好的。我看他气色也不错,当年那件事应该是过去了。” “那你说,咱说不说?他也是四十多的人呢,壮壮也快三十了,还有多少年能耗啊?毕竟是父子一场,我看他们这样,心里也不好受。”陈妈妈在电话那边直叹气。 “可是长宁现在过的好好的,咱们这么贸贸然说出去,会不会勾起他过去的伤心事,打乱他的生活吗?再说,他要不愿意认壮壮怎么办?这事如果闹开了,壮壮那边肯定更难受。”看当年的情形,长宁并不喜欢这个孩子。现在大家的生活都很平静,谁也不想冒着风险来打破。 “那咱们再想想。”养了二十八年的儿子,心里有多疼,只有自己能知道,要下定决心把孩子推出去,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如果另一方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个事实。 “那要不,改天,咱再试试长宁的口风?” “那就这样吧。” 自打小舅回来之后,姥爷的身体也渐渐有了起色,这天陈安修给两人送过午饭后,就准备来楼南办公室坐坐,门虚掩着,轻轻一敲,门就自动开了,屋里的场景真可以用火热来形容,叶院长半靠在桌上,楼南整个身体压在人家身上,两人搂在一起吻地难舍难分,如果看他没看错的话,楼南的裤腰已经开了,叶院长的手已经伸进去了,打扰别人恩爱遭雷劈啊,陈安修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叶景谦看到他了,扶着楼南的肩膀推开一点,喘口气,还算镇定的说,“安修来了,你又没锁门。” 楼南闻言回头,嘴角还带着可疑的液体,衬衫扣子全部解开,露出满是痕迹的胸膛和微微隆起的小腹,再往下就该长针眼了,“陈安修,你知道现在是午饭时间吗?” 陈安修隐隐听到磨牙的声音,他嘿嘿笑,摇摇手里的保鲜盒说,“我知道是午饭时间了,我不是想给你送点东西吃吗?你上次说要吃的鸡肉冻,从山上帮你捎了一份下来。”光说这话楼南估计就消气了,偏偏他还没事找事地补充一句,“谁知道你们大中午的,这么热情。” 楼南反唇相讥,“一个多月前,也不知道是谁可怜兮兮的跑来这里求我问,避孕的方法的。” 叶景谦体贴地帮他合上衬衣和扣子,居中调和道,“好了,各退一步。” 这么糗的往事就不要提了吧,嘴上还得故作大方的说,“看在叶院长面上,不和你计较。”姥爷住在这里,叶景谦和楼南都帮了不少忙,送点吃的,多少表达一点谢意。 陈安修把整盒的鸡肉冻放在桌上,叶景谦帮着把叉子找出来,楼南这才动手开吃。 “你们先吃着,我走了。”电灯泡什么的,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陈安修,你稍等等。”楼南把嘴里的一口鸡肉冻粗粗咀嚼两下,咽下去,“那个,我问你啊,陪着你姥爷的人是谁啊?四十左右的那个。” “我小舅啊,怎么了?” “原来是你小舅啊,这样也说得通。”楼南沉思了一下。 “怎么?你也觉得,他和我很像啊?”不是楼南一个人说,他早就习惯了,连医院里做清洁的阿姨都会问他,那是你爸爸吗?真年轻啊。 “是挺像的,没事了,你可以速速了。”楼南挥挥手赶人。 “怎么?你又想到什么了?”陈安修出去后,叶景谦去锁上门,回来抽张纸巾,帮楼南擦擦嘴角。 “一般来说,陈安修这体质,是个男人生的才对。你是没见他和他小舅站在一起,说是亲父子一点都不夸张。” “这种事情不是一定的,你们那一族的人,不是也有女人生下的孩子遗传到这体质的吗?” “确实是有,不过很少。”楼南咂咂嘴说,“可能真是我想太多了。” “其实这事查起来并不难,我记得陈安修就是在宁世出生的,如果查他当年的出生记录,很容易就知道生他的人到底是谁。” 他搂过叶景谦的脖子说,“听你这么说,倒真是不难,不过咱们还是把刚才被打断的事情做完吧?” 叶景谦给他的答案就是狠狠堵住他的嘴巴,拉他进了旁边的休息室,午后阳光能照到的大床上肢体纠缠,很快就压不住的喘息声悄悄流泻出来。 感觉和章时年分开了很久了,原来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最近他倒是有空就来看吨吨,经过章时年公司所在大厦的时候,陈安修把车速放缓一点,他以前听章时年说过,他的办公室在这座大厦的26楼,但是他从来没去过。以前是没空,现在是没心思。 章时年送公司的一位重要客户出门的时候,在门外看到一辆熟悉的车,没等他再仔细辨认,车子已经迅速开走了。 陈安修接到刘波的电话,今天有一对夫妻过来应聘,说是以前在家种过果园的,他要回去看看, “结果怎么样?”陈妈妈把记好的账本放在抽屉里。 “听起来是不错,是干过活的,就是年纪太了,老两口都是五十多的人了,比你和我爸还大。”那片山林缺俩管理的人,但这么大年纪了,实在让人不放心。 “不行就再等等看,反正等这桃子下来,山上也没多少事情了。你爸爸现在腿好多了,修个枝什么的,他就能做。” “我答应让他们做一个月试试,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换人了。”现在年轻又懂技术的确实不好找。他有准备明年在樱桃和桃子的基础上再开垦一块地种蓝莓和黑加仑。 门外有很大的刹车声传来,陈妈妈皱皱眉往外走,自从陈爸爸出事后,她尤为不喜这种开车很疯的人,偏偏郭宇辰就是这种人,他来绿岛后,在租车行里租了一辆宝马,标识够显眼,每天开着上山接送晴晴,街坊邻居的都很羡慕陈家找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就很气派的女婿,陈妈妈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难看,但看在晴晴的面子上,全家人又不得不应酬着。 “陈大哥。”陈妈妈和天晴站在门外说话,郭宇辰先进来了,看到陈安修还算是给面子。 “回来了,外面很热,坐下凉快凉快吧,要不要吃西瓜?” 郭宇辰微笑地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真不知道客气啊,陈安修心想,“那我去里屋去搬一个出来。”这哪是刚上门的未婚女婿啊。 陈安修刚转身,郭宇辰就喊住他,“大哥,我和天晴中午在君雅吃的饭,这是打包回来的一些饭菜,你和叔叔阿姨也尝尝吧。” 陈安修准备收回前面的话,这小子还是懂一点礼貌的,虽然打包个菜回来,不算什么,但起码说明有心啊。 陈妈妈进门就看到郭宇辰一个人坐在桌边啃西瓜,长辈进来,坐在那里点个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陈安修一看妈妈搞不好要发作,赶忙把人拉到里屋,劝解说,“小郭给打包了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回来呢,我刚放桌上,待会放冰箱里,晚上热热,你和爸爸也尝尝。” “家里有饭馆,我稀罕他什么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啊。”话是这么说,陈妈妈的脸色到底因为小郭的这个举动稍微缓解了一下。 “妈,你这就不懂了,人家五星级肯定有五星级好吃的地方,我以前在那里工作也没带你去吃过,现在新女婿上门,立刻就吃到了,咱先看看,有什么菜。” 陈安修打开第一盒的时候,还怀疑自己看错了,可第二盒,第三盒,第四盒,依次打开,饭菜真的很不错,分量也够,但这些菜摆明是吃过的剩菜吧? 作者有话要说:当年的事情,肯定不是陈妈妈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了。

章节目录 76 “怎么了,壮壮?”陈妈妈一看陈安修不说话,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陈安修用身体挡住他妈妈的视线说,“没什么,妈,都是好东西,就是都凉了,我带到小饭馆里,晚上稍微加工一下再拿回来。”他原本只是觉得郭宇辰可能年轻,被家里宠坏了,有些人情世故不是很懂,但本性并不坏,对晴晴也好,有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可是把剩菜打包回来给女朋友的家人吃,这即便不是人品问题,也足以看出他对女朋友家人是多么不尊重吧。 自己养的儿子,他眼珠子往哪边转能有什么主意,还有比她这个做妈妈的更清楚的吗?岂能轻易被他糊弄过去,“我还没在那么高档的地方吃过饭呢,先让我看看那菜和咱们平时吃的有什么不一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安修再挡着就是火上浇油了,当下赶紧劝解说,“妈,估计小郭年轻,有些事情没想周全,大热天的,你可千万别和他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陈妈妈倒没像陈安修意料中的发火,她绷着脸把饭菜看了一遍,就冷静的说,“壮壮,丢到外面垃圾桶里去吧。” 陈安修收拾那些饭盒的时候,就听妈妈恨恨的说了一句,“晴晴这个熊孩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吃到肚子里去了。” “谈恋爱这种事情,谁能保证没有个糊涂的时候,妈,你也别太怪晴晴了,有事咱们在家好好说。” “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我算是明白了,我上辈子欠你们的,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陈安修扶她在床边坐下,“妈,你这辈子再还五十年,下辈子再还还就差不多了。” 陈妈妈瞪他,“这辈子还不够,下辈子还指望我伺候你,想得美。” “谁让我是你儿子呢,我不赖着你,我还赖着谁。” “是啊,谁让你我儿子呢。”陈妈妈心里一阵酸苦,当年大哥把孩子抱过来的时候就那么一点点,抱在小被子里眼睛都没睁开,她没奶水喂,孩子身体又不好,那时候一夜一夜地搂着不敢睡觉,好不容易顺顺当当地长大十八岁,又遇上那种事情,生了吨吨,之后去部队,再后来遇到章时年,没有一件让她放心的。他爸爸总说她管得太多,但做妈妈的不都这样吗?总是担心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吃了亏。 “壮壮,你和章时年那事,是不是我管得太多了?” “没有,妈,是我们两个之间出现了问题。”这种事情外人想干涉,起的作用也有限,问题在他们两个身上,“妈,是不是晴晴这事让你多想了?” “小郭就来了这么几天,我原本是想多看看的。晴晴愿意领着人回来,她自己肯定是愿意的。我也怕说多了,你们都不愿意听。” “妈,你别胡思乱想了,晴晴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女孩,她自己能想明白的。” 陈安修出去的时候,郭宇辰已经走了,陈天晴正在收拾桌上的瓜皮,一整个西瓜啃地乱七八糟的。 “大哥,你这是……”陈天晴看到陈安修手上提着的君雅的包装袋。 “小郭说是带回来给咱们家尝尝的,妈不想吃。” 陈天晴脸上立刻显出又羞又恼的神色来,咬咬唇说,“这个,不是,大哥,我看着这几个菜都没大动,丢掉太可惜,就想打包回来的,他怎么能这么说呢。” 陈安修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里屋说,“晴晴,你别急,咱们出去走走吧,这两天,我看那棵黄桃有能吃的,咱们去摘点回来,爸爸喜欢吃这个。” “好。”陈天晴把西瓜皮收到一个塑料袋里,抓了放在墙角的篮子跟着陈安修一起出来。 走到门外,陈安修把带来的饭菜和西瓜皮丢到垃圾桶里,问陈天晴,“晴晴,你和认识小郭多久了?” “我们两个大学时候是校友,同院不同系,院里的活动上见过几次,不是很熟,直到研究生又在一个学校,才慢慢的有了很多的联系,他人缘不是很好,但成绩很优秀,以前我们就是出去吃吃饭逛逛街,直到年前出国那次,我们才正式讲开了,我在南京实习那会,崴了脚,挺严重的,他对我特别照顾,天天接我上下班,还帮我买吃的,带我去医院,我这才想着,带回来给你们看看。可没想到他……”谁实话,她真是挺失望的,郭宇辰算是他的初恋,本来也是她认定的未来伴侣,可是那个人这样对待她的家人,她是有点沉溺在这段感情中,但还有起码的理智,“说实话,大哥,我挺矛盾的,我和他陆陆续续在一起也有一年多了,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他以前对别人这样,我还可以安慰自己,我督促他,他可以慢慢改,但是他对你们也这样,我心里挺难接受的,先前几天已经对他说过不止一次了。” 两人沿着路边的树荫往山上走,陈安修说,“晴晴,我们都不想干涉你的决定,毕竟将来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但是如果那个人对你的家人都缺乏尊重,起码说明他不够重视你。”亲人之间不会只因为说一句尊重和不干涉,就真的撂下不管的。 陈天晴沉默良久,然后痛下决心说,“你说的对,大哥。他再过几天就要回学校了,走之前我会和他说明白的。” “不用这么快逼自己下决定。” “不是今天决定的,是这几天一直在考虑这事。咱妈是不是挺生气的?” “有点,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她疼你,自然不愿意你将来受委屈。” 经过小饭馆的时候,陈安修进去打个招呼,也许终于下定了决心,陈天晴的脸色也好转很多,上山的路上,她抬着手臂给陈安修看,“你看,刚才回来的时候,咱妈拧了我一把,说让我以后不准坐宇辰……郭宇辰的车子。” 好像是有一点红印,但不严重,陈安修附上一巴掌,雪上加霜的笑她,“活该,谁让你眼神不好,实在不行,我出钱给你换副眼镜,要不考虑换换眼睛也行。” 陈天晴捶他,“大哥,你还笑话我,你将来找的大嫂,最好一次就让咱妈满意,要不然我是肯定不会帮你的。” 陈天晴决定分手的事情,她没和家里的人说,陈安修也替她保密,不过自从那天后,郭宇辰就很少到他家就是了,“爸,妈,后天郭宇辰要走了,我明天晚上想请他吃顿饭,可能回来的晚点。”有天午饭的时候,陈天晴这么说。 陈安修大概知道这就是分手宴了,好聚好散,这才是明智的决定,他递给妹妹一个赞扬的眼神。 陈妈妈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但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说,“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就订在君雅。” 陈爸爸惊呼,“你没喝酒吧,君雅不是壮壮原先工作那酒店吗?里面吃饭多贵啊?”而且姓郭的那小子,一点配不上他家的姑娘,没必要为他花那些钱。 陈安修猜测可能是剩饭的原因,陈妈妈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想晴晴被人这样无端看低了,去那里吃一顿也不会破产,于是投赞成票说,“那里的饭菜还不错,偶尔去奢侈一下也是可以嘛。” 陈天晴也猜到了原因,只有陈爸爸不明就里,不过看其他人都赞成,他也就不反对了,一家人没必要为吃顿饭的事情吵来吵去,又不是真的吃不起。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第二天是周六,陈天晴负责通知郭宇辰,陈安修则把吨吨送到戴晨洁妈妈那里照例学画,除了去北京夏令营那段时间,吨吨学画的事情一直没中断,戴晨洁的妈妈汪美芬一直夸吨吨有天分,陈安修看那一堆颜料堆砌出来的抽象画作实在没什么概念,不过章时年也说吨吨画地不错,他就想也许画得真的不错吧。 晚上章时年打电话过来说,想带吨吨去吃烤肉,陈安修嘱咐了一句说,不要吃太多,就同意了。 陈家一家人加上郭宇辰到了君雅,陈妈妈按照郭宇辰那天打包回去的菜色,每样都点了一份,但最后上菜的时候,酒店多赠送了两个菜,还有一瓶不错的红酒。理由餐厅经理特别交待的,说陈安修先生是他们酒店的贵客,他们今天来吃的是君雅里面叫揽月的中餐厅,陈安修想破脑袋才记起一年前揽月的经理好像是一个叫张子熙的人,两个人只有见面打过招呼的交情,时隔一年会送菜又送酒?他对此持怀疑的态度,但女服务生又很肯定说送给陈安修先生的。 陈安修心想,送给送了,最多搞错了,他们照样付钱就行,料想君雅这么大的酒店也不会讹诈他们,但如果现在追究下去,那等弄明白,这顿饭也不用吃了,“大家先吃饭吧。”一抬头对上郭宇辰投过来的目光,隐隐就有了些许的变化,虽然不是立刻就变成了敬仰尊重,但眼中的高傲真的消退不少。 “大哥,常来这里?” 称呼立刻就不一样了,从陈大哥瞬间提升为大哥了,“不常来。” 他们的桌子离着收银台并不是很远,恰巧今天楼南一家也在这里吃饭,叶景谦付钱的时候,楼南带着糖球就过来打个招呼,并和陈安修说,改天记得带吨吨去体检。楼南的态度透着股自然的亲近,叶景谦付钱用的是君雅的会员金卡,这样一来,看郭宇辰的眼神就知道更认定陈安修是在谦虚了。 陈安修有种想吐血给他看的冲动。 “对了,我们来的时候在停车场看到吨吨了。”这话是楼南说的。 糖球怀里抱着一个酒店消费赠送的半米长的海豚,说,“对哦,吨吨和他那个爸爸一块来的。”他爸爸说的,说那个人肯定也是吨吨的爸爸。 楼南想堵住儿子的嘴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对陈安修咧咧嘴,飞快地拉着自己儿子遁走了。 陈爸爸和陈妈妈一起看向陈安修,特别是陈妈妈,她知道季君恒在绿岛,怀疑儿子和那人又联系上了。 陈安修摸摸鼻子说,“爸妈,晴晴,小郭,你们先吃饭,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也可耻地遁了。 一出门陈陈安修就给章时年打电话,上来就问,“你在哪里?” 章时年似乎早有预料,很快给了答复,“五楼西餐。” 陈安修这才恍然记起,进酒店之前,他好像是看到门口广告牌上写着西餐厅这个月在举行烤肉季,以前那些广告牌都是他们工程部安放的,所以他特地多看了一眼,原来他们两个在这里吃烤肉。 西餐厅位于君雅酒店的外围,成半圆的弧形,中间有半公开的厨房,各式的烤肉陆续端出来,陈安修在靠窗的位子找到两人,桌上烤肉还有不少,两人面前各有一杯果汁。 陈安修一到,吨吨就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爸爸,这个肉好吃,你吃这个。这个蘑菇也好吃,蘸这个酱更好吃。”章时年也帮着又要了一杯果汁。 “我正在下面吃饭呢,吨吨。”他只是过来看看的,可没打算在这里吃饭。 “那爸爸,你先尝尝这个嘛。” “那好吧。” 他们吃饭的时候,看到有两个孩子抱着大海豚进来,比糖球那个还大,大概有一米半的样子,吨吨拉着陈安修的袖子,眼中止不住的羡慕,“爸爸,你看,那个海豚好漂亮、” “是挺好看的,你要喜欢,改天爸爸给你买一个。” 吨吨听话地点点头,不过眼光又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章时年把服务生叫过来,问了一下才知道,隔壁有烤肉季的亲子活动,凡是在这里有消费的客人,都可以带着六到十二周岁的小朋友参加,这海豚就是奖品之一。 “那咱们也去看看。”章时年问的是陈安修。 陈安修不想去,但吨吨也拿期待的目光盯着他,两面夹击,腹背受敌,陈安修再坚定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了,一比二惨败,终于松口说,“那就去看看吧。” 但真的看到那些亲子活动时,陈安修有种转身就跑的冲动,踢毽子,双人跳绳,跳房子,绑腿游戏,做动作猜成语,企划部的那些女人还可以更有创意一点吗?他不想得罪儿子,就把这得罪儿子的大任交给章时年来做,打死他都不相信章时年回去踢毽子和跳绳。 他们三个的目标实在太过明显,往门口一站,负责接待的女服务生就看到他们了,热情地邀请他们加入,章时年态度谦和地询问了怎么才能得到那只海豚,得到的答案是必须完成三项游戏才可以。 一种他都做不到,还三种,陈安修立刻就退缩了,但章时年暗中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逃跑大计,“放手。”他不想在公共场合闹得太难看,就附在章时年耳边小声喊出这句,“要去,你和吨吨去。” 章时年以同样低的声音告诉他,“一个人好像有点丢脸。” 陈安修眼角抽痛,“你疯了是不是,两个人上去,丢脸只会加倍,不会对半分。”干脆杀了他吧,看他一对男女夫妻在那跳双人绳就够了,要换成他和章时年去跳,他宁愿去死,起码还留点面子。 “可是吨吨想去。”章时年抬抬下巴,示意目光晶晶亮的孩子。 “你愿意当孝顺爸爸,你去。我死也不去。”陈安修咬牙,只差在胸口插两刀,以死明志了。 女服务生看这两个各具特色的帅哥,在那里嘀嘀咕咕地咬耳朵,虽然场景是美到爆,但这两人到底要不要参加啊,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她鼓起勇气,问,“两位先生商量好了吗?要去参加吗?” “去。” “不去。”两人几乎又是同时说出口。 “爸爸。” “吨吨。”果然像妈妈说的,孩子都是来讨债的,可是这债主是想逼死他吗? 章时年优雅地笑笑,问,“小姐,还有其他的选择项目吗?” 服务生被迷得晕乎乎的,过了好一会才指着东北一角,态度热切地说,“那里有个辨认国旗和打气球的,因为有些难度,所以玩的人不多,如果先生有兴趣,我可以带你……你们过去看看。” 辨认国旗的就是在桌上摆了一个两个半圆拼起来的世界地图,旁边散落着一堆各个国家的小国旗,要求把这些小旗子插|到相应国家的孔洞里,陈安修粗粗数了一下,大概有四五十面小国旗,怪不得没人玩,确实是个不小的工程,至于打气球那边,则是一张竖着的木板上粘着二十个气球,三米外的桌子上摆着三十个没有尖头的钉子,考虑到小朋友的安全问题,没有尖头倒是很合理,但要想用这种钉子在三米之外击中目标,还要击破。这力度,这准头,到底要多准确才可以,普通人能完成,才有鬼。 服务生也知道这个很为难人,就主动说,“这一项如果完成了,我们可以免费赠送一箱酒店秘制的烤肉。”这个活动搞一周多了,最多的一家也就打破了三个气球,他们已经把这个列为不可能完成任务了。 总算不用去跳绳,陈安修掰掰手腕说,“你们两个去插国旗,这里交给我。” 那些国旗虽然有点多,但吨吨认识不少,又有章时年在旁边帮忙,所以并没有多大的难度,至于陈安修这边,在他前面五颗钉子要不没打中,要不打中了没击破的时候,服务生心里悄悄叹口气,果然帅哥留着欣赏就行,其他的也不能期待太高的。 章时年倒是对他有信心的很,“我和吨吨这边还有七八面国旗就做完了,你那边快点。” 陈安修得意地挑挑眉,“放心,我绝对比你们两个快。”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服务生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嘭嘭嘭,标准一根钉子,一个气球,二十根钉子打出去,二十根气球全破,一个不留。 不光是这里的服务生,就连在一旁做游戏的家长和孩子都看呆了,不过很快就有掌声响起来,还有孩子就跳起来欢呼,“叔叔,你好厉害。” 陈安修不知道谦虚为何物的对着大家频频摆手。 章时年真的有把他拖回家的冲动。 还有最后一项,跳绳,踢毽子之类的肯定首先被排除掉,那就只剩下一个亲子相认的小游戏了,就是父母的其中一方蒙上眼睛,只凭能通过摸手认出自己的孩子和爱人。不过这个游戏最讨厌的一点就是认出来不能出声,必须要通过亲一下来表示。 亲吨吨,他愿意,章时年还是算了吧,陈安修蒙上眼睛,服务生领他到一排七八个孩子面前,他连着抓了五个小手了,好像都差不多,肉乎乎,圆润润的,但都差了那么一点感觉,摸到第六个的时候,有小手指在他掌心轻挠了两下,他笑着抱住孩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吨吨在他脸上也亲了一下,后面还有其他的家长。 轮到章时年这边就更好认了,他根本不用摸,直接离得近点,就能感觉出来,要他假装认错去亲别的男人,他宁愿和章时年做做样子,他往上凑了凑,本想借位表示一下就行,可他刚靠近呢,就感觉到一个温热的东西贴到了他的额头上,旁边有小小的抽气声响起,陈安修霍地把遮在眼上的长毛巾扯下来,正望进章时年温柔沉静的眸子里。 “见鬼的。”他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此时即将暴走的心情。 最后的结果当然就是他们顺利得了一箱子烤肉,吨吨也心满意足地得到了那只体型颇大的海豚。 他们在亲子游戏那里耽误些时间,等他们下楼的时候,陈爸爸陈妈妈那里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最近可能被郭宇辰这边折腾地厉害了,所以现在看到陈安修和章时年走在一起,陈妈妈都没力气再去生气了。反而是郭宇辰见到章时年,脱口喊了一声:“表姐夫。” 人生就是这么峰回路转的,郭宇辰的那声表姐夫喊得陈安修都想笑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郭宇辰自称是什么陆碧婷的表弟,至于什么表弟,他没兴趣知道,不过他这是第二次听到陆碧婷这个名字了。 “想什么呢,壮壮?”林长宁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小舅,你洗完澡了?” 姥爷在医院里也没查出什么病来,就是人年纪大了,各项器官都不太好了,还有点高血脂,他能下床之后,就不愿意在医院里待着了,家里人把他接回来,二舅的鲍鱼和海参池子离不开人,孩子们又各自在外面忙自己的事业,陈妈妈和陈爸爸合计了一下就把两位老人都接到家里自己照顾,他们这里下山比林家岛还方便一点,如果有点意外情况,去医院也方便一些。 两位老人住了陈安修和陈天雨的房间,陈安修和吨吨就彻底搬到建材店这边来了,家里再没有其他的房间了,林长宁就跟着他住到这里。 相处几天后,陈安修发现,他小舅很怕蚊子咬,手上被蚊子叮个包,很久都下不去,所以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都在屋里喷点蚊虫药,时间差不多了,再开开窗子散散味,这样一弄,一晚上都不会有蚊子了。 “舅舅,这两天睡觉还感觉有蚊子吗?” “没有,一觉到天亮。”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睡在他身边,总给他一种无法言说的踏实安心的感觉,就好像有块地方缺了很久,又填补回来了,不过这种相反挺莫名其妙的的,“以前你妈妈还没结婚的时候,每天睡觉前,她都会屋里烧艾草,烟很大,进去睡觉的时候屋里很闷热。我嫌热不想睡,她就在边上给我打蒲扇。” 陈安修一直觉得他小舅就是那种清清淡淡的人,不过每次说起家里人的时候都不太一样,而且他和妈妈的感情真的是很好。 “那小舅,你有空就多回来走走。我姥姥和我妈他们都挺想你的。” 林长宁点点头,催他说,“吨吨也快洗好了,你赶紧去洗澡吧,明天早上不是说早起来上山摘桃子吗?” “行,那我去了。”陈安修抓起床上的换洗衣物出门。 吨吨洗完澡回来,林长宁帮他擦干头发,吨吨就拱到毯子底下准备睡觉了。这时就听陈安修在浴室里鬼吼鬼叫的,“吨吨,帮我拿浴巾。” 林长宁按住吨吨的肩膀,笑说,“吨吨睡觉,我给你爸爸送去。” 陈安修从浴室里伸出右手臂,“小舅,怎么是你?” “吨吨已经上床了。”林长宁笑着把浴巾递过去,接触到陈安修右手臂内侧那个花瓣形胎记的时候,目光猛地一颤,他震惊地抬起头,“壮壮?吨吨是……” 陈安修苦笑了一声,“我以为我妈和你说过呢,吨吨确实……是我生的。”这在姥姥那边并不是什么秘密,他感觉姥姥和姥爷都是知道的。“小舅,你是不是接受不了?”脸色怎么又青又白的。 “壮壮,你生日是哪一天,农历的。”林长宁抓着他的手臂问得有些急切。 “农历的?霜降前一天啊,喂,小舅,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去啊?” 林长宁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跑,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他只有一个信念,他就想知道当年的那个孩子到底是死是活。哪怕是这一辈子不能相认,但让他知道,那个孩子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郭同志以后还要穿针引线的作用。

章节目录 77 夏天天热,村子的人睡得都比较晚,林长宁跑回来的时候,陈爸爸正在大街上乘凉,陈妈妈则去别人家串门子还没回来。 “长宁出什么事了?”陈爸爸看林长宁只穿着拖鞋慌慌张张跑回来,心里立时就唬了一跳,他着急地从板凳上站起来问,“是不是壮壮和吨吨?” 街上其他在乘凉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看过来。 林长宁喘口气,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姐夫,我就是想起有几句话,想和咱娘说说。”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他不能和姐姐姐夫求证,他也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但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不想放弃。 陈爸爸摇摇蒲扇说,“吓我一跳,看你这么急,还以为什么事呢,刚才咱娘还出来过,我和你回去看看,老两口这会睡了没有。” “不用了,姐夫,没什么大事,我自己去看看就行,就两句话的事情,你在这凉快吧。” 陈爸爸看他这神色,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心想兴许人家母子有私房话要说,也就不准备过去添乱了,就说,“那你去吧,堂屋桌上有凉开水,你要喝的话,就自己去倒。” “行,我知道了,姐夫。” 陈爸爸看他进门了,就坐下来和人继续聊天,有人就说,“你这小舅子就是在美国做教授的那个吧?” “是啊,就是他。”街坊邻居多年,那点亲戚关系各家的门清。 “教授啊,那是文化人,这工作受人尊重,说出去还体面。” 陈爸爸说,“他一个人在美国打拼这些年,也不容易。” “这年头谁容易啊,不过做教授总比咱们好,你看你那小舅子,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吧?比咱哥几个小不了十岁吧?但咱往人家身边一站,活脱脱跟人爸爸一样。” “你这吹大了啊。”有人拿蒲扇敲打刚才说话的人。 那人被平白了被敲了两下,也不恼,笑呵呵地说,“说是爸爸是有点夸大,但你要说人家比咱小个十几岁肯定有人信。” 陈爸爸听他们笑闹,心想,是啊,长宁如今也算是出人头地了,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和前途,不枉当年两位老人为他做的打算,只是壮壮…… 林长宁进门的时候,两位老人还没睡,老太太正在给老爷子擦手脚,林长宁接过去仔仔细细地做完了,事到临头,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有时候期望太大,反而不敢去承受接下来的失望了。 “长宁,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虽然这些年儿子不在身边,但毕竟是自己生的,老太太对这个儿子多少还是了解的。 “娘,吨吨是壮壮生的?” 他这话一出口,老太太心里就咯噔一声,她明白长宁想问的绝对不只是这个问题,“这件事咱家里的人都知道。” “我记得那个孩子的生日就是霜降前一天,壮壮也是,而且壮壮也能生孩子,他是不是我……” 还没等他说完,老太太一口否定,“不是。” “娘,都这么多年了,你就给我句实话吧,那个孩子真没了?”林长宁的声音里带着乞求。 老太太背过身去,扯条干毛巾擦擦手,“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没了,生下来没多大功夫就没了,壮壮是你姐姐的孩子,壮壮能生孩子也不能证明他就是你生的。” “可是,娘,当年我明明听到那个孩子哭过的。” “长宁,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你惦记着也回不来,你趁早就死了这条心,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吧。” 老太太的这番话无疑成为压垮他所有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林长宁木愣愣地垂着脑袋站在那里半天没说话,老太太挺直脊背也不看他,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虽然脾气不好,但年纪大了,脾气收敛不少,看小儿子这样,心里着实不忍,就喊了一声,“长宁。” 林长宁在脸上摸了一把,抬头说,“爹,娘,壮壮的事是我知道了,是我胡思乱想,你们别和姐姐提了,免得她担心,你们赶紧睡吧,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他没有哭,眼圈甚至没有红一下,但那个样子落在旁人眼里,比痛哭一场看着还让人难受,眼睛里暗沉沉的,那是一种希望还没升起,就被人生生掐断的浓重的绝望。 林长宁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单膝跪在地上。 “长宁啊。”老爷子在后面喊他。 林长宁拍拍衣裤站起来,回头说,“没事,爹,太黑了,没看到门槛。” 一直听到院门开了又关上,老太太才转过身来,老爷子埋怨他,“这么些年了,长宁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何苦还瞒着他……”但看到老伴儿眼中的泪,他心里叹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老太太用手背摸摸脸上的泪,“不瞒着他还能怎么办?建明和英养了壮壮快三十年,到头来再还给他?没有这样的道理,长宁是咱的儿子,但咱们也不能太偏心了,当年老大和老二媳妇自己都有孩子,谁也不愿意要壮壮,咱让长和把壮壮抱给建明他们两口的时候,怎么说的?咱说的是,这个孩子以后就给老陈家了,指定不会再要回来。英这些年,为了壮壮,在她婆婆那里受了多少委屈,这也多亏了建明人好,你说换成别人,两口子年纪轻轻的,又不是不能生养,凭什么要给别人养个孩子?你忘了英怀着望望和晴晴那会,因为有壮壮在上面,计划生育那边不给批二胎,望望和晴晴都三四个月了,英差点都被拉去引产了。如果不是建明,别人早就火了,你想想那时候建明是怎么做的,还不是有空就来给壮壮送吃送穿的,那饼干奶粉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家里搬。这些年,咱们都看着,他们哪点亏着壮壮了,养大了壮壮,还带大了吨吨,现在长宁回头想认壮壮,咱如果说了,怎么对得住建明和英两口子?” “你说的,我都明白。”所以他刚才才忍着没说话,“可是看长宁刚才那样子,对壮壮也没忘了。” “长宁要是怨就怨咱俩吧,当初说孩子没了,是咱俩拿的主意。”当时如果不说孩子没了,依长宁的拗脾气,怕是过不去那道坎儿了,那他这辈子就算是完了。一开始就错了,就只能错到底了。 “总算长宁还有个戴维。” “是啊,他还有老婆和孩子,不用担心他以后孤孤单单的。” 老爷子又问,“你说建明和英这边……”他多少还抱着一丝希望。 “这事咱做不了主,他们要是愿意告诉长宁,是情分,不愿意说,是正该。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壮壮是咱家送出去的,是他们两口子养大的。” “长宁,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回屋再喝点水吧,你姐大概也快回来了。”陈爸爸搬着板凳正想回家,就看到林长宁出来了,胡同里没有路灯,光线不明,他也就没看出林长宁脸色和之前有什么变化。 林长宁说,“壮壮还等着门,我就先回去了,这么近,明天再过来一样的。” “路上黑,我给你拿个手电筒再走。” “姐夫,这么大的月亮,我看的清楚,不用拿了。” “那我送你到村口那里。” 陈爸爸看着人拐上进镇的路才回来,到家的时候,陈妈妈正在洗漱,“刚才长宁来了,待了没多大会,又走了。” 陈妈妈疑惑,“这么晚了过来,没说有什么事?” “我问了,不过他没说。” 陈妈妈想想说,“没说那就算了,明天我再问问。” 林长宁这边,他刚拐上进镇的道路,就看到前面有人打着手电筒过来,“小舅。” “怎么出来了?” “我想你应该是回家了,出来接接你。”陈安修刚洗完澡,穿着短裤和t恤,拖鞋在山路上踩地啪啪响。 林长宁因为他这贴心的举动,心情稍稍回温,“走吧,咱回去吧,壮壮。”娘说的对,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挽回的,是他太过奢望,竟然因为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巧合就奢望壮壮会是那个孩子。 八月是桃子成熟的季节,陈家的山上有毛桃,还有五六棵树的黄桃,毛桃个头大很清甜,黄桃则有些酸口,不过有些人就爱吃这个味道,此外还有一种市场上很少见的桃子,叫硬蜜桃,现在只有婴儿拳头大,又干又涩,一点味道都没有,这种桃子一直要留到初冬的时候才有的吃。 樱桃的时候,很多游客都愿意自己采摘,但到了桃子就不一样了,一来桃子有毛,粘在身上很痒,二来桃子没有樱桃那么容易摘,所以陈家山上的桃林大部分都是自己家的,或者零散出售给游客,或者装箱走淘宝预定。这次就是有个老客户打电话过来,说想要个十箱八箱的,要送给外地过来的朋友。 太阳出来后会很热,所以陈安修早上四点多就起来,准备上山了。 “壮壮,我和你一起去。” 陈安修边穿衣服边说,“不用了,小舅,你陪着吨吨多睡会吧。”小舅昨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感觉小舅好像一夜没睡一样,“赵叔赵婶和刘波他们都在,我们很快就能弄好,说不定还赶得及回来给你做早饭。” 林长宁还想起,陈安修压住毯子不让他起来,“你继续睡,小舅。” 林长宁笑,目光落在他的右手臂内侧,那里光洁干净,什么都没有,“抹上药了?” 陈安修心下疑惑,小舅怎么对这些事情这么清楚,嘴里却也没隐瞒,“就夏天穿短袖的时候用点,毕竟大男人手臂上有那么个标记,还挺显眼的。”药是楼南给的。 即使陈安修不让他起床,林长宁也确实睡不着了,他的头很疼,他给吨吨盖好毯子,下床在随身带来的包里找出一颗药吃了。看到冰箱里有腌制要的酸豆角,他就揉面准备做面条。 林长宁切的面条很细,摊放在面板上晾着,陈妈妈过来的时候,他在炒酸豆角,加了肉末和很细碎的红辣椒。 “以前在家的时候都没见你做过饭,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陈妈妈问,长宁是最小的孩子,打小就聪明,读书又好,家里人都没怎么让他做过这些活。 林长宁笑说,“在外面那么多年,怎么也该学会那么几道菜的。手艺算不上好,总算还能吃,姐,你一会也尝尝。” “我还想着壮壮今天忙,没人做饭,赶着带了些油饼过来。既然你做了面条哦,我把油饼冰箱里,你们慢慢吃。”陈妈妈打开冰箱把带来的油饼放进去。 林长宁犹豫了一会说,“姐,我过两天可能要回去了。” 冰箱里的冷气打在陈妈妈脸上,冰凉冰凉的,她问,“去美国?” “恩,回来大半个月了,咱爹现在也没事了,我那边的工作也不能停太久。” “那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再看时间吧。” 陈妈妈看里屋吨吨还在沉睡,就拿了两个马扎说,“长宁,你和我去院子坐坐。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们这个院子因为是放置建筑材料的,面积还是挺大的,各种钢筋板材都在墙边堆放着。山上早晨的空气很清冽,两人在院子里大概坐了有一刻钟,陈妈妈一直没说话,最后还是林长宁先开口的,“姐,你有什么话直说就行,我都听着。” 陈妈妈看他,“长宁,你和我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个孩子?” 林长宁不自然地转了下头,“姐,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你怎么想起提这个。该忘的,我早都忘了。”他不担心父母会和姐姐说昨晚的事情,所以他推断姐姐之所以这么问,纯粹是巧合。 陈妈妈的嘴里有些发干,她舔了舔嘴唇,没什么表情地说了一句,“那孩子没死。” 林长宁只觉脑子里轰地一声,半天没有任何反应,他愣愣地瞅着这个自小就疼自己的姐姐。 陈妈妈给他确信一样,又说了一遍,“那孩子没死。” 林长宁嘴里喃喃道,“咱娘说死了,我问她很多遍,她都说死了。” “没死。还活着,今年二十八岁了。” 林长宁点点头,“是二十八岁了,”他抓着陈妈妈的手,语速飞快的说,“姐,那个孩子还活着,那他在哪里?我先去看一眼,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他现在的生活的。只看一眼就行。” “你见过他很多次了。”这么多年也该到说开的时候了。 林长宁此时隐隐就有了预感,“姐,你不会是说……” “就是壮壮。”对上林长宁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眼神,陈妈妈咬咬牙说,“壮壮就是当年你自己生的那个孩子,我肚子里那个孩子,七个月的时候就小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爸爸终于知道了。如果今天时间允许的话,可能还有一更,先看看再说,现在不敢十分保证。

章节目录 78 这个真相迟到了二十八年,二十八年,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到足以把人的很多感情都磨灭了,但对林长宁来说,只要让他知道他唯一的那个孩子还活着,对他来说,永远都是喜大于惊,只是等待的时间太久,他不知道此刻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才是最适合的,他在想也许该哭一场的,毕竟老天还算怜悯他,但眼睛一直发疼发胀却没有一滴眼泪。 “长宁啊,你难受就哭出来,别自己憋着。我们这些年也确实不该瞒着你一个人。怎么说壮壮也是你生的。” “姐姐,别说这些了,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如果壮壮一直跟着我,不会比现在更好,你们把他教的很好。”理智上,他很清楚,如果当年壮壮跟着他,以他当时的状态,根本没有能力抚养壮壮,就算勉强把壮壮留在身边,他的学业彻底毁了不说,壮壮也会背上私生子的骂名,绝对不会有现在乐观开朗的性子,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理智不能代替情感,他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二十八年他注定是错过了,第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背着书包去上学,小学,初中,高中毕业,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他什么都没参与过,他甚至不知道壮壮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有什么小习惯,这些小习惯又代表着什么,他统统不知道,在壮壮最需要亲人陪伴的年纪,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在他已经长大成人,已为人父的现在,自己的出现对于他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打乱他现有的平静生活而已,除此之外,别无用处。壮壮根本就不需要他。 “长宁,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陈妈妈一把扯住林长宁的胳膊,禁止他接下来的动作,“你如果真跪下去,是成心让我心里更难受吗?” 陈妈妈死拉着不让,林长宁没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纠缠,“姐姐,谢谢你和姐夫这些年这么疼壮壮。” 陈妈妈张嘴想说些什么,林长宁打算她说,“姐姐,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当年如果不是你和姐夫答应养壮壮,说不定壮壮就要被送到别的地方了,如果那样,恐怕我像今天这样,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了。”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而且他还能时时地看到,他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姐姐,壮壮永远是你和姐夫的儿子。” 话说到这里,陈妈妈再也忍不住了,“长宁,你……你这是不准备认壮壮了吗?” 林长宁摇摇头说,“壮壮一个人带着吨吨,已经够不容易了,这些都已经过去多少年的事情就不要给他添乱了,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再说,他跟着你和姐夫,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长宁,你心里不委屈吗?” “没什么委屈的,姐姐,壮壮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如果让我贸然认壮壮,我也挺为难的,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和艾琳他们解释。所以说维持现在的局面是最好的。对大家都好。”只要大家都好就行了,至于他,反正二十八年都过来了,那下一个二十八年,也不是问题。别人或许有错,但最错的是他自己,不能和唯一的儿子相认,是他应得的。 “小舅,你是不是没吃饱?锅子里还有面条。”从四点多起来摘桃子,一直摘到快八点,他确实是饿了,就是吃饭快点而已,小舅不用时不时就用那种目光看他吧,虽然他是看不懂那目光是什么意思,但莫名地让人觉得有点压抑,太影响进食速度了。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多一分钟,他就要胃痉挛了。 林长宁动手帮他舀了一勺子酸豆角肉末到碗里,又问,“壮壮,你喜欢吃什么,我中午给你做吧?” 陈安修心里犯嘀咕,不是他多心,但小舅这种怎么看也像是经常下厨房的,十指细长,眉目清冷,浑身的儒雅气息,任谁想象,他也是手里拿着本书比端着个锅子更合适。更别说这种小心翼翼中又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讨好的态度,第一眼,太奇怪了,再看一眼,还是太奇怪了,“小舅,天这么热,你别忙活了,咱们中午在小饭馆里吃就行,那里什么都有,你到时候和吨吨一起过来。” “我给你包鲅鱼饺子吃吧,以前我在外地上学回来的时候,你姥姥就给我包这个。” “这个太麻烦了,小舅。”用鲅鱼包饺子,光事先挑鱼刺就很费功夫,所以尽管家里人除了吨吨都爱吃,但妈妈都不轻易做,而且做鲅鱼馅儿的饺子,一定要放点韭菜末才好吃,韭菜容易出水,所以需要一边包,一边往里搅韭菜末。 林长宁心里松口气,听壮壮这么说,就知道他不讨厌吃,“也不一定包的成,我待会先去市场上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鲅鱼。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小饭馆里有时候忙起来,下午三四点才能停下来,所以陈安修他们一般都会提早,大概是十点半左右的时候就吃午饭,今天陈安修只吃了一个玉米面的小窝头就停下了,连吨吨都比他吃的多,江三爷爷担心地问,“壮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吃这么少?” 陈安修笑说,“早饭吃的多,现在不是很饿。”实际上是,他觉得小舅这人真的在家包饺子,其实他和小舅的相处时间不长,相互了解也不深,但感觉这种东西真是莫名其妙的。 不过他的感觉也没错,接近中午的时候,林长宁真的给送饺子来了,当时陈安修正在切卤味,临时把摊子交给孙晓,拉着林长宁一起到了屋后面的小石桌上。 “这么多啊,小舅。”足足两大盒。 “刚出锅的,趁热吃吧。” 陈安修探头从厨房窗户那里要了香醋、盘子和筷子,“小舅,一起吃吧。”他把饺子分成两份。 “我吃过了,这些是给你的,吨吨呢?” “望望回来了,领着他回家睡午觉去了。” 小饭馆前面很热闹,但屋后少有人来,很清静,再往东走几步就是河谷,现在是丰水期,潺潺的流水声清晰可闻,河面泛上来的水汽让四周非常清凉。 “壮壮,还行吗?” 陈安修又夹了一个,送到嘴里,三口两口咽下去之后,点点头说,“恩,很好吃啊,小舅。”怕他不相信一样,他略显夸张地说,“特别是蘸上点醋,简直是人间美味,小舅,你尝个。”他吃高兴了,少了顾忌,送出去之后,才想到,这筷子是他用过的,犹豫着想收回来的时候,林长宁已经张嘴含住了。 “是这样比较好吃。” “是吧,我没骗你吧,来,小舅,再吃一个。” 林长宁就笑,陈妈妈过来打包了一份凉粉,想起有些事要嘱咐陈安修,还没转过弯就听到他们的说笑声,站了一会,很快就抬脚离开了。 楼南手里抱着一大包虾条,正在一楼的客厅里监督糖球写作业,糖球一抬头,他就拿虾条丢他,丢过去还不给吃,吃了更要挨揍,院子里有汽车驶进来的声音,楼南撩开窗帘探头看看,果然是叶景谦回来了。 “爸,救我……”糖球跑到窗边,话还没说完,就被楼南单手拎回来了。 “你爸回来也没用。还是那句话,作业如果不做完,晚饭就不用吃了。” “你们两个在家又在吵什么呢?”叶景谦一身正装,提着公文包,开门进来。 “爸,这个人在家里又虐待我。”叶景谦正在玄关处换鞋子,糖球就飞扑上来抱住他的腰,控诉楼南的罪行,“他都不给我吃虾条,不让我吃晚饭。他还对我进行无情的人身攻击。” 楼南提着人直接丢到旁边的沙发上,“数学考了三十六分的人还敢说人身攻击?你是皮痒了是不是?” 叶景谦赶紧把人拉在怀里安抚说,“好了,好了,糖球又不是第一次考出这个成绩,你多少顾着肚子里那个,都六个多月了。” “不是下午就去卫生局开会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叶景谦松松领带说,“我已经算早的了,留下来的人晚上还要去酒店续摊子呢。身上都是烟味,我先上去洗个澡,晚上你想吃什么?” 因为有叶景谦在,楼南的厨艺水平一直在煮方便面的水平上停滞不前,所以叶景谦不回来,他们父子肯定就没饭吃,“随便做俩凉菜就行,反正只有咱们两个吃。”他故意这么说,果然就听到趴在沙发上的人发出呜呜的哭声,装都装不像,一点悲伤的气氛都没有,摆明就是在假哭。 叶景谦经过他身边,拍拍他的头说,“赶快做作业,晚上有红烧肉吃。” “真的?爸?” 楼南补他一脚,“假的。” 被踢一脚糖球不疼也不痒,但看在有肉吃的份上,在沙发上扑腾两下,蹭到桌上装模作样去了。 “对了,我包里有份文件,你自己看看,上午刚找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看,那件事真是让你蒙对了。”叶景谦换衣服的时候对楼南说。 楼南坐在床边,打开公文包,放在最上面的就是陈安修的出生记录,母亲那一栏赫然写的是林长宁,父亲那一栏则是空的,“他竟然真是林长宁生的?” “按照当时的记录来看,是这样没错。” “我觉得陈安修这人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刚刚知道了吨吨的爸爸是谁,但他连自己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他们家不说,肯定有不说的道理。”叶景谦知道,楼南和陈安修吵归吵,感情还是不错的,就怕他多管闲事。 “这件事不用你嘱咐,我知道分寸。”楼南随手把文件收在抽屉里,压在下面的是份体检报告,露出的一角写的名字是,陈秋阳。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较短,本来想让章爸爸出来的,又失败了,下章让他出来做主角。 明天要高考了吧,祝愿所有参加高考的亲爱的们,会的题目全做对,不会的全蒙对。

章节目录 79 君雅酒店的企划和工程部最近都很忙,原因只有一个,有个外地的大型考察参观团马上就要过来,酒店方面非常重视,连亚太区总部都过来不少人,据上面传下来的不可靠消息是,这次的参观考察牵扯到一次重大的管理委托案,如果谈成了,对集团未来的发展大有益处,所以从上到下,不得不百倍的重视。 企划部主要负责这次考察的宣传和布置,至于具体到各物件的摆设安放自然就是工程部的事情。 “姐姐们,谁能给我一杯水,我真的走不动了。”蒋瑶手里抱着文件夹,一进门就摊在椅子上了。 企划部在君雅酒店算是一个很小的部门,只有五个员工和一个企划经理,蒋瑶是今年六月新入职的大学生,绿岛本地人,据说本专业是企业管理,也不知道怎么就选择了企划这一行当,她平时说话爱撒娇,业务能力也不算很强,企划部里又多是年轻的女员工,开始都不吃她这一套,但相处下来之后发现,她性子挺开朗,对同事出手又大方,渐渐地也就不那么排斥她了,所以总起来说,同事关系还是可以的。 坐在她邻座的张涵正在给一份图纸上色,听她这话抬头,“酒店里各处不是都有空调吗?怎么就热成这样了?” “张姐,你别说了,上午来了一车的绿植,光在大堂那里就用了一半,这次的接待标准又高,我穿着高跟鞋跟在工程部后面跑,就怕有摆放错误的的地方。喊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有喝。”蒋瑶以手扇风,手腕下压的时候,露出工装底下一截的钻石手链。这也是大家更愿意迁就她的原因之一,大家都觉得蒋瑶的家世一定不简单,要不然谁见过,一个底薪只有两千多的小员工,连一副看似普通的太阳镜都是大几千的名牌的,“姐姐,你就顺手帮我倒一杯吧?” 饮水机确实离着张涵的位子不远,她笑了笑,起身帮她倒了一杯,“给你,快喝吧。” 蒋瑶嘴甜的夸她说,“还是张姐最好了。”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两个人,就装作没听见,各忙各的吗,蒋瑶喝完水又问,“对了,张姐,为什么这次齐钢集团会选择绿岛君雅作为考察对象呢?君雅在全国不下百家吧?” “说到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一件事。”张涵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 “什么事啊,张姐,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啊。”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一看张涵这样就是有□消息的,其他两个人其中一个叫刘梦的,干脆拉着凳子坐到她身边来。 “听说齐钢这次之所以选择绿岛君雅,是因为oss最近都在绿岛哦。” 她一说完,刘梦就失望地挥挥手说,“算了吧,还以为你有什么大□,史蒂夫那个英国佬明明就在伦敦君雅总部,余总上周还去英国出差了。”史蒂夫是君雅酒店集团的总裁。 “不是那个了。”张涵着急的用手指向上指指表示说,“史蒂夫再上面,最顶上那个oss。” 刘梦惊呼一声,瞪大眼睛问道,“你不会是说章氏的那位吧?” 张涵大力点点头,“就是那位,听说今年就在绿岛哦。” “怎么可能?不是一直听说在纽约吗?” “百分之八十是真的了,你知道吧,我有个同学的姐姐叫于亚青的就在泰恒石油那边工作,她还给oss做过秘书呢,泰恒石油和君雅都是章氏旗下的,你们是知道的,据说oss今年真的常住绿岛,还在这里购了房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据说啊,只是据说,据说是为了一个人,搞不好未来的董事长夫人就是咱们绿岛的。” 刘梦做趴过来又问,“oss还没结婚?多大年纪了?该不会是个离过好几次婚的老头子吧?” 张涵说上瘾了,策划暂时也放下了,连连摇手说,“不是,不是,我听同学姐姐说,可年轻了,也就三十来岁,而且长得特别帅,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长眼睛以来,就没见过那么帅的男人,优雅、从容、成熟、有风度。” 蒋瑶本来听得挺兴起,听到这里也有点不信了,“有没有那么夸张啊?男人只要长得不是很丑,再有钱的话,随便捣鼓捣鼓,大家就说是帅哥。” 张涵没见过本人,她也不好反驳,这时在一旁修照片,一直没出声的韩萍突然说道,“如果像这两位相貌的一半,不用钱捣鼓,也绝对是帅哥。” 刘梦回头,眼前一亮,说,“真的是超级大帅哥,韩萍,这是什么时候抓拍的照片?拍的好美。不过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啊?这动作可够暧昧啊。”照片一共有两张,其中一张是年轻些的蒙着眼睛,年长他几岁的男人在亲吻他的额头,眉眼非常温和,怎么看都像是看待恋人的眼神,另一张是年轻些的男人怒目而视,另一个人的眼神里则明显带了些宠爱之色。抓拍的角度不错,主角也足够亮眼,照片整体来说,非常夺人眼球。 “是烤肉季的亲子活动时的照片,本来想的是抓拍几张热闹的场景做宣传板的。” 蒋瑶这时也看到照片了,她的眼神微微一闪,她认识其中的一个人,是她哥哥蒋轩和嫂子林梅子的同学。 张涵靠近了,又仔细看了两眼,指着照片上其中一人道,“这个,好像是以前工程部的陈安修吧?”虽然着装有些变化,又是侧脸,但他在这里工作过一年多的时间,给人留下的印象还挺深的。 韩萍和蒋瑶都是今年刚入职的,但刘梦是认识陈安修的,“还真的是,以前都是灰扑扑的工装,小板寸,现在衣服换了,头发也长了,差点没认出来,不过想想,这人真是挺冤枉的,你说工程部丢了东西,管他一个小领班什么事情啊,怎么就追究到他头上了呢。” 张涵撇撇嘴说,“还不是得罪了以前那个总监王建啊,不过那个王建后来也没落地什么好下场,还不是给公司劝退了。” “王建好像在公司待的时间也不长。” 张涵回想了一下说,“好像是去年夏天来的,今天春天就劝退了,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堵了,在医院里住了好几个月,正好碰上oss来视察,跟总监以上级别的高管开会,王建缺席的理由就这么给捅上去了,os似乎很不喜这样的做派,这也挺容易理解的,酒店这种服务性行业,开门做生意的,谁愿意无端招惹来是非,不过oss好像也没说什么,但那次会议后不久,王建就被劝退了。余总这老狐狸,最会看人脸色了。” “先生,这次是齐钢的老总霍中亲自带人过来,您这边需要见一下吗?” 章时年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沉思了一下说,“齐钢集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是由陆江远的鸿远控股的吧?” joe点头,“先生记得没错,鸿远以51的股份绝对控股齐钢。” “齐钢,陆江远……”章时年想起上次在北京南站见到陆江远时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种故意挑衅的感觉,按说他和陆江远虽然相识,但素来无交集,彼此所从事的行业也并无太多的竞争,应该没什么矛盾才是。 想起陆江远就想起陆碧婷,“joe,陆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joe知道他想问什么,“陆小姐今年来往国内外确实比较频繁,也去季家拜访过几次,不过在外面没有听到陆家刻意宣扬您和陆小姐的关系。” “那个郭宇辰什么来历?”那一声表姐夫真够莫名其妙的。 “他的父亲郭强一手创办的好样浩扬电子,在电子行业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郭宇辰的母亲罗可倒是与陆家有些联系,陆二夫人与罗可是堂姐妹。从这方面论的话,陆小姐确实郭宇辰的表姐,浩扬电子能在短短十几年内发展到如此规模,少不得陆家的居中帮忙,所以两家走的还是比较近的。” 郭宇辰只是无阻挂齿的小人物,但他不想和陆碧婷传出流言。想起那天安修戏谑的眼神,他就头疼。小家伙顽固地像个蚌壳,死活不松口,现在只能从吨吨那里一点点撬开了。总算吨吨并不是很排斥他。慢慢的磨吧,早晚把那层壳给磨透了。没了壳子看他到时候往哪里躲。 “先生对这次合作有什么看法?” 齐钢是现今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钢铁公司,据他所知,与军方关系密切,接到过不少来自军方的订单,最近几年开始涉足第三产业,尤其餐饮酒店方面,但管理一直跟不上,导致业绩一直停滞不前,此时找上在酒店管理方面运作成熟的君雅洽谈委托管理的事情,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有些事情,他并不太想过多插足其中,从近处想,利处确实多多,但从企业的长远发展来看,离着某些政坛圈子远些,未尝不是一条稳健的发展之道。季家把他摘出来,也不是没有存后路的心思,毕竟站得再高,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摔跟头的时候。 “送上门的生意没必要拒绝。让下面的人酌情处理吧。”仅就这件事来说,似乎关联并不大,没必要为这点事推三阻四,裹足不前。 “那霍中这边?” “既然他专程来了,那就见见吧。时间的话,你来安排,让余俊生陪同。” “好的,先生,那我尽快去做安排。” 企划部一帮人刚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就接到通知,说是下午余总陪着齐钢的霍总要下来视察,要求各部门把自己的办公区域清理干净。 “我们的办公室还挺干净的,把垃圾丢掉就可以了。”张涵环顾一周下了结论,看到韩萍桌上冲洗出来的照片说,“怎么,你真的要用这两张照片啊?” “我觉得拍得挺好的,又温馨又浪漫。符合咱们夏日温馨的主题。” “好是挺好的,但总觉得不太合适。” “应该没关系吧,咱只用于内部宣传,又不对外公布。”话是这么说,但韩萍还是犹疑了。 “还是谨慎点好,陈安修什么人我们清楚,但另一位的身份,咱们可就不知道了,万一冒犯了大人物,我们的饭碗就不保了,我觉得没必要为一期宣传板冒这么大的险。” “那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韩萍把冲洗好的照片放在一边。 蒋瑶在企划部的资历最浅,虽然有些工作,她能撒撒娇推搡过去,但有一些就糊弄不过去了,比如像这种出去拿宣传册的体力工作,她抱着厚厚一摞宣传册刚转过弯来,就迎面撞到一人身上,那人反应迅速地在她手臂上托了一下。 “章先生,你没事吧?”蒋瑶听到旁边有人问。 “没事。”很温和低沉的男音,“小姐,你还好吧?” 蒋瑶换换手臂,抬起头,准备报以感激的一笑,但看清眼前人的容貌时,她微微一愣,眼前的这个人年纪明显比她大一点,但眉眼之间却极见风致。 章时年显然早已习惯了别人这样的目光,并不放在心上,礼貌地点点头,擦身而过。 霍中是个年届五十的中年人,老总坐久了,一脸的富贵相,对章时年说话却十分的客气,“这次来绿岛,能见章先生一面,也算不虚此行了,通过这几天的参观考察,君雅的管理运作确实十分的成熟。” “霍总太客气了,有时间的话,不妨在绿岛多留几天,关于细节方面的问题,可以再详谈。” “这是一定的,一定的,不知道今晚还有没有这个荣幸,请章先生出去聚聚。” 要求并不过分,但章时年并不打算答应,“实在很抱歉,霍总,事先有约,实在不好推脱。”他要带吨吨去买衣服。 来到企划部的时候,韩萍看到章时年,小小地吸口气,想把桌上的照片藏起来已经晚了。 章时年已经注意到了这边,趁着大堂经理在给霍中讲解的时候,他拿起桌上的两张相片,仔细看了两眼,轻笑道,“这个,能不能送给我?”他和安修的第一次合照,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偷拍遇到当事人,韩萍的嘴角已经快笑僵了,她庆幸听了张涵的劝说,没把照片用到宣传板上,光看余总亲自陪同的架势,她也知道此人来头绝对不小,“当然可以,先生请便。” “谢谢,还有麻烦把其他的删除,我并不太想在其他地方看到这些照片。” “没问题,先生。”韩萍当着章时年的面把存储卡和电脑上的这两张照片都删除了,现在别让她受处罚就行,其他的一切好商量,余总过来了。 “章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韩萍的心提到半空中,就听章时年说,“没有,如果霍总看完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一行人离开,韩萍探出头去,确认走远了,拍拍胸口道,“刚才吓得我,魂都差点飞了。” 张涵打趣她说,“我还以为你在因为能为和这么帅的男人搭上话,心里窃喜呢。” “如果不是被抓包,我倒是愿意在旁边欣赏一下,毕竟这么帅的,真是难得一见。对了,你们刚才有没有听余总喊他什么?章先生啊。余总还那么尊敬,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位?” 张涵一拍巴掌说,“说不定真有可能。咱们的董事长夫人好福气。” 蒋瑶听她们说话,自己却没出声,她眼睛转了转,心里打定一个主意。 章时年这边推掉霍中的约倒不是故意不给面子,确实和吨吨说好的,临近九月,吨吨的暑假过去,马上就要开学了,他答应吨吨带他去买新的衣服。 陈安修虽然也疼孩子,但还没有在高档商场里搞批发的嗜好,像吨吨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就长得快,今年春天买的衣服,到了秋天就不能穿了,同理可证,现在买的,过完年肯定就不能穿了,买多了,纯粹浪费钱。 “你差不多就行啊,章先生。”当他手上的袋子已经增加到五个的时候,陈安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虽然他很不想出声,反正浪费的不是他的钱,他一点不心疼,但现在浪费的是他的体力,他无法不抗议。 “这么快就不行了?”章时年领着吨吨回头笑瞥他。 陈安修免费甩他大白眼,说,“是啊,我年老体弱,你赶紧的。” 章时年还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导购员看到他挺拔的身姿,先忍不住笑了,陈安修脸皮堪比城墙,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败下阵来,对着导购员咧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热力十足的笑容,最后闹得导购员面色爆红,满脸羞涩。 章时年看不下去,回身在他腰上拍一下,“别闹了,再买两条裤子就走。” 陈安修扭腰闪开,警告说,“别动手动脚的,男人的腰是可以乱拍的吗?”腰不好,影响以后能力发挥。 章时年看他,笑而不语。 陈安修揉揉下巴,给他个牙疼的表情,有本事憋着一直不说。 走到运动服专区的时候,又有导购员开始怂恿章时年和吨吨买套亲子装,对此,陈安修都开始麻木了,他早就习惯了三个人一起出来,那两个是父子,他就是那个旁边的路人甲。 在那两人挑衣服的时候,陈安修接到楼南的电话,让他顺便的话,今晚去他家拿体检报告。 陈安修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本来这时候应该去吃饭的,“你家负责供应晚饭吗?”发现那两人又换地方了,他自发抬脚跟上去。 “剩饭还有点。” 那就是有饭吃了,“我和吨吨现在外面,能不能加个人?” 楼南在电话那头怪异地笑了一声,然后说,“都来吧。” 临时改变行程去楼南家,章时年也没意见,说起来楼南家挨着章时年住的地方还挺近的,两个小区之间就隔着一条马路,回家停了车子,直接走路过去就行。 因为是从商场直接过来,章时年就买了一份精美的骨瓷餐具做为礼物。 带阁楼的两层别墅房,带着大大的花园,相邻两幢别墅之间有大片的空地,各家的可以得到足够的保护,这个时节蔷薇早就开败了,楼家外墙欧式镂花的铁栅栏上攀爬的是金银花,这两年此地的房价蹭蹭地在攀升,但附近的几个小区的开发还是以别墅为主,可见有钱人还是挺多的,楼南就在院子里浇花,看到他们直接跑来开门,看到章时年就露出一个暧昧而了然的表情。 陈安修看看楼南愈发明显的肚子,确实不适合动手,于是决定选择无视,打个招呼,领着吨吨闪身进门。 章时年是随后进来的,很客气的说,“第一次来拜访。” 楼南自然大方地把东西接过来,“章先生以后不用多礼,陈安修常来。”他注意到章时年的目光在他肚子上极轻地扫了一下,关上门后,神色坦然的说,“六个多月了。” 章时年说不惊奇是假的,知道是一回事,但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怀孕的男人,不过看楼南的表情也知道他是心甘情愿的,一点没有勉强。 “等陈安修再生一个,你就不用这么奇怪了。” 章时年并不意外他猜到自己和陈安修的关系,但他显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过这种事情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他笑笑说,“希望有那么一天。” 楼南大笑说,“他还年轻,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他还在期待陈安修落在他手上的那天呢。说起来楼南和章时年的年纪差不多,叶景谦比他们小一些,他们四个里面,陈安修还算是年纪最小的。 幸好陈安修已经进屋了,没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否则说不定当场就爆炸了。 叶景谦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餐桌上已经摆放着几个菜了。夏天六点多,天色还没黑透,放置在床边的小书桌上,糖球右手攥着圆珠笔,左手托着腮,脑袋越垂越低,马上就要进入沉睡的状态了,数学题好难,他本来想借同学的抄抄的,可惜又被他爸爸逮了。 “你在做什么?” 糖球下巴在桌上磕了一下,人马上清醒过来,看到身后的人,从凳子上跳下来,张开双臂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吨吨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小嘴巴刚要凑上去,被吨吨压住脑袋靠在肩上了,还拍了拍他的背。 吨吨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糖球疑惑地抬头,在吨吨的眼中看到一丝怜悯,顺着吨吨的目光看过去,期末考试三十六分的数学卷子正耀武扬威地贴在墙上,翻开的暑期作业上,除了几滴口水,一片空白。 “这个……这个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解释的……”糖球想哭的心都有了,慌忙想把那些东西收起来,都怪爸爸了,说什么非要给他个警醒,警醒也不用把数学卷子贴在客厅里吧,这下丢人了。 吨吨沉默地点点头,他不歧视笨点的人,“我可以帮你看看。” “吨吨,你不是才上四年级吗?我这是五年级的题啊,很难的。”为了表示确实很难,糖球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真的很难。” 吨吨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我试试看。”一眼扫过去,都是基础题,也没看到什么难题,还是不要太打击他了。 “那你来吧。”糖球让出位置,反正让他在这里再坐一个小时,他还是不会,还不如看看吨吨会不会做。 “他们这次相处还不错。”看那两个孩子在窗台那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讲什么,难得有这么友好的气氛。 陈安修从叶景谦手里接过刚出锅的饭菜,闻言也笑应,“确实。”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个时候已经打起来了。章时年和楼南也不知道在院子里讲什么,到这么久了,还没谈完。 “这个,你会了没?” 糖球着急地抓抓耳朵,“好像是会一点了。” 吨吨的脸色黑了黑,一道普通的应用题,他已经讲了四遍了,竟然只会了一点?! 虽然临时决定过来吃饭,叶景谦没做太多的准备,但他的厨艺真的很好,六个人的晚饭很愉快,快要临走的时候,楼南才把正事想起来,上楼抓了吨吨的体检报告塞到一个文件袋里。 楼南说一切正常,陈安修看天太晚了,也就没打开,直接拎着文件袋走人了。 吨吨临时要上厕所,陈安修便又到章时年那里坐了一会,他有开车过来,也不用赶几分钟的时间。 两个多月没过来,好像这里的布置也没什么变化,想起那些曾经火热的夜晚,陈安修还真是有一点不自在 “安修,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答应重新开始?”章时年在陈安修身边坐下。 “分都分了,章先生,你别说这些奇怪的话。”离得这么近干嘛,他耳朵又不是听不见,他往旁边退开一点,手扫到桌上放置的水杯,倒出来的水很快洇湿了旁边的文件袋,他急忙把手里的纸抽出来,“这是什么?” 章时年也看了过来,“好像是份出生记录。” “是我的出生记录,可是这一栏里为什么填的是小舅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呢,来章肥大的。

章节目录 80 陈安修第一反应是弄错了吧,或者是楼南在恶作剧,但他很快想到,楼南平时虽然爱开玩笑,可他不至于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如果这份出生记录是真的,那不就意味着,他是……小舅生的,这也太离谱了。 在知道吨吨的身世之前,章时年或许不能理解,但在看过吨吨的出生记录后,他现在很明白陈安修手中的这份出生记录意味着什么,“安修,医院也有可能弄错的,这不一定就是真的。” “你也说是不一定,那还有一种可能性这份记录是真的。我和吨吨一样,都是在宁世医院出生的,你知道那家医院收费很贵的,只有对自己的族人才会象征性的收取一点费用。望望和晴晴是大学附属医院出生的。”陈安修面色很平静,还有足够的理智在分析当前的情况,但章时年就在他身边,分明就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除非真的没有感情,否则任凭是谁,也不可能在得知喊了二十八年的父母可能不是亲生的时候还能保持平静。 章时年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想了,安修,我们去当面向楼南问清楚。” 陈安修敲敲头说,“对,还是问清楚的好,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想知道个真相。” “我陪你一起去。” 陈安修还能笑,“好啊,不过在此之前,章先生,你能不能拉我一把,今天喝点酒,身上好像没有力气。” 章时年记得他今晚只陪楼南喝了小半杯无醇啤酒,当下也不点破他,握住他的手腕,拉到自己怀里抱住,亲吻他的鬓角说,“不用一个人硬撑着,还有我在你身边。” 陈安修放纵自己在他身上压了半分钟,果断退后说,“好了,章先生,咱们去吧,再晚,楼南他们该睡觉了。” 他们这一忙,差点把吨吨忘了,吨吨上完厕所出来,看到他们要外出,就跑过来问道,“爸爸,你们要去哪里啊?” 陈安修在他脸上捏捏说,“你自己在这里看会电视,我们很快就回来。” “哦,爸爸,你们早点回来。”吨吨在这里住过几晚上,对这里的环境还算熟悉。 陈安修打过去的电话是叶景谦接的,楼南现在肚子大了,去医院不太方便,大多数时候就在家里,手机也不随身携带了。 “安修说一会要过来一趟。”叶景谦拿着电话进了卧室。 楼南正靠在床上翻看糖球的暑期作业,其他的还好,到数学这里,简直惨不忍睹,“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在国外跟着爸爸住那么多年,一点数学基础都没打下,看看这破烂数学成绩,我家往上数三辈子也没有出过这样的笨蛋,我太爷爷做铁路设计的,爷爷学物理的,爸爸和我都是学医的,怎么也不可能数学太差了,怎么偏偏在糖球这里出现了基因突变……”越看越生气,他忍不住抱怨了一长串,发泄完了,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安修要过来?”他看看床头的闹钟,都快十点了,“他们这么晚过来有事?” “他没说,听那语气好像有事。” “离开了还没半个小时,什么事这么急?”安修不是那种冒失的人,这么晚过来,肯定是有事的,“吨吨的体检报告也没问题,一切正常。”体检报告?楼南脸色大变,移动身体,扑到床侧,拉开床头柜,他习惯把一些常看的小文件随手放在这里,里面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他从上到下翻了三遍,没有,还是没有。 “你在找什么?我帮你。” “阿谦,我好像犯了个大错,你回来的安修的出生记录,我放在这里,可是现在不见了。” 叶景谦皱眉,“你不会是想和我说,你刚才在无意中塞给安修了吧?” 楼南苦着脸说,“好像是真的。” 叶景谦扶着他翻个身,平躺在床上,“本来只是顺便查查的,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看看待会安修说什么吧。” “这事是我弄出来的,我亲自去说。” 两人下楼后没多久,陈安修和章时年就到了。 陈安修在楼南的对面坐下,章时年坐在他的身边,叶景谦去厨房泡了三杯茶过来,给楼南的就是一杯普通的温开水。 陈安修没说话之前,楼南还抱着一起侥幸,说不定文件让他放到其他地方忘了,可等陈安修把那张纸从口袋里取出来的时候,他无法欺骗自己了。 “这么晚过来,是想问问这个是怎么回事?” 楼南去看叶景谦,他不确定要不要照实说,他不怕承担责任,但他担心造成的后果。 陈安修扶着额头笑说,“放心,我没找你算账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个真相而已,我用了十年知道我儿子的父亲是谁,总不能再花十年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吧?”老天别和他开这种玩笑了,一个不够,还来一个,嫌他生活太平静了,也不用拿这种事情来调剂吧? 叶景谦想开口,楼南已经接过话说,“这份记录是我们从医院的档案室里找出来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林长宁很可能是你的亲生爸爸,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陈安修明白,亲生爸爸,就是生他的那个爸爸,小舅,爸爸?明明是两个人怎么可能联系到一起的。那个人,他甚至一点都不熟悉,怎么可能是他的爸爸呢?他爸爸明明叫陈建明,是个普通的农民,他妈妈叫林英,是个普通的中学退休教师。在他人生前二十八年的时间里,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安修,这件事,我再帮你确认一下。”两人从楼南家里出来,今晚的月色不错,两人沿着花间的小路走回去。 陈安修的手机响,他拿出来看看名字名字没接起来,章时年看到屏幕上闪动着两个字,小舅。 “我想回山上一趟,吨吨今晚就留在你这里吧。” “我送你上去。”章时年不容拒绝的说,他不放心安修这样走,因为他知道安修和父母的感情有多深,安修当初提分手,父母的因素虽然不是主要的,但绝对影响过他。感情越深,内心此时的起伏就越大。 陈安修和章时年回去的时候,林长宁正在建材店门口坐着等他们父子。 在温哥华的酒店里见过一次,林长宁对章时年还有一点印象,意识到吨吨和这人的容貌相似度,他眯了眯眼。 章时年自然也是认识他的,“林先生。”真是天意弄人,这人竟然是安修的父亲,看他的年纪,当年生下安修的时候应该岁数也不大。 林长宁礼貌地点点头,转头问陈安修,“吨吨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小舅,你把右手臂给我看看行吗?”小舅常年穿着长袖衣服,他从来没留意过这人的臂弯里是否有那个记号。 林长宁不清楚陈安修知道了什么,从他的神色中也看不出一丝端倪,“你想知道什么,壮壮?” 陈安修直接了当的说,“我想知道小舅有没有生过孩子。” 小镇上入夜后。街道上静悄悄的,偶尔见到一两只流浪狗和流浪猫在路边经过,好一会,三个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林长宁先开口的,“有,有过一个孩子。” 陈安修又问,“那个孩子还活着吗?” 林长宁点头。 “那我能问问,他现在什么地方吗?” 有了前面的两个问题,第三个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回答了,林长宁抬头看他,一字一句说,“二十八年前,我交给别人抚养了。” 陈安修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看地前所未有的仔细,林长宁心里知道,壮壮还是知道了,虽然他不明白这真相他是从何的得知的。“你还有什么话要问我吗?”哪怕是责怪的话。 陈安修却说,“没有了。”事情已经足够清楚了,他知道结果就行,至于过程,他兴趣不大,现在的父母养了他二十八年,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壮壮……”看着孩子疏离的态度,林长宁下意识想去解释什么,可他又能解释什么呢,所有的解释在事实面前都这么苍白无力。 “小舅,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今晚就不在这里睡了。” 林长宁看他开门,上车,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 “要送你回家吗?”章时年问。 “先在路边停停吧。”现在回去万一在爸妈面前露出点什么来,就不好了。 陈安修还记得章时年的气管不好,下车抽了半包烟,等他还想继续的时候,章时年从后面把他的烟抽走,“抽烟并不能解决问题。” 陈安修回头笑看他,“那我们来做怎么样?”

章节目录 81 “帮我点上。”章时年弹弹手中的烟。 “我不知道你还会抽烟。”认识这人一年多,磕磕绊绊在一起的日子也有大半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人抽过烟。“你确定你的气管能承受得住?” 章时年闲散地倚在车身上,松开领口说,“我暂时还没想死的打算。” 陈安修扭开打火机,帮忙点着,“你这个样子还真让人有点不习惯。”他印象中的章时年一向是衣着合宜,举止得体,就算是在面对他在提分手的时候,这人依旧是不疾不徐的,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逃出他的掌控。像现在这样,几乎有些放纵的样子真是没见过。 章时年熟练的吐出一个烟圈,夹着烟的手指也足够闲适,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抽烟的新手,“陈安修,你现在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陈安修掏出最后一支烟,习惯性地在烟盒上敲了敲,这是实话,他此刻真的什么都没想。或者说他需要考虑东西太多了,反而不知道先从哪里着手了。事情来的太突然,事先没有任何预兆,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些人。 “你恨林长宁吗?”章时年的问题尖锐而直接。 陈安修把烟卷放在鼻子上闻闻,“不恨,远不到这种程度。”如果他今年八岁,他可能扑上去追问,你当年为什么不要我?如果他是十八岁,他可能会情绪久久起伏,不能释怀,可他现在已经是二十八岁了,很多人同龄人经历过的事情他经历过,很多同龄人没经历过的事情,他也经历过,到他这个年纪,已经很难对半路出现的亲人有太多的情绪了,哪怕是至亲父母。 “不想知道当年他离开你的真相?” “我知道他一定有苦衷,他生我的时候,年纪也不大。”他还有最基本的理智,他生过吨吨,理解那种感情,没有哪个人怀胎十月把孩子生下来只为抛弃,尤其是男人孕子的辛苦他明白,“但是这个真相是什么,对我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自愿也罢,被迫也罢,都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 “不想知道另外一个父亲是谁?” “更没兴趣。” “无法面对现在的父母?” “有一点。”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呢,明明和晴晴望望都是一样的,犯了错,照样会打会骂,但疼的时候一分也不少,哪里和亲生的不一样,怎么就成了领回来的孩子呢?“我们小时候那会家里零食很少,吃的最多的就是那种块糖,小卖部里一毛钱可以买四块,爸爸常给我们三个几毛钱,我就领着晴晴和望望去买糖,我比他们两个大四岁,但我妈每次分的时候,都是平均分成三份,如果有剩余的一两块,她就拿锤子敲了分,在我的印象里看,她对待我们三个一向都是这么公平的,从来没特别偏心过哪个。但她打过我,也打过望望,还打过晴晴,小时候那会,我其实不太喜欢她,嫌她管的太多,我更喜欢我爸爸,他从来不打我,脾气很好,还老是给我零花钱,一直到我上初中,如果下雨很大,他只要在家,就会去接我放学,学校门口那么多家长,我一眼就能瞅到他,我还记得我上高三那会,我们住校,两周回一次家,我妈每隔两天就去一次,带着洗干净的衣服,还有在家里做好的饭,学校不让进出,她就在外墙栅栏那里等着,吃饭的时间很短,其实也说不上几句话。”原本只是一些过往的不起眼的生活琐事,今天记忆却如此鲜明起来,“是不是有点啰嗦?” “没有,你继续。” “这种事情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不说了。”这样的回忆太多,难受地让人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以后会有多大的改变?” “不会太大,我还是会把他们当亲生父母一样。”骨肉亲情不是只靠血缘来维持,多年的感情积累才是最重要的。只是这个事实还是让的心境发生了一部分变化,他不确定和父母之间的感情还能不能和之前一样。 “你不能奢求所有的东西都不会发生变化,至少他们都没想去伤害过你。” 陈安修沉默一会说,“怎么听起来深有感触。” “差点死在至亲手里的感觉足以让人印象深刻。”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亲人这个话题,他一向不愿意多谈。 “什么时候的事情?” 章时年弹弹烟灰,淡淡的说,“好多年了,都忘地差不多了。” 自相矛盾的说法,但陈安修并没有挖人伤疤的习惯,就此打住这个话题,他打开车门,弯腰准备上车说,“走吧,吨吨一个人在家,你早点回去。” “你呢?不回家?” 陈安修撑住车门说,“章先生,不要太高看我,我心理再强大,也需要一点时间调试,路上找家宾馆放我下来就行。也许睡一觉会好点。” “那刚才的建议呢?”章时年的口气马上就是一变。 “如果章先生刚才没充当心理医生的话,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在床上了。”他那句话不是开玩笑,他刚才确实不排斥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无关爱情。 “这么说倒是我自己弄丢了一次好机会,那我这次的心理辅导还合格吗?” “多谢。”他现在思路清明很多。 这个问题,章时年本来不想问,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如果刚才的人不是我,你还会提那个要求?” “章先生,我拒绝任何回答假设性的问题。同样是男人,你应该知道,就算是上几次床,也并不意味着就该有点什么。” “我不知道你现在这么想得开,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要求你继续履行刚才的建议?” “你以为你刚开始的不回答,已经算是变相的拒绝了。出尔反尔不是好习惯,章先生。” 章时年狠狠掐灭手中烧尽的烟蒂,一步步逼近他,“我从来都没打算拒绝你。” 陈安修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暗暗提防,“章先生是打算用武力解决这件事吗?” “如果需要的话。” “这样会很没情趣。” “反正你一向没情趣,我都习惯了。” “必须要走到这一步?”陈安修做最后一次的确认,今天晚上按说是他情绪混乱才是,怎么章时年跟着也有点不对劲。 “先挑事的人总要负点责任。”章时年沉着眉目说。 如果此时山路上有人经过的话,就会看到有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无比激烈,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一对仇人,谁能猜到竟然只是为了上床这种问题。 这场高强度的争斗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陈安修没有算过,只知道最后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只能扶着山壁大喘气,章时年比他稍微好一点,但胸口也起伏的厉害。 陈安修打个暂时中场的手势,找个还算和缓的位置,抓住路边横生出来的荆条,下到路边的小山谷里,山谷并不深,离着路面也就一两米的样子,下面有溪流,他打算去洗把脸。 山上流下来的水,即使在夏天,过了午夜后,也是阴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扑一点在脸上,人马上跟着清醒很多,细小的鹅软石硌在背上,本来就有点难受,章时年还半压在他的身上,嘴里有很大的烟味,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章时年的,舌头被勾住吮吸,身上窜过熟悉的酥麻和过电般的刺激。 今晚的夜色一点都不好,没有星星,月亮也是昏黄的,陈安修睁大眼睛看向上方,尽量忽略身体的本能反应,他没力气和章时年再打一场了。 章时年还记得陈安修身体的敏感处,亲吻着他的耳朵,双手在他的腰后抚摸。 腰带一点点被拉开,t恤被推高,当章时年张口含住他左边乳、尖吮吸的时候,陈安修双手插到他的头发里,突然喊了一声,“小叔。” 章时年惊愕抬头,“你喊我什么?” 陈安修拥住他的肩膀笑,“章先生,我是季君恒的同学,你说,如果没有后来这些阴差阳错,我今天是不是该跟着他称呼你一声小叔,我上次去他家,管你二哥,二嫂,可是喊的叔叔和阿姨。” 章时年目色深了深,在他乳、尖上拧了一把说,“没关系,在床上,你愿意喊爸爸都行。” 陈安修脑袋只觉嗡的一声,他跳起来把章时年掀到水里,食指颤抖,“章时年,有你的……”比无耻,他甘拜下风。 章时年抓住他脚腕,把人一起拖到水里深深吻住他。 这还是从北京回来之后的两个月里,小家伙第一次允许他的接近,尽管章时年心里明白,他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晚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个肉粽子吃,犹豫了这么久,好像找不到吃肉粽子的理由,不过这种东西,再过不久,肯定能吃很多,就先忍一下吧。

章节目录 82 冰火两重天,说的就是陈安修此时的感觉,身下是冰凉的水,身上是炽热的吻,“我敢肯定,如果继续下去,明天我们一定会感冒。” 章时年的手指从他优美的腰线滑到圆润挺翘的臀部,听他这句话,笑了一声问,“所以呢?” “所以?”陈安修眼睛一转,突然屈膝,攻他下半身,章时年敏锐躲闪,陈安修趁机扭腰,从他身下逃窜出来。 “所以差不多该停止了。”夜风一来,陈安修一连打了三四个喷嚏,他是真的冷。 章时年随后起身,略略拍了两□上的水,“我那里还有一些你的换洗衣服。”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以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想去住旅馆是不可能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客厅里的电视机还开着,吨吨手里握着遥控板,自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爸爸?”一有动静,吨吨揉揉眼睛就醒了。 陈安修身上湿哒哒的,也不好去抱他,就揉了揉他的头发。 “吨吨,怎么没去楼上睡?”这句话是章时年问的,他在楼上有准备吨吨的房间。 吨吨看两人的这副装扮,皱皱眉问,“你们两个去干什么了?去打架了吗?” 确实是打架没错,但这种丢脸的事情,又没法和儿子说,看到吨吨,又想起小舅舅,说是不在乎,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不在乎,这种乱复杂一把的心情,不是当事人真的很难体会,“吨吨,先去睡吧,爸爸一会去陪你。” 两人这一架确实打的痛快,但后果也是相当客观的,洗过澡后,两人在客厅里相互抹药,太严重的伤势是没有,但大大小小的淤青是少不了的。 陈安修在章时年肩上最后揉一把药酒,拍一巴掌说,“好了,我去吨吨的房间睡,你也早点睡吧。” “去吧。”章时年起身到吧台那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重新坐回来。 陈安修已经走出两步了又倒退回来,跪坐他的旁边,随意地扶着沙发背,很讲义气的问,“你今天是不是也有事?这么晚了,还喝酒?大家兄弟一场,你帮我一回,我也帮你一回。心理医生的级别够不上,但勉强做个倾听者还可以。” 兄弟一场?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听这人说话,心脏承受能力不强的人都不行,“你想知道?” “你要说,我就听着,不说就算了。” 章时年仰头喝了一口酒,在陈安修没防备的时候,出手压住他的后颈,强势地喂了进去。 “咳咳咳……”浓烈的酒液在两人的唇齿间流淌,然后顺着他的喉管滑下去,终于被放开的时候,陈安修掐着喉咙一阵猛咳,“章时年,你想干什么?” 章时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第二口,第三口,等喂到第五口的时候,陈安修挣扎的力道松开,整个人已经是迷迷瞪瞪的,予取予求的状态了。 两人额头相贴,章时年一下下地去吻陈安修的唇,“放心,有了你之后,有些事情已经决定彻底放下了。” 陈安修看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一歪头,靠在他肩上彻底睡过去了。 章时年轻笑,摸摸他的耳朵,“好好睡一觉。”他饮尽杯中的剩下的一点酒,负起把人抗回房间的大任,在吨吨房间和他自己的房间,没有多做犹豫,他选择把人抗到自己的房间。 吨吨在房间等了许久,不见他爸爸过来,听到门外有动静,悄悄把门打开一道缝隙,就看到这么一幕,他扁扁嘴,但这次他没出声阻止。 第二天陈安修起床的时候,没看到章时年,反倒是吨吨穿着小睡衣,趴在他胸口上。 陈安修揉着太阳穴,呻|吟一声:“重死了,吨吨。”怪不得他做梦都是自己变成一只乌龟,背着石头在爬呢。 吨吨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下来,小手在他胸口顺了顺,担心的问,“真的很重吗?” “也不是那么重了。”可是他身上真的是又酸又疼,再压一下就散架了,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睡过去的,竟然一觉睡到现在,床上都是熟悉的味道,昨天晚上旁边睡的是谁,不用想也知道。他掀开被子看看,好像除了淤青,别的也没什么太多痕迹,胸口上,昨晚被章时年咬过的位置还隐隐发疼,“吨吨,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外面天还没大亮呢。 “爸爸,已经快中午了,我们已经吃过一顿早饭了。” “这么晚了?”屋里没有钟表,陈安修熟练地章时年睡觉那一侧的抽屉里摸出手表,真的已经十二点多了。 “外面阴天呢,爸爸。” “章叔叔呢?” “他上班去了,早上方奶奶有过来做饭,厨房里还有,爸爸,你要吃吗?” “吨吨,你饿了吗?” 吨吨和他爸爸并排躺在床上,“不饿,早上吃了很多。方奶奶做的八宝饭,很好吃,我吃了有一大碗。” 陈安修笑,抱着他压在被窝里,“那吨吨再陪我躺一会。”这真真假假的关系,他都快分不清楚了,但吨吨是他生的,这点总不会错吧。 章时年中午下班回来,拿钥匙开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把打包带回来的饭菜放在桌上,沙发上有不属于他的手机铃声在响,他拿起来看看名字,稍一犹豫,还是决定把电话接起来。 “壮壮?”林长宁略显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去。 “林先生,是我,章时年。” 林长宁的声音很明显的就冷淡很多,“昨晚和安修一起回来的那个人?” “是我。” “安修和吨吨在你那里?” “昨晚确实是在我这里。现在的话,我需要回房间确定一下。”章时年说着话,往楼上去,打开门后,悄悄松口气,父子两个抱着头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他压低声音道,“他们还在我这里,已经睡着了。” 电话那头的林长宁沉默了一会问,“章先生,我能问一下,你和安修什么关系吗?” 章时年轻轻带上门,没任何回避的说,“我是吨吨的另一个爸爸。” “好好照顾他们。” “我会的。” 讲完电话,章时年进了房间,看到床上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真是让人从心底里都温暖起来,“起来吃午饭了。”他俯身下去,亲亲陈安修,又亲亲吨吨。 “你怎么回来了?” 章时年挑眉,“我不能回来?” 陈安修无赖笑道,“你不回来的话,我还准备多霸占一会的,你回来,我只能选择让位了。”无处可去的感觉真不好,他不想去面对小舅,爸妈暂时也不想见。 “先起来吃饭再说。”章时年把房间的窗帘拉开。 陈安修伸个懒腰,爬下床,顺便捏捏吨吨的鼻子,“吨吨,起床了。” 卧室里附带浴室,浴室的右手边是走入式的衣橱,陈安修在他以前常用的那个的橱子里面,找到自己原先遗留在这里的一些衣服,可是除此之外,他发现衣服明显增加很多,吊牌已经剪掉了,款式相对年轻,明显不是章时年的一贯稳重的风格。他大体比划了一下,和他的尺寸竟然相差无几,想到一种可能,但他还是决定穿他原先的。 陈安修把章时年带回来的饭菜重新热过,三个人吃了一顿不算早的午饭。 吃完饭,章时年问,“下午打算去哪里?” “可能回家。”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正在打算,蒋轩和父母一起住,不能过去打扰,楼南现在怀孕了,他去住也不方便,季君恒倒是一个人住,但他又是章时年的侄子,肯定消息都藏不住。 “公司最近事情多,joe一个人忙不过来,有没有兴趣来帮几天忙?”章时年多少可以猜到一些他的心思。 “有薪水吗?我不做白工的。” “薪水没有,但是提供食宿。” “这个条件……真难让人拒绝。” “那就这么决定了?”章时年伸出手。 “谢了。”陈安修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他确实需要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章时年这份人情,他记住了。 之后,陈安修给爸妈打了电话,说是带着吨吨在朋友这里玩两天,小饭馆和山上的事情也一一做了交待,小饭馆的运营已经走上正轨,不需要他时时守着,山林那边,新招来的那对中年夫妇,也应付的来。手指滑到通讯录的底端,最终在小舅那里点了一下。 “壮壮。” “小舅,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好。”林长宁答应一声。 陈安修又说,“那小舅,你照顾好自己,我过两天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好多亲爱的,都把最后那句话看成小舅说的了,我赶紧加两个字。

章节目录 83 和家里交待一番后,陈安修就暂时在章时年这里住了下来,其他的都还好说,就是吨吨,虽说他这个年纪,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事,但陈安修还是想给个找个人做伴,楼南听说后就主动提出,可以让吨吨去他那边,他现在天天在家里闷得很,吨吨去玩,热闹些,还可以监督糖球做作业。 陈安修一听也是个好办法,现在两家住的这么近,吨吨过去很方便,糖球的性子又非常活泼,正好可以带带吨吨。 陈安修放下电话问旁边正在看电视的吨吨,“吨吨,白天的时候,爸爸要去上班,你去楼叔叔那里和糖球一起玩怎么样?” 吨吨端着水果盘坐到他身边问,用签子插了一块西瓜递给他,“你要和章……叔叔一起去上班吗?” “是啊。”不上班怎么办,总不能在大街上闲逛吧? 吨吨又问,“那我们不回山上那个家了吗?” “吨吨是不是想回去了?” 吨吨咬着西瓜窝到在陈安修臂弯里,小小声说,“爸爸,这个家……也挺好的,三个人的。”有吨吨,还有吨吨的两个爸爸。 陈安修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磨了磨,没出声。 吨吨的小身子离开一点,不安地抬头去看他,“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住在这里?那我也不住了。” 陈安修在他光亮的脑门上敲了敲,笑说,“想什么呢,这里这么宽敞又很舒服,我当然喜欢。” 听他这么说,吨吨漂亮的大眼睛里终于有了笑意,“那我明天去楼叔叔那里,晚上我再回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端着西瓜去楼上书房去给章叔叔吃一点吧。”章时年晚饭就去了书房,到现在都没下来过。 “好,爸爸。”吨吨踩上他有维尼熊的小拖鞋,端着果盘上楼去了。 陈安修手里握着遥控器,一连换了五六个台,都是在播一个电视剧,没从头看,也不知道在讲什么故事,他索性扔掉遥控器,枕着手臂,在沙发上躺了会,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吨吨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的。 第一天去上班,陈安修是坐着章时年的车一起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话,两人在停车场就分开了,章时年先上去的,陈安修则在附近溜达了一会,然后自己坐电梯上了26楼找joe。 “这座大厦的整个26楼都是属于泰恒绿岛分公司的……”陈安修上去的时候,joe已经在前台那里等他了,回办公室的路上,顺便为他介绍一下公司的基本情况。 陈安修不动声色的拉拉领带,章时年早上帮他打的领带是不是有点紧了,脖子被勒住的感觉有点难受,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入这种场所,放眼望去都很精英的感觉,以前四处找工作的时候,也没敢往这种公司投过简历,没想到有一天会托章时年的福得到这样一份高档的工作,有点新奇。如果这份工作在农家乐之前,他大概会高兴地三天睡不着觉,但现在摆明是一份临时工,他就淡定许多了。 “于秘书,这一位是刚来的陈助理,陈助理,这一位是于亚青,于秘书。” 于亚青是认识陈安修的,这时的笑容就显得热络一些,“听周特助说要新来一位助理,没想到是陈先生,以后经常有合作,还要陈助理多多关照了。” 陈安修对于亚青也有印象,他以前在季君恒那里见过几次,“我是初来乍到,以后很多地方还需要于秘书的关照才是。” 于亚青点头笑,“陈助理太客气。”又转向joe问,“周特助,需要通知行政那边,准备陈助理的办公用品吗?” “那就麻烦于秘书了,让他们送到我的办公室里就可以了。以后陈助理和我共用一间办公室。” 于亚青这时稍稍露出一些惊讶的表情,这位周特助是董事长的私人助理,随董事长空降过来的,在公司里地位超然,连他们的总经理都要对他客气礼遇,什么时候新来的一个助理居然可以和他共用一个办公室了?不过转头一想,助理这个职位本身增添的也很蹊跷,这种事情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秘书可以干涉的,当下也就不再多问。 特助的办公室在董事长办公室隔壁,中间有一道门是相连的,进出很方便,陈安修一上午已经进出过好几次了。 “陈助理,麻烦把这份传真给章先生送过去一份。” “哦,好。”陈安修从电脑前起身,说是来工作的,但其实工作的内容是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joe有交给他相对简单的文字处理工作,再就是像现在这样,两边跑跑腿。 陈安修过去的时候,章时年正在和其他两个人谈事情,其中一人见到一个陌生的面孔进来,及时止住了话音。 章时年十指优雅交叉放置在桌上,用眼神示意陈安修稍等,对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人说,“新来的助理,张总监继续。” “是,董事长。” 陈安修站在一旁听了一会,说的都是关于石油的话题,有些他能听懂,但是很多也听不懂。对这些他也没什么兴趣,他的目光在从章时年的办公室落到窗外的海面上,章时年的办公室南侧是整面的玻璃墙,下面就是广场和海岸一线,从这个高度望下去,有种微微的眩晕感。广场中间有个巨大的标识,以前他们一家五口还在那底下照过相。 过了一会,其他两人移动椅子起身,陈安修从短暂的大脑空白中回神,待两人出去,他把手中的传真放到章时年桌上,“章先生,周特助让我送过来的传真。” 章时年极迅速地翻完,心里笑,并不是多重要的东西,joe却非要安修专程过来一趟,他的心思已经表现的如此明显了吗?“还适应吗?” “还行。”怕他说的太含糊,就多说了一句,“太专业的帮不上忙,但一般的还行。” 章时年微微点头说,“恩,不用太勉强自己,量力而为,中午一起吃饭?” 陈安修笑,“待遇太高的话,我可消受不起,章先生。” “阿joe都一起的,无妨。” “那好。” 办公大厦底座右转,就是一家非常大的餐厅,餐厅开在这种地方,主要的客户就是附近的上班族,饭菜并不是很实惠,价格偏高,但口味还行,就近用餐又方便,所以午饭时间还是有很多人的。 陈安修和章时年选的位置不算显眼,并不靠外的位置,旁边还有一棵硕大的绿植,尽管如此,两人坐在一起,还是吸引到了不少的目光,其他公司里的人还好,只是抱着纯粹观赏顺便下饭的态度,泰恒公司的员工又比旁人多了一重心思,纷纷猜测有幸能和oss同席的人是什么来路。 被这么多人当做稀有动物一样参观,陈安修是想坦然的,但他只是麻烦章时年帮忙递个辣椒碟而已,用得着这么齐刷刷的惊奇目光吗?不知道是他太敏锐,还是章时年太无感,怎么感觉不自在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joe临时有事,没有一起过来,吃饭的就变成只有他们两个了,“你每天吃饭都这么大的阵仗吗?” 章时年很轻松的说,“还好,我以前并不常来。joe会帮我带午饭。” 陈安修松口气说,“早说啊,那我帮你捎上去,在办公室里吃好了。”总比天天在这里被人组团参观的好。 “那就从明天开始,我们在办公室里吃。” “好。或许还能从家里带点饭过来,茶水间里我看到有微波炉。” 陈安修浑然不觉,以后每天的午餐约会就这样定下来了,他们旁边的位置有人结账刚走,马上就有四五个年轻人结伴过来坐下了,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好像是检察院或者是法院那边的,陈安修这时想起来,林梅子工作的检察院确实离这里不远。 下午的工作内容也差不多,虽然不是很忙,但也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晚上下班一起回家,方婶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陈安修在小区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些饮料,章时年则去楼南家把吨吨接了回来。叶景谦今天做的烤鸡,还给他们家打包了半只。 小区出来不远就是海边,白天太晒,绿岛市很多人都喜欢晚上跑出来洗海澡,穿着泳衣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的人随处可见,吨吨今天显然很高兴,握着陈安修的手,踢着小路上的落叶,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在糖球家发生的事情。章时年手里提着刚买的两斤新鲜菱角,跟在他们两个身边,不时地回应吨吨两句,道路两旁的桂花开了,清甜的味道一阵阵地随风飘过来,有那么一刻,陈安修有股冲动,就这么定下来算了,不用去想将来,现在有个稳定的属于自己的家就好了。

章节目录 84 不是第一次见章时年工作时的样子,但陈安修还是得承认,男人确实是认真工作的时候最迷人,神态严谨,眼神锐利,落在键盘上的手指迅速而准确。 现在是午饭时间,他刚才去茶水间热饭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光了,连joe和于亚青都下去吃饭了。 “是不是饿了?那你先吃。”章时年手上的动作没停,但转头向着陈安修问了一句。 “还好,等会一起吃。”陈安修试试饭盒的温度,还有余温,不用再去热一遍。 “我大概十分钟就好。” “恩,你忙就是了。” 章时年的办公室主要分为两个部分,右边是自办公区,左边是休息和待客区,附设的还有一件小休息室,陈安修进去过两次,里面干净到只有几件备用的衣物,估计用过的次数也不多,他进去重新洗了把脸,又给吨吨打电话。 “吃饭了吗?” “今天叶叔叔在医院有事不能回来,楼叔叔带着我和糖球在外面吃麻酱凉皮还有肉夹馍。” 楼南的厨艺陈安修是清楚的,没有叶景谦,他只有饿死的份,“好吃吗?” 吨吨很高兴地说,“很好吃,爸爸,这一家的肉夹馍放了好多肉啊。爸爸,我有给你和章……叔叔打包两个,晚上回家给你们。” 陈安修懒懒地倚在窗边笑,中午明亮的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泛着浅浅的金色,“这么乖啊?还记得爸爸。” “我有想多买几个的,不过这一家的肉夹馍好贵,要十块钱一个,我就只带了二十块钱,糖球有说给我,我没要。” 陈安修的手指在窗玻璃上胡乱划着,逗他说,“两个也行,你章叔叔不用吃,都给我好了。” “爸爸你要吃两个啊……”吨吨好像有点为难,陈安修在这边就听出来了。 “我就说不够吧,我爸爸都能吃六个的,你看我爸爸胖的。”这是糖球的声音。 接下来那一声怎么听都像是椅子被稳稳地踹了一脚。 章时年洗完手过来,看他讲电话的姿态就知道是谁,可能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安修这两天都没什么精神,一贯玩笑打闹的时候都少了,难得看到他今天有心情作弄吨吨,“我也和吨吨说两句。” 陈安修理直气壮地拒绝,“我儿子的通话时间,概不外借。” “别忘了也是我儿子。”章时年趁他不备,偷袭抄走他的手机。 “章先生,你怎么不去支援偷抢事业?”手这么快,真浪费了。 章时年握住他伸过来欲抢夺的手,在他手指上落下一吻。 陈安修挣脱,“我刚上完厕所。”这种败人兴致的事情,他一向很擅长。 章时年无声地告诉他,“你可以更扫兴一点。” 陈安修兴致不是很高的说,“下次试试。” “爸爸?你怎么不说话了?” “是我,吨吨。” “章……叔叔啊。” 陈安修见他们已经聊开了,也不再阻止,转身去收拾饭菜,过了一会,听章时年说,“如果吨吨喜欢的话,下次我和你爸爸带你再去吃。” “你倒是会做好人。” 章时年聪明的很,才不会在这当头招惹他,在他身边坐下问,“今天吃什么?” 陈安修把饭菜往他面前推推,“葱爆牛肉,鱿鱼卷,海蜇虾,还有西兰花,蘑菇和菠菜猪肝汤。” “早上没见你做蛋炒饭啊。” “这个最简单了,早上的剩饭,打两个鸡蛋,放一把火腿,刚才在微波炉里一转就是蛋炒饭了。刚才还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借我了点花生油。” “来这么两天,就认识漂亮小姑娘了?” “不认识,不过我有看到她用热水瓶焖银耳红枣汤。” joe吃完饭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见陈安修不在,差不多就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过去一看,先生果然还在用饭,不过小陈先生趴在沙发好像睡着了,眉头皱着,睡得并不安稳,这次再见到小陈先生,变化挺大的,表面上看不大出来,但偶尔的不经意间,会发现他的眉宇间有淡淡的疲惫感。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不知道,但这一位小陈先生在先生心目中占据什么地位,通过这半年多的观察,他大概可以确定了,如果不出大的意外,这一位绝对就是先生未来的伴侣了。 “下午一点半的会议推迟半个小时。” joe轻轻应了一声退出去,更改会议时间的同时,又把于亚青喊进来,把一摞报表给她,“麻烦于秘书把这些尽快分发到各部门去。”这样应该就更没人进去打扰那两人了。 林梅子下班之前,很意外地接到蒋瑶的电话,说是约她一起逛街,她和蒋轩在一起说起来也有五六年了,与这位未来的小姑子的关系也不错,蒋家家庭条件好,蒋瑶这人虽然性格有点骄纵,但只要顺着她的性子来,并不难相处,至少对她来说,并不是问题。 蒋瑶推荐了一家新开的西餐厅,两人一起用了晚饭。饭后姑嫂两人携手去逛商场,在化妆品柜台挑眼霜的时候,林梅子主动问起,“瑶瑶,最近的工作怎么样?”蒋瑶今年大学刚毕业,女儿的性子,家里两位老人再清楚不过,也不指望她有多大成就,只要安安稳稳的就行,本来家里的意思是让她考个公务员,蒋叔叔在位,现在还可以帮她挑个好的单位,可她嫌公务员工作太沉闷,一毕业就跟着她的一个师兄跑去酒店做什么企划。 蒋瑶边示意导购员给她拿另一款,边和林梅子抱怨说,“比想象中的累多了,刚开始还以为这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写写策划呢,谁知道还要外边跑来跑去。我都担心会提早长眼纹了。” “不行就换一份轻松点的。你那师兄的意思呢?”林梅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蒋家人都知道那个男孩子的存在,但论家世和能力,那个孩子都很一般,蒋瑶没往家里带,其他人就都装作不知道。只要不牵扯到结婚,在外面交个男朋友也不是个稀奇事。 “别提他了,没意思,天天在外面点头哈腰地拉客户,每个月赚的钱除了租房子,估计也连我手里的这一小瓶眼霜都买不起。工作之后,我总算是明白了你以前和我说的话,两个人在一起不光是恋爱还要生活。你说我如果继续和他在一起,将来买件衣服,买瓶眼霜都要精打细算,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我肯定过不下去。” “瑶瑶还真是长大不少。” “帮我拿那款保湿水,恩,对,就是那个。”蒋瑶伸出手,导购员帮她拍了试用装,“梅子姐,你知道绿岛泰恒吗?” “这个我知道,和你现在工作的君雅酒店同属于章氏的。”本来没有太关注这些,但上次陈家的官司牵扯到章氏,后来还有朱副书记那事,让她想不知道也难。 “就是那家,我听人说那里待遇挺不错的,梅子姐,你有在那里认识的人吗?帮我打听一下。” 林梅子笑说,“暂时没想起来,难得你有感兴趣的,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 蒋瑶一共要了四五样,林梅子自己挑了一支唇膏,又到旁边的柜台上选了一套适合中年人用的保养品,一并把蒋瑶的钱也付了,“瑶瑶,这套是给阿姨的,最近有点忙,也没空过去,你帮我捎给她。” 这种情况估计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蒋瑶接受的很自然,挽着林梅子的手臂说,“谢谢梅子姐,怪不得爸爸一直夸你懂事,我这个做女儿的都没想到要给我妈买一套。” “我也是上周末的时候,听阿姨提了这么一句,这个牌子是她喜欢的,要不然我也想不起来。” “总归是你比我有心,梅子姐,你和我哥是不是有个同学叫陈安修的?” “是啊,你不也见过吗?”林梅子嘴里答应着,但心里不禁疑惑,蒋瑶和安修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怎么会有牵扯? “梅子姐,他好像就在泰恒工作的。”她最近有次在酒店见过陈安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陈安修现在是泰恒的董事长助理。酒店里认识他的人都还好一阵惊叹,毕竟陈安修当时走的并不算光彩,谁知道现在竟然来个这么华丽的转身,真是跌碎了一众人的眼镜。 “瑶瑶,这不可能啊,安修他在秋里镇上开小饭馆,你哥哥也是知道的,公安局里很多人还常去他那里吃过饭呢,他怎么会在泰恒工作呢?” “是真的了,梅子姐,你打个电话问问不就清楚了,如果是的话,你帮我和他联系一下吧,看看泰恒那边现在有职位空缺吗?除了清洁工,我什么愿意做。” 林梅子并不笨,她很清楚蒋瑶并不是那种对工作特别执着的人,良好的家境注定了她对工作赚钱并不怎么上心,她工作更多的是兴趣,但仅仅是兴趣的话,并不会让她表现这么急切,“好啊,有时间我帮你问问。”她想把事情敷衍过去。 蒋瑶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呢,带着些撒娇的口吻说,“姐姐,你现在就帮我问问吧。” 林梅子眼看拗不过,只能答应下来,当着蒋瑶的面拨通了陈安修的电话,电话是吨吨接的,“喂?我是吨吨。” “吨吨?我是林姑姑,你爸爸呢?” “林姑姑,我爸爸和章叔叔正在浴室里洗澡。” 安修和另外一个男人在浴室里洗澡?这是什么情况?林梅子听完吨吨的话,脸色当时就变了,她心里安慰自己,两个男人一起洗澡,应该也没什么,况且还有吨吨在,但她不知为什么总有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那没事了,我晚会再打给他。” “好的,再见,林姑姑。” 当时的情况是陈安修和章时年刚下班回家,两个人分别在各自房间的浴室里洗澡,不过经吨吨的嘴这么一说,想不让人误会都难。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挂断电话的时候,他脸上淡淡的,没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之后颠颠地跑到浴室里他爸爸搓背了。 手机被吨吨扔到被子里了,陈安修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发现有三个未接电话的,都是林梅子打过来的,看看时间不早了,就第二天打过去的,两人约在泰恒底下的那家餐厅见面。 陈安修提前在这里预定了两屉蟹黄包子,等包子出笼的时候,就在柜台那里和老板闲聊,顺便推销他淘宝店里最近新上的小咸菜,“都是自家种的菜,秘方腌制,很干净,味道还不错。老板,你也可以亲自到我们山上的店里看看,我们那边的客人都挺喜欢的,吃完饭,还带一小罐子走的特别多。” 大胖子取出两听冰镇的可乐扔给他一听说,“小兄弟,你真会做生意,天热了,店里确实需要很多小凉菜,咸菜和卤菜之类的,你说,你们那里都能提供吗?” “没问题,我们有车,可以每天从山上下来给你送一趟。不过老板,你要数量多才行,太少了,我们跑一趟不值得。” “小兄弟倒是不用担心这个,如果真的好吃的话,我还有一家店在南京路上,离这里不远,到时候都要你的货。” 陈安修这下高兴了,正愁家里的那些咸菜和酱菜打不开销路呢,当下就拉人碰杯说,“那我下午让人每样都送一些过来,你先尝尝,免费的,就当交个朋友,生意成不成咱们以后详谈。” “小兄弟大方,是个交朋友的人。” 这件事陈安修已经观察过好几天了,小咸菜和小凉菜之类的东西,夏天消耗多,但利润很少,这家店里来来回回的就那么几种,客人都不太满意,如果店里在这方面投入太多,又不赚钱,还不如从外面进的实惠方便。陈安修想通了这点,才敢来推销自己家的东西。 林梅子过来的时候,陈安修和胖老板已经达成了初步的意向,两人扯七扯八,相谈甚欢,最后胖老板也高兴,又多送了两屉蟹黄包子。 “这些我就够吃了,这两屉给你,回去和同事分了吧,老板送的。”两人点了饮料在餐厅外面的绿荫太阳伞底下坐下。 林梅子感叹说,“你这本事倒是一点都没落下。”从以前就是这样,和他一起出去买东西,他嘴甜,能哄得买炸鸡柳的小姑娘多添几根,卖臭豆腐的大婶多给两块。蒋轩和他不一样,蒋轩出手大方,买东西都不怎么问价格,更遑论是为了点微不足道的东西开口。两种处世态度无所谓对错,但年少时候,陈安修明显能让人更开心一些。 在外人面前,陈安修不是习惯在外人面前流露负面情绪的人,一贯没心没肺的样子,“估计是因为太帅了,所以很多人都爱我。” 林梅子都被他逗得一直笑,“可能真的是,你这是又出来工作了吗?” “也不算,过段时间还是要回山上去的。” 林梅子把蒋瑶的事情和他说了。 陈安修想想蒋瑶,印象中挺长相甜美的一个小姑娘,小时候也跟着他玩过,“我也是刚来这里上班,招聘的事情我不清楚,回去帮你问问吧。” “如果很为难的话,就算了,瑶瑶就是小孩子脾气,想一出是一出,没准儿过两天就把这事给忘了。”这一次蒋瑶的心思,她摸不准,总担心会惹出麻烦。 “只是打听一下,也不是很为难的事情。” “那就先谢谢你了。” “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说这些客气话干嘛,蒋瑶也喊过我哥的。” 有一对穿着高中校服的小情侣对面的红房子冷饮店里点了一杯柠檬茶,要了两根吸管凑着头一起喝,不时地还抱着亲两下。 “安修,你看,现在的小孩子真的比咱们那时候大胆多了。” 陈安修笑她,“让你一说,好像咱们高中时候是上世纪的事情。” “虽然不是上个世纪,但离高中毕业都有十年了。” “确实挺久了。”有吨吨在这里比着。 “安修,你现在有女朋友吗?和刘慧分手很久了。”莫名的,她想起吨吨昨晚的话,安修现在是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吗? “暂时还没有,你知道缘分这种事情是没法强求的。”点的冰水入口还是太凉,陈安修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你今天怎么又想起问这个,是不是你和蒋轩的好事将近?” 林梅子垂了垂眼睛说,“就是今年的事情了,具体的日子还没选定。蒋轩家那边要考虑的事情多。” 陈安修听见自己这样问,“那也快了,现在都九月份了。新房准备好了吗?”初恋的女孩要结婚了,说没有一点感触是假的,但比起他现在一团混乱的生活,这点感触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已经买了,还没装修完,就在海园那边,等装修完了,请大家喝酒,到时候你有空的话,一起过来。” “好。”离着章时年现在所住的地方很近,这也算是缘分吗? “陈安修?” 曾经像噩梦一样无比熟悉的声音,刚进部队那会,不知道在这人手中被折腾过多少次,陈安修转头,果然就是他,“大队长。”他真的不是很想念这个人,坏心,小气,超级爱记仇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以为今天赶不回来,找人请完假,我又赶回来了。

章节目录 85 “老远看背影就像你,果然没认错。”来人一旦确认,上来就在陈安修肩上来了一巴掌。 陈安修的身体很轻微的晃了一下,脸上还能维持一派轻松的笑意,“大队长,好久不见啊。”其实心里已经在吐血了,绝对是内伤,他忍住在肩上揉两把的冲动,可是真的很疼。这人的手劲儿大是出了名的,一巴掌把人拍晕的事情,他不是没做过。都两年多没见了,上来就是这么惨烈的一巴掌,一般人谁能承受得住。 来人的脸上不动声色地露出一点欣慰说,“退役两年多了,看起来没全荒废了,不枉我一直对你格外照顾。” 陈安修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瞎话,“大队长的照顾,我天天记着呢。”在他七年的当兵生涯中,忘了谁都不会忘记这个人,没办法,这个人给他的心理阴影太重了,虽然不至于到有心理创伤的程度,但绝对就是光想想就皮绷紧的那种。他是在结束三个月的新兵训期之后,落在这人手里的,当时和他一起选□的一共有百十号人,结果半年的集训后,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十五个。其余那些有的是自己坚持不住,自动退出了,大部分是被这人淘汰了。 想想当初那些变态残酷的训练方式,估计经历过的人没几个可以在这人面前保持坦然的态度,他还记得第一天见秦明峻,这人就拿他做示范,连续过肩摔了他三十多次,差点没把他摔成肉饼,此后更以折磨他为乐,演习的时候,他手中的地图总是出点错误,负重急行军的时候,他的背包永远比别人的重,射击训练的时候,扔给他的枪十次有八次没校正过的,连对打的时候,他都比别人悲催,其他人都是战友之间,实力相当,轮到他,就是教官亲自下场指导,刚开始拼尽全力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后来总算好一点了,勉强能还手了,那时候全连队的人都知道,秦教官对一个叫陈安修的青眼有加,就差把他一顿揍死了。 他一度想破脑袋,都不知道怎么招惹上这个人的,大概过了有两年吧,在一次出任务中,和另外一个小队合作,那些人不是秦明峻带出来的,有人就告诉陈安修,说是从他们教官那里听来的,集训的第一天,秦明峻和几个教官就去宿舍那边视察了,到陈安修他们那个宿舍的时候,就听众人在里面讨论,这个新来的教官年纪轻轻的,也看不出有什么本事,也就仗着自己是军校出来的大学生,还有人说,也就是那张脸能看得过去,陈安修后来想想,当时好像是有人问他,他就跟着应了两声,也没发表什么出格的议论,不知道秦明峻怎么就专盯上他一个人了,他脸上又没刻着天生倒霉的记号,但自此之后,这个男人的小气和爱记仇,他算是领教了,在之后的日子里他是有多远离多远。 说起秦明峻的相貌,当时有人说他只有脸好看,也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了,这人长得确实不错,眉色浓深,目光清湛,身形有种军人特有的硬朗之气。配上现在这一身笔挺的海军军装,往这里一站,还挺招人眼的。 秦明峻深幽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好几圈,问道,“你说的是实话?这么想念我?” 陈安修继续咧嘴笑,“当然。”不可能是真的,鬼才愿意和你叙旧。他对这人算不上喜欢,但绝对尊重和敬佩,如果没有当初那些严苛的训练,也就没有后来一次次死里逃生的陈安修了,他并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今年回绿岛后,一直想和你联系的,看起来你现在混的不错。”说这话时,秦明峻落在陈安修西装外套上的目光若有所思,来自意大利的纯手工定制,他可不认为谁可以随随便便就穿得起这个。 “也还行。”陈安修当然也注意到他的目光,不过是从章时年那里借了一件外套而已,今天上班的时候,已经不止一个人盯着他看了,虽然是大了那么一点点,但也不是很夸张啊。至于一个两个的都这样吗? “现在哪里工作?” “在后面办公楼上的泰恒做小助理。” “泰恒?”秦明峻明显有些惊奇,不过他很快说,“公司挺不错的,下班聚聚吧。” 单独和这个人一起?能推就推,陈安修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就把吨吨拿出来做挡箭牌了,“大队长,今天应该不行,答应早点回去陪孩子的。”这人是知道他有个儿子的。 “那明天呢?” 不用这么执着吧?“大队长,不好意思,明天有约了。”他示意身后的林梅子。他相信以梅子的聪明,不会当场拆穿他的。 林梅子虽然好奇两人的关系,但也没有多问,礼貌地保持缄默,直到陈安修提起她了,她才过来说,“安修,你都没给我们做介绍呢。” 秦明峻看陈安修,“女朋友吗?很漂亮。” “是我的老同学,林梅子,梅子,这是我的以前在部队的……领导,秦明峻。” 章时年在楼上等陈安修吃午饭,半个小时都快过去了,还没人影,他只好自己下来找,很快就发现了太阳伞底下的三个人,其他两人还都是他认识的。 “章先生,这么巧?”秦明峻先发现了他,起身打个招呼。 “原来是明峻,好多年没见,差点没认出来。” “章先生倒是都没怎么变。” 陈安修一看章时年下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本来就想和林梅子谈一会的,没想到遇到秦明峻,耽误午饭时间了,“你是不是等急了?这里有蟹黄包子,你先垫两个吧。” “不着急,一会回去一起吃。” 似乎是惊讶于两人的熟稔程度,林梅子和秦明峻都抬头看了过来,尤其是秦明峻。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章时年的眼睛,四个人彼此之间并不算相熟,实在没有太多的话可聊,章时年自己点了杯冰咖啡,等结账的时候,无比坦然地对陈安修说,“给我点钱,早上出门好像忘记带钱夹了。” 怎么可能,明明上午在办公室里还有看到的,“记得还我。”陈安修抽出一张大粉红拍到他手里。 “卧室床头柜右边的抽屉里还有不少现金,我刚放进去的,早上穿衣服的没注意吗?” 早上他是在章时年那里拿了件衣服,但谁会去注意他抽屉里有没有钱,“那晚上回去再说。”完全没发觉这对话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 但桌上其他两个人却因为他们这番对话,各自有了不同的变化,林梅子是悄悄变了脸色,秦明峻眼中则闪过些挑衅的色彩。 蒋瑶想来泰恒工作这种事情,陈安修还不至于麻烦章时年,他拜托于亚青到人事部打听了一下,结果是暂时没有招聘的打算,他原话和林梅子说了,但是大概又过了三天的样子,他竟然在前台接待那里见到了蒋瑶,这样一来,见面还真是有点尴尬,弄的他给了假消息一样,不过蒋瑶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见到他很开心的打招呼,喊他陈哥。中午还频频约他一起吃饭。 刚开始陈安修推脱不掉,加上蒋轩和林梅子的关系在这里,他就请了蒋瑶吃了几次饭,刚开始他还没太注意,不过蒋瑶明里暗里打听的次数多了,陈安修也就明白了,蒋瑶竟然对章时年有意思。 “瑶瑶,我记得你和章先生没见过几次面吧?而且你们的岁数相差也挺大的。” “陈哥,见面的次数也不能代表什么,一见钟情地多了去了。而且年龄差点才好啊,这样我比较受宠啊。” 这个姑娘有点太想当然了吧,以他对章时年的了解,他看上这种蒋瑶这种小丫头的可能性,比太阳倒过来绕着地球转完再绕着月亮转的可能性还要小多了。 “陈哥,你就帮帮我吧。”蒋瑶拉着陈安修的袖子撒娇。 还是趁早打消这姑娘的痴心妄想吧,免得沉迷下去,伤害更大,于是陈安修说,“瑶瑶,不是我不帮你,但是我好像听说,章先生的婚事,他们家里有安排的,对方的条件好像还是挺不错的。”这也不全是撒谎。 蒋瑶暗下撇嘴,“不是还没结婚嘛,那就是谁都有可以争取的。章先生也不一定就不会选择我。” 此后又恳求了几次,陈安修都不肯松口帮忙,蒋瑶自此认定,这人是成心不想帮她,态度一改之前的热络,迅速冷了下来。 陈安修又不是那种自虐的人,看她明显排斥的态度,当然不会上赶着找难受。 作为一个普通的前台接待,蒋瑶实在是很难有机会接近章时年,就有一次,她不知道怎么绕过于亚青,端着一杯咖啡进了董事大办公室,当时陈安修跟着章时年正要出门,蒋瑶不知道怎么想的,端着那杯咖啡对着章时年就过来了,要不是后者躲闪及时,那杯咖啡就报销在他的衣服上了。 因为工作失职,于亚青当月的奖金和绩效工资全部被扣光了。 经过这事,蒋瑶总算是消停了一阵子。但陈安修那边可没就此消停下来,自从那次街头偶然相遇后,与秦明峻恢复联系后,那人时不时会来个电话,约着出去喝酒,次数多了,陈安修也不能每次都拒绝,偶尔的,这样的情况就出现了。 “你们先吃吧,我有事出去一趟。”陈安修回家换过衣服,饭也来不及吃,就往外走。 章时年已经换了家居服,立在餐桌边,脸色不算很好的问,“还是秦明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看的出来,那个秦明峻对安修是有些心思的。 陈安修扣上最后一个扣子,也不隐瞒他,“是啊,还有两个我们当年一起去参军的战友,虽然后来分开了,不过新兵训练的时候是在一起的,有些年没见了。” “不要喝酒。” 陈安修笑说,“不喝酒肯定不行,不过我保证少喝点。” “爸爸,你不吃饭了吗?”吨吨跑到身边,抱住他的腰。 陈安修换鞋的同时,弯腰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说,“乖了,你和章叔叔吃吧。” “可是我想咱们一起吃。方奶奶今天有做你喜欢吃的那个鱼。” 陈安修不忍心拒绝孩子,但又答应了秦明峻,一时就有些为难,“吨吨,爸爸早点回来好不好?” 吨吨懂事地点点头,“那爸爸,我晚上等你回来一起睡觉。” “好,就这么说定了。”陈安修捏捏他的脸。 陈安修走后,吨吨一言不发地坐回餐桌上,和章时年对面而立,小脸绷得紧紧的,筷子在米饭里戳了无数个洞。 章时年夹菜给他,“吨吨,你怎么不吃饭?” 吨吨看他一眼,气鼓鼓的说,“我不吃,我爸爸都快被人抢走了。”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那个人老是找他爸爸,“你都不着急,你不喜欢我爸爸。” 谁说他不着急,他想把那个秦明峻捏死的心都有了,他知道安修对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交给时间慢慢来淡化,本想着反正有时间,慢慢磨磨,总可以改变安修的态度,谁知道半途中杀出这么一人。“没有不喜欢,很喜欢的。” “那你快点把我爸爸抢回来吧。” “好。” “真的?我那我帮你。”吨吨终于有点高兴的样子。 “好啊,你打算怎么帮我?” 吨吨摇摇头,表示不能说。 不过到了睡觉的时候,章时年就知道了,吨吨洗完澡后,就趴在床上给陈安修打电话,“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很困了。” 陈安修接到电话,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就赶回来了,喝了一点酒,但还不到醉的程度,他在房间里没看到吨吨,就去章时年的房间找,果然在章时年的床上睡着了,他洗过澡想把人抱走的时候,吨吨睡迷糊了,死活不走,他想把人留在这里吧,吨吨又一直抱着他的脖子不松开。 陈安修没办法了,放低姿态,试图和在那位在床上悠闲翻杂志的人打商量,“章先生,要不,今晚你去那屋睡?” “我不习惯换床。” 陈安修磨磨牙,“那我在边上靠靠,等吨吨睡熟了,再把他抱回去。” 章时年这次没异议。不过陈安修喝了酒,靠着靠着就睡过去了。 吨吨眨巴眨巴眼,这次窝在陈安修的怀里真的睡熟了。 章时年轻笑,帮他们拉上毯子,他的一对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弄着弄着竟然弄到三点,今天争取早点。

章节目录 86 秘书台那里坐着三个人,本来在小声谈论着什么,但陈安修一出门,低声的交谈瞬间停止了,“于秘书,麻烦再给我两杯咖啡。” “好的,陈助理,稍等。”于亚青起身泡咖啡去了,陈安修在她办公桌那里站定稍等,刚才和于亚青在一起说话的还有两个女孩子,都是中等的个头,画着淡妆,能在泰恒工作的,学历和能力都是相当能拿得出手的。看起来就比旁人更自信些。 在这里工作了虽然有小半个月了,但大多在章时年身边,所以陈安修认识的人并不算多,对着这两个女孩子,他就礼貌性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陈助理。”那两个女孩子到底是年轻,虽然尽力掩饰了,但眼中还是泄露了止不住的好奇。 等于亚青的咖啡过来,陈安修端着进门后,那两人就围着于亚青悄悄议论开了,“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陈助理啊。他和oss真的是那种关系吗?有人看到他坐oss的车子来上班啊。” 另一个人也压着兴奋的声音说,“还不止哦,有人还看过他穿过oss的外套哦,这是多么亲密的关系啊,衣服都可以互换了。亚青姐,听说他们每天都一起吃午饭啊,是不是这样的?” 于亚青工作多年,相对稳重,并没有到处传闲话的嗜好,但这两人是她公司里相处好几年的姐妹淘,关系不一般,当下也就不隐瞒,“是不是那种关系,我不知道了,不过陈助理这人不会打领带的,有次出门之前,我见章先生帮他整理领带的,还有一次,章先生临时要用一份文件,让陈助理回家去取。“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以前也去经理家里帮忙取过东西。” 于亚青小心提防地往章时年办公室那里望了望,然后说,“关键是,章先生当时说完之后,根本没给陈助理钥匙,但是陈助理把文件取回来了。当时你们财务部的刘总监也在,他也看到了,这代表什么意思,明白?” “亚青姐,你是说,陈助理有oss家的钥匙,可以自由出入?” 于亚青点点头,“很明显的事情啊。” 那人惊呼,“太劲爆了,公司里的女同事还都在猜测像oss这样钻石级别的男人为什么还没结婚,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吗?两个人站在一起确实登对,但是我伤心了。” 于亚青把桌上散落的几份文件装订好,收在抽屉里,笑她说,“算了,你别在这里耍宝了,就算不是陈助理,也会是别的名门千金,总不会落到咱这种普通人头上。” “这不是偶尔做做梦嘛。” “偶尔做梦没问题啊,别像某些人痴心妄想就行。”于亚青明显不是针对她。 其他两人也看到了从行政办公室出来的蒋瑶。 因为上次的事情,于亚青和蒋瑶结了仇,被扣工资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关键是出来工作这些年,还没在工作中出现这么大的纰漏,第一次就拜蒋瑶所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亚青姐,不要和那种人一般见识。”公司里好多人都知道蒋瑶怎么进来的,嘴上不说,心里都有些瞧不上,况且蒋瑶那毫不掩饰的态度,瞎子才看不出她的用心。 于亚青哼了一声,“那种人,我都懒得搭理。”她查备忘的时候,看到一通电话留言,有个自称姓陆的小姐打过来的,说是最近可能会来绿岛,希望有时间见个面,说话挺客气,蛮有教养的感觉。不过回了章先生后,章先生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说知道了,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人一直就是这么温温和和,平静淡泊的,不豪奢,不嚣张,即使没有身家背景摆在那里,女人要为这种男人动心,实在是太容易的事情,但是敢主动往上凑的人,说实话,没有十足的信心,真不容易办到,所以她有时候倒是佩服蒋瑶的无知无畏。 公司里暗地里传的那些话,蒋瑶当然也听说了,心里对陈安修就有些怨恨,她怎么也无法理解,陈安修表面上挺正经的一个人,怎么背地里就能搞出这一套,她终于明白陈安修为什么不愿意帮忙,竟然是这样不堪的原因。有时候人的思维一旦走入死胡同,就转不回来了,蒋瑶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她现在怎么看陈安修都是那种一肚子算计,自己是个男人却甘愿躺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下只为攀附权贵的那种无耻之人。 “陈哥,你和章先生要去吃饭吗?”蒋瑶一看到陈安修和章时年出来,迅速地换了一副脸色,上前甜甜地打了个招呼。 章时年对这个女孩子的印象很不好,所以态度极为冷淡,他大多数时候愿意去做些应酬工作,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不做,也没人敢指摘他的不是。 小女孩的这点心机,陈安修想装得笨点都不行,“瑶瑶还没去吃饭?”好友的妹妹,他并不想为难,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愿意给她个台阶下。 “还没,刚才和另外一个同事约好了,但是她临时有事,我正在找人一起呢,等了这么久,还没看到人,还真是有点饿了。”对上章时年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她有些心虚的转开,转而纠缠陈安修,“陈哥,你要去哪里吃啊?我知道附近有家……” 陈安修笑笑,抬手打断她的话,把手里的一个保温桶递给她,说,“早上炖的甜汤,不介意的话,留给你喝。” 上了电梯后,章时年说,“你倒是对她有心,只是可惜瞎子点灯。” “她只是被家里人宠坏了。”以为天底下的事情就要围着她一个人转,昨天蒋轩还特地打电话过来,让他在公司里多照顾蒋瑶。 下面餐厅里那个胖老板叫做张成的,他每天都从山上定不少卤味和凉菜,打交道多了,现在和陈安修已经算是比较熟悉了,“安修,过来了?后面有个小房间,清净,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谢了,张哥。” “让你下来给我帮忙的,你倒是做起生意了。” 陈安修笑说,“入冬之后,山上就没什么游客了,肯定要早作打算,三爷爷说,这个路子也不错。孙晓和吴燕最近都跟着下山,跑跑其他的餐馆,多拉点生意。” 陈安修被他支到君雅去取一份报表了,章时年边听着joe的话,边在纸上记录,“你确定这些能行?”送花,送礼物,共进晚餐,给他做饭,一起出游,看电影,陪他逛街,好像都很俗套。 “没有其他更好的了吗?” joe摊摊手说,“先生,你知道黛茜并不是个浪漫的人,我当时就是这样追到她的。” joe的太太黛茜中英混血,现在一家德资银行出任高管,是个连出来聚会都能三句之内扯到工作上的女人,章时年是知道的,他写完之后,默默地把最后两项划掉,两个大男人携手去看电影,到时候都不知道是他们看电影还是人们围观他们两个,就算他不怕,安修死活也不会同意的。至于逛街,安修明显比他还讨厌这项活动。 章时年支着下巴沉思,送花的话,安修会喜欢花吗?好像男孩子喜欢花的比较少。 joe从来没见过他们老板这副苦恼的样子,莫名的觉得有些可爱起来,这个人在公事和人际关系方面,一向是游刃有余,跟着这样一个老板,他只需要做好的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从来不需要在其他方面多操心什么,但最近破天荒的,老板竟然请教他怎么追人的问题,这实在太让人惊奇了,原来这么久,老板都没把小陈先生弄上手吗?这还真的是有史以来最艰难的情路了。 “陈助理,有人找。”于亚青忍笑敲门进来。 陈安修见她的表情怪异,还没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一出门就被好大一束金灿灿的向日葵花淹没了,在这略显沉闷的办公区域,这束花灿烂到几乎闪瞎人的眼。好多部门的人都探头探脑出来围观。 “确定是送给我的?” 花店的店员很肯定的说,“绿岛泰恒的陈安修先生,没错。” 在众人欣羡的眼光中,陈安修把花签收,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想到谁会这么无聊。 “陈助理,快看看花是谁送的。”于亚青在旁边拼命鼓动,那样子比她自己收到花还激动。 陈安修翻翻卡片,“没有署名。” 旁边有人惊呼,“神秘的追求者哦。” “你们要喜欢的话,送给你们吧。”他一个大男人抱着这么一束花像什么样子,还不如送给这些可爱的女孩子。 “哇,陈助理,你人真好。” 喜欢漂亮的花,是女孩子的天性,陈安修话一说,好大一束向日葵就被不客气地瓜分干净了。 陈安修转身的时候就看到章时年站在他身后,表情虽然与往日没什么变化,但唇明显抿地有点紧。其他人一看oss出现,不敢再继续摸鱼,一个个逃窜地比兔子还快。 第二天是白玫瑰,第三天是紫色郁金香,第四天是月桂,一连送了一周多,到后来,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董事长办公室的陈助理有个神秘又出手大方的追求者,有些女同事更是自觉在桌上准备了一个小花瓶,就专等着陈助理每天分发鲜花,因为这事,陈安修的人缘倒是在公司里空前高涨起来。 “安修好像真的不喜欢花。”换着花样送了半个月之后,这是章时年得出的结论。手表,戒子,衣服,安修好像也不喜欢,一样都没收。他默默地再次把送花和礼物划掉。 说白了,章时年虽然当时答应吨吨的时候,信心满满,但在他的人生中根本就没什么追求人的经验,现在只能临时补习,似乎效果并不是很好。 “你确定要进去?”站在大型超市的门口,陈安修深吸口气,再一次问章时年。 “你知道方婶的孙子今天满月酒。” “所以呢?”陈安修钉在门口,一步都不愿意往里走。 “所以今天的晚饭只能咱们自己解决。”章时年给他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 “我记得冰箱里还有菜。” “不多了。” 正值下班时间,超市门口人来人往的,陈安修不想和他这里争论,两人进去后直奔蔬菜水果区,超市里这个时间上班族居多,也有一些学生和家庭主妇,但像他们这样两个大男人,真的是绝无仅有,他们两个个头又高,真是想埋没在人群里都是不可能的。 “差不多就行了,已经很多了。”一路上享受着众人的追随目光,陈安修不知道第几次催促,购物车里已经有半车子蔬菜,还有一袋大米,一袋子面粉了。 章时年很平淡的说,“待会可能用的多点。” 陈安修忍不住嘀咕,“就三个人,能吃多少啊?” “买娃娃菜还是小白菜?”章时年很认真的询问意见。 陈安修随手一指,“娃娃菜吧。”快点买完,快点走吧。身后有两个小姑娘装作买菜,已经跟了他们半路了。 “牛肉还是排骨?” “牛肉。”陈安修想都不想地回答。 好不容易把菜买完,当陈安修在买荔枝和甜瓜的时候,章时年消失一会,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小礼品袋,不知道买的什么。 回到家里,吨吨已经放学回来,正在做作业,他最近开学了,陈安修本想让他留在家里,但他坚持每天放学后坐公交车下山。 “爸爸,章……叔叔做的饭真的能吃吗?” “不知道。”陈安修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上看他新下的电影。本来照例他想做饭的,但章时年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自己来,连他进去帮忙都被赶出来了,眼看他把娃娃菜剥地只剩下一层菜心,眼看着又一锅青椒炒肉丝倒在垃圾桶里,西红柿汤尝过一口也倒掉了,陈安修猜他放错了调料。 他穿着一件浅灰□的丝质衬衫,袖口松开,挽到手肘处,腰间还像模像样地扎了围裙,章时年的动作明显是不常做家事的不熟练,但他的态度却异常认真,一边做,还一边翻看刚买的彩色菜谱,他的菜切得很漂亮,一件件拿出去可以做艺术品了,可炒菜的本事真的是惨不忍睹。 “喂,木耳上都是水……”眼睛没从厨房离开的陈安修丢下笔记本就往里面跑,哪有这样从水里捞出来就往油锅里扔的。还没跑过去,就见章时年被飞溅出来的油星子逼得退后好几步。 陈安修冲上前把灶火关上,油星子飞溅了好一会才停下,“还是我来吧。”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一道菜还没出来,等章时年的晚饭会饿死的。 章时年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陈安修还没见过这样的章时年,他以前认识的章时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清清爽爽的,似乎出汗这种很平常的事情也与他无关。 章时年坚持,推他出去,“你和吨吨在外面再等等。” “好吧,好吧,你继续。”陈安修转身的时候,眼中不自禁地泄露出一丝无声的笑意。这个男人还真是…… “爸爸,章叔叔把土豆丝炒成一团了。”吨吨趴在厨房门口打探消息回来,比划给陈安修看,“那么大一团都搅不开了。” 陈安修忍笑,说,“应该也能吃吧,你再去看看。” 过一会吨吨又蹬蹬跑回来说,“爸爸,章叔叔把豆角炒糊了。好多都成黑色的了。” 陈安修点点头说,“那说明豆角炒熟了,豆角炒不熟,吃了会拉肚子。” “这样啊,那我再去看看。”吨吨又跑过去了。 “爸爸,爸爸,章叔叔炖牛肉的时候,倒的不是酱油,是醋。” 陈安修无力了,只能说,“恩,夏天多吃点醋,开胃。” “但是真的能吃吗?”吨吨实在对此表示很怀疑。 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就在陈安修和吨吨已经快分吃完一包饼干的时候,章时年终于宣布可以开饭了。陈安修和吨吨饿的头晕眼花,拔腿就往厨房跑。 说实话,菜的卖相真的不是很好,但是吃起来居然还不错,虽然肉有点老,黄瓜和辣椒都炒过了火候,都软了,但没有太咸或者太淡的,没有糊掉的,没有乱七八糟的加错调料,虽然陈安修知道那些残次品,八成已经被毁尸灭迹了,但剩下的这些必须称赞,尤其是那锅子罗宋汤,非常见水平,总起来说,作为第一次下厨的人,章时年真的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怎么样?”章时年给他们俩各夹了一筷子菜。 “我早就说过你有做大厨的潜质啊。” 连吨吨也很给面子的点点头说,“很好吃啊。”起码比想象中的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越来越飘忽了

章节目录 87<> “陈哥,你还要休息多久啊,真当自己是大叔了?”一个橙色的篮球劈头砸过来。 “着什么急,这不来了吗?”陈安修把手里最后一点矿泉水倒在头上,甩甩头发上的水珠,从篮球架下起身,小区里有篮球场,他还是最近才发现的,看到有人玩,很久没摸篮球了,他手痒痒,主动要求加入,那些人都是长期玩在一起的,觉得他面生,不太喜欢带菜鸟,不过是看他个头够高,才勉强答应的,但一起玩过几次后,就明白这一位是有相当水准的,尤其知道他也住在这个小区之后,只要打球,就去喊着他。大家年纪都比较轻,一来二去,居然混的还算熟了。 陈安修这次打的位置是控球后卫,他的运球熟练而流畅,对方派两个人盯着他,随时准备在他传球的那一刻截球。 陈安修的眼风扫到左边,微微一笑,就在大家习惯性地以为他又要使诈的时候,球瞬间出手,左侧的己方队员接到球后,带球一路急冲,扣篮成功。 “操,陈哥太奸诈了,又一次被他耍了。”对方有人比中指大骂陈安修,骂完之后又吼着说,“下次我要和陈哥一队,谁挡着,我和谁急。” 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流了一身汗,陈安修婉拒了众人再去吃烧烤的建议,拿了自己的毛巾和水杯准备回家。 秦明峻打过电话过来,他还有一个路口就到家了,“大队长。”他延续着以前的叫法。 “今天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怎么都没接,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 “没,刚才和别人在打球了,没注意电话。”小区转角的地方种了两棵紫薇,现在正值开花的时候,他孩子气地伸手去挠了挠枝杈,以前听人说,紫薇又叫痒痒树,在枝杈那里挠两下,整棵树都会乱颤。 秦明峻电话那边笑道,“没就好。” “大队长。”陈安修在这边喊他一声。 “恩?你想说什么?” 陈安修本来想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的,但想想又觉得这种事情太过,他们的交情应该不到这种程度,于是临时换个话题,“昨天晚上的酒钱,当时走的匆忙,忘了付了,改天把钱给你。” “你和我还客气这个,我请你去喝酒,酒钱当然我来付。” 陈安修也不在这种小事纠缠,爽快地说,“那我改天请你吃饭做补偿。” “行啊,就明天怎么样?明天周末,带着你儿子一起出来,我在锦庭定位子。” “明天不行,我要带孩子回家。”不等秦明峻回复,陈安修又说,“改天吧,改天有时间的时候,我给你电话。” “那行,你提前打电话。” 陈安修很不想自作多情,但最近秦明峻的举动,实在让他不得不怀疑,就拿昨天来说,明明说好了去看秋季车展的,但后来秦明峻又说,有个朋友的酒吧开业,约他一起去坐坐,本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他去了才知道,那是个同志酒吧,里面全是男人,那些人以为他和秦明峻是一对,还拼命起哄让他们来些亲密动作,秦明峻不否认,他尴尬地解释两句,也没人相信,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玩纸牌游戏输掉的时候,秦明峻被要求找个人热吻的时候,秦明峻竟然选他,虽然最后被他闪过去了,但他清楚的记得,秦明峻搭在他肩上的手掌是多么火热。 陈安修转转手里的钥匙沿着石子小路往回走,他能接受章时年的亲密行为,并不表示他可以接受所有男人的,而且他没有被人征服的嗜好,也不需要另外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展露所谓的强势和霸道。刚才秦明峻打电话过来,只问他是否生气,却对昨天的事情并无半句解释,这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说明问题。不管怎么样,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有招惹男人的体质了,但这显然不是件另人愉快的事情,如果是个美女,他可能会高兴点。 想起秦明峻,不得不想起章时年,最近那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实在是殷勤的很,又送花,又送礼物,还亲自下厨,真是把追女孩子的手段都用上了,笨得要死,这些俗烂的方式,他上初中那会就弃之不用了。就下了那么一次厨房,事后他收拾垃圾都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没办法,垃圾实在太多了,半购物车的菜最后上桌的只有五道,其余的都贡献给垃圾桶了,光想想就大概猜到能有多少了。 “安修,打球回来了?”陈安修进门的时候,方婶带着她的手提包正要离开。 “这会才走吗?方婶,我送你出去。” 方婶摆摆手笑说,“不用,不用,这还不到九点,小区外面公交车很多,我坐两站就到家了,你快上楼洗澡吧,章先生和吨吨在书房里,我今天煮了绿豆沙,放在冰箱里了。” “行,方婶,你路上小心,有事打电话。” 方婶点点头,她至今不明白这两人的关系,她以前是见过这两人同床共枕的,也洗过有可疑痕迹的床单,这样说来,应该是情人,但现在看看,又像是普通朋友了,除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没见过有任何亲密行为了,现在年轻人的心思真搞不懂。 陈安修洗去一身臭汗,端着两碗绿豆沙上去的时候,章时年正在给吨吨辅导英语,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组装的模型和拼图,显然这两人在之前也没怎么闲着。章时年这人宠孩子,比他还夸张,买给吨吨的这些模型贵的要死不说,国内没有的,还直接从国外定购,光那些运费就够看了。虽然吨吨很喜欢,但要是换成他,肯定不给买。 吨吨的功课,陈安修现在也能辅导,但论起英语,显然章时年的优势更明显,陈安修想想,现在的教育真凶残,像他上学那会,初一才开英语课,到吨吨他们这里,小学一年级就开英语课,认识中文的同时顺带还要认识英文。 “站在门口出什么神,怎么不进来?”章时年抬头看他。 陈安修把一大一小两碗绿豆沙放在桌上,又问吨吨,“作业做完了吗?” 吨吨明显很心虚地握握手中的圆珠笔,“爸爸,还剩一点。” 陈安修当然知道他之前在做什么,也不拆穿,推给他小碗说,“先吃点,再继续。” 吨吨自以为他爸爸没发现,偷偷伸出悬在半空中的腿,连续踢了好几次,才把放置椅子边的模型踢到桌子底下,然后高兴地端着碗跳到他爸爸身边说,“爸爸,一起吃。” “恩,你先去那边坐着,把上面的蜂蜜搅开。” 吨吨被他哄到一边去了,轮到章时年就没这好待遇了,陈安修压低声音说,“他没完成作业之前,别勾着他玩。” 章时年在耳边亲了一下说,“今天球打得怎么样?” “章先生,你想动手是不是?” 章时年在桌子底下抓住他补过来的拳头,悄悄说,“吨吨在看这边。” 陈安修抬眼一看,吨吨虽然拿碗挡着脸,但那小眼神果然是往这边飘的,他不甘心地把拳头收回来,掸掸章时年的肩膀,扭曲着嘴角,故作惊奇说,“啊,章先生,你这有根头发,我帮你拿下来。”吨吨你看,我们虽然不够相亲相爱,但还足够和气吧。 章时年表示,简直惨不忍睹,这什么破烂演技啊,一点水准都没有。 转过天来就是周末,陈安修带着吨吨回山上,暑假过后,小饭馆的生意明显看着就比前些日子冷清一些,不过周末看着还好,午饭时间,上座七八成。上午在店里对对帐,中午跟着在厨房忙活半天,下午陈安修拎着竹篓子和他爸爸去水里抓泥鳅,吨吨也跟着来凑热闹,竹篓子里加了饵料放在水深点的地方,至于水浅的坑洼地带,直接放干水,下手到泥水里抓。 夏天的午后,河边的人很多,基本都是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大大小小的都有,村子的女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到河边来,虽然也没有什么,但到底看着不是那么一回事,当然也有个别年纪小的女孩由爸爸带着过来的,都是些四五六七岁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只会傻呵呵地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 钓鱼的,钓黄鳝的,抓泥鳅的,还有抓青蛙的。他们不远处有个年轻男人抓青蛙的好手,就一会的时间,就抓了四五只了,正在跟人吹嘘说,“回家一炸,晚上又是一盘菜。” 吨吨穿着小短裤,手里捂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泥鳅问,“爸爸,青蛙也能吃吗?” 陈安修并不瞒他说,“能吃,但是不怎么好吃。”别人请他吃过一次炸青蛙腿,也不怎么样啊。 他们父子俩正说着话呢,就听那个年轻男人的女儿抱着他的腿大哭,“爸爸,老师说青蛙是好的,你别吃它们。” 那个年轻男人挠挠头,尴尬的对众人说,“小丫头片子,真麻烦。”嘴里虽然这么说,却又姿势笨拙地去拍小女孩的后背说,“好了,好了,不吃了,爸爸现在就全放了。” 众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陈爸爸布完竹篓子,从水里上来,摘下斗笠,坐在树荫下休息,“让我想起你小的时候了。” 陈安修在他爸爸身边的草地上坐下,“不会吧,爸爸,我难道也这么哭?” “你倒是不哭了,但是你非要让我背着,我每次还要带条床单过来,把你拴在背上,抓泥鳅的时候,还要摸摸你,别滑到水里去。” 陈安修笑,“爸爸,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陈爸爸想想说,“也就四五岁吧,记得晴晴和望望那会还吃奶呢。”两个孩子吃奶,奶水不够了,他来抓泥鳅回去炖了,媳妇吃了可以下奶,“那会的泥鳅比现在的个头大多了。” “我就说我怎么没印象,原来我还那么小啊。” 陈爸爸看他,难得有些感概地说,“是啊,那会我还能把你扛在肩膀上呢,也没怎么觉得的,怎么就这么大了。” “爸爸。”陈安修心里一时也很复杂,他知道身世至今快一个月的时间了,他都没和家里人说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就像小舅说的,保持现状是最好的。 “我现在的腿也好了,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山下的工作干的顺心的话,就在那里做吧,山上和小饭馆现在都有人,不用你天天守着,周末回来看看就行。”他知道,年轻人天天待在山上也挺闷的,不如在市里方便自在。 “爸爸,最近还有一些事要忙,再过些天,我就回来了。”在此之前,他应该和小舅见一面,之前两人只是通过两三次电话。 姥爷的病情好转之后,小舅就带着人回林家岛了,姥爷的病是好了,但落下一个后遗症,就是有时候会犯糊涂,有次见到他,还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叫长宁,还说,爹对不住你啊,孩子是我让人给送你走的。 陈安修开车去了林家岛一趟,两位老人的精神看着还好,穿着短袖短裤一起坐在门口晒太阳,林长宁不在,市里有个大学请他去做报告了,陈安修和两位老人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开车回了市里。 绿岛市的大学并不算很多,据他所知,他小舅研究的领域是海洋生物方面的,所以目标并不难锁定,大学门口挂着欢迎林长宁教授的横幅,门口宣传栏的海报上还附有报告厅的具体地址。 陈安修没上过大学,他知道这辈子估计也很难再踏入大学校园了,但他也像很多人一样是从高中时期过来的,那时候最大的目标就是了考上一个好大学,所以现在走在大学校园里,看什么都觉得是鲜活而美好的。 校园里的路弯弯绕绕的,陈安修打听了好几个学生,才找到报告厅的位置,他来的有些晚了,报告已经进入后半阶段,现在是学生提问的环节,报告厅里人很多,气氛也热烈,陈安修从后门进去,在倒数第二排找到个位置坐下。 他刚走下,旁边就有个戴眼镜的瘦高个男生用胳膊肘捣捣他说,“同学,你怎么刚来?这都快结束了,林教授的报告很精彩,不愧是美国常青藤名校的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最后一刻滚上来。

章节目录 88 林长宁沉默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有一分钟的时间,但在这热闹欢快的气氛中就显得有点突兀了,陈安修注意到旁边一个领导模样的人示意台上的工作人员过去,不知道在交待什么。 提问的学生悄悄碰碰陈安修说,“怎么办,我好像惹林教授生气了。是不是这个问题真的很唐突?” “不会的,他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你怎么知道?”语气怎么这么肯定。 陈安修回他两个字,“感觉。” “同学,这个答案太可耻了,说了等于白说啊。” 其实这一刻陈安修也在疑惑,小舅到底在犹豫什么,是顾忌他在这里,有些问题不好开口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其实没有必要,对于小舅妈和戴维,他真的没有任何排斥,从小到大,他有父母,有弟弟妹妹,他的亲情不曾短缺过半分,所以不管当初分开的原因是什么,他都希望小舅是幸福的,小舅妈和戴维给了小舅一个完整而正常的家庭,这样挺好的。 迎上林长宁从台上投下来的复杂目光,陈安修比个手势,他到外面等人,可他还没起身呢,就听林长宁说,“我的妻子和儿子都在美国。孩子还在读高中。” 陈安修止住自己的动作。 “林教授,那您会建议他读生物专业吗?” 林长宁以一种父亲的口吻轻松地说,“他好像对我的专业领域一点兴趣都没有,比起这个,我想他更愿意成为一个可以四处奔走的新闻记者。”壮壮的心里一定很矛盾,那就让他来做这个决定吧。 台上负责主持的工作人员也适时地说,“听起来林教授有个很美满的家庭,真令人羡慕。” 林长宁笑,目光在陈安修的身上轻轻带过,“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 幸福总是件让人觉得美好的事情,台下的学生用掌声送出祝福,气氛重新热闹起来,这一页很快就被掀了过去。 那个男生坐下后,和陈安修感叹说,“人活到林教授这样,也算圆满了,工作事业这么出色,家庭也幸福到让人妒忌。听起来他的孩子也很聪明,说明他的妻子也是个聪明的女人。” “你是怎么推断他的儿子聪明,妻子就聪明的?” “你没听人说过吗?孩子是否聪明,主要是遗传自母亲的,这个虽然没什么科学定论,但很多人都这么说,应该还是有一定依据的。不过孩子如果遗传自林教授的话,说不定更聪明。” 陈安修煞有其事地抵着下巴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报告结束后,还有学校的领导和学生涌上台合影留念,陈安修就趁机退了出去,到门外的树下等他。 林长宁是在一干人的陪同下出来的,他看到陈安修就点头示意,有人立刻就注意到了这里,“长宁,你儿子真显……成熟。” 林长宁笑说,“师兄,他是……我的外甥。他是过来接我的。” “我就说嘛,你儿子明明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怎么看起来二十三四了。”他转头又问走近的陈安修,“小伙子在念书还是工作了?” “安修,这是我以前在大学里的师兄,你叫李伯伯,师兄,这是我姐姐的儿子,叫陈安修。” “李伯伯,您好,我已经工作了。” 李睿华让身边的其他人各自忙去,拍拍他肩膀笑说,“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和你舅舅年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啊,你舅舅当时可是我们生物系有名的大才子啊,好多姑娘喜欢,连我都想把妹妹介绍给他,谁知道他一毕业跑美国去了。” 林长宁在一边说道,“师兄,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还拿出来说。” “我当年还以为是睿棠太热情,把你吓走了呢。” “怎么会,我早就有出国的打算,睿棠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大学毕业后,自己开了家软件公司,现在也算经营的有声有色,她爱人在陆江远的鸿远集团工作,两个人在北京定居多年了,陆江远,你还记得吧?” 林长宁很平淡的说,“还有点印象。” “确实这个人想让人忘记都难,当年在学校里还没几个人风头盖过他的,现在也非常出色,去年同学聚会,他也去了,路老说起你的时候,他还问了两句。” “是吗?”可能也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冷淡了,林长宁主动说起,“前年的时候,家人陪着路老去美国治病,在我那里小住过一段日子。” “原来还有这事。” 临分别的时候,李睿华再三挽留,想让他们一起回家吃顿饭。不过还是被林长宁婉拒了。 “那好吧,我就不勉强了,有时间咱们再聚,我的建议,你也考虑看看,现在国内的科研条件也挺好的。国家在这一块也非常重视。” “好,我会考虑的。师兄,那咱们改天再联系。” 上了车后,陈安修问林长宁,“小舅,咱们现在回家吗?” “不是很急,先去海边走走吧,你今天过来,应该是有话对我说吧。” 海边没有停车的位子,陈安修现在附近街道上找到停车位,两人走着过去,这边的前海一线是绿岛市最著名的旅游景点,所以尽管不是旅游旺季,还是能见到一些零零散散的游客的。 “小舅,李伯伯是想让你回国工作吗?” “他以前就跟我谈过这件事,这次是旧事重提。” “那小舅,你答应了吗?” 海面上徘徊着不少白色的海鸥,不少游客买了海鸥食在投喂。 做了很多次的心理建设,林长宁终究是没能忍住,他问了一句,“你希望我回来吗?” “小舅,其实你不用觉得对我有亏欠,你看我现在不是过的挺好吗?你真的不必特意为我改变什么。”小舅还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不用围着他一个人转的。 林长宁转头看向海面,十指手指痉挛性的抓住海边的铁栏杆,希望在他眼睛一寸寸的熄灭,海风灌进耳朵里,周围的一切在他的眼前就像是一副无声的画面。他早就知道的,壮壮根本就不需要他这个爸爸。他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呢,终究还是不愿意死心吧。 “小舅,小舅……”陈安修一连喊了好几声,那头都没回应,他终于发觉有点异常。 “小舅……”陈安修把那人的手指掰开,看到那人眼中赤红的血丝时,说不震惊是假的。毕竟分开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小舅对他应该是愧疚大于亲情。 林长宁躲闪他的目光,故作平静的说,“今天来学校作报告,昨晚连夜写了个草稿,可能熬地有点晚了,今天眼睛一直不太舒服。我这年纪,不比你们年轻人了,现在一熬夜就能看出来了。壮壮,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我答应你姥姥,今晚早点回去的。” 林长宁的语速很快,陈安修根本插不进话去,直到他说完了,陈安修才开口,“小舅,咱们一步步的来,好吗?” “什么意思?壮壮。”林长宁怕会错了意思,他现在已经不敢有太多的奢望。 陈安修不是很自然地给他个拥抱说,“小舅,我现在不敢说立刻能把你当父亲一样对待,但我会努力的。”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他心里有点打鼓,“小舅,你是不是不同意?” 林长宁的拳头握了好久,才克制自己几乎要沙哑的嗓音,拍拍陈安修的后背说,“这样已经很好了。”对于一个二十八年来,没为他做过任何事情的父亲,壮壮还愿意接纳他,他已经很满足了。 陈安修笑了笑,没说话,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的感觉真好,大家都轻松,他的小舅不该这么小心翼翼的,要永远像在台上那么耀眼自信才对。对于这件事,他心里有过别扭和排斥,但既然发生了,总要学着面对。 晚上陈安修送林长宁回去,海水涨起来,出岛不方便,他就在岛上留了一晚。晚饭是林长宁一个人忙的,陈安修在院子里帮他姥姥拔除倒的睫毛。这是个细致活,他做的很认真。 老太太从他们两个进门,就发现和以前有些不同,虽然还不是很亲,但相处起来自然多了。 “小舅,炒的西红柿里放点糖,我在这里都闻着那酸味了。” “哦,行。”林长宁在厨房里很快答应了一声。 “姥姥,拔掉五根呢,现在眼睛舒服了点吗?” 老太太揉揉眼皮,又眨眨眼说,“好了,一点都不沙了。好久都没这么舒坦了。” 晚上两人睡在东屋的炕上,翻看家里以前的老照片,翻到很多年前有戴维和艾琳的那一张时,陈安修说,“小舅,咱家好多照片都是这个背景,一大块蓝色的布,乍一看还有花有水的,不过这家照相馆,我还没上高中就拆了,我还记得他家有个大布老虎呢。我小时候还骑在上面照过相。你看,在小舅妈的右手边那块地方,还能看到老虎爪子露出来了。” “我们早些年离婚了。” “恩?”陈安修一时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我和艾琳十几年前就离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章明明这么短,我昨晚在床上滚了无数圈,才写出来,上午又修了一遍。算是昨天的。

章节目录 89 “离婚了?”陈安修惊得从相册中抬头,“小舅,你离婚那么久了,家里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林长宁朝他比比手指,下炕穿鞋关上里屋的门,“别让你姥爷姥姥听见。” 陈安修把相册放在一边,盘腿坐起来,“小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上午还听小舅说有个美满的家庭呢。 林长宁回身坐在炕沿儿上笑说,“怎么这么大惊小怪,性格不合,离婚这种事情不是很平常的吗?” 离婚是很平常,但一瞒十几年好像不是很平常啊。“那戴维呢,小舅。” “他跟着妈妈,戴维是艾琳和他前夫的儿子,我们结婚的时候,戴维都两岁多了,他们现在加拿大过得很好。” “那你和艾琳小舅妈……”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 陈安修抿了下唇,小舅说的太简单了,他总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也不好多问,“小舅,那这些年,你在美国,都是一个人过吗?” “你想什么我知道,但没你想的那么凄凉,我有自己的工作,还有很多朋友和同事,单身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同事和朋友都无法弥补身边没有亲人的寂寞吧,“我们一直以为你在国外过得很好。”小舅对他们这样说的,他们对别人也是这么说的。 “其实除了最开始那几年,真的也不差,我和艾琳的事情之所以没和家里人说,也是怕他们瞎担心。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就别你姥姥姥爷说了。”两位老人也年纪大了。 陈安修皱皱眉,“这样一直瞒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以后找个机会再说吧,你姥爷的病刚好点了。” “那好吧。听你的,小舅。” 林长宁起身把窗子关了,“早点睡吧,明天一大早不是还要去市里上班吗?我去那屋看看你姥爷睡下没。一会就回来。” “恩,好,小舅你去吧,我铺床单。”即使现在是夏天,在岛上直接睡在席子也很凉。 陈安修睡下好一会,林长宁才回来,回来后就一直静静地坐在他枕头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刚想说话呢,就感觉到一只手在他头发上摸了摸,动作很轻,生怕惊动他一样,他知道自己如果现在睁开眼睛,小舅一定会尴尬,就闭着眼睛一直装睡,装着装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过去了。 这个周末对陈安修来说,是不平静的,对蒋家来说也一样,星期天如果没有很重要的事情,林梅子照例都是要来蒋家一趟的,这个周末也一样,他们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定在农历的九月初十,按照阳历来算的话,就进入十一月份了,日子是蒋轩的妈妈范琳找人算好的。 “日子是赶了点,但找人合了你们俩生辰八字,这一天是最好的,大富大贵,梅子,你回去也和你姑姑说一声,东西该准备的就开始准备了。” 林梅子看蒋伟明的饭碗空了,很自然地主动起身帮他重新盛了一碗饭,和范琳说,“姨,你放心,我姑姑那边,从年初就开始准备了,再做些被子就行了。” 蒋伟明接过饭碗插话说,“梅子做事没放心,她心里有主意,哪像瑶瑶,年纪也不小了,一点都不会将来打算,今天这样,明天那样的,让她考公务员,她非要去酒店做企划,在酒店里做得好好的,又辞职去做前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她能有梅子的一半,我也就放心了。” 蒋瑶不满地敲敲饭碗说,“反正梅子姐做什么都对,我做什么都不对,我将来嫁的远远的,省得在你们面前碍眼。” 蒋伟明气得在桌上拍了一下说,“你这是什么样子,哪有在饭桌上敲碟子敲碗的,你这是吃饭还是叫花子讨饭啊,你这个样子,谁敢娶你。后天去和谭强相亲,你也这样?” 蒋瑶一扭头说,“谁说要去的,要去你去,我不去。” 范琳一向宠这个女儿,见他们父女俩要吵起来说,马上居中调和说,“瑶瑶,怎么和你爸爸说话呢,要我说,谭强的条件不错了,他爸爸现在是组织部部长,比你爸爸还年轻,说不定还能往上走走,他自己也经营着好几家餐饮连锁店,虽然人长得一般点,但条件摆在这里呢。多少小姑娘都眼巴巴瞅着呢。” 蒋瑶烦躁的摆摆手,“说不去就不去,妈,你很烦啊。条件多好啊,不就是开了四五个破菜馆子吗?” 蒋伟明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吼了一声,“那你还想要什么样子的?先看看自己的条件,做啥啥不行。” 蒋瑶呛声说,“我就是做啥啥不行,我嫁得好就行,我找个有钱的,一辈子吃不完穿不完。你们天天在绿岛转来转去,也就能看到谭强那样的。” 蒋轩见她越说越离谱,出声道,“瑶瑶,你少说两句。别惹爸妈生气。” 全家人都说他,蒋瑶嘟着嘴坐在那里不说话了,这时林梅子夹了一筷子给她说,“瑶瑶,别生气了,这是我今天在外面买的盐酥鸡,你尝尝。” 蒋瑶脾气上来,谁的面子都不卖。 “梅子自己吃,别管她,不吃是不饿。” 林梅子的语气依旧很和缓,丝毫不因蒋瑶的态度受影响,柔声道,“蒋叔,没事,瑶瑶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又不是针对我,瑶瑶,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出来听听,今天家里没有外人,如果条件真是很好的话,我想叔和姨也不会反对的。” 范琳也说,“是啊,你说说,我们也听听你那个条件好的是什么样的。” 蒋瑶想想林梅子说的也有道理,就咬咬下唇说,“是我现在公司的老板,说是以前的老板也行,反正这些公司都是他的,章氏可是全球性的大公司,哪里是谭强那种小打小闹比得上的。” 蒋伟明一听是章氏,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他这女儿是得了失心疯吗?那样的人家她也敢高攀。蒋轩也是微微变了脸色,范琳对章氏没有概念,只有林梅子保持冷静地确认,“章氏老板?是叫章时年吗?” 蒋瑶高兴的说,“梅子姐,你也知道这个人啊。” “我见过几次。” 范琳一听条件确实不错,就问林梅子,“梅子,那个章时年人到底怎么样啊?”她之所以没问蒋瑶,其实也知道她女儿有点不靠谱。 林梅子看看蒋伟明,又看看蒋轩,最后点点头说,“确实不错,比谭强好很多。” “梅子姐,你说的也太含糊了,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不好?” 范琳又问,“梅子是这样吗?” 林梅子承认,“瑶瑶说的也没错。” “既然这样的话,就先和这个章时年处处试试?” 蒋伟明简直听不下去了,“试什么试?满京城不知道多少名门闺秀都排队等着,章时年能看上瑶瑶这样的?蒋瑶,你还是给我老实去和谭强相亲去。” “爸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有你这么埋汰自己闺女的吗?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说不定能行呢,到时候你和我妈不也跟着我享福吗?咱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范琳帮腔说,“瑶瑶说的也有道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蒋伟明一摆手说,“行了,瑶瑶,你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咱全家都搭进去。”从朱副书记那件事,他就看出来了,章时年这人做事,斩草除根,不给人留任何翻身的机会,他也不愿意有天蒋家也落到那个地步,“咱全家也不是为了你一个人活。今天咱们是要讨论你哥哥的婚事,你的事到此为止,我不同意。” 见蒋伟明真的生气了,范琳也不好再继续帮着蒋瑶说话,摇摇头,示意蒋瑶不要说话,转而谈起蒋轩的婚事,“你们工作忙,酒店和婚庆方面,我来弄就行。就是你们要请的同事和朋友,你们尽量给我个单子,伴郎伴娘这方面,你们两个有人选吗?两个伴郎,两个伴娘。” 蒋轩说,“伴郎方面,我已经有一个人选了,安修就行,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他办事我也放心。” 范琳是认识陈安修的,听到这个名字,皱皱眉说,“山上村子里出来的……”语气里的嫌弃很明显。 林梅子握了握筷子,没出声。 “轩轩,你请他来喝杯喜酒就行了,伴郎是不是再考虑别人?” 蒋轩还没说话,就听蒋瑶大声说了一句,“陈安修是喜欢男人的,恶心死了。请谁也别让他来做伴郎。” 将轩骂他,“瑶瑶,你今天是吃炸药了,胡说八道什么呢。这种事情你也敢乱说?传出去多伤人啊?你现在在公司里,安修少照顾你了吗?” “他哪里是愿意照顾我,谁稀罕他假仁假义了?还不是想讨好你和梅子姐,好把着咱们家得点好处?上次他弟弟出了事,他没上门来找你帮忙啊?你不信,自己去我们公司里问问,公司里早就传开了,说他和老板暧昧不清。” 范琳算是回过味了,“瑶瑶,你老板不是章时年吗?他喜欢男人?” “不是,他最多也就是玩玩,就是那个陈安修勾着人不撒手,不要脸,下……” 蒋轩一撂筷子说,“瑶瑶,你再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蒋瑶梗着脖子不服输,“陈安修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 林梅子拉住蒋轩的胳膊说,“蒋轩,你这是干什么?吓着瑶瑶了。” “梅子,你没听见瑶瑶刚才怎么说安修的吗?安修什么人,你不清楚啊?” 林梅子清楚,但她更清楚,在这个家里,有些话,蒋轩能说,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不能说,她的表现得体而大度,“瑶瑶还小呢,你这个当哥哥的和她计较什么。都是一家人,吵成这样,让邻居听见笑话。”她拉着蒋轩往外走,“和我到下面小区里走走。”又对蒋伟明和范琳说,“叔,姨,你们先吃,我和蒋轩下去买点东西。” “去吧。”蒋伟明一向都这个识大体的媳妇很满意。 两人携手下了楼,林梅子见蒋轩不说话,就问,“还在生气呢?” 蒋轩拧了拧鼻梁,“瑶瑶这丫头,真被家里人宠坏了,从小就是要什么给什么,大学还是爸爸给找的关系才进去的,在家里和学校里使点小姐脾气也就罢了,现在出来工作了还这样,说好听点是单纯,其实就是幼稚透顶,她还真以为世上的人都该围着她转呢,你听听她刚才说的话,也就是在家里,要放在外面,揍她都是轻的。” 林梅子和他并肩而行,犹豫了一会,抬头说,“也许瑶瑶有些话没的说错。安修和那个章时年关系是不太清楚。” 蒋轩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讶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梅子?” “你先别急着上火,你听我说完,就算他喜欢男人,我也没有贬低安修的意思,但是你也知道安修的学历,他只有高中毕业,以前在君雅酒店做技工,也不是很出色的工作经历,他凭什么就能进泰恒做董事长助理?瑶瑶好歹是大学毕业,找了关系进去,也只能做前台……” “这能说明什么?你是想说安修陪章时年上床得到这工作的吗?安修至于吗?他又不是穷途末路,陈家连口饭也没有了。” 旁边有饭后散步的看过来,林梅子压低声音说,“蒋轩,你能不能听我说完?我没这么说。” “好,你说。我听着。”蒋轩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上次朱副书记那件事,我们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章时年会插手,如果安修和他是那种关系的话,这件事就很容易解释的通了,还有我上次为瑶瑶的事情去见安修的时候,亲耳听到他们是住在一起的,甚至是共用一个卧室,你总不能说是因为章时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他们才睡在一个房间里的吧?我没说过安修是攀附,但他们有暧昧关系这件事很可能是事实。至于瑶瑶,我同你和蒋叔一样,也不赞成她去接近章时年。”她这个未来小姑子的智商,实在让人不放心。 “就算是真的,现在这种事情,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蒋勋的语气有点勉强。这种事情听说和发生在自己身边,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林梅子问他,“你能立刻接受吗?” 蒋轩沉默了一会,最终妥协说,“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调整。” “我也是,所以我想伴郎的事情,还是多找个预备人选吧。” 回家过个周末而已,怎么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章时年看文件的同时,忍不住去看旁边正在做归档整理的陈安修,这么枯燥的工作还能做的这么开心? “周末在家里发生了什么好事?”章时年终于决定问问。 “你看出来了?” “全公司的人都看出来了。” 陈安修摸摸脸说,“这么明显?” 章时年直言不讳,“只差把高兴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陈安修先废话一句,“难得你说句笑话,不是很冷。”然后才转入正题,“我和小舅说开了。” “这件事,你倒想得开。” 陈安修在归类的档案上做好标记,“想不开也得想得开,大家都等我的态度呢。” 章时年问,“你的另一个爸爸?” “小舅没提,应该是不太愉快的往事,反正我对另一个爸爸也没兴趣,我现在已经比别人多一个爸爸了,不用再多了。”少一个也没差。 章时年没有任何预兆地换个话题,“这周四,吨吨生日,你打算怎么给他过?” “是啊,我都差点忘了。这次你记性比我好。” 章时年的食指在办公桌上轻扣了两下说,“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章先生,炫耀不好。” “我以为这属于歧视的范围。”他有感觉到安修最近松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在最后一刻滚上来了。赶紧把蒋姑娘拉出来溜溜,尽管完成她的炮灰使命。

章节目录 90 其实蒋轩对蒋瑶的有些担心也是多余的,蒋瑶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没脑子,她在家里人面前无所顾忌,自然格外任性一些,但在外面多少还是知道收敛自己的脾气的,就像在君雅的时候,她虽然爱撒娇,推卸工作,但她会经常送些礼物给同事,所以也不至于人缘太差,在泰恒,她也是这么做的,吃饭的时候帮大家打包点心,时常送女同事些防晒霜,护唇膏之类的小东西,与人方面与己方便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蒋家有很多商场的各种购物卡,随时拿随时用,也花不到她的钱。 不过同样的招数在泰恒,显然没有在君雅收到的效果好,因为蒋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于亚青,于亚青是绿岛泰恒的老人,她在这里工作七八年了,在章时年来之前,她就是总经理秘书,下面各部门的秘书常年和她打交道,关系都很好,这些秘书们闲着没事待在一起的时候,最爱聊公司的各种八卦,鉴于职业素养问题,有些八卦不能摆在明面上,但像一个小前台想勾引oss这种事,她们说的还是毫无顾忌的,一个秘书知道了,全部门就知道了,全部秘书知道了,全公司就知道了,所以现在绿岛君恒所有的人都知道前台有个叫蒋瑶的妄想麻雀变凤凰,企图用泼咖啡的不入流手段上位,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白领精英们,自然不会去做当面嘲笑人这种跌份的事,但暗地里看笑话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所以在全公司这种大气氛下,实在没几个人为了点小恩小惠往蒋瑶身边凑。 蒋瑶心里看不起陈安修,但在公司里又不得不倚仗着陈安修,陈安修和老板之间虽然也有不少暧昧传闻,但看那送花的架势就知道是老板主动的了,没错,很多人都已经知道那是老板送的了,要不然在已经有传闻的前提下,谁敢光明正大的去收陈助理的花,那不是给老板添堵嘛,所以公司里妒忌眼红陈安修的有,但也只能恨自己不是那近水的楼台。对待陈安修和蒋瑶的态度肯定是不一样的。 “陈哥,这是要出去啊?”蒋瑶还是一看到陈安修就打招呼。 “是啊,去君雅一趟。”陈安修摇摇手里的文件,稍稍停住脚步。 蒋瑶手腕上是一块白色的精致女工表,“马上就要十一点半了,那午饭来得及吃吗?要不然我帮你捎一份放在你的办公室里?” “不用了,我在君雅那边吃完饭过来。”陈安修暗下摇头,这个姑娘怎么还是不死心,“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有点赶时间。”这种事情,他一个男人也不能一直去劝解。 在柜台的遮挡下,蒋瑶手中的签字笔在登记本上用力地划了两下,再抬头的时候,笑容还是很甜美的,“陈哥,你知道我哥哥和梅子姐马上就要结婚了吗?”对于三个人之间的过往,她大体还是知道一些的。 “是吗?日子确定了?” “恩,就是十一月份,到时候陈哥一定要喝酒啊。怎么说,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陈安修点点头,口气很平稳的说,“行,这件事我知道了。到时候会去的。” 蒋瑶咬咬嘴唇,等前台的另外一个女孩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放在前台的来客登记本,几乎都被人为的戳烂了。 周四是吨吨的十岁生日,也是十年来,章时年陪儿子过的第一个生日,为此,他特地让joe把这一天的行程空了出来,提前问吨吨这个生日想在怎么过的时候,吨吨就说了一句话,“你们两个都陪我吗?” 因为他这句话,陈安修也请了假,和老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最大好处就是,去隔壁敲敲门就能请假了,电话都不用打,省钱又省力。 周三下班后,陈安修回山上接吨吨,陈天雨也在家,晚饭陈妈妈做的面条,吨吨的碗里还多打了两个鸡蛋。 “吨吨都十岁了。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陈安修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这段日子住在哪里,陈妈妈心里能没有数吗? “妈,你别乱给我加岁数,我二十八岁的生日还没过呢。” 壮壮这是揣着明白给她装糊涂,现在长宁回来了,有些事情她总觉得不好多说了,夹快自己菜给他,“吃饭吧,吃完饭早点下山,山路不好走。” “妈。”陈安修敏锐地觉察到些什么。 陈爸爸接过话来说,“壮壮,你尝尝我今晚炸的这条鱼,你看刀花这地方,我都炸的支楞起来了。吃起来很脆。” 陈安修端着碗过去接着,又说,“爸爸,你吃吧,我自己够得着。” 陈天雨被桌上这气氛弄得莫名其妙,直接就问,“爸爸,家里出什么事了?”他去外地大半个月,回来怎么各个都这么奇怪?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一张桌子就这么大,吃什么自己夹,家里什么时候有互相夹菜这个规矩了? 陈爸爸说,“能出什么事,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这次去内蒙古路上还顺利吗?” “还行吧,就是天太热了,吨吨,我给你带的牛肉条好吃吗?” 吨吨揉着脸,很正经地说,“好吃,就是吃的脸很酸啊。” 桌上其他人都笑,陈天雨在吨吨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笑说,“人不大,事还挺多。” “妈,我今晚不下山了,住一晚,明早再走。”陈安修说。 叔侄俩的关系一向不错,晚饭后陈天雨领着吨吨去别人家打牌了,陈爸爸有人喊他去喝茶水,家里只剩下陈安修和陈妈妈。 陈安修抢着把碗筷收拾了,又都洗出来放在饭橱里,陈妈妈则洗了两个黑皮大面瓜放在桌上了,看到陈安修过来,就掰了一半给他,陈安修的那一半里整个瓜的瓤子都扣在里面了。 面瓜只有黄色的瓤子最甜,其他地方都没什么滋味,整个皮就是面面的,陈安修从小就只爱吃瓤子,刺溜刺溜几口下来,就能把瓤子吸干净了。 陈妈妈抽张纸巾给他,“快擦擦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吃起来还和小孩子一样,吃的满嘴都是,在外面这样,叫人笑话。” 陈安修擦完嘴,蹭到他妈妈身边坐下。 陈妈妈拿遥控板换个台,看他一眼说,“离这么近干嘛,身上热乎乎的。” 陈安修靠地更近点说,“妈,你是不是知道了?” 陈妈妈眼睛盯着电视画面说,“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其实是有预感的,壮壮无缘无故撂下小饭馆,跑到山下去工作,长宁那段时间明显也很不对劲,但她不敢去想,一想心里就难受。壮壮是长宁生的,他们能够相认是好事,但壮壮也是他们一手养大的孩子,一想到孩子知道了真相和他们生分,谁的心里能受得住啊。 “妈,其实我知道了。”陈安修很明白,这种事情,他爸妈永远不知道,当然是最好的,这样他们就不会伤心,但这有可能吗?与其让爸爸察觉他和小舅偷偷相认更加难受,还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这是在他和章时年的相处中得来的经验之谈,“我和小舅的关系,我都知道了。” 陈妈妈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但人没说话,担心的事实得到印证,这一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口那里好像有风吹进去了。 陈安修却好像没感觉到一样,抱着他妈妈的肩膀,厚着脸皮说,“妈,我不管啊,你和我爸爸养了我二十多年了,后面也得负责到底。” 陈妈妈过了好一会,声音里带着鼻音说,“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够,你是打算赖着我们一辈子吗?” “谁让你们是我爸妈呢,我不赖着你们赖着谁,反正你们怎么赶我,我都是不会走的,你们非要赶我走的话,我就搬着铺盖住到大门口去,天天挡着门口,不让人进来,也不让你们出去。咱就慢慢耗,一天不行,我就耗一个月,一个月不行,我就耗一年,早晚耗到你们没力气了,让我进来为止。” 陈妈妈噗的一声笑出来,在他额头上狠狠戳了两下说,“你个熊孩子,这样的事情亏你想得出来。” “妈,我不是害怕吗,我就这么一个家,你要赶我走,我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陈妈妈放心了,思路就清晰了,才不听他这些可怜话,“不知道去哪里?去章时年那里啊,他那里住地比咱家舒服,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也不拦着你。弄出个孩子来,我也不管。” 最后那句话,陈安修就当做没听见,“他家再好也不是我的。” “我看应该是,他家再不好,你也愿意住在那里才对。” 说通了妈妈这边,陈安修又出去接他爸爸,父子俩谈了一路,第二天陈安修离开的时候,家里多少恢复到以往的温馨气氛,剩下的一点不适应就交给时间来磨合吧。 回山下,陈安修带回来的新鲜玉米和炸的薄荷叶放在冰箱里,章时年在客厅里问吨吨,“吨吨,你想去哪里玩?” 吨吨看看章时年又看看厨房里的陈安修,很满足的说,“哪里都行啊。” 绿岛市没有什么很大型的游乐场,平常人们带着孩子常去的动物园,森林公园之类的地方,吨吨已经去过好几次了,而且这天气,也不适合顶着个大日头在外面跑。 “要不咱去海洋馆看白鲸吧?”白鲸是吨吨最喜欢的生活在海里的动物,陈安修自己也挺喜欢的,白白胖胖的,憨态可掬。 吨吨拍手赞成说,“好啊,爸爸,好久没去看白鲸了,白鲸还没有亲过我呢。” 海洋馆的门票并不算便宜,以前陈安修带着吨吨来过两次,都是通过他二舅家的小表弟林海双那里拿的票,半价,绿岛市大大小小的旅行社满大街都是,林海双开的那家假日之旅就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家,据说生意还不错,养他自己一个人反正绝对是没问题的。 陈安修这次还想打电话和林海双拿票的,章时年说:“算了,来来回回地耽误不少时间,直接去吧。”于是陈安修只好肉疼地准备买全价票。 海洋馆在东部的海边,位置比较偏僻,但占地还挺大的,一拐进正门就能看到大鲸鱼造型的喷泉池。 这种天气来海洋馆里是最舒服的,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极地动物比较多的原因,室内冷气非常足。尽管来了不止一次了,吨吨还是看的很仔细,每一样都趴在玻璃上认认真真看了,看到北极熊那里的时候,吨吨说,“爸爸,你说那个一直走来走去的北极熊是不是假的,它每次往前走三步就退回去,再走三步,再退回去,它还从来都不下水的。我都来三次了,它一直这样。是不是它一下水就没电了?” 因为海洋馆里空间很大,吨吨不自觉就加大了声音,他这一出口,旁边的参观者都围了过来,一看果然如此,议论声越来越大。 “吨吨,我们去那边看大海象。”在工作人员也闻讯赶来的时候,陈安修理直气壮地拉着始作俑者和始作俑者的爸爸飞速遁走了。有个太聪明的儿子有时候也是一种麻烦啊。 吨吨今天尤其兴奋,不仅他喜欢的企鹅,海獭,海狮,白鲸,鲨鱼,乌龟之类的都合了影,连他一向不怎么有兴趣的爱斯基摩人小屋和歌舞表演都很有兴致地在那里玩了半天。章时年还给他买了好几盘子鱼,然后抱着他趴在海豹池台子那里喂了半天海豹。在白鲸池子那里的时候,吨吨一直不愿走,拉着身边的人袖子不停说,“你看白鲸眼睛那么小,像两颗小豆粒,它们脑袋上还有一个孔啊,爸爸,爸爸,你快看。” 陈安修没出声,章时年的脸上略显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相认还不到三个月,可能是他太心急了。 “爸爸?”吨吨一转头,就知道抓错人了,他抓的袖子是章时年的,不是陈安修的,他垂下眼睛,慢慢地松开手,退到陈安修身边。 这时是他们边上一个在给女儿拍照的中年人还和章时年搭话说,“你儿子长地真帅。” 章时年也笑笑回应说,“你家小姑娘也很可爱。” 发生了这段小插曲,吨吨的情绪显然受到影响,经过海底通道的时候,连美人鱼表演都没看就过去了。趁着陈安修去上厕所,章时年蹲下|身抱抱他说,“没事,吨吨,我没有不开心。” 吨吨趴在他耳边小声问,“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章时年摸摸他的头发说,“我不生吨吨的气。” 在海洋馆里转了一上午,最后也是最精彩的当然是动物表演,他们三个跑的比较快,占了最前排的位子,吨吨坐在两人中间,抱了很大一桶爆米花,章时年和陈安修其实对这种甜腻的食物都没什么兴趣,但耐不住儿子体贴照顾,这边喂一口,那边喂一颗,两人对视一眼,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咽。 在和白鲸互动环节的时候,尽管吨吨已经把手举得很高了但另外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孩子直接跑了上去,主持人只能答应下来,互动完后,白鲸从水里露出头来,湿漉漉的大嘴巴亲了亲那个孩子。 吨吨有点失望,但也没很不高兴,他虽然不是那种活泼外向的孩子,但也不会小气。 回去的路上,章时年和他说,“改天我带你去香港的海洋公园,还可以去迪士尼看米老鼠。” 吨吨一听这些有了精神,“那里也有白鲸吗?” “有白鲸,还有大熊猫。” 吨吨瞪圆眼睛,很惊奇地问,“海洋公园还有大熊猫啊,我还没见过真的大熊猫呢。那他们在海洋公园也住在水里吗?他们天天在游泳吗?” 午饭一家三口在君雅吃的,章时年在这里的西餐提早订了生日蛋糕,吃完饭,陈安修去提生日蛋糕的时候,看到蒋轩的妈妈范琳,身边跟着一个销售人员从会议厅那边出来,联想到那天蒋瑶的话,陈安修不难猜出来,蒋轩妈妈是在看婚宴场地的。 蒋轩妈妈一直不太喜欢他,陈安修是知道的,他后来去陌生人家一定要问需不需要换鞋的习惯就是蒋轩妈妈给他培养的,他刚上初中那会,蒋轩爸爸还在东山区公安局工作,他第一次去蒋家玩,穿了一双运动鞋,其实也不脏,但他家的地板砖都是那种雪白的,踩一脚上去,还是能看出浅浅的鞋印的,蒋轩妈妈拿着拖把跟在他后面,他走一步,蒋轩妈妈就拖一步。当时那场景真是尴尬的要死。之后也不怎么待见,她对乡下人好像都看不得上眼,所以后来知道梅子和她相处还不错的时候,他还挺佩服梅子的。 陈安修对她也喜欢不起来,但迎面撞上了,避无可避,他就主动打了声招呼。“范姨。” 范琳停下脚步,但离他较远,“是小陈啊,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过来买点东西。” “来这里买东西啊?”范琳换只手提着手提包说,“恩,不过这里的东西也挺好的。那你买吧,我有事子先走了。” 吨吨这次的生日没请任何人,连方婶都给她放了假。三人回家睡午觉,章时年很有自制力,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起来了,在书房里百~万\小!说,批文件,陈安修抱着吨吨一直睡到三点多。 各种蔬菜,肉,鱼之类的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陈安修煎炸烹煮,弄了好大一桌,中间再摆上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点上十根小蜡烛,到许愿环节的时候,吨吨很郑重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睁开。 陈安修偷偷和他咬耳朵,“许了什么愿望,和爸爸说说。” 吨吨摇摇头,“说了会不灵的。” 陈安修继续糊弄儿子说,“就说一个,说一个没关系的。” 吨吨托着腮盯着他看,似乎在审视他话里的真实性,最后败给他爸爸疑似真诚的目光,附耳过去悄悄说,“我想叫章叔叔一声爸爸。” 陈安修在他脑门上揉了一把说,“去吧,他本来就是你爸爸。” 吨吨那一声喊得声音非常低,陈安修坐在他们对面,甚至都没听到,但让他心惊的是,他竟然在章时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湿润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原以为一点多差不多,竟然弄到三点。

章节目录 91 陈安修本来以为章时年那天说,带吨吨去香港是安慰之词,但没想到,他还真的把人带去了,这次去香港是公事,joe也跟着去了,章时年是想让他一起去的,但他没答应,因为他已经准备辞职了,家里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在泰恒工作也快两个月了,一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临近八点,是陈安修和吨吨约定好的视频时间,他打球回来,在小区外面买了些烤脆骨,此时窝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等着吨吨上网,他还很有情调地开了音响,以前三个人在家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总觉得这房子太大了,空荡荡的。 有声音提示吨吨已经上线,陈安修点开视频。 “爸爸。”吨吨高兴的大脸在视频中出现。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今天大爸爸和我去海洋公园玩了,我们有坐缆车,从上面往下看,能看到海,很漂亮啊,还有坐摩天轮,我还看到了大熊猫,是活的,会动,爬来爬去,这里也有海豚和海狮表演……” 大爸爸?这是什么见鬼的称呼,章时年是大爸爸,难不成他是小爸爸不成?怎么平白就被那人压了一头。 “这里也有很多鱼,吃饭的地方也能看到鱼,今天大爸爸带着我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对了,爸爸,我们明天去骑马。大爸爸说要给我买个小的。” 陈安修只出了一会神,吨吨已经从这个话题跳到另外一个话题了,“骑马?你会骑马吗?” 吨吨摇摇头说,“不会啊,但大爸爸说可以学啊,大爸爸在这里有两匹马,都跑的很快,李叔叔说,还在比赛中得过冠军呢。” 陈安修发现越来越跟不上他的思路,不得不再次打断他说,“等等,李叔叔又是哪个?”怎么吨吨去了香港,他们之间还产生沟通障碍了。 “李叔叔是大爸爸的朋友,他家住在山上,房子很漂亮,家里有很大的游泳池,还有三只狗。” 这什么跟什么啊,去别人家,不注意人,先注意有三只狗?“你们去干什么了?” “很多人都去了,大爸爸也带我去了。桌子很长,有各种好吃的,像商场里那样摆开,爸爸,都不要钱呢。”吨吨眨巴眨巴眼,最后的那句不要钱,他说的尤其重。 陈安修笑坏了,“那你没直接趴人桌上吃到走不动吧?” 吨吨朝他握握拳头说,“才没有,爸爸,大爸爸帮我拿了很多。”说完这些,他又像分享秘密一样两只手挡在脸边,凑的镜头更近点,只对着陈安修说的样子,“我和你说,爸爸,有很多漂亮的姐姐都来和大爸爸说话,我都跟着喊他爸爸。” 这个时候他该说什么,陈安修一想到那场景,怎么只有爆笑的冲动,但面对期待鼓励的大眼睛,他只能用力地嚼了两口脆骨,颤颤地伸出一根大拇指,“干得不错。” “什么干得不错?”是章时年的声音,从陈安修这里只能看到两条长腿,好像刚洗过澡,穿的是浴衣。 “大爸爸。”吨吨转头,有只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人又走近点,坐下来,陈安修就能看到人的脸了,还真是刚洗过澡,头发都没干透。 “吨吨去洗澡,云姐已经放好水了,我和你爸爸说两句。” 吨吨对着镜头摆摆手,“爸爸,那我先去洗澡了。” “章先生,你要和我说什么?”这样隔着镜头说话还真有点不习惯。 章时年问,“你自己在家怎么样?” 陈安修摊摊手脚,靠在沙发背上懒懒地说,“舒服啊,一个人占着这么大的房子,没人打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章时年笑说,“原来这样,那我带吨吨在这里多玩两天。” 陈安修瞥他一眼说,“章先生,你不回来不要紧,赶紧把我儿子还回来。”为了让吨吨去香港玩,他给自己请了一周的病假,吨吨不上学的理由是,要陪伴生病的爸爸,当时老师那怪异到极点的表情,估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靠谱的家长。 “那我们三天后回去。” “明天去骑马看好吨吨。” “恩。” 吨吨洗完澡,又跑来和他聊了一会,陈安修看时间不早,就催他上床睡觉,闲来无事,翻看手机备忘录,翻到去蒋轩家喝酒那一项的时候,他想想又加上一条,记得明天买礼物。蒋轩和梅子的新房准备好了,请人一起去喝酒。 第二天,陈安修就去商场里逛了一圈,买了一对大花瓶,出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摆摊子买花的,其中有个黑色镂花的花架子特别精致,花架子也就一米多高,上由上到下,摆放了五个小盆,里面种秋海棠,金雀花,吊钟之类的,花不名贵,但都开了,摆在一起很喜庆,他临时决定把这个捎上。放在新房子里还能增添点气氛。 陈安修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少了,都是些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一大帮男人开了两桌麻将,女孩子们则聚在电视机那里聊天,蒋轩和林梅子没看到人,但蒋瑶在,就是他给陈安修开的门,“陈哥,你来了。”看到他手里提着的花架子,笑了笑,用一种大家都能听到的玩笑口吻说,“陈哥,你这花不会是路边搬来的吧?我下班的时候看到广场上就有很多这样的花。”最近国庆节临近,广场是提前放置了很多花卉。 蒋瑶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但这里也没几个认识陈安修的,所以也就没帮着他说话的。 陈安修自认脾气算不错的,但有一瞬间,他真的有抽这个姑娘一巴掌的冲动,他好像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除了没帮着她牵线章时年,他笑笑说,“我还没注意广场放的什么花呢,瑶瑶下次搬的时候,帮我也搬两盆。” 林梅子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带着围裙,“安修,你过来了,这花开得真漂亮,还是你心细,我今天还和蒋轩说,这房子刚装修完,就该买盆花,养点鱼,有点活气,看着才像个家,你和我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陈安修笑,这次的笑容是真实的,梅子从以前就这样,总是很会体贴照顾人,“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了,帮我摆在窗子那里吧,这样一进门就能看到了,花开的这么好,看得人心情也好,蒋轩下去买啤酒了,你去那边打麻将吧,我去厨房再忙一会,待会人齐了,咱们就开饭。”想到他和这些人都不熟,林梅子又说,“去书房百~万\小!说也行,那里没人,很清静。” 陈安修放下礼物,笑说,“你去忙吧,别光顾着我了,我就在客厅里坐会,等等蒋轩。” “那行,你先坐会,旁边箱子里有饮料,自己拿啊,待会还有咱高中的同学过来呢,你去当兵这些年,肯定都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确实是这样,高中时候虽然有不少好朋友,但像他们那种部队对外联系毕竟不像在大学里那么方便,渐渐的很多都断了联系,回来之后,虽然也有的见过面,但毕竟中间隔了那么多年,走上社会后,个人的机遇也不同,怎么也不能像学校时候那样了,不过能见到老同学还是件开心的事情。 陈安修的外形条件摆在这里,还是挺吸引人的,有的女孩子就和蒋瑶打听他,蒋瑶还没笨到四处宣扬陈安修喜欢男人,但她会说,“他有个孩子,高中没毕业就弄出来了,因为这个大学都没上。”末了还补充一句,“山上村子里的。” 有人就说,“现在农村也不比城市里差多少。” 蒋瑶又说,“他家有个弟弟,去年就因为打人坐过牢的,还有个妹妹,一直在上学,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呢,他自己也没什么很正当的工作,以前在山上开了个小饭馆,现在在我们公司里就是个跑腿的。” “瑶瑶,我记得你在泰恒石油吧,那家公司不错啊。” 蒋瑶用签子叉块芒果说,“我们公司是不错啊,但依他那种学历,想想也知道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做做跑腿之类的工作,我哥和梅子姐就是人好,总念着是多年的老同学,能帮的就帮一把。” “哦,原来是这样啊。”再没有人对陈安修有兴趣了,毕竟人长得再好,家庭这样,工作这样,女孩子的要求再低,再恨嫁,一般也没有找这样的,况且在座的女孩子本身的条件都不错的,很多都是蒋轩和林妹子的同事和大学同学,在政府单位的不少。 男人这边有几个人去山上小饭馆吃过饭的,和陈安修认识,当然也算不上熟悉,点头之交,看他过来,就主动邀着他一起玩,但麻将这个东西,陈安修还真的是不会,“你们打吧,我在旁边看看就行。” 旁边还有几个人在小声说话,陈安修听了听,是些工作上的事情,他也插不上嘴,就专心坐在一边喝他的饮料,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蒋轩和林梅子的这种聚会,突然就有种这些人是一个圈子,而他在圈子外面,看得到,进不去的感觉。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蒋轩回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他们的高中同学,多年没见,每个人的变化都挺大的,陈安修努力想了一下,才隐约记起一个叫何文飞,一个叫吕杰。 蒋轩放下东西,指着陈安修,问他们,“这个,你们还认识吗?” 何文飞当即拍掌大笑,吕杰也笑笑说,“陈安修,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当年我们那级的大帅哥,学习不错,篮球打的超好。只要他在那里打球,一帮女生在那里守着看。我们很多男生背地里恨他恨得牙痒痒的。” 陈安修和他们握手,说,“听你讲的那么夸张,我都怀疑是不是我了。” 何文飞拍拍他肩膀说,“怎么就不是你?我托你的福,还喝过好几次女生送的饮料呢。” 一番交谈下来,陈安修知道,何文飞现在房管所,吕杰则在一个大专院校做老师,吕杰已经结婚了,何文飞也是好事将近。 何文飞说,“到咱这个年纪,身边的人陆陆续续都要结婚了,我今年光结婚随礼都随了六次了,差不多每个月都有一次,同事的,同学的,朋友的,现在一两百还拿不出手,最少也得大几百,交情好的还得加。我现在真有点害怕收到请帖了。” 陈安修笑着安抚他说,“那你结婚的时候多发点,凡是随过礼的,都让他们再还回来。” 何文飞哈哈大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吕杰问陈安修,“安修,你呢,结婚了吗?现在哪里工作呢?” 陈安修说,“还没呢,在家里开饭馆。” 他说的很自然,其他两人听得就有些惊讶了,绿岛一中那么好的学校,高中毕业后,同学之中出国的很多,留下来的考的学校也不错,再不然就是家里有关系的,所以像陈安修这样在家开饭馆的真的不多,开饭馆不是说不赚钱,但怎么也算不上很体面的工作,当年陈安修在他们这些人,真的算挺不错的。 “开饭馆也挺好的,自己当老板,比我们这些赚死工资的强。”话是吕杰先说的。 何文飞也接着说,“吕杰说得对,这年头还是自己当老板自在,哪像我们似的,还要成天看领导脸色,安修,你饭馆开在什么地方,哪天我们去吃饭,你得我们打折。” “这么多年的老同学,打折是肯定的。” 陈安修说了饭馆的位置,他们两个又打听山上这个季节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过会又来了几个高中同学,他们这一桌就更热闹了,不过他们和另外一些人显然也是认识的。陈安修好奇的问了一句。 何文飞就说,“很多都是蒋轩和林梅子的同事,大家有时间就出来聚聚,自然就认识了,还建了个群子,没事就一起聊聊,去年春天,我们自己组了个团,去四川玩了十天。今天屋里这些人好多都去了。早知道你回来了,就喊着你一起了,当时从四川回来,团里还凑成了两对。不过还是蒋轩和林梅子最让人羡慕,都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那么好,一路上照顾地那个叫周到啊……” 这边何文飞说得忘情,旁边吕杰拿胳膊肘偷偷顶他腰,当年陈安修和林梅子那事,虽然当事人都没承认过,但同学之中谁不知道啊,他们那一级公认的一对,连老师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们俩成绩都不错,老师就睁只眼闭只眼,后来陈安修和别人的女人弄出来个孩子来,好多人都傻眼了,同学聚会的时候,还有女同学大呼,陈安修和林梅子都分了,再也不相信爱了,反正大家都觉得林梅子挺可怜的,不过后来幸好有蒋轩,别的不说,光蒋轩的家境就甩陈安修一大截。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蒋轩是陈安修的好朋友,最后却和陈安修的女朋友在一起了,但大家都没觉得不对,毕竟是陈安修有错在先。这也怪不得别人。 很久没有陈安修的消息,以前的同学看到陈安修在这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林梅子真是挺大度的,就这么原谅了当年背叛她的男友。蒋轩人也不错,大方地接纳他。 陈安修刚开始没注意吕杰的小动作,但何文飞突然止住的话,他不可能听不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大家还是没有忘记,“你们去四川玩了什么地方?景点漂亮吗?” 何文飞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试图找回刚才的状态,“漂亮啊,九寨肯定是要去的,还去了都江堰和峨眉山……” “挺好的,下次有空也出去走走。” “对啊,有空真该出去走走,散散心嘛。” 这个话题再深入也讲不出什么来了,有聪明的就主动换了话题,从最近飙升的房价讲到蒋轩和林梅子新买的这套房子,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大的房子,一次性付清,结婚后一点房子的负担都没有。对于蒋家这雄厚的实力,大家说起来不是没羡慕的,当场就有女同学说,“还是林梅子好啊,当时上学时,学习就很好,人长得也漂亮,现在又找到蒋轩这样的好老公。真是太幸福了。” 客人一共来了三十多个,光是家里做菜的话,肯定忙不过来,林梅子做了几道拿手菜,其余大部分是外面酒店叫的,足足摆了三桌。 林梅子作为女主人,出来招呼大家说,“还有两个菜就齐了,蒋轩,你招呼大家先吃着,我很快就好了。” 有人喊,“梅子,菜很多了,不用再做了,这些就吃不完。” 林梅子笑说,“菜已经切好了,马上就下锅了,你们要是不吃,更浪费。” 蒋轩的同事就笑说,“蒋队长娶到梅子姐怎么贤惠的媳妇,我们都妒忌了。” 蒋轩提了一整箱的啤酒过来,扶着林梅子的肩膀说,“妒忌吧?妒忌也没用,梅子马上就是我的老婆了。” 众人起哄,“闪瞎狗眼了,这是赤|裸|裸的炫耀啊。” 何文飞暗暗去看陈安修,陈安修也在笑,笑得好像也并不勉强。他就在心想,可能是他们神经了,毕竟都十年了,该过去的早就过去了。 蒋轩分了啤酒,林梅子又去厨房端了条鱼出来,“大家来尝尝我做的鱼。” 蒋瑶夹了一筷子鱼,还没送到嘴里,一阵腥味传来,胃里直犯恶心,她捂住嘴干呕。 “瑶瑶,你这是怎么了?”林梅子赶紧走过去帮她拍拍背。 “没事……”蒋瑶刚说了两个字,恶心感更强烈,甩开凳子就往卫生间跑。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隐隐有个猜测,林梅子一拍额头说,“哎呀,我想起来了,下午我和瑶瑶去菜市场买鱼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卖炸鸡排的,瑶瑶买了两块吃,我当时就想路边的东西可能不卫生,瑶瑶可能真的吃坏肚子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大家暂且都相信了,蒋轩催她说,“那你赶快去看看瑶瑶吧,不行的话,我们就去医院。” “那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林梅子走了不一会就扶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蒋瑶出来了。 “瑶瑶,你没事吧?”蒋轩过去把她接过来扶着。 “没事,就是吃坏肚子了,现在没事了。” 蒋轩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林梅子把刚上桌的鱼和一个青菜换了位置,“夏天容易犯油腻,瑶瑶,你的胃口不好,就吃点清淡的,多吃点菜。晚上我送你回去。” 有人说到鱼了,吕杰就问陈安修,这个季节水库里什么鱼好吃。 陈安修说,“花鲢就挺好的,个头大,一条鱼就能做好几道菜。” 蒋瑶吃着嘴里的青菜说,“我都忘了我们这里有个大厨了,你们有些还不知道吧,陈哥是开饭馆的,做菜很好吃,陈哥,今天给我们露一手吧,也让我们尝尝你的手艺。” 让客人动手做菜,这个要求还真不是普通的无理取闹,一般人还真是讲不出来,所以不等陈安修说话,蒋轩已经开口,“瑶瑶,这些菜还不够你吃吗?你要想吃什么,让梅子姐再给做。我和安修还得喝酒呢。”似乎印证他的话一样,他带着酒杯到陈安修面前和他碰了碰,眼神带着歉意。 陈安修不给蒋瑶面子,也要给蒋轩和林梅子面子,就大度地说,“以后瑶瑶想吃什么菜,就提前打电话过来,我在饭馆里给你备好。”才怪。 蒋轩感激陈安修给他台阶下,扭头对蒋瑶说,“还不谢谢陈哥。” 蒋瑶装作没听见,她早在公司里听说了,老板去香港只带了周特助,陈安修连点边都没沾上,估计很快就要走人了,那她干嘛还要演戏给他看。 一众人玩到晚上十一点多,其他人都离开了,林梅子也去送蒋瑶了,这个屋里就只剩下陈安修和蒋轩。 “安修,在这里住一晚吧,你没开车过来。这么晚出租车也不好打。” 陈安修之所以没开车过来,是因为他把车子放在章时年那边了,“我朋友的房子离这里不远。” 蒋轩握住他手臂说,“安修,咱们兄弟俩很久没好好说说话了,以后我结婚了,这种机会就更少了,今晚留下来咱们好好说说话行吗?” 陈安修点头,“那好吧。”在他们结婚前,把所有的心结解开也好。 客厅里凌乱一片,还没来得及收拾,两人踢踢地上的酒瓶,把剩下的啤酒都拎了过来,就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坐着聊天。 蒋轩先说,“安修,今天瑶瑶那事,我代她给你道个歉,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虽然也娇气,但也没像今天这样。” 陈安修开了两听啤酒,递给他一听,“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留我说话,就想说这件事?” “当然不是这一件。”蒋轩摇摇手里的酒,侧头看陈安修,终于把沉在心里多年的问题问出口,“当初我和梅子瞒着你在一起,你心里是不是挺怨我们的?” “知道的时候有点憋气,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却合伙瞒我那么久,但也没怨恨,毕竟我和梅子又没对彼此承诺过什么。”其实有了吨吨后,他已经预感到,他和梅子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只是心里总有些不死心。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蒋轩和林梅子挽着手走在一起时,他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梅子有了新的男友,意料之外那人是蒋轩。 “你没怨我们就好,这些年,我老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当年要瞒着你的主意是我出的,现在想想,应该早点和你说明白,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尴尬的一幕了。”安修提着蛋糕来给梅子过生日,正好遇到他们在一起。 “我以为咱们当年就算是说开了,你怎么还在意这些事啊,你和梅子现在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们都要结婚了,我只有高兴和祝福。”陈安修喝口酒,拨拨桌上放着的dv,今晚还录了不少东西。 “你真的不喜欢梅子了?” 陈安修侧过身,手肘拄在沙发托着脑袋,惊奇地说,“不是吧,蒋轩,都多少年了,你以为人人都和一样常情啊?我女朋友都交了好几个好不好?” “可是都分了不是吗?” 陈安修去拍他的肩膀,蒋轩不是很明显地躲了一下,陈安修喝了酒也没太注意到,又说,“那也不能说明,我还喜欢梅子啊,我分了,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 “安修,你现在是不是喜欢男人?” 陈安修的眼神在蒋轩的脸上稍一停顿,“你听谁说的,蒋瑶吗?”公司里传闻,他多少知道一点。 “不管是谁说的,这是不是真的?” 陈安修喝口酒,手背在嘴角擦了一下,无所谓地说,“是真的,我现在喜欢一个男人。蒋轩,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得不到梅子,转而对所有女人都没兴趣了吧?” 蒋轩皱眉问,“那还有什么原因,你本来只喜欢女人的不是吗?为什么半路去喜欢男人?” “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个男人足够强大,很包容,没有攻击性,我觉得待在他身边很舒服,很安全。”从部队回来之后,其实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但在章时年身边他可以睡得很好。心防在那人面前慢慢就卸掉了。 “就因为这样,就足以改变你的性取向?”蒋轩无法理解这种思路。 “也许是吧,谁知道呢,爱情这种东西是没有逻辑可言的,我只要知道我喜欢他就足够了。” “你家里不反对吗?你不怕社会上的异样眼光,还有吨吨呢?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安修,现在回头还可以,你干嘛为了一个男人过得这么艰难?” 陈安修很平静地说,“现在已经晚了,蒋轩,我回不了头了。所以,你还是祝福我吧。就像我祝福你和梅子一样。” “安修,我现在终于确定你真的不爱梅子了。” 陈安修和他碰杯,“你早就该确定的。不过在结婚前,都不算晚。” “今天终于都说清楚了,今晚咱们兄弟俩喝个痛快。反正明天是星期天不上班。” “好。” 两个人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后来两个人都喝醉了,也不知道怎么上床睡着的,陈安修是被一道尖利的女声惊醒的,“啊……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他扶着额头醒来,蒋轩就睡在他的旁边,两个人都没穿上衣,但被子底下的裤子是完整的。门口站着的人是蒋瑶,蒋瑶后面刚进门的是林梅子,她手里的早餐袋子掉地上了,稀落落的粥水撒了一地。陈安修一看到她,她一转身就捂着脸跑出去了。 “陈安修,你不要脸,你喜欢男人就去喜欢男人,干嘛勾引我哥,你不知道我哥和梅子姐马上就要结婚了吗?” 陈安修也被他不分青红白的态度惹火了,摇摇晃晃地从床上下来,掀开被子说,“闭嘴,蒋瑶,你看清楚,我和蒋轩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就算喜欢男人,也不会随便找个男人就上床。” 蒋瑶自己心虚,就觉得陈安修这句话是在讽刺啊,心里就更恨他。 蒋轩醉地比他还厉害,这动静了还没醒来,陈安修忍着宿醉的头痛,在客厅里找到两人的揉成一团的上衣,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两人酒喝多了,上衣都湿了,就脱下来扔到一边了。 陈安修给林梅子打电话,对方没人接听,他回家趴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都下午了,她打开手机一看,里面全是蒋轩的电话。 他回拨,“蒋轩?” 蒋轩的声音很急,“安修,梅子不见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陈安修下楼到厨房里倒一杯白开水喝,闻言问道,“梅子不见了?” 蒋轩有些不自在地说,“我听瑶瑶说,梅子好像误会我们昨天晚上有什么。”陈安修没说话,蒋轩怕他误会,赶紧又说,“我知道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就是瑶瑶瞎咋呼。” “我的事情梅子也知道?” 蒋轩在电话那边应了一声,他没说是梅子告诉他的,“你觉得她可能在什么地方?” “你现在什么地方?” “在新家,我想看看梅子回来没有,我想她不是那么任性的人,应该不会让我着急的,结果好像没回来。” 锅子里扣着方婶做的蛋饼和白粥,陈安修卷了一张蛋饼,想想说,“你小区门口等我,我很快就过去。” 在车上的时候,蒋轩问陈安修,“你确定梅子会在那里吗?” 陈安修的头还有点疼,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说,“我不确定,先去看看。” 两人驱车上山,果然在停云寺后面的小山坡上找到林梅子,她一个人坐在那棵高大的刺楸旁边。蒋轩过去了,陈安修在山坡顶上就停住了脚步。 停云寺后面这个小山坡非常荒凉,庄稼和树木都在这里都长不起来,地上就有一些艾草,山坡下面最低的地方,夏天雨水多了,会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那棵刺楸就生长在小湖边,以前梅子不开心的时候,他就陪着来这里坐坐。这算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过今天不是了,所谓秘密就是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情,知道的人多了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在陈安修这个位置,他也听不到,他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云,每次来这里,都感觉这里的云特别多,不知道这是不是停云寺的由来。 “安修。”林梅子先过来的。 陈安修吐掉嘴里的草根,从草地上一跃而起,“蒋轩解释清楚了?” “恩。”林梅子轻轻应了声。 “那就好,你们都快结婚了,别因为我产生什么隔阂。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停云寺就在秋里镇的北边,离家很近。 “安修,我没有不相信你们,我当时只是脑子一下子就乱了。”她当时听蒋瑶喊了那么一嗓子,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又看到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没事,我理解。一场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陈安修笑,还是少年时清亮的眉眼,但林梅子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的认识到,她和安修之间真的成为过去了,她爸爸去世后,妈妈再嫁,继父不喜欢她,她后来跟着姑姑生活,姑姑虽然也疼她,但毕竟不是亲生的,中间总有些隔阂,寄人篱下的日子总不会那么顺遂,以前她伤心难受的时候,安修总会陪她来这里坐坐。看到陈安修大步离开的挺拔背影,她知道这个男人正一步步地走出她的生命,再也不会回头了。属于林梅子的那个陈安修,这次真的没有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蒋轩从后面拥住她。 林梅子回头笑地很甜蜜,“我在想结婚那天,该穿哪套婚纱,今天婚纱店里还给我打电话了。”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帮你挑一件最美的。” “好啊。” 陈安修以为这件事就此为止,算是告一段落了,晚上视频,吨吨不停在夸章时年送给他的那匹小马多么漂亮,还说大爸爸答应帮他带回绿岛,他说的多了,连陈安修也莫名期待起来。 周一一上班,陈安修就发现办公室里很不对劲,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他转头去看,大家就装作若无其事,他一转身,后面的议论声就响起来,连于亚青都是欲言又止的。 “于秘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亚青表情复杂地看他一眼,说,“陈助理,你去开电脑,我把地址发给你。” 于亚青发的一小段视频地址,十来秒的视频,内容只有两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背景的墙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右边那个男人的脸被完全挡住了,看不到任何相貌,左边那个,赫然是陈安修。 视频的最后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啊……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标题很长,很耸动,不要脸男人勾引别人新婚老公,被新婚妻子抓奸在床。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拼了一回o(n_n)o,我迄今为止最肥美的一次了。

章节目录 92<> 陈安修看完这些,只觉脑袋嗡地炸开来了,但他很快咬咬牙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不是要追究是谁做的,而是怎么尽快把这段视频从网上删除,越快越好,事情拖延久了,视频广泛传播,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了,而有政府部门或者军方的介入无疑是最快的,尤其是军方。 恰在这时,秦明峻的电话打过来,“安修,下班后……” 陈安修握住话筒的手都在发抖,他哑声说,“大队长,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他无意与秦明峻走的更近,但并不表示,他对秦明峻的背景一点都没有察觉,一个小小的团级军官,可配不去那样的好车。也不会有那个级别的朋友,秦明峻上次请他喝酒的时候,见的几个朋友,他在纪明承那里早就见过。 秦明峻简洁果断地开口,“你说。” “帮我找人把网上的一段视频删了。” “给我地址。” 陈安修把地址发给他。 那头秦明峻估计是打开了地址,因为陈安修在电话这边听到了那一声刺耳的尖叫,“你等等,我尽快找人搞定,不是大问题。” “谢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与此同时,在门外,于亚青也放下电话,她希望自己这次没有做错,她的电话是打给joe的,虽然公司里都在风传陈安修已经失宠,不日就要离职的消息,但以她工作多年,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恐怕老板和陈安修之间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她赌对了,她的职场生涯将会再上一个台阶,如果输了,最多还回去当部门秘书,这次就当是做次好人好事了,毕竟收过陈安修那么多花呢。 陈安修两眼盯着手机,时间在一分一分地过去,仅仅是过了五分钟而已,他却觉得已经有半辈子那么漫长了,他神经质地抓起电话,就拨章时年号,又是接不通。他们两个人之见总是这么阴差阳错。他不害怕被人骂,大不了带着吨吨离开绿岛,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天地这么大,还怕没有能让他立足的地方吗?可是他的父母,他的亲人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他们不能走,因为自己让他们蒙受屈辱,他一辈子良心不安,特别是父母现在年纪大了,晴晴和望望也到了谈对象的年纪,怎么受得住这样的流言。 陈安修想了很多,但在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这不是真刀真枪的战场,他击退了敌人就是胜利,他现在是空有一身武力,他就是现在把蒋瑶抓过来杀了,也不能立刻停止那份视频的传播。这就是现实,让人无力的现实。现在他能做的只能是等,等秦明峻的消息。 时间在此刻的陈安修面前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太漫长了,漫长到他开始怀疑时间早已经停滞了,中间于亚青进来一次,看他站在窗边,气质冷冽,整个人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她有些心惊,她没见过这样的陈安修,在她印象中的这个青年,还有一些在他这个年纪很少见的大男孩的特质,清爽,阳光。面对公司的留言,面对蒋瑶的刻意接近,他又表现出了男人大气和宽容的一面。换做一般人也该知难而退了,但总还有些拎不清自己轻重的,比如蒋瑶,“陈助理,喝杯咖啡吧,事情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陈安修动动嘴角说,“谢谢。”咖啡还没入口,秦明峻的电话响起来,开头只有一句话,“事情解决了,安修。” 陈安修闭闭眼睛,又睁开,短短的半个小时,他像坐了一次过山车,从高处跌到谷底,现在终于又回到了平地,“谢谢。” “不是我做的。”背后的人物比他的能量大太多,如果他没猜错,是章时年,那人温雅无害的外表下,手腕比传说中可雷厉风行多了。 “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 秦明峻深知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就说了两句简短的,“视频上传时间并不长,点击不高,造成的影响应该有限,你不要太着急。” “恩,我知道了。”陈安修垂下眼睛,不管影响有多大,蒋瑶能做出这种事情,就无法原谅了。 “陈助理,那咖啡……”于亚青看陈安修一口喝尽,她的嘴巴都跟着泛苦,这杯咖啡是她为了给他提神,特意煮的很浓的黑咖啡。 陈安修把咖啡杯还给她,“我没事了,谢谢你的咖啡。” 于亚青点点头说,“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就接到其他秘书打来的电话,“于姐,视频被删除了,我们刚才搜索,网上再也找不到了,好快的速度,从我们看到视频到现在被删除,前后没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吧?” “好了,盈盈,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和其他人说说,也别到处传了。” 那个叫盈盈的女孩又问了一句,“于姐,你说这是真的吗?陈助理这人不会真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吧,老板的条件已经够好了,他还想干什么?” 于亚青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她们以前没事的时候,热衷于这些小道消息和八卦,头一次,她觉得这种事情真没意思,“盈盈,念在以往,咱们收过他不少花的份上,就算做不到雪中送炭,也别火上浇油了。”说完之后,她觉得语气有点重,又补充一句,“这种事情传多了,对咱们也没好处,而且你也看到了,视频删除这么快,陈助理后面还有什么人,咱也不知道,别给自己惹麻烦了,说到底咱们是来工作,赚钱的,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别因为这点事,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你说的在理,于姐,我嘱咐他们也不要传了。” 于亚青想起一事,多问了一句,“盈盈,你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在公司里传开的吗?”这个视频标题虽然耸动,但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网上每天上传的视频不知道有多少,这个只有十来秒的视频也不可能立刻就被人注意到,那为什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公司里尽人皆知呢,要说没人散播,她绝对不信。 “好像是从前台那边传过来的,上班的时候就听前台那里有人在嘀咕这个。” 前台?于亚青心里有底了,她等着看蒋瑶怎么死。她回头想想,那声尖叫还真有点蒋瑶说话的味道,虽然声音不是很像,于亚青把这个想法在电话里一说。 那边的人想了一下说,“于姐,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那个感觉,如果那人真是蒋瑶,这件事就是纯粹污蔑了,还传到网上,实在是太恶毒了,亏得我们还听说,蒋瑶的哥哥和陈助理是同学呢。这种事情都做得出,这女人什么脑回路啊,八成脑子坏死了。真以为是天仙公主,没人敢动她?” 于亚青说,“有些人没栽过跟头,真以为前面都是平坦大道,哪天她真栽到坑里就知道了,不过如果坑太深,爬不上来就怪不得别人了,要怪只能怪她脑袋上没长眼睛。”她一点都不可怜蒋瑶。 陈安修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了会,又给家里和望望他们打电话,可以安慰一点是,他们至今都没听到什么消息,没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了。他揉揉脸,抓起自己的薄外套往外走,“于秘书,我出去一趟。” “恩,好的。如果有人找,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陈安修点点头。于亚青总觉得这架势不对啊,她心想不会出什么事吧。 蒋瑶正在前台那里和同事说话,她旁边的女孩子碰碰她说,低声说,“蒋瑶,你看陈助理出来了。” 蒋瑶撇撇嘴,不屑地说,“怕什么,他现在是过街的老鼠。” 陈安修在前台那里站定,面色还算平静地说,“蒋瑶,你出来,我和你说点事。” “陈助理,现在是上班时间,即使你是董事长助理,也不能要求员工擅离岗位吧?” “蒋瑶,我耐心不多,我只问你一句,要不要出来?” 蒋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安修,说白了,她敢上传这视频,就是笃定了,在明面上,陈家这样的小门小户,根本不敢拿她怎么样,陈安修这亏只能白吃,在私底下,有哥和梅子姐在,陈安修也不能动他,她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她是吃准了这两点才敢出手的。但看到现在的陈安修,她的心里有点打鼓了,她忘了,陈安修是个身体健康的男人,如果这人真要不顾情面揍她,她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所以她绝对不能和这人单独出去,至少公司里还有同事和保安呢。 陈安修不等她说话,一看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步上前,抓住蒋瑶的胳膊,一把就将人扯了出来。 “啊,陈安修,你要干什么,救命啊……” 前台的另外一个女孩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要找人帮忙的时候,陈安修已经拖着蒋瑶上了电梯,直奔地下停车场去了。 “陈安修,你敢动我一根手指试试,你就不怕我哥,梅子姐和你翻脸?” 陈安修掐住她细长的脖子,找了监控探头的死角,将她摁在地下停车场的墙上,“蒋瑶,我再问你一遍,你录的视频放在什么地方了?” 蒋要死命去掰他的手,喘着粗气说,“什么视频?我不知道。” 陈安修手上加力,语气却是与手劲意外的轻柔,“蒋瑶,你该听你哥说过,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吧,杀人其实一点都不难的,我有很多种方法,杀了你之后,我还可以保证,你的爸爸,你的哥哥,永远都查不出真相,你死了也白死。” “你敢,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蒋瑶嘴唇哆嗦着,她这次真的害怕了,因为她在陈安修的眼中真的看到了那些黑暗的东西。很吓人,正常人根本就是再狠,也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你爸爸就是不会放过我,也是你死之后的事情了,对你来说,一点用都没有,说,你用什么录的?视频现在哪里?我可以再说的仔细一点,就是那天在你哥新房里的视频。” 蒋瑶还想抵赖,“我都说了不知道,你怎么就认定是我录的,当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陈安修嗤笑,“你这意思是想说,那是梅子录的吗?她录这个视频有什么好处?想诬陷我,还是想诬陷蒋轩?” 蒋瑶咬紧牙关不说话,她知道这个道理讲不通,她心虚的眼神几次扫过自己的制服口袋,陈安修了然,两根手指探进去,夹出那部薄薄的手机,确认视频确实在这里,拔出卡,这部价格不菲的手机就在蒋瑶的眼皮子底下,在墙上爆裂开,落在地上摔个粉碎,手机蹦飞的残片甚至在她脸上划了一道小小的很浅的血痕,但这也足以让她崩溃了,她从小被周围的人娇惯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她尖叫着大声哭。 陈安修对女孩子一向还算怜惜,但不包括已经成功挑战他底线的蒋瑶,“还有一个问题,你修改过的视频在哪里?”还知道给自己哥哥留点脸面吗? 现在蒋瑶不敢不回答了,她抽抽搭搭的哭,“在王斌那里。视频是他上传的。” “王斌是谁?现在在哪里?” “是我以前的男朋友,现在君雅做销售。” 陈安修料定她现在也不敢撒谎了,把人放开,“擦擦脸上的泪,哭的太难看了。” 蒋瑶掏出口袋里的纸巾草草在脸上擦了两下。 陈安修拉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蒋瑶还要大喊,陈安修在她颈后敲了一记,蒋瑶软到,任他扶着上了车。 陈安修把她放在后座,直接开车去了君雅,现在酒店里很多人都知道他高升了,现在是董事长助理,看他出现在办公区也没人怀疑什么,他经过工程部的时候,周远他们看到了,还拉他进去玩,“今天有点事,你们认识销售部的王斌吗?” 周远抱着一个喝水的杯子说,“王斌?认识啊,刚才还看到他在员工餐厅吃饭呢。陈哥,你找他?我去帮你叫。” “我和你一起过去,事情很急。” “那行啊,走吧,陈哥。“两人把杯子交给别人,领着陈安修往员工餐厅走,路上又说,“陈哥,我就知道你能行,当初王建逼走你,你看现在你多好,开了饭馆不说,现在还是董事长助理了,王建现在是走了,如果没走,他也要吓得辞职了……” 到餐厅门口的时候,陈安修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他,“有空来山上玩,你表哥表嫂都在,别客气,王斌是哪个?” 周远指着柱子边,穿西装的一个中等个头男人说,“就是他,那个就是王斌。” 王斌还没发现陈安修,等陈安修走到他桌边站下的时候,他才抬头,一看这人的相貌,他心里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也不想做那种事情的,但耐不住蒋瑶的磨,最后还是帮她给蒋轩的部分打了马赛克,又把蒋瑶的声音做了处理,他是学计算机专业的,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难,现在一看陈安修来势不善的样子,他下意识就想寻找帮手,但员工餐厅里很多人都是认识陈安修的,纷纷出声打招呼,他是今年新入职的,显然没这人缘。 陈安修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说,“王斌是吧?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王斌被陈安修捏的身上一阵阵冒冷汗,咬着牙站起来,陈安修和周远他们告别,带着王斌上车。 “瑶瑶,你怎么了?”王斌一看到昏倒在后车座的蒋瑶就抱着她喊,陈安修下手并不算很重,蒋瑶被他抱着晃来晃去,很快就醒了,看到是王斌,就趴在他的怀里哭,“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知道她爸爸是谁吗?你竟然敢这么对她?” “我怎么对她都不管你的事情,你充其量就是个被踹掉的前男友,别在这里装深情,不够恶心人的。”陈安修以前说话做事愿意给人留三分余地,并不表示他不会反击。 王斌被他一阵见血地戳重要害,脸上阵红阵白,但又找不到话反驳陈安修的话。 陈安修在王斌的电脑上找到修改过的视频,再三确认过没有别的备份,他把主机硬盘一起拆走了。王斌理亏在先,敢怒不敢言,只能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他做这一切。至于蒋瑶现在更不敢出声了。 陈安修临走之前,又回头说了一句,“瑶瑶,别这么激动,孕妇情绪起伏过大,容易伤胎。” 在两人错愕,惊讶的目光下,陈安修扬长而去。 做完这一切,陈安修才终于放心,他驱车到海边,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了一会,他动了蒋瑶,后面会有接连不断的麻烦,他很清楚。 他摸出口袋里手机,开机,第一通电话是章时年打过来的,只说了五个字,“我马上回来。” 第二通是蒋轩打过来的,“安修,瑶瑶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你要对一个小女孩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吧?

章节目录 93 蒋轩这句话里的偏袒谁都听得出来,陈安修刚压下去的那点火气,蹭地又窜上来了,但他想到依蒋瑶的为人必然不会事情的真相说给她哥哥听,所以他勉强压住心里的怒火,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在电话里讲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的。” 电话那边蒋轩也是大为震惊,“瑶瑶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他虽然心里也是无法全然接受安修喜欢男人的事实,但瑶瑶这种污蔑人名誉的事情实在够恶劣的,她怎么想出来的,还拉着自己的亲哥哥下水。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蒋轩放低语气说,“安修,我知道瑶瑶这次犯了大错,换成谁也无法轻易原谅她,但她现在也住院了,伤得还不轻,当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也算是她哥哥,她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情,你这个做哥哥的教训一顿是应该的。我在这里代她给你道歉。” “我没有动她,我是说你妹妹,蒋瑶,我只是从她那里拿回了视频。” 蒋轩很犹疑,“可是瑶瑶现在重伤在医院里呢。”他妈妈打电话过来哭的不行,梅子现在也在医院里陪着。 陈安修的心里无可抑制地泛起一丝悲凉,他和蒋轩认识的时候,他们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十五六年的兄弟情谊,蒋轩不相信不仅是他的话,还有他的为人,就算蒋瑶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但他真的会动手把一个女孩子打成重伤入院吗?何况他和蒋瑶之间,还有蒋轩和林梅子。 明显感觉到这边的异常沉默,蒋轩也觉得自己话有不妥,试图补救说,“安修,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瑶瑶现在是医院是事实,我想这中间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我理解的,蒋瑶是你妹妹。你先去看看她吧。”蒋轩说相信他,梅子也说相信他,他们的相信就是一个打电话开口就是质问,一个转身就走。亲人和朋友,孰轻孰重,勉强他们相信自己,确实是有点为难人了。 蒋轩讪讪地说,“那好,你忙,我们改天再聚。” 林梅子坐在病床边上削苹果,然后看蒋瑶哭天抹泪地和她妈妈说,陈安修是怎么打她的,“……他摔了我的手机,还想掐死我,拼命地扇我耳光。” 蒋瑶拉开衣领,露出脖子到锁骨的那一截,林梅子看了一眼,除了有些发红,也看不出什么伤痕,反倒是脸上比较惨一点,像是被人扇了几耳光,唇色也泛白,看起来真是挺憔悴的样子,耳光,她不知道谁打的,但应该不至于是安修,安修有时候看着是鲁莽点,但从小到大,她没见过他动过女孩子一根手指头,至于憔悴,这个她很清楚,那是因为就在刚才,蒋瑶肚子里三个月的孩子差点小产。 “还有没有天理和法律了?他凭什么这么打你?他有什么资格打?他一个大男人对你一个弱小的女孩子动手,还打成这样,他还要不要脸啊?”范琳抱着蒋瑶哭了一场,又把枪头对准林梅子,“我早就和你们说过,陈安修那种人,小门小户出来的乡下人,没上过学,没正经工作,还在部队里和一帮兵痞子混在一起七八年,这种人能有什么出息,你们如果早和他断了联系,瑶瑶能有今天吗?可是你和轩轩就是不听,还把他当好朋友,你们把他当好朋友,他把你们当好朋友了吗?他弟弟出事,上门来求人的时候,当你们是好朋友,他打瑶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们是好朋友呢。” 林梅子连忙安抚她说,“姨,这件事……” 林妹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蒋瑶插嘴打断,抱住范琳的胳膊说,“妈,这件事你别怪梅子姐,梅子姐以前也不知道陈安修是这种人啊,我以前还不是一口一个陈哥的叫着,拿他当哥哥一样,谁知道他会这样突然发神经,这次如果不是梅子姐赶来送我来医院,我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瑶瑶,你别怕,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我已经给你哥哥和你爸爸打电话了,这次我们一定要告他,一定要告到他坐牢。”一想到平日里自己宝贝都来不及的女儿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打成这样,她的火气就不往一处冒。 “姨,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弄清楚再说,安修他不会无缘无故……” 蒋瑶再次打断他,楚楚可怜又很贴心地说,“梅子姐,我知道你重情义,我也不要求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只希望你什么都不要插手行吗?” 范琳看林梅子一眼,“梅子马上就是你的嫂子了,她不站在你这小姑子这边,还能站在哪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外人欺负自家人吧。” “那是自然。”林梅子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说,“姨,瑶瑶,你们先吃点苹果,我再去医生那里一趟。” 范琳把苹果接过来,放在蒋瑶手边,叮嘱林梅子说,“和他们说,咱们要最好的医生,瑶瑶现在年纪轻轻的,可别因此落下什么病根。” 林梅子点点头说,“好,姨,我先出去了。”她有些狼狈地走到门外,扶着墙站了会,就听范琳在里面说,“看她刚才那不情愿的劲儿,估计还没忘记那老情人呢,乡下人就是什么时候也上不去台面,如果不是你哥哥死活要喜欢她,她看着也算懂事,我是怎么也不会让她进门的,凭你哥哥的条件,什么样子的姑娘找不到?哪里轮得到她?” 后面是蒋瑶的笑声,“妈,她这些年也算是孝顺本分了,对你和爸爸不是一直都恭恭敬敬的,家境是差点,但以后知道感恩孝顺你们就行了。” “那是还没进门,当然要巴结着点,把你爸爸和你哥哥哄得那个团团转啊,这不没结婚呢,你爸爸就说,要把市区的那套商品房转到他们名下呢,结婚以后还不定怎么着呢,像她这种从小没爸没妈的女孩子,心眼最多了,要不然当年能那么快就甩掉陈安修,扒上你哥哥,说不定早就瞅上你哥哥,就差个时机呢,你这个傻丫头,也别和她太交心了,她要哄你这种没心眼的丫头,跟玩儿一样。” “我知道的,妈。” 后面她们再说什么,林梅子已经没心思听了,她脚步不稳地跑到电梯那里,一直下到一楼,宁世医院的绿化很好,住院楼后面有个很大的花园,她在假山后面的长椅坐下,旁边两棵高大的龙爪槐,长长的枝叶一直垂到地上,她坐在这里,旁边经过的人都看不到她。她蜷缩着身体,把脸埋在双手里,那是她未来的婆婆,那是她未来的小姑子,那就是她未来要面对的亲人,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知道那天自己的行为伤了安修,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转身就跑?为什么跑到停云寺后面那处只有她和安修知道的小山坡?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她和蒋轩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周围人羡慕的一对,为什么离着婚期越来越近,她反而迟疑了呢?谁来告诉她,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吗?她这辈子是不是要这样过下去? 林梅子翻出那个存了很久,但几乎没打过的电话,拨过去,响了几声后,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过来,“喂,喂,哪一位?怎么不说话呢,你找谁啊?” 林梅子张张嘴,还没说话,就听那边想起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妈,你怎么还没做饭呢,饿死了。” “好,好,我这就做,也不知道谁的电话,打过来也不出声。”电话被啪嗒一声挂掉了。 林梅子又把电话放在耳边听了一次,什么声音也没有。她回到楼上,路过洗手间,进去洗了把脸,又补了补妆,去医生那里问了问,医生说胎儿已经14周了,希望他们去妇产科那边再具体检查一下,聚会结束的那天晚上,蒋瑶在她那里住了一晚,什么都说了,孩子是她的前男友王斌的,现在两人分手了,蒋瑶是一定要打掉这个孩子的,还要她一定保密。 现在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蒋瑶怀孕的事情,林梅子回到蒋瑶现在住的单人病房的时候,蒋伟明和蒋轩都已经来了,也是,虽然平时在家里怎么说,怎么骂都行,但毕竟是亲生女儿,亲妹妹,出了事,哪有不来的道理。 蒋轩站在那里,神情很烦躁,蒋瑶则趴在范琳怀里哭,“视频确实是无意间录下来的,我当时看到他们在睡在同一张床上,还都没穿衣服,陈安修喜欢男人,我们都知道,他们那种人都是没什么贞操观念的,和谁上床都行,我也是怕他讹上我哥哥,谁知道会被王斌看到,上传到网上去?我以前就听王斌说,好像和陈安修有什么矛盾,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我也是事情出来之后,才想到把视频给王斌看过,我就是太相信他了。”反正视频是王斌制作的,也是他上传的,就是查证据也查不到她头上。 “真是这样的?”蒋轩有点动摇,他这个妹妹平日里是不靠谱点,但这么大的事情她应该是不敢的,但王斌这个人就不一定了。 “妈,你看我哥在说什么呢,那个陈安修说的话,他就信,自己亲妹妹说的话,他就不信。” 范琳双眼冒火,“轩轩,你到底怎么回事?就算瑶瑶不喜欢陈安修,但她会故意害你吗?” 蒋瑶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睛,“是啊,我就算不喜欢陈安修,也不会连我哥哥也害了啊。”她是真的没想害她哥哥,那天早上的录像只是临时起意的,她讨厌陈安修不是一天两天,她就想把录像在公司里散播一下,她不信,陈安修这样了,老板还能喜欢他?公司里的人还能和他交好?她也怕连累到哥哥,事先都找王斌处理过视频了,只把陈安修清楚的露出来。 蒋瑶这副心虚的表情一点不差都落到刚进门的林梅子眼中,她就知道安修不会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火,真是没有什么事情坏不到蒋瑶头上,她有时候真的怀疑,她这个未来小姑,脑子里是不是都是草包?到底是哪里来的强大自信和优越感?要她是章时年,她瞎眼也不会看上这样的草包。 “那瑶瑶,你先休息,我去找王斌问清楚。” “那你去吧,哥哥。查清楚了也好,免得陈安修哪天想起来再来打我一顿,他当过兵,我也不是她的对手,还不是他怎么打都行。”王斌知道她怀孕后,妄想借着孩子和她结婚,两人起争执的时候,王斌打了他,她当时就撂下话说,王斌如果还敢待在绿岛,就找人打断他的腿,就王斌那胆子,这会估计早吓得跑了,就算没跑,她哥哥应该也会相信她的,就算查起来,视频也是从王斌的电脑上传到网上的。 蒋轩现在的位置真是左右为难,“瑶瑶,这件事如果闹大了,会毁了安修的,你也体谅他一下,这个视频毕竟是从你里流出去的,你也有错。” 他一说这话,范琳先怒了,“体谅他?他生气就能跑来打瑶瑶一顿,凭什么啊,瑶瑶哪点欠他的,瑶瑶拍这个视频有什么错?她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当哥哥的好?说不定陈安修这人对你就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呢,他不是喜欢男人吗?这件事没完,我一定要告他,告到他坐牢。” 这时在一旁沉默不出声的蒋伟明终于发话了,“行了,都别吵了,这件事瑶瑶有错在先,当然陈安修不分青红皂白打人也不对,但这件事闹下去,再把那个视频翻出来,到时候有嘴也解释不清楚,你有没有想想轩轩和梅子,他们两个可都是公职人员,闹下去别人笑话谁?你年纪一大把了,怎么不知道掂量轻重呢?” 范琳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心里咽不下这口气,“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你好歹现在还是绿岛市的公安局长呢,堂堂一个公安局长家的千金,被一个乡下小子无缘无故揍了一顿,你话都不敢说一句,这样传出去,你这个局长脸上有面子吗?传出去不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范琳见他不说话,再接再厉,“你看瑶瑶被他打成这样,你就一点不心疼?她从小也是咱们捧在手心养大的,就算有错,你这个当爸爸不能教训,轩轩这个当哥哥的不能教训,哪里就轮得到一个陈安修跑来插手?就算不能告他,也把抓进去待一段日子,让人好好教训他一顿,给瑶瑶出这口气,医药费也要他家出。咱家不在乎这点钱,但他打了人就必须赔偿。这是理所应当的,也不算咱家仗势欺人,为难他。” “全公司的人谁不知道他被我们老板踹了,我们老板去香港都不带他,老板回来,他就得走人了。他有钱赔偿医药费吗?” 即使顾及着章时年,蒋伟明也觉得这件事传出去太难让他做人了,说白了,章时年权势再大,陈安修也就是个上不去台面的男情人而已,但蒋瑶可是他亲女儿,想到这些,他和蒋轩说,“轩轩,我们也不让他坐牢,也不用他赔偿医药费,但让他来医院给瑶瑶道个歉,你看这行吗?瑶瑶是有错,但他一个男人出手把瑶瑶打成这样,怎么会错也是大点吧?他只要愿意来一趟,这件事咱就这么过去了。”章时年也不能一点道理不讲吧。 “爸爸,这件事就算了吧,过去就算是过去了,我会和他解释清楚的,不用过来再道歉了吧?” 蒋伟明一摆手说,“你先去和陈安修说,他不愿意来再说。” 范琳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处理结果,还在抱怨,蒋轩和林梅子退出来,带上房门,“你刚才去哪里了?来的时候没看到你。” 林梅子说,“去了医生那里一趟。” “医生怎么说。” “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要害。你相信瑶瑶是安修打的吗?” 蒋轩叹口气说,“我不想相信,但瑶瑶总不会让别人打他一顿,借此陷害安修吧?我也能理解安修这次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事情那个还没弄清楚之前,先把瑶瑶打成这样,他这次确实太冲动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见林梅子沉默,他又说,“我知道这么说安修,你不高兴。” “我没不高兴,我只是在想这件事该怎么结束,把对大家的伤害都减少到最小。” 中午其他人都回去了,林梅子一个人留下来陪蒋瑶,“瑶瑶,这个孩子,你决定打掉了?” “肯定要打掉啊,我又不打算和王斌结婚,留着这个孩子做什么?”蒋瑶理所当然的说。 “你那么喜欢章时年吗?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地方?非要嫁给他不可?” 蒋瑶靠着枕头坐在病床上,想想说,“什么都喜欢啊,他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了,有钱,又很帅,还很有男人的风度。” 林梅子心想,什么都喜欢和什么都不喜欢,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差别,这是爱吗?是女孩子的占有欲在作祟吧,看到好的东西就理所当然地想占为己有,人也是,蒋瑶的为人她太清楚了,以前她买个什么东西,只要让将瑶看到,只要蒋瑶喜欢,就千方百计都非要弄去不可。但章时年又不是一件物品,蒋瑶岂能说要就要。 “梅子姐,孩子的事情你一定要帮我瞒着,要不然爸爸肯定会生气的。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林梅子口气有些冷淡地说,“我知道了。” 蒋瑶没发现他的冷淡,或者是说发现了,也不在意,她拉着林梅子的手说,“梅子姐,你要教教我,怎么做才能讨一个男人喜欢?你看我哥哥这么多年就喜欢你一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梅子想起上午在门外听到的这母女俩的谈话,没来由的有些恶心,她几乎是带着恶意的问,“你觉得章时年可能喜欢你什么?” “我很年轻,也够漂亮,家境也算可以的,如果陈安修走了,章时年应该会注意到我的。” “瑶瑶,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很多。” 蒋瑶双手托着脸做可爱状,“这个我也知道啊,但各花入各眼,说不定我就能入他的眼呢,你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是没有道理的。” 好一个各花入各眼,林梅子有种想冷笑的冲动,但她还是忍住了,柔声劝慰说,“瑶瑶,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这个孩子打掉,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这些事以后可以慢慢打算,你还年轻,说不定能遇上比章时年更好的。” “应该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但这个再好也不是你的,林梅子按住额头,她今天怎么了,好像特别容易冲动,“瑶瑶,你先睡会,我下去再给你买点水果。” “妈已经带了很多过来了,不用再买了。” “我还是再去买点吧。”再继续坐在这里,她怕自己说出一些无法挽回的话。 不能告他,不能让他坐牢,连医药费也不能让他赔,但范琳岂能这么甘心放过陈安修,她回家就给林梅子的姑姑林淑方打电话,话里有意无意就把陈安修喜欢男人的事情透露出去了,附带还隐晦的暗示了,陈安修曾经试图勾引过蒋轩,破坏林梅子和蒋轩的关系,她知道林淑方多么看重林梅子和蒋轩的这门婚事,想借此挑拨林淑方把陈安修喜欢男人的事情传出去,先毁了他的名声再说。 在这门婚事中,林淑方其实没少受范琳的气,在婚事的各种准备中,范琳从来没问过女方家长的意见,什么都是她决定了,再来通知他们,但相比较这场婚事带给他们家的荣耀和梅子未来的幸福生活,范琳做的这些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对于陈安修喜欢男人这种事情,林淑方也很震惊,她以前一直防着他和梅子旧情复燃,怎么到头来变成他和蒋轩了?林淑方不笨,她并不十分相信范琳的话,但这并不妨碍,她在背后偷偷地和别人议论这件事,有时候,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事实,只要足够的新奇,能满足人的八卦心就够了。 绿岛市这边有个老风俗,就是家里的女孩子出嫁,娘家一定要陪嫁十铺十盖,十铺就是十床褥子,十盖就是十床被子,这被子和褥子做起来也有讲究,除了亲妈动手外,还要找些全福的中年女人一起做,全福就是公婆,父母,丈夫,儿女都齐全,自己的日子也过得不错的那种人。当然这种人想凑齐还是比较难的,再说现在也不像以前那么讲究了,条件也宽了,像陈妈妈这样,上面只是缺了一个公公的,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林淑方找过陈妈妈,但陈妈妈以家里太忙为由给推了,这被子褥子都是一针一线的缝,一做就是好几天。林淑方觉得陈妈妈哪里是太忙,分明就是不愿意来帮忙,就因为梅子没嫁给她儿子。 “我现在想想啊,幸亏梅子没等他,你说这个陈安修竟然有喜欢男人的这个毛病,我家梅子如果嫁过去不是让他们家坑死吗?你说那个林英还好意思给我摆脸色看,我还没骂他们家陈安修骗我们家梅子那么多年呢。” 旁边一起缝被子的人就说,“真是没看出来,他家那个壮壮长得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沾上这么个毛病呢?” 林淑方又说,“听说这种人心理都有病。” 其他人也是议论纷纷的,偏这里面有个人和陈妈妈关系不错,转头就把这件事捅到陈妈妈那里去了。镇子就这么大,没两天肯定很多人都知道了。 陈妈妈听完这些气得全身发抖,陈爸爸就劝她,“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嘴长在别人身上……” “不行,我要去找她算账,我儿子是不是喜欢男人,管她什么事,用得着她在背后说三道四?我儿子骗过她侄女什么?骗过人啊?是骗过财啊?壮壮得过她林淑方一分钱好处了?还是占过林梅子一点便宜了?” 陈爸爸拉住她胳膊,“你看你这爆脾气,你这一去吵,本来不知道的不也都知道了吗?传出去对壮壮名声有什么好处?” “我心里气不过啊,幸亏长宁最近回美国了,要不然他不也要跟着气死啊。” 陈爸爸给她打蒲扇,“这件事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去和她说说,让她不要四处乱说。” “怎么说?林淑方那个人,我从在林家岛认识她都快五十年了,她什么人我不知道吗?嘴碎,小心眼,自从扒上蒋家,走路都恨不得鼻孔朝天看。”对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确实能和公安局长做亲家,放在谁家也是求之不得的,都足够有炫耀的本钱,但她就看不惯林淑方那副扬风炸毛的样子。 “妈,你在说谁呢?” 陈妈妈在脸上飞快地抹了一把说,“壮壮,你回来怎么没提前打电话啊,吃饭了吗?” “还没呢,一下班就赶回来了。”陈安修放下手中的东西,公司那边,蒋瑶不在,应该不会闹出太大的问题,他现在反而担心家里这边,他决定这两天待在山上看看情况。 “我早上擀的油饼,我去给你做个柿子汤,你泡饼吃。” “别弄了,妈,我随便吃点就行。”他今天实在也没什么胃口。 “一会就行,你先去洗个澡,瞧你这身臭汗。” 陈安修抬起胳膊闻闻,笑嘻嘻道,“还行啊,不是很臭。” 陈爸爸笑着催他,“赶紧去,真臭了就不用进屋了。” “那先去洗澡,妈,一个柿子汤就好。” 陈安修洗澡出来,柿子汤也好了,此外还有一碟炸的蜂蛹,这天晚上一切顺利,就是天有些闷热,好像要下场大雨的样子。 第二天起床,天更阴了些,陈安修和家里人说已经请假了,想休息两天,他爸妈也没说什么。吃过早饭后,他就到镇上了,先去了小饭馆一趟,建材店今天新到一批货,他又跟着过来卸货。路上遇到两个相熟的街坊,打招呼的时候,那两人笑得就有点不自然。 陈妈妈查看着进货胆子,不停地拿蒲扇扇扇风说,“都入秋了,怎么还这么热?天阴成这样,人的胸口也跟着闷闷的。” 陈爸爸看他一眼,自己这媳妇儿在一起快三十年了,他能不知道她那脾气吗?什么天气不好,胸口闷都是假的,她就是因为林淑方那事,憋气憋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偏偏当着壮壮的面还不好发作。 “陈二哥,老远看你们今天进货,想起来了,前两天说的那个深棕色的油漆到了吗?”林淑方笑着过来。 陈爸爸心想真是越不待见谁,谁越来,梅子要出嫁,林淑方要把家里的门重新油漆一遍,前两天在问过深棕色的油漆,正好断货了。 陈妈妈在屋里听到她的声音,摇着蒲扇往门口一站,冷冰冰地撂下两个字,“没有。” “大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跟谁生气呢?”林淑方和陈妈妈打小是邻居,结婚后,林淑方还按照当年的称呼喊陈妈妈。 陈妈妈脸色依旧不好看的说,“没和谁生气,就昨天晚上,院子不知道哪里飞来一只碎嘴的家雀,叽叽喳喳叫了一晚上,叫的人心烦,尾巴上长了几根毛就以为自己是凤凰,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林淑方知道陈妈妈可能听说了些什么,但背后传人坏话到底还是有一点心虚的,她此时也就装作没听出来陈妈妈嘴里的讽刺,转头去问陈爸爸,“大姐看来真的没睡好,脾气挺大的,二哥啊,那深棕色的油漆,什么时候能到啊?” “以后就不进这货了,你去别家买吧。”这话也是陈妈妈说的。 “那实在不行,换个其他颜色也行。”秋里镇上就这一家建材店,要去市里的建材市场,很远,为了一桶油漆,实在不值当的。 “你想买的话,什么颜色都没有。”陈妈妈就把这话撂在这里了。 陈妈妈这样,林淑方就是脾气再好也按耐不住了,“大姐,你这阴一句阳一句的,我是怎么招惹你了?” “你自己做过些什么,你不知道吗?你说那些话,心里就没有一点羞愧吗?壮壮怎么也叫你一声婶子,他哪里对不起你了,还是对不起梅子了?让你在人背后这么编排他?你怎么就还好意思往我们家门口走呢?我要是你,我就绕着走。背后说了那样的话,我肯定没脸见人家啊。” 陈妈妈的嘴巴厉害,林淑方从年轻时候就知道的,所以陈安修这件事,她只敢背后说说,哪里知道这么快就传到她耳朵里了,“大姐,你这是听谁说的?” “我听谁说的不要紧,你做没做过,你心里有数。以后,你也别上我家的门,你家的东西,你放心,我指定不去买。路上见到你你别大姐常大姐短的叫我,从今以后,我只当不认识你。”谁少谁还不能活了。 陈爸爸看街坊邻居的探头探脑的很多,就拉拉陈妈妈说,“壮壮妈,别说了。大家都看着呢。” 陈妈妈一拽胳膊说,“看见怎么了?我光明正大说,我又没背后说人的习惯。” 陈妈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淑方再装就不像了,她笑得冷扑扑的,“我就是在背后说了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家壮壮不是喜欢男人吗?” “我家壮壮就是喜欢男人怎么了?碍着哪条法律了?你管得着吗?我这做妈的还没说话,哪里轮得着你管?” 陈爸爸又拉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这么多人呢?” “怕什么?与其让人背后议论,不如光明正大说出来。” 林淑方被她逼得火大了,失去理智,开口就说,“我是管不了你家陈安修,那你管住他别去勾搭蒋轩啊。” 陈妈妈心里就是一愣,怎么就和蒋轩扯上关系了。 陈安修卸完货从院子里过来,肩膀上的毛巾还没解下来,刚踏进屋里想喝口水,正好听到这一句,当下就问道,“婶子,你在说什么?” 林淑方不是范琳,她对陈安修有防备,但对一个晚辈也不至于到恨的地步,现在被陈安修听见就有些心虚,可她一想,自己是占理的,马上又理直气壮起来,“安修,你就是喜欢男人,婶子也没说出什么来,但你别去勾搭蒋轩啊,他和梅子可是快要结婚的人,你这算是怎么回事?拆人姻缘可是件缺德事。” “婶子,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因为这事,你把蒋瑶都打了,谁不知道啊。” 陈安修也觉得自己多次一问,除了蒋家的人还有谁能说。 陈妈妈忍不住上前一步,拿蒲扇指着她说,“我家壮壮就是喜欢男人,也轮不上你那个宝贝侄女婿蒋轩,这话就是我说的,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抱住蒋家的大腿就舍不得放了是吧?我和你说,就蒋家那样的,我还瞧不上呢,他蒋轩如果敢挨我家壮壮一根手指头,我就敢一棍子把他打出去。还真当天底下的人都要死扒着蒋家不行啊?” “妈……”他妈不是一直反对吗?怎么这次比他还大方? 林淑方被她吓得后退一步,摸摸头上的汗,不甘示弱说,“嘴里说的好听,瞧不上蒋家,你还真以为你们家是什么富贵人家啊?你家壮壮倒是给我找个好的看看啊。” “我家壮壮找的,肯定比你那个蒋轩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你走不走?不走,我真要打人了。”陈妈妈气得抓了旁边说墙边的笤帚对着林淑方就扔了过去。 笤帚没打到人,林淑方抓过来想还手,陈安修劈手夺下,“婶子是想在我面前,对我妈动手吗?” “好啊,好啊,你们家都有本事,我倒是想看看,你打了蒋瑶,你们家多有本事解决这件事。” “哦?需要多大的本事?”门前有辆车子停下,开门下来的是一道极俊雅挺拔的身影。 “爸爸……”吨吨从后座冲下来,笑着扑到陈安修身上,陈安修摸摸他的头。 章时年叫声陈叔陈婶,又问陈安修,“怎么都在这里站着?” 陈安修苦笑,“蒋瑶住院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章时年轻描淡写的说,“住了就住了,她要喜欢就在里面多段日子。” 林淑方闻言瞪大眼睛,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住了就住了,还要人家在里面多住段日子?“你到底算陈家什么人?” “喜欢我儿子的人,是不是比你家那蒋轩好上一万倍?” 恩?这是什么情况?他妈妈这是同意他和章时年在一起了?章时年也有点小意外,但他没像陈安修表现那么明显,他只是抿嘴笑了笑,伸手搂了一下陈安修的肩膀。 陈妈妈摆明是和林淑方置气,说完之后就有点后悔了,尤其看到章时年搭在壮壮肩膀上那只手,简直碍眼到不行,但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又收不回来。只能自己心里怄气。 吨吨打开自己的小行李箱在外面给爷爷奶奶分发从香港带回来的礼物,章时年拉着陈安修进屋说话,陈妈妈扭头装作没看见,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陈爸爸偷偷捂嘴笑,她性子太急,就知道她说完会后悔。 “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蒋瑶在医院里,蒋家希望我去道歉,我没答应。”他有预感,这次,他和蒋轩还有林梅子,真的要伤情分了,如果真是无法避免,也只能这样了。对于蒋瑶这次的行为,他实在无法原谅。 “没事,没必要去道歉。” “你相信我和蒋轩没事吗?”毕竟那个视频乍一看还挺暧昧的,他又喝过酒。 章时年点头,“相信。”安修和他在一起时都是再三确定才答应。 “你相信我没打蒋瑶吗?” 章时年继续点头,“我相信。” “总算还有你相信我。” 进去半天不出来,陈妈妈终于找到个喊人吃桃子的由头进去一趟的时候,就看到他家那个笨蛋壮壮毫无防备地靠在章时年肩上好像睡着了,两人相处的样子看着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难刷开啊,为什么我的存稿箱里竟然有一个留言,太惊悚了。改个错字。

章节目录 94 其实陈安修没有睡着,陈妈妈进来又出去他都听到了,自从接到昨天晚上接到蒋轩的电话,他的头里就有些发木,蒋轩的话说的很委婉,很客气,但意思很明确,希望他能给蒋瑶道个歉。他拒绝了之后,蒋轩也没说什么重话,只是沉默了好一会,说了句,那就这样吧,之后就挂了电话。他知道蒋轩生气了,但是这次一点都不想妥协退让。 “视频是你找人删除的?”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个视频没有删除,他现在的生活会陷入怎样的混乱之中,这两天他就像是走到刀尖上一样,事事小心,时时提防,还好章时年回来了,其实他不需要章时年回来为他做什么,只要这个人在,他就安心很多,起码有些话可以和人说说话了。 “于亚青给joe打了电话。” “原来是于秘书帮的忙,她都没和我说过。我该好好谢谢她。” “我看到你给我打的电话了,不过当时正在忙,过一会给你打,但是你关机了。” “我去找蒋瑶要视频了。” 章时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说,“我很高兴,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陈安修没拒绝他的亲近,“如果我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你打电话呢?”尽管知道妈妈不是心甘情愿的,但她公开承认的刹那,他肩上背负的压力陡然就减轻不少。 “我当然更高兴。” 陈安修一把推开爬到他腰上乱动的手,跳起来说,“章先生,你的高兴不必用行动表示。”后腰那么敏感的地方,真当他是死人啊,有些人真是纵容不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自己退一步,他就想进两步,让他亲一下,他就敢想着上床。 章时年颇有些无辜意味地挑眉说,“我主要是怕你不知道。” 陈安修被他气得露出出事这两天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章先生,你可以更无赖一点的。” 中午的天气依旧闷热,陈爸爸留章时年在这里吃了午饭,陈妈妈没主动但也没反对。发生了上午的事情,陈家的人出门都被镇上的人有意无意地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特别是陈安修和章时年,现在人们的接受能力虽然较之以往好很多,但这种小镇上,这种消息还是具有爆炸性的,比当年陈安修十八岁弄出来个孩子来还引人注目。 人们在背后小声地议论着,他们都不明白看起来这么好的两个人怎么会有那种毛病?年纪大点的人完全不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是什么概念,听说这件事后还会问别人,“那两个也看起来不像是娶不上媳妇的,怎么就想起两个男人一起搭伙过日子呢。”年轻一些的,也是一知半解的,只听说过这种事情,但没都没见过,当然也有嘴巴坏的,自以为懂得很多,就说地比较下作。 对于这些议论和异样的目光,陈安修自己倒是不怕,但想到家里人要陪着他承受这些,他就觉得挺对不起父母的。 “他们愿意说就说吧,他们能说一年两年,还能说上十年八年吗,等他们说累了,自然就不说了。”这是陈妈妈的原话。 这件事对小饭馆的生意的影响是直接的,中午陈安修过去看看,小饭馆里除了一些不明真相的游客,镇上的人在这里吃饭的很少。 “三爷爷,实在不行,这小饭馆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别耽误了生意。” 江三爷爷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那个经常来的年轻人和陈安修是这种关系,人年纪大了,看得也比较开,还劝陈安修说,“没事,壮壮,本来我也是不想开下去了,要不是你,我这饭馆早就关门了,如果以后也这样,咱就直接关门,反正我也老了,做不动了,以后就和你爸爸去建材店做伴,下下棋,喝喝茶水,比现在过得还舒坦。” 店里的其他人和陈安修都比较熟,也很敬佩陈安修的为人,虽然陈安修喜欢男人对他们的冲击性也挺大的,但这里的工资不错,生意好的时候,更有不少奖金和福利,他们也没必要为了老板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辞职不干,只是他们也暗暗担心这么下去,小饭馆会不会关门大吉。 陈安修这两天选择留在家里,就是担心会有事情发生,但事情现在出来了,他反而也没什么多担心了,这种情况较之视频流传出来,已经好上很多。 既然已经这样了,下午吃过饭,陈安修决定去宁世探望一下重伤入院的蒋瑶。 “那我回公司一趟。” 陈安修故作诧异地说,“章先生,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陪伴在柔弱无助的我的身边吗?你没看到我现在被人欺负的很惨吗?我需要你的肩膀支撑啊。” 章时年摊手说,“行啊,如果你真的愿意我陪你去,万一你太柔弱在那里晕倒了,我还能抱你回来。” 陈安修光想想那情景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摆手说,“那还是算了吧,我坚持不住的时候,给你打电话,等你来救驾。” “好啊,我随时开机候着你的求救电话。” 陈安修来之前,提前给楼南打了电话,楼南答应找人帮忙,给他弄一份蒋瑶的病历,在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宁世,楼南的关系还是挺硬的,宁世除了收费高,医术好,注重保护病人的也是出了名的,陈安修过去的时候,那位戴着眼镜的胖胖的主治医生就大义凛然地说,“病历我不能交给你,这是违反医院规定的,我不能带头做这种事情。”道理讲完了,他让陈安修随便坐,他自己要去洗手间,临走时,手指在桌子的一处连续敲击了几下,等他出去后,陈安修一看,赫然就是蒋瑶的病历。 陈安修在心里笑,真是到哪里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翻了翻病例,太专业的名词他看不懂,但蒋瑶确实怀孕了,他还是看出来了,那天在王斌那里,他那么说,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今天才终于确认了。 陈安修去病房的时候,很意外除了蒋伟明外,蒋家的人竟然都在这里陪着,果然小公主的待遇就是不一般。 “安修,你来了,来了就好。”蒋轩一看到他就笑着起身打招呼。 林梅子倒是从他空空的两手中觉察了些什么,果然就听陈安修说,“我不是来道歉的,我是来求证一个事实的。” 范琳一看到他,气都不打一处来,当时也顾不上维持仪态,开口就骂,“怎么还有脸过来?” 如果在以往,看在蒋轩和林梅子的面上,陈安修也会选择忍耐一二,但今天他不想忍下去,连对长辈的称呼都直接省略了,不怎么客气的反击道,“蒋小姐都能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还能安然躺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过来看看?看看蒋小姐是怎么舌灿莲花,颠倒黑白的。” 陈安修这话说的太直白,蒋轩和林梅子首先就是一愣,安修这是一点余地都没给他们留,范琳怒火更盛,“陈安修,你真行啊,打了人,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不把你关到牢里住几年,你是不是就不知道瑶瑶爸爸和哥哥做什么的?” 陈安修并不受她的影响,还是一派轻松的样子,“我是不是要去坐牢,不是你说了算的,法律也不是为你家制定的。如果我要坐牢,那这个诽谤,毁人名誉的蒋小姐首先就该进去了……” 陈安修那天的强硬行为给蒋瑶造成了心理阴影,以至于刚开始的时候,她根本不敢说话,直到陈安修说到这个关键问题了,她不得不开口打断,“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那些上传的视频,我早就说过是王斌做的,不关我的事。” 陈安修勾唇笑道,“是吗?不关你的事情,要不,我们报警处理试试?视频我这里还有两份,修改和没修改的都有,到时候我一定交上去,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蒋小姐也可以和王斌对质,到时候就看公安机关采信谁的证词,当然,即使是蒋小姐做的,我想蒋小姐一时应该也不用坐牢。”陈安修别有意味的目光在蒋瑶的肚子上一带而过,然后递给蒋瑶一个不言而喻的眼神。 蒋瑶吓得脸色发白,她害怕陈安修把她怀孕的事情当场拆穿,陈安修的这个眼神在场的其他两人没看明白,但有一个人心里很明白,那就是林梅子,她明白安修这是知道蒋瑶怀孕的事情了,而且是很确信。 “安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蒋轩不明白,安修为什么会这样? “我知道啊,我在为自己讨回公道啊。” 范琳本来就看不起他,这会见他这么嚣张,更加忍不住,举着手提包照着他头上就扇过去,“你欺负人还欺负到门上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算什么东西?” “妈,你这是干什么?” “姨……” 蒋轩和林梅子急忙去拦,特别是蒋轩,他根本就没见过他妈妈这样,在他的印象中,他妈妈一向算是比较讲理和气的。 陈安修当然不会对她动手,但直接夺下她的手提包远远扔到一边去了,里面的化妆品,手机,钥匙之类的小物件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 范琳这辈子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当下就疯了一样,对着陈安修又喊又骂,如果不是蒋轩和林梅子拦着,她肯定就要冲上来挠陈安修了,那愤恨的眼神简直想吃人一样,“……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不就是陪着男人上床的不要脸的东西吗?” “妈,你别说了……”蒋轩虽然也有点生气陈安修的态度,但陈安修毕竟也没这么骂人,他妈妈这样骂人有点过分了。 “蒋轩,你陪着姨到外面走走,这里我和安修说。”事情这么闹下去只会更糟,林梅子赶忙出声劝阻。 蒋轩抱着他妈妈,担心地问,“你一个人行吗?”他后面没说完的话是,安修今天和以前可不一样。 林梅子点点头说,轻声说,“没事,你去吧,安修总不会对我动手吧?” 蒋轩看看一脸漠然的陈安修,又看看缩在床上可怜兮兮的妹妹,最后对林梅子说,“照顾好瑶瑶,我陪着妈出去冷静一会就回来。”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如果有事,你就打电话。” “我不出去,我要在这里看看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要说什么,他敢再动瑶瑶一根指头试试?你爸爸弄不死他。” 蒋轩见她越说越离谱,赶忙连拖带抱的把人弄出去了,陈安修在屋里都听到范琳在走廊上骂了好几声。 “梅子,我能和蒋瑶单独说两句话吗?” 林梅子没立刻答应,反而走到蒋瑶面前,弯腰问她,“瑶瑶,你的意见呢?有些事说开也好,总比闹大了,名声不好。”她明显意有所指。 蒋瑶对陈安修还心有余悸,并不愿意和他单独相处,她抓住林梅子的手说,“梅子姐,你在这里陪我,我怕他打我。” 林梅子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语带安抚地说,“我就在门外,你一叫,我就进来,没事的。” 说完不等蒋瑶的回答,起身就往外走,经过陈安修眼前的时候,她说,“有什么话,快点说,蒋轩他们很快就回来,那……”后面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只说了开头一个字,就停住了。出去的时候把门也带上了。 陈安修拉把凳子在蒋瑶病床前坐下。 “你还想做什么?” 陈安修身体稍稍前倾,盯着蒋瑶缓缓地说,“蒋瑶,你该知道我想说什么,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你很清楚,你冤枉我打你,我不想背这黑锅。你这伤不会是王斌打的吧?让我猜猜,他一定是知道你肚子有了他的孩子,所以想和你结婚,而你呢,一定是不想和他结婚,你们两人产生了矛盾,所以就动手了。” 蒋瑶咬着嘴,打定主意不和他说话。 陈安修也不着急,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啧啧感叹说,“真看不出来,王斌出手这么狠啊,怎么把你的脸打成这样了?我还以为他多爱你呢,不知道你这副样子,让章先生看到,他能不能多看你一眼?要不要我帮你传个信,章先生从香港回来了。” “如果没有你,我至于这样吗?”蒋瑶被陈安修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气坏了。 “就因为我和王斌说你怀孕了,他就打你?不过你也可以选择和他结婚啊?他为了你可是连上传视频,造谣生意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蒋瑶想也没想地说,“那是他愿意的,我又没逼他。”她说完之后,反应过来她把实话说出来了,不过这里只有陈安修一个人,她也不担心。 谁知道下一刻,陈安修从口袋中摸出一只手机,“瑶瑶,你要不要听听刚才的对话回放?一字不落都录下来了。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吧?” 蒋瑶听了一遍,确定他都录下来了,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过了好一会才瞪着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安修淡淡的说,“想让你承认,视频是你指使王斌放的,打人的也是王斌。” “如果我不愿意呢?” “陈安修无所谓的说,“你不愿意也行啊,我们就报警,到时候我把视频交上去,你说那些警察看到那些视频,是相信我和你哥哥有关系呢?还是立场坚定地认为我和你哥哥是清白的?如果事情闹大了,估计连你爸爸都保不住你哥哥吧?你哥哥的工作丢了,作为最初录这些视频的你,会被别人怎么议论?别人一定会说,就因为蒋轩有个很蠢的妹妹,所以才害得他丢了原本大好的前程,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到时候你爸爸,你妈妈还能护着你?你哥哥和嫂子能原谅你吗?如果到时候再传出去,你未婚先孕抛弃男朋友就为了攀附富贵,你说说,你家还能抬头做人吗?” “你……” 陈安修直起身体,态度冷淡的说,“如果你现在承认,我可以不报警,这件事再难看,也只有你家里人知道,你爸妈,哥哥和嫂子不至于一辈子不原谅你,你怀孕的事情,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孰轻孰重,你自己想清楚,我可没那么多耐心等你。” 陈安修分析的这么清楚,蒋瑶不至于这么分不出轻重,所以在范琳和蒋轩回来的时候,她就哭着说,“妈,哥哥,那视频确实我让王斌传上去的,身上的伤口也是王斌打的……” 蒋轩一脸被雷劈到的神情,“瑶瑶,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哥,我也是一时糊涂了……” 陈安修不想再看她继续做戏,悄悄退出去,只在临出门之前对着林梅子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草稿箱死活发不出来,我去找编辑帮忙。昨晚放进去了,设定时间还以为到时候自动就出来了,上班忙了一阵过来才发现草稿箱根本发不出来。又去把我家编辑拉出来。现在总算好了,实在抱歉,我该早来看看,确定一下的。 蒋姑娘倒霉的时刻从这里开始吧,后面更倒霉。

章节目录 95 章时年和陈安修分开后,直接开车回了公司,老板走了这么几天,公司就闹出这么大的八卦,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暧昧对象,很多人对老板的回归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明面上工作不敢耽误,私底下一个个的耳朵恨不得有兔子那么长,直接伸到老板办公室门口去。 章时年也没辜负一众人的期待,还没进办公室呢,就对于亚青交待说,“陈助理把家里的钥匙落在办公桌抽屉里了,你帮着找一找,晚上我带回去。”他知道安修有在办公抽屉里放备用钥匙的习惯。 “好的,董事长,我马上就去。”于亚青努力控制着自己熊熊的八卦之心,因为心情太过激动,连走路都不像以前那样四平八稳了,她满脑子都在回荡着,家里的钥匙,晚上带回去,这是真的住在一起了吗?传言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近似于事实的确认。 于亚青在陈安修办公桌的第一层抽屉里果然找到一小串钥匙,去交给章时年的时候,短短一分钟的路程,她做了三次深呼吸,最后还是没忍住,用一种下属和上司闲聊的口气说了一句,“董事长如果忙的话,下班后,我也可以跑一趟给陈助理送过去。” 章时年看文件的同时,很自然地说,“谢谢于秘书,不过不用了,安修今天不在家,我想我今晚需要用这一把开门。” 这是亲口承认了吗?于亚青出门的时候,都感觉自己是用飘的。于是还不到下班时间,绿岛君恒所有人都知道了,老板和陈助理真的是一对儿啊,老板亲口承认住在一起了。这消息太有震撼性了,这个事实一出来,瞬间把那个来历不明昙花一现的八卦压下去不少。 陈家这两天的电话格外多,七大姑八大姨的,打听的,确认的,劝说的,还有委婉提出让他去看看心理医生的,反正没有个支持的,只有还在读高二的小堂妹陈天蓝在电话里说了句,“二哥,你好帅啊。”陈安修暂且把她划入支持的阵营。 陈天晴收到的消息比较晚,等她知道的时候,第一轮的电话轰炸已经接近尾声了,她在电话里说,“大哥,只要你想好了,我就站在你这边。外面的闲言碎语就由着他们说吧。等他们说烦了,就不说了。”她的观点在某种程度上和陈妈妈有着惊人的一致,不愧是母女。 不管外面已经穿成什么样子了,但家里人站在身边,陈安修已经没有别的奢求了,只有望望,似乎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现在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 又一次拨打被切断,陈安修想也许真的是他太心急了,应该给望望一段适应时间,望望多厌恶这种事情,他是清楚的。 小饭馆里的生意十一来过一次小高峰,之后就一日日的冷清下来。不过现在大伙也没闲着,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制作各种卤味上,小饭馆的卤味味道好,又干净,之前在市区拓展了不少生意,陈安修最近又定了一台真空包装机,经过真空包装的卤味保存时间长,还能放在淘宝店里售卖,有了之前的信誉积累,卤味买的也不错。 温凯还给他出了个主意,还有四个多月就是农历新年了,可以提前准备做些干货和卤味的礼盒,过年访亲走友的都少不得赠送些礼品,生意应该不错,他考虑了两天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就到各个商场里转了转,又去温凯家的包装公司走了一趟,看了看各式的礼盒。 与此同时,章时年也没闲着,陈安修去医院的第二天,章时年也去了,他是带着于亚青去的。 与前一天相比,病房里就少了蒋轩,据说是局里有案子回去忙了,病房里就三个女人在,范琳,蒋瑶还有林梅子。 蒋瑶一看章时年亲自来了,当时就愣在那里了,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喜的。 范琳也对这个衣着体面,气势不凡的男人充满了疑惑,于亚青主动介绍说,“这是我们泰恒的董事长,章时年,章先生,昨天刚从香港回来,听说蒋小姐受伤了,今天是特意过来探望的。” 蒋瑶和范琳都有些受宠若惊,特别是范琳,又是让座,又是泡茶,还让林梅子去洗水果,态度和善地不得了,比起之前对待陈安修,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眼神估计对待准女婿也就这样了。趁着在床头那里倒水的功夫,还递给蒋瑶一个满意的眼神,这个动作背对着章时年,但于亚青看到了,可把她恶心坏了,早饭喝的那半杯豆浆都在胃里翻滚。 “董事长,你能来,真是太谢谢了。”蒋瑶的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希望,不过过程怎么样,但章时年这次注意到她了,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啊。自从陈安修来过之后,她被他哥哥和爸爸臭骂地不行。 “听说是被人伤得很重,你的身体好点了吗?”章时年温柔的态度无懈可击。 蒋瑶脸色微微发红,范琳抢着代她说,“章先生,这个真是一言难尽,那么一个大男人对这么一个小姑娘下这么重的手,真是没教养,瑶瑶这身体一时半会是不能出院了。不知道要调养多久才能康复呢。” 章时年的眼角微微泛冷,“既然这样,蒋小姐,更该好好的休息,住院的费用方面大可不必担心,公司这边一力承担。” 范琳满面笑容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章先生了。”在她看来,这不仅是一笔钱的问题,还表现出了一种态度,这人对他家瑶瑶要是很重视的。 “蒋夫人不必客气。” 于亚青也适时的说,“我们董事长已经为蒋小姐预付了半年的住院费用,还特意为蒋小姐从外地请了四位专业的护工,她们将会日夜轮流照顾蒋小姐,不离蒋小姐片刻,直到蒋小姐身体康复,顺利出院。” 半年的住院费,是不是有点多了?这是范琳的第一个想法。 蒋瑶和林梅子的关注点则放在随之进来的那四个护工身上,四个全是女人,并不像一般的护工那么身体强壮,但各个都精神奕奕。 于亚青又说,“董事长特意请来的这四位护工,不仅专业护理能力一流,而且还各个身手不凡,为避免蒋小姐在休养期间再次受到伤害,她们也会在外出期间随身保护蒋小姐的安全,还希望蒋小姐能配合他们的工作,不要辜负董事长的一番苦心和好意。工资方面,蒋夫人和小姐也不用担心,公司方面会承担的。”天知道为什么对蒋瑶这个女人这么好? 蒋瑶听到这里,脸都白了,六个月,到时候孩子都生出来了,“我不要。” 范琳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说,“瑶瑶,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呢?章先生这是好意,还不谢谢人家。” 蒋瑶心里有苦说不出,求救的目光投向林梅子,林梅子开口对章时年说,“章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不是太破费了,瑶瑶也是刚入职的新员工,这么特殊的待遇是不是不太合适?” 章时年双进来后,第一次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淡淡的,“林小姐应该明白,我今天不是光作为一个上司过来的。”这也是他给林梅子的最后一次选择。 “我们还是觉得太破费了。无功不受禄,收下这些瑶瑶也会觉得心里不安,是不是,瑶瑶?”结果其实在章时年的意料之中,林梅子选择蒋家,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蒋瑶的孩子出生,给蒋家带来丑闻。 蒋瑶也连忙应承说,“是啊,是啊,董事长,确实是太破费了,我不需要住院那么长时间的,我很快就还能回去上班的。” “看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章时年还是笑着的,但态度已经明显冷淡很多。 范琳连忙补救说,“怎么会,我们谢谢章先生还来不及的。” 章时年却已然准备起身告辞,“不管怎么样,人既然已经请来了,我就让她们留在这里,蒋小姐用不用都随意。” 于亚青跟着出门,车子开出宁世医院的时候,章时年回头看了一眼,他深知不能一味在视频的事情做文章,这件事情闹大了,伤人伤己,蒋家固然会丢面子,但陈安修的名誉一并毁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做。但是对蒋瑶,有的是其他办法。蒋家很快会知道他们这个女儿会为他们带来什么。 陈安修的事情,楼南和叶景谦多少知道一点,这天回家后,叶景谦把章时年来宁世的大概经过告诉他,楼南听得目瞪口呆,竖着拇指,爆了一句粗口,“操,季家老四做事,果然手毒心黑,这是想把蒋小姐逼死吗?半年住院费?他怎么不把坐月子的费用和月嫂一并准备好?不过难得他肯为安修亲自走这一趟,也算是有心了。” 叶景谦想了想,很正经地回答说,“他估计蒋小姐没心思坐月子吧。” 这些护工虽然不用贴身陪护,但有她们在医院里,蒋瑶根本不可能在宁世做引产手术,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如果再拖下去根本就隐瞒不住了,她的脾气也跟着一天天暴躁,蒋伟明和蒋轩很少来医院看她,范琳虽然疼女儿,也不喜欢天天待在医院这种地方,何况蒋瑶根本不想她在这里,所以照顾蒋瑶的工作就落到林梅子头上,“梅子姐,你到底找好地方没有啊?这么大个肚子烦死了。” 外面的医院里就怕遇见熟人,林梅子最后帮她选中了一家私人诊所,说是私人诊所,但是那种很正规的,提前做了预约,这天林梅子就和蒋瑶就悄悄从宁世出来了。 私人诊所位于一个小区了,门面很干净,同样和蒋瑶在排队引产的还有几个女孩子,都比较年轻。等待的时间很枯燥,有个性格比较活泼的还主动找人聊天。蒋瑶有点烦她,随便打发了她两句,但那个女孩都没有眼色,一直拉着她聊。 蒋瑶的排号比较靠后,轮到她的时候,不知道手术室出现了什么问题,一个中年女医生突然出来宣布,今天的手术不能做了,之后林梅子又预约了几次,都被莫名拒绝了。 就在林梅子准备找下一家的时候。某著名门户网站以未婚先孕为主题推策划了一个大型的专题,因为前段时间有些年轻女孩子将孩子遗弃或者将孩子生在厕所里之类的热门话题,所以这个专题一出来,就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其中有一些图片就是记者四处暗访拍到的真实照片,其中就有蒋瑶的一张特写,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差错,蒋瑶的这张照片竟然没做任何处理,面容清晰,连她微微凸起的小腹都拍得很清楚,这组图片的点击量巨大,很快就有人在下面留言说,第三张图片,那个女人我竟然认识,是我们绿岛市公安局长的千金啊,绝对没错啊!!本来这张图片就够显眼了,再配上这么个身份,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后面还有人确认的,这个确实公安局长的女儿。一石激起千层浪,到最后这个专题的关注点都偏了,从未婚先孕直接偏成公安局长的女儿未婚先孕了。 网站是在一天后出来道歉的,还删除了这张照片,但这样一来,事情反而更热闹了,网民们又开始纷纷议论,有个当官的爸爸就是好啊,连这种事情都能被这么快遮挡过去。这件事一时间竟然成为一个热门的话题。 蒋家也是在周围人的议论纷纷中知道的,但那个时候,事情已经无法阻止了,他们家小区门前经常有好事的小报记者跟拍,蒋家现在所住的地方多是政府部门的人,因此对蒋家惹出来的这种事情尤为厌恶,连市府的领导都找蒋伟明谈话,让他注意影响,一时间,蒋家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后来有个网站记者不知道怎么神通广大地找到了蒋瑶的前男友王斌,并给他做了一份采访,视频中,王斌声泪俱下地说他多么的爱蒋瑶,但他给不了蒋瑶优渥的生活,所以蒋家不同意。 主持人就问他,你觉得是什么优渥的生活?王斌就说,蒋瑶习惯用什么牌子什么牌子,他曾经攒了两个月的工资给蒋瑶买过一瓶香水什么的。并希望有天能赚到钱,提供蒋瑶需要的一切。 网友在唏嘘的同时,又有人产生疑问,为什么蒋瑶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会有那么多钱买名牌?到底是她的钱,还是她爸爸的钱?有人把转载的蒋瑶之前的照片扒出来,有眼尖的网友就认出,蒋瑶的腕表是某世界名牌的限量版,售价七位数,又有人扒出她的戒指,手链,项链,耳环,鞋子等等无一不是大牌,光她这一身,就够她爸爸几十年的工资了。 这件事在网上越闹越大,现实中当然也有人关注到了,朱副书记下台后,新来主管政法工作的副书记姓陆,四十出头的年纪,这位陆副书记找蒋伟明谈了半下午的话,最后语重心长地说,“老蒋啊,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亲自去机场接个长辈,这件事情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再闹下去,怕是势头不好啊。” 蒋伟明何尝不知道势头不好,他这些天急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想想那个女儿,他真是恨不得掐死。但现在掐死也晚了。他曾经也怀疑过背后有人主使,但是找不到任何证据。 晚饭的时候,蒋家的饭桌上一片愁云惨淡,除了蒋瑶,其他人都在。 “老蒋,先吃饭吧,吃完饭,慢慢想办法。”范琳说。 “吃什么吃?都是你养的好闺女,没有她能有今天这些事吗?” “这事也不能只怪瑶瑶,要不是梅子选的那家诊所,瑶瑶能被人拍到吗……” 蒋轩打断她说,“妈,现在也不是互相推脱的时候。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吧。” 林梅子说,“确实是我太不注意了。” 蒋伟明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想了想说,“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陈安修那边,你们两个能不能去试试?”他曾经想去见章时年,但实在找不到门路。 不同于蒋家这边,陈安修的日子相对还是平静的,除了走在路上,要收到点异样的目光,其他的也没什么了,最近他热衷于上山打鸟,自己做了好几把皮弹弓别在腰里,带着刘清,孙晓他们,一上午就能打个小半盆子麻雀,有时候还有野鸡和这个季节肥的流油的野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班回家吃饭去,饿死了。

章节目录 第96章 齐钢和君雅的管理委托合作案现在已经正式进入谈判阶段,鸿远集团作为齐钢的最大股东,陆江远这次来绿岛,而且指定要住君雅,君雅这边自然是非常重视,接待的规格也很高,余俊生亲自做的安排,陆江远和陆碧婷入住的都是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独立电梯直达。 陆江远来之前,助理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这天不见外客,所以也就没什么人过来打扰,陆维均做东,三个人在君雅的鱼鲜坊用了晚餐,之后陆维均看时间不早就没有跟着上楼,带着司机很快离开了。 进到房间,陆江远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陆碧婷和个人管家交待了几句,然后亲自给陆江远泡了杯安神茶。 “三叔,看你这一路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先喝点茶吧。”陆碧婷把泡好的茶放在陆江远面前的桌上。 “你也跟着忙一天了,早点去休息。” 陆碧婷体贴地说,“我倒不是很累,时差没倒过来,这会还兴奋着呢。三叔现在不睡的话,我陪你聊聊天。” 陆江远拍拍她的手背笑说,“还是你们年轻人体力好,我是跟不上了。” “三叔,你说什么呢,你可是一点都不老,上次你去学校看我,同学还都问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呢。” “是不老,但也不年轻了。婷婷,这次跟我来绿岛,是不是还有别的心思?” 陆碧婷也不瞒他,“是想顺道来看看一个朋友的。” 陆江远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然后问,“以前没听说你在绿岛有朋友啊,你说的那个朋友不会是章时年吧?”他这个侄女一向的表现都堪称得体大方,但他注意到在提到这个季家老四时,多多少少会露出些小女儿的娇态来,听二哥二嫂那里听来的消息也是,全家对那个章时年都很满意。在他来说,他并不是很赞成这门婚事,章时年的家世和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可是以他对章时年的有限了解,婷婷根本无法驾驭那个男人,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孩子喜欢,他当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章时年是为数不多他也能看得上眼的。 “是啊,听说他今年大部分时间都在绿岛。” “婷婷,你真的喜欢他?” 陆碧婷转转手上的玉镯子,想了一会说,“确实很有好感,我希望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那他的意思呢?” 陆碧婷摇摇头,之前在其他场合虽然见过,但私下只见过两次,她觉得章时年对她的印象应该并不坏,但也仅此而已了,“三叔,我想争取一下,实在不行,起码自己不会后悔。”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如果有需要三叔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谢谢三叔。”看他已经有些疲态,陆碧婷主动说,“三叔,那喝完安神茶,你早点休息,我也回房了。” 陆江远点点头,“去吧。” 陆碧婷道声晚安,起身离开。 陆江远端着茶到窗边坐了一会,这里是那人的故乡呢,窗前的这条路,这片海,也许那人曾经无数次的路过,也许还驻足停留过,快三十年了,对于这个城市,他无数次过而不入,三十年太长,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回忆了,也没有什么牵连可以让他们坐下来,哪怕是相安无事地一起喝杯下午茶。年少时的那点情谊在这漫长的时光中被磨地也只剩下一些惆怅罢了。 又一年的中秋,陈安修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刚从君雅辞职不久,还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山下四处找工作,前景和未来什么的都不敢想太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今年虽然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但相比去年那段时间的茫然无措,现在还是好很多的,事业慢慢在起步,他和章时年的关系也日益稳定。 “安修,这个怎么样?”章时年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中秋礼盒问陈安修。 “不用买了,上次你送我爸爸的那两棵金桂,他已经很喜欢了,宝贝一样,逮谁跟谁夸,我爸爸就喜欢个花草,其他的,他不是很在意。” “毕竟是中秋节,我总不能空手上门吧?” “手里这些已经够多了,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就是一家人吃个饭而已。”难得妈妈主动提起,说章时年如果中秋不回家的话,就过来一起。中秋的团圆饭和其他时候的意义总是不大一样。这说明妈妈真的开始在接纳章时年了。 原先事情都打算地好好的,陈妈妈嘴上没说什么,但陈安修注意到她今年买的东西格外多,还装作很不经意的问过章时年的口味和忌口的东西,但人算不如天算,今年陈安修家的堂弟陈天意从武汉回来过中秋,同来的还有一个他的女同学,电话里说是同学,其实大概就是女朋友了,女朋友来了肯定要给全家人看看,陈奶奶就说,今年的中秋全家一起吃个饭。 陈天意是陈安修的三叔陈建浩的独子,今年二十二岁,在武汉一所大学里读大四了,这次回家除了过中秋之外,也是要在绿岛市找家公司实习。 “爸,妈,昨天我见过天意了,今天我就不过去了吧。”陈安修主动说,以他和章时年现在的关系,他如果过去了,只会让大家都尴尬而已,再说天意的女朋友又是初次上门,别让人家姑娘太不自在了。 陈爸爸把烟头扔到脚下踩灭了,说,“也好,你和小章还有吨吨就在家里吃吧,冰箱里有很多菜,想吃什么就自己做。今天那里也挺乱的,天齐带着他的那个新媳妇也来了。” “行,爸爸,你去去吧,别担心,我们仨在家饿不着。” “壮壮,你也别想太多。只要咱们家自己愿意,其他人咱也管不着,你大伯和叔婶他们慢慢来吧。”在他们这个年纪,两个男人一起过日子,别说见了,听都听过,不过不是有长宁和吨吨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安修笑说,“没事,爸爸,我知道的。”自己家里人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已经很满足了,怎么还能强求其他人呢。 陈妈妈又说,“那些螃蟹和黄鳝今天都做了吧,死了就不能吃了。我还要过去给你三婶帮忙,那么多人的饭,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陈安修推着他们,“恩,我知道了,爸妈,你们快去吧。” “那我们走了,望望待会直接过去,你也不用做他的饭。” 陈安修点点头,送走父母,在门口站了一会,街坊邻居的看到他,都笑地有点不自在,不过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也没有当面说很难堪的话的。 章时年那边已经提前得过消息,所以过来之后看到家里只有陈安修和吨吨也没怎么惊奇。 陈安修把鱼放在腌过的鱼撒上葱丝和姜片放在蒸笼里,洗把手出来对章时年说,“同样是新媳妇上门,看来你是不能和别人享受一样的待遇了。” 章时年挑眉,“新媳妇?”嘴巴上吃点亏,他一点都不在意,早晚要找补回来,“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们一家人的中秋。” 陈安修侧头躲闪他的亲吻,笑说,“也是,咱们自己过。章先生,你别闹,吨吨在那里呢。” “爸爸,我什么都没看见。”吨吨在窗前玩拼图,听见这句话大声回答说。 陈安修笑瞥他,看着倒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五根短短的指头捂在眼睛上,一根根叉开那么远,糊弄谁呢。 陈安修对着章时年努努嘴,冷不防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小枣子,对着吨吨的脑门就砸了过去,一边砸还一边小声嘀咕,“让你偷看。” 吨吨早知道他爸爸心眼坏,一看到枣子过来,一弯腰就躲过去了,陈安修又砸,他又躲,父子两个玩得起劲,连刚才仅有的那点伤感气氛都被冲散了。 陈安修砸地倒是轻松自在,可怜吨吨上蹿下跳累得直喘气,他不得不和章时年求教,“大爸爸,你快把爸爸抱住,我过去把他口袋里的枣子都抢过来。” 章时年随手解开衣扣,痛快地答应一声,“没问题。” 陈安修瞪眼,威胁他们,“你俩敢,反了你们不成?” 陈天雨还没进门,就听到他大哥在喊,“吨吨,你再摸,我揍你了,很痒啊,我真的动手了……”他推门进来就看到眼前这副景象,那个男人揽着他大哥的腰抱在怀里,吨吨整个人把在他大哥身上,三个人笑的都很开心,这样看上去,真像一家人。 “叔叔?”吨吨面朝门口,先看到来人。 “望望,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快吃完饭了?”陈安修暗暗掰开章时年的手。 “我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吃饭的时候他见大哥和吨吨不在,特意找个借口跑回来一趟,现在看看自己真是多余。 陈天雨进屋,陈安修站在门口问他,“望望,我厨房里做了辣炒蟹,你要不要吃一点?”望望最喜欢吃螃蟹了。 陈天雨随手在抽屉里摸了个东西装在口袋里,对于陈安修的话根本就没搭理。 “那望望,你别喝太多酒啊,劝着爸爸也别喝太多。” 陈天雨只管抬头往前走,路过陈安修身边的时候,头都没歪一下,但快出门的时候,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陈安修心想,果然望望还是不能接受啊。 章时年推推吨吨,吨吨会意地眨眨眼,跑过来牵陈安修的手,“爸爸,我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我想吃有两个蛋黄的月饼。” 陈安修捏他的小鼻子,“美得你,还两个蛋黄。去洗手,然后和你家大爸爸把桌子板凳搬出来,外面凉快,咱们在院子里吃。” 吨吨讨好的说,“好,爸爸,我去搬三个板凳。大爸爸坐左边,我坐右边,爸爸你坐中间,吃最多。” 陈安修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说,“这还差不多。” 即使只有三个人,陈安修还是把这顿饭做得很丰盛,有荤有素,有月饼还有汤圆,饭后,三个人正在吃剥石榴吃的时候,陈爸爸,陈妈妈还有天雨就回来了,全家人又一起吃了点月饼和西瓜。今晚天雨在家,陈安修就想让章时年去建材店睡。 “空调我给你开了,浴室和睡衣你也知道地方,你自己睡吧,我回去了。” 章时年从他背后单手关上门,“今晚中秋呢,不留下来陪我?” “改天吧,今天望望在家呢。”而且他和章时年这么久没在一起,还真有点不适应这么亲密的行为、 “天雨不是小孩子了,早晚会想明白的,你担心太多也没用,今晚留下来陪我,这么久了,你就真的一点不想?”章时年半个身子压住陈安修,嘴唇含着他的耳朵舔了舔,双手在他敏感的腰部来回抚摸。 陈安修身体招架不住,但理智上还有一丝犹豫,他今晚不回去,家里人肯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没事,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章时年吻着他的颈侧,手指挑开他衬衫的扣子,捏着他□处揉压搓弄。 “别……”陈安修压住他的手,这种身体不是自己的感觉有点可怕。 章时年拉下他的衬衫,吻他赤|裸的后背,“安修,我们做过的,这种事情很舒服,没什么害怕的,我不会伤害你。” 陈安修的身体不自觉后仰,喘息着放弃挣扎说,“那我们去床上。”不就是上个床吗?也没什么。 章时年扔掉自己的外套,高热的胸口贴到陈安修的后背上,探手去解开怀里人的腰带,“我们这样还没做过,这次试试?” “章时年,你别玩花样了。”每次都来这一套,会死人的,就不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做完吗? “不是花样,是情趣。”

章节目录 97 齐钢和君雅的管理委托合作案现在已经正式进入谈判阶段,鸿远集团作为齐钢的最大股东,陆江远这次来绿岛,而且指定要住君雅,君雅这边自然是非常重视,接待的规格也很高,余俊生亲自做的安排,陆江远和陆碧婷入住的都是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独立电梯直达。 陆江远来之前,助理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这天不见外客,所以也就没什么人过来打扰,陆维均做东,三个人在君雅的鱼鲜坊用了晚餐,之后陆维均看时间不早就没有跟着上楼,带着司机很快离开了。 进到房间,陆江远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陆碧婷和个人管家交待了几句,然后亲自给陆江远泡了杯安神茶。 “三叔,看你这一路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先喝点茶吧。”陆碧婷把泡好的茶放在陆江远面前的桌上。 “你也跟着忙一天了,早点去休息。” 陆碧婷体贴地说,“我倒不是很累,时差没倒过来,这会还兴奋着呢。三叔现在不睡的话,我陪你聊聊天。” 陆江远拍拍她的手背笑说,“还是你们年轻人体力好,我是跟不上了。” “三叔,你说什么呢,你可是一点都不老,上次你去学校看我,同学还都问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呢。” “是不老,但也不年轻了。婷婷,这次跟我来绿岛,是不是还有别的心思?” 陆碧婷也不瞒他,“是想顺道来看看一个朋友的。” 陆江远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然后问,“以前没听说你在绿岛有朋友啊,你说的那个朋友不会是章时年吧?”他这个侄女一向的表现都堪称得体大方,但他注意到在提到这个季家老四时,多多少少会露出些小女儿的娇态来,听二哥二嫂那里听来的消息也是,全家对那个章时年都很满意。在他来说,他并不是很赞成这门婚事,章时年的家世和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可是以他对章时年的有限了解,婷婷根本无法驾驭那个男人,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孩子喜欢,他当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章时年是为数不多他也能看得上眼的。 “是啊,听说他今年大部分时间都在绿岛。” “婷婷,你真的喜欢他?” 陆碧婷转转手上的玉镯子,想了一会说,“确实很有好感,我希望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那他的意思呢?” 陆碧婷摇摇头,之前在其他场合虽然见过,但私下只见过两次,她觉得章时年对她的印象应该并不坏,但也仅此而已了,“三叔,我想争取一下,实在不行,起码自己不会后悔。”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如果有需要三叔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谢谢三叔。”看他已经有些疲态,陆碧婷主动说,“三叔,那喝完安神茶,你早点休息,我也回房了。” 陆江远点点头,“去吧。” 陆碧婷道声晚安,起身离开。 陆江扶着额头到窗边坐了一会,这里是那人的故乡呢,窗前的这条路,这片海,也许那人曾经无数次的路过,也许还曾经驻足停留过,快三十年了,对于这个城市,无数次过而不入,三十年太长,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回忆了,也没有什么牵连可以让他们坐下来,哪怕是相安无事地喝杯下午茶。 又一年的中秋节到了,陈安修想起去年的中秋,他刚从君雅辞职不久,还在山下四处奔波找工作呢,今年虽然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但相比去年那段茫然无措的阶段,现在还是好很多的,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他和章时年的关系也日益稳定。 “安修,这个怎么样?”章时年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问陈安修。 “不用买了,上次你送我爸爸的那两棵金桂,他已经很喜欢了,宝贝一样,逮谁跟谁夸,我爸爸就喜欢个花草,其他的,他不是很在意了。” “毕竟是中秋节,我总不能空手上门吧?” “手里这些已经够多了,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就是一家人吃个饭。”难得妈妈主动提起,说章时年如果中秋不回家的话,就过来一起。中秋的团圆饭和其他时候的意义总是不大一样。 陈妈妈提前中秋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陈安修也和章时年说定了时间,但人算不如天算,今年陈安修家的堂弟陈天意从武汉回来过中秋,同来的还有一个他的女同学,电话里说是同学,其实大概就是女朋友了,女朋友来了肯定要给全家人看看,陈奶奶就说,今年的中秋全家一起吃个饭。 陈天意是陈安修的三叔陈建浩的独子,今年二十二岁,在武汉一所大学里读大四了,这次回家除了过中秋之外,也是要在绿岛市找家公司实习。 中秋那天,陈家的人来的很齐全,除了在广州的小儿子,其他三家的都到了,席面照例是摆在陈建浩家的,陈妈妈早先过去帮着做了好些菜,陈爸爸和陈天雨也过去了,陈安修没去,他留在家里和章时年,还有吨吨一起过。他和章时年这样的关系,自己家里人能同意已经很不错了,也不能强求其他的人都待见。 “这样挺好的,我们一家人的中秋呢。”章时年从背后抱住陈安修,有没有其他的人,他不在意,有怀里这个人还有他们的孩子就足够了。 陈安修在他怀里转个身,“也是,咱们自己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坐在窗前玩拼图的吨吨,看着倒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五根短短的指头捂在眼睛上,一根根叉开那么远,糊弄谁呢。 陈安修对着章时年努努嘴,冷不防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小枣子,对着吨吨的脑门就砸了过去,一边砸还一边小声嘀咕,“让你偷看。” 吨吨早看到那颗枣子过来了,一弯腰就躲过去了,陈安修又砸,他又躲,父子两个玩得不亦乐乎,连刚才仅有的那点伤感气氛都冲散了。 陈安修砸地倒是轻松自在,可怜吨吨上蹿下跳累得直喘气,他不得不和章时年求教,“大爸爸,你快把爸爸抱住,我过去把他口袋里的枣子都抢过来。” 陈天雨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那个男人揽着他大哥的腰抱在怀里,吨吨趴在大哥身上,又笑又闹,三个人笑的都很开心,这样看上去,真像一家人。 “叔叔?”吨吨面朝门口,先看到人。 “望望,你怎么回来了?吃完饭了?”陈安修暗暗掰开章时年的手。 “我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吃饭的时候他在担心大哥在家里会不会不开心,特意找个借口跑回来一趟,看来真是自己多想了。 陈天雨回屋了一趟,出来两手空空的,陈安修也不知道他拿了什么东西,“望望,你别喝太多酒啊,劝着爸爸也别喝太多。” 陈天雨看着并不是很想搭理他,但快出门的时候,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陈安修心想,果然望望还是不能接受啊。 即使只有三个人,陈安修还是把这顿饭还是做得很丰盛,有荤有素,有月饼还有汤圆,饭后,三个人正在吃剥石榴吃的时候,陈爸爸,陈妈妈还有天雨就回来了,今晚天雨在家,陈安修就和章时年去建材店睡。 这天晚上,章时年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都这样,弄得我自己都不相信了,卡死了刚才,现在终于好了。 好短小,主要是因为我卡肉了。卡了半晚上肉,还是没写出来。

章节目录 98 季陆两家虽然算不上世交,但同在一个圈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彼此之间又惯会做表面功夫,所以总起来说,关系还是不错的,相互之间也常有走动,因此这次陆江远来绿岛,又和君雅有合作关系,章时年于情于理都是要去上门拜访一下的。 陆江远亲自过来开的门,“原来是你,真是稀客,里面坐吧。” 章时年看他一身的休闲打扮,像是要外出的样子,就问了一句,“陆先生,这是要出门吗?” “本来想到下面走走的。”陆江远在手里的外套放下,到吧台那里倒了两杯红酒过来,“刚带回来的当季新酒。” 说到这个,章时年倒是想起来,陆江远这人喜欢红酒,在法国的波尔多地区拥有一家世界顶级的葡萄酒庄,据说他本人与一些知名葡萄酒庄园的主人私交也不错,这些年红酒大热,陆江远光这一项就赚进不少,更别说那些为了得到顶级好酒,自己找上门的名流权贵,怎么看都是笔名利双收的好买卖。他知道陆江远还给家里老爷子送过几瓶上好的红酒,只不过老爷子并不好这一口,倒是便宜了君毅君恒几个小辈。 要说起来,季陆两家的关系虽然还过得去,但章时年和陆江远却没什么私下的交情,两人相差十一岁,章时年出生那会,陆江远都是能记住事的年纪了,他还记得跟着家里人去喝过章时年的满月酒,还抱过那个在襁褓里的小婴儿,之后又见过几次,也是小娃娃的样子,再到后来,人出国了,他就没这么见过了,因为这些印象太深刻,所以一直以来,他实在很难将章时年看做自己的同辈人。 “听说今年大多数时候都在国内。” “是啊,这些年国内的市场发展也不错……” 两人尽管不怎么熟悉,但都是在各种场面上滚打多年的人,绝对不会出现冷场的尴尬情形,不涉及私事,说到生意投资方面,两人倒也有很多可以交流的,在很多观点上也颇有相近的地方。 说到两家正在谈判的管理合作案,陆江远话锋一转,“婷婷明年毕业,我打算把齐钢下面涉及餐饮和酒店的方面交给她来打理,你觉得怎么样?” 章时年不动声色笑说,“陆先生目光高远,看重的人想必是不会错的,陆小姐聪慧大方,又是斯坦福商学院的高材生。” 陆江远看他,“所谓的高材生也只能证明学业好,在商场上她还是个新手,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陆小姐有您这位叔叔从旁指点,我想她一定会做得很出色。” “我在酒店管理方面并无经验,要不然也不会这次的和君雅之间的管理委托案了。我想婷婷需要一个更专业的老师带她入门才行。”陆江远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君雅虽然是章氏旗下品牌,可我一向并不太干涉酒店的具体运营,君雅的成功得益于它有一批很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如果陆小姐同意的话,我倒是愿意给她推荐几个。”章时年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明确地表示了拒绝,又不会太驳了陆江远的面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江远索性把话说白了,“你真的对婷婷一点意思都没有?”这里没有旁人,他也不担心章时年这人会出去乱传闲话。 “陆小姐很优秀,但可惜我已经有了恋人,我们现在的关系很稳定,我想以后也是。” “她比婷婷的条件更好?”不是陆江远偏袒自己家的侄女,但他自问比婷婷条件更好的女孩也没有多少。 “他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就算别人再好,也不是他的安修。 看他这坦诚无畏的样子,陆江远的眼底隐隐浮出了一丝讽刺,“想不到在你这个年纪,还相信爱情这种东西。” “是不是相信爱情无所谓,但我相信他就够了。” 相信?这种莫名的自信让人看着还真是碍眼。信任这种东西听起来比爱情还不靠谱。 章时年从陆江远那里出来的时候,在走廊里正好遇到外出归来的陆碧婷,“陆小姐。” 陆碧婷眼中有明显愉悦的神采,“章先生怎么有空过来了?” “刚刚过来拜访陆先生的。” “哦,原来是来找我叔叔的。”陆碧婷心里有些失望,但她并没有表现太过,很快笑道,“上次在美国一别,很久没见章先生了,下去一起喝杯咖啡怎么样,听说君雅的咖啡和甜点很不错。” 章时年对陆碧婷的印象还停留在沉静大方的表面上,再深入的也不知道了,他没很明确地感觉出陆碧婷对他有其他的想法,可陆江远刚才的态度,分明就是想撮合,“陆小姐的咖啡本来是不该推辞的,不过已经和家里人说好了,晚上会回去吃饭,回去晚了,我怕他担心。” 陆碧婷抬头笑了笑,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笑容有一点不自然,章时年这是告诉她已经有女朋友了吗?“原来这样。” “下次吧,下次陆小姐有空,我请你。” 陆碧婷哪里听不出这是章时年的一句场面客套话,但她只能答应着,“好的,那我们下次再约。” 章时年笑着点点头,陆碧婷微微侧身,两人擦肩而过。 陆碧婷进屋的时候,陆江远说,“章时年刚走。” 陆碧婷把手提包放在玄关旁的架子上,“我见到他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 陆碧婷笑说,“没说什么。就是闲聊了两句。” 陆江远看她那神色,可不像是没说什么的, 网络上关于绿岛市公安局长的讨论帖子热度不减,之后还有自称是蒋瑶同学的人发帖子,描述她以前在大学里的生活多么奢侈,随便捡起一件衣服就大几千,逛街只进高档商场之类的,还有的网友陆续爆料,蒋家在什么什么地方有几套房,家里还有商铺等等,还有更神通广大的把蒋轩和林梅子那套婚房都扒出来了,虽然没贴出这套房子的具体售价,但爆料者却把这附近地段每平方米的底价放了上来,再看看这房子的面积,即使没学过数学的人拿着计算器应该也能算出这套房子的最低价格。随着爆料的越来越多,网上一片哗然,要求查清这位局长经济来源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蒋伟明一个中秋假期都没闲着,带着蒋轩四处跑关系,找门路,光省城就去了四五次,可事情就像他想的那样,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在这种关头上没几个人会以身犯险,担心没把别人捞出来,自己先掉进去了,有那么几个和蒋伟明关系牢靠的,倒是愿意帮忙了,但是眼下的情况他们又帮不上什么忙。他们给蒋伟明分析,他家可能惹上什么人了,事情来得太蹊跷,发展的势头又太过猛烈,等蒋家反应过来,事情的发展已经在不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了。 蒋伟明从政这么多年,这点政|治敏锐度还是有的,但他是搞刑侦出身,这次真是一点证据都没找到,事情的发展看似合理,想想里面又掺杂了太多巧合的成份。 蒋家一片愁云惨淡,范琳这会话也不敢高声说了,至于她那个惹事的女儿更是提都不敢提。 一直话不多的林梅子这时却开口了,她隐晦的提醒,“事情是从瑶瑶开始的,会不会这段时间瑶瑶惹到什么人?”她也不敢确定事情就是章时年做的,但以章时年对安修的维护,那个人应该不会就这么放过蒋瑶。 “梅子,瑶瑶没惹你吧,她可是拿你当亲姐姐的,你……”范琳的话在蒋伟明的一个严厉的眼神下被制止,他则开口说,“梅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也没什么证据,不过我感觉这件事一开始是冲着瑶瑶来的,所以才这么猜测。” 蒋瑶最近这段时间惹到什么人了?蒋家人知道的就两个,一个是王斌,一个是陈安修,王斌没这本事,他最多在里面充当跳梁小丑的角色,推波助澜,陈安修也没有这能力,但他身后的章时年有。想起对朱副书记的赶尽杀绝,蒋伟明心里打个寒颤,“章时年和陈安修到底分开没有?” 林梅子看看蒋轩,蒋轩说,“上次打电话给安修帮忙的时候还没有,梅子亲耳听到他承认,安修是他爱的人。” 蒋伟明略显肥胖的身体后仰在椅背上,抹了一把脸说,“如果真是章时年做的,那咱家这道坎难过了。” 蒋轩说,“安修不是这种人,就算瑶瑶对不起他,他不至于让章时年这么做。我,梅子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我去问问安修,绝对不可能是他让章时年这么做的。” 林梅子拉住情绪激动的蒋轩,在这件事情上,她比蒋轩冷静,也比蒋轩看得透,“这些事情都是我们在家猜的,你怎么去问安修?再说就算是真的,这件事也不是安修想不想,是章时年想不想这么做。只要他不放弃,咱们躲得了这次,躲得了下次吗?” 蒋伟明对这个儿媳妇赞赏的点点头,果然他没看走眼,这个儿媳妇别看话不多,但说起话来句句在点子上,这点比起遇事冲动的蒋轩和从来不用大脑的蒋瑶实在是好多了。“梅子,你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听说陆副书记有个亲戚最近来了绿岛市,那人是北京陆家的,论家庭背景,比起季家也不差多少,您和陆副书记关系不是一向还不错的吗?能不能通过他引见一下?” 江轩忍不住问道,“可就算那个人是京城陆家的,他凭什么会帮咱们。” 林梅子转头看她,心里也没抱多少希望,“现在也没其他的办法不是吗?” 蒋伟明现在也基本处于一种病急乱投医的状态,“我去试试看。” 陆维均听完蒋伟明的话有点为难,他知道陆江远一向不愿意多管闲事,何况这种事情对陆家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蒋伟明与陆江远又是八竿子挨不到一处的人,但他明白蒋伟明此时的处境,也有点同情他,蒋伟明这人一向还算小心谨慎,如果不出这档子事,过几年,他就该安安稳稳退休,安享晚年了。 “好吧,老蒋,我帮你引见,但是我不敢保证他能帮忙。” “陆副市长说哪里的话,能帮到这种程度,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事实就是陆江远确实对这件事不感兴趣,连带着对陆维均把人带来也有点不高兴,但他没表现太明显,勉强听蒋伟明把事情讲完,他已经准备送客了,反倒是陆碧婷多问了一句,“蒋小姐以前在衡泰石油工作的?” “在那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前台。” 把蒋伟明送走之后,陆江远问陆碧婷,“怎么对这事这么感兴趣?” 陆碧婷把刚才用过的茶具收起来,说,“只是听到熟悉的名字问问而已,总觉得这件事还有□。” 陆江远也能觉察到,但到此为止,他还是不怎么想管,见陆碧婷好像有点兴趣,就让人查了查,他不是蒋伟明,他就是查不到章时年的证据,但也抓住了蛛丝马迹,知道对手是章时年后,他反而有点兴趣了。他找人和蒋伟明说,这件事他会帮忙的。 陆江远不知道怎么做的,但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的热度果然压下去不少,陆碧婷也提了个建议,让蒋瑶和王斌尽快完婚,这样就能更加转移公众的注意力了,对现在的蒋瑶母子也好。原先蒋伟明和范琳虽然商量过这件事,但想想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王斌那样一个人,前期贪图富贵刻意接近蒋瑶,中期又能对怀孕的女友动手,最后还在网上上演那么一出,直接导致蒋家出事,他们心里实在看不起这样的一个人,但现在有求于陆家,人家出了主意,他们只能咬咬牙照办了,王斌当然是很愿意的,蒋瑶又哭又闹不愿意,不过这次没人听她的,最后两人还是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酒席也没办,就这样住在一起了,婚后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东西砸了又买,买了又砸,最后蒋伟明也不给他们出钱了,终于消停了一段日子。 时间就在这样的磕磕绊绊中进入了十一月,蒋轩和林梅子的婚礼时间到了,婚礼的地点一开始就定在君雅酒店,出事后,蒋伟明也想着换换地方的,但现在事情压下去了,他再换地方反而显得心虚,再说蒋家也需要一次体面的婚礼冲冲最近的晦气。 陈家的请柬是林梅子亲自送过来的。 “恭喜你和蒋轩了。”陈安修的这句祝福是发自内心的,虽然经过蒋瑶这件事,他和蒋轩还有梅子很难在恢复到以前的关系。 “到时候,你和叔叔,婶子一定要都过来喝喜酒。” “恩,我会和他们说的。” 林梅子犹豫了一下又说,“我姑姑那件事,我听说了,我代她给你道歉,你和婶子别同她一般见识,我姑姑那人就是嘴碎,但是也没什么坏心眼。瑶瑶那件事,蒋轩一直想给你道歉,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也不想紧抓着不放。 陈安修把请柬拿给家里人看,陈妈妈说,“你去吧,我和你爸爸就不去了,你代我们说两句祝福的话,蒋轩和梅子……也算是我和你爸爸看着长大的,特别是梅子,从小命苦,能有今天不容易,我以前是真拿她当半个闺女的,我虽然不待见她姑姑,但怎么说这是梅子的终身大事,没必要让她出嫁那天也不痛快。” 陈爸爸也说,“请帖都送来了,你们这么多年朋友肯定要去的。事先打个电话问问,人家有没有需要你帮忙的?” “问过了,蒋轩说有婚庆公司,都准备妥当了,只等着我们当天过去喝喜酒。” “那就行,那你准备身干净衣服,那天就高高兴兴地去喝喜酒。” “新衣服有啊,那这里没事的话,我先去小饭馆那里一趟,待会和孙晓去市里送卤味。” “快去吧。” 陈爸爸和陈妈妈都不知道蒋瑶的事情,陈安修也没打算和他们说。 陈安修走后,陈爸爸越想越不对劲,他虽然神经粗点,但不是不会考虑问题,他和陈妈妈说,“你说这事,他们这么多年的朋友,蒋轩和梅子就算不用壮壮做伴郎,怎么连帮忙都不用啊?”朋友结婚,那些好兄弟们提前过去帮忙这不是常事吗?感情好的,就是对方没空去,结婚的人也得催着他去。 陈妈妈也没想太多,“壮壮和章时年现在的关系,估计人家也知道了,可能有忌讳吧。” 两人叹了一回气,便不再说这个了,反正看着壮壮现在过得开心就行。 自从中秋那天两人开了戒,又没了怀孕的担忧,两人没事聚在一起就滚上一回床单,陈妈妈没见过并不表示不知道,有时候看到自己儿子脖子根上的痕迹,有心想说他两句,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天早上老两口起得早,六点多就吃完早饭了,在家里没事,就溜达着来建材店,在镇上开店就有这么个自由,也没有明确的开门关门时间,人来了就开门,人走了就关门了,他们过来的时候,镇上有几家店已经开门了。 陈妈妈刚打开门,就听到里屋他儿子的声音,“章先生,你别乱动,张开嘴,舌尖是这样还是这样……恩……勾着还是吸一口?”那响亮水润的亲吻声听得陈妈妈在外面都不好意思,她扯扯陈爸爸的胳膊说,“你去,把壮壮给我拖出来,这都几点了,像什么话啊?” 儿子虽然大了,但还没结婚,以前陈妈妈都是该掀被子掀被子,管他穿什么衣服,可现在这情形,她总不能把章时年的被子一起掀了。 “再深一点……”这是章时年的声音。 “这样喘不过气来了……”这是他们没出息的儿子的声音。 陈爸爸连忙摆摆手,他可不进去,虽然里面两个都是男人,可他们正在做什么,他就不敢保证了。 里面两人还没起床,身体上下交叠,唇舌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根本就没注意到外面进来人了,最后还是陈妈妈听着声音越来越离谱,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 陈妈妈刚咳完,就听里屋咚地一声,也知道谁撞到哪里了,接着就是陈安修慌乱的声音,“妈,你等等啊,我马上就起来了。” 陈安修拉着章时年起床穿衣服,又连忙把地上的沾染东西的床单扔到橱子里,一弯腰的时候,火辣辣的疼,昨晚章时年非要浴室里做,结果他的腰就这么不小心磕到洗手台上了。昨天晚上还没感觉,现在开始疼了。 陈妈妈一看陈安修是扶着腰出来的,脸当时就黑了,拖着人到一边,点他脑袋说,“壮壮,你给我差不多点,拿这种事情和吃饭一样。我看你再这样继续下去,今年就得揣上一个。” 陈安修摸摸肚子说,“妈,你别吓我。” 陈妈妈没好气地说,“是不是这样,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因为陈妈妈这句话,陈安修在章时年家里试衣服的时候,就不停问,“你觉得我最近胖了没有,特别是腰这里。” 章时年耐着性子第六次回答他,“没胖,好像还瘦了点。” 陈安修大大松口气,“那就好。对了,你真的要跟着我去参加蒋轩和梅子的婚礼?人家好像没请你。” 章时年帮他整整衣领,“请柬上没规定不可以带家属吧?”顺便去看看陆江远想干什么、 陈安修捏他下巴坏笑说,“你要承认是我老婆,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考虑。” 章时年的回答是直接把他扔在床上,自己压上去。 “章时年,我的新衣服……” “橱子里还有很多……” 蒋轩和林梅子婚礼那天正好是周六,吨吨在家也没事,陈安修就带着一起过去了,同行的还有章时年,一家三口全是笔挺的西装,连吨吨也不例外,章时年在香港带他出席宴会的时候准备了不少正装,陈安修这还是第一次见吨吨穿。一身精工细作的三件套让吨吨穿的帅气又可爱。 “儿子,你今天好帅。” “爸爸,你今天也很帅。” “儿子,你今天真有精神。” “爸爸,你更精神。” 章时年受不了这一大一小的互相吹捧,好在住所离着君雅酒店不远,没等到这父子俩吹嘘到第十七遍,酒店就到了,酒店直达会议厅的入口处摆放着百合花的花门,上面挂着蒋轩先生和林梅子小姐婚庆典礼的横幅。 会议厅在三楼,会场外侧设置了一个长台子,那里是收礼金的地方,顺便也发放回礼,长台后面两男两女,这四个人中,陈安修只认识一个,就是上次在蒋轩新房聚会时来的高中同学吕杰。 “安修过来了?”吕杰老远就打着招呼。 “是啊,忙着呢?今天人挺多的。” 吕杰笑说,“难免的,蒋叔叔的朋友,同事,还有蒋轩和梅子的好多朋友都过来了。”蒋家的事情网上传那么厉害,很多人都知道了,但看着蒋家一点事都没有,更加佩服这家的根基之深。 陆续有人过来放礼金,陈安修也没多寒暄,把他和章时年的份子钱登记上,在礼金簿展开的这一页里,他们的钱是最多的,在所有来宾的里面占到什么位置,他就不知道了。交上了一大笔礼金,收了两份回礼。 吕杰似乎对这两人的关系充满了好奇,但只是多看了两眼,也没问。 他们来的婚礼的现场非常宽敞,布置的也浪漫而典雅,白色的玫瑰花廊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台子上,会场的一角还有专门的乐队在演奏,陈安修他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很晚,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有些是高中同学,见到陈安修就拉着过去说话了。 老同学久未见面,聊得大多是近些年的发展和工作情况,结了婚的还顺带说说自己的家庭。 其他人在聊天的时候,何文杰就拉着陈安修的袖子说,“安修,你这身衣服看着真不错,哪里买的?改天我也去买一套。” 这衣服是章时年买的,陈安修还不知道,这时就听旁边一个识货的女同学说,“如果我没看错,这个是当季新品吧?”她说出了一个牌子的名字,有人小小吸口气。 何文杰心直口快地说,“不是吧,这个不会是高仿吧?”

章节目录 99<> 何文杰这话一出,周围一片鄙视的目光投过来,尽管有人心里也这么想,但何文杰这么说话怎么让人下台。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安修,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这种大牌子的衣服吧,看看还好,但是真的要买的话,太烧钱了,还不如买件高仿,质量差不多,价钱可就便宜多了。” 陈安修知道何文杰的脾气,从同学时期就这样,人不坏,但有时候脱线太厉害,说话经常不过大脑,他实在没什么可生气的,“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会过日子了。” 别人给了台阶,何文杰当然顺着下,笑说,“拿死工资的人没办法,将来还要养老婆,孩子,现在物价这么贵,不都得事事提前打算嘛。” 陈安修没有直接回答关于那个高仿的话,但这从容不迫的态度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根本没有必要论证的一个事情,争辩太多反而掉价。周围的同学也觉察到这一点,心想这人也没大家想象中过得那么不如意啊,挺大气的。 何文杰这人常常因为这张嘴得罪人,难得今天陈安修不在意,他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又分享秘密一样对众人说,“你们猜,我刚才遇到谁了?” 大家都摇头说不知道。 “明晓静啊,你们还记得不?” 这个人陈安修有印象,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算不上漂亮也不能说丑,学习成绩一般,在班上也不活跃,她之所以被人注意到只有两点,一个是会绣花,二是她有个很有背景的爸爸,他们高中那会,十字绣刚刚流行起来,班上很多女生喜欢这个,老师管得严,她们就没事偷偷拉两针,但明晓静不是绣这个,她是真的在绣花,在普通的布料上,描花样,她有段时间坐在陈安修前排,陈安修见过她绣的东西,绣地真是很不错,但两人一直都不怎么熟悉,高三结束后明晓静就出国了。她爸爸是部队里的高官,班上很多人都知道。 旁边有人问,“你怎么会遇上她的?她现在怎么样啊?” 何文杰说,“变化挺大的,感觉比以前漂亮不少,人也大方了,听她说,最近订婚了,这次是和未婚夫过来摆几桌酒席答谢一些朋友的。” “人家就和咱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以后估计也没什么走动了。” 以前都是同学,彼此之间的界限还不明显,但一旦走上社会,很多区别就显现出来了,际遇相似的人更容易走到一起,形成一个来往比较频繁的圈子,像明晓静他们,像蒋轩林梅子和和何文杰他们,陈安修这样的,大概不属于任何一个圈子。 同学聚在一起,难免要说起以前的同学,有羡慕的,有感叹的,有可惜的,陈安修跟着听了一会,看着人来的差不多了,就回到章时年和吨吨身边去了,还没正式开席,桌子上盘里放了不少干果,点心和喜糖。 他们不是亲属和贵宾,也就无所谓座次,随便找了张不算靠前的桌子坐下的,明明这一桌不算偏僻,但过来的人一直不多,往往人走近点,看看章时年,转身就走人,要不客气笑笑转身继续走人。 陈安修给吨吨扒开心果吃,注意到这一奇怪的现象就问,“章先生,你身上是不是带刺儿了?怎么别人一看到你在,就不坐了?” 章时年勾勾手指。 陈安修歪过耳朵去,就听他低声说,“人少了,你和吨吨待会可以多吃点。” 陈安修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信你才有鬼。”明明是自己不想和人同席,隔着八丈远就能感觉到那种强大的冷淡气场,还好意思找借口。 婚礼是在十二点准时开始的,林梅子一身雪白的婚纱,由她姑父牵着走上红毯,交换戒指,支持人引导着回忆甜蜜的恋爱经历,与此同时大屏幕上还展示了两人过往的很多亲密照片,有一些明显可以看出是在大学校园里的,很青涩,很美好。 主持人用煽情而概叹的语气在解说,“看今天这对新人,他们从十八岁就相爱,到今天,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整整十年的时间,他们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又一次告诉了我们,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坚守……” 章时年在桌下握住陈安修的手。 照片在一张张回放,陈安修也好像看到了那些时光,没有他,只属于蒋轩和林梅子的日子,“他们看起来很登对,不是吗?他们有这么多共同的美好回忆,他们才是最应该在一起的。”十八岁以后的林梅子从来不属于陈安修,以前是他看不明白。 章时年轻声说,“我们以后也有。” “恩。”陈安修回握着他的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的未来是和这个人在一起的。 他俩这动作也瞒不住吨吨的眼睛,吨吨想了想,也把自己的小手塞进陈安修的手里,让他握着。 因为他这动作,陈安修刚酝酿的一点情绪瞬间灰飞烟灭,他忍笑低头,一家人手牵手,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呢? 接下来是家长发言,没什么意外的是蒋伟明,他看起来精神很不错,热情洋溢地表达了对两位新人的喜爱和祝福,后面的香槟台,切蛋糕等环节也一个没落下,等走完这些,菜终于陆陆续续上齐了。 刚开始陈安修还没太注意,直到新人敬酒环节的时候,他才发现,林梅子的姑姑一家人竟然不是坐在主宾席上,其他地方不清楚,但绿岛这边的习俗是主宾席坐男女双方父母和最重要贵宾的,梅子父母不在,这个位置就该是他姑姑姑父的,可现在的情况是那两人都不在主宾席上。主宾席上是蒋轩的父母还有一些领导模样的人,还有好几个空位置。 林梅子的姑姑和姑父仅仅坐在第三顺位席上。 林淑方一抬头和陈安修的目光对个正着,她的眼神有点不自在,很快低下了头。 酒席就行了大半个小时的时候,蒋伟明接了个电话,匆匆出去,不一会,他就亲自引着两男一女进来,众人看蒋伟明那恭敬的态度,就知道那三人来头不小,陈安修好奇地看过去,其中有一个,他竟然认识,上次在北京让他搭便车的那个人,小舅的那个同学。 陈安修这张桌实在太显眼,陆江远一进门看到他们了。 “陆先生,上座请吧。”蒋伟明不知道陆江远为什么突然停住脚步。 “不用了,我就到那边坐坐吧。”陆江远伸手一指陈安修他们所在的那桌。 陈安修看着向他们走来的人,问旁边的章时年,“你和他们很熟吗?”空桌也不是只有他们这一张啊。 章时年很肯定地吐出两个字,“不熟。” 拜章时年所赐,他们三个人霸占着一整张桌子,本来就有点打眼了,现在又来这么一处,整个宴会厅没有看别人的了。蒋伟明今天一直忙着招待各位到场的上级领导,也是到现在才看到章时年,他心里虽然对章时年有猜疑,但没有证据,章时年的身份又摆在这里,他不得不笑着上前打招呼,“章先生真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章先生和陆先生都到上面去坐吧。” 陈安修的那些同学原本就对和陈安修同来的这个男人有些好奇,现在一看蒋伟明的态度,更加好奇了,市公安局长还要陪笑脸的,到底是什么人物啊?陈安修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有能耐的朋友啊? “不用这么客气,蒋局长,在这里就挺好的,不用再换了。” 陈安修原本以为来人是对着章时年来的,总不能是对着他这个只见过一次的搭便车的吧?哪知道人家一来就对着他伸出手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真巧。” “是啊,挺巧的,您什么时候来绿岛的?” 陆江远笑说,“也没来多久。” 蒋伟明不动声色地打量陈安修,他现在简直不知道陈安修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上哪里去认识这些上层人物的,而且一个个还看着和他这么熟悉。他都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儿子太笨了,连这人的底细都没摸清楚,还是这人太会隐藏了,瞒过了所有人? 陈安修拍拍吨吨说,“吨吨,叫伯伯,上次在北京……” “我还记得,爸爸。” 陆江远略略弯弯腰,喜爱的目光落在吨吨身上,“吨吨头上的伤都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人的关系,他对这一大一小充满了莫名的亲切感。 吨吨把额前的头发撩撩给他看,“已经都好了,伯伯。” “还是叫爷爷吧。”这是那人的孙子辈呢。 陈安修说,“这个……”当时以后不会见面,也没问名字,现在称呼起来都困难,“这个,不太合适吧?”这么年轻的爷爷? 陆江远看他,笑说,“没什么不合适的。” 既然他都不怕被人喊老,陈安修也就没什么坚持的,又不是亲的爷爷,需要天天喊,偶尔见面,礼节性地喊两声也没问题,“那吨吨就喊爷爷吧。” “爷爷。”有小舅姥爷在前面,吨吨这声爷爷喊得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陆江远赞声,“真是个乖孩子。爷爷给你个见面礼。”之后竟然伸手把脖子上戴着的一块玉摘下来要送给吨吨。 到这里,陆碧婷终于从吨吨和章时年如此相似容貌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三叔。”这个羊脂白玉的观音挂坠,她听爸爸说过,是以前奶奶特意给三叔求的,三叔随身戴了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要送给一个刚见面不久的孩子。 陈安修虽然不是很清楚这玉的价值,但看这样子也知道不是三块五块的地摊货,他赶忙阻止说,“您太客气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不能收。” “给孩子的见面礼而已,没什么贵重不贵重的。” 陈安修还要阻止,章时年却说,“吨吨收下吧,记得谢谢陆爷爷。” 吨吨抬头看陈安修,章时年开口了,陈安修也不能当场驳了他的面子,于是点点头,吨吨这才收下,“谢谢陆爷爷。” 蒋伟明一看这场面,一个也请不动了,他就跟着在这里坐了会,直到范琳过来,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他才歉意笑笑离开。 众人坐下后,陆江远给其他两人做介绍,陈安修这才知道一个是这个人的侄女,一个是绿岛市的副市长。但听到陆碧婷名字的时候,他看了无比淡定的章时年一眼,绯闻女友都在这里了,这人还挺坐得住,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章时年夹一筷子菜给他,“你喜欢的牛肉。” 他这个带有亲密性质的动作成功地把陆碧婷若有所思的目光从吨吨身上引到陈安修身上。 这人是在给他拉仇恨值吧,但即使这样,也没耽误陈安修把那筷子牛肉送到嘴里,既然要做戏就做全套吧,他都没注意到两人的默契是多么好,但有一个人注意了,那就是陆江远。他的目光中就带了些玩味。 蒋轩和林梅子敬酒到他们这桌,林梅子的衣服已经有雪白的婚纱换成红色压暗纹的旗袍了,曼妙的身材曲线毕露。 敬了一圈后,最后是陈安修,“新娘子今天真漂亮。” 林梅子给他倒满一杯酒,笑说,“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 “实话实说,是真的很漂亮,你们看起来真是般配。” 蒋轩拍拍他的肩膀说,“啥都不说了,咱们两个喝一杯。” 章时年看到那一满杯酒,心里只有同情。不过陈安修倒是喝得很豪气,一饮而尽,末了还亮了亮杯底,“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坐下后也是清醒的样子,电话响的时候,还知道接起来,“小舅……”除了声音稍微大一点,也不知道讲电话避着人。 陆江远刚夹起来的一筷子青菜就这么落回盘子里去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听陈安修说,“那我到时候去接你……恩……就喝了一点啊,不要紧……章时年在边上呢,待会一起回去,恩,吨吨也在。” 陈安修把电话贴到章时年耳边说,“小舅要和你讲话。” 章时年就着他的手说了两句,“您放心,待会就带他们回去了。”最后吨吨也跟着林长宁说了几句。 陈安修的电话质量还不错,基本不会漏音,所以不管某些人多么想听,也听不到什么。 陆江远和陆碧婷在这里待了没多长时间就起身告辞了,章时年主要是陪着陈安修过来的,此时看到人已经醉了,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也准备带人走。之前已经领了回礼,现在只需要和主人打个招呼就行。 林梅子,蒋轩还有几个同学出来送了送他们,他们出来的时候,有个在门外抬头探脑的中年妇女来不及躲藏和他们撞个正着。 陈安修外表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样子,他推推吨吨说,“吨吨,把手上的那个袋子去给那个奶奶。” 吨吨很听话,把其中一份回礼递给那个人,“奶奶,给你。” 那个人接过来,对着众人笑了笑,看到林梅子的时候,神色有些卑微,转头对陈安修说,“是壮壮吧?这些年没见都不敢认了。” “婶子,你身体还好吗?” “好,好,挺好的。”她说话语速很快,很着急的样子,“家里还有活,壮壮,那我就先走了,有空来家里玩。” 陈安修答应一声,她扭头就下楼了。 何文杰小声嘀咕一句,“安修的婶子怎么也跑来了?而且还在门口不进来。” 林梅子动了动嘴角,“进去吧,菜要凉了。”反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林淑方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她怎么有脸进来。” 纪明承牵着一个女孩子身后还跟着一群朋友从楼上下来,看到章时年和陈安修在这里,就走了过来,“四叔,安修,你们怎么在这里呢?” 章时年说,“陪安修参加朋友的婚宴。” 纪明承对还没离开的蒋轩和林梅子说声恭喜,又对安修说,“还没给你介绍我的未婚妻……” 这时旁边的女孩子说话,“明承,我们是同学,是吧,陈安修。” “是啊,你是明晓静,我记得。”记忆力还有,怎么看都不像是喝醉酒的人。 明晓静笑得很愉快,“能被班里的大帅哥记住,真是太荣幸了,改天一定要出来聚聚。” “好啊。”喝醉酒后,基本什么问题都敢答应。 以前和陈安修在温泉会所认识的一些人也过来和他打招呼。 等陈安修和那一行人走了,何文杰神色复杂地说,“安修到底哪里认识这些人的?”看着还很熟。 这里的其他人也不能给他答案,但从今之后,估计没人会问陈安修高仿的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到两点多,自认为比较肥大了,刚想发,断网,怎么也链接不上,每次说了之后,就怕遇到这种事情,挠心挠肺啊。半夜拨基友的电话,把她从梦里叫起来,给我请假。本来想着去公司里发,临出门前刷一把,竟然能上了,赶紧发上来

章节目录 100 他们从酒店里出来的还算早,回到山上也就两点刚过一点,建材店里就小乔一个在柜台那里剥栗子吃,手边放了一堆栗子皮,看样子也知道吃了不短时间了。 “大哥,章……先生,你们吃酒席这么早就回来了?”李小乔拍拍手,拿条毛巾擦擦,从柜台里面出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陈安修放下东西,在墙边的小桌上倒了两杯白开水,先递给吨吨和章时年,自己又倒了一杯。 “叔和婶子去小饭馆了,大哥,梅子姐结婚那里热闹吗?”秋里镇上的人谁不知道林梅子嫁的是公安局长的儿子,现在的人从林梅子姑姑家门口经过,眼中都带着羡慕。 “当然热闹,去了好多人呢。我给你拿喜糖吃。”陈安修弯腰的时候,脚步不稳,章时年不动声色地扶他坐下,把礼品袋子放他手边。 回礼一直没打开过,只知道沉甸甸的,挺有分量,现在一打开,才发现里面东西真挺不少的,一大盒的巧克力,一包烧饼,一盒饼干,一筒东山绿茶,还有两个印有蒋轩和林梅子新婚大喜的香皂盒,巧克力和香皂盒应该是这次婚礼特意定制的,都印有两位新人的名字。 李小乔接过陈安修递的一大把巧克力球塞到口袋里,“看包装就知道好吃。”这时有客人上门看铝合金门窗,他就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吨吨喝完水,章时年带他们父子俩回里屋,吨吨有一年四季午睡的习惯,章时年帮着陈安修脱了外套,“你也睡会吧。”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依他的了解,那一杯白酒下去,安修绝对醉了。 “不睡,一点都不困。”陈安修从床上坐起来,章时年哄他躺下,没两分钟,他又爬起来了,又哄,又起来,如此再三,章时年终于确定他是真的不想睡了。 “吨吨,那你自己睡吧,我带你去爸爸出去醒醒酒。” 吨吨打个呵欠,点点头,爸爸不困,他困了。 陈安修这样,章时年也不好带着他走太远,就准备带到小饭馆那里坐坐。小饭馆里很清闲,院子里张言正在烤玉米,现在已经过了吃玉米的季节,这是早先储存在冰箱里的,只要不剥去外面那层绿色的皮,是可以保存很长一段时间的,张言翻玉米的时候,不时还刷上一层浓浓的蜂蜜,那香甜的味道老远就能闻到。 刘波则在院子里架了一口大铁锅炸鸡蛋花生米,今年刚下来的新鲜花生选个头大的,裹上放了盐和各种调料的鸡蛋面,一大盆下到油锅里,一边搅,一边炸,炸透的鸡蛋花生米,放在旁边簸箕上晾一下,装在瓶子密封好,这样做出来的花生,放一段时间,外皮咸咸的,有点酥,里面的花生米还是很脆的,放在淘宝店里卖正好。花生的制作过程,孙晓还拿着数码相机拍下来放在网上,让大家看着放心,吃着也放心。 “陈哥,章先生,快过来吃栗子,这些刚出锅的,还热着呢。”孙晓的女朋友张乐韵也在,他和吴燕抬着一个盆子从厨房里出来,里面是热腾腾的花生和栗子。 陈爸爸,陈妈妈和江三爷爷都在,陈安修把带回来的喜糖放在他们面前,说,“喜糖不错,你们都尝尝看。”放下东西,他紧紧贴着章时年坐下了,陈妈妈偷偷看他一眼,他也没反应。 “还是先尝尝我的烤玉米吧,蜂蜜都融化进去了。”其他人都吃过了,张言不怎么敢和章时年说话,就把先出来的这个递给陈安修了。 这是自己家种的粘玉米,掐着时候掰的,不会很老也不会嫩的出水,现在刷上蜂蜜后热着吃,又甜又糯,陈安修咬了一口,满嘴甜香甜香的,“你也吃。”他举着玉米送到章时年嘴边。 这里的人虽然都知道陈安修和章时年是那种关系,但在他们面前,这两人从来没有过太亲密的举止,一直就是那么坦坦荡荡的,加上两人都是赏心悦目的类型,所以大家面对他们的时候,异样和不适感远没想象中的那么强烈,但今天陈安修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大家一时间都愣住了。 陈爸爸重重咳了一声,陈妈妈在下面踢陈安修一脚,示意他收敛点,在他们这辈子心里,即使是男女朋友子在众人面前这么做也有点过于亲密了,别说两个男人了。 “妈,你踢我干嘛?”陈安修还很无辜的问。 陈爸爸和陈妈妈现在什么都明白了,章时年主动说,“他今天喝地有点多。”以安修的酒量来说。 “很好吃。”陈安修锲而不舍地往章时年嘴边送。 陈爸爸和陈妈妈见此都有点同情章时年了,这个时候吃还是不吃啊?跟一个喝醉酒的人真没法较真。 章时年低头,握着他的手尝了一口说,“是很好吃。” “是吧,那再吃点。”陈安修自己吃了一口,又往章时年嘴里送。 陈爸爸和陈妈妈都不忍心看了。 就这样,两人一口一口分吃了一个玉米,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还凑合,可在大家吃栗子的时候,陈安修又来,他一边吃,一边选个头大的往章时年口袋里放,“这个大,给你。”做得还光明正大,一点都避讳人,其他人看的目瞪口呆。 陈爸爸和陈妈妈都有点坐不住了,儿子这又吃又拿的举动实在是不好看。 章时年倒是一点不介意的样子,陈安修往里放的时候,他还很配合的抬抬手,终于放满了一个口袋,他轻声提醒说,“好了,安修,放不下了。” 大家原本以为这下可以打住了吧,谁知道陈安修又说,“那你转个身,我放左边那个口袋里。” 张乐韵到底年轻,先忍不住噗地一声就笑出来了,“陈哥喝醉酒,原来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很乖啊。” 陈妈妈怕他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以后就没脸出来见人了,赶紧对章时年说,“你带壮壮去外面吹吹风,醒醒酒。” “行,那你们先吃着,我带他出去走走。”章时年伸手,陈安修眨眨眼反应一会,乖乖抓着他的手站起来了。 他们走后,陈爸爸和陈妈妈看时间不早,带了些栗子和花生,也回去建材店了。 张乐韵咂咂嘴,手肘捣捣旁边正在啃玉米的孙晓,很羡慕地说,“其实章先生和陈哥也挺好的,章先生很宠陈哥呢,你没看刚才那些梨栗子和花生放进去,章先生的小半片衣服都给弄湿了,他什么都没说呢。” 孙晓不服气地说,“你别光看章先生啊,陈哥也不错啊,醉成那样了,还记得把好吃的留给章先生。” 张乐韵上去拧他的耳朵,“所以我一上来就说,他们都挺好的,你刚才耳朵在听什么呢,光知道吃。” 孙晓捂着耳朵说,“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他俩都很好,咱们这里的人老早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这不是第一次见吗?这样看看,两个男人在一起也没什么,自己关门过日子,也没碍着别人。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张乐韵这话一说,大家仔细一琢磨,确实就是这么个道理。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太符合惯常的认知,但想想,也没做错什么。 这一次人太多的地方,章时年不敢带着去了,安修怎么做,他倒是没关系,就怕安修清醒过来,会有撞墙的冲动。 “你要上山?”陈安修还认识路。 “山上的秋天很漂亮,咱们一起走走。”他这话也不算是假的,绿岛市的秋天很长,十二月份之前,漫山遍野都是金黄金红的秋景,红的枫树,黄的银杏和杨树,梧桐和槐树还微微泛着绿色,上山的路都被厚厚的一层落叶盖住了,人走在里面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除了满山的树木就是眼前缤纷的落叶。 “安修,乖,下来。”他们经过一座木桥,章时年一个没看住,陈安修就踩到桥沿儿上了。 “没事,我们小时候常在这里试胆量,我都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他踩着桥边凸起的一溜儿石头往前走,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雨,桥下溪水满满的,都快漫到桥面上来了。 章时年到底不放心,上前抓住他一只手,陈安修眼珠转了转,笑嘻嘻地看着他,“你还真怕我掉下去啊。” 他说着话,脚下一个踉跄。章时年出手及时,一把将人扯了下来。 陈安修老实地趴在他肩上说,“其实我今天挺高兴的。很早之前就决定放弃了,今天算是完完整整的结束了。以后咱们好好过。” 章时年摸着他的头发说,“会的,咱们以后一定会很好。” 山路走到这里,已经罕有人迹,陈安修压着人在林间的空地上亲吻,从额头亲到鼻梁再到嘴角,两人在落叶里翻滚,撕扯,亲吻,在章时年分开他的腿闯进来的那一刻,他就记得眼前全是飘着的叶子,之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黄了,他枕在章时年的腿上,身上盖着的是他的外套。章时年挽着袖子,背靠树坐着,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咱们怎么跑山上来了?”陈安修揉揉眼,看清楚四周的风景。 章时年帮他掸掸肩上的落叶,“你终于酒醒了。” “我又喝醉了?”陈安修一起身就感觉身后那地方,有什么粘腻的东西流出来了,他反应过来,扑上去掐章时年的脖子,“你竟然在这里做?就算这里没人,也是野外好不好?章先生,人要有自律性的。” 章时年很不忍心地点出事实,“好像是你主动的,安修。” 陈安修眉毛上挑,下意识就反驳,“怎么可能?” “这里我不熟。”言下之意就是,我不可能带你找到这么个隐蔽地方。 陈安修脸扭曲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哈哈笑说,“偶尔换个地方,也挺有情趣的。”暗下里牙都快咬碎了。 两国的这个合作案还没最后确定下来,还有不少的细节问题需要具体商谈,海洋研究所那边给美国来的这些专家统一准备了住所,但只要不是很忙,林长宁还是选择住在陈家,回岛上的话就太远了。 虽然是深秋的天气了,但白天还是挺暖和的,陈家那天都没事,就搬了张桌子在建材店里包饺子,林长宁也在,他包饺子水平一般,但擀皮很快。 “爷爷,奶奶,小舅姥爷,咱们吃什么饺子?” 林长宁擀皮的同时回答他,“白菜虾仁的,吨吨喜欢吃吗?” 吨吨点点头说,“恩,虾仁的很好吃。”他一路小跑回来,身上有些热,就向下大力拉了拉衣领,还把那块贴身戴着的观音坠子拉了出来。 林长宁的目光落在那个坠子上,他对吨吨招招手说,“吨吨的坠子很漂亮,走近点,我看看。” 陈妈妈这时也看到了,疑惑问道,“吨吨,这个是哪里来的?”他们家没有给小孩子买贵重饰品的习惯,这个玉坠子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就是上次去梅子姑姑那里喝喜酒,有个陆爷爷给送的。” 林长宁把玉坠子托在手里,翻过来,果然在熟悉的地方发现一个刀工很浅的“江”字。 时隔二十九年又看到这个坠子,竟然是在自己孙子的身上,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陆江远阴魂不散? “小舅,坠子有什么问题吗?”陈安修见他出神,就问了一句。 林长宁笑说,“没有问题,吨吨喜欢就戴着吧。”三十年过去了,一个坠子也改变不了什么。 “婷婷,把我明天的行程都推掉,我想到山上走走。”陆江远关上电脑,关上的还有最新传过来的消息。 “三叔,怎么想起到山上了?” “老在市区闷着,到山上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如果可以的话,也会会老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刻滚上来,好像不够肥啊。

章节目录 101 两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后,好像就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了,场面一时有些冷清。 陈安修暗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陆江远和小舅真的是老同学吗?看这情形,怎么比陌生人初次见面还不如,小舅连面子功夫懒得做,这两人就算以前是同学,那关系也一定是非常不好的那种,难道是以前是情敌吗?他心里胡乱猜测着,面上还得做和事老的工作,“小舅,你怎么拿来这么多萝卜啊?用不了这么多的。” 无视陆江远的存在,林长宁只和陈安修说,“你妈说这次多做点,上次你小姑他们都说好吃,这次做完了,给她送点过去,她一人种着两个大棚,一忙起来都没空炒菜。” 陈安修拍拍脑袋说,“看我这记性,还没我妈好呢,上次去帮小姑家摘辣椒的时候,她还提过一次,我差点都给忘了。”爸爸这边的亲戚就属小姑过的不好,小姑父游手好闲,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管,小表弟今年才十七岁,早就不上学了,因为打架斗殴,公安局都进出两次了。全家人的吃穿用度就靠小姑自己在家种大棚,亲戚们平时也多有帮衬,但都是治标不治本。 林长宁敲他脑门,一语双关地说,“现在脑子都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前两天和他姐姐聊天的时候,还听她说,两人去山上醒酒,一去大半下午不见人影,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沾了不少的草屑和碎叶,天知道这两人在山上干什么了,壮壮年轻,章时年竟然也由着他胡闹。 陈安修当然知道他小舅的意思,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和章时年最近有点过火,他也有心想收敛点的,但那人有事没事总爱在床上撩拨他,作为一个二十多岁,各项功能正常的男人,想抵制这种事情实在有点难度,更何况章时年花样百出的,他着实不是对手。每次伺候舒服了,他就忘了要收敛的事情了。 相识三十多年,陆江远说实话还没见过这样的林长宁,待人是毫无防备的亲近自然,眉眼之间都能看出他对眼前这个孩子是多么的宠爱和满意,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人与姐姐关系最亲厚,但没想到他对姐姐的孩子也能亲厚地像是自己儿子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很难相信林长宁还有这样温厚和气的一面。 他所认识的林长宁一向都是倔强,清冷又骄傲的,自己一旦认定了所谓的事实,连解释都不屑于听的人。即使在他们最要好的时候,也不曾这么闻言软语过。今天过来,真是大开眼界,原来林长宁不是对谁都那么冷淡的,原来会有像陈安修这样例外的人存在。 陆碧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院子里的这三个人,陈安修她认识,一个除了相貌,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的人,可他却是章时年最珍惜的情人,后面进来的人,她不认识,不过这人和她也没什么关系,还有一个就是她的三叔,在陆家,是个连他大伯和爸爸都要让着三分的人,在她的记忆里,还没有过三叔被人如此无视,而他还毫无表示的情形。 长宁,长宁?她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到底是哪里呢? “好了,我知道了,小舅,我以后会注意的,进来喝茶,我刚泡的大麦茶,待会就凉了。”刚吃完饭,喝点大麦茶,暖和又不伤胃。 陈安修拉着林长宁过来坐下,给他倒杯茶,又帮陆江远续了半杯,“现在时间还早,山上雾气很重,陆先生不着急的话,就在这里多喝杯茶吧。” 陆江远点头笑笑,又问林长宁,“你这次是回国是工作还是探亲的?” “有些工作上的事情。”为了怕陈安修疑心,林长宁也没表现太过火,对陆江远的态度也算客气有礼,但也仅此而已,想叙旧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哦,要待多久?” 林长宁淡淡的回应说,“目前还不确定。” “那你这些年……” 陆江远的话还没说完,林长宁就回答说,“我一切都挺好的,谢谢陆先生关心。”他的话里明显有不欲多说的烦躁情绪,这点连陈安修都听出来了。 “看来这些年大家都过得不错。”难得陆江远的情绪没有受到影响,或者是受到影响了,只是没表现出来,反正陈安修看他端茶杯的时候,不算太满的茶水洒出来好几滴。 话到这里,好像又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他们之间的过往,陈安修不清楚,他作为一个小辈,也不好干涉太多,陆碧婷的话也不多,他为了不至于场面太难堪,他不得不做那个热场子的,主动找点大众的话题,“小舅,你们那会在大学里都做什么?我以前总听我妈说,你去北京大上学,她去火车站送你,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羡慕的眼睛直冒光。” 林长宁被他夸张的动作逗笑,“你妈妈总是专挑好听的说,不过那会的大学生确实不像现在这么多,在学校里无非就似乎出操,天天上课,图书馆,实验室,也就那几个地方。那时候大家学习都很拼命,生怕少学点就被别人落下了,晚上宿舍里还有自己点油灯加班加点的。” “听起来很辛苦啊。” “当时大家都不觉得,现在想想,也就那么过来了。”他从来没有后悔去上大学,如果要说后悔,他就是后悔招惹到了陆江远。最后弄得大家那么狼狈不堪,到头来还和自己的儿子分开这么多年。 “你小舅那时候的学习成绩很出色,每次都是系里的第一名,当时在我们学院里挺出名的。”一个乡下来的小子,骄傲成那样,那个时候真是挺招眼的,不过有实力摆在那里,总算不是很讨人厌。 “陆先生,你和我小舅一个系的?” “同班同学,还是宿舍的上下铺呢,你小舅当时就睡我下面。” 说到这里,林长宁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目光淡淡的,没有怀念当然也没有悲伤,他没有三十年的时间去留恋那段并不算愉快的过往。如果没有壮壮,他几乎都忘记了。 曾经那样亲近的关系,如今这么冷淡的重逢场面,陈安修很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多大仇,以至于三十年了都没化解? “小舅,那你们那时候可以谈恋爱吗?” 林长宁眼皮垂了垂,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有点好奇。”好奇你们是不是有夺妻之恨。 林长宁以为他现在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所以格外喜欢打听这方面的事情,也没多想,“那时候也有,不过不像现在这么大胆,很多人都是毕业结婚了,才知道他们学校里就很好了。”两个男人的话更不可想象了,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才敢由着陆江远进行到那一步。如果事情被揭露,不仅是他,连他的家人都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哪里像陆江远一样潇洒,兴头过了,挥挥手就能走人,那样的家境,注定了陆江远可以比其他人更肆意自在,也更……无情无义。 陈安修嘀咕道,“怎么像地下工作者。” 陆江远莫名说了一句,“比地下工作者还不如。”那会在大家面前,长宁根本不让他靠近,所以即使私底下什么都做过了,明面上还得装作像最开始那样的对立关系。他们曾经说好,毕业后一起去美国的,到头来也就那样了。家里的插手是其一,归根结底是长宁根本就没信过他吧。 之后陈安修又问了几个问题,林长宁知道的都会回答他,陆江远有时候也跟着补充两句,气氛总算看起来没开始那么僵滞了,谈话大概进行了有大半个小时,林长宁说,“壮壮,我下午要回岛上一趟,你有时间送我过去吗?” “行啊,没问题。正好我也去看看姥姥姥爷。” “你现在还住在林家岛?”陆江远问。 林长宁简单地应了一声,对陈安修说,“那我先去建材店那边了,你爸爸还等我去下棋呢。” 陆碧婷盯着林长宁远去的背影,脑子里轰的一声,长宁,长宁,林长宁,她终于想起来是谁了,她听她爸爸说过,她三叔这辈子就毁在一个叫林长宁的人手里,那人还是三叔的大学同学,自从知道这个名字,她就在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让她三叔惦记大半辈子,难道就是这个人吗?林长宁,陈安修,这舅甥两人真是和他们陆家犯冲吗? 中午陆江远和陆碧婷在小饭馆用饭,陈安修亲自下的厨,他炖了很大一锅老鸭汤,打电话让他妈妈过来带一些回去吃。 “这道山参炖鸡有点油,麻烦换一道清淡点的,钱我们会照付的。”孙晓和张言下山送卤味还没回来,陆江远这桌是陈安修亲自负责的,炒菜,上菜都是他一个人。 “好啊,陆小姐,你们稍等,我给你们换一道清汤鸽子。”陈安修端着炖鸡往厨房里去。 刘波看他又端着满满的菜进来,就问道,“这是第几道了?退回来七八道了吧?那个大小姐怎么难伺候啊?她到底想吃什么啊?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陈安修无奈的说,“说是有点油。” “你做的时候,撇了那么多遍,现在这上面连层油花都没有,还嫌油?干脆用凉水给她煮个山野菜吃吧。” 陈安修吐口气,他多少有点猜到陆碧婷的小心思,女孩子耍点无伤大雅的小心眼也不是那么不能让人忍受,只不过他没有纵容的义务,看来他是要想个办法了,他把一整碗没动过几筷子的鸡倒到窗下的狗盆子里,留给班头吃。重新洗手准备给陆小姐的大餐。 “婷婷,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菜色不错啊。” “三叔,我没什么胃口。” “如果你不习惯的话,待会下山回酒店再吃点。” “恩,我知道了,三叔,我再尝尝别的菜。”陆碧婷夹了一筷子给她,“三叔,你喜欢的话多吃点吧。” 陈妈妈正在做饭,就让林长宁过来端汤,小饭馆里人不多,他站在门口,把刚才那一幕全都收入眼底,陆家的人真行。 “小舅,你站在门口怎么不进来?你是过来端汤的吧?汤我在厨房里已经盛好了。”陈安修端着两盘菜出来。 陆江远朝他这边看。 “你吃过饭了吗?”林长宁问。 “刚才吃了一点,小舅,汤在里面,你自己过去端吧。” “这是什么?”陆碧婷示意新上来的这两盘菜,一盘白白胖胖的,一盘像是炒肉的东西。 陈安修笑得很亲切说,“这是我们这里的招牌菜,陆小姐尝尝。” 陆江远看到他眼中的狡黠,也没点破,他觉得婷婷今天也确实有点过分了,受点小教训是应该的。 陆碧婷持怀疑态度的夹了两筷子,即使想挑刺,她也不不得不承认这两盘菜真的很不错,白色的那盘炸的酥脆,很香,那盘子肉则是口感很韧,她忍不住又夹了一些。 陈安修看她吃地爽快,就耐心细致地给她讲解说,“白色的这盘,是油炸蜂蛹,就是在蜂巢里密密麻麻一堆的那种。“ 陆碧婷停住筷子,在胸口那里捂了一下。 “这一盘呢,是菜青虫,陆小姐,你一定没见过菜青虫吧,毛毛的,绿色的,手头这么粗,最爱在叶子上爬来爬去……” 还没等他说完,陆碧婷捂住嘴跑出去呕吐了。 “啊,陆小姐这是怎么了?” 陆江远忍笑,正好对上林长宁同样带笑的眼睛。

章节目录 102 已经吃下去的东西想吐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非用手指抠嗓子眼,但像陆碧婷这种名门闺秀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失态的事情,所以她伏在篱笆那里干呕半天,脸色发白地回来了,一回来也多说什么,只让陈安修把新上的两道菜端走,再美味的东西,经过陈安修那么一解释,还能继续吃下去的都是神仙。 “陆小姐,你是不是胃不舒服啊?我们镇上有小诊所,你要不要去看看?”一脸的关切,绝口不提他的那两盘虫子菜。 “婷婷,你还好吧?”陆江远看了那使坏的小子一眼,那眼神装得还挺像,足够无辜。这个陈安修和长宁的容貌相似,但性子暂时还真没看出有相同的地方。如果长宁遇到今天的事情,最大的可能是冷着脸不搭理,而不是耍个小手段报复回去。 陆碧婷足足喝了两大杯茶水,才把嘴里的恶心感压下去,她勉强笑笑对陆江远说,“没事的,三叔。”对上陈安修貌似关心的目光,神色还算平静地说,“谢谢老板关心。” 陈安修见她这样,倒是有些佩服了,这两道菜确实好吃,如果他不特意点明的话,很多女孩子都是喜欢的,但如果事先知道原材料,就有不少女孩子不敢下筷子了,他以前见过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完,然后知道以后大吐特吐的,像陆碧婷这样,这么快恢复过来的,算是心理素质不错的了。 他把两道菜端下去,又上菜的同时,给陆碧婷端来一大杯蜂蜜水,放在她的面前。 陆碧婷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对陈安修端上来的一起东西都不愿意再尝试,“这又是什么?” “这是我们山上的荆花蜂蜜,味道很纯正的,陆小姐尝尝。”看她还有怀疑,他加重强调一句,“是真的蜂蜜水,没添加东西的。” “谢谢。”陆碧婷礼貌道谢,但显然没有再尝试的打算,陈安修也不勉强她。不过陆碧婷经此一事后也没再继续找茬,和陆江远一道安安稳稳地吃起饭来。 陆江远和陆碧婷饭没吃完的时候,蒋轩和林梅子过来了。陈安修在厨房里听到罗芳芳开口,就迎了出来,“你们两个怎么有空过来了,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就在这里吃吧。” 蒋轩嘴角勾出些笑意,但态度已然不复往日的亲近,“不用麻烦了,安修,姑姑那里已经做好饭了。我们就是听说陆先生和陆小姐在这里,所以过来打个汇招呼。” 陈安修拉下肩上的毛巾擦擦手说,“那行,你们说话,我让芳芳给你们拿橙汁。” 林梅子把薄手套抽下来放在口袋里说,“安修,你忙着你的,不用招呼我们,想要什么我们自己会说的。” 陈安修笑笑,退回厨房,又让罗芳芳榨了两杯鲜橙汁端出去。自打婚礼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蒋轩和林梅子,出了蒋瑶那件事,不管起初的原因是什么,但闹到现在,他们谁也不可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也许他对蒋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件事含混过去,事后蒋轩和梅子明白过来会对他心怀愧疚和感激,这样的话,他们之间的友谊还可以继续维持,但他选择动了蒋瑶,他们之间的友谊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裂痕。友谊这种东西就像是镜子,打破容易,修复难。 他们已经有些日子没联系了,电话也没有通过一个,他也是辗转从何文飞那里听说,婚礼结束后不久,两个人就去了巴厘岛度蜜月了,何文飞这段时间倒是经常带着朋友和同事过来吃饭。看这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外面赶回来,找陆江远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和他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他还是继续做他的菜吧。 “做什么呢,这么香。”有道修长的身影立在厨房门口问了一声。 陈安修拿着汤勺转头笑,“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过来了?”他和章时年的关系现在算是基本确定了,但两个人各有各的事情,并不会天天腻在一起。 “给吨吨买的小马运过来了,想过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的。”吨吨已经问过很多次了,但小马驹那时候还没断奶,禁不起长途运输,就放在香港由专业人员养了一段时间。 今天饭馆里人不多,刘波做完菜就出去了,现在厨房里就他们两个,陈安修也不怕被人听去他们的谈话,“你这个做爸爸的也太听话了,真的给他弄来了?弄来我们养哪里啊?”村里有养狗养猫,养鸡养鸭的,他还没怎么见过有养马的呢,小时候倒是见过几家有养的,现在基本绝迹了。 “小马驹的体质很好,平时就养在山上就行,饲料是配好的,会有人定期送过来的。”章时年看起来倒是早有打算,一点都不担心。 运都运来了,又是吨吨心心念念期待的,陈安修也不能说再给运走,他只能嘀咕两句,“要养你们两个养,我可不给你们伺候。” 章时年笑,靠近他问道,“有吃的吗?忙了大半天,有点饿了。” 陈安修刚才炸蜂蛹的时候,就知道陆碧婷不会吃多少,所以起锅的时候另外留下了一份,这时正好用来荼毒章时年。 章时年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没好事,蜂蛹他知道,但他对东西真的没什么兴趣,“其实我也不是很饿,待会再吃也行。” 陈安修坏心眼上来,哪里肯那么容易放过他,他握住章时年的手腕,捏起一粒就往他嘴里送,“章先生,你尝尝,味道真的不错。刚才陆小姐也说好吃呢。”让你到处给我招惹桃花债。 章时年张嘴含住,陈安修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前者压在灶台旁边,撬开他的唇,不由分说地渡过来了。 “安修,我们……”蒋轩一推厨房的门,正好两人拥吻的这一幕,知道是一回事,但亲眼见到,说不震撼是假的,他目光微闪,后退一步,砰地一声带上门。 林梅子跟在他后面,离着有一段距离,什么都没看到,看蒋轩这不自然的神色,就问了一句,“怎么了?安修不在里面吗?” 蒋轩拉着她离开厨房门口,定定神说,“安修在,他在里面……” “那你怎么不进去?和他打声招呼,咱们回家吃饭,姑姑还在等着咱们呢。” “章时年也在里面。” 蒋轩只说了这一句,再结合他刚才的神色,林梅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陈安修早在蒋轩脚步靠近的时候就觉察到了,但章时年死活不放手,这下好了,被人撞个正着,他抓着章时年的肩膀把人推开,对上那人意犹未尽的神情,他狠狠瞪了一眼,擦擦嘴推门出来。 “你们这是要走吗?”陈安修出来,看到蒋轩和林梅子已经站在饭馆门口了。 林梅子的表情和往日想必也没什么变化,就是蒋轩的目光左右游移了一下才落到陈安修脸上,“姑姑打电话过来说,家里的客人都到了。” 陈安修笑说,“本来想留你们在这里吃饭的,但家里有客人等,你们就赶紧回去吧。有时间再过来玩。”今天大概是单独请女方这边客人的。中午和晚上应该都有酒席。 林梅子又说,“晚上有空的话,和叔叔婶子过来玩吧,从国外带了不少礼物回来呢。” “好啊,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 蒋轩和林梅子又过去和陆江远他们打个招呼,这才离开。 罗芳芳收拾完另外一张桌上的餐具,从围裙里摸出一张二十的钱给陈安修,“陈哥,刚才梅子姐他们留下的,我说过不要了,他们非要给。” 罗芳芳知道他们关系好,怕陈安修怪她收下这钱,以前蒋轩和林梅子他俩过来吃饭,别说是一杯饮料,就是菜金也只是应付性地收一点。 “没事,以后他们非要给,就收下吧。”估计他们也来不了几次了。 罗芳芳看陈安修泰然自若地把钱放进抽屉,完全没有要追出去还的意思,心里就止不住的犯嘀咕,这三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陆江远和陆碧婷本来吃完午饭就要下山的,但运送小马驹的卡车上来,把本来就不怎么宽敞的山道占了大半,他们的车子过不去,只好又停了一会。 镇上的人听说陈家给孩子买了一匹马,都围过来看热闹,真是有些年没见过马这种东西了,现在人也不用它拉车了,听说这东西还很贵,动不动就大几千,动辄上万的,谁有闲心思买来看着玩啊,所以一说陈家买了一匹,呼啦就围上来一群,看小马驹的箱子从卡车上卸下来,大家都围上去看。原先因为陈安修那事,邻里间说话还多少有点不自在,现在也顾不上了,拉着陈爸爸,陈妈妈的手就问,“这小马驹真不错啊,你看,那毛那么光滑,看着就是没什么精神,是不是路上累着了?” 还有的问,“这是在哪里买的,这得多少钱啊?给孙子买匹马,你们真舍得,你们家安修的小饭馆是不是赚大钱了?” 问题五花八门的,说什么的都有,但好奇的居多,也有羡慕眼热的,当听说这小马驹是从香港坐飞机过来的,大家更有兴趣了,拖家带口过来看小马驹,连去魏家要喜糖的事情都排在后面了。 小马驹因为打过麻醉针,从箱子里放出来,看着也没什么劲儿,一个曾经养过马的老人趴过去看看小马驹的牙齿,又捏捏后胯,直起腰说,“这马好,这马好,现在的话,我看怎么也得值几万块钱。” 陆江远站在人群外看了一会,对身边的章时年说,“你倒是出手大方的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匹英国纯血马吧?”上百万的东西说送就送。 “只要我儿子喜欢就好。”给吨吨的礼物只有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没有贵贱之分。 陆江远勾勾唇角说,“据我所知,那孩子是陈安修的儿子吧?”他的调查应该不会有错,但他不明白的一点是,为什么陈安修的儿子会和章时年的相貌如此相似,据他所知,章时年是有几个血缘比较近的表姐妹,但都在国外,也不可能和陈安修有什么牵扯,如果说是巧合,那也太巧合了吧? “是安修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 陆江远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章时年转头看他一眼,淡淡地说,“吨吨是安修给我生的孩子。” 陆江远微微一怔,“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我会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但你嘴里说出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了,那个陈安修让你着迷到已经男女不分了吗?” “是不是男女不分,林先生和我一样清楚。” 陆江远皱眉,“你是说长宁?长宁清楚什么?”他相信章时年不会无缘无故去说这些话,可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心里好像闪过些什么,但太快了,他抓不住。 “这事你可以具体问林先生。”吊起人胃口,他反而不想继续了,“蒋家的事情,陆先生打算插手多久?”蒋家的事一有人介入,他就觉察到了,但没想到是陆江远,他想不出蒋家是以什么样子的理由请动陆江远的。 “这好像不管你的事情,你不觉得你问太多了吗?”胜负各凭本事。 “陆先生想怎么做,我当然无法干涉,但如果伤到安修,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希望到时候不要伤到季陆两家的交情。” 陆江远抛出条件,“如果我说你放弃陈安修,选择婷婷,蒋家的事情,我就会选择退出呢?” “陆先生,不要开这种空头支票。”要说陆江远插手这件事只为了让他接受陆碧婷,估计这种事情连他自己都不信,“再说感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陆先生单身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陆江远在章时年说到单身这么多年的时候,眼神不易觉察地暗了暗,“既然这样,那就让我看看季家老四有多大的本事吧。” 章时年礼貌颔首,“希望不会辜负陆先生的期待。”其实论起怎么气人,他一点都不比陈安修逊色。 陆江远的唇角瞬间抿直。 陆碧婷离着他们稍远,这时看他们交谈完了,就走过来说和章时年说,“章先生,一起到河边走走怎么样?” 章时年点点头说,“好。”他想他的意思在之前已经表达足够清楚了,陆碧婷应该也不会再误会什么。 镇上的人忙的忙,去凑热闹的凑热闹,河边非常清静,河水很清澈,水面上飘着一些落叶,水花溅到石头上,小小的打个旋儿,“这个地方真安静。”陆碧婷拾起地上的一片火红的枫叶。 章时年知道这只是个开场语,并不打算打断他。 “我后天就回北京了。” “怎么不留在这里多玩几天?” 陆碧婷笑说,“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三叔那边还有工作要交给我。”对于这个男人,她有争取过,但是几次三番,人家都明确拒绝过她了,她还坚持什么呢? “那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他们回来,陈安修听说她要走,还热情的说,“那陆小姐下次再来玩啊,来我们饭馆吃饭,我给你打折。” 陆碧婷真的很不想搭理他,到现在想起那两盘虫子菜,还有点反胃,但面子上还得做出些表示,临别时陈安修主动伸手的时候,陆碧婷伸手过去轻握了一下。 路上的时候,陆江远问她,“舍得放弃了?” 陆碧婷开车的同时回答他,“三叔,你是不是想笑我,是不是吃饭的时候表现太幼稚了?” 陆江远不客气的说,“是有点,不过你能想开就好。”他知道婷婷如果是打定主意为难陈安修,绝对不会用那样孩子气的手段,摆在明面上,让人一眼看穿,究其根本就是输给陈安修不服气吧,“其实陈安修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知道,三叔。”所以被陈安修回整,她也没说什么。 “章时年那人不适合你。” “三叔,你不用劝我了,我是真的已经放弃了,我将来一定找个比他更好的。” “我陆家的姑娘,一定会的。” 车静静地在山路上行使,陆江远捏捏眉间,章时年那些话,到底是想和他说什么呢? 吨吨显然非常喜欢这个小马驹,放学后,书包都没放下,就往马棚那里跑,后面还常常跟着一群小尾巴,但小马驹的性子实在太烈,每次孩子们过去,陈安修都不放心地跟着,现在都是一家一个,孩子娇贵的很,万一给人踢一脚就坏事了。这小马驹偶尔还给他几分面子,因为每天四顿还等着他喂食呢,它也知道吃人嘴短。 一帮孩子在这里玩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没够,陈安修看着天色不早,每个人分了一把枣子赶紧将人都哄回家吃饭去。 “吨吨,你饿不饿?”饭已经做好很久了,章时年也没回来。 “不饿,刚才吃了好多牛肉干,等着大爸爸回来一起吃吧。咱们把小马牵出去遛遛吧,它每天都在马棚子也很闷啊。” “好吧,正好现在路上人也不多。” 吨吨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在马背上抚摸一把,“爸爸,小马的名字,你还没想出来吗?” 陈安修理直气壮的说,“想了,我说叫大吨吨吧,你们父子俩又不同意。”吨吨说和他名字太像,连章时年也不支持他。 吨吨扁扁嘴巴问,“爸爸,你就不能多想个名字吗?就知道吨吨一个吗?难道弟弟将来要叫小吨吨吗?” 陈安修脚下差点打滑,惊问道,“你听谁说有弟弟的?” “糖球爸爸不是刚生了一个弟弟吗?” 陈安修强辩说,“糖球爸爸是糖球爸爸,我是我。糖球爸爸生了,我也不一定就要生。”楼南前些日子是刚生了一个男孩,他还领着吨吨去看过。 吨吨不说话。 陈安修把马拴在树上,俯身抱抱他说,“吨吨,那你想要个弟弟吗?” 吨吨趴在肩上过了好一会才闷闷地说,“如果有的话,就要吧。” 章时年刚把车停下,就接到他大哥季方平打来的电话。“老四,陆江远那人是好惹的吗?你突然找人查他的过去干什么?”他一听到风声就打电话过来了。他们虽然不怕陆家,但也不想无缘无故招惹那些人。 总不能告诉大哥,他怀疑陆江远是安修的另一个父亲吧?“最近遇到点事,牵扯到他。” “不会是因为陈安修吧?”季方平敏感到觉察到些什么,绿岛那边他也有人,多少听到一点风声,老四的事情他不干涉,并不表示他一无所知。 “安修最开始是有牵扯在里面。”这件事他隐瞒也没用,“但到现在已经不是安修的问题了,是陆江远咬着不放。”虽然他不知道陆江远到底想干什么,但最终一定有个目的。 “那你小心谨慎些,这件事我也帮你暗中打听一下,不过你要查三十年前的事情,恐怕不容易,你眼前这件事和三十年前有关系吗?” “可能有。”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章时年和他大哥讲定电话,一转身就看到林长宁静静地站在门口阴影处,“林先生,你也在啊。” 林长宁从阴影里走出来,“过来想和安修说件事的,这里没人。” “可能在小饭馆呢,我去那边看看。” “等一下,我想问你件事。” “您说。” “陆江远是不是做了不利于安修的事情?”

章节目录 103 <> 章时年看林长宁的表情,心中稍一权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体讲了一遍,至于陆江远这么做的理由,他也没隐瞒,“陆先生希望借此撮合我和陆小姐,但是这件事情我已经拒绝了。”这是陆江远给他的理由不是吗?他这么转述给林长宁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对于陆江远的行为,林长宁没做任何评论,他只是问章时年,“你现在有万全的应对措施吗?” 章时年据实以告,“万全算不上,但目前还应付得来。” 林长宁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去小饭馆的路上遇到遛马回来的陈安修和吨吨,吨吨拉着章时年说刚才遇到一只小刺猬的事情,林长宁则和陈安修说了些话。 章时年把小马驹牵回去拴好,吨吨还在和他说,“我本来想把刺猬拿回来的,但是爸爸不让养。” 陈安修送林长宁到村口,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不客气的点明事实说,“你们两个都是只会动嘴皮子的,弄回来还不是要扔给我。” 吨吨不死心地小声说,“我也可以帮你的。” 章时年想说话,陈安修投以警告性的一瞥,章时年笑笑不出声了,陈安修蹲在吨吨面前继续道,“刺猬要吃老鼠的,吨吨,你是想天天去抓老鼠喂它吗?” 对于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吨吨来说,老鼠这种东西虽然不是天天见,但绝对不陌生,他一想起那种黑乎乎,眼睛小小的,还到处咯吱咯吱咬东西的生物,赶紧摆摆手说,“那还是让刺猬自己在外面吃吧,我不要了。” 陈安修揉着他的脸说,“这才是我聪明的儿子。好了,去洗手,咱们准备吃饭。” 吨吨点点头,先前一步跑进屋里了。 他们两个在后面慢悠悠的跟上去,章时年说,“我刚才其实是想帮你说话的。” 无数的事实在前面证明过,陈安修已经有了强大免疫力,“算了吧,章先生,你的阶级立场,我很早之前就弄清楚了。”不管对错,只往儿子那边站。 章时年笑着去拉他的手,“这么明显?” 家里没有其他人,陈安修也没拒绝他,“只差昭告天下了。”连他爸妈都说章时年对吨吨真像亲儿子一样,说起这个,他该找个机会把吨吨和章时年的关系同家里说清楚了,前段时间,家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这件事也没机会说出口。不知道说完了之后,他爸爸对章时年的印象是不是还这么好。 两个人在门外腻歪一会,进来的时候,吨吨已经把晚饭摆好了,现在章时年只要不是很忙,晚上就会来山上和他们两个一起用饭,一周之中有四五个晚上都是睡在这里的。 晚上两人想把吨吨送回家的,但吨吨想留在这里,床足够大,也不是不能睡,就是有些事情可能不方便。吨吨洗完澡照例还想睡中间的,但被章时年哄着睡到里面去了。 陈安修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一看床上这排列顺序,就知道章时年图谋不轨,当下低声说,“吨吨还在,你别胡来。” 章时年坐在床上抱住他的腰,凑在他颈间闻闻,“我胡来什么?”一家人同一个味道的感觉真不错。 吨吨面朝里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好像睡着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耳朵是露在被子外面支楞着的。 他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过两个爸爸,陈安修擦干头发,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捏他耳朵一把,“老实睡觉。” “爸爸。”吨吨翻过身来,笑着抱住他的脖子,投入他的怀里。 章时年也去把灯关了,吨吨上了一天学,很快在他怀里睡着了,陈安修不是很困,但听着吨吨沉稳的呼吸声时间长了,也有点迷糊。 章时年探手过来把人抱住,咬他颈后侧,轻声说,“安修,别睡。”至于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陈安修担心地看看怀里的孩子,胳膊肘捣他一下说,“改天再说。” 章时年的手滑到他裤腰下,要害部位落到别人手里,陈安修的呼吸有些加重,章时年趁机扳过他的身子,撬开牙关,勾着他的舌头极有技巧的辗转吮吸,酥麻和过电般的刺激让陈安修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睡衣领子被拉开,章时年的吻一路向下到胸口,“安修,你有感觉了。” 每次都来这一套,陈安修大口喘着气,塞了个枕头到吨吨怀里,掀开被子爬到章时年那边。 吨吨睡得很熟,爸爸换成了枕头也没感觉,小脸在枕头上蹭了蹭,靠着墙,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个被窝里,两人的衣裤很快褪下来,当章时年从后面贴过来的时候,陈安修被开发的已经习惯享乐的身体也有些发热。 章时年的手指探进去搅动一会,咬着陈安修的耳垂说,“里面很热,也很湿,安修,你都不需要润滑的。” “你要不做,换我来。”陈安修有些紧张地盯着吨吨,生怕孩子半途醒过来。 章时年在他的大腿内侧摩挲,“放松点,安修,吨吨不会醒过来的。” 陈安修仰起高颈项,感觉到自己被一点点的开拓,进入,填满,一声无法控制的呻|吟从口中溢出。 身后的顶撞密集又凶狠,像要把他捅穿一样,陈安修一手捂住嘴,另一手去抓章时年在他身上四处引火的手,这种类似于偷情的感觉让身体格外敏感。 章时年的起床时间一向规律,吨吨睡得早也醒得早,所以第二天早上陈安修睁开眼睛的时候,床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身上已经清洗过很清爽,就是腰有点酸,但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他看看时间还早,想着最近父子俩一起出去运动,吨吨应该是跟着章时年上山跑步去了,便趴在床上不愿动。 就在这时,陈安修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懒懒地问了一声:“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来人径直走进来,笑道,“是我。” 看见来人是林长宁,陈安修惊讶的坐起来,“小舅,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现在的他没有穿衣服,被人撞见这副情形,不免尴尬地拢了拢被子。 林长宁一看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在床边坐下问道,“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起床?” 陈安修靠在床头,有些无赖地笑了,“反正早上没什么事,多睡会儿也没关系,舅舅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长宁目光落在他脸上,慢慢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要下山,就顺道来看看你。”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章时年,待你和吨吨还好吗?” 被他突然这样问起,陈安修先是一愣,随即伸出胳膊抱着枕头轻笑,“挺好的,他很疼吨吨,对我也挺好。”然而他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小舅昨天晚上看着还蛮好的,今天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迟疑下还是问了出来,“小舅,你是不是有事和我说?别有事闷在心里不说。” 林长宁抬手摸摸他的头发,道,“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工作可能会很忙,我就不过来了。” 陈安修听言暗松口气,笑道,“没事就好。你忙的话,我有空就带吨吨下山去看你,反正这么近,抬脚就到了。” “行啊。”林长宁也笑了,他这个做爸爸的好像还从来没为壮壮做过任何事情,其实只要壮壮过得好,他有什么不能不敢去面对的。 林长宁远要走,正好章时年早饭过后也要回市里工作,所以就捎带着他一起下去。路上两人的话并不多,算起来如果没有陈安修在中间,他们也确实是两个陌生人,自然没什么好谈的。 到了海洋研究所附近,章时年停车把宁长放下:“宁先生到了。”虽然他和安修的关系摆在这里,但是他自己和林长宁相差又不到十岁,一时之间,彼此都找不到合适的称呼,索性就这样称呼吧。 林长宁应了声,却在下车离开之前看着他扔下一句,“陆江远这边,你们不用太担心。” 林长宁离开后,章时年的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沉思了一会,其实知道安修和林长宁的关系后不久,他就开始着手调查安修的另一个父亲到底是谁,不为别的,他只是想让安修的将来再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然过去将近三十年,那个年代男女谈恋爱尚且保守,更何况两个男人,一定是非常隐蔽,旁人难以觉察的,所以他只查到了当年林长宁的交际圈子不是很大,来往较多的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同学,他猜安修的另一个父亲应该就在同学之列。 在这些人中,陆江远并不是他一开始就怀疑的对象,因为在一整个大学时期俩个人关系都不怎么好,颇有争锋相对的意味,但这次陆江远来绿岛却让他有了不同的看法,他莫名给吨吨那么贵重的见面礼不说,又贸然插手蒋家的事情,要说陆江远没私心谁信,反正这所有的一切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和林长宁多少有点关系。 过后几天,北京那边的调查依然没有太明显的进展,但章时年意外地接到陆江远的电话。 不等他开口,电话那头的陆江远已开口问道,“吨吨是陈安修跟你生的儿子?” 章时年听他声音不稳,顿时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便淡淡的嗯了一声。 嗯字落下,出现片刻的沉默,待陆江远再开口时,那声音已经嘶哑的听不出原来音色,“那陈安修是……” 章时年似笑非笑地接过话,“这件事你可以去跟林先生求证。” 这次,那边直接没了声音,就在章时年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陆江远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章时年似叹了口气,语气却依旧,“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吧。”总不能告诉你,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吧。 听到这四个字,陆江远很干脆的挂掉了电话,同病相怜吗?呵,他一个字都不信,但有些事情是该去和长宁确认一下。

章节目录 104 陆江远放下电话后,单手遮住眼睛靠在沙发上,今天的天气不好,窗外一片灰蒙蒙的,这些天因为调查这件事,他都怎么休息过,他觉得现在身上很累,但闭上眼睛也没有睡意,他心中有种巨大的情绪在鼓噪翻腾着,陈安修?那个孩子是他的儿子吗?是长宁二十八年前给他生的儿子吗? 多年前,当他决定和长宁在一起时,他就绝了有子嗣的念头,这些年他看着身边的侄子侄女一天天长大,说没有点想法是假的,他偶尔也想过,如果他有个孩子,儿子女儿都行,最好是个皮小子,可以打,可以骂,可以宠,可以爱,放在自己眼前,看着他从一个小小的婴儿渐渐成长为一个男子汉,那会怎样一种自豪的感觉,但因为要一个子嗣,勉强找个女人生活,这又不是他想要的。随着年纪的增大,这些年他也慢慢断绝了子嗣方面的念头,有又能怎么样,没有又能怎么样?他和林长宁的关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前进,不会后退,比陌生人多一点回忆。 可等他知道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存在的时候,他这时才明白,原来以前的那么不在意也只是安慰自己的借口,这种感觉太微妙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就好像生命中有一块空白的地方被填补了,填的满满涨涨的,他有一个儿子呢,是长宁给他生的儿子呢。 他想立刻去见陈安修,哪怕是一眼,他抓起车钥匙,走到门边了,又停了下来,他贸然过去,该说什么?说自己是他爸爸吗?他敢肯定陈安修是不知情的,知道真相的长宁不可能告诉他,可能知道真相的章时年也不会告诉他。 他的孩子呢,曾经在那么近的地方,父子想见却相互不认识,这听起来真像是一个笑话。 陆江远勉强自己镇定,他给自己倒杯酒,重新坐下来,话说到另外一个方面,如果陈安修真是长宁生的孩子,为什么长宁这些年都没怎么重视过这个孩子呢,在他的调查中,长宁对他那些后辈几乎都一视同仁,即使因为姐姐的关系,有所偏重这三个外甥,但也没看出特别喜欢陈安修的感觉。 那天从小饭馆回来之后,他时不时的就想起章时年的话,他相信章时年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他说那些话,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吨吨是章时年和陈安修的孩子,两个男人怎么可能生的出孩子?他怎么想都觉得那是胡扯,但有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以前听过的一件事情,他在法国认识一个华人的葡萄园主朋友在一次私人聚会上喝醉酒后说自己是爸爸生的,大家都笑那人,那人酒醒后,也承认自己醉酒后说的胡话。可他知道那人一向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所以他一直还挺奇怪那人会说出这样的醉话,他这次亲自打电话过去,那人开始还是否认,等他把眼前的这件事大概一说并承诺会保守秘密后,那人终于松口,说这个世上真有这样一个族群,男人也可以孕育子嗣,族人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在很多城市也有他们的专属医院。 知道这件事后,他先着手查的是陈安修和吨吨,时间太短,很多细节无法调查清楚,他只查到吨吨是十年前在宁世医院出生的,而陈安修是二十八年前也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原本父子两个在同一间医院出生,这也算不上很特别的稀奇事,但配上章时年的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而且算算陈安修出生的时间正好是他们大四的上学期。 他记得那段时间,长宁请了三个多月的长假,说是家里有事,一直到入冬的时候才来学校。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急速冷淡下来,甚至可以说是破裂。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他道过谦,赔过罪,可长宁却怎么都不肯搭理他,那时候太过年轻心高气傲,被人莫名甩冷脸久了,也渐渐有了厌烦的情绪,毕业后长宁更是头也不回地去了美国,他当时真的是有些恨这人的薄情,直到三年之后,他才知道家里有人曾经把长宁抓起来威胁羞辱过,他假意答应家里人毕业之后就会和世家的一个女孩子订婚的时候,长宁就被关在旁边的屋里,听到了所有的一切。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他们关系破裂的原因,之后他毅然弃政从商,抛下一切去美国找人,得到的是长宁说这辈子不会原谅他。 原话是怎么说的,他到现在还记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再之后,再之后他也想过死皮赖脸挽回的,但长宁和人结婚了,顺顺当当地过他所谓正常的生活去了。他一直以为他和长宁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的过失和长宁的不信任造成的,原来还有这一层的原因吗?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陆江远想找林长宁问清楚的时候,林长宁却先一步来找他来了,接到前台的电话没一会,门铃声就响了。 十一月的绿岛天气已经凉了,今天林长宁在白色衬衫外面加了一件棕色的薄款外套,人看着精神不错,眉目间也比小饭馆那天平和很多,“要站在这里说话吗?”陆江远挡在门口好像没让人进门的意思。 陆江远笑笑,让开身,“请进。” “要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矿泉水就行。” “矿泉水只有冰的,我记得你胃不好,来点红茶吧。” “都行。”这人的性子真是没变多少,礼貌性地会问别人的意见,其实决定早就做好了。 陆江远端着冲好的红茶和几份小点心放在窗边的桌子上,“这边坐吧。”桌子两边是宽大的半环形沙发,在这里坐着,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海湾,翻滚着的海浪一层层的涌向海岸。 “今天风挺大的。”陆江远选了个安全性的话题先开口。 “海边的天气经常是这样的。”林长宁的语气很平静,不知道的人乍一看,两个人真像是好久没见的老朋友,单纯在聊天。 “夏天还好。” 林长宁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其实冬天也行,习惯了也就那样了,当年我刚去北京那会,没有海上这些声音,睡觉还有点不习惯。” “我就说你当年怎么一入校就那么用功呢,晚上睡那么晚,早上起床那么早。连带着我睡你上铺都睡不安稳。”为此他们还不止吵过一次,一晃都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林长宁低头轻轻搅着桌上的那杯红茶,“我姐姐,她当年学习成绩也很好,家里就我们两个上学,大哥和二哥跟着我爹上船捕鱼捞海带,后来家里没钱,她就怎么都不肯去上学了,当时她都高三了,学校里老师来叫,她也不去,为此我爹还打过她。她跟着我娘编渔网,跟着人在海滩上捡小鱼虾,后来去学校当老师,她结婚的时候都二十六了,干了很多年活,却没攒下什么钱,差不多都贴在我身上了。我这辈子就数着欠她最多。” “长宁……” 林长宁抬头看他,“陆江远,安修是我姐姐的儿子,也是我很喜欢的孩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和章时年之间的事情你能不能别插手?”陆家的人还真是生性喜欢插手别人谈恋爱的那点事。 “这件事我可以不管。”他本来就是无聊,顺便试试章时年这人,怎么说陈安修也是长宁的外甥,如果还要再往深处追究,他也希望借此和长宁能有个见面的借口。 “谢谢。”陆江远的信用多少还是可以相信的,“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林长宁说完起身。 “你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件事的?” 林长宁闻言转头,“要不然呢?”他们还有其他的可以说吗? “我以为你会和我提陈安修的事情。” 林长宁看他表情,心里莫名咯噔一声,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安修的事情?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他和章时年……” 陆江远起身走到林长宁身边,打断他说,“长宁,如果我没查,你是不是打算让我一辈子都不知道?” 林长宁不清楚他查到多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确定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先走了,我还有工作要忙。”陆江远身形本就高大,这么立在他身边,说没压力是不可能的。 林长宁转身的同时,陆江远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 “放手,陆江远。”他这一动手,林长宁原本平静的脸色立刻被打破。 “陈安修是你生的?” “不是。” “陈安修是我儿子?” “你做梦,他是我姐姐和姐夫的孩子。” 陆江远看着林长宁紧握的右手,缓缓地笑了,“他是你生的,陈安修是我的儿子。”他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了,长宁有个很少人知道的小秘密,他每次只要撒谎就下意识握右手,好像握地越紧,撒谎越有底气一样。 林长宁一挣,这次陆江远很轻易地就放手了,“我没空在这里陪你一起疯。” “现在要做亲子鉴定并不是件难事,快的话一两天就可以拿到结果。就算你不承认,到时候我也会知道。” 林长宁已然走到门边的脚步停住,“陆江远,事到如今,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想知道陈安修是不是我儿子。” 林长宁彻底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一抹极冷淡的笑意,“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安修今年多大了?他是二十八岁了,不是八岁的孩子,你说是他爸爸,他就要认你吗?你有钱又能怎么样,安修他不需要,他有父母,有儿子,有兄弟姊妹,现在还有章时年,陆江远,你觉得他会需要你这个二十八年都没见过的父亲吗?”连他都不敢开口要求壮壮喊他一声爸爸,陆江远又凭什么。 陆江远被他一句句的质问顶的良久没说话,他知道林长宁说的都是事实,“这些年,你为什么不和我提一句这个孩子的存在,你真的就那么恨我,恨到让我一辈子都不知道有这个儿子?” 林长宁面带讽刺说,“像你们这种高门大户,安修这样的出身怎么配得上你们?你想要儿子,不该找个名门闺秀,千金小姐替你生吗?” “你该知道我从来没结过婚,也没有任何孩子。” 林长宁冷漠地撇清关系,“那管我什么事?你想说是因为我吗?我可没要求你那么做。” “林长宁,你到底有没有心?” 不想迎视他的目光,林长宁别开头,“如果你真的想对安修好,就离他远点,他现在过得很好,不要去打扰他的平静。” 陆江远目光沉沉的,盯着他没说话。 “我先走了。”林长宁拉开门走人,这个房间里的空气让人窒息地难受。 陆江远的助理吴东敲门进来的时候,惊奇的看到他的老板竟然在喝酒,这情景太罕见了,他这老板虽然混迹商场多年,但论那酒量,一杯白酒就足以放倒了,总算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没几个人敢强迫他喝,这秘密才得以藏住。 “这是什么?”陆江远指指最顶上那份报告。 “蒋家那件事的最新进展,章先生那边好像还没准备放手。”吴东作为陆江远多年的贴身助理,这件事他是从头看到尾的,虽然他至今没看明白,老板为什么插手。 陆江远只看了一眼就扔在一边,“蒋家?以后不管了。” 吴东差点惊叫出声,这个时候放手,和送蒋家去死有什么区别,言论这种东西就像是洪水,原本就是只能疏导不能硬堵,老板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用强压的办法,短时间内将言论压下去,这就像堵洪水一样,如果堵的时间长了,洪水慢慢消退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现在堵到半截放手,那不是等着决堤吗?越压制越反弹的道理,老板应该比谁都懂啊。 “怎么,你有意见?”陆江远敛眉。 吴东擦擦汗,连忙摇头,“没,我这就让下面的人照办。”蒋家的人只能好自为之了。 “二哥,忙着呢。”陈安修正在厨房里做兔肉丁呢。 “天意啊,这就好了,你在外面坐会,我这就出去了。”陈安修把炒好的肉酱放进去,放上锅盖,用小火焖。 “行,二哥,我和文文在外面等你。” “文文也来了,那你们自己去柜台拿饮料喝啊。”李文文是陈天意带回来的那个大学女朋友。 “我知道了,二哥。” 陈安修调好火,又捡了些醉枣,糟鸭掌,柿子饼装了三盘端出来。 “二哥。”陈安修一过来,李文文也站起来喊了一声,她是个身材瘦瘦的很文静的女孩子,说话声音也不高,他之前见过两次,但交谈不多,她的话少,对这个未来的弟妹,陈安修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表现太过热情了。 “天意,文文,都坐吧,这是去参加面试了吗?”陈安修看他们穿的挺正式,陈天意一身西装笔挺,李文文也穿的是灰色的小套裙。 陈天意抓个柿饼咬了一口,苦着脸说,“是面试倒是好了,我们刚刚去参加了一个招聘会,投了一堆简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都回来快两个月了,工作一点着落都没有,现在的大学生太多了,二哥,你是没去看,招聘会工作就那么几个,大家真是抢破头一样。” 陈安修醉枣盘子往李文文那边推推,“文文尝尝,这是咱自家做的。” 李文文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哥。”伸手拿了一个送到嘴里,小口小口的,她吃东西也秀气得很。 陈安修安抚他们说,“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的,找工作都不容易。你们也别太心急了,我听三婶说你们两个不是都报考国家公务员了吗?暂时工作没找到的话,先安心复习着公务员资料,考试不是马上就到了吗?” “说起这个更愁,我们两个又不像二姐学校那么好,她又是硕士研究生,可选择的机会也多,我报的那个职位,只要三个人,报名人数都六千多了,文文那个也差不多。”陈天意说的二姐是陈天晴。 “明年省里和市里的事业单位什么的不也也有招考吗?” 陈天意趴在桌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都差不多,比高考都难,高考起码还公平点,这个就说不准了,咱们省里和市里的分数一向又很高,我们这个专业也很大众,每次报考人数都是哗哗的。” 被他这么一分析,陈安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天意是他三叔陈建浩的独子,他三婶柴秋霞身子虚,结婚头几年,怀了三四个孩子,不是莫名其妙流产,就是生下来不满月夭折,后来还是三爷爷给开了一副黄酒乌鸡汤,吃了很久才把身子调养过来,得了天意这么一个儿子,宝贝一样,天意人不错,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父母娇惯太过,性子有点软,大学读的是最普通的本科,学的又是很大众的经济专业,本身又没什么专长,所以找起工作来就磕磕绊绊的。 “你三叔给他找了个在公交站点冲卡的工作,他不愿意做,说什么专业不对口。”下午陈安修和陈爸爸下象棋的时候说起这事了,陈爸爸这样说。 “其实也是,他怎么也是个大学生呢,让他去做这个,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 陈爸爸走一步棋,“大学生是没错,你三叔也盼着他好啊,但谁让现在大学生多工作少呢。你三叔昨天在这里坐了半下午,说起这事也愁到不行。” 陈安修想起在里屋休息的章时年了,就跑去问他,“你有什么公司里现在招人吗?有没有合适给天意这样的?也不用太好的,让他能学点东西的就好。”怎么也是自己弟弟,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章时年放下书,从屋里出来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我回去问问。” “那行。”陈安修答应一声,口袋里的手机闹钟响,“又该去喂那祖宗了。”小马驹喂食每天定时又定量,他和章时年打个招呼,“你过来陪着爸爸把这盘棋下完吧。” 章时年在陈安修原来的地方坐下,陈爸爸下会棋,有些为难的开口说,“小章啊,如果这是望望和晴晴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但天意是壮壮三叔家的孩子,如果你不是很为难的话,就帮一把,就像壮壮说的,也不用太好的。虽说你和壮壮的事情,我和你婶子都同意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但是这些也是亲戚……壮壮以后也好做人。” 章时年笑说,“我都明白的,陈叔,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 事情大概过去两天,章时年真给陈天意和李文文安排了工作,职位一般,但那是一家很多人都知道的国有大企业,福利和待遇都很好,只要好好干,以后还有上升的空间,那两人都高兴坏了,陈天意直说天上砸下来的大馅饼一样,陈建浩和柴秋霞因为这事对章时年也挺感激的,专程来家里谢过几次,自从这件事后,也慢慢试着正视和接受陈安修和章时年这段关系,很亲戚街坊聊天时也说了不少好话。 作者有话要说:比想象中多了一点。修两个错字。

章节目录 105 “今天天气很好,一起到山上走走。”章时年一脸的神清气爽,显然已经洗漱完毕,吨吨也在院子里洗脸了,床上只有一个还在坚持不起,呼呼大睡的。 “你们两个去就行了,别叫我。”陈安修卷卷被子滚到床里面,看这样子就知道一点想起床的打算都没有,天气凉了,上山的游客少,他最近也开始犯懒,晚上十点多就睡下了,早上不拖到七点多,绝对不想起床。 章时年笑着把被子一起抱过来,捏捏他的脸说,“再睡下去就胖地走不动了。”脸明显比夏天的时候圆润多了,最近摸着腰上也有肉了。 陈安修抓着被子往头上盖,含含糊糊的说,“反正有你了,有肉就有肉吧。” 他的脑回路总是这么千回百转,换成一般人只能听个稀里糊涂了,幸好章时知他甚深,脑子又比旁人转的快点,“这么自信?你就不怕我嫌你胖?” 陈安修的回答是转个身,屁股对着他,这种明摆着的问题还需要他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来回答。 章时年的眼底染上笑意,从被子底下探手进去,略显冰凉的手指落在陈安修的背上。 陈安修拱拱身子,继续往床里面缩,这种顽强赖床的精神确实可嘉。 章时年今天招惹他上瘾,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手指划过线条柔和的腰部,来到圆润挺翘的部位情|色地揉搓了两把,之间在缝隙处勾画,还待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陈安修忍无可忍,甩掉被子翻身坐起来,睡眼朦胧地吼,“章时年,你大早上的折腾什么?”不知道男人早上很容易有反应吗?太犯规了。 章时年目的达到,伸手揉揉他翘着的几根头发,“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早上山上的空气不错。” 陈安修一听,两眼一闭,直挺挺向后摔在床上,做挺尸状。 似乎被他的无赖打败,章时年摇摇头起身,陈安修终于得到清净,正打算再接再厉继续睡上半个小时的时候,章时年拿着衣服过来,“自己穿还是我给你穿?” “你穿。”他在床上大大的摊开手脚,就是不配合,看章时年怎么办?某人信心十足地想。 章时年失笑。 早已经熟悉的清爽的男性气息靠近,萦绕在鼻间,陈安修左眼微微睁开你一道缝,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别的,春秋的厚t恤就套在脑袋上了。 章时年像抱着大娃娃一样,拦腰抱住让人靠在自己肩上,抬左手,抬右手,下拉,把人放回床上,“安修,内裤要穿吗?”章时年趴在他耳边低声问。 陈安修眉头猛跳,这种问题也需要问吗? “既然不说,大概就是不需要穿了。”章时年状似自言自语地说。 陈安修一侧头,牙齿准确无误的落在章时年的下唇上。 吨吨在门口趴了趴头,又退了回来,他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托着脸看看天,这两个爸爸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真是的,比小孩子还喜欢腻在一起。 陈安修再多的瞌睡虫在章时年的连番骚扰下,也跑干净了,认命地爬下来陪着这两人上山去跑步,不过早上山上的空气确实不错,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天气转凉,山上的空气很清冽,他们跑步的这条路,山坡和山谷里大多是槐树和一些小灌木,满目都是深深浅浅的黄色,每次跑一趟回来,头发上,领子里都得落上几片叶子。 孩子的好奇心重,吨吨跑着跑着就容易被树上的鸟窝,枝头跳跃的松鼠,灌木丛里的颜色鲜艳的野果,或者路边某片形状怪异的叶子吸引了目光,陈安修有时也跟着他凑热闹,爬树看看鸟窝,拿弹弓吓唬吓唬松鼠,章时年则是慢跑着,由着他俩胡闹,今天他们的运气显然不错,陈安修爬树的时候,竟然在一棵树后面发现了一大丛野生木耳,事先没准备袋子,陈安修脱了外套,采了好些下来。 “爸爸,我看看。”陈安修一下来,吨吨就冲过去。 陈安修也挺兴奋,对章时年说,“白捡二斤木耳。” 章时年看看那被揉成一团的外套,这二斤木耳还不够这衣服零头的,不过这又能怎么样呢,高兴就好,于是他也跟着说,“晚上做个凉拌木耳吧?” 吨吨也提供建议说,“木耳炒肉也挺好吃的。” “做大炖菜也不错。放上鸡肉,白菜的,山药,豆角,西红柿,粉条,热乎乎的炖一锅。” 得,就这么点东西,一家三口还三种吃法。 下山的时候,吨吨主动提出要抱着那些木耳,章时年问陈安修,“你今年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陈安修伸个懒腰,抻抻胳膊说,“也不是什么大生日,本来也没打算怎么过的,但前两天小舅也问起这件事。”他们家不怎么很重视这个,从小到大,他和望望还有晴晴都没吃过自己的生日蛋糕,每年都是妈妈包一顿饺子就算是过了,但今年不太一样,他和小舅相认,二十八年前的那天,对小舅来说,意义一定更加不同。 提到林长宁,章时年想起陆江远了,他没查到陆江远和林长宁的暧昧关系,但却查到了,陆家曾经对学校施加过压力,针对的就是林长宁,不过毕竟是百年的名校,对学生还是维护的,林长宁又颇得老师的喜欢,毕业后还是顺利出国了。这说明陆江远和林长宁当年一定有某种交集,还因此触怒了陆家,再结合之前林长宁和陆江远的表现,他几乎可以肯定陆江远就是陈安修的另一个父亲。 “到时候一家人在家里吃顿饭,你觉得怎么样啊?” “这样也好。”章时年回答说。 蒋瑶现在怀孕快五个月了,肚子已经很明显,她前两天和王斌在家里吵架的时候,一不小心跌倒在自己摔碎的碗上,大腿上被划伤了,在医院里住了四五天,出院后,她怎么也不愿意回去和王斌的那个家,于是范琳就把她接了回来。 蒋轩和林梅子结婚后,虽然有自己的婚房,但很多时候他们还是回蒋家住的。主要是蒋家的父母舍不得儿子。 饭后一家人在客厅里看电视,林梅子到厨房里收拾完碗筷,又切了些芒果端出来,“瑶瑶现在怀孕,吃点水果好,你不是喜欢吃芒果吗,多吃点。” 蒋瑶眼神阴郁,她现在哪有这个心情,但还是说了声,“谢谢嫂子。” 蒋伟明说,“梅子别忙了,坐下歇歇吧。” 蒋轩也笑着拍拍身边的位置说,“老婆,坐这边,我给你捶捶背。” 范琳的目光在蒋轩和林梅子身上扫过,有些不满地说,“养了你快三十年了,还没见过你对你妈这么好呢。”至于她这不满是针对谁的,就不好说了。 林梅子使眼色是蒋轩,蒋轩揉揉手腕,坐到范琳旁边笑道,“妈,我先给你揉揉肩膀,你试试我的手劲儿。” 范琳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说,“这还差不多。” 林梅子则在蒋伟明的不远处坐下,“爸爸,你最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前段时间同事给我推荐了一个老中医,在养生调养方面……” 蒋伟明神色疲累地摆摆手说,“别麻烦了。” 林梅子敏锐地问,“爸爸,是不是工作上又出什么事了?” 蒋伟明再一次感叹,全家人加起来还没有他这个儿媳妇的政治敏感度,“上面让我把工作暂时移交给王副局长了。” “爸爸,这是停职审查吗?” 蒋伟明叹口气说,“还没正式宣布,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爸爸,这么大事情,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呢?” 蒋伟明看看自己的妻子,再看看一双儿女,他该跟谁说?妻子和女儿就不用说了,儿子倒是可以说,但又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 林梅子多少可以猜得到一点他的心思,便不再这个问题上打转,转而问道,“爸爸,还是因为上次那件事吗?陆先生那边不是把这件事压下去了吗?” “我也以为是这样的,但最近势头看着又开始不好,我几次去酒店见陆先生,都被他的助理用各种理由拒绝了。” 林梅子听到这里,也感觉事态有些严重。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算高,其他三个人也没怎么注意这里,所以也都没听到,蒋瑶拉拉范琳的衣服。 范琳会意,把电视声音调小点说,“老蒋,我和你商量点事。” “你说。”蒋伟明勉强打起精神。 “先前那件事,现在就算是过去了,你看瑶瑶和王斌这事是不是可以散了?当时就是权宜之计,总不能让瑶瑶和王斌真的过一辈子吧。这不是耽误瑶瑶吗?” 蒋伟明的心里已经很烦躁了,蒋瑶还火上浇油说,“爸爸,我一定要离婚,我一天都和他过不下去了,再和他在一起,我迟早会疯了呢。看见他我就心烦。我宁愿去死,也不想和他过下去……” 蒋伟明一甩手,摔了桌上的一个精瓷杯子,“你有完没完?这所有的事情还不是你惹出来的,如果没有你,蒋家能有今天吗?你想离婚,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只一条,别指望家里会给你出头,梅子,打电话将王斌将人领走。要死要活让他们两口子自己解决去。”这个关头,他那里有这闲心思。 他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范琳和蒋轩都不敢劝,林梅子电话打了没多大会,王斌就打出租过来了,蒋家人都不怎么看得起他,他也有自知之明,在这家人面前就格外卑微些,蒋瑶一看到他就来气,又是打又是骂,王斌都由着她。 好不容易终于送走那两人,蒋伟明真的觉得累了,他从十来岁就到派出所工作,到现在三十多年了,他第一次觉得这么累,这是一种看不到希望的感觉,“我回屋去睡一觉。”范琳跟着他进去。 客厅里只剩下蒋轩和林梅子,地上还有一些方才蒋瑶摔的果盘,烟灰缸之类的东西,但林梅子没心思收拾。 “梅子,爸爸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林梅子纤长的手指在头发里抓了一把,深吸口气,抬头看他,“蒋轩,如果爸爸下来,你能承受得住吗?”蒋轩不是她和安修,他的人生太过一帆风顺,几乎没有经历过任何大挫折,她担心蒋家会倒,但更担心蒋轩承受不住。因为蒋家倒下去后,即使他们不受到任何牵连,他们所受到的待遇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 “梅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不要着急,现在什么都还没最终确定。” 林长宁无法接近,陈安修不能接近,陆江远想想也只能从章时年这里下手探点消息,起码章时年看起来还算是配合,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事情不好表现太刻意,这天两人恰好在一个私人宴会遇到,各自应酬一番,两人提前出来的时候,陆江远就主动提出请章时年去金顶喝酒,章时年想想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两人就一起去了。 到了目的地,酒也上了,陆江远只喝了一杯红的就停下了,“你随意。”他示意章时年。 但章时年显然也没要喝的意思了,他也放下酒杯,仿佛是解释一样,说了一句,“安修不让我在外面多喝酒。”赤|裸|裸的炫耀和挑衅。 有那么一瞬间,陆江远真的有拿酒瓶砸章时年的冲动,但他极力克制住了,“哦?你们感情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我和安修是要过一辈子的。” 陆江远再一次发觉他的自制力真是的很不错。 “你们的事情,父母那边都同意吗?” 章时年轻松地说,“我父母这边已经知道了,安修的爸妈也很开明,至于其他人的意见,并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陆江远手背上青筋暴跳。

章节目录 106 两人你来我往,绵里藏针,仅仅半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已经不知道交锋过多少次了,最后在章时年十分从容和陆江远极度郁卒的情况下结束,但陆江远也不算一无所获,起码知道陈安修生日那天全家一起吃饭的事情。 “陆先生,没其他的事情,恕我先行一步。” 陆江远抬头,目色深幽,“你请便。”章时年不走的话,他就走人了,再和这个人共处一室,他不知道自己的风度还能维持多久。 章时年点点头,平静起身离开,他的分寸掌握地十分恰当,既能把人气到内伤,又不至于当场发作,毕竟他现在还没想和陆江远翻脸。一直走到门外,他的嘴角才缓缓绽开一抹清淡的笑意,不张扬,但绝对欠揍的那种。 抬手看看时间,章时年给陈安修打个电话,让他不要等门,自己先睡,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楼下一个不算陌生的人影映入眼帘,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是陈天雨,他好像喝醉了,他旁边的那个男人,手指落在他唇边,这可不像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这是纪思远的地方,章时年多少知道一点,这里虽然算不上是同志酒吧,但有同性嗜好的人也不少,像陈天雨这种带有点坏小子气质的年轻男孩绝对够抢手,他竟然敢在这里放任自己喝成这样。 虽然和陈天雨有点不对头,但这人是安修疼爱的弟弟,章时年少不得也要照顾一二,“起来,回家了。”走地近了,这人身上的酒气更浓。 陈天雨摊在沙发上,已经进入办昏睡状态,被章时年踢了两下,勉强睁开眼睛说,“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回家再说。”章时年伸手去拉他。 陈天雨挥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这时原本坐在陈天雨旁边,年纪稍长,隐隐带有黑暗气质的男人也站起身说,“先生,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章时年根本不搭理他,伸手把陈天雨从沙发上拖起来,后面那人抬手想搭章时年的肩膀,可还没碰到的呢,就被章时年手肘后撤,击上心窝,那人吃痛捂住胸口,知道今天遇到行家,也不多做纠缠,笑笑举手,退后两步,但眼神落到陈天雨的背上却满是不甘心。 陈天雨脑袋昏昏沉沉的,知道旁边的人是章时年,他动手推了两把没推开,“不用你多管闲事。” 章时年对他可没有对陈安修的耐心,“如果不是因为安修,我绝对会把你丢在这里。” 陈天雨“切”了一声。对这个抢走他哥哥的男人,一千一万个没有好感。 章时年把人扔在后车座上带上山,陈安修已经睡下一会了,听到门外有声音,披件衣服又爬起来,“望望,你怎么喝成这样?” “哥,哥……”陈天雨推开章时年的搀扶,跌跌撞撞扑到陈安修的怀里。 幸亏陈安修体力还不错,换成一般人被这么一米八的醉鬼一扑,非躺在地上不可。 “哥……”陈天雨抱着陈安修的脖子说话。 陈安修微微侧脸,躲开他满嘴的酒气,来回扇气,“望望,你到底喝了多少?”他光闻着这酒气,脑袋都一阵迷糊。 章时年要过来帮忙,陈天雨还不让,一个劲儿的往陈安修怀里钻。 陈安修抓住他肩膀,扶他站稳,无奈地对章时年说,“望望醉成这样,肯定不能让他回家住,妈妈知道又要骂他,你今晚先回去吧。”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章时年走近一步,亲亲他的额头说,“早点睡,别太累了。” 陈天雨全部体重压在陈安修身上,隔开两人。 章时年走后,陈安修扶着人进屋躺下,陈天雨还抱着他不放,他搓搓手指,捏住身下人的鼻子说,“放手,起来洗澡。”就凭刚才那手耍赖的本事,他就知道这人没醉死,起码的神智还有。 “不洗,天太冷了。” 陈安修扒开他的手,找出自己的一套睡衣扔给他,“不洗澡就睡地上。” “真是的,一天不洗又不会死人。”陈天雨嘟囔一声,摇摇晃晃起身,他绝对相信他大哥说得出做得到,他以前就有好多次不洗澡上床,睡着睡着,半夜被踹到地上的经历。 陈安修看他那凌乱的脚步,还算有良心在后面地补了一句,“摔在浴室里起不来的话喊我。” 好的不灵坏的灵,陈天雨真就在浴室里滑了一脚,进去的时候是摇摇晃晃的,出来的时是一瘸一拐的。 “还真的摔了啊。”陈安修赶紧过来扶他。 陈天雨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陈安修摸摸鼻子,试图分辩说,“我又不是故意诅咒你的。”把人扶着坐到床上,把刚才准备好的蜂蜜水端给他,“喝了明天不头疼。” 陈天雨刚要接过来,想起还在和他生气,就说,“不喝。” 陈安修固执地递到他面前说,“你不喝的话,我给你捏着鼻子灌下去,像以前给你灌中药一样。” “你还敢提那些事。”仗着大他四岁,这种欺负人的事情,这人真是一点没少做,每次灌药都很积极踊跃,灌他一鼻子,脖子上也都是。 陈安修推卸责任无比顺溜,“那,那,你不能怪我的,那是妈妈让做的。快点喝,要不然我真的动手了,你喝了酒肯定更不是我的对手。”对比自己弱的人下黑手,陈安修一向没有愧疚感的。 他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陈天雨哪会不知道,都是同样的结果,与其受罪,不如自己来,劈手夺过来,一仰头,一正杯蜂蜜水咕咚咕咚喝干净。 陈安修接过杯子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赶紧上床睡。”他关灯上床后,陈天雨却紧到他被窝里,抱住他的腰,埋在他的背上。 “望望一边去,挤死了。” “咱们以前经常这么睡的。” “你也知道是以前。”差不多都是当兵之前的事情了,当兵之后,望望就很少对他这么亲近了。 “哥,你真的决定和章时年在一起了?” 陈安修揉揉耳朵,贴他这么近说话,耳朵有点痒,“是这么打算的。” 陈天雨又问,“你就那么喜欢他吗?为了他,一辈子都没个正常婚姻,还让人背后说闲话,真的值得吗?” “我觉得值得就足够了。” 陈天雨顿了半晌又开口,“为他生孩子也愿意?” 陈安修背上陡然一僵,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苦笑道,“你果然知道。”这件事他一直没敢和望望求证,没想到望望今天自己说出来了。 “吨吨是他的孩子?” 陈安修沉默地点点头。 陈天雨胸口生出一股怒气,“你和吨吨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知道吗?这些年他在哪里呢?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原谅他?” “他不知情的,再说过去的就过去了,还能一直抓着不放吗?” “可这也太便宜他了。” 陈安修转过身来,笑说,“那怎么办,打他一顿,还是讹他点钱?” 陈天雨气呼呼的说,“怎么做都不过分。” “天雨,你这么说是打算接受我和章时年的关系吗?” 陈天雨一掀被子,“想得美,早着呢,我今天喝醉了,睡觉。” 陈安修推推他肩膀,“望望……” “你很烦,都说要睡觉了。” 陈安修在他屁股上踢一脚,“我是让你滚回你被窝里去。” 陈天雨就是不动,不一会有呼呼的声音响起来。 第二天早上陈安修惯例赖床,早饭只能由陈天雨来做,做饭这种事情,他不是不会,只是一个人住的时候,懒得收拾这些。他在炉子上煮了白粥,蒸上四五个咸鸭蛋,还上街买了两个大锅盔,平底锅那么大个,热乎乎的,金黄的外皮上撒了一层芝麻,酥脆喷香的,这天是周末,他回去的时候,章时年也过来了,还带了早饭。 “再吃点吧。”陈安修招呼章时年。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陈安修给了盛一碗粥,“那就只喝碗粥吧。” 鸭蛋腌地很好,蛋黄是橘红色的,筷子轻轻一戳,就有黄色的油流出来,陈天雨冷眼看他大哥专心致志毫无愧疚地不喜欢的蛋白都拨到章时年的粥里,安慰自己,也许让他换个害也是件不错的事情,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时间过得飞快,说着说着,陈安修的生日就到了,陈妈妈提早说了会包饺子,林长宁也从山下过来了,过生日是晚上的事情,白天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章时年给他自己放了一整天的假陪他,两人吃过午饭没事了,就到山上小湖边晒太阳,这个时候的太阳不冷不热舒服的很,岸边的草都干透了,软软的,躺在上面像睡在毯子上一样,天空高远,蓝地透亮。身边还有个帅哥相陪,光一个侧脸就足以让人心驰神往,这一刻真是舒服透顶。 “安修,伸手。” 陈安修眯着眼问,“干嘛?” 章时年不知道从那里变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陈安修心里莫名有些期待,问道,“哪只手?” 章时年看他一眼,淡定地说,“左手。” 陈安修的心跳有点失速,章时年这人竟然搞突然袭击,不过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他一点不矜持地把左爪子送出去,无名指还动了动,但这时只感觉手腕一凉,“这是什么?” 章时年抬眉,“上次你不是说喜欢这款表吗?” 陈安修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前些天章时年不知道在看什么杂志,里面有好几款男士腕表,章时年问他哪个好,他指的好像就是这个。 “不喜欢?” 陈安修把手腕抬到自己眼前,语调平平的说,“这么多钱买的,怎么可能不喜欢。”为了那么一大笔钱,他也喜欢。 章时年在他身边躺下,闭目休息说,“你喜欢就好。” 陈安修掐根草茎咬在嘴里,两个男人原来就不能像男女那样正常结婚,也许是他想多了,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这样想想,刚才的那点失望情绪就平复很多了,“表很好,我以后天天戴着。” 章时年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抓住他的手指一根根把玩,停留在无名指上的时间格外长些。 陈安修和章时年在湖边躺了会,回到小饭馆的时候,就遇到一个有点意外的客人,“陆先生?你是特地过来吃饭的?” “是啊。”陆江远的喉头有些难受,这个人是他的儿子呢?二十八年来,他从来没见过的儿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长这么大了,今天是这个孩子的生日呢,可是他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见面。 上次惹那个陆小姐不高兴,没想到这个人还肯过来吃饭,“陆先生,里面请吧。” 陆江远到里面坐下,陈安修照例先端茶给他。 “小陈,你今年有二十七八了吧?” “陆先生,你真厉害啊,今天正好是二十八岁的生日。” 陆江远笑,“是吗?这么巧?打算怎么过?” 陈安修回答说,“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怎么过?全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全家人?都到齐了吗?” “没有比今年更齐的。”与往年相比,多了小舅和章时年,天雨也答应回来,“就缺一个人,我妹妹在北京上学,其他人都齐了。” 陆江远扯了扯嘴角,好像真的没有他什么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爸爸看着陈安修抱着一个小箱子进门就问他,“壮壮,抱的是什么啊?” “一个客人送的生日礼物。”他也有点疑惑,他说今天是他生日,结果陆江远竟然说要送他礼物,他和那人又不熟,他拒绝过,但那人非要给他,说是投缘。 “客人来吃饭,还送生日礼物?这什么世道?我看看是什么。”天雨的好奇心上来了。 陈家父母见他们兄弟俩终于和好如初,也就放心了。 “哇,做的很精致,这都是木头的吧?”陈天雨一打开,小箱子里隔了好几格子,有各个兵种的缩小版人形,还有枪支坦克等武器,每一样都精细极了,“但怎么感觉不是同时完成的,有新有旧。” 陈爸爸对木工活很在行,凑过头来说,“确实是,里面就属这个轮船最新,看样子也就这三两天内做出来的。” 林长宁远远地看了一眼,他想起以前陆江远没事就爱摆弄这个,那人常说:等咱们去了美国,就收养一个男孩,我亲手做玩具给他。看现在攒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曾经有没有送出去过

章节目录 107 虽然今年人比较多,但生日嘛,都是差不多的形式,陈爸爸陈妈妈做了好些菜,也包了饺子,林长宁买了生日蛋糕,一家人围坐一桌,开饭后,陈安修地给陈爸爸,陈妈妈和林长宁各敬了一杯酒,如果没有这些人就没有今天的他了。 “谢谢你,爸爸。”陈安修给陈爸爸一个拥抱。 “都是一家人,壮壮,你这是干什么?”陈爸爸手脚有些慌乱地拍拍他的背,他这个年龄的爸爸很多都这样,不管多么疼孩子,但绝少与孩子有这么亲近的行为,明明心里很受用,表现出来的却是不自在。 “妈……”小时候总是嫌这人管得太多,慢慢长大了,才开始理解她。 “多大个人了,还这么撒娇,不怕吨吨笑话。” 轮到林长宁了,林长宁主动伸手抱他一下说,“壮壮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可以常常见面,还能像今天一样一起过生日。 陈天雨看到这里,似乎也没明白了什么,原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大哥和小舅已经相认了,怪不得小舅今年在国内的时间这么长,他心里还奇怪呢。 “爸爸,生日快乐。”吨吨也像模像样地端着一杯果汁过来敬陈安修。 陈安修拿啤酒和他碰杯。 吨吨躲开,招招手说,“爸爸,你低一点。” 陈安修不知道他又想耍什么花样,但也顺着他蹲□。 吨吨手臂从他胳膊内侧穿过,挺挺小肚子说,“爸爸,咱俩这样喝。” 其他人见此都笑,陈天雨在旁边捏他耳朵说,“小小年纪,讲究还挺多,还学会喝交杯酒了,老实交待和谁学的?”说话的同时,他的眼风扫向章时年,摆明想把账推到这人身上。 叔侄俩打闹惯了,吨吨张大嘴作势咬他,“不是跟我大爸爸学的,大爸爸都是直接喂……” 陈安修立刻去捂他的嘴,但在座的都是什么人啊,早就明白吨吨话里的意思了,不过都是长辈,不好意思引着吨吨说这种事情,只有天雨不上不下的,不避讳这个,再接再厉逗他说,“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吨吨也不傻,知道自己说漏嘴了,闭紧嘴巴不肯说了。 陈天雨戳他鼓鼓的腮帮子,“你要不说,下次我不带你出去玩了。” 吨吨眨眨眼,陈安修笑着拍开陈天雨的手,“好了,望望,你有完没完,菜都凉了。” 父子两个喝完一个交杯酒,回章时年身边坐下,章时年给他夹菜,吨吨趴过去和他说话,两人的脸靠的极近,这样看相似度更高,陈妈妈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长相这么相似不说,现在更有了父子情分,她刚才还听到吨吨叫章时年大爸爸。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太巧合,趁着和陈安修一道去厨房端菜的时候,她就问,“听说季君恒今年也回国了,还来过绿岛,你和他现在还有联系吗?吨吨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继续瞒着还是透点口风?” 陈安修把高压锅里的土豆炖牛肉盛出来,转身和她说,“妈,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和你还有爸爸说,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妈妈看儿子这副心虚的表情就知道没有好事,“你说。” “其实章时年是吨吨的亲爸爸。”陈安修一咬牙说出来了。 “什么?”陈妈妈音量没控制住惊叫一声,陈爸爸在堂屋里问了一句,陈妈妈在陈安修胳膊上拧了一把,压低声音说,“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搞错?”一错还这么多年,“你那天晚上到底在外面做什么了?”竟然连床上的人是谁都没搞清楚。 陈安修当然不敢说出全部的事实,现在他和章时年的关系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让家里人知道全部真相的话,又要横生枝节,他就拣着重点部分说了说,“那天晚上我是和季君恒出去喝酒没错,后来不是喝醉了吗?他就让我住在他小叔家里,我当时迷迷糊糊地上错了床,章时年回来也弄错了人。” “等等。”陈妈妈听得一头雾水,“季君恒的小叔,你是说章时年是季君恒的小叔?亲的?” 陈安修点点头说,“恩,亲的。” 陈妈妈还有一个问题,“就算你上错了床,但章时年和人做那事都不看人的吗?” 说起这个他也郁闷,他到底是多么倒霉,那晚才成了肖飞的替代品,“他也喝了酒,屋里黑乎乎的,他把我当成别人了。” “现在章时年和那人分了?”陈妈妈以为是那人是章时年的情人。 陈安修将错就错,“分了,分了,很多年前就分了。” 陈妈妈也没敢指望,像章时年这种身份和年龄的人,过去那么些年都是空白的,但听到儿子是被人这么莫名其妙吃了的,心里真是一阵憋气,章时年能和别人分手,难保将来不会和壮壮分手,夫妻结婚还有离婚的,何况像他们这种双方都没有任何保障的,她是同意了这段关系没错,可那都是因为壮壮死心眼,她不得不同意,对于未来,她实在没有足够的信心,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壮壮将来不会太吃亏,“你们两个以后就打算这么没名没分的过着了?” “妈,两个男人又不能结婚,结了婚,法律也不承认。” 这个事陈妈妈也知道,但总觉得这样不像回事,偷偷摸摸一样。 “妈,别人都是这么过的。” “别人是别人,我管不着。但你是我儿子。”壮壮走出这一步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陈安修一抬头正好看到章时年过来,“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 “还有抽纸吗,吨吨吃虾手上都是油。” “我记得还有一大包的,我找找。”陈安修从橱子里撕了一包出来,递给章时年。 “你拿进去吧,我洗把手。” 陈安修看看妈妈,脚步稍一犹豫,转身进屋了,妈妈应该不至于对章时年动手的。 “陈婶。” 陈妈妈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实际上她真的想打人。如果吨吨的爸爸是季君恒吧,还可以说是两个人年纪小不懂事,酒后胡闹,但对象换成章时年,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十年前,章时年怎么也是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了吧,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占了他儿子的便宜。换成谁的父母能欣然接受这种事情? “陈婶,我会和安修结婚的。” “怎么结?” “到国外注册,只要我有的,以后安修都有权力分得一半。” “我们家不图你的钱,你以后对他好点,他脑子不开窍,一旦决定了,就是死心塌地想和你过一辈子的。”儿子这么笨,真是什么时候都让人不放心。 章时年郑重地说,“我知道,陈婶,你和陈叔还有林先生放心,我也是想和安修过一辈子的。做这些,只是要给他的将来一个保证。”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妈妈的怒气稍减,总算章时年有这份心,“别站在这里了,回屋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生日蛋糕意思了一下就切了,陈安修这么大个人,总不能像吨吨一样,像模像样地再来个许愿什么的,陈安修切,吨吨自告奋勇给大家分下去。 吃完饭后,陈天雨因为第二天一大早有个项目要谈,今晚就不在家里住了。陈安修负责安排床铺,章时年和吨吨去睡建材店,他和林长宁住在家里。 林长宁的礼物很实惠,他给陈安修里里外外买了一身新,陈安修一回屋就换上了,转个身给他看说,“小舅,很合适啊。你眼光真不错。” 林长宁帮他理理衣领和袖口,“这是第一次给你买衣服,有点拿捏不准,不过现在看看也行。”他虽然笑着,但声音里有些浓重的化不开东西。 陈安修抱抱他说,“小舅,我们还有很多年,你现在还不到五十,我们起码还有五十年。” 他的心里酸涩难言,知道这是壮壮的体贴,就顺着说,“真到了那个年纪,就老的走不动了。” “那时候我还不是很老呢,还不到八十,比现在姥姥姥爷都年轻,我可以天天背着你出来晒太阳。”想到那副场景,他趴在林长宁肩上,苦恼地抓抓头说,“说不定还要背着章时年,到那个时候,他也很老了。” 原本很伤感的气氛被他这样一闹,瞬间消散不少,“你想的倒是真长远。对了,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林长宁转身道窗台上拿了一个袋子过来。 陈安修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篮球,“小舅,你是怎么弄到的?”上面有个最喜欢的一个nba超级巨星的签名,“我以前特别喜欢他,可惜他现在已经不打球了。” 林长宁见这不加掩饰的高兴,心里也悄悄松口气,“找朋友帮忙要的,你喜欢就好。”姐姐前些日子收拾家里,找出不少壮壮以前上学的试卷,课本之类的东西,他都拿走了,晚上没事的时候就翻翻,多少能够想象壮壮上学时候的样子,数学物理之类的成绩还不错,文科不怎么样,作文很多都是在胡扯,动不动就用,有个名人说。他在里面看到好几张开这个球星的海报,他还担心这些年过去,壮壮已经不喜欢了。 “喜欢,当然喜欢,我以前还想着,等我有钱了,就去美国看他的球赛呢。”季君恒也喜欢这个人,每次都把有关的比赛让人录下来,一放假,他就跟着季君恒回去看,他们两个之所以能那么快熟悉起来,和这件事也有直接的关系。 说起季君恒了,刚才收拾碗筷的时候,妈妈竟然说,如果季君恒愿意的话,让他有空来家里玩。确实,让他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 洗完澡回来,林长宁又想起一件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卡交给陈安修,“壮壮,这个你拿着。” “小舅,你这是干什么?我有钱花呢。”陈安修不要。 “你不是打算春天的时候买地盖房子吗?这钱你拿着先用。” “小舅,我手头上的钱够了,再说我也盖不多。这些钱你自己用吧。”他是说过要盖房子,一来章时年过来,也有个住的地方,二来呢,以后游客过来,也能留在山上住宿,山上没有什么宾馆,以前游客想多玩几天,还要到山下找地方投宿,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但现在小饭馆的生意不是很景气,他也没想着投入太大,明年先盖上个十来间试试,效果好的话,再扩建。这一年小饭馆和淘宝店也赚了不少,他原先还给章时年的那笔钱,和好之后,他又要回来了,当时还的时候不明真相,明白之后当然要回来。 林长宁塞到他手里,“拿着吧,兴许别的地方能用上呢。我现在也帮不上其他的忙,多放点钱在身边总没有坏处。” 陈安修还要再推,但看到林长宁眼中殷切的神色,心中一软,他明白这是小舅急切地想补偿他,虽然他真的不太需要这笔钱,他故作轻松的说,“那我收着,小舅,等我赚了钱给你分红。” 林长宁笑着说,“那我等着你早点赚大钱。” 陈安修信心十足的说,“一定会的,小舅。”临睡前,陈安修准备把今天收到的礼物收起来。 林长宁的目光落在那盒木工玩具,很快又移开,沉思一会,问道,“壮壮,你都不问我,你的另外一个爸爸是谁吗?” 对这件事,陈安修真的不是很在意,知道又能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他没有那么多好奇心,“小舅,如果你说,我就听着,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 “这件事以后再说,过来睡觉吧。” 自从生日之后,陈安修发现陆江远真的成了小饭馆的常客,隔上个两三天就来一次,有时候单纯吃饭,有时候会到山上走走,来的次数多了,陈爸爸都认识这个人了,见到的时候还招呼人喝点茶,下盘棋之类的。有时候林长宁见到他,也会打个招呼,没有亲近,也不过分冷淡,就像刚认识的普通朋友一样。

章节目录 108第二个孩子 陈安修生日后不久,冬天就到了,绿岛市虽然位于北方,但冬天的话算不上很冷,就是海风大,只要不下雪的话,羊毛衫加厚外套过冬就没问题,大街上穿一冬天裙子的小姑娘更是比比皆是。不过话回来,再怎么不冷,也是冬天了,所以一入冬,陈爸爸就把家里和建材店的暖气炉子点起来了,烘地屋里热乎乎的。 “我就是觉得暖气比空调舒服,宁愿多花点钱买点煤,这空调吹久了吧,老觉得头里木木胀胀的难受。”陈爸爸提起水壶,在炉子里加块炭,又给对面的陆江远把杯子里的茶水斟满。 陆江远笑说,“是有这么个感觉。二哥,你别忙活了,又不是第一次来,我喝自己倒就行。” “行,你别拘束。”陈爸爸重新坐下来,拿起刚做好的马扎穿绳子眼,陆江远想帮忙被他拒绝了,“就这点事,用不着帮忙,以前我一天几个,些年不大做了,有点手生,以前做衣橱,柜子,大床,桌椅板凳,还能刻点花什么的,现在都买现成的了,这些手艺都用不上了,你看到我院子南边堆着的那些木头了吗?” “看到了,真不少,二哥,你是留着干什么呢?” “都是些好的枣木,松木,杉木,我前些年买下的,现在这么好的木料还不好找呢,我想等三个孩子结婚的时候给他们打点家具,不过望望说不要,说家里没地放,其实我还不知道他,他就是嫌我做的老气过时了,晴晴以后如果留在北京的话,她大概也不要,壮壮倒是没说啥。”不过估计章时年看不上这点东西。生日那天晚上,壮壮妈什么都和他说了。 “二哥,你和嫂子好福气,三个孩子都长得这么好。”他就是想操心,都没人给他这个机会。 陈爸爸是听他说过至今没结婚的,心里还奇怪,长这么好的人,看起来也有钱,怎么就没娶上媳妇呢,他想来想去,觉得这人年轻的时候是挑花了眼,不过他们两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月,连人家做什么的,他都不知道,有些话也不好打听,“以前也愁,女孩担心被人欺负,男孩又担心在外面学坏,总算现在大了,比以前省心点,现在我们就盼着他们三个都早点结婚,把事情定下来。” “这种事情说快也快。” 陈爸爸说,“就是这么回事呢,年头的时候,壮壮他妈还为三个发愁,年底了,壮壮这不就定下来了。” 陆江远笑容不变,镇定地喝口茶,“壮壮这么容易就定下来了?”别以为他不知道章时年当年做的好事。吨吨是怎么来的,他也查了个大概。 陈爸爸心说,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叫这么容易?他家壮壮这事定下来可真不容易,到现在镇上的人背后还指指点点的,陆江远来过几次,也不知道他听说没有,“只要两个孩子过得好,我和他妈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通过调查和这些天的亲眼所见,陆江远知道这对夫妻是真的很疼安修,孩子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别人能享受的亲情,安修一点不缺,看到孩子过得好,他自然是该欣慰的,但欣慰的同时又不能不觉得遗憾,安修心目中的父母的位置已经是别人的,他和长宁再怎么去弥补,也弥补不了这二十八年的缺失。长宁至少还有生育之恩,他,大概什么都没有了。 炉子上的水壶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陈爸爸起身把热水倒到暖壶里,又去水龙头上装凉水,看到陆江远神色有些落寞,心里摇摇头,到他们这个年纪,手上有多少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有个一儿半女陪在身边,比什么都好,他换个话题说,“你送壮壮的那些生日礼物,做的真好,你以前专门学过这个?” 陆江远回神,笑了笑说,“年轻的时候对这个有兴趣,找了个老师学了几天,闲着没事就刻两刀。” 人家嘴上说的轻松,陈爸爸却不会这么认为,看那做工就也知道不是随便刻来两刀就能弄出来的,这得是多年的手艺。 陈妈妈和林长宁抬着个盆子进来,里面装的全是新灌制的腊肠,陈爸爸连忙去接了过来,“长宁,你先坐炉子这里热乎热乎,我和你姐姐去把这些腊肠晾起来。” “没事,姐夫,我来就行了。” 陈妈妈也推他说,“行了,你刚回来,别脏了衣服,去那边喝点水。很快就好了。” 陈爸爸和陈妈妈抬着盆子到院子里去了,林长宁拿了个新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今天工作不忙吗?”陆江远主动问起。 林长宁拉了把椅子坐下说,“还行,还在等船上的那部分监测结果传回来。” “壮壮和章时年的事情,你同意了?”陆江远现在也学会叫陈安修壮壮了。 林长宁双手捂着茶杯说,“恩,章时年人不错。” 陆江远的手指忍不住在桌上按了两下,章时年真是好人缘。 陈妈妈晾腊肠的时候,往屋里看了一眼,小声问陈爸爸,“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陆江远很奇怪?” 陈爸爸知道她一向想法多,“有什么奇怪的?又不偷又不抢,就是来喝个茶。” “就是这样才奇怪。”陆江远一看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他和章时年身上的某些感觉是一样的,不管表现地多么平易近人,但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一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他这样的人吃什么没有,为什么隔三差五就来小饭馆吃饭?” 陈爸爸想的很简单,“小饭馆东西做的好吃啊,陆江远吃惯了外面的山珍海味,想来尝尝这山间小菜也很正常啊。” 陈妈妈想了想说,“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 陈爸爸扯绳子的间隙问她,“可能什么?” 有了章时年在先,陆江远又是长宁的同学,她在想陆江远有没有可能是壮壮的另外一个爸爸,但如果是的话,长宁应该不会这么平静才是,长宁当年从北京跑回来的时候那么难过,娘后来私底下还和她说,长宁应该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你这人怎么说半句留半句啊。” 绿岛市有一进入腊月做腊肉腊肠腊鱼的习惯,特别是腊肠,有条件的,基本家家户户都是要做的,陈安修的小饭馆里今年做的比较早,一入冬就开始了,事先在淘宝上做了预售,这一年来,吨吨家的山货店在淘宝上树立的口碑还不错,老顾客很多,所以这次一说有农家的腊肉腊肠出售,很多预定的,本市的还有直接打电话过来定的。 腊肠还好,镇上有专门灌制腊肠的店,自己带肉过去,人家当面加工,想吃瘦点的还是肥点的,全凭自己喜欢。腊肉就麻烦点了,几乎全是纯手工的。 “腊肠做了多少了?”江三爷爷问。 “刚才吴姐回来说,有三百多斤了,我看了天气预报,最近天气都很好,正好可以多做些,这还不够预定的数呢。”陈安修说话的同时,手上动作没停,他把切成条状的猪肉搓上炒热的盐和各种调料,一层层地压在大缸里。 放满的大缸,孙晓和张言就抬到旁边阴凉的屋里,压上块大石头盖严实,隔两天翻翻,腌上个十天半月,就可以拿出来晾晒风干了,风干好的肉最后用果木熏制,这样做出来的腊肉才好吃,一片片切开后,都是半透明的红色。 陈安修抓起另外一大片猪肉甩到案板上,一刀砍下去,浓重的血腥味冲人鼻子,他丢下砍刀快步跑到院墙下,胃里难受。 “壮壮,你没事吧?”江三爷爷一看这样,追着出来,就看到他扶着墙在干呕,脸都白了。 陈安修摆摆手,刚要说话,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江三爷爷给他拍拍背,“你最近是不是乱吃东西了?” 陈安修想想说,“没有啊。”他就是最近胃口不大好,多吃了些凉菜,难道和这个有关系吗? “那是不是身体不舒坦?我看你最近总是打呵欠,天天睡不够觉的样子,” “最近是感觉有点累,不过天冷了,人就是容易犯懒。”每天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江三爷爷不放心的说,“你也别太大意了,再这样的话,就去医院看看。生病这种事情可不能拖。” “应该也没什么事,我有空的时候就去看看。”陈安修嘴上答应着,但根本没往心里去,就干呕两下而已,算什么大病,夏天贪凉吃坏肚子,上吐下泻的时候有的是。怕江三爷爷再唠叨,他主动提起另外一件事,“三爷爷,我刚蒸了两块尝了尝,咱自己做的腊肠味道很不错,但我怎么记得和小时候的味道还是不大一样呢。” 江三爷爷被成功的转移注意力,“以前做腊肠用的的家里养的大黑猪,肉香,肥肉也多,现在都没什么人养了,现在养殖场里都是大白猪,出瘦肉是多了,但是肉没有黑猪好吃。” “原来是这样。”明年的时候是不是该考虑自家养点猪。 陈安修和江三爷爷走进屋里,看到罗芳芳和孙晓等人围着电脑不知道在说什么,现在天气冷了,上山的游客少,镇上的人又不大来他们这里吃饭,所以小饭馆里非常冷清,饭馆里的这些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聚在一起闲磕牙,陈安修早就习惯这场景了,夏天忙的时候一个人顶两个用,没道理现在闲了,不让他们轻松一下,但今天显然不同,明显都很躁动,“你们在看什么呢?” 孙晓招招手说,“陈哥,你快过来看。大新闻。” 陈安修嘴里问着,“什么大新闻?”自从出了蒋瑶那件事,这几个月,他都没怎么上网,偶尔上去,也只是打个游戏,下个电影的,再就是看看自己的淘宝店,对新闻八卦类的消息都没怎么注意过。 他一过去,罗芳芳他们把位置让出来,给他坐下,孙晓更是兴奋地指指电脑屏幕说,“咱们市公安局长被双规了,涉嫌严重违纪,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巨额贿赂……”贪官被抓,总是让人高兴,他说到一半,看到陈安修并不开心,突然反应过来,市公安局长不就是林梅子的公公吗?他们镇上谁不知道,林梅子的老公是蒋轩,蒋轩是陈哥的好朋友,他讷讷开口,“陈哥……我……” 陈安修按按他的肩膀说,“不管你的事情,我出去打个电话。” 蒋轩的电话打不通,林梅子的倒是打通了,但是没人接。 “怎么?还在想蒋家的事情?”章时年把端来的粥饭放在卧室的小桌上。 “不知道蒋轩和梅子怎么样了?”陈安修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从半下午过来,睡到现在,身上还是一点劲儿没有。 “你昨天不是去看过了吗?” 陈安修抱着被子翻身坐起来说,“是看过了,但是没见到他俩,就见到蒋轩妈妈了。”蒋轩妈妈的态度还很差,对于蒋家其他人怎么样,他倒是不怎么关心,就是蒋轩和梅子,都这么多年朋友了,虽说现在的关系不比以往,但现在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总不能装作不知道。现在镇上也都传开了,以前梅子姑姑逢人就夸,她的亲家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厉害,最近也不见她出门了。 “蒋伟明出事,不一定他俩就会出事,说不定现在正在四处活动呢,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今天还恶心吗?” “还是有一点。”从那天做腊肉开始,也不知道怎么了,都快一周了,胃还是不见好,时常就犯恶心。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陈安修拒绝,“医院有什么好看的,到了那里,没病也有病了。我吃两片胃药很快就好了,你这两天不是要出国吗?” 章时年坚持说,“出国也要先看病。” “章先生,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真的不舒服了,我会去看的。你刚才手里端的是什么?闻着很香。” 章时年屈指弹他脑门,这么大个人了,一说起看病吃药就推三阻四,“你晚饭没吃,方婶煮了青菜香菇粥,快点下来吃。” “不想动,在床上吃。” 章时年摇头笑,真是被他打败了,他们家的孩子从小到大还没享受在床上吃饭的待遇呢,哪里像这个人,懒都懒得这么天经地义。 青菜粥很清淡爽口,陈安修也是饿了,呼呼几口就喝完了。 章时年看他这样,就问道,“这是多久没吃饭了,厨房里还有,我再帮你盛一碗?” 陈安修擦擦嘴说,“不吃了,半下午过来的时候,方婶在做火腿饼,我都跟着吃了好几个了。”明明胃口不好,还吃的超级多,真是奇怪。 “我把碗拿下去,你去漱漱口,别待会又睡着了,回来给你看个东西。” 陈安修打个呵欠,最近真有像某种动物发展的趋势啊,吃了就想睡,睡了就想吃,“什么东西啊,很重要吗?明天看行不行?” 章时年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很重要。” 看起来真是很重要的样子,“那我等你。”刷牙回来还是不见人,陈安修无聊的从章时年床头那里摸本书出来,不知道是哪国文字,根本看不懂,章时年最近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的,每天晚上临睡前都翻几页,“都也不配个插图。”太没水平了。 他把书丢在一边,等来等去,章时年还不来,他翻身躺会自己的枕头上,突然有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他探手下去摸出来,竟然是个小盒子。 “到底是什么,竟然放在我枕头底下?”陈安修好奇的打开,里面竟然一款男戒,白金的质地,戒面很简朴素净。 “他什么时候喜欢戴这个了?”章时年身上常年只带着一串檀香珠子,其余再无任何饰品,他取出来沿着拇指挨个试试,试到左手无名指的时候,悲催的,戒指……卡住了。

章节目录 109 章时年在楼下接了个电话,耽误一会,此时一进门就看到陈安修趴正在床上专心致志和戒指作斗争。 陈安修一看到人进来就扬着手求救,“这个怎么摘下来?我就是试试,怎么摘不下来了。”他没有戴戒指的经验,自然也就没怎么摘戒指的经验。早知道不该这么手贱的。 章时年眼底的笑意越来越大,本来想给他的惊喜和浪漫求婚,这下全省了,亏得他准备了这么久,这个人的行为总在人的意料之外,连求婚这种事情都能摆这么大的乌龙,天底下有这本事的也就陈安修了。 陈安修硬拔了一次,还是不行,见章时年倚在门口不动,就催他,“你快点过来啊,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肆无忌惮的,傻乎乎的,会耍赖的安修,这样不加防备的样子还真是让人难以抗拒,每次见到都心软的一塌糊涂。 “章先生,你是不是神游到外太空去了,你倒是快点啊。”陈安修又一次催他。 “来了。”章时年答应一声,反手把门关上。 “我是让你快点拔戒指,不是让你快点做这种事……”陈安修咬住章时年的肩膀,惊喘一声,感觉到身后那火烫的物件又挺进来一分。刚才章时年那么利索地翻身上床,他还以为终于过来帮忙了,手刚伸出去,就被人反握住,一俯|身就是没头没脑的一通深吻,接下来就变成这样了。 章时年含住他的唇,含含糊糊的说,“都差不多。” “根本完全是两回……恩……太深了……”陈安修说话的同时,章时年拦腰将人拉起来,摁在自己怀里,由下而上的彻底贯穿。 向后撑住的手臂被人抓在手里,陈安修全部的重力都压在两人相接的地方,被进入地更深。 章时年的动作更加放肆,酥麻和些微的刺痛在身体里炸开,陈安修就此沦陷,跟着章时年的节奏,发出的□急促而不加掩饰,“就是那里……快点……” 身体里的快感在一层层累加,就在濒临顶点,即将要爆发的前一刻,章时年却毫无先兆地停了下来,“帮我戴上……” “什么?”陈安修脸色潮红,眼神迷蒙,显然还没从这场乍然停止的□中恢复过来,他的身体本能地夹紧。 这下难受的换成章时年了,他揽住陈安修的腰,低喘一声,“安修,别乱动。”又捏捏他的手说,“帮我戴上……” 陈安修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来一枚戒指,看款式和自己刚才的那一枚明显是一对,想到一种可能性,他危险的眯起眼,“你这算是什么意思,章先生?” 章时年抬头,认真又理所当然地回答他,“求婚。” 陈安修瞬间生出想咬他两口的决心,“有你这样求婚的吗?”而且事先一点风声都不露。选择和章时年在一起后,他也没奢望像普通男女那样有个光明正大的婚礼什么的,但他还是想通过某种形式能把两人的关系正式确定下来。他承认是他有期望过章时年送他个戒指什么的,可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啊,床单滚了一半,身体还相连的情况下,哪怕是在浴室里洗澡都比现在好看点,多年之后,他该怎么回忆这求婚的一幕? 答应是可以答应,但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轻松,陈安修报复心一起,扶着章时年的肩膀,略略抬起腰,还不等对方说话,他又重重的坐了回去,两人同时发出抽气声,章时年的明显更大点,他沉声道,“安修……” 陈安修穴|口收紧,趴在他耳边成心撩拨他,“章先生,好爽……你快点……” 章时年的眼神完全黯了下来,“安修,惹了火,要负责。”话音未落,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大力抽动起来。 主动配合着吞吐收缩,一次次被送上顶端,又一次次落下来,在半个多小时的来回较量中,章时年几乎被他折磨地自制力尽失,“安修……” 陈安修挑衅的勾起笑容,别以为他不计较上下的位置,就能床上占他便宜,连求婚这种事情都想在床上搞突袭。 章时年低头在耳边说了几个字。 陈安修一愣,章时年压住他手脚,腰上用力,深深插|入。 “太卑鄙了……竟然有这种手段……” “心里话而已。” “再说一遍。” 章时年将刚才的话重复五遍给他听。 在剧烈的摩擦中,陈安修身体一阵阵颤抖,在大脑中空白来临的前一刻,他没忘记把手中的那枚戒指推到时年左手的无名指上。 大床上的□和撞击声,直到半夜停止,被子底下两人汗湿的身体仍然交缠着,陈安修趴在章时年边上,他的左手压在章时年的左手上,对着两枚戒指看了许久说,“这真是一对啊。”看单个的时候还不觉得,放在一起就很明显了,两枚戒指的戒面上看着素净,但是上面其实有不显眼的纹饰,两个戒指的纹饰前后相连,选择任何一个角度并在一起,都会出现一个类似三角的花叶纹饰。 陈安修将这一重大发现告诉章时年。 “恩,所有的图形中,三角形是最稳定的。” “章先生,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数学。” 陈安修嘴角扭曲,无话可说了,但心里没有感触是假的,最稳定的,最稳定的就挺好的,“但是一直摘不下来怎么办?”其实也没有觉得不舒服,严丝合缝挺合适的,不松也不紧,可是为什么摘不下来呢。 章时年倒是一点都不着急,轻描淡写的说,“摘不下来就戴着吧。” 陈安修摇着那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那我总不能洗澡和做饭的时候也戴着吧?” 章时年拉过他的手,不知道碰了什么地方,陈安修这次很轻易就取了下来,“你怎么弄的?” 章时年笑了笑,但显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总不能一直让你帮着摘吧?” “也没什么不行?” “那你如果不在呢,那你就一直戴着。” 切,能瞒一天,他就不信能瞒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知道怎么弄的,刚才戴地太快,都没仔细看,现在看看里侧凹槽里除了有镶嵌钻石,边上好像还有刻字。 章时年好像知道他的疑惑一样,直接回答说,“我的名字缩写。” “那我的名字呢?” “在我手上这个戒指上。”章时年摘下来,两个戒指的刻字在相同的位置上。 “为什么我就没买到呢?”陈安修不满的嘀咕。 “你说什么?”他说的声音太低,章时年没听清楚。 “也没什么,洗澡睡觉。有点困了。” “你最近怎么觉特别多?” 陈安修理所应当的反驳说,“冬天不睡觉,什么时候睡。” 结果在浴缸里洗着洗着就睡着了,最后还得是章时年把人抱回去的。 “真的胖了。”这是章时年亲自体会过后得出的最直观的体验。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窗外就是大雾弥漫的天气,陈安修在院子里伸个懒腰,绿岛经常有这样的天气,看着像雾,其实是那种很细很密的雨,薄薄的,人在这雨里走一会,几乎让人没什么感觉,但时间长了,衣服不知不觉就湿透一层。不过在这细雨中,墙外红色的耐冬花倒是开得更好了。 “安修,吃饭了。”方婶做好饭出来喊他。 “今天是吃什么,方婶。” “昨天听你说面棋子,今天早上就做的面棋子。” “太好了,方婶,正想吃这个呢。”昨天吃火腿饼的时候,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这里了,倒也没有特别想吃,不过大冬天热乎乎的吃碗面棋子还是很不错的享受,特别是方婶在里面放了一堆好料。 陈安修拿勺子翻翻,有西红柿,木耳,油菜,酸菜心,鸽子蛋,炒过的肉末和萝卜缨子咸菜,放了这么多东西,汤当然又鲜又浓。 去公司的路上,章时年就说,“方婶现在对你,比对我这个雇主还好。” 陈安修脸皮厚厚的自吹自擂说,“主要是因为我天生人缘好啊。”方婶这人其实对他一直还不错,就算在知道他和章时年的关系后,也没怎么改变,可能对雇主的私生活,人家也不太关心。有时候下山,他也会顺手稍些小饭馆自己做的东西给她,辣椒酱,蚂蚱酱,小咸菜之类的,前些天做腊味,还送了她好些腊肠和一只风干兔子。 写字楼的入口处有人影一闪而过,陈安修闭目养神没看到,但是章时年看到了,眼神微微一沉。 “于特助。”陈安修上楼来,笑着和于亚青打个招呼。他现在没事的时候,也会跟着章时年到这里坐坐,于亚青现在已经由秘书升为特助了,不过不是章时年的特助,是这里绿岛泰恒的总经理特助。但章时年比较习惯她,所以她现在暂时还留在董事长办公室这边帮忙。 于亚青抬头,看到陈安修身后的章时年,起身,到嘴边的安修就自动换成了,“董事长,陈先生,早。”喜欢八卦的人一般都自备一套雷达感应设备,所以现在于亚青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两人左手上款式明显是一对的戒指上了,无名指啊,无名指啊,这代表着什么,这消息太具有爆炸性和可传播性了。 陈安修总觉得被某种火烫热情的目光闪了一下,但抬眼看过去的时候,于亚青还是那副面带微笑,稳重得体的样子,甚至还朝他点了点头。自从知道于亚青帮忙打了那个电话后,他一直对这人挺感激的,所以当下也没有多想。 目送他们进门后,于亚青将手头着急的事情飞速做完,第一时间把这消息传播出去了:oss被人订走了。反正老板很早就承认过这件事了,这次敢把戒指戴出来,明摆着就是公开的意思嘛,所以给他们八卦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吧。于是不到中午的时间,绿岛泰恒的所有人都知道了,oss和以前陈助理的好事成了,羡慕,妒忌,眼红的,全都有,但这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了。 趁着陈安修去卫生间的功夫,章时年给于亚青打电话,让她找保安把守在门口的那人赶走。 陈安修上完厕所,整理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的戒指啊。 他掏出口袋里的一对戒指,买重了,之前等不到章时年表态,他就去买了一对戒指,想着这种事情谁开口不是开口啊,本来想的挺好,等章时年睡着了,他就直接给人套在手指上,造成既定事实,可章时年有睡前百~万\小!说的习惯,他最近又渴睡,结果就是章时年还没睡,他已经呼呼睡着了,机会就这样一次次失去,直到昨天,章时年的戒指套在他手指上了。 导购员对这个年轻的男人印象还挺深,一是因为这人相貌出色让人不会很快忘记,二来就是那天这人在店里来来回回徘徊一下午却什么不问,什么不买,差点让她以为是抢劫来踩点的,直到快下班,店里人少的时候,他才过来问,有没有男士对戒?他们只有男女对戒,于是她给这人推荐了两枚款式相同的男戒。 “真的不能退了?”陈安修再次跟人确定,他自己戴什么样的戒指倒是无所谓,但是他怕章时年戴太次的让人笑话,特意找了家品牌大店买的戒指,两个戒指就花了他三万多,事先没打算退,也没问,现在好了,原来戒指不能退。 导购员也注意到他手上有一个了,“很抱歉,先生,我们有规定,如果没有质量问题,售出的戒指是不能退的,如果有其他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可以给你调换。” 店面的经理以为他们有争执,也过来了,态度非常和气,但答案是一样的,可以调换不能退,但目光落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就是一顿。如果他没看错,这个人手上的戒指出自他们品牌的首席设计师之手的专门定制,能请得动这位世界顶级珠宝设计师的人,竟然来他们店里买了东西,还要退,这事怎么这么奇怪? “先生,请您稍等一下,我请示一下上面。”店面经理破天荒松了口。连原先的导购员都奇怪的多看了他几眼,电话打上去,情况一说,上面很快做了决定,如果戒指没问题的话,就退吧,没必要得罪大客户。 于是陈安修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戒指就这么退了。 他们的事情就此定下来,陈安修在山下住了几天,章时年就出国了。 孙晓吞吞口水,看陈安修一边看电脑,一边又往嘴里丢了一颗酸梅。这些酸梅是他下山买的,本来是买来给客人当饭前小甜点的,当时他尝着还挺甜,结果买回来再尝,酸死人了,客人没几个受得了这酸味,本来都打算丢掉了,没想到陈哥竟然好这口,他没吃,现在光闻着这味道嘴里就直泛酸水,他实在忍不住问,“陈哥,你不嫌酸啊?” “还行啊,不怎么酸。”有客人询问腊鸭的事情,他直接丢了两颗酸梅到嘴里,接着打字聊天。 “这还不酸啊,吃一颗酸的牙都倒了。” 陈安修嚼着酸梅说,“你有空在这里看我,不如出去点点腊鸭还有几只,这个客人要地很多。” “行,那我出去看看。”孙晓走到门口,看到林长宁进来,就打了声招呼,“林叔。” “小舅,你来了啊。” 林长宁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忙着呢?” “也不是很忙,就是最近买腊味的挺多的。”开了两台电脑,有时候还忙不开,“小舅,吃酸梅。”他把手边的酸梅盘子推到林长宁那边。 林长宁捻了一颗放在嘴里,还没等他咬开呢,满嘴的酸味就在嘴里泛滥开了,这也太酸了,好不容易咽下去,赶紧拿杯水冲了冲。看着陈安修一颗接着一颗的往嘴里送,他的神色若有所思。他最近是听姐姐说,壮壮最近精神不大对,有事没事往床上一趴就睡着了,每天都很累的样子,有次吃了一盘回锅肉,吃完了,转头就吐了。再结合现在嗜酸的迹象,他实在不得不往那方面考虑,他看看四下无人,“壮壮,我问你件事。” “恩?小舅,你说。” “你是不是有了?” 陈安修十指如飞地敲击着键盘,一心二用地问,“有什么?” “肚子里有孩子了。” 陈安修嘴里的酸梅吧嗒掉出来了。

章节目录 110家中众人 林长宁看这副表情就知道他什么都不清楚了,无奈叹口气问,“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不是有过吨吨吗?” 陈安修茫茫然的的说,“当时吨吨很乖,都没什么感觉啊。”加上当时高三正是关键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学业上了,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也没太放在心上,再说已经过去十年了,哪里还记得当时什么感受啊。他心里还真是有点排斥这个想法,就把楼南的话拿出来当盾牌,“医生说不会这么容易的,有的人一辈子不生都是正常。” 林长宁劝他,“还是去看看吧,这样大家都放心。如果真的……有了,咱们也早作准备。”他知道有不能打胎的规定,况且壮壮和章时年的感情这么好,也不需要打胎。 陈安修摸摸自己的肚子,还是平平的,除了多了一点肉之外,也没别的异常,多了肉是因为最近自己太懒了,秋冬长肉也属正常情况。没必要以为这件事大惊小怪吧,“小舅,应该弄错了吧?”他还是不敢去想。当时稀里糊涂生了吨吨就算了,现在真的还要再生孩子吗? “是不是弄错了,去医院看过才知道,我下午没事,陪你走一趟。” 这件事太有冲击性,陈安修有点反应不过来,“我需要点心理准备。” “我明白,但是这件事不能拖。”他理解壮壮的心情,他当时知道自己怀着孩子的时候,比他还惊慌失措,偏偏那个时候还听到陆江远那番话,当时觉得整个人都快崩溃了,逃回家里,虽然爹打了他一顿,但家里人还是无条件接受了他。他当时对这个孩子真的算不上多有感情。父母当初做出那样的决定,何尝没有他的责任呢。太年轻,负担不起的生命。总算壮壮没事,他这一辈子还有可以补偿的机会。 早死晚死都一样,陈安修咬咬牙说,“那我们下午过去,我先给楼南打个电话。”楼南现在已经回去上班了,但是他可以想象到楼南听到这个消息,该多么想笑他。 “恩,我回去和你妈妈说一声,吃完无法我们就过去。” 陈安修拉住他,“小舅,先不要和妈妈说了。等事情确定了,再和他们说不迟。”妈妈先前就警告那事少做点,是他不听劝,如果这次真是有了,他还真怪不得别人,章时年除外。 林长宁看他神色里有一丝紧张,忙安慰他说,“那好,你也别太担心了,这种事情不一定的。” 陈安修点点头,也没心思在淘宝店上买东西了,把孙晓喊过来代替他,他则到旁边给楼南打电话,他做好了被楼南笑一顿的打算,谁知道楼南的回答是:“怎么可能,你开什么玩笑?搞错了吧?你和章时年在一起才多久,有半年吗?”他还记得陈安修跑来问避孕方法的大概日子,距离现在也就半年的时间,他至今还没听说,族里有这么快怀孕的呢。 陈安修心里苦笑,“我也希望错了。”他真的没有心理准备要迎接一个孩子的到来。 楼南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自在,就说,“那你下午过来吧,我带着你去查查。”陈安修和他不同,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有生子的能力,但陈安修一直是作为一个普通男孩子长大的,对这件事有排斥心理是正常的,想到陈安修和章时年十年前只有一夜就有了吨吨,眼前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的电话?”叶景谦来找他一起吃午饭,一进门就看到楼南神色不属。 “陈安修怀疑自己肚子里有了,下午想过来做个检查。” 叶景谦也微微露出些惊讶的神色,“这么快?” “我也是这么说的。”想了半晌,他突然笑了,“你说是陈安修这人天生太倒霉,还是章时年能力实在太强?” 叶景谦无奈纠正他,“有孩子是好事。” “对别人是好事,对陈安修就不一定了。他现在一定苦恼的把头发都快揪干净了。” 事实上,楼南对陈安修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现在就苦恼的不行,小饭馆现在人不多,午饭也不用他做,他回家吃饭,夹了几筷子就不想动了,想到肚子里多个东西,谁还有心思吃饭啊。 林长宁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多劝,反而是陈家父母看他这样子,说晚上给他做喜欢吃的。陈安修怕他们担心,答应着,又勉强扒了半碗白饭。 林长宁和陈安修过去的时候,楼南已经医院大厅里等着了,这里人员复杂,三个人也多说什么,直接转了两个走廊,去了那个有密码的电梯,十年前,陈安修来过一次,还有点印象,当年是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则是一种慷慨赴死的心情。 上了电梯后,身边没其他人,楼南就说,“别这么紧张,看你这一脸苦大仇深,不知道以为你要去杀人呢。” 陈安修没心思回复他的冷笑话,嘴角扯了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楼南现在也知道多说无用,看着就不怎么很真心的安慰两句,转而和林长宁去说话,对于安修的这个生身父亲,他兴趣还是挺大的,“林教授,现在是回国工作了吗?” 林长宁知道他是陈安修的好友,态度也很和气,“暂时是这样的。” “那就太好了,如果安修这次真的有了孩子,有您在身边照顾,他应该不至于太稀里糊涂。”像生吨吨那会,七八个月了,才知道,也是人才。 林长宁听陈安修说过知道事情真相的过程,此时也不意外楼南的话。 陈安修抱胸,倚在墙壁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乱糟糟的。 电梯很快到达专门的检查区域。 “叶院长,怎么是你啊。”多年前叶景谦是医生,但现在他已经是院长了,陈安修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 叶景谦笑笑解释说,“楼南怕你见到陌生人,更不自在。” 楼南嫌弃他多嘴,辩解说,“我只是想第一时间看他笑话而已。” 陈安修还不知道他的脾气,当下也不和强辩,但这份人情,他记在心里了。 “我们现在开始?” 陈安修答应一声,快要迈进门了,他停了停说,“我先打个电话。” 其他人大概知道他想打个谁,也没阻拦的。 陈安修也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说,“我很快就过来。” 电话响了两声才被接起来,“安修?”声音里还有一丝浅浅的睡意。 “忘了你那里还是夜里了。” 章时年笑了一声说,“还有两个小时,我也该起床了,现在做什么呢?” “在医院呢。” “在医院?身体怎么了?”之前想带他去,他怎么都不肯去。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检查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如果章时年现在身边,他应该可以安心点。 “明天要去非洲那边一趟,大概半个月之后回国。检查完了给我电话。” “恩,你再睡会吧,我进去检查了。” 陈安修深吸口气,不就是个孩子吗?有什么可怕的,来了就养着,顶多难受上几个月,但是不管怎么安慰,还是无法心平气和。 因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检查和出结果还挺快的。 看到叶景谦拿着化验单出来,陈安修知道宣判的时间到了,不能跑,只能选择面对了,“结果是什么?” 叶景谦把化验单递给他,“七周了。胎儿发育不错。” 陈安修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是飘着的,还真的有了,再摸摸肚子,还是没任何感觉啊,怎么就有孩子了呢。 林长宁攥攥住他的手,“壮壮……” 陈安修笑地不是很好看,“我没事,小舅,就是太惊讶了。”或许是惊吓更合适点。 回到家里,和陈爸爸陈妈妈一说,两个人吓得差点没跳起来,陈爸爸连声说,“怎么这么快?怎么这么快,不过这也是好事。” 陈妈妈则恨不得敲他一顿,“说过多少次,让你小心点,小心点,你就不往心里去,现在好了。”她也不是希望他们有孩子,但是这才在一起多久啊,章时年真是太会占便宜了,“算了,现在这样,也没办法了,有了就生下来吧,章时年知道了吗?” “我还没和他说。”有点不知道怎么张嘴。 陈妈妈心里现在还有些火气,“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肚子里不是他的孩子吗?” 外面有人敲门,林长宁看到来人,头更疼了。 陆江远有些日子没过来了,这两天准备回北京了,顺道来这里走走,就看到这家人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二哥,二嫂,你们这是怎么了?” 陈爸爸当然不可能把这些话说给他听,就起身说,“今天家里有些事。” 陆江远又看了看坐在一边不出声的陈安修,笑说,“那你们忙着,我去小饭馆那里买些东西。” 林长宁站在门边,最合适送他出门。 一出门,陆江远就问他,“壮壮是怎么了?” 林长宁沉默着没回答。 “就算我和壮壮这辈子不能相认,难道我连关心他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他看壮壮刚才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 林长宁犹豫半晌说,“壮壮肚子里有了章时年的孩子。” 陆江远的瞳孔骤然收缩。 被众人围观了一下午,晚上陈安修躺在床上,终于得到清净,他把手里的手里抛上抛下,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吨吨也不知道,还不能预料他是什么反应。 牙一咬,他决定先和章时年说,上来就不加修饰说,“肚子里有孩子了。” 章时年正在开会,听到这个消息,起身就往门外走,抛下一种高管在会议室里面面相觑,心里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位当场失色。 “确定了?” “恩,七周了。” “我尽快回去。” “不用啊,你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工作完了,再回来吧。”况且他现在心情不好,他不敢保证,章时年现在回来,他有没有想杀人的冲动。

章节目录 111 陈安修放下电话,就看到吨吨站在门口,小脸绷得紧紧的,他不知道吨吨是不是听到他刚才的话了,“吨吨,你不是去接电话了吗?怎么快讲完了。”自从吨吨和章时年相认后,季家那边的老两口就会经常打电话过来,商量好了,吨吨放寒假的时候就去北京陪他们住段日子。他刚才就是看着吨吨不在,才打这个电话的。他主要是担心这件事情吨吨一时无法接受。 “奶奶那边临时有事,明天再打。” “哦,那你赶紧上来睡觉吧,被窝里现在很暖和。”现在家里的人还没睡,暖气炉的炭火足,暖气片很热。 吨吨沉默着走到床边,踢掉棉拖鞋,一言不发地脱掉厚睡衣,最后只剩下一条小短裤,掀开被子钻进去。 陈安修想和他说睡错地方了,可现在这情形,他也没法开口。他虽然算不上多么心细如发,但现在也意识到吨吨知道了,要不然他不会在自己面前这么沉默,眼神里却是倔强的,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说开,吨吨的心结会更重,“吨吨,爸爸和你说件事。” 吨吨的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把头一起埋进去,这是一个明显拒绝谈话的姿势。 陈安修侧躺在床边,把吨吨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吨吨,这件事,爸爸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也是今天刚知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有,但是不管怎样,我和你大爸爸还是最喜欢吨吨的,吨吨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重要的。” 吨吨扭了扭身子,闷闷哼了一声。 有反应就好,陈安修就怕他没反应,那才要麻烦了,“吨吨不喜欢弟弟妹妹吗?将来他们会陪吨吨很久的。”他以前是没想过再有孩子,但现在有了,想想将来给吨吨做个伴也好。 “你和大爸爸陪着我就行。” 陈安修拍拍他说,“这不一样啊。”他无意让吨吨在这个年纪就理解生死的问题,他希望即使有一天他和章时年不在了,吨吨在这个世上也有个相互支持的至亲血缘的兄弟姊妹,不会那么孤单,“你可以教他走路,说话,写字,也可以打他,骂他……” “也可以打他吗?” 陈安修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合着他说了这么多,吨吨就听到了可以打他,“可以啊,哥哥做什么都行。”现在是安抚吨吨为主,而且他知道吨吨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绝对不是那种苛待弟弟妹妹的小孩。 吨吨终于转身,“爸爸,你也不想要他,是吧?” “是不怎么想要。”这是实话,他虽然在安慰吨吨,但是自己心里还没拧过劲儿来呢。 “我也是。”吨吨趴在他怀里说。 “我知道。”难得吨吨现在对他这么诚实。 关于这个还没出生的家庭成员,父子俩也没什么太多可讨论的,陈安修又引导着吨吨说了些学校里的趣事,墙上挂钟的时针向十点的方向走去,他有点困了,但勉强打着精神,他看得出吨吨今晚还是不怎么开心。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吨吨终于睡熟了,他起身揉了揉压得酸疼的肩膀,掀开被子进去,躺下后不就就发出轻微的呼声。 半睡半醒之间,他觉得肚子那里有点异样,有只小脚在他肚子那里,轻轻的一下一下的蹭着,不知道吨吨想干什么,他闭着眼睛继续装睡,吨吨蹭了半晌,又自言自语的说,“这么小的地方,他住在哪里呢?” 陈安修无声地弯了弯嘴角,不一会真的睡过去了。 不管他心里是不是能接受,事情已然这样,陈安修也只能不断安慰正视现实,好在肚子的反应也不是很强烈,他索性该干嘛干嘛,倒是家里人比他还紧张,在一连喝了七八天的鸡汤后,他终于是喝不下去了,“妈,我身体很好,不用补了。”再补就吐了。 “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养。” 陈安修苦着脸说,“那也不用从现在开始养啊,到时候营养过剩,孩子太大,生不出来怎么办?” 陈妈妈扬手作势要打他的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说话还是口无遮拦的,这种话,也是可以乱说的吗?” “说说又不是真的,妈,我真的喝不下去了。” 林长宁也从旁劝道,“姐姐,顺其自然就好,这才一个多月。” “头三个月,很危险啊,不好好养着怎么行?”既然有了,总该要好好生下来吧。 陈安修举出以前的例子,“以前有吨吨的时候,还不是天天跑操,打篮球,每天上下课,不也没事吗?” 陈妈妈瞪他一眼说,“你还敢说。”这件事有时候回想起来都后怕,壮壮时候自己都是半大的孩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这种事情说出去,大概都没几个人相信,幸好壮壮和吨吨都没出事。“你不愿意喝就算了,自己小心点,别和以前那样没轻没重的。” 一听她松口,陈安修赶紧答应着,“我知道了,妈。” 鸡汤炖都炖了,浪费可惜,陈妈妈把陈安修没动的碗推到林长宁面前,“最近天冷了,你也多补补。” 可是他刚才已经喝过一碗了,看陈安修那可怜兮兮的表情,林长宁摇头,认命地替他喝完这一碗。 门口那里有争执吵闹声,陈妈妈起身过去,“谁在外面?”建材店的门虽然是开着的,但门上挂着厚重的棉帘子,从屋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过了一会,陈妈妈就在外面喊,“壮壮找你的。” “妈,是谁啊?”陈安修嘴里问着,往外走,到底是谁啊,怎么到门口了还不进来。不过等他一出去,就知道了,是蒋瑶和林梅子的姑姑,林淑方。蒋瑶还挺着个大肚子。如果是别人,这大冷天的,他怎么都要让人进去暖和一下的,但换成蒋瑶,他怎么也无法生出一丁点的同情之心,态度很冷淡的说,“你们有什么事?” 蒋瑶扶着腰,怯怯地向前走了一步,喊了一声,“陈哥。” “你有话就直说。”他没空在这里陪她演戏。如果不是因为蒋轩和林梅子,他和蒋瑶连站在这里说话都不可能。他自认心态算好的,很少去这么厌恶一个人,但既然厌恶了就不可能短时间内改观。 儿子这一场冷漠的态度引起陈妈妈的好奇,这个蒋瑶她是认识的,小时候跟着蒋轩来过家里两次,也没啥大错,就是被家里娇惯坏了,说一不二,以前晴晴有个珊瑚串子的手链,是她四婶送的,蒋瑶来家里玩的时候看中了,想拿手上的水晶手链换,晴晴不愿意,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蒋瑶一生气就把晴晴的那个珊瑚手链给扯烂了,从那之后,蒋瑶就没怎么来过了,一直到现在,都快十年没见了,按说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壮壮不可能还记恨这种小事,那这态度是怎么回事? 林淑方打圆场,和陈安修商量说,“安修,咱们进去再说吧,天这么冷,瑶瑶这还大着肚子。”她不敢招惹陈妈妈,就吃定陈安修脾气好,虽然之前吵过架,但再怎么说,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不至于这么绝情。 陈妈都有点心软了,想着毕竟是个孕妇,进去坐坐也无妨,但陈安修却不松口,“如果没事的话,你们就回去吧。” 这时蒋瑶反而摇摇头说,“不用了,婶子,我就在这里说吧,说完了就走。” 这个时候镇上刚吃完午饭,正空闲的很,一听出了这事,都站在自己门口看热闹。托林淑方的福,现在镇上的人都知道魏家的那个亲家,市公安局的局长进去了。如果不是她以前太过高调,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个有权有势的亲家,现在大家就不会如此关注这件事了。毕竟在自己身边的,比电视上那些看得到摸不到的贪官,更具有话题性。 这时候蒋瑶做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她上前一步,对着陈安修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声泪俱下,“陈哥,我知道我之前不懂事,做错了,但是我现在也过得不好,也算是受到惩罚了,可是我爸爸年纪大了,求求你放过他吧。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我爸爸的事情,求求你放过他吧。我爸爸一向对你还不错的。我哥哥和嫂子也是真心待你。” 她偷偷听到大哥和大嫂在家里议论,这次爸爸出事很可能就是章时年为了陈安修出头做的。她心里很明白,如果蒋家倒了,她肯定也没好日子过,既然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她愿意过来道歉,之前她想先给章时年道歉的,但见不到人,她在办公楼下等了几天还被保安赶出来了,后来听以前的一个同事说,章时年出国了,而且还告诉她一个消息,董事长和陈助理的事情成了,她就想过来陈安修这边试试,打刚才她就注意到陈安修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了。这下更确认了同事的话是事实,她知道只要陈安修答应帮忙,章时年应该不会继续为难他们家。 蒋瑶这一跪,把林淑方和其他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连陈妈妈也说,“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林淑方也去扶她,“瑶瑶,你这是做什么啊?你现在身子重,怎么能跪在这冷地上呢,快起来。”蒋瑶坚持不起来,林淑方又抬头和陈安修说话,语带指责,“安修,瑶瑶就是做错了什么事,他现在怀着孕呢,你就这么忍心她跪在这里,你和蒋轩,梅子还是这么多年好朋友呢。” 陈妈妈原先还是有点同情蒋瑶的,一听这话不乐意了,马上就反驳说,“大家都长着眼睛看着呢,她自己愿意跪在这里的,又不是我家壮壮摁着她跪在这里的,她不起来,管我们什么事?你们无缘无故的上门来闹,还有理吗?” 尽管事实是这样,但人们总是下意识的比较同情弱者,像现在这种情况,一个孕妇大冷天的跪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这个男人还无动于衷,大家都觉得这么做有点过了。 陈安修目色沉沉的,蒋瑶这一跪表面上看是来道歉的,但实际上就是来逼他的,逼他不得不原谅,不得不帮忙。可这结果成立的前提是,他对她还残存点情谊,但他如果真的撕破脸皮,什么都不管了,她还不是白白跪了,“你愿意跪就在这里跪到高兴为止。” 他这话一出口,别说蒋瑶和林淑方,就是陈妈妈和林长宁都稍稍惊讶了,两人对看一眼,他们相信自家的孩子,知道壮壮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当下也没劝阻。跟着陈安修转身进门了。 陆江远一来就看到这么一幕,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了,怎么陈家建材店门口还跪着一个孕妇,他前些天本来要回北京的,但因为陈安修的事情耽搁下来。他天生不喜欢管闲事,打算进去问问情况再说,他正打算绕过蒋瑶呢。 林淑方却叫住了他,“陆先生?”她见过陆江远两次,一次在婚宴上,另一次镇上,蒋轩和梅子听她说后,还特意过去了一趟。她觉得这人应该是蒋家的朋友。 “你认识我?”陆江远皱眉,他对这人完全没印象。 “我是梅子的姑姑,这个是蒋轩的妹妹。”她对陆江远还算不上认识,她听梅子提过一次,只知道姓陆,至于全名和做什么,她其实都不清楚。 “林梅子和蒋轩?”陆江远之所以对这两个名字有印象是因为调查壮壮过去的时候,知道他有这么两个朋友,不过现在关系也不怎么样了,罪魁祸首当然就是地上跪着的楚楚可怜的这位,他还没找人算账,这家人怎么又找上门来了?他以为区区一个蒋家,不需要他出手,章时年就能处理干净呢,现在看看,还有心思给人上门添堵,章时年下手还是太轻了。 这人语气淡淡的,但天生带着一股威势,林淑方忙不迭的点头,“是啊,就是他俩。” 蒋瑶此时也抬头,暗暗打量这人,看起来又是个大人物,这人是哥哥嫂子的朋友?年纪看着不大像,但哥哥嫂子交友一向广阔,特别是嫂子,做人和善,朋友很多,说不定眼前这位就是什么时候结交的,她心里隐隐生出一丝希望。 “那你们今天这是……”他比比两人现在的姿势,跪在别人家门口。 林淑方自认还算公正的说,“瑶瑶之前做错事,想给这家人道歉,都跪在这里半天了,这家人还是不领情。” 陆江远给助理吴东打了个电话,过了有二十分钟,警察就过来了,报警理由就是,恶意上门骚扰,影响正常生活。蒋瑶看警察要带走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以前她爸爸是市公安局长,哪个警察还动她一根指头,现在她爸爸的案子还没最后认定呢,这些人就敢对她这样,她没有比此刻更清楚的认识到,蒋家真的不是以前的蒋家了。 “陆先生,陆先生……”林淑方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还向陆江远求救。 陆江远无视她的存在,立在蒋瑶面前,面色平淡地说,“听说你们家放过话,让陈安修到牢里住住,不如蒋小姐先进去试试是什么感觉吧。我可没有诬陷你。” 门外这么大的动静,又是警车,又是喊叫的,怎么可能瞒得过陈安修,事情就是这么巧,在蒋瑶被带上警车之前,蒋轩和林梅子也赶到了,电话没打通,陈安修分别发了信息给了他们,想让他们过来把蒋瑶带走。 “安修,这是怎么回事?”蒋轩想上前阻止警察带人走,但他现在也暂时停止了工作,那些人根本不卖他的情面。 他还想问怎么回事呢,那件事不是过去了吗?他都不计较了,蒋瑶莫名其妙地又上门闹什么?但看到蒋轩明显憔悴的脸色,他压下心中的怒气,“我不知道你妹妹想干什么。” 林梅子却是大概猜到了,她很清楚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看陆江远那疏淡的态度,她也知道不可能,她和陈安修求情,“安修,瑶瑶怀孕呢,这件事,你看,能不能再原谅她一次,她也是因为蒋叔叔的事情着急了,一时没想开……” 陈安修盯着她,直到林梅子咬咬唇,说不出话来了,他们是朋友,但为什么只会逼他一次次退让,到底让他退到什么地步才满意。 “安修,我……”安修的眼神太陌生了,林梅子下意识的想解释什么,但她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安修走到陆江远身边,“谢谢你帮忙,陆先生,不过这件事交给我们自己来处理吧。麻烦陆先生了。”他知道如果没有陆江远出面,就蒋瑶闹出的这点事,加上她现在怀孕的身份,想让她坐牢也很勉强。 陆江远笑笑,过去和带头的警察打声招呼,那人事先可能也得过交待,现在一看这样,做做样子,批评教育一番,就痛快放人了。 “谢谢你,安修。”蒋轩扶着收到惊吓已经虚软的蒋瑶。 “最后一次。别让我再看到她。” 听清楚他的话,蒋轩怔愣在那里。 晚上林梅子又大电话过来,陈安修不用想也知道她大概会说什么,没接通,直接摁断了。 查出怀孕后又过了大半个月,陈安修能吃能睡,体重足足涨了五斤,其他的一切都好,就是章时年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回来,说是那边还有些事,早上在院子里接水的时候,地上的水结冰了,他滑了一跤,戴戒指的那根手指正好磕在水龙头上,到现在都火辣辣的疼。章时年的电话都好几天没打通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搞突然失踪。 这天夜里,陈安修和吨吨已经准备睡了,季君恒却突然过来了。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陈安修事先得过电话,但是季君恒在电话里也没讲清楚。 “安修,我说了,你先不要着急啊。” 陈安修本来不着急的,被他现在这么一说,反而有了不好的预感,“章时年出事了?” 季君恒沉重地点点头,“小叔现在英国,没有生命危险,你不要太担心。我这次来是想带你过去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非洲那边的分公司视察时出了些意外,遇到了当地的种族冲突,再具体的,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我没有护照。” “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把你的身份证件和资料给我。我明天把护照带给你,后天下午有一班北京到伦敦的飞机,我和你一起过去。”护照并不是问题。 “爸爸,我也要去。” 陈安修问季君恒,“可以带吨吨吗?” “行,把吨吨的资料一起给我。你们两个收拾一下,我明天一早,找人过来接你们。” 和家里简单的交待了一下,还有两天就是元旦了,陈安修和吨吨坐上了去英国的飞机。

章节目录 112 第一次出国,刚开始的时候吨吨的精神还有些亢奋,但时间长了,就坚持不住了,陈安修也想睡会,但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不知道章时年伤到什么地方了,季君恒也不太清楚,但他明白,如果仅仅是无关紧要的小伤,章时年不会中断联系,季君恒也不会这么心急火燎地带他和吨吨出国。 季君恒隔着过道抛给他一副眼罩,轻声说,“还有五六个小时,先睡会。”同学变成小婶子,这种关系真不是普通的尴尬。以前虽然也猜到了部分的事实,可是不确定最后的结果,这次小叔受伤,奶奶亲自打电话安排这件事,看来这两人关系是定下来了。 陈安修点点头,调整了座椅,戴上眼罩,一副准备入睡的样子,他不想违背季君恒的好意,而且他真的需要睡一会,接下来的事情无法预料,他需要有足够的精神去应对。 飞机降落在伦敦希斯罗机场的时候,陈安修看看表,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多,不过这里还是下午的样子。 吨吨紧紧握着陈安修的手,小小声的说,“爸爸,好多外国人。” 陈安修取了他们的行李箱,笑了笑说,“这里是国外,当然很多外国人。”以前只在电视上看看,还不觉得怎么样,真的到了国外,处在这样一群人中,真有点不习惯。 季君恒在旁边打完了电话,过来和这父子俩说,“走吧,接机的人已经到了。” 司机是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年纪不清楚,礼貌的打完招呼后,便专心的开车。 “他现在什么地方?”陈安修看季君恒打完电话就问了他一句。 “还在医院里。我们现在就过去。”季君恒和那个司机用英语交谈了几句。 知道这次出国是因为大爸爸出事了,吨吨也没什么兴致,安安静静地趴在陈安修怀里没出声。 到了医院,找到病房,推门而入,阳台上闭目养神的身影还是那么熟悉,夕阳在他身上落了浅浅的一层光晕,人看起来安静平和极了,陈安修悬了两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时间的没休息好,加上这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他扶着门站定,这时才觉得身上很疲惫,小腹隐隐的疼,腿都有些虚软了。 “小叔。”季君恒率先进门,喊了一声。 章时年闻言站起来,回头笑,“君恒,你怎么也过来了?” “小叔,你是哪里受伤了?”现在看着一点事都没有啊。 但是站在季君恒身后的陈安修发现了,他的手在章时年眼前晃了晃。 章时年皱皱眉说,“君恒,你和谁一起来的?” 季君恒此时也发现了章时年的异常,“小叔,你的眼……”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可视线明显没有焦点。 章时年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近在迟尺的气息是他怎么能辨认不出来,刚才一时没察觉,是因为太意外了,他伸出手,轻声唤道,“安修……” 陈安修没有犹豫的上前一步抱住他,“是我。你的眼这是怎么了?” 章时年拍拍他的背,“暂时性的,刚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也还好。”人要看到人了就好。 这场面,真让人无法直视,季君恒在考虑,他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大爸爸。” 章时年蹲□去抱他,“吨吨也来了,现在不是快期末考试了吗?” “爸爸给我请假了,大爸爸,你现在看不见了吗?” “恩……但是以后会好的。” 根本没有他插足的余地嘛,季君恒觉得他真的可以退出去了。他在走廊里遇到早先一步来英国的章云之,她穿了深蓝色厚呢过膝外套,“奶奶。” “陈安修和吨吨来了?” “恩,刚到,奶奶,你要见见他们吗?”家里其他人出国不方便,就奶奶带着一个秘书先过来了。 “过几天吧,今天先让他们父子好好休息一下。”长途跋涉过来一定很疲惫,就不再给那个孩子增添心理压力了。 “也好。”季君恒帮着陈安修说好话,“这次可把安修吓坏了,看得出,他和小叔的感觉确实不错。” 章云之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笑瞥他一眼,“心里调整过来了?” 季君恒挽着她的手笑说,“既然是事实了,不能调整也得调整了。奶奶,你说我以后叫他安修呢,还是小婶子?” 章云之笑了笑,没接他的话茬。 季君恒心里就明白了,安修还没过奶奶这一关呢。 章时年说的轻松,但实际上他的伤势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乐观,他之前昏迷过,到英国后做了一次手术,但效果显然不是很好,这是陈安修来过几天后慢慢知道的事实。 “下一次手术定在什么时间?”陈安修收拾东西的时候问了一句。问过医生,在下次手术之前,他们可以在家里休养。 “看身体恢复情况。” “哦,我知道了。”也就是不知道要和那位季老夫人一起住多久,新年那年,大家一起吃过饭,说实话,这个老太太也不难相处,对他也挺和气的,对吨吨也很好,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章时年的房子是独幢的的三层别墅,周围的环境还不错,推开西向的窗子下面就是个大大的游泳池,但这大冷天的,陈安修对这个实在提不起兴趣,光看着这水就冷,“我们住一楼,吨吨和老太太住二楼怎么样?”至于季君恒在这里待了几天就有事回国了。 “都行。你安排吧。” “刚从医院出来,你洗个澡上床睡一会吧,我待会做晚饭。”陈安修把东西整理好,找了章时年的一套睡衣出来,又把他从旁边椅子上,扶到床边,甚至打算帮他解衣服。 章时年抓住他的手,“不急,安修,我们坐着说会话。” 陈安修挨着他坐下,问道,“要说什么?”他现在习惯坐在章时年伸手就可以够到的地方。 “他最近乖不乖?” 陈安修没头没脑就问了一句,“谁啊?”反应了两秒钟才想到是肚子里那个,“他啊,挺好的。”最近忙着照顾章时年,都快把这个忘了,难得他这么乖,也不闹腾。 “我摸摸。”在医院里有人进进出出的,他们也不好太亲密了。 “还不到三个月,能摸到什么啊?”话虽然这么说,陈安修还是解开衣扣,又松了皮带,拉着章时年的手放在他的小腹上,“还是平的。” 章时年的手在他的小腹上一寸寸的摩挲着,陈安修怕痒,过了一会就想把人推开,但看到章时年那表情,又觉得不忍心,想着咬牙忍忍就过去了,但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你差不多就行了,再摸下去他也不会立刻出来的。”这么仔细的抚摸,还是这个部位,想没有反应都难,而且他最近也发觉,身体较之以前好像敏感不少,每次章时年离他近了,他都容易冲动,如果不是因为章时年有伤在身,楼南又再三告诫过他,前三个月那种事情不能太频繁,他早拉着章时年滚多少次床单了,还用得着现在这样憋着。 感觉他身体的轻颤,章时年的手向下一转,滑入他的底裤。 陈安修握住他的手腕,惊问,“你干什么呢?” 章时年循着声音准确含住他的嘴巴,“我们待会一起洗澡。” 从弱点被章时年握住的那一刻起,陈安修就倾向于妥协了,但心里还有点清明,“你妈和吨吨还在外面呢。” 章时年将人压在床上说,“没事,他们不会进来的。” 陈安修最后看了一眼门边,闭上眼睛,稍稍打开腿,选择把自己整个交给章时年,两个人在床上互相做了一次,之后在浴室里,章时年又贴着陈安修的腿根做了一次,等两人穿戴整齐出来的时候,章云之正带着吨吨在客厅里百~万\小!说。 陈安修看看章时年,在喜欢百~万\小!说这方面,母子两个倒是挺像的,但章时年的眼睛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这人一直表现地云淡风轻的,但在突然失去视力之后,能几个人能真的毫无介怀。 “怎么了?安修。”失去视力之后,其他的感觉器官好像更敏感了,就像此刻,安修只是短暂的沉默,他也能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没,我在想今晚要吃什么,我扶你到沙发上坐下。” 吨吨也跑过来,抓住章时年的另一手说,“大爸爸,这边坐,奶奶刚切的橙子……小心前面的凳子。” 两人扶着章时年坐下,陈安修问章云之,“老夫人,您想吃点什么?”跟着季君恒叫奶奶肯定不行,跟着章时年喊妈妈也不行,还是喊老夫人最稳妥。 章云之笑笑说,“不用太麻烦,有两个清淡的菜就好。” “行,那我知道了。”他问过章时年老太太忌口的东西,做几个清淡点的菜也不是难题。 “爸爸,我帮你。”吨吨抓了两块橙子,放到章时年手里一块,另一块递给陈安修。 陈安修接过来,拍拍他的头说,“好,过来帮我择菜。”他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对着这个刚想人不久的奶奶,还是有拘谨的。 吨吨对着他绽开大大的笑容。 厨房里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新鲜蔬菜,肉类和奶制品,流理台上各类的锅子也有,章时年有个朋友叫方云展的就住在这附近,他和妻子张蕴都是章时年在普林斯顿的同学,陈安修在医院里见过这对夫妻两次,方云展的性子比较稳重,但张蕴却是那种性子特别外向,又很自来熟的人,听章时年说,现在他们所住的这房子平时就是那两人帮着打理的,厨房里的这堆东西也是张蕴帮着添置的。 章云之看看厨房里忙碌的父子俩,放下手中的书,换到章时年身边坐下,“老四,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章时年手里拿着橙子皮,弯腰去摸旁边的垃圾桶,章云之就在旁边看着,但没有帮他的打算,她心里酸涩难言,在外人面前还能勉强维持优雅自若,但现在,看唯一的孩子这样,哪个做母亲的能做到不心疼,当然希望儿子能够康复,但万一不行呢,他必须从现在去适应这种黑暗中的自理。 “妈,你说什么打算?” “我是说陈安修,他看起来比君恒年纪还小。”如果老四的眼睛真的坏了,这个孩子真的能陪老四一辈子吗?他还这么年轻,还可以有很多的选择。 “妈,安修不会的。”他的安修,他怎么能不相信呢,“他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又固执,又死心眼。” 章云之可没他那么乐观,“现在可能不会,但如果你的眼睛真的好不了,他可以照顾你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呢?他真的能坚持吗?”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很多因一时冲动而产生的所谓爱情都要消磨干净了。 “妈,我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就交给时间来证明吧。” 章云之心里叹口气,现在确实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机,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儿子的伤,“我帮你联系了赖斯医生,他下周就可以到英国,到时候再让他给你详细检查一遍。” “我知道了,妈。你别太担心了。” 吃饭的时候,陈安修帮章时年拉好椅子,拉着他的手碰到饭碗,又把筷子塞到他的手里,章时年只需要动动筷子就可以吃饭了,就这样还不算,陈安修边吃还边夹菜给他,“今天的牛肉很嫩,吃这个牛肉。”“这个辣子鸡一点不辣,你尝尝。”“我今天炒的芹菜也挺好吃的。”都是诸如此类的。 他们一个夹,一个吃,配合无比默契,章云之看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想着章时年刚开始不适应,再过几天开始锻炼也不迟,谁知道接连大半个月过去了,陈安修还是这样,走路扶着,洗澡帮着防水换衣服,吃饭就给夹菜,就连喝杯水都试好温度送到手里,照顾的倒是很周到,但章时年什么都没学会。 章云之看不下去了,先找自己儿子谈话,“老四,你这样下去怎么行?事事依赖陈安修?” 章时年自己倒是一点不在乎,还颇有些自豪的说,“有什么不行的,安修又不是外人。” 章云之直接被儿子这厚颜无耻的态度堵得说不出话来,如果老四以后都这样,她真有点可怜陈安修了。儿子劝不动,她委婉的去提醒陈安修,“安修,老四的眼睛如果真的不能康复的话,你应该让他学会自理。” 谁知道陈安修也毫无自觉性,一脸坦然的说,“老夫人,没关系,他能不能自理都不要紧,反正有我呢。”他会一直在章时年的身边,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多宠点又何妨。章时年看不到了,但是他能看到呢,“我爸爸以前就说过,人不是被宠坏的。” 章云之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了,“你有个很疼你的爸爸?” 想起还在国内等着他的亲人,陈安修的笑容加深,“是啊,爸爸从小就很宠我们,以前冬天很冷,睡觉之前,他都会在我们被窝里先放上热水瓶子,裹上线套,然后抱着挨个放被窝去……” “听起来和汤婆子差不多,我以前也用过的……” 那天两人在客厅里谈了大半下午,还一起烤了很多下午茶的饼干,陈安修大方开朗的性子没几个老人不喜欢,章云之也没有刻意刁难人的习惯,两人之间还有章时年,所以自那天下午谈过之后,这一老一小的关系倒是得到了急速的改善,相处日渐和谐起来。 这速度连章时年都啧啧称奇,“我妈那人,别看对谁都不错,但真要接近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安修裹件睡衣,跪在章时年身后,帮他吹头发,闻言回道,“我早就说过,我天生讨人喜欢啊。”说到底,做妈妈的,都希望孩子多的好吧。 章时年笑了一下,双臂向后抱住他的腰说,“安修,那你就没想过我如果真的看不见了,该怎么办?” 头发已经有八成干了,陈安修关掉吹风机,压在他肩膀上问,“你是不是一直也担心这个?” “说一点不担心是假的。”在安修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他比谁都担心,他还有这些来之不易的宝贝要护着,他没见到第二个孩子的样子,他还想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 “没事,会好的。” “这么确定?” 陈安修咬着耳朵,大声而肯定的说,“当然。”怎么会不好呢?他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这期间,陈安修的肚子有些不舒服,他给楼南打了电话,楼南告诉他了一个地址,章云之坚持要陪他过去,他找不到理由拒绝,就答应了,小诊所的医生是个很年轻的华人青年叫罗维的,检查完毕后,对他们说,“你的心情影响到了宝宝哦。” “这也可以?”陈安修惊奇的问了一句,他承认刚开始听到章时年出事的消息后,心情起伏很大,最近思虑的也有点多,但这些肚子里的这小东西也能感觉的到吗? 罗维笑着摇摇头,他听楼南说这个人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怎么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他只好让人坐下来,仔细解释一些东西给他听。 陈安修听了半天,敬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罗维说的那些禁忌,他犯了好多,难为这小东西还扒地这么牢固,真是够辛苦的。 “宝宝现在已经十六周了,发育还不错,但你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接着他很含蓄的说,“到了这个时期,有些事情是可以不用避讳了,但还是不要太激烈了。”怀孕的爸爸需求都比较大,总是忍着也伤身体。 “这个我知道了。”他和章时年也做过那么两次,但顾忌着孩子,没敢太投入。 从医院出来,上车后,章云之不无责备的说,“这都三个多月了,你们两个瞒地真严实,是不是要等孩子生出来,才和我们说?” “您别生气,别生气啊,我们是想说的,一直在找机会啊。”之前他和这老太太也不熟,实在张不开这个嘴,章时年也配合的很,一直不开口。拖着拖着就拖到现在了。 章云之本来这段时间就对他颇有好感,现在再看他这身子,哪里会真生他的气,做做样子,看他又告饶又逗笑的,就是有点气也没了,拉住他的手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现在这样,老四的眼睛也没好,还有吨吨要照顾,我马上要回国了,家里再请一个帮佣吧。” “没事,我应付地来,再说家里这种情况,多个人在,有些事情也不方便。” 章云之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你这样能受得住吗?” 陈安修笑说,“医生都说,只要我心情好了,孩子就没事的。”就这点事,他也累不着,房子虽大,但日常的清理工作是方家的帮佣在做,他就是做做饭,照顾一下章时年和吨吨,日子看着比以前还悠闲不少。 离着农历新年还有八天的时候,医院决定给章时年实施第二次手术,因为陈安修没有签字的权利,原本计划回国的章云之又留了下来,这次请到了在眼科方面的权威赖斯医生亲自主刀,手术的时间不长,大概也就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等章时年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陈安修都快觉得自己过了一个世纪了。 “手术成功了吗?”之前他怕自己表达不清楚,就这一句话,他还专门问过章时年。 专业词语他听得稀里糊涂,但医生点头和ok的手势他看懂了。 “爸爸,大爸爸今天做完手术就能看的见吗?”章时年还在沉睡着,吨吨趴在床上,盯着他头上的纱布看了又看。 “应该是吧,医生说没问题。”希望是这样,“吨吨,你小心点,别碰着你大爸爸。” “恩。”吨吨答应一声,从床上跳下来。 原本以为这下可以放心,但命运总想和他们开玩笑一样,两天后拆掉纱布,章时年的视力却并没有恢复,甚至是没有任何起色。 章时年还是很平静,但沉默许多,他知道年底家里很忙,就催着章云之回国了。 章云之走后,这个房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了。天气好的时候,章时年喜欢坐在窗边晒晒太阳,陈安修会靠在他身边给他念书听,吨吨也喜欢在边上趴着听,但他经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声,这样的日子安稳到几乎有些寂静。 年三十的中午,陈安修准备了三种馅料,和吨吨一起捏了很多饺子,还给方家送去了不少。这一个多月来,那家人对他们很照顾。 电话打回去,是陈妈妈接的,通过电话都可以听到那边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热闹极了,不像这里,太安静了,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妈,新年好。” 陈妈妈在电话那边笑,“好,都很好,壮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安修看看沙发上正低着头和吨吨说话的章时年,“过完年,有时间了就回去。” “那就行,早点回来啊。你爸爸等着和你说话呢。我给他了。” “爸爸,过年好……”和家里人挨个讲完电话,又给小舅和姥姥他们打,最后给季家也打了,吨吨和章时年都跟着说了一些吉祥话。 过完年之后,不知不觉间,大半个月又过去了,陈安修除了定时陪着章时年去医院检查外,两个人大多数时间就窝在家里。 “这一本是什么书,看不懂。”陈安修磕磕绊绊地念完一本英文书后,对着另外一本没辙了,英文他还学过,即使不认识,但差不多的读音还是可以的。 “黑色的封面,上面的字体是金色的。下面有两排小字,边上还有金色的花纹。”这些书,都是章时年的,描述清楚点,他应该知道。 “是本德文书,换一本吧。” 陈安修翻了翻,说,“你这里面的书很杂啊,要不我去再学一门外语吧?” 章时年摸到他的脸说,“不用了,安修。” 陈安修伏在他的膝盖上说,“就学一门,多了也不想学了。”你想百~万\小!说,我念给你听。“章时年,我们结婚吧?” 章时年一震,“你说什么,安修?” 陈安修抓住他的手说,“咱结婚吧,等你下次动手术,我给你签名。” 章时年当天没有答复他,但过两天阿joe来过一次,他们是一月的二十八号在法国注册的,观礼的只有阿joe和吨吨两个人。

章节目录 113 注册之前,陈安修给家里打过电话,这件事来的太突然,陈爸爸和陈妈妈虽然之前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陈妈妈还唠叨了两句,怎么不提前给个信儿,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还是陈爸爸在旁边劝她,这就相当于去民政局登记,酒席什么的可以改天再置办,她这才放了心。 其实在陈安修看来,有没有酒席,有没有婚礼,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以后一家人可以顺顺利利在一起了,现在就剩下章时年的眼睛问题了,这件事他可以不介意,但对章时年的打击是无法想象的,他无法说太多的安慰,毕竟他不是当事人,他再怎么样也无法亲身体会到那种骤然失明的痛苦,他所能做的就是把人照顾好,然后和章时年一起期待第二个孩子的到来。 他原先对这个孩子还有些无所谓的态度,抱着的也是一种既然有了就生下来的心情,但随着肚子一天天的悄悄隆起,伴随的还有章时年每天晚上抚摸一下的欣喜,使得他对这个孩子也开始关注起来。 注册之后,他们在法国小住了几天,章时年现在这样,陈安修也没有太多旅游的心思,但想着吨吨是第一次来,就抽了两天带他去几个著名的旅游景点看了看。 回到伦敦已经是二月初的事情了,一切和走之前差不多,还是冬天的样子。 “这里的冬天好像也不是很冷,我来之前还给吨吨带了两件羽绒服,到这里都没穿上。”回家之后,趁着天好,把所有的床上用品拆下来,放洗衣机里过滚一滚,然后放大太阳底下晒一天,晚上睡觉格外舒服。 “恩,比起同纬度的地方,这里的冬天算是暖和的了。”章时年靠在旁边的藤床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这个藤床是陈安修刚在网上买的,下面是床的样子,上面有个可调节性的半球形的遮蓬,里面铺上厚厚的羊毛毯子,可以一边睡觉一边晒太阳。 陈安修看不惯他这副舒坦的样子,手上沾了水,悄悄靠近,还没成功抹到章时年脸上,就被他拦腰一把抱住了。 “喂,你不是看不到吗?”身手还这么快。 “看不到也知道你会捣乱。”也就是安修了,可以一边坦然的说他看不到,转过身又会把人照顾的无微不至。这样就好,他没有那么脆弱地不堪一击,没有必要因为他看不到就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戳到他的痛处。他喜欢安修的坦然。因为安修的这份坦然,他现在也变得比较容易接受失明的这个现实了。 章时年收了收手臂,感觉到陈安修冰凉的手指使坏地钻到他的领子里,也许老天是看他得到太多了,为了公平起见,所以才忍不住要从他身上收走一些东西。 “还有两条床单没洗完,你赶紧给我起来。”陈安修摇头躲避落在脖子上的亲吻。 “安修,你也想要的。”安修的身体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最近是越来越敏感了,稍稍一撩拨就热情地不得了。所以现在他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必要的床上运动可一点没少。 陈安修看看头顶的大太阳,“现在天色还大亮呢。”白日宣什么的太无耻了。 章时年摩挲着他左手上的戒指,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有绝对的诱惑成份,“我们现在是合法的,任何时候做这种事情都很正常。” 陈安修白他一眼,好像结婚之前他有多收敛一样,习惯性的瞪完了,才想到,瞪了也白瞪,现在章时年根本就看不到。 “吨吨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回来的。今天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无论做什么,别人都不会知道的。” 张蕴经营了一家马场,章时年的好几匹赛马就是养在她那里的,今天张蕴带着吨吨还有她家七岁的女儿方棉去马场骑马去了。 章时年见他不回答,主动伸手去摸索他的衣扣。 陈安修压住他乱动的手,声音有些气恼地说,“去屋里。”每次都妥协的人真是没救了。 章时年大愿得偿,勾勾唇角,反握住陈安修的手。 刚进去,陈安修正要反锁房门,就被章时年从后面抱住,炽热的吻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在耳后。 “章先生,卧室在右边。”就这么两步都等不及,陈安修想推他,又怕玄关处散落的鞋子把人绊倒,就这么一会的犹豫,就被章时年把皮带给抽掉扔一边去了。 “还没在客厅做过呢。” 没做过的地方多着呢,难道以后要一一去试吗?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能让步,让了第一步就要有让第二步的心里准备,他反身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去沙发那里总行吧?” “好。”章时年答应一声,两人一边接吻,一边跌跌撞撞的朝着靠窗的那排沙发走过去,陈安修看着路的同时还要提防别被章时年夺去神智,别提有辛苦了。 章时年把人压在沙发上,拉着陈安修的手放在自己腰带处,“帮我脱掉,安修。” 陈安修在他锁骨处磨牙,“章先生,你还真懂得得寸进尺。” 有他这么苦逼的人吗?给人上,还帮人脱衣服,最后还要负责把自己扒光,这是什么世道? “安修,好了吗?”章时年看不到现下的情形,就向旁边伸出手,还没碰到什么,就被陈安修一巴掌拍掉了。 陈安修的手犹豫地放在底裤边缘上,他转头看看窗外大亮的日头,真要迈出这一步,还真是不容易。但对上章时年找不准位置的视线,他心中就是一软。 他眼睛一闭,甩掉最后一件,半坐在沙发上,踢踢章时年的腿,示意可以开始了。 章时年摸着他的脚腕一点点靠过来,黑暗中的触觉尤其敏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安修身上的每一次细微的颤动。 指尖在腿弯内侧画着圈,陈安修有些无法忍受地踹他一脚,抽走腿。 “安修,我看不到。” 真想说看不到就别做了,但现在停下来是为难两个人,陈安修半躺下来,一条腿向上搭在沙发背那里,另一条腿屈膝立在一边,他拉着章时年的手从大腿根一路摸到臀部,最后停在隐藏于缝隙里的入口处,他微微闭上眼问,“这样可以了吧?”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尺度了。 “恩,已经很好了,安修。”对一个一年前还几乎没什么床上经验的人来说,现在能为他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很满足了。 “那你快点。”这样悬空的姿势持续久了,腰会难受。 章时年的手指在入口处抚弄扩张,直到那里温软濡湿了,俯身过去,重重地顶了进去。 “恩……”陈安修发出短而急促的呻|吟,身体向后躺倒。 章时年抱住那后折扣的腰身,在温热的内|壁里凶猛的戳刺。 第二次是陈安修是坐在章时年腿上,主动扭腰抬臀将那物纳入自己体内的。 第三次是陈安修跪在地毯上,引导着章时年从后面进入的。 这一天仗着章时年看不见,陈安修真是把自己所有的胆量都用光了,光线明亮的客厅里,两个赤|裸交|合又肆无忌惮的身体,的撞击,粘腻的水声,陈安修闭上眼睛,也知道这场景有多么的靡乱不堪。 事后两人裹着一床毯子在沙发旁边休息,做了这么久,嗓子都喊哑了,“我去厨房倒点温水过来,你不要动,前面有茶几,小心碰到。” 这么久了,他早就摸清楚房间的大概摆设了,但这种时刻被人关心着的滋味还不错,“你去吧,我知道了。” 脱掉的衣服不想再穿,室内暖气很足,陈安修只勾了件衬衫披在身上,大摇大摆去厨房了。 听他在厨房里烧水,又叮叮当当的切着什么,章时年摸到小茶几上,最近让阿joe买的几本盲文书就放在那里。尽管不情愿,他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三明治你要放黄瓜的,还是莴苣片的?”陈安修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莴苣片。” “哦,我知道了。” 章时年笑笑,不再说话,他现在每说一句,安修都会大声回答他一次,生怕他不知道一样。 陈安修端着兑好的温水和三明治过来,章时年循着声音本能地向他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觉得眼睛一阵刺痛,针扎一样,他扶着额头闷哼一声,手里的盲文书落到地上。 陈安修紧走两步,来到他身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忍忍,我给你换衣服,然后带你去医院。”他几步冲回卧室,手里拿着衣服很快又冲了回来。 “来,你抬手。”陈安修抖开衬衫,打算帮他穿。 “稍等一下,这会有点疼。” 陈安修知道,他如果说疼,就是真的疼了,他抱着章时年压在自己肩膀,帮他轻轻按压头上的几个穴位,试图让他放松一点,“你不要着急,慢慢来。” 过了好长一会,眼睛的刺痛才慢慢消退,章时年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白蒙蒙的一片,不像以前全然是黑色的。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他摸向陈安修的脸,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了,他闭闭眼睛又睁开,生怕刚才那一刻是太渴望光明的错觉,让他欣喜的是,再次睁开眼睛,他还是看到了,“安修?” “恩?我在这里呢,你刚才是哪里不舒服?”陈安修看他这会好像又好点了。 “你的头发长了。” 陈安修拨拨额前的乱发,“当然长了,来英国这么久,还没剪过头发呢。”现在额前的头发都快遮住眼睛了,他停住动作,惊叫一声,“你……你是不是能看到了?” “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陈安修立刻跳起来说,“走,我们去医院,让医生好好给看看,说不定这就是要好了,我就说嘛,像我这么好的伴侣,你怎么能看不见呢,太吃亏了。” 章时年拉住那个马上就想冲出门的人,“医院下午再去,现在我只想好好吃点东西。” 陈安修兴奋不减,“我去帮你做点好吃的。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三明治就很好,过来陪我坐会。” 陈安修从惊喜的状态中暂时恢复过来,才想着他现在还是光溜溜的,刚才是一回事,现在章时年能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不客气地把整条毯子扯过来盖在自己身上。 章时年倒不会像他那么不自在,他悠悠的舒展手臂,好心情的调侃他说,“我倒是不知道你有拿我下饭的嗜好。” 受不了这个男人的自恋,陈安修一言不发地把带过来的湿毛巾拍在他手上。自顾自的挑那块最大的三明治吃起来。在章时年看不到的角度,他眼中的笑意在无限扩大,只要这人的眼睛能好,其他的缺点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距离那天下午的检查,又过去几天,陈安修收到林长宁的电话,说他工作告一段落,这两天准备来英国一趟。 “小舅,我们再过些时候就回去了,你不用特意跑这一趟。”那天去医院检查,医生也说当时手术是成功的,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恢复视力的,现在这样,应该是好转的迹象,他和章时年商量,等视力再好一些,他们就回国,毕竟国外条件再好,他还是住的有些不习惯。 “都订好机票了?恩,那好,我待会把地址抄给你。” “你小舅要过来?” “是啊。”陈安修放下电话,挤到章时年所在的宽大躺椅上,“这么久没回去,他应该是担心了。” 章时年的手落在他微微隆起的腰腹上,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安修的腹部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圆润的弧度了,忽然手掌下传来微微的震动,章时年脸色一变说,“他好像在动。” 陈安修翻个身打算补眠,自从不用担心章时年的眼睛,他最近有变懒的趋势,“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感觉到。” “真的在动,安修。”章时年又确认了一遍。 陈安修勉强撑起眼皮,静静地等待一会,什么反应都没有,“你的错觉。”他打个呵欠准备继续睡,肚子里的小东西示威性地一连踢了他好几脚。陈安修抱着肚子暗骂一声,之前刚想表扬他乖,没想到马上就来这一套,真是好样的。 “你再踢一下试试,看我将来怎么收拾你。” 好像回应他的话一样,肚子里的小东西又重重地,狠狠地,踹他一脚。

章节目录 114 “爸爸,我回来了。”吨吨一进门,鞋子还没脱呢,就对着屋里喊。 陈安修从厨房里出来,说了一声,“这里呢,吨吨,你今天回来怎么有点晚?”看到吨吨身后跟着的张蕴和棉棉,打声招呼说,“蕴姐,吨吨,里面坐。” 吨吨有外人在场,也不会很撒娇,过来和陈安修说了两句话,就和棉棉开电视去了,反倒是张蕴过来说,“好香啊,安修,你又在做好吃的?” “红烧狮子头,马上就要起锅了,你要不要尝尝味道?”他知道方云展和张蕴都是祖上就移民出来的,对中餐虽然很熟悉,但要论起做,那两人都是外行,自从他们在这里住下后,那两人经常就找借口上门蹭饭,他都已经习惯了,每次开饭都多做一些,以防不够吃。 听他这么说,张蕴果然眼睛闪亮,“真的可以吗?安修。” “当然,你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对于美食,我一向都有足够的耐心。” 陈安修笑,“蕴姐,你吃香菜吗?” “我什么都不挑的。” 对于这个人,陈安修还是很喜欢的,张蕴现在看着还很年轻,她是章时年的同学,据章时年说比他还大两岁,这样算算的话,其实这人也有四十多了,还能保持这么可爱的性子,真是难得。 陈安修把红润的狮子头盛出来,撒一把香菜末,又浇上一勺的汤汁,一共三份,每人一份。 来英国已经有三个多月,现在国内的寒假已经开学了,本来想着让人把吨吨捎回去,但吨吨自己不同意,陈安修想想又心软了,现在吨吨比以往更加黏他,有事没事就他周围转,连晚上睡觉都要挨着抱着才行,他知道即将出生的这个孩子给他的压力很大,所以现在对吨吨就格外想纵容一些。 章时年意思是,等吨吨小学毕业后,直接进双语学校,正好趁这段时间多学点英文,本来想给吨吨请家教的,陈安修没同意,孩子多接触点外界,比闷在家里好,最后商议的结果是给吨吨报个语言学习班,每天下午上课,学习班的地址离着棉棉的学校很近,张蕴接棉棉下课的时候,经常就捎带着吨吨一道。这也省去陈安修不少事。 吨吨五年级下学期的课本已经发下来了,陈爸爸从国内邮寄过来,吨吨现在上午就预习功课,有时候也画画,最近章时年也开始教他钢琴,现在家里就数着吨吨的生最充实了。 张蕴和棉棉吃完属于她们的那份狮子头就准备起身告辞了,陈安修又帮着她们盛了一大份的排骨汤,看到又有吃的,母女两个一模一样的杏仁眼中,连乍然绽放的惊喜都是一样的。 “今天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送走那两人,陈安修窝在沙发上和吨吨说话。 他一坐下,吨吨就自发枕到他腿上,“爸爸,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我们班上有个特别喜欢足球吗?他每天上课都带来,今天他要邀着我一起玩呢。我们五六个人一起玩了一会。” “你喜欢的话,过两天咱们一起去看球赛吧。我看电视上说,最近有球赛啊。”陈安修近来英语水平也见长,听得多了,现在看个新闻,连猜带估量,能明白个大概。难得吨吨有个喜欢的运动,他都觉得吨吨作为男孩子来说,有点太过安静了。 吨吨挪挪身子,貌似不经意地把耳朵贴到陈安修的肚子上,“现在不想去,以后再说吧啊,爸爸。”去看球赛的话,人太多了,大爸爸的眼睛不好,爸爸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讨厌,万一碰坏了怎么办?他最近都好像会动了,不止一次感觉到他在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出来了。 陈安修装作没发现他的小动作,继续和他说,“你不想去的话,咱在家直播也行。到时候我给你做炸鸡翅。” 吨吨一听这个高兴了,连忙答应说,“好啊。”就在这时,他清楚的感觉到肚子贴着耳朵动了一下,他立刻顾不上矜持和掩饰,抱着他爸爸的肚子,像拍西瓜一样轻轻拍了拍,带着小哥哥的语气教训道,“没你的事情,你出来凑什么热闹。” 肚子轻轻又动了一下,吨吨戳戳说,“你抗议也没用,鸡翅是爸爸做给我的。” 陈安修不等他们再继续,赶紧把吨吨抱起来,再让他们交流下去,难受的可是他,肚子里的小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有人在旁边,他总是特别的兴奋。 吨吨不死心地还盯着陈安修的肚子看,陈安修诱哄说,“吨吨,你去给你大爸爸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吃饭?”章时年现在眼睛稍好,又忙了起来。 这时听到院子外面有汽车停住,吨吨从陈安修膝盖上跳下来说,“大爸爸回来了。我去接他。”估计还没跑到大门口呢,就听吨吨在外面喊,“爸爸,是小舅姥爷来了。” 陈安修一听这个,起身迎出去,“小舅,你不是明天过来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今天有机票,就今天过来了。” 陈安修要帮他拿行李,林长宁不让,“就几件衣服。” 两人到楼上放了行礼,林长宁先洗个澡,下楼的时候,陈安修已经泡好了一大被的奶茶,“小舅,你感冒好点没有。” “不好就不敢来看你了。”壮壮如今的身子,他可不敢冒险。 两人说到注册结婚的事情了,林长宁又问了些陈安修今后的打算,说到那天陆江远也去了,陈安修就问,“小舅,这次陆先生没跟着一起来英国啊?” 林长宁喝茶的间隙,警觉的问,“怎么,你找他有事?”陆江远还确实是过来了,说是来关心儿子的,看他好像和章时年不对盘,不愿意过来这边住,自己住到其他地方去了。 “也没什么事了。”小舅好像真的没什么感觉的样子,陆江远这人,他接触一段时间,感觉还行吧,蒋瑶上门闹事时候,他帮过忙,注册那天,他也出现过,萍水相逢的,陆江远不可能因为他做这些事情,想来想去,就是小舅的原因了。小舅现在孤孤单单一个人,如果两人真的愿意的话,他倒是不反对的。 林长宁垂下眼睛,吹吹手里冒着热气的奶茶说,“壮壮,你别多想了,我暂时没有再婚的打算,不管是男的,女的都一样。”这么些年都这么过来了,到了这个岁数,那份情爱的心早就淡了。 “小舅,那我以后不提这个了,你还有我呢,我给你养老。” 林长宁这才点头笑笑。 晚上临睡觉前,陈安修趴在床上一边刷网页,一边和正在浴室里洗漱的章时年说话,“我今天问过小舅了,小舅明确说没这意思。”之前他和章时年谈过这个问题,当时章时年的意思是让他直接去问小舅。 章时年抽了一条在架子上搭着的毛巾擦擦脸说,“既然这样,这种事情也无法强求。”只能怪陆江远时运不济,林长宁根本没有心转意的打算。 “这件事以后还是不要提了。免得小舅误会。”小舅自己不愿意,他也没有胡乱撮合给自己找个后爸爸的嗜好。 “那就这样吧。”他也没有帮忙的打算,章时年掀被子上来,问陈安修说,“在看什么?” 章时年的眼睛虽然好转,但也仅能看个大概景物,像是电脑和书本的字体还是看不清楚的,陈安修也不打算瞒他,“找了点国内的新闻看看。” “是关于蒋轩爸爸的?”他知道的安修可不是关心时政的人,几个月不看新闻对安修来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啊。”已经很久没和蒋轩还有梅子联系了,来英国,他的手机就停了,有几次想给他们打电话问问近况的,但号码拨到一半了,想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时年在他身边躺下,手指卷卷他的头发说,“该做的,你都做了,现在事情的走向也不是你我就能决定的。”如果不是因为安修多次说过不想追究那件事,蒋家真以为只到如此的程度吗?一旦真的想整他们家,到时候别说是蒋伟明就是范琳和蒋轩他们,一个个的也难逃罪责。 是啊,该帮的忙,他已经帮过了,章时年说过,他们家人不会受到牵连,之所以当时没和蒋轩说,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有就是蒋轩爸爸那方面,他真的帮不上忙,这么多年的朋友,他真的会眼睁睁看着蒋家家破人亡而无动于衷吗? 章时年帮他合上电脑说,“早点睡,视频的事情是我让人去做的,但那之后的事情发展可不是一个人能控制的。”蒋伟明在公安局长的位置上那么多年,得罪过的,眼红过的,迫不及待想取而代之的,一旦抓住机会,谁肯放过,那些人里有几个好相与的。蒋轩和林梅子也是聪明人,故意不打不接安修的电话,玩的一手的以退为进。 第二天早上,陈安修按掉闹钟起床准备做饭的时候,就看到林长宁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小舅,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 林长宁搅着碗里的鸡蛋,“昨晚睡得早,睡一觉就歇过来了。”看陈安修想挽袖子,他开口阻止说,“你别沾手了,就是煮个粥,炒两个菜,我还应付得来。桌上有热好的牛奶,你先喝着,我很快就好。”要换成在别人家,壮壮这样的,早该好好休息了,现在反倒好,还要照顾一大一小,他怎么想都放心。现在过来,能帮一把是一把。 陈安修争不过他,被赶了出来,端着牛奶,拉把凳子坐在厨房门口和他聊天,虽然他没有觉得累,但这种被亲人关心着的感觉,真好,“小舅,昨晚吨吨没闹你吧?”昨晚小舅说很久没见吨吨想和他一起睡。 “他睡觉很老实,刚才我起床,他也跟着起来了,抱着英文课本到院子里去了。” 林长宁在这里住下来,帮着做饭炖汤,经常的还要陪着他去罗维那里检查身体,一有点不对劲,比陈安修还紧张。他做这些,陈安修都看在眼里,远在国外,还有个亲人愿意跑这么远来照顾他,说不感动是假的。 陆江远是在林长宁来之后的一周过来的,随着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难得那天章时年没出门,他进门后就指着那个中年男人说,“这位是何仲何医生,祖上几代都是有名的中医,你的眼睛让他给看看。” 章时年对他突如其来的好心投以惊奇的目光。 陆江远在背着陈安修的地方,回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心想,你当我喜欢给你帮忙?我只是不想我儿子有个瞎眼的老婆。

章节目录 115 章时年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陆江远是为了他,两个人的交情可远远没到这种程度,他的惊讶是来源于陆江远爱屋及乌的程度,他这次算是沾了安修的光了。中医世家何家的名声他是听过的,原先老太太打电话过来也提起过,本来想的是如果还不好就回国去看看的,没想到陆江远直接把人请来英国了。 何仲搭完脉,询问了一些问题,又对章时年说,“章先生,能不能让我看看之前的病例?” “都在楼上,何先生随我过来。” 两人上楼后,客厅里只剩下陆江远,林长宁和陈安修三个人。 陈安修现在已然知道他小舅的态度,这时也不再有其他的想法,“这次麻烦你了,陆先生,这边坐吧。”不管陆江远帮忙的目的是什么,但帮了忙是事实。他心里对这人还是挺感激的。 陆江远对章时年不怎么样,但对待陈安修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了,那天差地别的态度差异,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不用这么客气,安修,都认识这么久了,帮个忙是应该的。”这说辞大度得体,无可挑剔,光听这话,怎么都觉得这个是热心人士。 他说这话的时候,林长宁正在给陈安修削苹果,绿色的果皮本来已经有长长的一条了,他这话一出,林长宁的手莫名抖了一下,一刀子下去,果皮就这样咔嚓断开了。 陈安修又不傻,怎么可能全然相信陆江远的话,“不管怎么说,这次谢谢你了,陆先生,这边坐吧。” 陆江远看看沉默不语的林长宁,选择陈安修旁边的双人沙发上落座,“你最近身体还吃得消吗?”他的目光落在陈安修微微隆起的腰腹上,已经五个多月了,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 陈安修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早就觉察到陆江远是知道他怀孕的,但他还真有点不习惯被人询问这样的问题,特别是在对方不算很熟的情况下,他含糊说,“能吃能睡,都挺好的。” 这是他的儿子和孙子呢,陆江远孤单半生,这时就难免有些忘情,“那就好,那就好,你还需要什么,我……” 陈安修心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人未免太好了一点吧? 林长宁抬头,淡淡地扫了陆江远一眼。 陆江远是何等的人物,话刚出口,就发觉自己失态了,他面不改色地改口说,“有个朋友代理了一些婴幼产品,听说还不错,我是想说如果你有这方面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联系。” 陈安修轻松的说,“好啊,如果需要的话,一定请陆先生帮忙。”虽然他要买的可能性为零,但他愿意给陆江远台阶下,妈妈在家里已经准备了一堆,估计什么都不缺了。 三个人又说了会话,大多数时候都是陈安修和陆江远在说,林长宁就负责听,偶尔的还动手帮陈安修调整一下背后的靠枕,让他坐得舒服点。 “……第一天上学的?是说去幼儿园的时候吗?”说起那时候的事情,陈安修还是记得一些的,“是我妈送我去的,我爸爸还给我买了个蓝色的那种双肩包,结果去了之后,老师给我们每个人发那么大一个白色的肚兜,上面用红字写着小朋友,我当时不愿意去学校,是我妈硬拖去的,后来我自己坐不住,就从大门铁栏杆那里钻出去了,当时有点胖,结果被夹住了,好不容易才蹭出来,中午点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那个年纪很小的女老师都吓哭了。”后面这事,他是后来听大人说的。 陆江远想象那个大胖娃娃夹在铁栏杆上扭来扭去的情形,忍不住笑道,“那你出来后,去哪里了?” “在海边溜达了一圈,后来就回家吃饭了。” 林长宁瞅他一眼说,“我怎么听的版本和这个不大一样。” 陈安修抓着苹果吭哧吭哧啃了两口,“小舅,你听的版本是什么样的?”他的幼儿园是在林家岛上的,不过他记得那会小舅是不在家的。 “我听说的是有人第一天上课就逃学,结果在海边睡着了,是被他姥爷背回去的,在家里呼呼睡了一下午,第二天还耍赖不想去,结果他姥爷每天答应给他五毛钱才肯去的。” “小舅,原来你也知道啊。”陈安修嘿嘿笑,脸皮厚的人被人当场拆穿了也不会觉得尴尬,他还以为这些小事,除了他爸妈没人还记得呢,没想到小舅也知道。 是啊,他知道,以前回家,爹娘都时常的在他耳边唠叨,壮壮这样,壮壮那样,壮壮期末考试又得了一张奖状,壮壮又在外面和人打架了,但那个时候他自己的心结解不开,对这个与自己孩子同年的外甥,并不多亲近。现在想想,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陆江远又问,“上学这么不情愿,后来成绩怎么样?” “小学的时候成绩一般……”他说之前看看林长宁,不敢吹得太大。 林长宁在旁边解说,“班上一共三十几个人,年底发二十几张奖状都没他的份,整个小学就得过一张卫生劳动标兵的奖状。”这个是听姐姐说的。 陆江远笑着感叹说,“怎么就这么笨呢。”他和长宁的基因明明都很好的,怎么生出这么个笨儿子。 林长宁附和说,“我也奇怪。” 陈安修赶紧跳出来为自己辩白说,“这是有原因的,小学的时候,学习好的都是女孩子,到了初中和高中,我的成绩就不错了……” 说起这类的话题,整个谈话的气氛就轻松下来了,在吐槽陈安修的时候,林长宁和陆江远的默契度超高,往往是一个人刚说完了,另一个人马上就接上。 中途章时年下楼拿东西,看到这副和乐的场景,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三人什么时候可以这么和谐共处了? 说到后来,陈安修有点累了,他伸伸懒腰。 林长宁看看时间,“壮壮,坐了大半下午了,回屋去睡一觉吧。” 陆江远也催他,“去吧,我和你小舅说两句话,也该走了,待会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 “那好吧,陆先生改天再过来玩。”他打个呵欠说,“你们说话吧,我先去睡一觉。” “记得换睡衣。”林长宁在后面叮嘱一声。 “哦,知道了。”陈安修挥挥手,进屋脱掉衣服后,想起睡衣还在衣橱里,懒得再过去拿,随便裹裹被子就睡过去了。 林长宁不放心的跟进来,就知道会这样,在床上横七竖八的,连睡觉都不老实,他帮着拉好被子,看陈安修安静沉睡的样子,低头他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陈安修倏地睁开眼,看清是林长宁后,模模糊糊喊他一声,小舅,很快放心地闭上眼睛重新睡过去了。 此时下午的阳光还很好,陆江远修长的身影立在门边,看到这一幕,心,无可抑制地柔软下来。 一转眼,林长宁来英国已经快一个月了,陈安修肚子里的孩子也快六个月了,随着天气转暖,衣服穿的少了,肚子日益凸显出来,连棉棉都笑说,安修叔叔,你在家吃了多少好吃的,怎么把肚子撑这么大了? “你看裤子又穿不上了。”陈安修提着裤子从浴室里出来,和章时年抱怨说,“买的时候还挺宽松的,现在里连合拢都不行了。” 章时年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抱抱他的腰说,“现在连我都快抱不过来了。小东西发育很快。上次去罗维那里的时候,都看到小手小脚了。” “你喜欢,放在你肚子里好了,”怎么看他现在挺着个肚子的样子都很奇怪。他现在都不敢照镜子。 章时年赶紧安抚说,“好,如果能放进来,我一定放,今晚我陪你出去再买些衣服。” “算了,还是让小舅陪我去吧。”配合着何仲的中医治疗,章时年的眼睛是好很多了,但晚上看东西还是不清楚。 “那也行,我找人开车送你们过去。你先去换件衣服。” 陈安修找了一条最肥大运动裤,穿上去还是有点紧,但起码能提上去了,章时年在口袋里塞了一张黑色的卡,“还想买什么就一起买着吧。” 陈安修摸出那张卡翻来覆去看看,玩笑说,“里面有多少钱?不会因为买太多,付不起账,把我们扣在商场里吧。” 章时年在他背上轻拍了一下,“扣住了,我去救你,早去早回,路上小心点。” 陈安修和林长宁正要出门的时候,陆江远过来了,听说他们要出去,自荐充当司机,说正好也要买些东西,最近陆江远三天两头就来一次,陈安修已经和他比较熟了,当下也没太多客套。 到地方后,陆江远去停车,林长宁和陈安修先进了商场,他们一进去,直奔四楼男装区,总算陈安修的肚子不是很离谱,加上西方人的衣服尺寸也大些,买到合适的衣服还容易的。 “壮壮,你在这里等我,看着东西,我再去买点别的,很快就回来。”林长宁找到休息区把陈安修放下,买的东西有点多。 “行啊,小舅,你去吧。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林长宁笑笑,放心走了。他在二楼日用品买东西的时候,就听到商场里一阵慌乱,隐隐约约听人喊,“楼上着火了。”他扔下手中的东西,抓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问,“哪里着火了?哪一层?” 那个人勉强停下来喘口气说,“好像是四楼。赶紧跑,一会就烧下来了。” “壮壮。”林长宁脑子里一片空白,拔腿就往楼上冲,他逆着人群上去,前进很慢,还有人试图拉他下来,都被他凶狠地挣脱了。 消防车和人群的躁乱声交杂在一起,林长宁的耳朵里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壮壮……”他一边喊一边往上跑。 “长宁……”林长宁被人从身后整个抱住,“长宁,你干什么?” 林长宁语无伦次的说,“陆江远,壮壮,壮壮,他还在上面,我把他留在上面了……我把他一个人留在上面了……” 陆江远一听也着急了,但他还安慰林长宁说,“没事,没事,咱们壮壮上过战场,当过兵呢。” “可是他现在怀着孩子啊……” “长宁,你不要动,我上去。我上去找,他也是我儿子……” 林长宁抓着他说,“不行,我不放心,我要一起上去。” 陆江远握住他的手说,“好吧,一起,快点。” 陈安修捂着肚子,胳膊下面还夹着一个小男孩,他已经快冲出去了,听到后面有人喊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在他旁边一根着火的架子缓缓滑落。 “小舅,我没事,你也快点出去……” 林长宁身体先于语言,他看到那根架子了,他喊不出来,整个人直接扑了过来。 陆江远落后一步,但速度不慢,林长宁扑到陈安修身上的同时,架子也砸了下来,不过是砸在陆江远的身上了。

章节目录 116 “壮壮……壮壮……”他听到林长宁在喊他,声音焦急地在喊他。 “我没事,我没事,爸爸……”之后肚子有剧烈的坠痛感,他的意识至此消失。 “安修,你醒了吗?”章时年贴在他的唇边轻声问。 陈安修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昏迷之前的浓烟已经消失,现在室内一片光亮,“现在什么时间了?”声音沙哑的很厉害。 章时年扶着他起来,喂了半杯水,然后说,“十二点过一刻了,早饭都没吃,现在想吃点什么?” 陈安修喝完水后,神智清醒过来,他脸色大变,顾不上身体的酸痛,探手下去摸肚子。 “安修,孩子还在,还在。” 陈安修摸到腰腹处还圆润的弧度,他放心地躺回章时年的怀里,肚子还有些疼,但他没有比这一刻更庆幸还能感觉到这疼痛,“他还好吗?” 章时年亲亲他额角说,“罗维说你吓到他了。从昨晚开始他很不安,不过他很坚强。”来的时候,情况很危急,安修下面都出血了,连罗维都说这孩子不一定能保住,但孩子的生命力很顽强,安修昏昏沉沉间也一直在坚持。 “是我这个做爸爸的没保护好他。”虽然说已经接受并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但一直以来,他都没怎么特别上心过,直到差点失去他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多么想要这个孩子。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昏迷后,安修就一直这样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地捂在腰腹处,罗维想给他检查,试着拉了几次都拉不开。 “我小舅他们呢?”小舅应该没事,不过他记得陆江远受伤了。 “他昨晚在这里陪你很久,上午也来过,你当时没醒,他给你带了汤,现在去看陆江远了。”陆江远的伤势不轻,住在另外一家医院里。安修因为现在身体的原因不方便在外面的普通医院,所以才来罗维这里。 “陆先生的伤怎么样?”小舅救他还可以理解,毕竟是亲生父子,但做梦也没想到陆江远竟然也会那么拼命。他现在对小舅和陆江远的关系越来越迷糊了。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陆江远最后喊的那个名字是长宁。 “没有生命危险。你最后踹的那一脚很及时,架子偏了。”如果没有安修最后的那一脚,那根架子大概就要砸到陆江远脑袋上了。虽然现在砸在背上,伤势也不轻,但命算是保住了。 “那就好,我想去看看他。”怎么说也是因他而起。 “等你好点,我和你一起过去。现在林先生在就那边陪着。” “那就先这样,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踹偏架子的?” “从录像里看到的,陈先生的英姿可是上过电视了,上午还有记者想采访你呢。”起火的原因已经查到了,就是商场里活动台上的电路问题引起的火灾,活动台后面堆放了很多要分发的小礼物,火势很大,不过燃烧的时间并不算长,除了一个在活动台附近的被烧伤严重外,其余的十几个入院的,都没有生命危险,“救了个孩子,最后还飞起一脚,踹开了掉下来的着火架子。新闻给了好几秒的镜头。” 陈安修抬手挑他下巴,“章先生,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在夸我?你是不是在生气?” 章时年挑眉,“你能看出来?” 陈安修捏捏食指指肚说,“就看出一点点。” 章时年敲他脑门,“下次先保护好自己,什么时候都要记着,我和吨吨还在家等着你回来。” 意思他懂了,心里也很有触动,但他真不习惯章时年这么认真和他说话,他装作胡乱答应一声,然后问,“吨吨呢?” “昨晚在这里陪了你一夜没睡,上午罗维给他打了一针,张蕴抱他回去睡觉了。”吨吨是个感情内敛的孩子,昨晚知道消息后,就趴在安修边上一声不响,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吨吨已经哭地气都喘不过来了。 “他一定吓坏了。”救人的时候没多想,就看到一个孩子被压在架子下面,还离着他不远,对着呼救的孩子,他做不到无动于衷,但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怕。万一他出了事,别说肚子里这个,就是章时年和吨吨,又该怎么办? “所以不要有下一次了。我的心脏再好,也禁不住你这么吓。” “我以后会保护好自己的。”打电话给张蕴,那边说吨吨还没醒。 陈安修吃过午饭后,罗维又过来帮他做了一次仔细的检查,恨不得拿病历夹打他的头,“还不是很稳定,先在我这里住几天。楼南说的没错,你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昨晚经历过那么一场,即使睡了那么久,陈安修还是觉得累。 “再睡会,罗维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那吨吨过来了,你一定要叫醒我。” 章时年帮放平枕头,轻声说,“知道了,睡吧。” 不是很平稳的呼吸声传来,章时年知道人睡着了,握住陈安修的手指放在唇边,他没说,从昨晚出事起,他也没睡过,他一闭上眼,就看到安修昏迷着,被人从火场里抬出来的场景。那一刻他真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这种感觉,他这辈子不想再尝试一次。 陈安修睡了一小觉,心里有事情放不下,怎么也睡不好。有人趴在他的枕头边小声哭,他一睁眼就对上一双红肿的大眼睛,“吨吨。” 可能没料到他突然醒来,吨吨明显哽咽了一下,接着背过身去,手背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 陈安修伸手把他抱到床上,“一天不见吨吨,都成小花猫了。” 吨吨一张嘴,一口细米小白牙咬住陈安修乱擦的手指上。 陈安修的手指在嘴巴上里摇了摇,也不着急抽出来,“爸爸昨天那样,吨吨是不是害怕了?” 吨吨的牙齿在他手指磨了磨,借此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昨天是个意外,爸爸以后绝对不这么吓吨吨了。” 吨吨终于松口,“你说的?” “恩,我说的。” 吨吨滚进陈安修的怀里躺好,之后自以为没人知道的,偷偷在他爸爸的肚子上轻轻碰了碰。他昨天听见医生和大爸爸说的话了,这个小讨厌差点就保不住了。幸好没事,要不然以后就不能打他了。 陈安修见他不说话,怕他继续沉浸在这件事里不开心,就点点他的眼皮逗他,“吨吨,你这眼皮肿成这样,眼睛都看不到在哪里了,你还能看到路吗?要不要也给你配个眼镜,免得走路撞墙上。” 哭成这样,吨吨本来就已经觉得很丢脸了,还被他爸爸这样取笑,立刻伸出小爪子反抗了,“爸爸,你怎么这么讨厌。” 陈安修摁住他,父子两个闹成一团。 此时在另一家医院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陆江远他背上受伤,只能在床上趴着睡,林长宁打完电话,确认陈安修已经醒来后,就这么静静的立在窗边,几个小时过去了,都没怎么动过。有些他原本以为早就忘记的过去,现在却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那些湮没在时光里的记忆。当时的他们还都那么年轻。天之骄子,意气风发。 “原来你就是林长宁啊。听说入学成绩是我们学院的第一名。怎么就长这样,你成年了吗?” “不就一件破衣服吗,我都说不小心了,你至于这样吗?大不了赔你两身新的?你干嘛这样看我,想打架是不是?” “林长宁,你这人其实也不是这么惹人讨厌。” “林长宁,你晚上能不能消停会,你在下面动来动去,我睡不着觉。” “林长宁,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你,还在梦里和你做那种事。” …… “我都看了,这里没人,快点上来,我带你去后海那边转转。” “出国留学的名额,我也申请了,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家里那边?以后再慢慢和他们说吧。” “长宁,等咱们去了美国,就领养一群孩子,一群很多?那怎么也要三个吧?不能再少了。” “他们放假都走了,宿舍的门我也关了,让我亲一下。身上怎么养都不长肉啊,嘶,你拧我干嘛,我知道,我知道,快点。” …… “玩玩而已,男人又不像女人那样会怀孕,到时候处理起来也方便。敲诈咱们家?怎么可能?就他那性子,我早就算准了,他不会声张才敢做的,再说他家里的状况我都查好了,家里就一打渔的,能有什么本事闹?” “当然会结婚了,我又不是不喜欢女人,毕业之后的安排啊?我都规划好了,先和方楠订婚,然后就像大哥说的,到下面锻炼两年。” 一转眼,三十年就这么过去了,陆江远,你现在这么做又有什么必要呢?比起分开的这三十年,那三年的感情又算的了什么?也许就像他还没昏迷之前说的,仅仅是想救安修? “长宁……” 林长宁闻言转身,“你醒了?” 其实他已经醒了有一会了,不过长宁显然沉浸在他思绪里没注意他,醒过来,还能看到这人,还挺意外的。他以为以现在两人的疏离关系,就是他死在那里,长宁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喝点水。”林长宁在插根吸管在水杯里,放在陆江远的床边。 “谢谢。”陆江远想给他笑容,但一动就扯到背上的伤口,笑容有点难看,“壮壮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孩子?” “他已经醒了,章时年在那边陪着他,孩子也没事。” “那就好。”壮壮跳起来踢那一脚的时候,把他也吓坏了。 五月的伦敦,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即使在医院里,也有不少人出来走动了,窗外的热闹衬地这屋里更加的安静,风吹得压在桌子山的几张报纸哗啦啦地响。 “长宁,你刚才在想什么?” “想以前的的事情。”分分合合。 陆江远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率。 “你这次受伤,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林长宁主动问起。 “不用了,我哥他们年纪都大了,小辈们也各忙各的。我这点伤还捱得过去,吴东待会就过来了,你有事就去忙吧。”他看得出长宁不想待在这里。 “我是想去看看壮壮。” “恩,让他好好休养,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吴东昨晚在这里陪了一夜,上午回去睡了一觉,午饭后就赶过来了,林长宁看他上上下下忙碌着,照顾的很仔细周到,就准备起身告辞,“这次谢谢你。” 陆江远笑说,“都说了,壮壮也是我儿子。” 陈安修被强制性地在罗维那里住了十来天,才被允许回家休养,这时孩子已经快七个月了,身上各个器官差不都发育完整了,吨吨第一次看到他,就很嫌弃地说,“怎么一点都不好看?” 林长宁还有工作,在英国陪了两个月,已经是极限,在陈安修出院后不久,他就准备回国了。 章时年和陈安修送他去机场,现在已经是六月,陈安修穿着单薄的衬衫,小腹有明显隆起的弧度,他出门在外,神色坦然,大摇大摆,别人只当他是啤酒肚,很少有做其他联想的。 “好好照顾壮壮。” 章时年点头说,“您放心,我会的。” 林长宁又转头对陈安修说,“有空去看看你陆……叔叔。”陆江远的伤势不轻,至今还没出院。 “我知道,我会常去看他的。”他和小舅去过很多次了,这个陆江远也挺可怜的,受这么重的伤,身边一个亲人没有。 林长宁给他个拥抱,“那我先回去了,我在家等你。” “一路顺利。”陈安修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一路顺利,爸爸。”他欠这人这声称呼已经很久了,每次想到他奋不顾身扑过来的那场景,给的震撼不是一点半点。 林长宁抓在陈安修背后的手指骤然收紧,声音不稳地说,“再叫一声,壮壮。”他以为火灾现场那天是错觉。 “爸爸。” 陈安修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章节目录 117 想起小舅临行前那激动的样子,陈安修还有些唏嘘,“我欠他这一声爸爸很久了。” “林先生能理解的。”前面空缺了二十八年的父子亲情,不管原因是什么,事实摆在这里,能这么快恢复到这种地步,两个人都已经做了足够的努力。 “恩,你去上班吧,待会经过医院把我放下,我去看看陆叔。”发生过上次的火灾事件后,和陆江远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那人身边没个亲人,看着也挺可怜的。 “不要在那里待太久,两个小时后,我让人过去接你。“他不反对安修和陆江远接近,但是安修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长时间待在医院那种地方。 “好,我知道了。” 陆江远的伤离着康复还有些日子,陈安修去的时候,他正趴在床上闭目养神,手指放在一份文件上,神色略见疲惫,背上的绷带还没除去,一圈圈刺眼的白,吴东则坐在一旁,低头在说着什么。 “陆叔,吴哥。” 吴东起身说,“安修过来了。”这人的身份,他可是知道的。 “安修,过来坐。”陆江远睁开眼睛。 吴东推把椅子过来,陈安修道声谢,在陆江远边上坐下,“今天去机场送小舅,经过这里了,过来看看你,陆叔,你今天感觉好点没有?” “上午刚换过药,医生说恢复不错,你小舅他回国了?” “是啊,研究所那边还有不少工作等着他。” 陆江远点头,表示理解,“那是要回去的。工作不能耽误。”他不能奢求长宁会为了他留在英国,两人现在的关系远不到这种程度。 “陆叔,你也在工作?”陈安修带开话题。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看这些人的忙碌程度就知道了,身体已经伤成这样了,工作还是不能停下,章时年也是这样。 “有几个比较急的文件需要处理一下。不过这样趴着看东西,还真是有些不方便。安修,你来帮我念一下,怎么样?” 陆江远这话一出,吴东没怎么诧异,但陈安修心里有点奇怪,他稍稍扫了一眼,文件都是中文没错,可他一个外人,看这些东西合适吗?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他婉拒了。 陆江远倒是不在意的样子,扬眉笑问,“怎么?我还怕你给章时年泄露商业机密不成?” 陈安修咧嘴笑说,“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啊。”看人家这么大方,倒显得他过于小心谨慎了。 陆江远知道陈安修这就是答应了,示意吴东将东西交给他,照本宣科这种事情连三岁的孩子都能做,对陈安修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题,但是陆江远听的同时,不时地会打断他,问问他的想法,他不懂的地方就解释给他听,这点让人很头大。他对陆江远的工作完全没有兴趣啊。不过看在病人的面上,他少不得要装装样子。 吴东见此,借口出去买点热饮就退出去了,老板表现的这么明显,是要培养继承人的意思吗?之前有些流言说碧婷小姐是老板属意的继承人,那也仅仅是在诸多子侄中,老板比较偏爱这位,但继承人的说法可从来没有在公开的场合承认过,道理上来说,陈安修作为老板的亲生儿子,当然是最正宗的继承人,但在他的调查中,陈安修可是只有高中学历,也没有什么做过大项目的经验,比起家里那些动辄毕业于名校,人脉众多,从小耳濡目染,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少爷小姐,劣势还不是一点半点。 再说,就他看来,之前因为老板没有子嗣,陆家有些人已经把念头动到鸿远这边了,不过是看着老板现在还年富力强,又一贯强势,那些人才不敢冒头,但如果现在如果突然冒出个正宗的继承人,那场面就不一样了。总之一句话,陈安修想得到鸿远的话,前景不容乐观。可话又说回来了,陈安修的伴侣现在是章时年,钱财方面不会短缺,人家想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说不定只是老板的一厢情愿。 “陆叔最近好像上瘾了。”陈安修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和坐在岸上喝水的章时年说话,六月的天气还不算炎热,但中午的时候在游泳池里来两圈,还是很舒服的,连罗维也说适当的运动对大人和孩子都不错。 章时年笑,“他今天又怎么折磨你了?” “今天说的是股份的分配问题。” “听懂了吗?” “听是听懂了。但是不确定能记住多久。”陆江远讲地还挺仔细的,经常的还会给他看一下案例,但是那种大公司的运作模式离着他太远了,他是有想着发展自己的事业,但现在小饭馆才开起来,农家乐才刚刚起步,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也到不了鸿远的地步。 “他说你就听着吧,不要给自己压力。”安修说过几次,他心里对陆江远的想法也有了大概的猜测,对于鸿远,他和安修都没什么兴趣,相对于可能带来的那些麻烦,他更愿意安修过他想要的生活。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安修像个大青蛙一样,腆着肚皮,在泳池里悠闲地仰面划着水。 “这个事情说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了?”身边有水花溅起,章时年也跳下来了。 陈安修懒洋洋地问,“什么是轻松点的话题?” 章时年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摸摸,别有意味地说,“比如帮助孩子更加顺利出生的问题。” 陈安修没好气地在水下踢他,这件事他倒是一直谨记着,时刻不忘身体力行。 两人在水里纠缠抚摸亲吻,陈安修身上仅有的一件泳裤,随着水飘出去,泳池的一角,他跪在水里,身体被打开,章时年贴在他的后腰上,挺身插|入,水波晃动,这里一时春光无限。 林长宁走后,陈安修和章时年又在英国待了一个多月,时间进入七月,陆江远的背上又做了两次植皮手术,陈安修的肚子也有八个月了,陈妈妈多次打电话过来问,他和章时年商量着最近就准备回国了,罗维给他检查了身体,又给开了些药,说是可以坐飞机。 这天陈安修照例去看陆江远,带了些汤和开胃的小凉菜过去。但这次房间里除了吴东之外,还多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陆碧婷,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男人,他就不认识了。 吴东看到他,知道他现在身体不便,赶忙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陈安修对陆碧婷点点头说,“陆小姐,好久不见。” 陆碧婷也礼貌地起身回了一句,“原来是陈先生,这么巧。” 其他两人用眼神示意陆碧婷,陆碧婷介绍说,“妈,三哥,这一位是章时年章先生的朋友,陈安修。”经过她的介绍,陈安修知道,旁边那个中年女人是陆碧婷的妈妈李怡,那个年轻男人是他堂哥叫陆亚亚。 陈安修作为小辈,先打个招呼,“陆夫人,陆先生。” 两人都很客气地也说了两句场面话,陆亚亚的表现还不是很明显,但李怡的目光就很难让人忽视了,不敌对,但也算不上友善。 此时陆江远开口说,“安修,到我这边来,亚亚比你大两岁,你跟着婷婷喊三哥就行。”、 他这话明显带有维护和亲近的意思,本来已经离开陈安修的三道目光又重新扫回来,暗暗地就带上了估量。 “我知道了,陆叔。”陈安修虽然答应了,但并没有像陆江远希望的那样改口。对陆江远有所亲近,也是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和火灾那天的奋力相救,对于陆家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那些人也不必觉得他接近陆江远有什么目的。 陆江远看出他的意思了,也不勉强他,就笑着问道,“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 “都是你喜欢吃的。”以前家里人生病住院,陈妈妈总是自己做饭送去,说是吃家里的人干净,病好的也快,陈安修虽然明白这也没什么科学道理,但看陆江远孤零零的一人在医院,他每次过来就捎些家里的饭菜,权当是种慰藉吧,一来二去,陆江远喜欢的几个菜,他心里也大体有数了。“待会让吴哥先把汤盛出来,还是热的,凉了会油。” 陆江远也知道,现在这么多人,他们两个也不能好好说话,“改天过来的时候,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陆叔,我准备回国了。”他今天过来就是想和陆江远辞行的。 “这么快?”长宁走了,如今安修也要走。 有这些人在场,陈安修说话不便,就隐晦的说,“再晚了,怕有人等不及。” 他这么一说,陆江远就什么都明白了,“路上小心点,章时年和吨吨跟你一起回去?” “恩。”吨吨耽误了小学升初中的考试,回去也该物色学校了,季家那边提出想让吨吨去北京上学,吨吨自己不想去。 “章时年的眼睛怎么样了?” “何医生这次也准备回国。”何仲这次来就是专为医治章时年,章时年现在回国,他自然也要跟着回去了。 陆亚亚是知道他三叔特意把何仲接出国的事情的,但他却不知道是为了章时年,什么时候这两人的关系这么好了?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两人这次的谈话很简短,之后几天陈安修在家收拾东西,带着吨吨给家里人买礼物,又和方家吃了一次饭,七月中旬的时候,一家三口结束了这次英国之行,返回绿岛市。

章节目录 118 七月的绿岛市除了下雨就是阴天,几乎就没有个天晴的时候,陈安修他们回来的那天,太阳还算给面子,出来露了露脸,他们的飞机得以顺利降落。 陈妈妈接到电话,一上午和陈爸爸轮换着到镇子口的水杉树下接了好几次,秋里镇就这么大,东家长李家短的,什么事都藏不住,年前陈安修和吨吨去英国,之后就在那里住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今天一看陈家老两口高兴成这样,他们心里就有数了。 同村的陈玉领着孩子在这里等公交车,看到陈妈妈过来就问,“林老师,这是过来接安修的?”喊老师的基本都是陈妈妈教过的学生,她教学三十多年,学生还是不少的,最大的都四十多了。 “是啊,一个小时之前就打电话回来说下飞机了,这会还没见到人。” “飞机场离着咱们这里挺远的,今天又是周末,市区的路很挤。这会肯定还在路上。”去年秋天,陈安修找了个男人的事情当时闹的挺大的,很多人都知道了,背地里真是没少议论这家人,但算算,离着现在也快一年了,虽然还是会有人在闲聊的时候提起这件事,可也没有当初那么大的兴头了。 “恩,应该是这样,你们母女俩这是要去市区买东西啊?” “给她买双运动鞋,趁着暑假有空,过两天我和她爸爸打算带她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好啊。”最近和吨吨打电话,感觉孩子好像开朗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交了新朋友的原因,听壮壮说,现在吨吨还会和人约着一起出去踢球。 两人正在说话呢,公交车过来了,车子停稳后,林梅子穿着一身宽松的橘色长裙,手里提着一包东西从后车门处下来,看到陈妈妈在这里,就笑着打了声招呼,“婶子也在这里呢。” 之前和蒋家的那些纠葛,陈安修没和家里人提过,陈爸爸陈妈妈至今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所以对于林梅子,陈妈妈虽然不像之前那么亲近,但也不会厌恶,“梅子回来过周末呢?” “回来看看我姑姑,姑父。” 林梅子没问起陈安修,陈妈妈也没主动提及,两个人站着说了会话,陈妈妈看她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就催她说,“快回去吧,你姑姑应该在家等着你了。” “那婶子有空也来家里玩,我姑姑常在家里念叨你呢。” 现在说这些真没意思,陈妈妈含糊两句也没真答应。 这里是终点站,公交车会在这停留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陈玉此时也不着急上车,就和陈妈妈继续聊天说,“她公公那个案子现在也不知道判下来没有,后来网上也没消息了,不会拖着拖着就没消息了吧?你说她那个小姑子这人可真够能折腾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听说还去你们家闹过?”蒋瑶那天闹的事情也不小,很多人都想打听,但这家人嘴巴都很紧,至今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陈妈妈避重就轻的说,“人家是当官的,咱这小老百姓也就看看热闹,怎么判咱们也管不着。”蒋瑶的事情她之后问过壮壮,壮壮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看那天的架势应该不是壮壮的错,既然不想说,他们就也就不再问了,只要孩子不在外面做坏事就好。 “也是,人家得势的时候,咱也没多块肉,人家失势的时候,咱也没少块肉。”不过那魏家就不一样了,先前,如今,简直是两个样子,“啊,车要走了,林老师,我们先走了。” “恩,你们娘俩快去吧。”陈妈妈在路边捡块石头坐下,又等了会,就看到一辆车子在她身边缓缓停下了。 章时年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陈婶。” “你们这是换车了?”陈妈妈拍拍裤腿站起来,她光顾着找之前那辆了,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辆车过来。 “妈。”陈安修打开后座的车门。 “你别下来,我上去。” 去的时候才一个多月,肚皮平平的,什么都没显出来,回来的时候都快九个月了,那肚子想藏都藏不住了,走在异国的街头上还好,大家相互都不认识,也就没什么人好奇,但回来就不一样了,乡里乡亲的认识多年,看他去英国大半年,就胖成这样回来,然后再过一个月又迅速瘦回去,就算大家都不知道男人会怀孕,也会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 “奶奶。” “吨吨走了这么久,想爷爷奶奶没?” “想了,想你和爷爷了,也想二叔和姑姑了。”吨吨对着爷爷奶奶嘴巴还是很甜的。 “还是吨吨最乖。” 陈安修现在这样,他们也不好在外面多待,去建材店接了陈爸爸,就直接开车回家了。 陈安修这次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陈爸爸和陈妈妈了,大半年没见儿子和孙子,可把他们想坏了,特别是吨吨,在他们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离开过这么久,虽然中间也有视频过,但看得到摸不到,在他们的认知中就不算真正见过。 陈爸爸脚不沾地地忙着洗葡萄,洗苹果,洗桃子,给吨吨摘留下的无花果,“这棵树上的最甜,别人来,爷爷都没让摘,吨吨,你再不回来,就要落下来了。” “小章,吃苹果。”陈爸爸把洗好的苹果放在章时年面前一个大的。 章时年拉他坐下说,“陈叔,别忙了,又不是外人。” 陈爸爸笑道,“你和壮壮结婚了,现在真不是外人了。前年春天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那时候只当是壮壮的老板。这一转眼,就成自家的……哎,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女婿不是女婿,儿媳妇不是儿媳妇的。 陈妈妈拉着陈安修在另一边说话,仔细瞅瞅他的肚子,又摸摸说,“比吨吨那个时候大点。”不过也没有一般女人怀孕时候那么大,就像别人七个月左右的时候,能看出来肚子大了,但也不是很夸张,“我就担心你在英国那边生下来,边上也没个人照顾,我和你爸爸也过不去,在家里干着急。” “我也想赶紧回来的,不过后来出了点事,章时年的眼也没好,就多待了两个月。”他也不想在国外把孩子生下来,怎么照顾一一个新出生的孩子,他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光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的眼现在是不是还没好全?”章时年的鼻梁上还架着眼镜,看起来倒是斯文不少,可他以前是不戴这个的。 “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完全恢复视力还需要一段时间。” “听你小舅说,你在英国见到章时年他妈了?她人好相处不?有没有为难你?”陈妈妈上来又是一大串问题。 “妈,你先让我喝口水。”陈安修举手抗议,从上车就没停下,一直问到现在,妈妈不渴,他已经口干了。 陈妈妈倒杯温开水给他,陈安修抱着杯子喝了一口又一口说,“还是家里的水好喝。”真正的矿泉水。 陈妈妈耐心等他喝完两杯,陈安修终于心满意足地抹抹嘴,“妈,你别担心,你儿子这么帅,又这么聪明,老太太一见到就喜欢的不得了,这次经过北京,她还让人送了两箱东西过来。一箱是我们的,另一箱说是给你和爸爸的。”在飞机上的时候,他还在想要不要去季家拜访,但章时年说不用,老太太也让人送了东西过来,看意思也是不用。 晚上睡觉的时候,章时年和他说,“北京那边人多眼杂的,你现在的身体,落到有心人眼中又是一桩事。等他出生后,咱们另找时间一起回去。” 对他这想法,陈安修立刻表现出了极大的支持,“一切服从领导的安排。”其实他自己也没做好去面对季家人的心理准备。 章时年哪里不知道他那点鬼心思,捏捏他鼻尖,现在也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 陈爸爸好客,陈妈妈也是同事,学生,朋友一大堆,以前只要家里有人,时常就有过来玩的,自从陈安修和章时年那事出来后,陈家上门的客人剧减,陈安修回来这几天,也没什么人上门。江三爷爷是当晚过来的,他年纪大了,很多是事情也没问,后来是他三婶一家来过,陈妈妈给他肚子上盖了床毯子,谎称不舒服就应付过去了。孙晓他们本来想过来凑热闹的,听说他刚回国身体不太好,就没过来打扰。 “后天是六月初六,你大姑小姑还有大娘他们都要过来,那么些长辈,你也不能总是坐着不起来,还是跟着章时年去市里住吧,明天我去你姥姥家那边一趟,把你带回来的东西给他们送去,后天去给你爷爷他们上坟,大后天我下去陪你。”绿岛市这边有六月初六上坟的习俗,出嫁的姑娘这天也要回来给过世的长辈上坟的。 陈安修想想也是这样,“妈,这一时半会也不生,我自己一个人能行,再说不是还有吨吨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方婶那边也准备给她暂时放假。 “这都快九个月了,说不定就是哪天,就你这粗心大意劲儿,叫我怎么放心?章时年上班又不能天天陪着你。” 陈安修看他妈妈已经打定主意了,也不再多劝,改为大拍马屁说,“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吨吨跟着陈天雨出去玩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偷偷弯弯小拇指,表达一下对他爸爸的鄙视之情,昨天刚和大爸爸说过这话,今天又拿来哄奶奶,他爸爸这人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了。 叶景谦和楼南的第二个孩子小名儿叫糖果,现在差不有十个月了,还不会走,只会骨碌骨碌的爬,眉眼之间和叶景谦更像一点,但趴在那里,撅着屁股不肯搭理人的样子像极了楼南。 “不吃是不饿,不喂了。”楼南把手里的白粥连同勺子一起撂在桌上。 陈安修无语,楼南以前还敢嫌弃他不靠谱,因为楼南的关系,之前在英国受到罗维的诸多照顾,今天有空,就带着吨吨过来玩,顺道捎来给他们家人的礼物,结果这家的保姆今天正好请假,叶景谦又到外地开会了,下午才能回来,楼南一个人照顾糖果,就给他煮白粥喝,但糖果怎么都不肯张嘴。 好像知道爸爸生气了,糖果扭过来头来看看,楼南转过身来,他又把头埋到沙发上不动了。 陈安修不大会抱孩子,就动手把糖果翻过来,“糖果,你想吃什么,叔叔帮你做。” 糖果现在变成仰躺的姿势了,瞪大眼睛看着人,也不出声。 楼南端两杯茶过来,“你问了也白问,十个月了,一句话还不会说,这个怎么就这么笨呢,糖球明明六七个月的时候就会叫爸爸了。” “他好像能听懂你说的话。”说他笨的时候,小家伙明显有点不乐意。 楼南犹疑地说,“不可能吧,我和阿谦试过很多次,他都听不懂的。” 最后还是陈安修按照叶景谦的食谱,做了份虾仁肉粥,糖果吃完肉粥,对着陈安修嘎嘣脆的就来了一声,“爸爸。” 陈安修一口茶喷出来,之后就被恼恨加愤怒的楼南赶出门了。 “哈哈哈……你是没见楼南那脸色,都快气成绿的了。”晚上陈安修和章时年说起这事的时候,还捶着沙发大笑。 章时年帮他揉腿,闻言笑说,“你现在别高兴的太早了,想想半个月后。”孕期进入第九个月,安修的腿脚有些浮肿,去医院看过说没事,就说多卧床休息就行,可这人哪里是在床上躺得住的人,现在外面是不去了,怕遇到熟人,但家里的角角落落被他溜达遍了,窗台下的那几盆杜鹃花已经被他来回换过八次位置了,可见他无聊到什么程度。 揉完一条腿,陈安修自动把另外一条腿搭在章时年的膝盖上,挠挠头说,“也是。”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得罪楼南也没什么好下场,“要不然,你赶紧准备个大红包,到时候提早行贿一下。”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进去。” 陈安修立场坚定的说,“我拒绝接受别人参观。”男人生孩子已经够不好看了,还要被人围观。 章时年的手指落到陈安修的大腿内侧捏了一把说,“我不是别人。”见陈安修还想反驳,他又追加一句,“况且,你里里外外的,我哪里没看过?” 陈安修向外看了一眼,勾着他脖子过来,低声道,“章先生,我妈和小舅都在外面呢,你说话收敛点。” 林长宁的工作地点离着这里不算远,沿着海边一线过来,还不到半个小时,随着陈安修预产期的临近,他最近跑这边很勤快,陈安修就直接给他准备了一个房间。他主动提出,在人前还是叫小舅,要不然落在别人耳朵里,这关系解释起来也麻烦。 林长宁晚饭后陪着陈妈妈在小区了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陈妈妈想起厨房里还有一块晚饭剩下的肉没放到冰箱里,走到门口,看到客厅里两人亲昵的姿势,又退了回来,和林长宁在院子里乘凉说话,这里离着海边近,晚上有风,很凉快。 “……我原先是怎么都不肯同意的,就想让壮壮早点娶个媳妇,但现在看他们这样,也行。”起码壮壮和吨吨都快快乐乐的。 林长宁也向屋里看了一眼,壮壮不知道在大笑着说什么,章时年在静静地听他说,唇角的笑意一直是包容而宠溺的,“这样就很好了,姐姐。”这样就很好了。 “长宁。” 林长宁抬眼,“恩?姐姐,你想说什么?” “现在壮壮也结婚了,有自己的小家庭了,你就没有点自己的打算?你还不到五十,真打算这辈子就这样了?”以前在国外,天天见不到人,他撒谎,她还觉察不到,回来这么久,她怎么可能没发现他的婚姻出了状况。追问之下,才知道实情。 林长宁笑说,“姐姐,五十也不年轻了,你还要我去找个小姑娘结婚不成?”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谁让你找个小姑娘了,这些年你就没遇到个合心的?”陈妈妈并没有让他把思路带跑了。 “不是没有过,只是自在惯了,不想受拘束。” “你现在是自在了,可是等老了呢?” “老了,我就跟着壮壮他们过。” 陈妈妈摇头说,“儿女是儿女,他们孝顺和有人跟你作伴是不一样的。” 林长宁沉默,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年轻的时候放不下的太多,仅有的那次婚姻也没能维系下去,现在年纪大了,很多心也淡了。 “陆江远是不是当年那个人?” “姐姐,你……”林长宁神色一惊,他之前没防备,被陈妈妈冷不防地这一开口,瞬间露了马脚。 陈妈妈了然,“果然是他。”他就说陆江这样的人,怎么有事没事,往他们家跑,还跟着壮壮又去法国,又去英国的,一件事是巧合,件件重叠,说是巧合也太勉强了,而且陆江远又是长宁的同学,之前没敢问,是因为长宁平静的态度迷惑了她,“当年是他强迫你的?” 林长宁低着头说,“不是,是我自己愿意的。后来他们家里不同意,我们就分开了。” 林妈妈叹口气,想起他当年跑回家的情形,知道实情远不止如此,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她问再多也挽回不了什么,何必再提他的伤心事,“他这次来想让认回壮壮吗?听说他一直没结婚。” “他兄弟多,小辈也不少。”壮壮……何必过去凑热闹呢。他只想壮壮平平安安的,那家人少招惹为妙。 “安修……安修……安修没事了……睁开眼就好了……”章时年轻轻拍打着陈安息的脸,触手所及,都是冷汗。 陈安修忽地睁开眼睛,看清楚旁边是章时年,他疲惫地笑了笑,躺回到枕头上,有些日子没做那些梦了,“几点了?” “快四点半了。” “往常这个时候天都快亮了。” 章时年下床倒杯水给他,“这几天都在下雨。” 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陈安修扶着腰,坐起来说,“天天都在下雨,我都感觉快发霉了。”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他们回国快一个月了,前几天是预产期,孩子动地厉害,他们跑到医院住了四五天,孩子又没动静了。陈安修不耐烦住在医院里,于是又跑回来了。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可能最近有点紧张。”今天肚子尤其不舒服,一阵疼,一阵又不疼了。 “今天在君雅那边有个会议,你和我一起过去,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陈安修也想出去走走,但,“肚子怎么办?” “今天天凉,穿个外套遮一遮,我们也不去公众场合,没关系的。” 早饭的时候,陈妈妈一听他要出去,就担心地说,“你就是闷得慌,也找个好天气的时候啊,这雨天路滑的。” 陈安修是个眼色给章时年,章时年立刻识趣地为他解围说,“陈婶,我就带安修去办公室坐坐,不会去其他地方的。” 陈妈妈对章时年还是比较相信的,“别让他身边离开人。” 陈安修身上裹了件大外套,由专门的电梯上去,一路上还真没遇到什么人,章时年去开会后,他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海景,天气阴沉沉的,海面上的雾气又重,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阿joe出门帮他要了杯热牛奶,见他没有说话的,便安静地待在一边,安排章时年接下来的行程单,把需要出国的一律取消。 一道道的闪电划破长空,屋子里虽然有两人,但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密集的雨滴打在窗玻璃上,陈安修仰起头,眨了眨眼睛。 阿joe去卫生间了,陈安修伸手想去够桌上那杯还温热的牛奶,手指刚触到玻璃杯,他的肚子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来,翻倒的牛奶撒了他一身。 “章时年……”肚子太疼,陈安修试了几次,都没从地上站起来,他蜷缩着,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一摸口袋是空的,他想起来已经有些日子没带手机了,妈妈说会辐射。 胸口一阵心悸,章时年皱了下眉,正在做报告的集团销售总监,注意到老板的态度,心里猛地就是一跳,他低头看看报表,再三确定,明明这个季度的销售额一直呈上升的趋势啊,到底哪里说错了。 “董事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章时年笑笑,示意销售总监继续。 陈安修咬咬牙,捂着肚子往有固话的办公桌那边爬,电话线带着电话和桌上的文件,呼啦啦地砸了他一身。 章时年霍地起身,在会议室众人的注视下,他还算从容地笑了笑说,“你们继续。我出去一下。”他无法忽略心中的不安,他要去看看安修。 刚出会议室,章时年就跑了起来,走廊还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住了,他们一向优雅无匹的老板,什么时候做出过这么失态的行为。竟然在公司走廊里狂跑。 手机在响,章时年一看是办公室里打来的,立刻接起来说,“安修……” “章先生,他好像等不及要出来了……” 阿joe从卫生间回来,看到陈安修躺在地上,心脏吓得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小陈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我马上打电话给先生……” 他话还没说完,章时年已经推门进来了,“阿joe,去开车,打电话给医院。”他自己脱掉外套,盖到陈安修身上,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看到章时年回来看,陈安修稍稍安心,肚子阵痛的厉害,他还有心思笑说,“这个姿势,被人看到,会很丢脸。” 章时年抱着他往电梯那边跑,嘴上说着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你把脸藏起来。” 陈安修脸都发白了,他用力咬咬下唇,“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勾住章时年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准备学习一下鸵鸟的经验。 等电梯的间隙,章时年吻吻他额角说,“安修乖,没事的,很快就好了,我在这里呢。” 陈安修不满意他哄小孩子的口吻,反驳道,“你在这里有什么用,又不能替我生。” 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工程部的几个人正在检修电路,陈安修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一僵,章时年拍拍他的背说,“他们看不到你的脸。” 陈安修一口气刚想松下来,就听周远说,“被抱着的那个人好像是陈哥。”一个男人打横抱着另外一个男人,这场面他们可不是天天能见到的,难免就多看两眼,这两眼看下来,就看出问题了。 “怎么可能是陈哥?陈哥要被人这么抱着,还不得气的杀人。” 听人这么一说,周远心想也是,“但手上那个戒指,真的像陈哥的。”他去小饭馆吃饭,见过好几次的。 “戒指都差不多模样了,不就一个圈圈。” 周远心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但陈哥那个好像跟别人的都不太一样。他忍不住又望了一眼,但车子已经开出去了。 阿joe开车,章时年和陈安修在后座上,“安修,现在怎么样?” “还行。”就是一阵阵的疼。 今天的雨太大,路上的车子都爬地乌龟一样,阿joe怕出现意外,也不敢把车子开得太快了,楼南知道情况后,打电话过来将人大骂一顿,说没见过这么乱来的爸爸,没事在外面蹦跶什么,又问了陈安修现在的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现在是怎么个疼法,接着又让章时年接电话,“这次看来是真的要生了,让他尽量平躺,如果可以的话,让他休息一下,但千万别睡着了,你们还有多久能到医院?要不要救护车过去?” 章时年还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不用救护车,我们从君雅过来,半个小时之内,应该能到。” “那我在医院等你们。”说完这句,楼南果断挂断电话。 事情没有预想中那么顺利,他们在临近宁世的路口遇到一起车祸,道路被堵住了,交警正在疏通,“先生,稍等一下,还是转路?” 章时年冒雨下车看了一眼,回来果断的说,“走右边那条路。” “安修,你再忍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陈安修笑笑,他疼地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真想剖开肚子,一把将那小东西拽出来啊。 车子堪堪擦着半个小时的线停在君雅门口,其他人早就准备好,他们一到,走特殊的通道,直接进了专给族人准备的产房,中间阵痛停了一会,章时年帮着给两人换好衣服,喂陈安修吃了些吃的东西,又给家里去了电话。 阵痛一阵强过一阵,陈安修抱着肚子,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了,楼南不怎么客气地拍拍他的脸,“陈安修,你给我保持清醒点。别这么没出息。” “那你来试试。” 楼南大言不惭的说,“我又不是没试过,哪里像你这样经不住事。” 叶景谦对他这番言论,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手术服底下,左手臂上的一排牙印隐隐作痛起来,他定定神,给陈安修推了一针。 针打进去一会,疼痛更加强烈,陈安修冷汗像不要钱一样,刷刷的流,上次经历这个疼法,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种疼法比捅他两刀子还来的难受。 章时年看他这样,难得也失去了一贯的冷静,频频问楼南,“什么时候能生?” 陈安修年轻,身体底子也好,孩子足月,个头也不大,之前做过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怎么看生产过程都应该很顺利,可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动静,他也有点着急了,“快了,快了。” 陈安修抓着章时年的手吼他,“生完这个,以后不生了。” 他现在说什么,章时年都答应着。 陈爸爸,陈妈妈,林长宁都到了,儿子在里面,三个人坐不住,就站在产房外面等着。 当那声响亮的啼哭声在产房里响起来的时候,陈安修感觉自己又死过一回了,他的眼珠转向楼南那边,楼南凑过耳朵去听,“以后还能生吗?” 楼南看他这副惨状,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此时还惦记这事,心有不忍,就说,“吨吨和这个孩子相差十多年,糖球和糖果也是,下次怎么也要十年之后吧,如果你还有那本事的话。” 陈安修看孩子一眼,心想,红通通的,真丑。之后就放心昏睡过去了。 “今天上午十点三十六分出生的,五斤六两,是个健康的男孩子。壮壮和孩子都很平安。”林长宁说完这句,就放下了电话。 神经紧绷了两个多小时,楼南换过衣服后,累地摊在椅子上不想起来了,想起章时年还塞给他一个大红包,勉强爬起来,去拆开,看清里面的数额,他吹声口哨,和叶景谦说,“早知道我就和陈安修说,他以后肯定不孕不育啊,那他以后应该更放心做。我再次拿红包的时间也缩短点。” 叶景谦也听到他和陈安修说的话了,他比较公正的说,“你这样骗他可以吗?” 楼南小小的愧疚之心冒了个小头,他辩解说,“我也不算撒谎,族里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像咱们这样有两个的已经算不错了,谁知道陈安修这人是什么体质。”况且陈安修还赚了他儿子的第一声爸爸,这样一想,仅有的那点愧疚之心也没有了。

章节目录 119 因为生产过程还算顺利,孩子的身体也健康,加上医院里有些地方不方便外面的人频繁进出,陈安修在宁世住了三天就出院回家了。 宝宝出生后,肯定要喝奶,但陈安修可不具备这项功能,这种事情不是个例,医院这边早有应对措施,楼南帮着联系了一个奶妈,名字叫徐倩的,年纪不大,看着也就二十七八岁,穿着也很干净体面。 “这个人是咱自己族里的,会保守秘密,不会乱说话的,她上个月刚生了一个男孩子,就住在你们隔壁的小区里,我们联系到她的时候,她说愿意帮你们带两个月。之后,你们要请人或者是自己带,就看你们自己的决定了。”这是楼南的原话。 书页越翻越慢,陈安修趴在床上昏昏欲睡,卧室的门开着,他听到徐倩在楼下和他妈说话,“宝宝今天的胃口真好。” “天天麻烦你往这边跑,早上出去买了好些菜,今天中午一定要留在这里吃饭。” “林姨,你和我客气什么,我现在休产假,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也闷得慌,每天带着明澈来这边走走,权当是散散心了。” “行,我也不和你说这些客套话了,刚切的甜瓜,你快坐下歇歇,孩子睡着了,我给安修送过去。” 一听这话,陈安修刚涌上来的那点睡意瞬间吓跑了,昨晚折腾半夜,到天亮的时候刚睡着,又要来?听到他妈妈上楼的声音,他拉上毯子盖住头。 “壮壮?”陈妈妈喊了一声。 陈安修闭着眼睛,装作没听见,他一点都不想带,待会又要哭闹。一听到孩子哭,他就头大。 “壮壮?”陈妈妈又喊了一声。 陈安修还是不答应。 陈妈妈还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睡得这么死,俯身把怀里的孩子放在他边上,好气又好笑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别装了,有你这样当人爸爸的吗?我要下去做午饭,你看好孩子,他睡着了,翻身的时候别压着他。” 陈安修一看躲不过去了,掀开毯子,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妈。”指指自己的眼睛说,“你看我眼皮都发青了,好几天晚上没睡着了。” 陈妈妈当然看到了,不仅是他,就连章时年最近的精神也不是很好,她就睡在两人斜对面的房间,晚上怎么会听不到孩子哭闹,两个人进进出出的忙活,但为人父母的,不都得这样吗?“现在知道带孩子不容易了?” “太知道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拉了尿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想喝奶了,反正有需要,就只会一招,闭上眼睛,张嘴就哭,起初那两天,他和章时年真是手足无措,大眼瞪小眼,最近还多少摸出点规律来了。 陈妈妈看这表情,就忍不住笑,两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又一点带孩子的经验都没有,也确实为难他们了,“下午我看着,你补会觉。” “妈,那你现在帮我把空调开开,这么热。”八月的天,不让开空调,不让吹风扇,连窗子都不让开,闷在屋里真是难受。 “不行,这个你别想了,过了这个月再说。受了凉,万一落下毛病怎么办?” 陈安修哀嚎,“妈,你不会真让我在床上躺一个月吧?又不是女人,还要坐月子。”现在连凉水都不让碰。 在这个问题上,陈妈妈异常坚持,“养养总比不养好,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珍惜身体,老了这毛病那毛病的,后悔也完了。街上盈盈家你那二嫂不就是吗?盈盈还没出满月呢,她就生冷不忌,还跟着人跑去广州进货,现在好了,还不到四十呢,就天天这里疼那里疼,浑身没力气,赚了那么多钱也治不好身上的病……” 他妈妈的唠叨,陈安修是深有体会的,让他妈妈继续说下去,说到天黑也说不完,后面肯定还有无数反面例子等着他,他赶紧打断,转开话题说,“妈,妈,这些我都知道了,徐倩人家还在楼下呢,你把客人单独丢在那里不好。” “你知道就好,好好看着孩子。”陈妈妈瞪他一眼,儿子的那点鬼心思,她岂会不清楚,临出门之前,她想起一事就问,“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吗没有,都出生十来天了,连个名字都没有。你爸爸今天早上还打电话过来问我呢。” “还没呢,说不定就这几天的事了,反正满月之前肯定有的。”吨吨跟着他姓陈,这个孩子怎么说也得跟着章时年姓章了,章时年在美国的舅舅章谨之听说这事后,高兴地立刻就想搭乘飞机回国,以他的身份,章时年怕他突然回国,动静太大,引人关注,好不容易才把人劝住了。季家老爷子那边对此事也不反对,但是提出想给孩子起个小名儿,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爷爷,这点要求不过分,他们做小辈的也不能反对。谁知道老爷子一高兴,准备的名字太多了,一时之间还拿不定主意了。 “那就先这样吧。”章时年那边的家庭,她现在也多少知道一些,也够复杂的,但孩子就这么两个,真不够分的,长宁这边还没有着落呢,还有一个陆家,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 陈妈妈出去后,陈安修也不敢真的睡觉,他枕着手臂,侧过身,孩子刚吃完奶,还在熟睡,嘟着小嘴,都出生十来天了,还没睁开过眼睛,也看不出来像谁,但爸妈都说和他小时候长得很像,眉毛像,鼻子也行。 “你怎么还不睁眼呢?”陈安修轻轻的戳戳他的脸,都说婴儿的皮肤嫩,这话真是不假。 孩子的嘴里动了动,还是没醒,陈安修放心地又戳了一下,这次孩子动的是眼睛,但还是没睁开,陈安修的手指落在孩子的眼皮上,有点像替他扒开,总算还有点理智,没真的下手。 陈安修转而捏捏他的小手,粉粉透透的,“其实也不是很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确实不太好看,长了这十来天,倒是越看越顺眼了。 陈安修闲的没事,东捏捏,西捏捏,终于把孩子招惹醒了,哇地一声哭出来。 陈安修这下傻眼了,他赶紧姿势笨拙地把人抱起来,放在怀里,嘴里念念有词的说,“宝宝别哭了,别哭了,爸爸知道错了,下次你睡觉的时候,爸爸一定离你远远的。”也不管这么小的孩子听不听得懂。 越哄哭得越大声,连陈妈妈在楼下厨房里都听到了,“壮壮,你在做什么,孩子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陈安修也快哭了,“妈,一会就好了。”他放在怀里摇来摇去,胡乱地又怕又打,开始是威胁,“别哭了,再哭,我把你扔出去了。”威胁不成是恐吓,“好啊,你哭吧,我不管了。”往床上上一放,捂着耳朵,自顾下床去喝水了,水喝到一半,孩子越哭越大声,到后来都是声嘶力竭了,“好了,好了,我投降了,你别哭了,行不行?求求你了,别哭了。”他伸手帮孩子擦擦眼角的泪水,嘴里含着水往孩子嘴里喂了几滴。 孩子吧嗒吧嗒嘴,暂时不哭了,陈安修一看有门,赶紧又凑近了喂了几滴,孩子舔舔小舌头,这下终于好了。 陈安修在他的小嘴上亲了一下,语带感叹说,“可怜的孩子,你的初吻就这么没了。”对着一个孩子,他不忘为自己辩解说,“不过我也是迫不得已啊,都是你逼我的,我也不想的。”他正说着呢,就听怀里的孩子咯咯咯的笑,眼睛第一次睁开了。 陈安修抱着孩子就往下跑,“妈,妈,宝宝睁开眼了。” “孩子睁眼不是很正常吗?你大惊小怪什么?”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人还是很快地从厨房里出来了。徐倩也围上来看,陈安修又给章时年打电话,“章先生,你小儿子睁开眼了。” 结果等章时年中午赶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了,怎么逗都不起来了。 徐倩晚上不过来,但是会留一些奶水,陈安修洗澡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章时年拿着奶瓶在喂孩子,姿势比他还熟练,宝宝两只小手放在奶瓶上,咕嘟咕嘟喝地无比欢快。 “好说歹说,总算我妈没禁止洗澡,否认这天气,真的会臭了的。” 章时年抬眼看他,“擦干了头发再睡。” “我知道了。”陈安修凑过去照例想伸指头戳宝宝,章时年略侧身躲开他,“你别惹他呛着。” “就他这样还能呛着?逮着就是一顿猛吃。就没见他有胃口不好的时候。” 章时年笑说,“陈婶说他这点也像你。” 陈安修抗议,“我怎么可能他这么能吃?” 两人说笑一会,章时年把已经在打呵欠的孩子放在陈安修怀里,虽然陈安修总是嫌他,但孩子还是和他亲近,和吨吨小时候一样,在他怀里总是睡得格外好一些。 “浑身都是奶味。” “好像又长大了一点。” “章先生,你那是错觉。”他天天在家看着,怎么就没发现长大?天天在长胖倒是真的。不过他也知道,没陪着吨吨长大,一直是章时年很遗憾的事情,现在这个孩子应该多少可以弥补一些缺憾。 说起吨吨了,吨吨好像真的不喜欢这个弟弟,连多看一眼都懒得。 “吨吨今天还是去学画了?”章时年换衣服准备洗澡的时候,问起另一个孩子。 “恩,不过今天回来的早点。不到三点就回来了。一直在画室里待到晚饭才出来。” 章时年边解扣子边说,“吨吨对绘画倒是真的喜欢,找个合适的机会,也该给他换个更专业点的老师了。” “那我明天问问他的意见。” 在无数的琐碎事情中,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在第二个孩子快满月的时候,季家的老爷子终于把小名儿确定了,就叫冒冒。 “冒冒,冒冒……”林长宁拿着拨浪鼓逗他,冒冒的大眼睛跟着转到这边,又跟着转到那边,“他现在已经认这个名字了。” 吨吨坐在沙发上,手中的书举得高高的,借着书的遮挡,瞥一眼躺在儿童车里的弟弟,心里嘀咕一句,“那么胖,一点都不好看。” 陈安修看到他这动作了,特意把冒冒抱过来放在他面前说,“吨吨,你要不要抱抱他?” 吨吨还没说话,冒冒看到吨吨,已经把两只胖爪子伸出去了。 “你给我矜持点,冒冒。”随着冒冒一天天长大,陈安修逐渐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他家冒冒很好色。看到个长得漂亮的,心急火燎地投怀送抱,对着人就是一顿猛亲,看到个长相一般的,给抱也让亲,要遇到个丑的,不好意思,眼睛一闭,倒头就睡。 前两天徐倩老公郑封过来玩,抱了抱冒冒,冒冒从到人家怀里就垂着眼皮打瞌睡,一直睡到人家放下他,离开为止。郑封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临走时,还高兴地不得了,“你家冒冒真是给面子,在我怀里睡得那么安稳,说实话,我家明澈刚开始都不让我抱,一看到我就哭。” 陈安修言不由衷地说,“是啊,是啊。”总不能说,我儿子嫌你长得不好看吧。凭心说,郑封这人还不错,人品好,能力也有,就是那容貌,真的是可以吓哭小孩子的程度。 冒冒很喜欢他的两个爸爸,但尤其喜欢他的哥哥,每次一看到吨吨,两只眼睛都比平时亮了不少,握着小拳头,嘴里咿咿呀呀的,兴奋到不行,不过吨吨一次都没搭理过他。但他还是热情不减,这种执着的精神连陈安修都快感动了。 “吨吨一直不喜欢冒冒怎么办?”陈安修希望两个孩子感情能好,但这种事情也不能勉强,特别是心思敏感的吨吨。 章时年百~万\小!说的间隙,简短地给他三个字,“慢慢来。” “除了这样,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天陈妈妈有事回山上了,章时年和陈安修在二楼的书房里说话,他最近忙着买地给农家乐盖房子的事情,本来的打算是今年春天的时候盖的,但当时他在英国,江三爷爷年纪又大了,这些事张罗不开,现在有时间了,就把这件事拾起来了,再耽误下去,其他人盖了,他们就失去先机了。 听到下面门响,陈安修透过窗子看了一眼说,“吨吨放学了。”九月之后,吨吨去了一家双语学校就读,他的文化课成绩一向不错,在英国待了大半年,英语也长进不少,很顺利地就通过了学校的入学测试,吨吨今年才十一岁就上初中,陈安修不太想让他走这么快,但章时年却显然另有打算。 两个人在书房里又忙了一会,没听见吨吨的声音,陈安修就说,“我下去看看。”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吨吨在说话,而且是和冒冒在说话。 陈安修放轻脚步,又向下走了几步,看到冒冒还躺在窗边的小床上,人已经醒了,吨吨就趴在小床边上,摸着冒冒的大脑袋说,“……章冒冒,你怎么长得这么丑呢,这么大一个脑袋,都没几根毛毛。” “脸上这么多肉,手上这么肉,腿上这么肉,像个大肉丸子,咬你一口,尝尝什么滋味……” 冒冒傻乎乎的,看到哥哥就知道高兴,完全不明白人家是在骂他,看吨吨张嘴要咬他,还主动伸爪子往人家嘴里送。 可能吨吨不小心咬疼他了,冒冒扁扁嘴,吨吨立刻把含在嘴里的棒棒糖抽|出来,放在他嘴边说,“这个给你,张开嘴舔舔,是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很晚了,晚安亲爱的们。

章节目录 120 孩子既然已经生出来了,总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季家和章家那边离得远先不说,但陈家的这么多亲戚就在本地,孩子的事情怎么也应该和他们通通气。 冒冒满月的时候没请别人,就自己家人吃了顿饭,陈爸爸的意思是百天的时候在家里摆两桌酒席,把亲戚朋友的邀着过来坐坐,这就算是把冒冒的身份说开了。顺道一起的,章时年也该正式的和大家见见面了,现在孩子都有了。 对此,章时年和陈安修都不反对,陈爸爸就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了,又挨家挨户打了电话。 对于陈安修突然冒出来的第二个儿子,其他人受惊吓的程度不亚于当年知道吨吨的存在,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有吨吨的时候虽说是过于年轻点,但怎么说也还是单身状态,可现在不是和个男人在一起了吗?去年事情闹得那么大,亲戚朋友的哪个不知道,那这孩子又是怎么出来的? 百天请客这天选了个周六,陈家这边,不管上班不上班的都过来了,难得的非常齐全,来之前大家心里都有个猜测,孩子应该是抱养的,虽然他们不明白,已经有个吨吨了,再抱养个孩子有什么意义,但是见了冒冒之后,大家又把抱养的想法否定了,原因很简单,这个孩子和陈安修长得也太像了,那眉毛,那鼻子,说不是亲生的,都没人信。 不管孩子出生的原因是什么,既然有了就接纳着,又不是他们养,家里的女人们在里屋里看孩子,男人们则在外间的屋里喝茶抽烟。陈安修刚到里屋里送了些茶水,一出来就被陈天齐拖着胳膊拉到院子里了。 “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到了没人的地方,陈安修拍开他的手。 陈天齐站定,掏根烟给陈安修,后者没要,“我最近不大抽了。”他的烟瘾本来就不算大,现在怕熏到两个孩子和章时年,他已经很少动这个了。 陈天齐没强迫,自己点了,吸了一口,吐个烟圈说,“陈安修,这个孩子是你找人代孕的吧?” 陈天齐是医生,陈安修并不意外他这么想,“冒冒是我亲生的,这是肯定的。” 陈天齐笑了一声,“那个男人对你还真不错,你有个吨吨了,他还答应让你再生一个。” 陈安修心里憋屈,这两个孩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说得章时年多么高风亮节一样,但这种问题他又不能公开解释。 陈天齐见他不反对,认为他这就是承认了,分享了别人的秘密,他也准备推心置腹一次,“实话和你说,去年我真觉得你脑子进水了。”他虽然知道这人很可能不是自己的亲堂弟,有事没事也喜欢埋汰这人两句,闹归闹,但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有的,在他看来,陈安修这人虽然算不上多么出色,但要人品,有人品,要相貌,有相貌,二叔这家庭条件,放在外面不起眼,可在山上村子里也算是可以的了,所以尽管陈安修未婚生子有了吨吨,但也不至于真的娶不上个老婆,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竟然跑去和个男人勾搭在一起。 陈安修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一径沉默着准备他听说完。 陈天齐显然也不在乎他是否回答,继续说道,“我们当时想的是,你玩个一年半年的,等哪天想过来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所以他们从开始没打算接纳这一对,“谁知道你现在把孩子都弄出来了,是打定主意准备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了?” 陈安修估摸着他这话应该告一段落了,就开口说,“今天这话真不像你说出来的。”什么时候和他这么正正经经说过话,前年奶奶八十的寿宴,他们私底下还打过一架,他回来开农家乐后,更是不止一次被这人笑话,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去英国大半年,回来又生冒冒,彼此之间本来就不算频繁的联系就更少了,这人怎么变化这么大? 陈天齐哼了一声,反问他,“那什么话才像是我说出来的?” 陈安修不打算和他这里继续这些没营养的对话,“你到底找我出来要干什么?有话直接说。” “你别后悔就行,陈安修。” 陈安修皱眉,“什么意思?” “选了这条路,你别后悔就行。” “陈天齐,你最近是不是遭遇什么重大挫折了?”怎么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 陈天齐掐灭了烟头,甩手就打算走,“不管你的事。” “是不管我的事,但既然你跑来和我说这话了,我也和你说一句,你现在已经选择和刘雪结婚了,以前的事情就别想了,好好过日子吧。”现在陈天齐的妻子刘雪就是他以前出轨的对象,陈天齐和赵小涵还没离婚呢,刘雪就大着肚子上门闹,陈天齐后悔招惹了这人,可赵小涵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坚决离婚,离婚后半年,就带着他们唯一的女儿苗苗再婚了,刘雪去年春天不顾陈天齐的反对,把孩子生了下来,还是个男孩,大娘心心念念想要这个孙子,就忍耐着接受了这个儿媳妇,现在孩子睿哲都一岁多了,两人都是那种甩手掌柜,婚后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日子过得也不消停。就看陈天齐今天的穿戴吧,现在都十一月份了,这人还只穿着一件衬衫和外套,衬衫领口上有污渍,外套上还掉了一个扣子。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陈安修他大娘李文彩带着抱着孙子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刘雪。 “大娘,刘雪,你们来了。” 刘雪只是简单地答应了一声,李文彩笑着说,“过来看看孩子。” “快屋里坐吧,我大姑小姑她们都在里屋呢,很久没见睿哲了,睿哲还认识叔叔吗?” 孩子盯着他看,然后诚实地摇摇头,李文彩抱着孙子摇了摇,“睿哲很久没见二叔了,让二叔抱抱。”她这话音一落,陈安修注意到刘雪在身后扯了扯她婆婆的衣服。 刘雪的动作不明显,但李文彩还是感觉到了,她抱着孩子的手没松开,反倒是陈天齐一步跨过来,一把抱过孩子塞到陈安修怀里了。 睿哲突然遭此待遇,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陈安修抱着拍了两下,不管用,赶紧还给他大娘,“睿哲乖,别哭了,你想吃什么,叔叔给你拿。” 李文彩抱怨陈天齐,“你这是做什么,吓着睿哲了。” 陈妈妈他们在屋里听到动静,出来把人迎了进去。 睿哲刚才手里抓着一块巧克力饼干,已经半化了,陈安修刚才那一抱,毛衫领口那里被他抓了个黑乎乎的小手印,他对还在屋外的陈天齐和刘雪说,“你们进屋喝茶吧,我去那屋换件衣服。” 他的耳力不错,进屋后,还没关门呢,就听陈天齐压低声音说,“你刚才那是干什么呢?给安修抱抱睿哲怎么了?” “他们这种事人,谁知道身上有没有那种传染病,睿哲还这么小,身体抵抗力多差。” “你还是是个护士呢,刘雪,你有没有点医学常识?” “我是没有医学常识,你那个硕士老婆有,可你们还不是离婚了?你们老陈家出了这种人,还有脸不成,我今天能来就算是给面子了……” 后面再说什么,陈安修没继续听,他知道有刘雪这种想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他也不能管着别人怎么想,面子上能过得去就行,懒得一一理会,直接关了门。 陈天雨却不是那种肯吃亏的人,他在屋里隐隐约约已经听到了那么几句,端着一壶茶出来,头也没抬,对着刘雪就泼了一鞋子,泼完了还很无辜地说,“哎呀,嫂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进来?你看我这没看见,这茶水凉了,我刚想换点热的。” 刘雪气得脸红了又绿,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也知道这种场合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这么多长辈在场,她再不懂事,也明白不能和一个未婚的小叔子吵架。 陈安修套衣服的时候,听到门响,以为是陈天雨进来了,就喊了一声,“望望。” “是我。” “不是说公司那边有事,要吃饭之前才能过来吗?” “提前结束了。”章时年动手除去外面的深灰色长外套,“冒冒今天还乖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小儿子,没有人还听话点,有人在连觉都顾不上睡,整个一人来疯。”徐倩已经休完产假回去上班了,章时年本来想给冒冒请个奶妈的,但妈妈不同意,说怕孩子在看不到的地方被人苛待,宁愿里在村子里找个知根知底的,多给人些东西也是愿意的,就找了前街上的一个新妈妈,那家的小女儿比冒冒还小点,新妈妈奶水很足,晚上都涨地睡不着觉,妈妈特意上门去问了人家,那家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钱什么的人家没肯要,陈妈妈隔三差五就送些吃的用的过去,给冒冒添东西的时候也不忘多买一份,现在一个月过去了,两家相处还挺好的。 “吨吨呢?” “和我妈在那屋。” 那屋还有一堆客人,两人简单地说完两句话,正要出门,就听门碰地一声被撞开了,吨吨五花大抱的搂着冒冒进来了。冒冒出生后能吃能睡,体重长得很快,现在都十四五斤了,现在天冷了,陈妈妈在小毯子外面又裹了层小被子,这么一大个,吨吨抱着的时候两只胳膊还搂不过来,只是靠蛮力紧紧地箍在怀里,冒冒还在那里动来动去的,眼看着吨吨就要抱不住了。 陈安修赶紧将人接了过来,“吨吨,你们怎么过来了?你奶奶他们呢?” 吨吨不是很高兴地说,“奶奶做饭去了。” 章时年把吨吨拉到沙发上坐下,问道,“谁惹咱们吨吨了?” “笨蛋章冒冒。” 冒冒一听有人喊他的名字,高兴得直笑,陈安修摇摇他的小手问,“冒冒,你怎么惹你哥哥生气了?”说话的同时,他注意到冒冒的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红痕,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的。 陈安修的小姑陈建敏紧跟着追过来的,一进门就笑说,“还是兄弟多了好,你看吨吨多么疼冒冒。” 吨吨似乎想反驳什么,但只是抬了抬眼,没说话。陈安修听他小姑说了事情经过,原来是刚才睿哲来了,看着冒冒好奇,就非要凑过去看,吨吨嫌睿哲的手脏,不让他碰冒冒,大人们怕他们吵起来,就抱着冒冒给睿哲看看,哪知道睿哲生气了,上来就挠了冒冒一把,冒冒懵懵懂懂的,还没怎么着呢,可把吨吨气坏了,抢过冒冒就抱回来了,说是谁也不给看了。 陈建敏出去后,陈安修盯着吨吨,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吨吨握着拳头,小脸在他爸爸别有意味的目光中一寸寸涨红,章时年示意陈安修收敛点,别这么作弄孩子。 陈安修直接把冒冒重新放到吨吨怀里,“给你看着他。” 吨吨恼羞成怒,立刻鼓着脸大声说,“我不要。”但他爸爸已经痛快撒了手,他只能手忙脚乱地把那个笑呵呵的小胖子抱住。 这些都是今天的一些小插曲,都是小孩子的事情,只要没受伤,大人也没有太在意的。午饭准时开席,开了两大桌,章时年也算正式和陈家这边的亲戚见了个面。 章时年的气度摆在这里,即使有刻意放下架子,但在席面上仍就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大家有意无意地就会把目光投在这里,在座的陈安修的叔伯兄弟们,很多人只是听说过这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原先大家多多少少对这段关系都存了些轻视之心,觉得两个男人总是不合常理,不是正道,如今看两人这样大大方方的,不扭捏,不作态,章时年看着又是个沉稳持重的,心里稍稍改观了一些。当然要说立刻接受,那也不现实。 绿岛这边给孩子过百日也没什么特别的讲究,无非就是亲戚朋友的送些小毯子,小衣服之类的物品,也有直接给钱的,陈奶奶是午饭之后过来的,上午去请她,她说怕闹,中午陈安修还过去给她送的饭。她过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送给冒冒的一大串长命钱,绿岛这边长辈送给孩子的长命钱是用黄丝线穿的铜钱,铜钱越多越好,和长命锁的意思差不多,都是祝福孩子长命百岁的,陈安修小的时候也有这么一串,不过那个时候谁家抽屉里都能找出那么几个铜钱,现在这东西可不好找了,也不知道他奶奶什么时候攒下了这么一串。 “他奶奶这次,也算是有心了。”客人都离开后,陈妈妈帮着东西收起来的时候这么说。 陈爸爸在一旁说。“我就说他奶奶不糊涂,她也是一样疼壮壮和重孙子的。” “重孙子和重孙子也是不一样的,当年那一对大银镯子和长命锁,咱爹以前说要送给第一个重孙子的,有了吨吨后,她就装糊涂,攥在手里,直到有了睿哲才拿出来,偷偷给了睿哲,当我没看到睿哲手上戴着,我是不稀罕她那点东西。”再者壮壮也不是陈家亲生的,她也没必要计较这些,她只是说一样不一样这件事。 林长宁是晚上过来的,他的礼给的是双份。陈安修奇怪,林长宁说,另一份是补给吨吨的。这一年十一月底的时候,伤势基本痊愈的陆江远从英国回来,在上海转机,先去绿岛住了两日,最后回的北京。他这一年来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举动也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章节目录 121 又是一年的十二月了,算算时间过得真快,去年这个时候刚刚知道怀了冒冒呢,现在冒冒已经三个多月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秋里镇上很多店铺的门都关了,小饭馆里的灯还亮着,但吃饭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旁边包间里还有四五个年轻人还在拼酒。 陈安修坐在柜台里,正在整理今天的入账,孙晓出去倒垃圾回来,趴过来暧昧的眨眨眼,“陈哥,家属来接人了。” 陈安修拿着账本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就你眼睛好用,去厨房帮你刘哥收拾一下,赶紧下班,今天剩下的那些鸡爪子和那两块大骨头,你们自己分分带回去吧。” 孙晓一边往厨房跑,一边孩子气地振臂高呼,“陈哥,我爱死你了。” 章时年闻言,挑眉轻笑,“这么受欢迎?” 陈安修感叹说,“天生招人爱也是一种巨大的烦恼。这种感觉,你是不会理解的。” 章时年靠近他说,“我可以后天弥补一下,你知道我条件还是很不错的。” “你该庆幸已经和我结婚了。”否则对于这么自恋的人,他真的有砍两刀泄愤的冲动,太嚣张了,当然这是针对外人,如果换成自家人,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章时年笑,又问他,“快了吗?” “差不多了,稍等一会。”他把手边只喝过一口还热着的柑橘茶推给章时年。 章时年没怎么避讳地端过来喝了。 陈安修点了点钱,把大额的拿出来,零钱放回抽屉,“天冷了,你在建材店等我就行,又跑这一趟做什么?” 章时年在他身边坐下,“我也是刚回来,先回家看了看吨吨和冒冒,他们都已经睡了。” “这么快就睡了,半个小时之前,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妈说吨吨还在百~万\小!说,一边看,一边用脚拍打着冒冒,冒冒还很享受,电话里都听到他在笑……” “感情也需要时间相处……” 最后一桌的客人付账走人了,孙晓和刘清也收拾干净下班了,小饭馆里只有柜台这里的灯还亮着,灯影下的两个人,喝着同一杯茶,头挨地很近。 “这里漏了一张单子。” “啊?我就说怎么一直对不上账……” 等陈安修核对完账单,又把小饭馆里的门窗检查完一遍,锁门出来的时候快十点半了,入冬后的夜里很寂静,此时的街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影了,风吹在鼻尖上冰凉冰凉的。 “你的手套呢?” “下午的是时候忘在家里了。” 章时年拉着他的手装到自己外套口袋里。 两人很少有机会在公开的场合有比较亲密的行为,此时也不着急回去,就在无人的街上缓步而行,陈安修望望天空说,“好像快下雪了。” “你怎么知道?” “有味道,雪的味道。你闻闻。” 章时年可没他那么好用的鼻子,但今天格外冷倒是真的,“也许明天能下。” 陈安修肯定地说,“今晚就能下。” 他们还没走到家呢,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纷纷扬扬的下起来了。 吨吨和冒冒现在跟着奶奶住,建材店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下雪的夜里,床上的两个人亲吻,抚摸,纠缠,就在章时年即将进入的时候,陈安修紧急喊停,“你说楼南的话能不能信?”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章时年的回答也驾轻就熟,他重重地吻身下的人,直到再次让他神志模糊,挺身而入的同时告诉他,“楼南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而且他没有骗你的必要。” 窗外的风很小,雪花落在窗台上有轻微的沙沙的声响,地面上没多长时间就白了一层。 下过雪之后,天就慢慢变冷了,陈安修农家乐的房子不得不暂时停工,自打冒冒满月后,他就着手此事,地是之前就买好的,就在陈家小山坡前面的一大块平地上,动工之前,陈安修在大瓦房和小楼之间做了比较,又询问一些之前客人的意见,最终决定先盖一些宽敞明亮的大瓦房,里面铺火炕,这样相对来说造价成本比较高,他初步打算先盖二十间,每四间房一个院子,生意好的话,以后再继续,反正地皮买了好大一块,由于人手充足,这次下雪之前就建好了一大半。 这场初雪下了两天才停,雪停后,陈安修扶着江三爷爷到山上走走,因为这里少有人过来,雪地上很干净,只有一点浅浅的鸟和小兽类的足迹。 “三爷爷,小心脚下,走这边,这边高。” “这雪下的真好,山上都看不到其他的颜色了。” 因为雪刚停,天还没放晴,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景色,陈安修拉拉脖子上的长围巾,呼吸之间,嘴里吐出来的热气都是白的,但空气是真的好,清冽干净,让人神清气爽,“下了这场雪,山上又清净好几天。”上山下山的路堵了,即使勉强还能行车,也没多少人冒着雪天路滑的危险跑到山上来。 “天这么冷,冒冒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昨天下雪,抱着他在窗户那里看了看,高兴的又伸胳膊,又踢腿的。脑门贴在窗玻璃上还不想下来了。” “这孩子就是喜庆,和你小时候一样。” “他就是傻乐呵。”两人又向前走了一会,在盖好的房子那里停住,“三爷爷,最东边的那两个院子早些时候都弄好了,过几天我想先搬进去住住。孙晓他们也想过来凑热闹,三爷爷,你要不要过来住两天?”他和章时年住在家里不合适,老住在建材店里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临时打算先搬这边住住。 “我就不过来了,我这年纪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还是自己家里住得习惯。东边那么一大块地还空着,明年是不是多少种点什么,虽然这块地不是很好,但一直荒着长草也怪可惜的。” “我打算明年在那里养几头奶牛。现在市场的牛奶质量也不敢保证,自己养几头,孩子们喝着安全,如果有剩余的,就在小饭馆里卖卖。”还有那小马,也不能一直关在棚子了,弄个小牧场,天气好的时候,也把它放出来溜溜。 “主意是不错,但花钱的地方这么多,你手头上的钱还够吗?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 “我还有钱的,如果不够,我就和你借了。”从辞职回家开小饭馆到现在,算算也有一年半多了,虽然一直想着好好经营这些,但中间发生这么多事,他的主要精力也没放在这上面,现在所有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事业方面,他也是该好好打算打算了,他虽然是和章时年结婚了,可也没打算依附那人过日子。 本来想着小饭馆里今天应该没什么人,即使有几个要小炒的,刘波他们几个也能应付,所以陈安修和江三爷爷又转道去了趟养鸡场,捡了一篮子鸡蛋才回来。 谁知道刚到门口,就见罗芳芳在门口那里东张西望的,明显是在等人,一见到陈安修就迎上来说,“陈哥,你们总算回来了。你手机放在柜台那里也没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那个姓季的朋友来了,带了好些人过来,你看那边停的车子,现在刘哥他们正在炒菜呢。你快进去看看吧。” 姓季的朋友?除了季君恒还能有谁,陈安修把鸡蛋篮子交给罗芳芳。 “安修。” “果然是你,怎么事先也没打个招呼?”这人成天神出鬼没的,说不定哪天就窜出来了,陈安修都有点习惯他的不定时出现了。 “想给你惊喜,过来,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季君恒拉着他往包间里走。 陈安修问了一句,“什么人啊?” “见了你就认识了,以后都是常见面的。”季君恒还买起关子了。 陈安修叫住路过的徐丽,让她告诉厨房多做些菜,随即被季君恒不由分说的拉进包间里去了,可以坐十几个人的包间,零零散散地坐了八个人,六男两女。此时见他们两个进来,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其中有一个面色特别温和,在这群人中年纪稍长的一个人,还主动走了过来。 陈安修觉得这个人有点面善,但确定没见过,季君恒主动替他们介绍说,“安修,这是我大堂哥季君毅,大哥,这就是安修了。” 季君毅?他听章时年说过,季方平的长子,比他还大四岁,结婚多年,现在西南某市的市长了,细看这人的眉眼,确实与季方平有几分相似,连那份稳重也有点像。 季君毅主动伸手,“听家里人说起很久了,一直也没机会见面。” 陈安修伸手与之交握,笑说,“我也听你小叔常提起你。” “好久没见小叔了,他的眼睛现在好点没有?” “视力现在恢复地差不多了。” 季君恒看他俩在这里客套来客套去,连他都觉得别扭,“大哥,安修,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说话,安修,来,我给你介绍其他的人。” 在座的诸人,大都是季君恒的朋友,有一个叫卫林的,陈安修在季君恒的嘴里听过几次,自小玩到大,关系非同一般,两个女孩,一个是卫林的未婚妻陈岚,一个是陈岚的堂妹,初次见面,这些人又都是极客气的,陈安修当然也说不出太亲近的话来,其他人还好,只是卫林的目光就带了些玩味。 陈安修装作没看见,到最后两人的时候,季君恒的介绍就简单很多,“这个是陆亚亚,旁边的是他堂弟陆展展。” “我们在英国见过一面,陈先生还记得吗?”陆亚亚主动提及。 陈安修笑说,“当然。”这么有特色的名字,他还以为只有一个陆亚亚呢,谁知道陆家的人都喜欢这一口。 “陈先生比起在英国的时候,变化不小。”在英国见到的时候,腰粗肚圆的,不过半年没见,已经腰瘦腿长,身形挺拔了。这变化不是一点半点。 “国外的饮食不太习惯。”他只负责提供理由,至于对方是否相信,他就管不着了。 “原来如此,陈先生最近见过我三叔吗?”他在二婶那里听到些消息,这个陈安修和三叔多年前的情人林长宁容貌非常相似,而且听说这人还是林长宁的外甥。三叔对这个人上心的程度显然已经超出正常的范围,即使是因为林长宁,有些做法也解释不通。 陈安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怎么一个两个都跑来他这里找叔叔,他这里难道是叔叔收容所吗?但面上还是笑着说,“从英国回来就没见过陆叔了。” “和他们吃一顿饭,我起码少活半个月。”除了季君恒之外,每个人都是说一句,留半句,痛痛快快说句话就那么难吗?他们说得不累,他听得累死了。 章时年揽腰拉他坐在自己身边,“这么严重?那以后就不见好了。” 他多少可以猜到陆亚亚他们来的目的,陆家这一辈中,陆亚亚和陆碧婷都是读的商科,自身的能力也比较出色,陆家有意培养他们在商界发展,白手起家固然不错,但有现成的鸿远这么好的平台,没人会傻得放弃,特别是陆江远又没有子嗣,继承人少不得要从这些子侄里出,比起陆亚亚,陆江远更偏疼陆碧婷,但陆碧婷总是女孩子,以后是要出嫁的,所以说陆亚亚也不是没有胜算。而陆江远呢,想补偿安修,特别是在英国出事后,心态太过急切,动作幅度过大,以至于引起了陆家那边的注意。 君毅来看安修,多半是好奇,君恒呢,是想把安修拉入那个圈子,但他和陆江远犯了同样的错误,太着急了,而且忽略了安修本身的感受。 陈安修手里抓着一个冻柿子,先给章时年咬了一口,“这样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 陈安修抓着手里的柿子啃了两口,话是这么说,但卫林和陆亚亚那些人,他可以不搭理,但季君毅他们是章时年的家人,他总不可能一直躲着=不见吧,北京的老爷子已经好几次打电话过来,让他们有空带着孩子们去北京住段日子。章时年知道他不太想去,就找借口搪塞过去了,但也不能一直这样吧。 他回头看看躺在炕上的两个孩子,吨吨已经睡着了,冒冒紧贴着就躺在他的旁边,冒冒现在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虽然还不会爬,但是会翻身了,他翻个身,把自己的大脸贴到吨吨的脸上。 吨吨睡着睡着从炕上跳起来,擦着脸上的口水,惊叫说,“章冒冒,你脏死了。” 冒冒挥着小手,大眼睛晶晶亮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两晚上真是手残到不行了。

章节目录 122 因为被蹭了一脸的口水,吨吨坚决不肯让冒冒挨着他睡觉了,陈安修只好把人抱地远点,反正这炕足够大,睡上五六个人都没有问题,冒冒有点不乐意,人抱着走了好几步了,还扭着头去看吨吨,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吨吨侧过身去不看他。 他似乎觉得有点委屈,转过头来看陈安修,嘴里发出“呀”地一声。 陈安修笑着他和他碰碰额头,“让你不听话,被哥哥嫌弃了吧?活该。” “呀……”这一声就明显低了很多。 明知道这么大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听懂他的话,陈安修还是觉得这反应很神奇,他对章时年说,“说他,他好像还不乐意了。” 章时年走过来,手指在冒冒的胖脸上轻轻刮了刮说,“爸爸说冒冒坏话,冒冒不高兴了?” 只要有时间,章时年每天都会抱抱他孩子,冒冒对他的味道也非常熟悉,一看到他过来,就主动张开小爪子让人抱。 “冒冒,你真没出息。”陈安修深深唾弃他的倒戈行为,然后把孩子塞到章时年怀里。 被人骂了,冒冒也没点羞愧意识,躺在章时年的怀里,手脚乱蹬着,乐得咯咯直笑。 陈安修看吨吨躺在炕上不说话,过去冷不防将人一把抄起来。 吨吨被他吓得尖叫一声,“爸爸。” 陈安修抱着他上下抛了两下说,“我掂掂吨吨重点没有。” 吨吨双手紧紧抱住陈安修的脖子,有些别扭地说,“爸爸,我已经很大了。”所以不能像冒冒那样亲亲抱抱了。 陈安修在他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说,“哪里长大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个头还不到爸爸的胸口,爸爸一把就抱起来了。等爸爸抱不动的时候才算是长大了。” “恩。”吨吨点点头,眼角悄悄地泄露些笑意,脑袋往陈安修的怀里埋了埋。 陈安修的手臂收紧点,抬眼和望过来的章时年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哪个都是宝贝,哪个都不舍得受委屈,特别是吨吨,他们两个都自觉亏欠太多,心里就尤为看重些。 季君恒这帮人这次来绿岛,纯粹就是玩的,美女豪车,山珍海味,走到哪里都有接待的,陈安修退却不过,被季君恒拉着去参加了一次聚会,开始大家还正正经经的喝酒聊天,一派和乐气象,到后来就各干各的了,招来相伴的男男女女中,不乏一些电视上常见的熟悉脸孔,陈安修没兴趣搂着人进屋滚床单,当然季君恒也不敢放任他去做这个,就带着人在大厅里玩牌,纸牌这东西陈安修还算在行,但当他看到桌上摆放的筹码金额时,他仅有的那点兴头也消失殆尽了。 “怎么?陈先生不跟着玩两把?”已经在桌边坐下的卫林叫住想离开的陈安修…… 陈安修笑说,“这个我不太在行。”他的钱都是有用的,可没兴趣在这群人中,打肿脸充胖子。 季君恒解围说,“那安修就坐我旁边,帮着出谋划策。” 卫林抽出一支烟,在烟盒上敲了敲,“人数不够,陈先生一起凑个数吧。”他这话一出,本来一个半坐下的人悄然站了起来,让出一个位置。 卫林的旁边坐的是陆亚亚,还有与他形影不离的陆展展,陆亚亚维持着一贯的温文尔雅没说话,陆展展则用两根指尖捏着筹码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君恒在桌下踹了卫林一脚,卫林恍然未觉,侧头让陈岚帮着点上烟,吐个烟圈又说,“这次来绿岛,能认识陈先生也算是荣幸,今晚的筹码我来出,赢的都是陈先生的,输的就算我的。”说完,他示意陈岚把他面前的筹码分一半给陈安修。 “卫林,你今晚是不是喝醉了,喝醉了,就让陈岚扶着你回房间睡觉。” 卫林瞥了一眼面有怒色的季君恒,不紧不慢地说,“怎么?这么快就亲疏有别了?” 季君恒还要说话,陈安修按按他的肩膀,在空闲的那个位置坐下来,笑说,“既然卫先生诚意相邀,我就来凑个数。” 卫林没想到他说了那些话,这人还真敢坐下来,不由得对陈安修多看两眼,不知道这人是真笨,还是太聪明。 “卫先生要送我的筹码呢?”陈岚听得出卫林话中没多少真意,方才也没真的动手,此时陈安修坐下来就主动开口要,“当然卫先生如果仅仅是说说,我就当没听到。” 他成心拿这话堵卫林,事实上卫林还真被他堵了一下,因为他刚才分明是只说不做,他挥挥手,陈岚这次识相地很快分了一半的筹码给陈安修。 “谢了。”陈安修收的毫不手软,对他这做法,季君恒明显有点不赞同,但是没说话,陆亚亚只是抬头看了看他,眼中略有沉思,这里面就陆展展最年轻,眼中就闪过一丝轻蔑,似乎颇为瞧不起他这种见钱眼开又没自尊的行为。、 对这些目光,陈安修一一回个大大闪瞎人的笑容,直逼得别人不得不率先把目光移开。 开始几局,小试牛刀,陈安修有输有赢,表现中规中矩,中间连着输了几次,陈安修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少,卫林热情有加地说,“陈先生要不要我再分你一些?” 陈安修笑说,“不用了,这些差不多也够了。” 接下来的几局,陈安修如有神助,越打越顺,不仅原先输的筹码都收回来了,另外还赢了不少,“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卫林的唇角勾出点笑意说,“陈先生真懂得见好就收。” 陈安修不怎么谦虚地回道,“好说,好说,可能我这个人比较懂得把握分寸和尺度。”说完他把前面的筹码往卫林那边一推,起身后很大方地说,“这些就当我送给卫先生吃夜宵的。不要客气。”说的这钱原本就是他的一样。 季君恒在陈安修之后追出来,“安修,卫林这人的嘴一向刻薄,你不用搭理他。” 这是个位于海边的私人会所,晚上海风很大,陈安修拉拉衣领,笑说,“我又和他不熟,和他计较干嘛,刚才能赢那么多,还多亏你给我配合放水呢。”他虽然没有章时年脑子那么好,但好歹当年数理化还不错好不好,记个牌,再熟悉一下每个人的牌路,还有季君恒给他暗中放水配合,他想不赢都很难,“你快进去吧,我也回山上了。你小叔他们还在家里等我呢。孩子见不到人又要哭闹。” 季君恒面色怪异地说,“吨吨那么大了,见不到你还哭闹?” 陈安修纠正他说,“不是吨吨,是冒冒。” “冒冒又是哪个?” 陈安修这时觉察出不对来了,“冒冒是我小儿子啊,你不知道这事?”他以为季家那边的人都知道了,也没特意通知季君恒,毕竟亲口和同学说自己生了个孩子,这种事情不是普通的尴尬。 季君恒惊叫出声,“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消息没有?我都来三天了,你才告诉我?孩子是你的,还是我小叔的?” “是我们的。” “我知道算是你们的,我是想问谁是孩子的……”收养应该是不大可能,代孕的话,他是想问,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是谁,“算了,明天我和大哥去看看。” 陈安修答应,看季君恒进屋,他双手□口袋,往露天停车场走。他其实很明白,以他的身份,不仅是卫林,应该在很多人的心中,他和章时年在一起,是他攀附了章时年。这种观点,不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解释就能扭转的。那个陆亚亚和陆展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种感觉,这两人对他的事情,好像特别有意思。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重要的人物了? “这个人,你怎么看?”回到酒店的房间,陆亚亚松松领口问陆展展,陈安修走后,季君恒又拖着卫林到别处说话,那张桌上的人就自动散了。 陆展展总结说,“脸长得不错,人有点小聪明。”想了想又补充一点,“胆色也够可以的。”当着面就将了卫林一军,也不看看卫林是什么人。 陆亚亚倒杯水说,“他现在可是和章时年在一起,当然不怕卫林。” “有本事,他就抓着章时年一辈子。不过三哥,你确定,最近三叔的一系列动作是因为这个人吗?仅仅因为他是林长宁的外甥?三叔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换成别人也许不可能,但如果是关于林长宁,就没什么不可能了,当年三叔因为林长宁和家里闹得多么厉害,三叔又为什么单身这么多年,他可是听家里的长辈不止一次的提过,“我也不是很确定,既然是过来玩的,顺便观察一下这人无妨。” 面子是赚回来了,但是想想推出去的钱,陈安修还真有点肉疼,“二百多万啊,一个小筹码就是五万。” 章时年写字的手不停,“那你怎么不拿回来?” 陈安修立刻很有气节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种不义之财,谁稀罕?”他如果拿了,连着章时年也会被人笑话的,“我就是感叹一下。” 章时年鼓励他说,“下次你可以直接扔他脸上。” “会不会有点过分?”听起来是很爽。 章时年一本正经地说,“有来有往,是种礼数。” 陈安修一扫之前的小郁闷,拍桌大笑说,“靠,章先生,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不过想想还挺有道理的。”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用来形容这两个人,应该也错不到哪里去。 不管在外面遭遇到什么,但回到家有人站在自己这边,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第二天早饭后,章时年照常去上班。陈安修收拾床铺的时候,在自己枕头下发现一张支票,他数数上面的一串零,心想,章时年的安慰方法可真够实际的,他动手画个猪头在上面,夹在章时年的书里给他做书签用。 冒冒出生的事情,在季家那边并没有传开,毕竟陈安修这种体质,少个人知道,就多一重保险,他现在还没正式登过季家的门,这种事情,那边也不好替他做决定。所以季君恒和季君毅突然见到冒冒的时候,大大的惊讶了一把,小叔竟然这么快就允许陈安修找人代孕生子。 “孩子让我抱抱吧?”孩子太软了,季君恒只敢在边上凑趣,不敢真的动手,开口的是季君毅。 冒冒的两只小爪子早就伸出去了,陈安修无奈,这点德性真让人看不起。 “他看起来真乖。”季君毅一看就是抱过孩子的,姿势虽然有点生疏,但很正确。 “吃饱了,还算听话。”陈安修说。 季君毅抱着冒冒拍拍,看到桌上摆着的全家照片说,“那个就是吨吨吗?他和小叔果然长得很像。”这个就是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认回来的小堂弟? 季君恒也看到照片了,同样看到的还有那张压在书页里的天价书签,心道,这两人真够恶趣味的,肉麻死了。 “我想留一部分鸿远的股份给壮壮。”陆江远先给林长宁打的电话。 “壮壮不会要的。”林长宁很肯定地说。 “我知道。所以想请你帮忙。”以前他还觉得可以慢慢来,但在英国出事后,他突然想到,万一他有个意外,他的所有财产,长宁和壮壮一分钱都拿不到,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壮壮对那些没有兴趣,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你们陆家的人也不会愿意看到壮壮掺和进来。我也不愿意。”对于陆家人,他半点好感都没有,也不愿意壮壮去招惹到那些人。 “他可以不参与公司的经营和决策,只享受股利分红。” 林长宁还是拒绝,“没有必要,壮壮不缺这些。” “他和章时年能过一辈子吗?” “就算没有章时年,壮壮也有能力过下去。” “如果我说,这是我这个做爸爸的,为数不多能为他做的事情呢?”

章节目录 123 陆江远这话一出,林长宁将心比心,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是我不相信章时年,但将来的变数太多,特别是在季章这样的大家族里,生活远不如表面上的那么风光自在。”就算章时年不在意,其他人也会对无权无势的壮壮低看一头,无关对错,这就是现实,“如果能让给壮壮的未来多一重保障,我们为什么不这样做?” 林长宁也早已经过了相信真爱大过天的年纪,明白陆江远的这些话有一定的道理,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更愿意看到壮壮找个普通的女孩子,平平淡淡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现在已然和章时年在一起了,他们做父母的接受的同时也不得不为他的将来再作打算,“你打算怎么做?壮壮现在名义上可是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陆家那边的人能同意吗?如果因此伤害到壮壮,这些不要也罢。”他当年在陆家受到的屈辱,他可不愿意壮壮再承受一次。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的。”他当年没能力保护好长宁,已经是毕生的遗憾,他怎么会让唯一的孩子受到同样的伤害,“我会想一个最稳妥的方法,这件事先和你打声招呼,到时候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让我再考虑一下。”事关壮壮,他无法这么快就给出答复。 “行,我改天再打电话给你。” “恩。” 话到这里,电话两头同时沉默下来,如果不谈陈安修,两个人好像真的没什么话可讲。 林长宁掩嘴咳了一声,“那就先这样吧。”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上次去法国的时候也病了。 “没什么事,就是天气冷了,嗓子有点发干。” “现在不比年轻人了,事事别那么拼。” “你现在也会说这样的话。”他印象中的那个陆江远即使想关心人,也不会这么直白的表达出来,关心人的方式和吵架差不多,果然时间在变,人也在变。 林长宁这话在不经意间就带了两分不同之前的亲近,说完之后就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陆江远也觉察出来了,沉寂多年的心里隐隐有丝淡淡的喜悦,“两个孩子还好吗?”上次路过绿岛,想去壮壮和孩子们的,可长宁说壮壮妈妈已经知道实情了,他也是担心去的太频繁,让陈家人心里不痛快。 “吨吨的画在市里的一个比赛中还得奖了,冒冒的身体也很健康。”林长宁沉默了一下又说,“你如果有时间,可以自己过来看看他们,我姐姐姐夫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壮壮那天还问起你了。” 陆江远压住心里的复杂情绪,“是吗?他说什么了?” “想问你身上的伤好点没有,想给你打电话的,没有你的私人号码。” “那我待会就打给他。” 助手艾玛将一份最新的实验数据放在林长宁面前,低声说,“刚刚出来的结果。” 林长宁翻翻手边的纸张,神色微动,对电话那边说,“我这边还有事,今天就先这样吧。” 陆江远答应着放下电话,他听到对面的女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在调查中多年来一直陪着长宁身边的那个女助手。曾经一度还有过暧昧的传闻。 季君恒和季君毅来看过冒冒后,对陈家这种宽窗热炕的房子感兴趣起来,和陈安修提出想在这里住。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这点要求也不过分,陈安修就痛快答应下来,他和章时年现在所住的这个院子,除了堂屋之外,共有四个房间,他们一家住了一间,存放东西一间,还有两间空着的,正好分给他们。 他们来的当天就去建材店见过陈爸爸和陈妈妈,还带了礼物,这次陈爸陈妈听说他们要住下来,也很高兴,从家里抱来了两床新棉被。 晚饭是陈安修从小饭馆里打包回来的,就几步路的距离,还是热的。 季君毅陪着章时年在说话,季君恒则帮着陈安修摆放碗筷,但他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他小叔那边飘。 陈安修适时地扶了一下他的手说,“你想什么呢,菜差点被你倒在桌子上。” 季君恒凑近了,和他咬耳朵,“我小叔他平时在家里也是这样吗?”太神奇了,那个抱着孩子在喂奶的人还是他小叔吗?他小叔也会沾这种凡尘俗事吗?他小叔不应该是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用说,其他的人都要围着他团团转的吗? 陈安修习以为常地说,“他喂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可惊奇的?” “是这样没错了。”可关键是这是你儿子啊,小叔真的是为安修改变了很多。 听到别人在吃饭说话,冒冒坚决不肯自己待在屋里睡觉,一放下就哭,抱起来就不哭,反复两次,章时年只好吃饭的时候也把人抱在怀里,这下他高兴了,眉开眼笑的。看到别人吃,小嘴还吧嗒吧嗒的。 “馋冒冒。”吨吨嘴里含着一块肉,把脸凑到他面前,故意嚼地特别大声。 冒冒眼巴巴地盯着他,嘴巴张得大大的等着。 吨吨可能也觉得他这样有点可怜,转头问陈安修,“爸爸,他能吃嚼烂的肉吗?”吨吨以为他爸爸天天和冒冒在一起,应该知道的比较多。 哪知道陈安修还得问章时年,“他能吃肉吗?” 章时年用筷子蘸了一筷子米糊送到冒冒嘴里,很肯定地回答他们父子说,“现在还不行,起码再过四五个月才可以在食物里添点肉泥。” 冒冒津津有味地吮|吸着筷子,他吃完了,章时年面不改色地继续夹菜吃饭, “哦,到时候你提醒我。”陈安修说,吨吨那个时候,他也没带过几天,现在带着冒冒相当于重新开始。 季君恒和季君毅对视一眼,又一次被刷新了世界观。他们这次来,小叔的变化带给他们的震撼还不是一般的大,特别是季君毅,他这次来,就是专门来看陈安修的,通过最近几次的接触,太全面的了解算不上,只能说印象还不错,但他的这次绿岛之行,亲眼见到了小叔对这人的重视程度。 季君毅作为季家第三代的长子,也是家里重点培养的对象,他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他们这一辈人对陈安修的态度。 季家两兄弟在山上住下后,卫林那帮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过来凑热闹,陈安修看的出来,这帮人除了陆家那两位置身事外,基本就是以季君恒和卫林为首的,卫林对陈安修看不顺眼十分,陈安修看他也是十分不顺眼,不怎么考虑地就拒绝道,“没有房子。”入冬以来,他早就不指望小饭馆赚钱了,他现在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各种腊味和野味的销售上,有了去年的良好口碑,吨吨山货店今年的订单暴涨,他忙这些都忙不过来,干嘛给自己添堵,来照顾这帮少爷。 卫林要笑不笑地说,“陈先生,你这是不欢迎我们?” 陈安修懒得找其他的借口,明显敷衍说,“主要是没有房子。” 卫林按耐着自己的脾气说,“我看那边的房子不少。” 陈安修手里飞速地填着快递单子,眼皮也不抬地说,“没装修好。” 卫林气结,以他的身份,从小到大被人捧惯了,什么时候被人当面这样不客气拒绝过,而且还是他颇为看不上的陈安修,不知道章四叔是怎么看上这种人的。 这时旁边有个人看不下去了,一步过来,在柜台上大力拍了一下,“有本事,你别开门做生意,不就是弄个农家乐吗?你在这里摆什么谱?” 陈安修抬眼,发现这人不认识,不在第一天季君恒介绍的人之中,估计是刚凑上来的。 那人蛮横地说,“看什么看,一句话,让不让住,你如果还想在这里开下去,就小心掂量掂量再说话。”他见陈安修还是不搭理,他伸手去扯陈安修手边的快递单子,“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众人没看清楚怎么着的,就发现刚才还在陈安修手中的圆珠笔,笔直地对着那人的耳朵就飞过去了,那人被吓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去摸自己的耳朵,一看有血,大叫起来。 卫林不耐烦地捂着那人的脸甩到一边去,“这人谁带来的,让他滚远点。”耳朵上擦掉块皮而已,弄地像耳朵掉了一样。 连卫林都要顾及着章时年和季君恒的面子,不好太为难陈安修,那人什么底细都不清楚,一心想在这帮太子党面前出出风头,哪知道风头还没出来,脸却被打了,他没明白卫林为什么翻脸针对他,就被人拖出去了。 “看不出你还有这身手。哪里出来的?”光看刚才那准头,就知道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绝对受过系统的训练。 有这么一群人围在这里,想继续工作都难,陈安修环胸向后靠在椅背上,“卫先生想指教一下?” “暂时没这兴趣。”他不喜欢打没把握的仗,陈安修的底他摸不到。 因为莫名的原因,卫林坚持要住在这里,陈安修死不松口,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陆亚亚开口了,“陈先生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为我们找个房子住下来,听说最近山上又要下雪,难得来绿岛一次,我们也想在这山上看看雪景。” 这些人可真够奇怪的,就凭这帮人的背景,什么样的雪景没处看,非要赖在他这里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些人是不好打发了,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气了,他一反刚才的冷淡,起身,热情殷勤地探身向前半趴在柜台上,笑说,“房子其实也好说,我们这里也有,就是没铺设暖气管道,里面也没安装空调,这样你们能住得惯吗?” “应该可以。”陆亚亚沉吟了一下,回答说。 “那你们呢?”陈安修转头去卫林这边的人。 卫林也回答,“没问题。” “那就这样定了,一晚上两万。我们店里接受刷卡。” 陆展展看向笑眯眯,伸手等着要钱的陈安修,皱了下眉说,“你这里的价格是不是订地高了点?我们这里只有六个人而已。平均一个人三千多?”这个价格直逼高星级酒店的单间了。 陈安修笑容不改,“不是这样算的。” 陆展展目露讽刺,“总不会是一个房间一晚上两万吧?就你们这里的条件?” “陆先生没听说过什么叫垄断吗?在这秋里镇上,就我们这一家住宿的地方,当然,我们也不是一个房间两万,我说的是一个人,一晚上,两万。你们要住几个晚上?”那意思就是你爱住不住。 店里没什么客人,孙晓正在包间里装腊肠礼盒,听到这个价格,差点厥过去,陈哥这狮子大开口,嘴巴也太大了点吧。从这帮人进来,陈哥就打发他们来包间里装礼盒,也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人。 陈安修喊出这价格摆明就是在讹诈,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讹诈,这些人当然不缺这点钱,但也不会甘心这样被人作弄,他们把目光投向卫林和陆亚亚,期待他们的反应。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按照规定都是要预付定金的……”话说到一半,手机响,他拿起来走到一边,喊道,“陆叔,不用了,已经很多了,孩子都用不过来了,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恩,我小舅昨天还过来了……” 陈安修的说话声音不高,但柜台这里就他一个人,他不可能走的太远,其他人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一些,陆亚亚和陆展展的眼神就是微微一动。 所以当陈安修放下电话回来的时候,陆亚亚就先说,“暂定三晚。” 陈安修嘴角抽了下,天底下还真有这种冤大头,早知道就说二十万了,“三晚是吧?好的,我这就让人安排。” “房间里干净吗?”这话是陆展展问的。 “你们是第一批客人。”没想到第一批客人就是这帮少爷。 当卫林他们也决定住下来时,陈安修已经没什么语言可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了,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世界上,有钱人真多。

章节目录 124 陈安修刚开始也不算真的在为难他们,因为房子确实是没弄好,住人是可以,但里面的东西都没准备,别说空调和暖气了,就连最基本的被褥都没有,他原本就没想着今年能营业,他的打算是明年开春后,将剩下的那部分盖完,统一装修和购买东西。谁知道会半途杀出来这么一群人,各个都惹不起,还不把别人的拒绝放在耳朵里。 狠狠地收了不算小的一笔钱,陈安修心里总算舒坦一点,招待这些人喝茶吃饭的同时,他列张单子让吴燕和孙晓开车下山购买被褥枕头浴巾毛巾和各种基本的洗漱用品,罗芳芳和徐丽去把能住人的房间清理打扫一下。 将这些人支派出去以后,小饭馆就只剩下刘波,张言和陈安修,那两人要负责炒菜,这上菜员的角色,免不得陈安修来充当了,“小山参炖的土鸡,各位尝尝。”他报完菜名,转身要走的时候,卫林喊住他,“陈先生,我们待会可能还有几个客人要来,麻烦多准备些个菜。” “好,没问题。”陈安修不准备和钱过不去,再说卫林这人虽然讨厌点,但也没怎么着他。他也不至于自我意识过剩,穷追猛打,直到双方撕破脸的地步。 卫林这话说了大概有十来分钟,院子外面就有车响,他以为客人到了,迎出去才知道是季君恒回来了,“把你大哥送到机场了?”季君毅有公职在身,在这里待了五天,就启程回他任职的地方去了,昨晚大家一起在小饭馆里吃了顿饭,季君恒今天一早就开车去机场送人了。 “恩,飞机已经起飞了,我看外面停了很多车,卫林他们来了?” “都在里面吃饭呢。还说要在这里住下几天。” 季君恒关门,锁车,“他们怎么突然有这兴致了?”刚开始大哥想来看陈安修,他正好有空就陪着一起过来了,后来是卫林听说后,也想跟着过来凑热闹,带了女朋友,又带了两个相熟的,这些人都还好,平日里常玩在一起,就是陆亚亚和陆展展的加入,让他颇为意外。 季家和陆家的私交还可以,他在公开和私下的场合,都见过这两人不少次,他和陆亚亚年纪相差不多,相对也熟悉一些,这人表面一派温和,其实做起事也挺狠的,当然这也不算是缺点,陆亚亚最大的缺点是在于他的决断力上,他虽然跟着陆江远从商,却没有陆江远在大方向把握上的精准预测和果断,三年前,鸿远制药在欧洲有一次很大并购方案,对方是英国一家排名世界前十的药剂公司,这件事就是由陆亚亚来主导的,就因为他在决策上的踟蹰犹豫,最后导致双方还没进入谈判阶段,这个案子就宣告失败了。这次失败,直接宣告了鸿远进军欧洲制药市场的失败,公司多年的投入功亏一篑,听说陆江远对这件事大为光火,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鸿远内部逐渐有人传出,陆江远有意培养陆碧婷作为接班人。 至于陆展展,大学还没毕业,现在暂时也看不出资质如何,学的是法律,据说在学校里挺活跃的。 两人说着话往屋里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季君恒问陈安修,“卫林没找事吧?” “算不上。”人家都出了那么多钱。 季君恒笑,听这话,他就知道卫林没在安修这里占到便宜,他无偿提供建议说,“他要再无端招惹是非,你就告诉我小叔,让我小叔收拾他。” 陈安修挑眉,就这么点事,他至于逊到让章时年帮着出头的地步了吗? “你不明白。”季君恒搂着他肩膀,和他分享秘密,“我小叔可是卫林的偶像。从小到大,只要我小叔喜欢的运动,偏重的品牌,甚至是念过的学校和专业,他都有兴趣。在我小叔面前,他可以一直扮演乖宝宝。”卫林这人虽然嘴巴刻薄点,但对于看不上的人,这人根本不屑于理会。能说话就表示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不过有些事情也许就像小叔说的,是他太心急了。 陈安修扯扯嘴角,“原来还有这事,真没想到。”他明白季君恒是给他台阶下,这可能是原因之一,卫林觉得他配不上章时年。至于其他的,他懒得细细追究,说白了,卫林是他什么人,那人的态度又能改变什么,世人观点多了去了,阿猫阿狗他都在乎,岂不是要累死? “安修。”陈安修送季君恒进去后,就在给要外卖的客人打包,此时门外进来两个人,两男一女。还都是他认识的,秦明峻,纪明承和明晓静。 “晓静?纪先生,大队长,你们怎么过来了?”他问出口了,恍然醒悟,“难道你们就是卫先生他们的客人?”这些人彼此之间有联系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分别打过招呼后,明晓静笑语嫣嫣地说,“之前没想到是约在你这里,真是挺巧的。”又把手里的手提袋递给陈安修,“这是上次章先生在我们订的书,昨天刚到货,今天还想着给你们打电话,正好来这边,就一起捎过来了。” “这次麻烦你了,你们先进去吃饭,待会我给你拿钱。”明晓静回国后在绿岛市开了家规模不小的书吧,生活过地像上学时候一样悠闲自在,章时年有时候会请她帮忙订一些书。 明晓静玩笑说,“卡里的钱还有呢,没有的话,我会通知你们的,章先生订的书,我可没钱帮他代付。” 纪明承和明晓静推门进去,只有秦明峻没动,他的目光落在陈安修的左手上,眼中情绪不明,“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陈安修大方承认,“是啊,你这是刚回来吗?”之前他去英国,秦明峻带人去参加一个密闭式的军事培训,算算差不多都快一年没见了。 见他如此直白,秦明峻的嘴角浮起些许讽刺,“季家的大门好进吗?” 这人的态度怎么这么怪异,“大门进不去就爬墙进去。”他本想说句笑话,缓解一下这怪异的气氛,但秦明峻显然不领情,他顿时也觉得有点没意思,“先进去吃饭吧。” 秦明峻深深看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陈安修忍住朝他竖中指的冲动,他坐在家里好好的开小饭馆,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两个的都上来找他的不自在。他还很郁闷呢,他朝谁发火去? 客人到来后,原先动过的几道菜需要撤掉,重上新的,陈安修忙活不开,张言也从厨房里跑出来帮忙,“安修坐下一起吃吧?”季君恒招呼他。 “你们先吃吧,外面还有两桌客人呢。” 陈安修出来后,卫林的女朋友陈岚也跟着出来了,“陈先生,你们这里有小米粥吗?” “今天没有。”粥类的东西除非是客人单点,他们一般不会主动提供,特别是现在客人少的季节,“如果需要的话,我通知厨房现做。” “那麻烦陈先生了,一碗就行。”之后陈岚又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看这谨慎的态度,绝对不是她喝的。 之前见过几次,陈安修已经大概看出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了,与其说是情侣,不如说是主人和随时保姆,陈岚在卫林面前一直都是温柔体贴,小心翼翼的样子,连卫林的鱼都她细心挑过刺才递过去的。 晚上章时年回来,听说那些人过来住的事情也没表示什么意见,就跟季君恒说,如果明晚有空的话,请大家一起吃顿饭。 章时年回屋里处理公务的时候,陈安修就抱着电脑在堂屋里查看淘宝的订单,顺便充当一下客服。季君恒凑在他身边敲核桃吃,“你以前是不是认识那个秦明峻?”吃饭的时候,他感觉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安修还算正常,秦明峻就有点过于冷淡了。 “他以前是我们的大队长。” “那他是不是知道你和我小叔的关系?”季君恒压低声音问。 陈安修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知道啊,你靠我这么近干嘛?屋里又不是没开空调。”不同于卫林他们住的冷冰冰的房间,他们这屋可是暖和的很。 “怪不得呢。”季君恒喃喃自语了一句。 “怪不得什么?” 季君恒向屋里看一眼,确定他小叔暂时不会出来,几乎半趴在陈安修身上说,“你知道秦明峻的小姑是谁吗?” “这和我有关系?” “算是有一点吧,秦明峻的小姑秦与溪是我三婶。” “你还有三婶,那你三叔?”他虽然知道章时年在家里排行老四,但他只听过季方南和季方平,还以为那个老三已经不在了呢,所以也没仔细问过章时年。 “我三叔三婶还有一个小堂弟都在澳洲。” 在国外,又不是不在了,“怎么没听你小叔提过?” 季君恒笑的有点勉强说,“都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三叔现在和家里也没什么联系了。小叔估计觉得没提的必要,我和你说这件事,只是想说,秦明峻对我们家一直有些看法,在有些事上,你多留个心眼。” “他们一直没回来过吗?” 季君恒手里转着两个核桃,想了一会,下定决心说,“现在咱们一家人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不过你答应我,不要和小叔提起这事。”见陈安修答应,他继续道,“你知道秦明峻本来应该姓纪的吧?” 陈安修点头,他听章时年提过一点。 “秦家当年在北京城里那是数得上号的,与纪家联姻,都是纪家高攀了,不过后来秦家出事了,”说到这里,季君恒明显语言含糊起来,“秦家出事后,他们家的人通过别的渠道潜逃出国,这些人就包括秦明峻的小姑秦与溪,还有我三叔。”据说秦家出逃有借助章家在海外的关系,这里面的很多细节和内情,被人为地压下去了。不过从那之后,家里和三叔彻底断了关系是真的,爷爷禁止家里人和三叔他们有私下往来,一晃都过去快二十年了,他也就是隐约还记得点三叔的相貌。 “哦。”原来不是不想回,是不能回。 季君恒不放心地又叮嘱一句,“别和小叔提,也别在爷爷奶奶面前提。”从现在的种种迹象推断,当年可能是有人拿小叔威胁章家那边出手,三叔也参与其中了。不过他也仅仅是猜测,也不敢去求证,这在季家是个忌讳,谁敢提,挨顿揍都是轻的。 “我没你想的那么笨。”看季君恒这样支支吾吾的就知道有内情,况且又不是好事,他刨根问底有什么意思? 季君恒把脑袋靠在他肩上笑嘻嘻地说,“我也不是关心你吗,小婶子。” 他这称呼一出,陈安修额角青筋暴跳,拳头直接奉送,“不想活了,提早打招呼。” 章时年在里屋就听到他们在吵,出来就看到他们在沙发上闹成一团,“你们两个是多大了?” 季君恒趁着陈安修手劲稍松,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章时年背后说,“小叔,我小婶想谋杀你亲爱的侄子。” “你还敢说。”陈安修追过来,想继续打。 章时年唇角笑意隐现,抱住他的腰说,“好了,好了,对小辈要懂得礼让爱护。小孩子年轻不懂事。” 季君恒在他背后不服气地喊道,“谁是他小辈?”明明他记得陈安修比他还小几个月的。 章时年转眸笑道,“你不都叫小婶了吗?那安修还不是你长辈?” 季君恒委屈,他就是叫着玩玩的,谁还当真啊,“安修是男的。”他敢叫,安修敢当着众人的面答应吗? 章时年略略沉思说,“你说的也对,要不然下次你管安修叫叔叔吧?” 陈安修趴在章时年身上喷笑出声。 “小叔,我这亲侄子到底是在你心中还有没有点地位?” 章时年很坦诚的告诉他,“那要分和谁比。” 真是受够这两个人了,一对二完败,他回房去睡觉还不行,“晚安,明天见。”惹不起还躲不起,摸到门把手了,他回头眨眼笑问,“小婶,明天早饭吃什么?” 陈安修手里的核桃直接扔过去,季君恒哈哈大笑,快速闪到门里面。 绿岛的冬天温度还可以,除了很特殊的年份,一般也不会冷到冻死人的程度,可是晚上睡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绝对算不上是件舒服的事情,特别是山上气温还偏低一点。 第二天陈安修就发现这些人的精神没第一天那么抖擞了,“早啊。” “早。”只有陆亚亚回应了陈安修的招呼。 “昨晚睡得还好吗?”他可是让人准备了足够的棉被。 “你明知故问。”卫林揉揉额头,早上起来就感觉脑袋有点沉,他刚想再抱怨两句,就看到在陈安修后面出来的章时年,手里拎着一件外套,仪态闲适,步履从容。 “又没穿外套。” “我还有件羽绒服在小饭馆里。” “穿上吧,早上起来冷。” 卫林看他们一问一答,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上前一步,恭敬地喊了一声,“四叔。” 章时年的目光移过来,略带疑问。 “四叔,我是卫林,你还记得我吗?”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就有些忐忑。 章时年笑,“原来是你啊,长这么大了,差点没认出来,这两年怎么没去家里?” 季君恒出门,正好听到他小叔这句话,心想,明明前年春节刚见过,怎么小叔年纪轻轻就有健忘症了。 “去了,不过四叔事忙,没见到四叔。” 章时年和气地说,“我这两年在绿岛这边的家里多,你来的话,如果联系不到我,就告诉安修,是一样的。这里离着北京也不远,以后常过来玩。” 章时年话里的意思足够明显,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人家这关系是公开承认的。 陈安修和卫林互看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一个想法:谁稀罕。 卫林不稀罕陈安修,但他明显比较稀罕章时年,所以很快就说,“我知道了,四叔。” 章时年不动声色地环视这几个人,除了那个女孩子他没印象,其余几个,他都算认识,他年纪虽然大不了那些人多少,但辈分在这里摆着,其他人都过来打了招呼,亲近点的就喊四叔,远点的就喊章先生。 “亚亚和展展真是难得见到的,今晚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吧?加上小林他们。” 卫林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了,陆亚亚他们也没拒绝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没写完,上午偷偷补充了一些,想一直写到路霸出来的,结果还差一点,待会有事,下章再放出来。

章节目录 125 虽然不怎么待见这些人,陈安修对章时年要请客的事情,还是理智地保持了中立的态度,他相信章时年自有他的处事方法,不需要他的过多干涉,因为怕下雪阻路,他提前就把各种食材都准备妥当了。 “刘哥,待会老张那里会送二十斤虾和三十斤小黄花过来,你签收一下,我现在要下山一趟。”陈安修将最后一份鳗鱼起锅浇上汁,连着刚才做好的山药羊肉锅还有黑鱼汤一并打包。 “又去看林教授啊?”刘波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安修和他小舅真是挺亲的,走动也很频繁,林教授经常在安修这里住下,安修只要有时间也愿意去下山看林教授,听说林教授之前一直在美国,两人也没怎么相处过,现在还能处成这样,真是挺难得的。 “是啊,眼看着这两天又要变天了,今天如果不去,恐怕又要等到下雪之后了。” “也是,我昨晚看天气预报,全省都划到雨雪范围之内了,我看这次肯定得好好下一场,话说,今年的雨水还真是挺多的。七八月的时候,连着两个月雨也没怎么停过。” “所以说今年的桃子和瓜一点都不甜。”今年樱桃卖的还不错,桃子就不怎么样了,雨水太多,总算不是光靠这个过日子,要不然真没法过了,所以说要赚钱还得要多方面发展。 “这一屉粉蒸扫帚菜好了,你要带一些给林教授吗?这东西夏天有的是,吃了也不觉得新鲜,冬天还挺清口的。” “那我带这个好了。”陈安修将两个已经装到纸袋子里的大馒头拿出来,换成粉蒸的扫帚菜,扫帚菜顾名思义就是以前农村里用来做扫帚的,路边河谷里随处可见,叶子鲜嫩的时候,摘了顶上那部分,加面粉和一点盐在笼屉里蒸,蒸熟后直接用手抓着吃,东山这边叫扒拉儿,这是方言里的叫法,具体怎么写,陈安修也不清楚,他们现在所用的这些扫帚菜是他小姑大棚里自己长出来的,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心思捣鼓这些,就一并送到小饭馆里来了。 陈安修将粉蒸的扫帚菜装了两份,一份准备带给小舅,另一份拿到了建材店。 陈妈妈去隔壁窗帘店了,陈爸爸一个人带着冒冒在店里。 “这是又睡着了?”他两个小时之前过来就在睡。 “根本就是一直没醒。都睡了三个多小时了,你妈妈还说如果待会再不醒,就该叫叫他了,过会该抱着去给璐璐妈妈喂奶了。” “冒冒?冒冒?”陈安修点点他的小鼻头。 冒冒嘴巴动了动,握着小拳头抵在脑袋上,侧侧头继续睡。 陈安修笑着继续骚扰他,咬小手,捏耳朵,“冒冒懒虫子,起床了,再不起来,天都黑了。” 冒冒终于不堪其扰,嘴巴一扁,闭着眼睛嘤咛两声,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陈安修赶紧把人抱在怀里,熟练地轻拍着,“冒冒,你快睁开眼,奶奶要带你去吃饭了。” 本来还有点动静,但可能现在这个怀抱太熟悉和安稳,一转眼冒冒嘟嘟着嘴巴又呼呼睡着了。适得其反,陈安修无奈了,对着那小胖脸吹口气,“冒冒。”不醒,再吹一口,“冒冒。”企图把孩子吹醒。 他这个极度不靠谱的行为正好落入刚进门的陈妈妈眼中,陈妈妈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把孩子接过来,“都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还是这么乱来,我看车停在外面,你是不是要出门?” “去小舅那里一趟。” “那就快去快回,晚上回来开车小心点。” “那好,我先走了。”陈安修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亲亲冒冒的额头,和爸妈道别,拿了钥匙出门,下山先去了吨吨的学校,吨吨现在就读的这个学校,位置有点偏,但是环境挺不错的,教学质量也好,他以前就听人说过,很多家长都想把孩子送到这里,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收费太贵,每年单独设立的入学考试也不容易。 陈安修来的有点早,学校还没放学,但门口已经停了不少私家车,其中不乏一些很高档的名车。陈安修今天开的是家里的车,十几万的价位,夹在这些车里就很不起眼,甚至还有点寒酸了,但他显然没这自觉性,把车停在一个相当显眼的地方,吨吨这点和他爸爸还挺像,一出校门,对着这里兴高采烈就扑过来了,丝毫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爸爸,你今天怎么过来了?王叔叔呢?” “王叔叔那边给他打过电话了,我们今天先去小舅姥爷那里。”因为这里坐公交车上山不太方便,他和章时年商量着,租了一辆认识的出租车每天固定时间接吨吨放学,安全也方便,买专车,雇司机,不是没钱,只是不想太招摇了,本来这两年事情一出接一出的,在街坊邻里间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他们还要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可不想天天被人背后盯着瞧。 原先还没有意识,走在路上,看两边的街道张灯结彩的,还有到处在飘着的铃儿响叮当的乐声,陈安修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明天就是圣诞节,他对这种洋节日一向没什么概念,就知道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但他想着小舅在美国多年,应该会习惯这个节日,临时停车,去商场里帮他买了件毛衣。 到研究所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时间虽然不晚,但冬天天黑地早,研究所这边的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林长宁接到电话,提前等在门口,昏黄的路灯下,地上单个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小舅,你们研究所里怎么这么安静?”灯都没开几盏,走廊上也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今晚有活动,很多人都出去聚餐了。”林长宁笑着回答,掏出钥匙开办公室的门。 这不是陈安修第一次过来,办公室里还算整洁,但桌上散乱地铺着很多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各种数字和符号,陈安修不懂这些,也不好帮他收拾,就把墙边的小茶几搬出来充当饭桌,把在微波炉里重新热过的菜放在上面。 饭菜的滋味还不错,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很快就消灭个差不多,“爸爸?” “恩?”林长宁很自然地答应了一声。吨吨已经知道实情了,所以两人也没避讳他。 “陆叔说这两天路过绿岛,说是想来看看冒冒。” “哦。”他已经从陆江远那里得到这个消息了,所以也不是很惊奇,看陈安修的表情,明显是有话要说,他又问,“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陈安修试探问,“陆叔对我……我们家是不是太好了点?”陆江远实在没理由和他们家走的这么近啊,在小舅已经明确态度的前提下。 “有吗?”林长宁倒了三杯水过来,“也许是你在英国照顾过他的缘故。” “是这样吗?”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谁会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这么好?甚至在梅子婚礼之前,那人的态度还算正常,和蔼却不算亲近。但说不上从什么时候起,他觉得陆江远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开始不是很明显,他也没太在意,但在英国,特别是出事后,这种感觉就已经很明显了。 林长宁平静地反问他,“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 陈安修不敢据实告诉他,他曾经怀疑过陆江远是不是他的另外一个爸爸,但在小舅没有任何表示的前提下,他做这种猜测,本身就对小舅的不尊重。“可能就是这样。”他的另外一个爸爸是谁,小舅最清楚,如果想说的话,能不告诉他吗? 临走时,陈安修把路上买的礼物送给他,林长宁很高兴,立刻拿出来,在身上比了比,还没穿上就说,“一看就知道很合适。我最近正想买件毛衣呢,你就给送过来了,正好省了我上街的时间。”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他热菜的时候,看到附设的小间里,放着很多洗漱用品,显然小舅已经不止一天住在这里了。 “是有几个关键的数据要赶出来,再过一两天就可以缓缓了。” “元旦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咱们一起过吧。”如果他今天不过来,这个圣诞节,小舅是不是就这样在冷清的工作中度过? “小舅姥爷过来,我们一起做核桃糖吃。” 林长宁摸摸吨吨的头,“好,到时候我一定去。”他有这么个贴心的儿子,现在还有两个孙子,他已经很满足了。 陈安修知道陆江远要来,但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仅仅是在他见过小舅的第二天中午就到了,他自己开车过来的,身边也没带其他人,连一向在他身边不离的吴东也没见,他明显很喜欢冒冒,一抱着冒冒就舍不得放手,冒冒也非常给面子,在他怀里一直就是笑呵呵的,对于别人能这么喜欢他孙子,陈爸爸显得很高兴,和人谈论孩子趣事的同时,还时不时地纠正一下陆江远抱孩子的姿势。 陈妈妈冷眼旁观,话说得不多,在陆江远看向她的时候,给个不算明显的笑容,但自始至终没阻止陆江远和孩子亲近。 晚上章时年请客,陆江远没有参加,林长宁也过来了,两个人就在家里陪孩子。 陆展展酒喝到一半,觉得没意思,中途假托酒力不胜,就退出来了。他知道三叔今天到绿岛了,没有联系他,也没联系三哥,却急着见陈安修和林长宁,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三叔到底想做什么呢? 既然这样,那他就先去拜会三叔吧,陆展展来到陈安修居住的小院,院门开着,屋里有人在说话,隔着远,听不真切,他走近点,就听到了他三叔的声音,他没敲门,反而神使鬼差地在墙边站定,屋里的谈话在继续,零零碎碎的,天气太冷,就在他差点失去耐心的时候,他听到三叔话题一转,“我上次和你说的股份的事情,你考虑地怎么样了?壮壮怎么说是我儿子,我的东西分他一些是理所应当的,他和章时年在一起,这些股份也不会妨碍他……” 陆展展只觉耳边有一声炸雷响起,壮壮?和章时年在一起?陈安修?三叔的亲生儿子?

章节目录 126 饭局还没结束,陆展展就这么闯进来了,他手上用力过度,还算结实的实心木门撞到墙上,砰地一声,卫林难得今天能坐在章时年身边,正聊地起兴,忽然被这样打断,他不悦地抬头,“陆展展,你后面有狼咬你?” 章时年也问他,“展展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陆展展此时的脸色想好都好不起来,他还没从刚才听到消息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事实的真相会是这样的。他看向陈安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这人不过是绿岛市开小饭馆的,除了一个叫林长宁的舅舅,还和他们陆家有什么关系,如果没有章时年,谁又会知道这个人?他怎么就成了三叔的儿子呢? 被人这样死死地盯着,就算陈安修酒意微醺,也不可能没有感觉,他神色清明地望回去,“你有什么事?” 不像,和三叔一点都不像。 章时年蹙眉,陆展展的反应太不寻常,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展展?你怎么又回来了?”陆亚亚从卫生间回来,就看到说是回去休息的弟弟站在门口。 陆展展抓在门框上的手握了握,迎着众人的目光抬头笑道,“回去之后发现,一个人在屋里太无聊了。还是回来和大家一起喝酒吧,外面太冷,刚才跑的有点急。” 章时年不动声色地说,“既然这样,进来坐吧。” 主人都发话了,其他人也就不再计较什么,大家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有陆展展心不在焉,眼前的半碗银耳羹都被搅地快成浆糊了,坐在他旁边的陆亚亚感觉最明显,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不然展展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 章时年被卫林拉着说话,陈安修就和季君恒,明晓静坐一块喝酒。明晓静是今天桌上唯一的女孩子,她和纪明承白天的时候陪着卫林他们在市区走了走,晚饭就一起留下来了。 明晓静是今晚桌上唯一的女孩子,因为不是很正式的场合,她梳着两条麻花辫子,长长的棉布衣裙长及脚踝,刚进来的时候还裹着一件披肩的,这会脱下来了,陈安修发现无论何时,这个女孩子都能让自己很舒服,他想起前几天见到的梅子,她好像怀孕了,裹着厚重的羽绒服,也能看出肚子有明显的凸起,她在路上见到自己,还会打招呼,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可是明明就是没什么话可说了,明晓静和梅子真的是两种人,梅子总是更多的注重别人的感受,或者说是别人对她的观感,而明晓静却总在不经意间地传达着属于她的自在惬意,无关他人,这就是家庭条件所带来的差异吧。谁都想像明晓静这样活的更从容,但是有几个人能做到,就像陈岚,她名义是卫林的女朋友,但这种场合竟然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其他人包括季君恒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元旦期间,有人组织了同学聚会,你们两个要不要去参加?”明晓静问他们两个。 季君恒明确表示不去,陈安修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没联系,感情还剩下几分。 “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观念不同,聚了也合不来,还不如咱们自己出来吃顿饭。” 陈安修已经醉了,其他人没发觉,章时年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的话变得很少,基本上就是别人不问,他就不会出声的地步,眼神也柔顺乖觉很多,饭都没吃多少,和人喝了两三杯啤酒就这样了。 章时年眼神微动,夹了一筷子苦瓜炒蛋给他,安修最讨厌吃的苦瓜,最近眼睛上火,又不肯吃药,吃点苦瓜败败火气也好。 陈安修像要确认一样,看了一眼苦瓜,又看了一眼章时年,皱皱眉头,夹起来放到嘴里,“不好吃。” 章时年又夹了一筷子给他,低声哄他说,“吃一点没关系。” 卫林的手指在桌上弹了一下,四叔还真是把这个陈安修当宝贝了,他真不明白,以四叔的人品,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人,是个男人先不说,脾气也不怎么好,耍无赖,敲竹杠的本事倒是玩地比谁都溜。不过陈安修如果只会一味退缩和逢迎的话,他更看不上。起码现在这样,像个男人。 酒席散去,陈安修和章时年多留了一会,罗芳芳他们过来收拾桌子,顺便把章时年要的粥和虾带了过来。 吨吨和冒冒躺在一个被窝里已经睡过去好一会了,屋里很暖和,两张脸都睡得粉扑扑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相像,兄弟两个这嘴巴就挺像的,有点薄,这像章时年。” 陆江远对那个早早把他儿子拐走的人可没什么好印象,特别是还让壮壮那么小就生了吨吨,这点尤其不能原谅,“我们家壮壮的嘴巴也这样。” 林长宁不和他在这方面争辩,就说,“我刚才听到门响了,人应该是回来了,怎么这会还没过来看孩子?”他还等着壮壮把孩子接走,然后他要回睡觉,这里就两间空房,季君恒住了一间,陆江远住了一间。 陆江远起身说,“我过去看看。” 他没走到陈安修和章时年的门口,就听到屋里有动静,知道人肯定是回来了,但至于在做什么的,就不清楚了,他走近点,门半掩着,两人的姿势一目了然,章时年靠在椅子上,一派悠闲,手里剥着虾仁,陈安修背对着门口,衣衫凌乱地跨坐在他腿上。 “还要吃吗?”章时年的声音低沉,还带着某种欲|望的性感。 陈安修乖乖点点头。 “那先要怎么办?”他举着手中的虾晃了晃。 陈安修低头解开自己的一颗衣扣,然后啊呜一口连着章时年的手指一起含到嘴里,吮|吸地啧啧有声。 章时年全身的血液向下腹冲去,他挺挺腰,目光不经意地和站在门口的陆江远对个正着,章时年眼底浓深,陆江远则是冒着火光,壮壮这个样子,明显是喝醉了。 章时年并不打算理会外面那个浑身冒黑烟的人,他好整以暇地从盘子里又抓了一颗虾子过来,陈安修的眼睛随着他的手指转来转去,还没等虾剥好,就自觉地把上衣的最后一粒纽扣解开,衣衫大开地趴在章时年身上。 章时年见此,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他当着陈安修的面把虾仁丢到自己嘴里。 陈安修眼巴巴等了这么久,就等来这么个结果,他立刻不满了,抱着章时年的脖子,堵住嘴巴,探舌头进去抢,暧昧交缠的水声持续很久。 等两人终于暂停,章时年再抬头的时候,门口的人已经不见了,还非常体贴地帮他们关好了门,他勾勾唇角,去舔舔陈安修的嘴巴,诱惑他说,“下面要脱的就是裤子了,安修。” 林长宁见陆江远黑着脸进门,惊奇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壮壮他们呢?”他望望后面,好像没跟着人。 “他们两个正在忙,今晚估计顾不上看孩子了。”他敢肯定,章时年一定是故意的,明明看到他在外面了,还变本加厉。 林长宁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那今晚怎么办?”吨吨好说,但是陆江远肯定无法照顾冒冒,“要不我还是把冒冒抱回去吧。” 陆江远阻止他说,“外面这么冷,冒冒又睡着了,万一冻感冒了。你留在这里看着孩子们,实在不行,我去外面沙发上窝一晚。” 林长宁犹豫一会说,“算了,你也留下吧。”外面的沙发他见过,虽然是三人长沙发,但是以陆江远的个头,睡在那上面,绝对不会舒服,看着再怎么年轻,也是五十的人了,这大冷天的,何苦去折腾这一回,这炕上又不是睡不开。 这一晚陆江远没有睡好,时隔三十年,心心念念的人又睡在自己咫尺的地方,虽然中间隔着两个孩子,但心里还是控制不住起了些许波澜。这晚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季君恒,他喝了些酒,刚开始睡得还比较沉,可半夜醒来,上了趟厕所,就再也睡不着了,隔壁两人做得那么激烈,安修叫的又大声,没感觉的是死人,他从来没想到安修在床上这么热情,简直让听的人都快喷鼻血了。 “用力点……啊……”陈安修半躺在炕沿上,腰部悬空,一腿下耷,另一条腿紧紧扣在章时年的腰后。 章时年眸色浓黑,身体骤然前倾,整根没入。陈安修受到这剧烈的冲击,尖叫一声,随后给予最热情的吞吐和接纳。 季君恒身体僵硬地在热炕上翻个身,全身起火一样,这声响对孤家寡人的刺激也太大了点,他承认,他曾经一度还对陈安修有点小想法,和爱情无关,就是见到合口味的想接近的感觉,前面有他小叔做榜样,他在转学来绿岛之前,早已经对男女都尝试过了,都可以接受,不过后来成为朋友后,这想法就淡了,去年刚见面,安修就和他打架,他还以为自己真在酒醉的时候失控做过什么呢,闹到最后,原来是替他小叔背了个大黑锅。 “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的心理准备很充足,喊出来的声音却是气若游丝,为什么,因为他不敢啊,搅了小叔的好事,小叔哪天想起来把他砍了怎么办?可是安修,你能不能小点声,你喊这么一晚,就不怕明天说不出话来? 在那时高时低,有规律的伴奏中,季君恒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大亮,他还奇怪安修为什么没喊他吃早饭,趴在窗上一看,才发现外面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地上,树枝上和远处的山上都已经白了。 难得这么安静,季君恒看看时间还早,裹裹被子,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隐约中,听到隔壁门响,之后好像有人出去又进来,他也没太在意,一晚上没怎么睡着,再次醒来,已经快中午了,要紧事是没有,但是肚子饿了,他穿戴整齐推开房门出来的时候,隔壁的房间里陈安修也刚刚起来,眼有点肿,头发乱糟糟的,走路也不像往常那么平稳,一看就是被人凶残地蹂躏了一整晚的效果。 陈安修被他顶地发毛,“大早上的,你犯什么神经?”他这一开口,有一件事,还真被季君恒猜对了,喊了一晚上,嗓子哑了。 季君恒点点左手腕的手表,“还有四十分钟,就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整了,你确定现在还是早上?” 陈安修懊恼地骂了一句什么,季君恒没听清楚,那破锣嗓子此刻说话,想让人听清楚也不是件容易事。 “午饭咱去哪里吃?”季君恒再次摸摸肚子。 “待会去小饭馆一起吃。” 陈安修简单地洗漱一下,昨晚那一闹,连孩子都忘记去看了,他去陆江远的房间,吨吨和小舅跟着章时年的车下山去了,冒冒也被陈妈妈抱走了,屋里只剩下陆江远还有他的两个侄子在说话。 陆亚亚还是那副温文和气的样子,陆展展态度好像有些变化,那么复杂纠结的眼神,他没欠过这人钱吧,收的住宿费虽然昂贵点,但那也是自愿的不是吗?没道理睡了两晚上了才来后悔。 他决定忽略这讨债的眼神,因为钱到他手里,他是不准备交出去的,“陆叔,你们的午饭要在哪里吃?想在这里的话,我就打电话让人送过来。” “刚才听你在院子里说要去小饭馆吃,我们也一起。” “那行,你们穿暖和点,外面冷,待会咱们一起过去。” 午后的雪越下越大,卫林他们本来打算出去的,但遇上这大雪,又不熟悉路况,他们只能打消了外出的年头,窝在小饭馆里打牌消磨时间。 陈安修则被陆江远拉着下象棋,棋类中,除了军棋和跳棋,他就只会这个,这个还是跟着他爸爸学的,学艺不精,只会点皮毛,勉强知道怎么走而已。 陆江远下足了耐心指导他,一边走,一边给他解说。 陈安修趁着他解说的时候,偷偷把靠近的手边的马向右移动一格,下一步正好可以吃掉陆江远的炮。 陆展展在旁边看地清清楚楚,陈安修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作弊了,真是棋品如人品,“三叔,他……” 陆江远头也没抬说,“展展,观棋不语。” “可是……”他实在看不惯陈安修这做派,下个棋而已,还小动作这么一堆,这人怎么会是他们陆家的人,一点门面都撑不起来。 陆亚亚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他继续说话,展展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三叔能看不出来吗?之所以没作声,明显是吃陈安修这一套,乐在其中。他还没见过三叔对家里的哪个小辈这么包容亲近过。凭心说,小叔和家里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其乐融融,但也算是和和睦睦,对他们这些小辈更是不错,举凡成年,生日,中秋春节这类大点的节日,都会受到三叔送的贵重礼物,但三叔却极少有空和他们坐下来面对面的谈谈话,更遑论是这种指导下棋,一起百~万\小!说之类的充满亲情的小活动,可是陈安修做到了,他可以在三叔面前这么肆无忌惮,也可以让三叔这么放下心防。 为什么陈安修可以做到呢,他们才是他的子侄不是吗?小时候对三叔的印象不深了,他好像一直很忙,也很少回家,直到他十岁那年,爷爷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之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太好,三叔回家的次数才多了起来。他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没有多少偏重,连买的礼物每次都一样,如果说有点不一样,那也就只有婷婷了,她是家里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孩子,从小家里人就对她颇为宠爱。即使这样,婷婷在三叔面前,也是以乖巧居多,很少耍性子和小脾气,因为他们都知道,三叔都没这个耐心和时间,可是陈安修又为什么能成为这个例外呢? “啊?我的象就这么被吃了?主要是我这里没看清楚。”陈安修给自己找个借口,他作弊归作弊,他有一点好,就是不会悔棋,被人吃,也敢认。 “我让你两步。” 陈安修笑嘻嘻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反正这人没脸没皮惯了,一点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陆展展直接看不下去了,找个借口出去,陆亚亚和陆江远打声招呼,也跟着出去了。 两兄弟在雪地里走了会,陆展展终于忍不住说,“三哥,我真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昨晚问过,展展却说没想好,怎么也不肯说。 陆展展咬咬牙,和盘托出,“我想不明白,陈安修怎么可能是三叔的儿子?” 陆亚亚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展展将他昨晚的听到的全部对话转述给他听,最后总结说,“不知道林长宁怎么给三叔灌地汤,三叔看起来是坚信陈安修是他儿子,还要将鸿远的一部分股份留给他。我怎么就觉得这件事这么蹊跷呢?” 陆亚亚沉默,如果陈安修真是三叔的儿子,倒是可以解释三叔的这一系列不平常的举动了。可他真的是三叔的儿子吗?不,现在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三叔已经认定了这件事。 “就算是真的,我就不相信三叔会为了这么一个私生子,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执意将鸿远留给他。” “乱说什么,展展,如果陈安修真是三叔的儿子,他当然有资格继承鸿远,鸿远是三叔一手创办的。” 因为大雪的原因,飞机无法起飞,高速公路也封了,卫林和陆亚亚他们被迫在山上多留了几天。 “吨吨,雪地里路滑,还是待会你爷爷回来,送你们过去吧。”店里还有客人,陈妈妈这会也走不开,吨吨吃完饭想带着冒冒回去。 “没事,奶奶,我提得动冒冒。”冒冒身上裹得太多,吨吨双手环不过来,陈妈妈每次就把冒冒放在一个大的手提篮里,让吨吨提着他过去。路上晃晃悠悠的,冒冒躺在里面也高兴。 “那你路上小心点,别摔着他。”陈妈妈想想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就放心地把冒冒放进手提篮里,又在上面加了层毯子。 吨吨一使劲,把胖胖的冒冒提起来,摇摇晃晃地出门去了,陈妈妈目送着他们拐过弯去,马上就到小饭馆门口了,才回屋。 吨吨回头看陈妈妈进屋了,在路边停了停,他的胳膊有点累,“章冒冒,你怎么又胖了,给你头上插根草,把你卖了吧,最多就卖十块钱。” 手提篮里传来冒冒的笑声,吨吨蹲下,将毯子的一角,掀地更大点,“你这么胖,论斤称,可能会卖钱多点。” 陈安修这天和人上山逮兔子了,这个时候兔子都冻啥了,一逮一个着,光他就分了五只,他刚提着兔子转过弯来,就听到一声剧烈的刹车声,听声音离着小饭馆不远,紧接着就是婴儿的啼哭声,是冒冒,他拔腿就往那里跑。 一辆白色的车子已经停下了,在车头不远处,吨吨跌到在地,冒冒也被从手提篮里摔出来了,脸朝下趴在雪地上哇哇大哭,吨吨爬过去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吨吨,冒冒,你们没事吗?”陈安修飞快地跑过去把人两个孩子抱住。 吨吨吓得脸色惨白,牙齿一直在打哆嗦,冒冒沾了一脸的雪沫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坐在车上的人始终没下来。 陈安修抱着冒冒,又背起吨吨,车上的那个人这时才打开车门,是陆展展。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夜里写文,真是一种无法治愈的病啊。明天绝对不这样了。

章节目录 127 陆展展下车的时候脚步虚浮,神色也有些恍惚,他咽咽口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们……他们没事吧?” “你怎么开车的,没注意路上有人吗?”陈安修的语气算不上好,但也可以理解,估计没有父母在经历过刚才那惊魂一幕后,还能保持心平气和,那车子离着吨吨都不到半米了,光看那长长的刹车痕,就知道陆展展刚才的速度有多快,如果再差一点,再差一点,吨吨和冒冒但凡有个万一,他当场杀了陆展展的心都有。 “不是没撞到吗?撞到了你再说这话不迟。”陆展展本来心里还有些许愧疚的,一看陈安修这样,立刻不乐意了,说白了,他又没真的撞到孩子,陈安修摆这脸色给谁看。三叔还没认他呢,真以为扒上章时年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吗? 陈安修拍拍还在哭泣的冒冒,闻言危险地眯眼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陆展展被他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吓得不自觉后退一步,心里已经胆怯,这几天陈安修无害的外表让他差点忘记那天飞出去的圆珠笔,但他嘴上不甘示弱道,“我难道说错了吗?他们不就是没撞到吗?谁知道他们会突然冒出来,你就是想打官司也该讲究个事实和证据吧?空口白牙的又想讹诈人吗?你是不是敲诈上瘾?” 陈安修的心里打刚才就窝着一团火,时刻告诫自己要理智,理智,才没第一时间冲上去将人揍一顿,现在一看陆展展毫不知错,责任推地一干二净,心里的那团火气再也憋不住了,“陆展展,道歉。” “凭什么?别以为和季家扯上点关系,全天下人都要让着你。我还想说你儿子走路不带眼睛呢。”这几天过地真是憋气,眼看着三叔和陈安修亲近却毫无办法,在这一辈的兄弟姊妹中,他和三哥的感情最好,三哥对他也最为照顾,如果没有陈安修,就算有婷姐在,三哥明明也有很大的胜算可以继承鸿远的,现在倒好,凭空冒出个陈安修,明明什么都没为陆家做过,却可以享受陆家带来的所有好处,就因为他是三叔的私生子吗?而且还有这么些不光彩的过去,没有学历,未婚生子,和男人在一起,他那点配和三个争夺鸿远?鸿远如果真的落在这人手里吗,还有什么发展可言?他要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很多地方也需要鸿远的支持。 说他还可以忍受,这样说吨吨坚决不能容忍,陈安修不再和继续废话,他拍拍吨吨的手,嘱咐说,“吨吨,抱住爸爸的脖子。”他自己手臂收紧,抱好还在抽泣的冒冒,对着陆展展飞起就是一脚,陆展展蹬蹬后退两不,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陆展展今年不过二十,虽然自小收到的家族教育,已经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怎么说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从没遭受过如此羞辱,加上他本身也会点空手道的功夫,当下就从雪地上跳起来,也顾不上陈安修身上还挂着两个孩子,上手就来。 陈安修哪里会看上他那点一看就没什么实战经验的花花招式,双手不得空,光用腿招呼陆展展都绰绰有余,但他第三次将陆展展踹翻在地的时候,卫林从小饭馆里出来了。 因为天气冷的原因,小饭馆里门窗紧闭,一帮人在里面打牌,热火朝天的,刚才隐约听到有刹车声,但大家也没有太在意的。 “喂,陈安修,陆展展,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卫林这一嗓子喊出来,屋里其他人也跟着跑出来了,一看这情形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有几个人就上来劝架了。 陈安修也不欲和他多做纠缠,孩子虽然没被撞到,但他还是想回屋检查一下才能彻底放心,所以现在一有人劝,他就准备转身走人了。 哪知道陆展展却不死心,他已经打红了眼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把小刀,对着陈安修就刺了过去。 “爸爸……”吨吨回头正好看到了,吓得尖叫一声。 陈安修这次真的气急了,转身,一记大力的回旋踢,正中陆展展的颈侧。 陆展展被踢中,眼前发黑,身体也跟着晃了晃,卫林趁机把他手中的刀子夺下来,吼道,“陆展展,你疯了是不是,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他虽然不怎么待见陈安修,但吨吨可是四叔的亲生儿子,陆展展这一刀子下去,伤到吨吨怎么办? 陆亚亚晚来一步,此时也过来拉住他,训斥道,“展展,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还动上刀子了?” 陈安修没空听他们在这里说话,带着两个儿子直接回家了。 陆江远也出来了,他看看陈安修远去的背影,转身对陆展展说,“跟我过来。” 陆展展缩缩脖子,他明白今天的事情不论是怎么开始的,从他拿起刀子的那一刻起,理已经不在他这边了,他讷讷开口喊了一声,“三叔。” 陆亚亚拍拍他的肩膀,同他一道进去。 陆亚亚走在最后关门,陆展展刚一进门,陆江远扬手给他了一巴掌。 “三叔!”陆展展怎么也没想到他三叔真的动手。 陆江远的眼神沉地不见底,“你爸爸是这样教育你的,家里是这样教育你的?你还是学法律的呢。就学会了对人动刀子?” 三叔从来没对他生过这么大的气,陆展展红着眼睛说,“您是真的嫌我给陆家丢了人还是因为陈安修根本就是……” “展展……”陆亚亚出声喝止他。 陆江远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下,问,“根本就是什么?” 陆展展的脑子也转的飞快,“根本就是偏心陈安修,谁看不出来,就因为他和林长宁长得像,三叔就喜欢他。” “是这样吗?” 陆亚亚从旁劝道,“三叔还是先问问怎么回事吧,我看专家展展刚才也挨打不轻。如果真是展展的错,三叔到时候在教训不迟。”

章节目录 128 “那你说,我倒是想听听你动刀子的理由。”陆江远的身量很高,比陆展展还高了半头,这样居高临下的注视人,给人的压力极大。 陆展展也有点受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他下意识地去看陆亚亚。 但是当着陆江远的面,陆亚亚也不好说太多,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展展,照实说,我和三叔都在这里。” 陆展展明白,陈安修是三叔的儿子,以三叔近日来的态度,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罢休,何况还有章时年,也会插手这件事,这些人都是谁,太过明显的谎言只会造成更大的漏洞,他不否认差点撞到两个孩子的事实,“这件事是我太大意了,以为下雪路上没人,就没注意放慢车速。”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是谁也不想的意外,并不具备主观犯罪动机。就算有错,也不是不能原谅的,至于和陈安修争吵的内容,他只字没提。 陆亚亚接口说,“展展,这件事你有错在先,怪不得陈先生对你动手。” 陆江远脊背挺直,瞥了陆亚亚一眼,并不说话。 陆展展的心里也直打鼓,“后来的事情是我不对,那刀子是李楠在德国找人专门定制的,送了我一把,平时就带在身上,当个小玩意儿,也没想过要做什么。我当时确实是失去理智了。” 他这番话说得可圈可点,态度也算诚恳,陆江远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说,“这件事你必须去道歉。” 陆展展微微怔了一下,陆亚亚说,“三叔,你放心,我会亲自带展展过去的。” “以后好自为之。”陆江远临走前,只留给他们这六个字。 陆江远走后,陆展展爬爬头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他的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身上被陈安修踢到的地方也隐隐发疼,他捂着脖子来回摇了两下,陈安修那一下真够狠的。 陆展展拉把椅子在他对面落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哥,不会连你也认为我是故意的吗?我没那么笨。”要对付陈安修方法有的是,他至于搭上自己的前程,选择这种亲自上阵的笨办法吗? “那你是怎么了?刚出门口速度怎么那么快?” “我就是最近心里烦躁,想下山走走。”他承认他提速的时候,是看到那个孩子了,但有一瞬间,他的思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但是他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没,我没想对那两个孩子做什么。况且还有一个是章时年的儿子,我已经用力打了方向盘了。”他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陆亚亚按按他的头,“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地方本来就视线不好,今天又下雪,现在大家没事就好,回去洗个澡冷静一下,晚上我们去给陈安修道歉。” “一定要去吗?”他是有错,可是陈安修也打了他,两相扯平了不是? “三叔刚才的话,你没听清楚吗?你以为三叔真的就这么容易打发吗?说不好三叔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三叔可不能那么好糊弄的人。 “会吗?”他没觉得露出什么破绽。 “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眼前这件事还是尽快解决地好,越拖越麻烦。你要知道,你现在要面对的可不是陈安修一个人的怒气。” “吨吨,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陈安修给冒冒热过奶,哄着他喝了,冒冒终于暂时睡着了。 吨吨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杯子,从窗前的单人沙发上跳下来,“他睡着了?”眼角还有泪水,额头那里也红红的。 “恩。”陈安修抱过他揽在膝盖上,“你那么快把他抱起来了,他没事。” 吨吨的头抵在他爸爸的肩膀处说,“是我没抓好他。”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那种情况下,能那么快反应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吨吨还记得当时是怎么回事吗?” 吨吨抱着他的脖子想了一下说,“我提着冒冒想回家,那辆车就突然冲过来了。我当时有点害怕,想去抱冒冒,右边这里好像被刮了一下,结果就摔倒了。” “被碰到了吗?”他过去的时候,吨吨已经摔倒了,他没看到世故发生那一瞬间的情形。 “我不是很确定。” 陈安修拍拍他的背说,“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不要想了,等会你大爸爸回来,带你和冒冒去医院检查一下。”这样比较放心。 “大爸爸也知道了吗?” “恩,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通知章时年。 门外有敲门声,陈安修把吨吨塞到被窝里,“你看着冒冒,我出去看看是谁。” “怎么是你?”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人会过来。 卫林拨开他的手进门,“那你以为是谁。”他抖抖身上的雪说,“你自己这里弄地倒是挺暖和。” 陈安修今天没心思和他应酬,“你四叔不在。我们之间好像没话可说。” “我是来看吨吨的。他怎么样了?” “他在里屋。”陈安修退后一步,关上门,自从见到吨吨后,卫林对他的兴趣不是一般两般的大,礼物一堆堆的送,有事没事就在吨吨面前打转。如果不是看卫林眼神清明,对吨吨也没有太过亲昵的举止,他都要怀疑这人有恋|童|癖了。 陈安修找暖瓶倒了两杯水进去,里面的话题已经进入到儿童不宜的地步,“……吨吨,要不然卫叔叔找人把那人撞残,让他尝尝被撞的滋味怎么样?” “卫林,你的水。”陈安修把水杯塞到他手里,堵住这人的嘴巴,这人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竟然和吨吨说这个。 卫林指正他说,“你以前都叫我卫先生的。” “以前我还不会让你进门呢。” 卫林慢条斯理地说,“陈安修,你这人相处久了,发现还有点意思啊。” 陈安修望望窗外,不怎么真心地说,“谢谢夸奖。”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眼看着天也快黑了,章时年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章时年没看到,倒是看到另外一个人,陈安修和卫林说,“帮忙看看孩子,别和吨吨说那些,我出去一趟。” 还真把他当保姆用了,卫林不满地说,“喂,我是来看吨吨的,至于你的那个小胖子,我可不……”冒冒嘤咛一声,卫林吓得把后面那半句话咽下去,不敢再出声,他可不想真的哄孩子。 吨吨趴过去,贴贴冒冒的小胖脸,又轻轻拍拍,“冒冒乖,睡觉觉了,冒冒乖哦……”这样拍一会,冒冒重新安静下来,很快就睡熟了。 “他叫冒冒啊?”卫林虽然早就见过这孩子,但因为明显是陈安修的儿子,他也没太上心过,现在仔细一看,也不是很讨人厌。 “恩,叫章冒冒,是北京的爷爷起的。” “北京的老爷子起的?”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这是要入族谱的架势吗? 在另一边屋子里,陈安修把来人迎进来,“陆叔,你怎么过来了?” “两个孩子怎么样?” “卫林在那屋陪着他们,应该是没什么事,等会章时年回来,我们再带着去医院检查一下,陆叔这边坐吧。”他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迁怒于无辜的人。 “我代展展给你道歉,他今天这事做得太离谱。” 一想到之前的那一幕,那句原谅的话,陈安修就无法轻易地说出口,虽然他明白车祸陆展展可能不是故意的,“陆叔,这事,我需要时间。” “我明白。” 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谈论一些轻松的话题,陈安修也没这个心情,一向相处还算和谐的两人之间,难得也出现了话题无以为继的局面。 “安修,无论这件事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 “谢谢你,陆叔。”但疏不间亲这个道理,陈安修还是明白的。陆展展再怎么样,也是陆叔的侄子,在处理这件事上,他对陆叔没有任何的要求。 章时年回来的时候,脸色阴地很厉害,别说陈安修,就连认识他多年的卫林都没见过他这脸色。 “说实话,四叔那天真有点吓人,如果陆展展在场的话,我真不敢想象是什么后果,可能被掐死都有可能。”这是事后卫林和季君恒表述的。 章时年看到陆江远在这里,也没多说话,只是礼貌而冷淡地点了头,回屋和陈安修一人一个,抱着孩子就下山去了。 全部人的走后,家里就剩下陆江远一个,外面的雪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天渐渐地暗了下来,门没关好,被风吹开了,寒风夹着雪花扑进来,门口靠里的那块很快被打湿了。他不确定展展这次是不是故意的,但他确定展展和亚亚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他们还提到了长宁,这些年以来,除了在从政这条路上,他违背了家里的期望,此外,他再没觉得有什么对不住家里的,以鸿远作为支撑,陆家所需要的各方面的财力物力,他都给予了最大的支持,就是对这些小辈,他自问也没什么亏欠的地方,可是他们怎么做的?调查他的过去?监控他的现在? 相对于安修,家里的人从自己这里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如果没有其他的意外,他还会继续在各方面支持他们,甚至是股份,他也只是说给安修一部分,而并不是全部。他没想过要让家里人给他什么回报,可当这回报是伤害他唯一的孩子,他还能再视若无睹吗?他不会让安修重复长宁当年的悲剧,连可能性都不可以有。 章时年抱着已经检查完毕的冒冒在专门的待客室里等,陈安修带着吨吨还在做全身的检查,现在一有点动静,冒冒就会从睡梦中惊醒。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一直睡觉很安宁,今天真是被吓坏了。 章时年抱着冒冒换个姿势,掏出手机,拨陆江远的电话,“我决定接受你的建议,再给安修多一点,我也不反对。”原先他并不想插手陆家的事情,安修也无所谓这些,现在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要呢。把有些人最喜欢的东西一点点从他们手中夺去,才是最好的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章节目录 129 吨吨的身体检查也没什么大问题,今晚风雪太大,山路难走,一家人也没上山,就在市区住下来了。 “……恩,妈,他们两个都没事,虚惊一场,你和爸爸在家就别担心了。” “这事都怨我,我直接把他们两个送过去就好了,也就没这出了。”陈妈妈听说这事后,在家越想越懊悔。 “妈,这种事情咱们谁能料到,再说吨吨也不是第一次带冒冒回家。他们现在没事比什么都好,明天天气好的话,我们就带他们回去了,雪这么大,你和爸爸早点睡吧,其他的事情,咱们回去再说。” 陈妈妈在电话那边叹口气,“那行,你今晚睡觉注意点,冒冒这么小,冷不丁吓这么一挑,我怕他今晚会不太安稳。” “行,妈,我知道了。”陈安修放下电话,动手把桌上已经冷掉的外卖收起来,这是路上捎带回来的,买的不少,但谁也没有胃口,吨吨就吃了一角饼,他和章时年每人喝了一碗牛肉汤,现在一家人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山上,这里方婶会定时过来清理,但一般不会准备饭菜,冰箱里空空的,剩下的这些明早可以当早饭了。 陈安修一边收拾着,一边胡乱想着其他的东西,如果不让自己的脑子想点别的,他的脑海里会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地回放吨吨他们出事的那一幕。事情来得太快,已经忘了当时什么感觉,现在想想却是越想越心凉,心脏纠成一团的感觉,一年之内,他已经体会过两次了,上次是听说章时年出事,这次是两个孩子,这两年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多呢。 陈安修把饭菜收拾好,准备再点热水,晚上可以给冒冒热奶用,听到章时年从楼上下来,他转头问道,“他们两个都睡了?吨吨胳膊还说酸吗?”吨吨之前不做声,去了医院之后,才说胳膊有点酸疼,医生检查过说,右肩那里软组织挫伤,孩子年纪小,问题不是很大。 “刚睡下一会。” 水烧开后,陈安修倒了两杯白开水过来,拉开落地窗的帘子,和章时年在窗前一道坐下,院子里的那些花木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花,微黄的路灯下,可以看到,连他们进门时留下的车辙都被大雪盖住了。 “幸好今天没回去,山路的雪还指不定多厚了呢。刚才我妈又打电话过来了,这次把她和爸爸也吓个够呛。”当时出事的时候下雪,街上原本就没什么人,他和陆展展打起来的时候,听着时间长,其实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这件事在镇上也没传开,爸妈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恩。”章时年轻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揽着他的腰拉近自己怀里,在这安静的大雪夜里,相拥而坐的两个人似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此刻什么话都不用说,这个世上没有谁会比对方更了解自己这时的心情。 事情的前因后果,章时年已经从陈安修那里了解个大概,对照陆展展那晚失态的反应,这时机未免太过巧合,当然不排除是意外,但之后呢,陆展展还对安修动手,陆展展和陆亚亚明显是知道了一些内情,在这种情况下,陆展展还想伤安修,说到底,无非就是惦记着陆江远的那份家底,如果现在的陆江远身无分文,穷困潦倒,那陆家的人还会在乎他会不会突然冒出个儿子吗?既然这样,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有些东西即使安修不想要,也该让某些人明白,这东西是属于谁的。 “你在想什么呢?”陈安修本来不想开口的,但被抱地这么紧,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章时年意识到失态,手臂松了松,“在想那个陆展展怎么回事。” “谁知道这人犯什么神经。”明明犯了错,还一副死不悔改的架势,甚至连刀子都敢拿出来。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听到冒冒在楼上哭。 他们上去的时候,吨吨已经醒了,从包着冒冒的小毯子里抽|出手,说:“里面不是湿的。” 陈安修把人抱起来,拍拍说,“冒冒,冒冒,爸爸在这里呢,没事了,冒冒快睡吧。” 冒冒睁着眼看他,哭得一抽一抽的。但在熟悉的怀抱和声音让他慢慢安静下来。 这一晚两个孩子都睡在他们身边,陈安修记住他妈妈的嘱咐,晚上不敢睡死,隔一会就起来看看孩子,半夜又一次醒来,觉得身边睡着个小炉子一样,他摸摸冒冒,竟然发烧了。外面雪太大,陈安修怕路上耽搁,直接给叶景谦打了电话,叶景谦对儿科多有涉猎,因为糖果的关系,儿童用药家里也常备着。 叶景谦就住在他们隔壁的小区,挂了电话,只用了十来分钟就提着药箱过来了,量了体温,让陈安修抱着冒冒洗了个温水澡,最后喂了一点退烧药。这一夜冒冒的高烧反反复复的,一家人守着他,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天亮的时候,楼南也过来了,手里还提着早餐,一进门就问,“冒冒怎么样了?” 陈安修熬了一晚上,这会眼睛里都是血丝,“高烧暂时降下去了。”小孩发烧,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知道的那些,昨晚都快用尽了,叶景谦也跟着在这里陪了大半个晚上。 “你们也别太担心了,小孩子发烧是很常见的。” 经过那一晚上,冒冒的高烧虽然退了,但是睡觉总是不安稳,特别是晚上,有时候睡着睡着就哭闹起来,好一会都哄不住,去医院看也没什么毛病,因为这个,陈安修也不敢带着冒冒回山上,就怕有个事情来不及。 还是陈妈妈有经验,她从山上下来看冒冒,见到这情形就说,“冒冒这是被吓掉魂了,应该到出事的那里去叫回来。” 这种事情陈安修在村子里听过不少,其中村东头有个上了年纪的奶奶,还说家里住着一个什么仙姑,给小孩看病特别灵验,他从来不信这个,“妈,你这是老封建。” 陈妈妈反驳他说,“怎么叫老封建?我以前就见过这样的。不过具体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我回村里去问问。”她性子急,说完就要收拾东西走。 陈安修哭笑不得,赶紧拉住他,“妈,你别想一出是一出。你刚来,在这里住两天再走。” “这里什么时候不能住,孩子的事情不能耽误。” 陈安修看着留不住她,就开车送她到公交车站,谁知道大半夜的她又赶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冒冒的一件小衣服,嘴里念念有词,进门话都不和人说,直接给冒冒换上了。 陈安修和章时年在一旁看的迷迷糊糊,还是陈爸爸拉着他们出来解释说,“你们村东头那个奶奶嘱咐了,中间遇上什么人都不能说话。” 章时年听完,笑笑说,“麻烦您和陈婶了,还这么晚赶过来。” 爸爸也很信这个,“这种事情就是越快越好。” 陈安修却很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科学依据啊?” 陈妈妈给冒冒换完衣服,出来听到他这句话说,“有没有科学依据不要紧,冒冒好了就行。” 也不知道是碰巧了,还是这个方法真管用,但这个晚上冒冒真的睡觉宁帖许多。之后就一天天好起来了。中间陆江远和林长宁也来看过好几次,如今看冒冒好了,他们也终于放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陈安修在厨房里切水果的时候,回头看看,小舅在抱着冒冒逗他,陆江远则是远远的坐着,关系好像又恢复到之前刚见面时候的程度了,客气有礼,没什么话可说。反倒是章时年和陆江远的关系好像一下子亲近不少,两人有事没事就一起在楼上书房里喝茶聊天,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他以前真没发现这两人的交情这么好。 在这之前,陆亚亚已经陪着陆展展来道过谦了,两人的态度都非常诚恳,但陈安修只要一想到出事后陆展展那嚣张不认错的语气,他就不得不对这份诚恳打个问号。 章时年那天的表现还可以,不算热情但还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话也说地文雅得体极了,一点都没为难人,虽然这不妨碍,他在人走后,将那两人用过的东西直接扫到了垃圾桶中。 “展展,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陆亚亚一开门就看陆展展脸色非常晦暗,出事后不久,他们就住到市区的酒店了。 “三哥,咱们回去吧,我实在不想待在这里了。”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那一刻的情形,“三叔要我赔礼道歉,我都照做了。” 陆亚亚也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在绿岛这里待了也有十天了,就弄了这么一个结果,“那我们和三叔说一声。” “三叔现在哪里顾得上咱们,我感觉三叔对咱们越来越冷淡了。就拿这件事来说,我也知道我有错,但我也被陈安修打了一顿。我这边,三叔就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全部精神就放在陈安修那里了。三哥,照这样下去,鸿远早晚就是陈安修的了,哪里还有你的份,婷姐那里也不用想了……” 陆亚亚心里一时烦躁,打断他说,“别说了。”他说完之后,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试图补救说,“展展,这件事回去不要再提了。三叔怎么做都是他的道理。” “可是凭什么都给陈安修一个人,就算他是三叔的儿子,就算鸿远是三叔一手创立的,但是如果没有陆家,会有鸿远的现在吗?三哥,你在鸿远也这么些年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这些本来都可以是你的,陈安修他懂什么?就算把鸿远给他,他会经营吗?” “就凭他是三叔的儿子这一点就足够了。” “就因为这样,我才不服气。” “这就是现实,展展,你应该早就懂的这点的。” 陆展展气恼,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天两人和陆江远辞行后,打算去机场,陆亚亚去开车,陆展展在酒店门口等他,不知道哪里斜刺出来的一辆车,对着陆展展就撞过去了,撞到人之后,车子根本没停下,迅速逃离了现场,绿岛市的路本来就弯弯绕绕的,行人都没看清楚驾车人的模样呢,车子就消失了,事后在一处立交桥下找到这辆肇事车,查过之后才知道这是一辆申请报废的车子,车上也没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尽管交警部门收到上面的不少压力,但这件案子始终也没什么进展。 陆展展腿部受伤,陆家人很快将他从绿岛市的医院转回北京。

章节目录 130 陆展展出事那天,正好是元旦,也就是绿岛市这边俗称的阳历年,这天陈家饭桌上的人很多,除了陈家人外,林长宁,陆江远还有因为公司的事情延长留在绿岛的季君恒和卫林。 “君恒,多吃菜啊,别客气,跟在自己家一样。”可能因为之前那些年态度不好,现在陈妈妈格外待见季君恒,尤其是季君恒这人又深谙在长辈面前装傻扮乖的至理,每次来都哄得陈妈妈高兴地不得了。让陈妈妈想不喜欢他都难,以至于陈妈妈有次不经意的感叹一句,其实要是季君恒也不错,虽然知道她是玩笑话,但还是吓得陈安修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由此也可见,陈妈妈对季君恒的喜欢程度。 “林姨,不用特意招呼我,我都来这么多次了,早就不会客气了。” 季君恒对着陈安修得意地眨眨眼,陈安修回他鄙视的一瞥。每次遇到这种情形,他都要在心里感叹一句,这到底是什么混乱的辈分啊,可季君恒如果不喊林姨,难道要跟着吨吨喊奶奶吗?听起来更不靠谱。 “再不赶紧吃,菜都凉了。”坐他旁边的林长宁夹块排骨到他碗里。 陈安修抬头笑,看这一大桌子人,陈爸爸和陆江远在说话,章时年回头去看趴在婴儿床上盯着饭桌流口水的冒冒,天雨和吨吨站起来倒了一整盘的羊肉到火锅里,汤底沸着,呼呼地冒着一层热气,一切看起来是这么平静祥和。陈妈妈还回屋拿了一瓶红酒过来,说是难得今天这么热闹。 陆展展出事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陈安修正帮着把红酒启开,一杯还没倒呢,电话是陆亚亚打来的,接电话的是陆江远。 陆江远接完电话,第一眼看的是章时年,第二眼看的是林长宁,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最后和话是陈爸陈妈说的,“二哥,二嫂,临时有点急事,我现在要马上到市区一趟。” 陈爸爸跟着他站起来问,“很急吗?菜这还没吃多少呢,要不你赶紧吃两口再走,天这么冷。” “不用了,二哥,事情真挺急的。” “那这样我就不留你了,改天过来喝茶。” 陆江远答应着,陈安修抢在爸爸前面,送人出门,“陆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江远抿了一下唇,说,“展展在酒店门口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里抢救,情况暂时不清楚。”他说完这句,他拍拍陈安修的肩膀,“你先进去吃饭,我去看看什么情况。”之后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上车离开。 陈安修心里大惊,陆展展被人撞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今天不是就要离开绿岛了吗?事情怎么这么巧,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出事,还是用被撞的方式?如果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是他们家故意找人撞陆展展进行报复呢。冒冒生病,他气到极点的时候是想过恨不得开车去撞陆展展两下,可一般人的想和做完全是两码事,只要不付诸实施,脑子里怎么想杀人都可以,可一旦要做了,就要承担后果了。他还不至于真的要陆展展去死。 这件事到底是人为还是单纯的意外?忽然他想到一种可能,虽然他完全不理解这人的动机,他回屋二话不说把卫林拉出来,“陆展展被车撞了,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卫林吃地正好,冷不防被陈安修这样拖出来,嘴上正不满地抱怨着,突然听到这句话,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陆展展被撞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不会就是刚才吧,我说陆叔叔怎么这么急呢。”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他可没忘记那天他和吨吨说的话。看这人的行事作风,也像是能做得出来的。 “我倒是想呢,可是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吗?陆家哪里是那么好惹的?”陆家虽然现在确实是不必以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也不是个谁想动就能动的人家,对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来说,陆家还是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家族,他真这样明目张胆地去撞陆展展,回家不用老爷子,就他几个哥哥就敲断他的腿了。他就是真对上陆展展,也要从长计议,绝对不会这么冲动。 “这么说,不是你做的?”那会是谁呢?仅仅是意外?有这么简单吗? 卫林弹弹被他弄皱的袖口,“你怎么不去怀疑四叔,他比我更有理由,陆展展伤到了吨吨。” 陈安修不加考虑地说,“他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情。”他不敢说完全了解章时年,可他知道的章时年从来没将自己放在法律的对立面,这么简单粗暴的违法行为,绝对不是他的风格,如果那人真的想对付陆展展,绝对会比这完美一万倍。 卫林眉梢微扬,“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四叔一样。”他的叔伯和哥哥们有时会在家提起四叔,对四叔或者说季家的低调平和的处世方法一向赞赏有加,找人去撞陆展展确实不像四叔会做的事情。但看到陈安修这么肯定,还是有点碍眼。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测,陈安修回到饭桌上也没说开,回到家的时候,才和章时年提起这件事,“你说这件事会和前几天吨吨他们被撞那件事有关联吗?” 章时年听罢,眼中多了一抹沉思,“不管是不是有关联,我们马上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陈安修真想送章时年顶乌鸦嘴的大帽子,因为在他说过这话后不到半个小时,警察就找上门来了。询问的就是陆展展被撞的事情,陆展展这件案子蓄意谋杀的可能性很大,“据我们调查所知,陈先生是最近唯一和陆展展有过矛盾冲突的人,而且起因是陆展展差点撞到陈先生的两个孩子,是这样吗?” 来人的态度还算和气,没要求他去公安局配合做笔录,只说过来问几个问题,但这话里的意思可算不上多友善。 “是这样没错,但这件事情陆展展亲自登门道歉后,我们双方已经和解了。”要说场面话,谁不会。 “那陈先生今天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二点之间,在什么地方?” “今天元旦,上午在家里包饺子,我们全家人还有邻居都可以作证。” 之后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陈安修回答地都算可以,没让对方抓住明显的把柄。那人对这样的结果,显然有些不满意,这条最明显的线索一点进展都没有,其他的查起来就更困难了,但想起临来之前,上面的咱三嘱托,他又不敢对这人多加为难,说来也奇了怪了,据说这个不能为难陈安修的要求是被害人家属方面要求的。真不知道陆家的人是怎么想的。 问完了所有的问题,陈安修送他们出去,看到了在警车上坐着没下来的蒋轩,他点了点头,蒋轩迟疑了一下,也对他点了点头,但是双方没说话。 警车离开,陈安修回屋,章时年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都走了?” “恩,我刚才的回答还行吧?” 章时年笑笑说,“完全没问题。”就算有问题也不要紧。 陈安修皱眉说,“可是这件事确实很奇怪。” 陆展展在绿岛住了两天后,就被陆家人转到了北京的医院,陆江远也跟着回去了,之后没有任何消息,警察也没有再上门,陈安修渐渐地也不再去想这件事。 元旦过后十来天就进入腊月了,陈妈妈已经开始唠叨着春节该准备些什么了,陈安修店里的各种新年礼盒也销售地异常火爆,除了之前就有腊味,山货,卤味,干果和土鸡蛋外,新年还有五谷杂粮,干菜和海产品礼盒。 吨吨的期末考试刚刚结束,再过几天就该放寒假了。之前吨吨在绿岛市教委组织的中小学生比赛中得了个初中组的第二名,一直拖到现在,上面才决定举行颁奖仪式,地点就定在吨吨学校的小礼堂里。 “哥,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帮我多给吨吨拍几张获奖的照片。”陈天雨把陈安修和冒冒在西和双语学校的门口放下。 “恩,你再不去,估计温凯就要撑不下去了。”陈安修抱着冒冒从后座上将背包拖出来,天雨本来今天是要跟着一起过来看吨吨获奖的,但快递公司来了个超级难缠的客户,温凯搞不定了,从刚才就打电话和天雨求救。 学校平时不对外开放,陈安修这还是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就陪着吨吨过来注册,匆匆忙忙的,也没仔细打量过,中间开过一次家长会,是章时年过来的,这次有空仔细看看,即使在冬天,也能看出环境还真是挺不错的,有大片的绿地和湖泊,各式的教学楼,图书馆和体育馆等一应俱全,想想那高昂的学费,心里总算有点安慰。 今天学校里的人很多,不同的校服代表着不同的学校,陈安修在路边抓了个穿小西装和短风衣的学生问了礼堂的位置,西装和短风衣是西和的冬装,吨吨天天穿,他再熟悉不过了。 看地出来学校对这次活动很重视,偌大的校园里拉了不少横幅,颁奖仪式上有表演环节,吨吨作为这次获奖者,又是西和的学生,就被老师选中了。因为这个,吨吨差点没愁死,他想了好多,好像真的没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特长,唯一还算可以的钢琴才学了不到一年,实在没信心上台表演。最后还是章时年出的主意,说是可以双钢琴合奏。他带着吨吨上,即使稍有差错,也可以帮着遮掩一下。为这事,父子俩没事就在家里一起练习,现在听着也像模像样了。 章时年偶尔会在家弹琴,陈安修基本是个乐盲,听不出好坏,不过季君恒吹嘘他小叔是专业水准的,他也就放心了,要不然真担心父子俩一起上台出丑啊。 “冒冒,你待会千万不要出声。你要出声,我就不带你去见哥哥和大爸爸了。”小礼堂门口有专门接待的人,陈安修在冒冒嘴里塞个奶嘴儿,把人藏在风衣底下。看这架势也知道,今天的颁奖仪式很正式,人家决定不会允许带个婴儿进去的。本来他今天也没想带这个小东西过来的,但冒冒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抱着一切都好,他一不见就大哭大闹,最后没办法只好把人带来了。 陈安修走到礼堂门口,出示请柬,负责接待的人奇怪地看了一眼他鼓鼓囊囊还微微抖动的风衣,再三确认了他的身份,才放人进去。 顺利偷渡成功,陈安修选个隐蔽的位置,把相当配合的冒冒拿出来,放在膝盖上。 冒冒坐在陈安修怀里,嘴里咬着奶嘴儿,看到有这么多人,兴奋地上下扇着小手臂,骨碌骨碌看看这个,骨碌骨碌看看那个,眼睛都忙不过来了,这可爱的小模样,引得旁边几个注意到这边女性家长都过来搭话,想抱抱他。 陈安修在下面偷偷捏他屁股,示意他安静点,但冒冒根本就不理会,照样乐呵。 “你这儿子真可爱,一点都不认生。”这是第三个抱过冒冒的人这么评价,“你也是今天获奖学生的家长吗?”未免太年轻了点。 “是啊,我大儿子,初中组的二等奖。”陈安修很骄傲地说。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人都纷纷表示不敢置信,“你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儿子?” 陈安修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每次全家一起,章时年才是吨吨爸爸,永远不会有人认错,他最多就是个叔叔。 此时在后台,章时年刚带着吨吨试了一遍学校的钢琴,吨吨在学校里的美术指导老师满脸喜色地过来和章时年说话,吨吨也被几个认识的同学围起来,满脸羡慕地说,“陈秋阳,你爸爸真是超帅啊,人这么帅,钢琴也弹得一级棒。你是没看到,刚才你们弹琴的时候,好多高年级的师姐都围在门外看呢。” 吨吨看看旁边的章时年,眼中有不言而喻的骄傲和喜悦,他的两个爸爸是最好的爸爸,“你们偷偷喜欢可以,不过我爸爸已经结婚了。” 呃?一向都不怎么热情的陈秋阳竟然会开玩笑?众人愣了一下,有个人忍不住笑说,“陈秋阳,你有没有觉得你这话说得有点欠扁?” “有吗?这不是事实?” “靠,今天的陈秋阳一定是假的,你说,你是不是陈秋阳的双胞胎兄弟?” 章时年看吨吨和同学闹成一团,吨吨的性子虽然还不会和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喜欢笑闹,但真的是比以前开朗多了,与同学的相处也自在,每次老师往家里打电话,都没说过在人际交往方面有什么问题。 章时年和吨吨的节目排在第三个,前面两个陈安修都无心看,就专等第三个,父子两个甫一上场,礼堂里瞬间想起短暂的嘈杂声,接着就有不少小女生在那边小声喊,“好帅,好帅。”连陈安修旁边的几个年纪不小的家长都脖子伸长不少。陈安修则快速地把奶瓶塞到冒冒嘴里,转移他的注意力。 好在两个人是钢琴演奏,不是唱歌需要一直面对观众,要不然还不定怎么着呢,两个人演奏完毕下去时,台下的掌声比前面两次都热烈地多,陈安修很怀疑,这掌声是送给这表演还是送给人的。 反正就有人意犹未尽地说,“其实这父子俩什么都不用做,光站在台上站站给人欣赏一下就足够了,每天面对这么两个人,孩子的妈妈真有福气。”不过当章时年下台不久,径直来到陈安修身边,神态无比自然地接过那个早早就朝他张开手臂的小胖子时,众人就有些傻眼了。 至此为止,冒冒还算乖,陈安修总算有点欣慰,不过他这欣慰没有持续多久,变故很快就发生了,等获得初中组三等奖的一干人下来,二等奖的五个人上去接了证书和奖状,主持人把话筒递到吨吨嘴边想说他们说两句话,吨吨一出声,冒冒突然就像上了发条的兔子一样,耳朵蓬地就支起来了,对着台上,嘴巴里还发出“呀呀呀……”的声响,着急地全身都在动,见吨吨不理他,他的动作越来越大。 陈安修一看这样,赶紧把相机塞到章时年怀里,“剩下的你来。”说完不等对方反应,抄起冒冒就往外走。冒冒一看这样,呀地大叫了一声,这下陈安修真的成为全礼堂的目光所在了。 陈安修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僵硬地回身对众人不好意思地道歉。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爸爸……”吨吨和章时年都赶过来了。 冒冒一听到吨吨的声音立刻好了,扭着身子让他抱。 自从出事后,吨吨对他特别纵容,导致他现在对哥哥越来越黏糊。 最后的结果就是别的获奖者在照相时都是一手鲜花一手证书,而吨吨的怀里是抱着一个小胖子,这个小胖子还相当的没有自觉性,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他鼻子里噗地冒了一个泡泡。 经过这一闹,他们全家可算是彻底出名了,吨吨领完奖后,陈安修是怎么都在这里坐不下去了,于是一家四口提前悄悄退场。 “给你抱,今天丢脸真是丢大发了。”一出校门,陈安修就很嫌弃地把胖冒冒塞给章时年。 章时年倒是一点不嫌弃他,亲亲他的额头说,“冒冒今天高兴吗?” 在那么多人面前大大地露了一次脸,冒冒当然开心地不得了,抓着章时年的脖子上的围巾就往嘴里塞。 “这个不能吃,冒冒。” 陈安修不理会他们两个,“吨吨咱们走。”,昨天就说好的,领完奖后,天气允许的话就出去走走。 从吨吨学校出来,在向南走两个路口就是绿岛一中,也是陈安修曾经就读的高中,好多年都没走到这里,他欣喜地发现当年的一些小饭馆还在。 陈安修指着一处熏肉饼店和章时年说,“我当年最喜欢这家,只要十块钱,有一张大饼,一份熏肉,葱丝,泡菜和小米粥都是免费的。要不咱们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吧?” 十多年过去,这家熏肉饼店没变多少,狭小的屋子,拥挤的桌凳,还有桌上铺着的绿格子塑料台布,老板娘还是原来的那个,模样还能认得出来,但眼角的鱼尾纹深了不少,时间太久,她已经不大记得当年常光顾的少年了,看几人的衣着装扮,她明显有些迟疑,“你们几个是来吃饭的吗?” “是啊,老板娘,来三分熏肉大饼,多给点泡菜,只要白菜,不要萝卜。” 她这才笑开,“好,好,快进来坐吧。” 一问之下,这么多年价格竟然没变多少,不过饭菜显然没有记忆中的好吃,饼有点油了,熏肉也只有薄薄的几片,不过浓稠的小米粥和酸辣的泡菜还是一样的好吃。 从熏肉饼店出来,转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章时年问,“你就在这里上了三年?” “是啊,最开始在左边那座旧楼上,后来右手边那座新楼起来之后,就搬到新楼上了,高二高三都在新楼上,当时我和季君恒就在三楼从左边数第二个教室。” “没上大学是不是一直是个遗憾?” “算是吧,不过现在都这么大了,也不大想这个了。” 这时有个年长的男人从学校里出来,在他们不远处站定,试探地喊了一声,“陈安修?” “王老师。”是陈安修的高三的班主任老师王俊勇,都没变多少,一眼都认出来了。 王老师拍拍他肩膀说,“我刚才在里面看着就像是你,前几天同学聚会,你怎么没来,这算算都有十年没见了你吧?你当年不是去当兵了吗?这是回来了,现在在哪里呢?”这老师当年是教物理的,陈安修当年数理化成绩都不错,还给他当过物理课代表,师生关系还不错。 陈安修笑说,“回来好几年了,在家自己干呢,主要混的不好,怕来给你丢脸。” “恩,这理由倒是很充分啊,一句混得不好,连老师都不来看了。” 再被老师这样说下去,陈安修就真的无地自容了,他赶紧告饶说,“我知道错了,王老师,我改天一定专程来看你。” 王俊勇摆摆手说,“算了,知道你们都忙,不用特意过来了,有空来家里喝茶,现在退休也没什么事了,你们这些孩子来热闹热闹,我高兴。” 陈安修连声答应着,师生两个说了一会话,王俊勇见他身边还有人,也没多挽留。 走出好远一段路的时候,吨吨笑他,“爸爸,原来你也怕老师啊。”刚才和老师说话时,爸爸的腰都快弯到地上去了。 陈安修擦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说,“废话,老师谁不怕啊。”即使已经从校园里走出十几年了。 这是个阳光很好的午后,风很小,雪后的天空蓝地透亮,雪松下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结满红色果子的火棘,路边有人推着车子在叫卖炒栗子,青萝卜和煮玉米,陈安修牵着吨吨走在前面,章时年抱着冒冒跟在后面,他们两个今天穿着同款的风衣,两个人都是腿长腰细的高个头,穿风衣都极为有型,但一个显优雅,另一个更帅气些。 枯黄的草丛里还有些许残雪的痕迹,但迎面吹来的风凉凉的,一点都不冷,天气晴朗的冬天,走到绿岛市的街道上,隔着很远也能听到教堂的钟声。 绿岛市如此宁静,陈安修不会知道,就在几百公里外的北京,陆家因为陆展展的受伤正经历着怎样一场风暴。 陆展展是陆江远的二哥陆知远的小儿子,他这次跟着陆亚亚去绿岛玩,回来却成了这副模样,陆亚亚这个做哥哥的,固然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罪魁祸首还是故意开车撞陆展展的那个人。 陆展展醒来后一口咬定绝对是陈安修做的,要不然就是章时年,他思来想去,绝对逃不开这两人,事情这么巧合,让人不产生联想都难。 陆知远很生气,“这个陈安修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就敢这么无法无天,公然开车撞人?展展做错事不是已经去赔礼道歉了吗?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如果对展展的道歉不满意,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这算什么。” “二哥,这件事还没调查清楚,不要这么快下结论,不一定就是陈安修做的。他不是这种人。”陆江远说。 “老三,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件事太蹊跷,展展以前没怎么去过绿岛,不可能在那里惹着什么人,再说这个陈安修,我们也不了解,你怎么就敢保证,他不是这种人呢。” 陆展展情绪暴躁,脱口而出,“陈安修是三叔的亲儿子,三叔当然偏心他。” 他这话一出,陆江远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沉,展展果然是知道的,那亚亚不言而喻。 “你说什么?”陆知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展展,你说什么?” 陆展展看看陆江远的脸色,陆江远代他回答,“二哥,陈安修是我儿子,亲生的。”

章节目录 131 陆江远的语气平淡至极,就像在说今天外面的天气,可这话里的内容就远不是这么回事了,一直坚持不肯结婚的人,突然冒出个儿子来,似乎这儿子的岁数还不小了,反正是陆知远是有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懵了,他缓缓神,整理消化一下才问道,“亲生儿子?老三你说,你有个亲生儿子在绿岛?” “是这样没错。”陆江远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陆知远沉思了一下说,“我想就这个问题,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二哥,我也正有此意,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部里下午还有个重要会议,我必须要参加,要不,咱们中午一起吃个饭?” 陆江远笑说,“行,刚好前几天有人推荐了一家新开的昆明菜馆,好像就在这一片,我让吴东订位子。” 陆江远起身打电话,陆知远对陆展展说,“你现在身上还有伤,学校那边,我已经让赵秘书过去打过招呼了,其他的事情暂时都不要去想,养好身体最要紧,至于绿岛那边的事情……和你三叔谈过之后,我会让下面的人尽快查清楚的。” “爸爸,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他听得出爸爸的话不似先前那么果决了。 陆知远温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现在情况有变,我需要和你三叔谈一下,别多想。” 陆展展咬了咬嘴唇,知道现在多说也无益,勉强答应了。 快中午了,陆家的保姆过来送饭,陆知远和陆江远一道离开,陆江远回身带门的时候,看到陆展展盯着这里,就淡淡扫过来一眼,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陆展展下意识地想扯扯嘴角作为回应,但嘴角扯到一半,就发现陆江远说完那句话,早已经转身离开,摆明了不需要他的回应。他从小有点怕这个三叔,三叔虽然没有苛待过他,甚至还算是友好的,但他就是打心里畏惧这个人。 自从也有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除去一年之中的几个重要节日,平时家里的聚会,三叔就极少参加,偶尔回来了,也没有多少话,当别的亲戚都聚在客厅里侃侃而谈的时候,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自己屋里打棋谱,他的棋下的很好,尤其擅长围棋和西洋棋,他有几次还见过三叔在雕刻东西,不过所有人都没见过成品,不知道是不是刻坏丢掉了,可即使这样,他也家里不容忽视的存在,每逢家里有重大的决定,大伯和爸爸必定会询问他的意见,因为他有足够的冷静和判断力,从之后事情的发展来看,三叔的这些建议大多是有建设和前瞻性的。 所以在他的印象里,三叔就是这么冷静而强大的存在,尽管让人难以接近,用他妈妈私下的话来说就是,你三叔这人天性凉薄,谁都捂不热的。可就是这样的三叔竟然对陈安修却可以那么亲近,如果让妈妈看到那场景,不知道她会不会收回前面的话。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不管那人品性如何,配不配进陆家的门,三叔都想着要把最好的留给那人。现在他都被撞成这样了,三叔还站在陈安修那边。 “展展,先喝点猪脚汤,炖了一上午的。” “郑姨,我妈呢?” “……她和婷婷今天有事要忙……不过她有嘱咐我给你多做点好吃的。” 陆展展讽刺一笑,“忙着给婷姐张罗相亲对象吗?”真是事事上心周到。 被唤作郑姨的人为难地喊他一声,“展展……” 陆展展早已经习惯了,反正不是亲生的,放在床头上的手机铃声响起,郑云帮他拿过来,他看到名字,指指门口,示意郑云先出去,确定病房里无人后,他接起来,“三哥。” “今天感觉怎么样?”陆亚亚一贯温和无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陆展展垂着眼皮说,“还是老样子,腿上打着石膏也不能动。在医院里闷都闷死了。” 陆亚亚在电话里笑,“就知道你闷坏了,那我晚上下班后就过去看你。让人下了些游戏,都充值了,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谢谢你了,三哥。”从小到大,就三哥对他最好。 “都是自家兄弟,你客气什么。” 陆展展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三哥,我把陈安修的事情和爸爸说了,当时三叔也在,他没否认。” 陆亚亚的声音立时听得出有些着急和责备,“展展,你怎么这么心急,三叔没说就是有他的打算,你这么贸贸然说出来,不是惹三叔不痛快吗?” 陆展展的情绪激动起来,“那陈安修和章时年找人撞我,我就这么算了吗?这件事明摆着的,三叔还在偏心,三哥,你不也说,这件事是他们做的可能性最大吗?章时年就是吃定了我们找不到证据,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陆展展安抚他说,“算了,既然说了就说了吧。就算你今天不说,照现在的发展,三叔也会找机会和家里说的。怎么说陈安修也是要认祖归宗的。” 陆展展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我就不相信,我被他撞成这样,大伯和爸爸他们,真的能毫无芥蒂地接纳他。”他今天这么说并不是一是冲动,而是思前想后的结果,事到如今,他也不怕面对三叔了,“三哥,这件事,你先不要插手,以免惹得三叔不高兴,对你在鸿远的发展不利。” “展展,不要惹三叔生气。” “油淋鸡,红烧鸡枞,锅贴乌鱼,先生,你们的菜齐了,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吴东开口说,“暂时没有了,先出去了吧,需要的话,再叫你。”之后他也跟着出去,房间里只留下陆江远兄弟两个。 “二哥尝尝,这里的味道还成吗?” 陆知远夹了一筷子鸡,蘸了花椒盐,放到嘴里,点点头说,“还不错。”他放下筷子,喝口茶冲冲嘴里的味道,“好了,现在这里也没有旁人,你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陈安修怎么会是你的儿子?算算他的岁数,你那个时候不是正和林长宁……”这个名字在陆家几乎是禁忌,现在情急,他也顾不上那些了。 “二哥,有些事情暂时我无法和你细说,但陈安修是我的儿子,这点我是不会弄错的。我是去年才找到他的,他的品性我还算了解,他这人有时候是冲动点,和展展也动过手,但背地里伤人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而且章时年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这点,二哥,你应该也有所了解。”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两家原本就有些交情,当时想撮合婷婷和章时年的的时候,他们也是再三打听考虑过的。“但是展展这件事,不是我要相信展展的一面之词,而是就现有的情况来看,确实是他们嫌疑最大,绿岛警方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也是这样的。” 陆江远一语双关地说,“有时候太过巧合,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陆知远皱眉,“你是说展展被撞这件事背后还有人?可是展展现在还在上学,能惹什么人这么恨他?还是你的意思是这次是针对陆家来的?”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我们先不用着急下结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能做出来,就不会真的天衣无缝。既然这件事牵扯到了安修和展展,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对于他的能力,陆知远当然是相信的,但他总觉得弟弟这话意有所指,似乎已经掌握了些什么,“这件我知道了,陈安修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要让家里认回他吗?” “等眼前这件事结束后再说吧。” “你不想说的,我就不问了,不管怎么说,你有个孩子,做哥哥的,是为你高兴的。”都五十多的人了,家里的人都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我明白,二哥。” 陆知远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些年他和家里人维持着还算可以的关系,但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远不近,不咸不淡,他心里还有些疑问,忍不住问道,“这个陈安修是不是和林长宁有什么关系?”事情都发生在三十年前,都是绿岛市人。 “恩。”陆江远今天一直冷冷淡淡的眉眼此时有了短暂的柔和。 他就说,凭弟弟的条件,这些年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只想要个孩子也不难,何至于弄到今天孤家寡人的程度,还不是为了那个林长宁,如果这个陈安修和林长宁无关,他很难想象弟弟会如此重视,陆知远心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荒谬了,林长宁是男的,他再确定不过了,如果林长宁是女的,三十年前的某些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秘书赵正敲门进来提醒陆知远时间,他抬抬手表示知道了,“老三,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陆江远看着他,眼中没什么情绪地说,“二哥,展展的事情,我会亲自让人去调查,我希望其他人暂时不要插手进来,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如果家里对安修出手……二哥,我是不会站在陆家这边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陆家动了陈安修,你就会和陆家断绝所有关系是吗?”他不介意将弟弟的意思表达更清楚一点,“你有没有想过这会让外面的人笑话,陆家自己起内讧?还有你的那些产业,真的可以将陆家彻底剥离出去吗?陆家这些年打下的基础不是假的。” “那些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 “那些不重要,陆家的未来,小辈们的前途你也可以不在乎,那我们这些兄弟呢,大哥呢,博远呢?你也要和我们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你说这话,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相比于陆知远的激动,陆江远平静地就像是个置身事外,毫不相干的人,不过说起来陆知远也确实很多年没见过这个弟弟有失态的时候了,“所以,我该怎么选择呢,二哥?为了陆家,为了你们,三十年前放弃长宁,三十年后放弃安修?家里做那些事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们现在反过来要我考虑你们的感受,是不是太强人所难?” 陆知远心里叹口气,“你果然还是没原谅我们。”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们所谓的无心之过,改变的是我的人生。二哥,曾经我是多么相信你,咱们兄弟五个中,我最相信你。”陆江远说完这些,有些自嘲,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霍然起身说,“二哥,我公司里还有事,我不怕家里人知道陈安修是我儿子,但麻烦二哥将这些话转给大哥和博远他们,我说到做到,如果你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陈安修做的,我会亲自给展展一个交代。反过来,如果我查到是有人故意陷害安修,我也绝不姑息。”。

章节目录 132 赵正念着下午的工作安排,陆知远摘下眼镜,靠在后车座上,捏了捏两眉之间,路两旁已经落光叶子的银杏树一棵棵向后倒去,就像这些年的时光在回流,那些像泛黄老照片一样的记忆突然又在他的脑海里鲜活起来,林长宁。 “二哥,他就是我跟你说的林长宁,我们一个宿舍的。” 记忆中站在江远身边的那个青年,眉眼之间有些许的傲气,但更多的是明亮和青涩,是该青涩的,以前上学都早,那年林长宁好像还不满十八岁,比江远还小两岁,那天他穿了件白衬衫,不新,但洗的很干净,身上有淡淡的肥皂的味道。 “长宁,这是我二哥,你也叫二哥就行。”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好像说的是,“既然是江远的朋友,跟着他叫二哥是应该的。” “陆二哥。” 那是第一次见面,在他们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里,饭店的位置有点偏僻,附近种了很多法国梧桐,江远动作粗鲁地把菜里的肉片和排骨不停地往林长宁碗里扒,“我和二哥都不喜欢吃这些。”那个年代,有多少人真的排斥吃肉? 又一次见面好像还是吃饭,那个时候他已经大学毕业,在商务部里做着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拿着一份不高不低的工资,那点工资做别的不行,但时不时地带着江远改善一下生活还是可以的。那个年代大学生虽然娇贵,但国家的大形势摆在那里,学校的食堂想要油水足够也不太现实。 现在已经忘了是什么原因,反正他那次去的有点晚,进门后没看到两人,站在二楼的窗户那里能看到旁边的林荫道,林长宁在骑自行车,江远在后面扶着车座子。 “陆江远,你别放手啊。”林长宁的骑车的姿势很僵硬,跟上战场一样,一看就是个初学者。 “抓着呢,抓着呢,长宁,你别往后看,专心扶稳车把。” “那我开始了啊。” “放心往前骑,没事,有我在,摔不到你。” 刚开始车子歪歪扭扭的,后来就走直线了,他看到江远悄悄的松开手。 “好像也不是很难。”林长宁毫不知情地独自骑出一段距离。 “早就和你说不难。以前就是你不敢碰。” “啊,你什么时候放手的?”车子重新摇晃起来。 “喂,喂,长宁,车把,扶车把。” 林长宁连人带车摔到绿化带里,不过人没伤到,因为在这之前跑上去扶车的人被迫充当了肉垫子,他在那边大吼小叫,“林长宁,你给我快点起来,腿别在车前杠那里,疼死了。我要是残废了,后半辈子你别想跑。” “二哥,你不知道长宁有多笨,都教了三个多月了,还是这点水平。”吃饭的时候,弟弟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他从来没见弟弟那么多话过,眉眼鲜活多变,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十九岁的年青人,大哥自小身有残疾,他在仕途上又什么野心,两个弟弟小,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子在江远身上,江远打小聪明,有自己的注意,胆子也大。父亲一直坚信,江远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林长宁开始一直在忍耐,不过江远抱怨多了,他也会悄悄白他一眼,颇有些不服气地回一句,“我们那里的人又不骑自行车。” 那个时候他也年轻,真以为两个人是至交好友,不过也许当时还是单纯的朋友也说不定,他们一共在一起吃过三次饭,前两次是他请,第三次是林长宁请的,林长宁请客的时候,江远小气吧啦的只点了三个青菜就打住,最后还是林长宁坚持,才加了一只鸡和一盘牛肉。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还记得这些小细节,也许是之后的决裂太惨痛,所以显得那些温馨场景格外珍贵。 “二哥,我们这顿饭吃光了长宁刚得的稿费。” “那他为什么要请客?” “可能是不想吃白食吧,不过之前都是我硬拉他过来的。” “一点都不亏欠别人,倒是个有骨气的人。” 之后两年他和李怡恋爱结婚,李怡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李家的家世虽然很一般,但他们却是改革开放后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家底雄厚,李怡年轻漂亮,又时尚,他当时真的被吸引了,但江远却怎么都不待见李怡,因为这事两兄弟的关系不若以往亲密,但也还行,不过他结婚后,就没那么多时间去看弟弟了,和林长宁陆陆续续的见过几次,听说学业很出色。他对这人的印象一直都不错,勤勉有为,前途远大。 他开始察觉事情有变化是在江远他们大三那年的寒假,三十年前的北京感觉比现在冷得多,他休假就去帮江远搬宿舍里的东西,因为寒假的关系,校园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到宿舍的时候,江远正在公用卫生间水龙头那里埋头洗床单,一盆子的洗衣粉沫子。林长宁还没走,蒙着被子在睡觉,睡得很沉,在江远的铺位上,其实他进到宿舍那一刻就发觉不对了,有味道,他当时已经和李怡结婚,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冬天屋里门窗紧闭,味道还没完全散去。有些事他不敢深入去想,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许两个人相互抚慰胡闹也是有的,可是他无法解释林长宁脖子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痕迹,以及两人躲闪的眼神。 他隐约猜到有些绝对不可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过年期间,他不止一次问过江远,对方还不肯承认。 “咱们兄弟五个中,我最疼你,博远和荣远他们都要靠后,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如果真的有事,我们商量着来,总比你一个人在那里闷头想好。你能瞒地了今天,能瞒住一辈子?万一家里知道了这事,你该知道后果。” 江远冷静了两三天,然后偷偷来他房间找他,“二哥,如果我真的喜欢男人,你会反对吗?”那时候他知道自己是被相信的。 这种事情猜测成真的感觉一点都不好,简直是糟透了,“我是不是反对不要紧,但是家里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应该知道爸爸对你的期望。” “我知道,但是……”江远的样子很苦恼,他自己大概也明白,有些事情是他一个人无法控制的。 “你要从政,就必须结婚,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结婚后也可以保持私下的联系,只要做的隐秘点,也不是不行。” “怎么可能?他不会同意的。二哥,你这个办法行不通,今天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爸爸,江远今年也二十一岁了,大学马上也毕业了,现在有些事情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了?” “才二十一,再过两年也不迟。”老爷子那会还没退休,精神矍铄,经历过那么多的运动,还能保证屹立不倒,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定下来的好,早定下来,早点收心,免得横生枝节。他现在年纪小,禁不住诱惑,容易犯错误。”他说的有点情急。 也许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老爷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什么,“江远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向和你最亲近,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是他的女同学?” “也不是……我也不是很清楚,爸爸。” “知远,你和我说实话,如果让我查出来,江远那边犯了错误,你这做哥哥的知情不报,我一个饶不了你们。你这不是为他好,你这是在害他。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就眼睁睁看他滑到错误的路上去?” “江远好像和一个男同学走的很近。”他发誓,他当时真的是想阻止弟弟继续犯错误的。 那大概是三月的事情,大学里寒假开学没多久。 最后一次见到林长宁大概是四月份的事情了,已经是四月份了,还穿着厚重的土布棉衣,脸很瘦,显得眼睛尤其大,嘴唇皴裂了,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有伤口,听大哥说,已经挨过不止一次打,就是倔强着不松口,死活不承认和江远有任何超出同学之外的关系。 见到他叫的还是陆二哥,“他说所有的兄弟里你对他最好。” 可是他却是被叫来劝说的,“林长宁,这件事你可以不承认,但是必须保证和江远从此断掉这种关系,你们两个还小,你知道你们在一起的后果吗?被人骂是轻的,判个流氓罪,你们这辈子就完了,江远有家里保护,不会有事,你呢,你们全家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供个大学生出来,流氓罪这个名声可不好听,你就是自己不怕,你的家里人呢,他们以后还能抬头做人吗?” 他看得出提到家里人的时候,林长宁动摇了,因为他的眼神很痛苦,但仅仅是一瞬,他还是坚持说,“我和陆江远没有任何关系,我没什么可保证你们的。” 最后还是父亲亲自出马的,他们在屋里说过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父亲出来的时候,林长宁浑身在发抖,脸色也灰败地厉害。 父亲好像答应了林长宁的一个要求,那天江远在外面说信誓旦旦地说那番话,“会结婚的,和林长宁只是玩玩……”当时他就站在林长宁的身边,林长宁的手脚被绑着,嘴巴也被堵住了了,但他还是看到在江远说出这些话时,林长宁眼中始终在坚持的某些东西急速崩塌了,初见时那个眼神明亮干净的青年彻底消失了。 他给林长宁松绑,他知道目的已然达成了,这是最好的结果,最正确的,最符合这个社会道德规范的,每个人都要生活在一个框框里,那些出去的,没人会支持。他们没想过对林长宁下狠手,因为知道江远性子刚硬,没人想去赌那个后果。 林长宁的胃好像不是很好,在关着他的这些日子里,经常见他呕吐,吃不下去东西,有时候勉强吃点,一转身就全部吐了出来。 “我会离他远远的,希望你们也遵守承诺,离我家里人远远的。”这是林长宁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眼神冷冽,充满了讽刺,不知道这讽刺是针对谁的。 此后又过一年,林长宁去了美国,彻底消失在陆家人面前。 老三好像也彻底断了念头,接受父亲的安排,先在北京待了一年,之后去了江西,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从一个副县长爬到一个地级市的市长,父亲面上没表扬过,私底下却很为这个儿子骄傲。 如果没有后来事情的泄露,老三现在应该在政坛也有一席之地了,起码不会比季方平差。可能冥冥之中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吧,打扫旧房子储藏室里掉落的玉观音坠子就这么巧的被家里的帮佣送到老三手里。 得知真相后的老三,辞职,离家,出国,中断了和家里所有的联系,谁都没拦住,这一去就是七八年,直到父亲病重,虽然人是回来了,但是却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了。就是和他,也没什么话可说了,游离在这个家所有人之外,冷眼旁观。 “部长,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你继续说,刚刚说到欧盟最近的不锈钢管反倾销案是吧?”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老三又失控,结果还是和林长宁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应该没有很长的关于父辈的番外了

章节目录 133第132章 “……你应该要明白,陆家如果真的想让某些人消失,并不是多难的事情,比如说海上的意外,比如说不小心的交通事故,为了江远,我不会动你,其他人就不敢保证了……”多年前的情景入梦,林长宁惊喘一声从梦中醒过来。 “爸爸……”吨吨睡迷糊了,以为旁边是陈安修。 林长宁伸手帮他掖掖被角,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吨吨蹭蹭被子重新入睡。 墙角放着脸盆架,林长宁从炕上下来,给自己拧了条冷毛巾,出了一身汗,有点不舒服,他擦擦脸和脖子,这才觉得清醒点了。今晚竟然会梦到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大概和下午陆江远的那通电话有关,陆江远打电话过来说,陆家那边有些怀疑安修的声音。这件事本来就在意料之中,时机把握的如此之好,很难不让人做这方面的联想。 陆家的人,林长宁的眼底有些冷嘲,那是一些什么样的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永远都是对的,错误都是别人的,可是壮壮还会像他以前那样任人鱼肉吗?壮壮和章时年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但每当这个时候,他还是希望壮壮站地高点,更高点,这样的话,那些想伤害他的人动手之前就该掂量掂量了。 今晚山上的风很大,吹得窗子呜呜地响,林长宁在窗前坐了一会,看到东边屋里的灯还没熄灭,灯光打在院子里,白晃晃的一片。 “安修,你先去睡吧。”章时年拍拍趴在桌上的脑袋。 陈安修揉揉眼,打个呵欠说,“几点了?你忙完了吗?” “快十点半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陈安修伸个大大的懒腰,刚才在网上玩斗地主,不知道怎么着的,就睡着了,笔记本已经被章时年收起来,放到一边去了,“那我再等你一会,你要喝水吗?我再帮你倒一杯。” “不用了,既然不想睡,那就再等我一会。”章时年在他额角落下一吻,顺手捋捋那人脑门上翘起的几根头发,每次这人都说地很好听,说是陪他工作,可没一会就趴在那里大睡特睡,那一脸香甜的样子,好几次都勾地他没心思工作。 “这里也来一下。”陈安修笑嘻嘻的点点嘴巴,现在私下来他很放得开。 “别闹。”章时年飞快推开贴到眼前的笑脸,睡觉之前刚啃了半只青萝卜,一嘴的萝卜味,自己吃还不算,还切了一块给冒冒,冒冒没牙,但两只小胖手还死死抱住不放,舔地口水直流。这父子俩的习性有时候还真是相似到极点。 “真的不要?”陈安修暗爽,计谋得逞,冬天天冷,夜里也没什么消遣活动,工作之余,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滚床单了,尽管他身体还不错,现在早上下床脚步都有点发飘。想不做吧,章时年一出手,他又没有丝毫抵抗力。他知道章时年不喜欢刺激性味道,他啃个萝卜,看看这人还怎么出手。他连续啃了三晚上,效果还不错。 “恩。”章时年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翻着文件的手没停,还有加快的趋势,这人在外人面前还好,一副稳重的好大哥样子,但在他面前有时候就孩子心性地厉害,时不时就耍点小伎俩,玩点小花样,他不介意让着点,但玩火的道理,他觉得他还是有责任亲自教教安修的。 “不要就算了,我这人一向好说话。咱们有事好商量。”他跳起来去看炕上睡着的冒冒,把蹭到嘴边的小被子往下拉拉。 章时年勾勾唇角,工作告一段落后,点开邮箱里的两封最新来信,一封是陆展展车祸的最新调查情况,另一封赫然是一些海外私人账户的资料和信息,绝对保密级别的。 “会是陆亚亚吗?”虽然暂时还没有证据,但是这人的嫌疑不小。 “你说什么?”放松警惕的陈安修重新刷过牙后,端着两杯温水过来。 章时年合上电脑,伸手揽他坐在自己腿上,“我在想就刚才那个问题,我们之间好像有误会。” 这是个相当危险的动作,陈安修全身的警报瞬间拉响,他举着两杯水装傻说,“我们刚才不是达成一致了吗?” “显然是没有。”就着他高举的姿势,章时年靠近他,隔着衣服准确地含住他左侧的□。 “喂,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陈安修欲哭无泪,这个姿势根本没法反抗好不好,双手不得空,双腿也被压住了。 章时年轻笑,“安修别动,小心水洒出来。”陈安修上衣被推高,两处□被人反复吮|吸和揉搓,热到开始发麻。 睡裤拉到膝盖处,双臀被人大力揉搓,但拉链声响起的那一刻,陈安修知道今晚要惨了,火热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水杯倾倒,撒了两人一身,在桌边激烈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注意到原本应该在睡觉的冒冒已经醒了,两只大眼睛闪亮亮地盯着屋里声音的来源处。 陈安修趴在桌上,身后被顶地又酥又麻,刺骨的快感沿着尾椎直窜向脑门。 “安修,萝卜好吃吗?” 陈安修被刺激地神智恍惚,没什么意识地就顺着回答说,“好吃。” 身体里马上迎来重重地一记顶送,“那以后还吃?” 陈安修单手抓着桌边,没骨气地连声告饶说,“不吃了,不吃了。以后都留给冒冒好了。”这个男人真小气,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已经反复煎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没停止的打算。 冒冒一听是叫他的名字,很高兴地呀呀两声作为回答。 这声响一出,陈安修沉浸在快|感的里的意识瞬间回笼,转头对上冒冒的眼睛,甬道收紧,章时年挺腰深送,将灼热的液体都泄在他的身体里。 被儿子亲眼撞见这种事情的尴尬,让陈安修恼羞成怒,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坚决不肯和章时年一起,连想和他亲近亲近的冒冒都被他蹬到章时年那边去了。冒冒频频转头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你是不是也该去北京那边去一趟了?”陈妈妈主动提起这件事。 道理是这样没错,两位老人在电话里也常提起想看看吨吨和冒冒,特别是冒冒,他们还没亲眼见过呢。 “我知道那样的人家,肯定规矩多,你们这样的关系,你不想过去凑热闹,但章时年不催你,你自己心里也该有个分寸。你是个小辈,过年去看看长辈是正该的,不能等他们来你,章时年父母年纪也不小了。” “我知道了,妈。” “光知道不行,还要去做。” 这是原因之一,不过最后让陈安修下定决定去北京的却是晴晴的一个电话,晴晴在电话那边哭的稀里哗啦。 “晴晴,你别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陈天晴在那边短暂沉默一下。 “是不是那个郭宇辰又纠缠你?”

章节目录 134 陈安修一听郭宇辰的名字,陈天晴在电话那边哭得更厉害了。 陈安修咬牙说,“我就知道是他。”去年暑假之后,晴晴已经和郭宇辰提出分手,但两人在同一所学校里,经常见面,一下子断掉全部关系也是不现实的,之前晴晴就在电话里说过,郭宇辰还是不死心,好几次都去纠缠她。陈安修本来想去北京和郭宇辰谈谈,警告他不要去骚扰晴晴的,但晴晴说她还应付得来,想一个人处理这件事,他尊重晴晴的决定才没有去。 “大哥……” “晴晴别哭,他怎么着你了?是不是被他欺负了?”陈安修说的这欺负有另外一层意思,他听晴晴哭得这么惨,不像是小事,妹妹虽然小时候爱哭,但长大后,还没有这么哭过。 “没,大哥,是他家里的人。” 陈天晴在电话里哭得厉害,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但陈安修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听了个大概,简单来说,晴晴在工作单位门口被人打了,还骂她第三者插足,“我知道郭宇辰订婚了,可是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安修知道晴晴现在的实习单位她的导师推荐的,是个福利不错的政府单位,晴晴和家里说的时候,爸妈还很高兴,对于女孩子,他们最大的期待就是安安稳稳的,公务员是最好的选择,可越是这种政府部门,越是注重外在的名声,跑单位门口去打人,这手段可真够毒的,这不是毁晴晴的前程吗? 陈安修压住想杀人的冲动,“那郭宇辰怎么说?” “他说不知道这件事,他要回家问问,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但是昨天我们主任找我谈话,这里的实习可能要提前结束。”提前结束意味着留下来的可能性大大减少,“大哥,不在这里工作,我可以找其他的,可是这件事我真的没做过。” “我知道,晴晴,咱不是那种人。” “大哥,我觉得现在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每天在单位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的。我又不敢和爸妈说,这都快过年了,怕他们在家里担心。” “晴晴,你别胡思乱想啊,出什么事还有我呢,我这大哥是假的吗?你等我两天,我收拾一下就去北京找你。”晴晴从小学习好,在学校里老师同学喜欢,在家里,他们也疼,一直也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如今刚出社会就遇到这种变故,陈安修真怕她一时想不开。 “大哥……”陈天晴很想说不用来,可她现在这种境地,真的很想有个亲人在身边。 “别想这些了,晴晴,实在不想去单位,就请两天假,待会去洗洗脸,上床好好睡一觉,我两天后就过去陪你。你放心,什么事有我呢,没什么不能解决的。”他这话说的有点大,但现在是安慰晴晴,当然是怎么让她放心怎么说。 “哥,不要告诉爸妈和二哥。”爸妈知道了也只能白白担心,二哥性子又急,搞不好就要出事。 “我明白。” 这件事陈安修没敢和父母说,但是和林长宁说了。 林长宁对这个乖巧的外甥女一向也很喜欢,一听这个就气坏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小姑娘家的名誉他们也这样破坏,实在太过分了。” 陈安修在桌子上捶了一下,恨恨地说,“我也气地半晚上没睡着,我一定要去找郭宇辰算这个账。” “壮壮,你别太冲动了,这件事,你还是先和晴晴商量过再做决定,晴晴的名誉要紧。” 陈安修点头,“我回去和爸妈商量一下,尽快过去。就是今年可能还是不能和你一起过年了。”自从他们父子相认以来,还没在一起过个春节呢。这次去了,就不可能说年前再赶回来。 林长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明年是一样的,再说你大舅二舅,今年都不一定回家,我还要陪着你姥姥姥爷呢。我这些年也没怎么陪他们在国内过年。” 大舅出海了,说是能擦着年底停下来,现在还不确定,但是二舅家的海参和鲍鱼冬天要在温度相对较高的福建沿海过冬,他带着人要在那边看着,春节一般都是不能回来的。 这边商量好,陈安修就和家里说了想要尽快去北京的事情。 陈爸爸是个明理的人,他当然是同意的,就是陈妈妈责怪说,“前几天问你,你还不声不响的,怎么突然这么快,我这还没想好准备什么东西呢。”壮壮这算是第一次去见长辈,礼品太差,肯定不行,可季家那样的,人家什么没见过,礼品到底好到什么程度才叫好呢?她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好。 陈安修笑,他就说最近妈妈来来回回的往市区跑,是去干什么呢,原来是为了这么回事,“妈,你别担心这些了,我和章时年都商量好了,咱店里什么没有啊,腊味,干货,土鸡蛋,都是自家产的,不是比外面买的干净一百倍,到时候装几箱回去就行。其他的,我们自己想着,再添补点。” 陈妈妈心存疑问,“到别人家也罢了,但是章时年他家能稀罕这点东西?” “都是吃的,难道还有人嫌弃不成?再说,不是还有别的吗?妈,你别操心这个,帮我把冒冒的东西收拾一下吧,这次去,我主要怕他不习惯。” “也是,冒冒现在才五个多月。你路上多看着点。” 虽然这么说了,最后陈妈妈还是托大舅的朋友弄了好些上好的海鲜,给他们带上了。 “爸,妈,我们走了,你们进屋吧。”他们这次准备自己开车回去,就六七个小时的车程,中间两人换一下,也不是很累,陈安修抱着冒冒坐到后面,对送出门的陈爸陈妈摆摆手。 “爷爷奶奶,别送了。”坐在陈安修另一边的吨吨也探身过来说。 被裹地严严实实的冒冒生性喜欢凑热闹,此时也挣脱出一只小胖爪子,兴奋地在包着他的小毯子上拍打着,嘴里说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话。 陈爸爸过来把冒冒的手塞回去,“天冷,别着凉了。” 章时年是最后上车的,他上车之前对陈爸陈妈说,“爸,妈,一过完年,我们就回来。” 这称呼一出来,陈爸陈妈双双楞了一下,接着掩饰不住的惊喜爬上脸,陈爸爸中气十足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说,“也不用太着急,在那边玩玩再回来就行。” 陈妈妈虽然没陈爸爸表现那么明显,但她改了称呼,“小章,壮壮,你们路上开车小心点。”小章这称呼,以前只有陈爸爸喊,陈妈妈可从来没这么喊过,即使他们结婚后。 车子开出好长一段距离,已经行在下山的路上了,陈安修把心急火燎要哥哥抱的冒冒交到吨吨怀里,自己窜到副驾驶上,盯着章时年眼睛都不眨的看。 要论耐心,章时年比他好得多,明知道他有话要说,但就是故意吊着他不开口,手握方向盘,专心致志地目视前方。 陈安修再凑近点,没话找话说,“章先生,我发现长得真挺帅的,不比我差多少。” 章时年嘴角可疑地动了一下,“你是不是想问我昨晚和爸妈谈了什么?” 陈安修对他狠狠地竖个大拇指,笑嘻嘻说,“章先生,如果谁要说你的智商不到两百,我一定不会相信的。” 第一次上门,光有那些土特产肯定是不行的,章时年提前都准备好了礼物,老爷子是一根黄花梨的手杖,老太太是一串珍珠项链,连着他爸妈的新年礼物,章时年都买了,妈妈一样是珍珠链子,爸爸的则换成了一副棋盘,小舅也有,昨晚章时年过去送东西,在那边待了好一会,不知道三个人说什么,不过今天章时年就改口了,他猜测肯定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章时年瞥他一眼,提醒他说,“扣上安全带。” 陈安修乖乖照做,等来章时年淡淡的一句,“其实也没说什么。”如果不是车子在行驶中,他真有扑上去掐章时年一把的冲动,没有这样耍人的。 章时年看他张牙舞爪地扬扬拳头,心里暗笑,其实真的是没有什么,陈爸陈妈担心安修身份尴尬,去了那边受冷遇。 “你们放心,安修现在是我的伴侣,吨吨和冒冒又是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的。”他之前就有想法,把这个称呼改了的,但一直没找到太合适的时机,借着这个机会,改了称呼,也给这边二老吃颗定心丸。 后车座上,吨吨和冒冒玩的不亦乐乎,冒冒把手指头放到吨吨嘴边,吨吨张嘴咬他一下,他高兴地哈哈笑,过会他张着嘴巴,再把短短肥肥的手指头送过去。 闹过这一回后,陈安修安静下来,这两天在家里故作安定,其实心里对晴晴的事情担心地不得了,章时年知道后,派人过去看过晴晴,昨晚那通电话,他听着晴晴的情绪有好转一点。 中间在高速路休息区给冒冒热了奶,他们也吃了点热食,下午一点多陈安修开车出了高速路口,市区里是由章时年开的。 门口有人接着,车子被简单地检查过后,放行,路上不想的时候还不怎么着,临了到家了,陈安修突然有一点小紧张,老太太虽然见过了,那那位老爷子还没见过呢,虽然之前章时年打包票说,老爷子一定会喜欢他,但他可没那膨胀的自信心。做过那么大的官,怎么可能会很好相处呢,别给他个下马威就不错了。 车子一停下来,陈安修深吸口气,章时年从后视镜里看他抱睡着的冒冒,一副准备战斗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爸爸。”章时年喊了一声从屋里出来的人。 陈安修一听老爷子都出来了,他哪好意思在车里待下去,赶忙下来,慌里慌张地跟着章时年就喊了一声,“爸爸。” 季仲杰因为他这自动自发的行为小小的惊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热情,他后悔出来的时候没带红包。 陈安修喊完就知道坏菜了,一见面人家老爷子一句话还没说,他就喊上爸爸了,这算怎么回事啊,他真想买块豆腐撞撞,他求救的目光投向章时年。 章时年眼中的笑意浓烈地要溢出来,他就知道安修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你倒是说句话啊。”陈安修用眼神暗暗示意他,他尴尬地头上都快冒烟了。 季仲杰对之前只在照片里见过,这算是第一次见面,这孩子眼神清亮,步履沉稳,特别是这腰杆笔直笔直的,他就喜欢这种有精神劲儿的孩子。 章时年临阵倒戈,不讲道义,陈安修只能自己顶上了,感觉到老爷子打量的目光,他硬着头皮对他咧咧嘴,还不说话,再咧咧嘴。微笑总不会错吧。 季仲杰一下子就笑出来了,主动走过来,语气温和地说,“安修这是第一次来,路上还顺利吗?” “一切都挺好的。”这算是过关了吗? 季仲杰的目光落在他怀里嘟着嘴巴,呼呼大睡的孩子身上,他掀开毯子一角看看,“这是冒冒吧?长这么好。吨吨呢?” 陈安修回答说,“吨吨在车上睡着了,我这就叫他。” 季仲杰对儿子严厉,对孙子可不,特别是晚年得来的这对小孙子,如果换成儿子,早就让人叫醒下车了,换成孙子就不一样的待遇了,“别叫,别叫,让孩子多睡会。”转头对章时年说,“老四,你赶紧把吨吨抱到你屋里睡会,晚饭前再叫醒他。” 季仲杰招呼他说,“来,来,快进屋,冒冒给我抱。” 陈安修把孩子交过去,“他有点重。”能吃能睡,冒冒现在都快二十斤了。 季仲杰笑说,“你别看我年纪大了,抱个孙子还是没问题的。” “老爷子,你看起来年纪一点都不大。”听章时年说,老爷子今年七十多了,但也许是生活条件不错的原因,一点都不像七十多的人,也就六十出头的样子。 季仲杰出笑看他,“刚才不是叫爸爸了吗?怎么这会又改口了?因为没给红包吗?” 陈安修嘿嘿笑,厚着脸皮又叫了声爸爸。 章云之有午睡的习惯,早些时候等他们没睡着,这才刚睡下一会,就听玉婶说人回来了,她简单梳洗一下出来。 爸爸都已经喊了,陈安修也不怕别人笑话了,见章云之出来就主动喊了一声妈。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写到陆家,我下午继续

章节目录 135 没人会不喜欢主动热情的孩子,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章云之也不例外,原先他们不来,她以为陈安修心里有什么想法,现在一看这样也打消了顾虑,她拉着陈安修坐下,又示意玉嫂去房间取她早先准备好的见面礼,“上次在英国分开,这又快一年了,你爸妈的身体都好吗?” “都挺好的,他们还让我给你和爸爸带个好呢。” 章云之点头笑说,“你爸妈年纪还轻,让他们有空来北京玩,家里有房子,吃住的地方都不用担心,等天气暖和了,我和你爸爸也去绿岛住段日子,好些年没去了,绿岛一定变化很大。” “行啊,到时候你和爸爸去,就住在我那里,我开车带你们到市里到处走走,山上的风景也不错……” 季仲杰听得暗暗点头,家庭出身固然重要,但气度却是因人而异,这孩子和老四本来就年龄相差颇大,如果再在家庭背景上有所忌惮,畏手畏脚,以后两家的相处就难了,还是这样坦坦然然地说话好。最开始他是不赞成老四找个年纪小的男孩子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条正路,特别是在他们这种家庭,虽然老四不需要从政,但他的兄弟子侄们却都在政府部门任职,不过老四坚持,云之也说这孩子品行好,先是有了吨吨,又有了冒冒,现在再看看这个人,他还是很满意的。 玉嫂把见面礼拿过来,一共三份,陈安修和吨吨,冒冒都有,吨吨和冒冒在睡觉,陈安修就代他们收下了。 季仲杰显然很喜欢冒冒,一直抱着不舍得放开,“这眉毛像安修,这嘴巴和鼻子像老四。” 章云之也坐过去,摸摸冒冒的小手说,“他睡得可真熟,进门这么好一会了还没醒。安修,他睡多久了?” “还没下高速就睡了,两个多小时了,差不多也该醒了。他白天睡觉不多,喜欢折腾。” 章时年安置好吨吨,过来客厅见他们谈得正欢,他挤在陈安修的单座沙发上坐下,“在说什么呢?” 陈安修还记恨他刚才不出声帮忙,趁着两位老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冒冒身上,胳膊肘在章时年腰侧捣了两下。 章时年面色不动地握住他的手压在腿边,玉嫂端着热的茶点出来,看到他们两个这动作,笑笑没说话,感情看起来真的是很好。 陈安修对冒冒还是比较了解的,果然没过大会,冒冒就开始动了,扭扭小身板,握握小拳头,小嘴儿先张了张嘴,接着眼睛就睁开了,认认季仲杰,又认认章云之,可能发现都不认识,他嘴巴一扁,眼泪就上来了,发出哼哼哼的声响。两个老人哄他也不听。 陈安修拍拍手,吸引他的注意力,“冒冒,冒冒……” 冒冒一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到陈安修和章时年,伸着小爪子让抱,陈安修接过来拍了两下,再放到老爷子怀里的时候,就不哭了,“冒冒,这是爷爷,这是奶奶。” 冒冒像是认人一样,盯着看了好一会,呵呵笑开,伸手去抓章云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冒冒,别闹。”陈安修捏他的小肉手,他倒是会挑,这可不是家里买给他的小玩意儿,摔坏了不心疼,他就是不懂翡翠,也知道这满目浓重的翠色肯定价值不菲,万一给摔了就完了。 “没事,安修,小孩子看到鲜亮的东西都喜欢。”章云之褪下手腕上的镯子交给冒冒,冒冒一点不知道他爸爸的担心,两只手抓着又摔又打,看地陈安修心惊胆战的,不过转头一看,合着屋里其他人都不在意,就他一个人在瞎担心,那他也不管了,反正摔坏了,也是他们孙子摔的,不关他的事情。完全没有身为冒冒爸爸的自觉性。 吨吨还没睡醒,两位老人逗完冒冒,又给他喂奶,陈安修和章时年在边上陪着说话,气氛看起来其乐融融,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很快,陈安修抬抬手腕,马上就是四点半了,晴晴大概六点就能下班,他想尽快过去看看,要不然实在不放心。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章时年注意到他这动作,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说,“我送你过去。” 季仲杰听到他们的话,转头问,“安修是有别的事情吗?” 陈安修本来不想惊扰他们的,但刚来就要出门,总要有个正当的理由,加上他认为这件事也没什么丢人的,他相信自己的妹妹,就把晴晴挨打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情?安修,你妹妹在哪里工作?” 陈安修说了晴晴现在工作的单位。 季仲杰大半辈子和军队打交道,对一些部门的具体设置不是很清楚,反倒是章云之沉吟了一下说,“这个单位好像是财政部下面的。” “财政部?正华不就在财政部工作吗?” 章时年小声和陈安修解释说,“卫林的二叔,现在财政部的副部长。” 不用惊动这么个大人物吧,陈安修赶紧说,“爸爸,不用太麻烦,我先去看看晴晴,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商量之后再说。” 章时年要陪他去,也被陈安修拒绝了,“你留在家里看着冒冒和吨吨吧,他们两个刚来,我晚上可能多陪晴晴一会。”吨吨醒来看不到人肯定会着急,冒冒也不是省事的主儿,“再说人多了,我也怕晴晴不自在。” “那好,你自己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北京的路你不熟,让曲靖开我的车送你过去。” 说到开家里的车,陈安修注意到章时年惊奇地看了他爸爸一眼,但是老爷子顾着看孙子,根本就没空搭理他。 章时年送他出门,满是羡慕地说,“老爷子对你还真不错,我们几个从小就没受过这待遇。” 他这话,陈安修根本就没听明白,坐个车而已,有什么可羡慕的,他急着下班之前去接晴晴,也没太在意。 曲靖开车很稳,一路上也算顺利,他们在五点半多一点的时候就到了晴晴他们工作单位的门口,“陈先生,要开到院里去吗?” “不用,曲哥,我在这里等等就行,她应该也快出来了,我给她打个电话。”晴晴这人要强,出了这种事,还是坚持要来上班。 陈安修打电话的同时,有门卫注意到门口停了车,本来想过来赶人的,一看那车牌,赶紧往上面打电话。 陈天晴接到陈安修的电话就有点坐不住了,大哥来了,她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她强忍到下班,收拾好东西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留下来的人小声议论说,“原先看着挺正经的一个女孩子,做事也勤快,毕业学校又好,主任刚开始多看重她啊,做什么不行,跟人学着做三。” 屋里的另外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说,“现在就有些小姑娘总想一步登天,听说对方是浩扬电子的小老板,浩扬在电子行业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小老板又年轻,有几个姑娘受得住这诱惑。” 陈天晴没听到这个,估计听到了也管不住别人的嘴巴,“大哥。” 陈安修拉着她看看,笑说,“换身衣服,还真像个大人了。” 陈天晴挽着他手臂,亲热地说,“现在工作了,不能像在学校里那么穿了。大哥,你几点过来的?” “下午刚到,我们先去吃饭吧。” 陈天晴这才注意到陈安修身后的那辆车子,“大哥,你是坐这辆车来的?”她在这种单位工作之后,多少也知道一点什么车牌代表什么意义,这个车牌的主人她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是章时年爸爸借我的车子。” 这样一说,陈天晴就明白了,以季老爷子的身份,有这个车牌是合情合理的。 兄妹两个正在说着话,准备上车要走的时候,里面匆匆出来几个人,朝着这辆车就过来了,曲靖早就习惯了这阵仗,下车过来说,“李司长。” “果然是曲师傅,是季老来了吗?” “不是季老,我是陪陈先生过来的。” 李琛看看陈安修,有点眼生,认不出这是哪一家的,不过能坐季老车子出来的,想必身份也不可能太简单了,他就过来打招呼,他身后跟着的人中就包括了陈天晴的部门主任,此时正值下班时间,门口人来人往的,这几个领导往这里一站,谁不注意这里啊,看他们对着一个俊朗的年轻人极为客气,又见陈天晴与那人动作亲密,都纷纷猜测这是陈天晴的什么人,光看人家的那辆车,就不是郭家这样的人能比的。 陈安修带着陈天晴去吃饭,曲靖知道他们兄妹有话说,就没坐在一起,饭桌上陈安修又问了些细节,陈天晴现在情绪稳定,说地就比较详细,“……去年暑假之后就分手了,他常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有单独和他出去过,十月份的时候,听说他订婚了,几个以前的同学还找我凑份子买了礼物。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他打电话给我,说喜欢我,希望我和他复合,我没答应,结果第二天下班,我刚出来,车上突然下来三个人,摁住我就打,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的话很难听,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如果不是门卫及时赶过来,我还不知道怎么着呢。报警了,但是现在也没什么消息。” 陈安修越听越生气,他离着近了,发现晴晴脖子上有异样,他动手撩了一下她的头发,看到晴晴脖子上被人抓的一道道红痕,仔细看看,左边的脸也比右边大一些,“去医院看过了吗?” “去了,医生开了药,这两天都用着。” 陈安修压着身体里即将爆发的怒气说,“那郭宇辰怎么说?” “第一次接电话,他说回家问问,之后打电话,他就说和他没关系,这两天再打就没人接了。” 陈安修搓火,郭宇辰这人真够混蛋的,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我亲自去找他谈谈。” “大哥,你别和他动手,这里是北京,他有个姨在这里,据说很厉害。” “你放心,我有办法。”这件事绝对和郭宇辰脱不开关系,既然找不到打手,就只能把账算到这人头上了。 陈安修知道他的办法,章时年肯定会不同意,就直接没和这人说,北京他确实不熟,需要帮手,他联系季君恒帮忙,季君恒最近正好有事出国,找了卫林给他做帮手。 卫林这种人唯恐天下不乱,一听有热闹,当仁不让,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陈安修也不瞒他,“先揍一顿,然后让他去晴晴单位道歉。” 卫林悠闲地吐个烟圈说,“听着有点暴力啊,四叔不喜欢这种方式。” “所以我没告诉他。” 卫林颇觉有趣地瞥他一眼,“你知道,我对四叔一向很诚实。” “事后随你。”马屁精一个。 卫林和他击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帮你调查郭宇辰在哪里,你欠我一个人情。”对付陆展展需要斟酌,对郭宇辰这种小角色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行。” 仅仅过了一天,卫林就给陈安修传了消息过来,说是郭宇辰最近常在一家饭店吃饭。陈安修跟了他几次,发现郭宇辰就住在附近的小区里,小区的保安设施虽然严密,但对陈安修来说,并不是大的问题。 这天陈安修又跟着他,郭宇辰从饭店里出来的时候就喝醉了,车子歪歪扭扭的,开着开着直接撞路灯柱子上,车子停在那里不动了,陈安修心想,不会这一下就撞死了吧,他上前查看才发现是人睡着了,他敲敲车窗。 郭宇辰从睡梦中醒来,打开车门就喊,“你吵什么吵?” 陈安修把他推到副驾驶上,开门坐到车里,大摇大摆,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到小区里,熟练地找到郭宇辰的停车位,然后架着郭宇辰上楼,他知道这人住在六楼,故意走楼梯,走两步,他就放手摔他一次,还不到三楼呢,郭宇辰就被他摔地鼻青脸肿,全身上下无处不疼了。 走到六楼,郭宇辰基本就是一滩烂泥了,陈安修掏出他口袋里的钥匙,一进门直接把郭宇辰面朝下地扔到玄关处了,郭宇辰闷哼了一声趴在那里不动。陈安修在房子里走了走,房子面积挺大的,但乱地跟猪窝一样,根本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章节目录 136 陈安修踢踢滚得满地的酒瓶子,他跟踪郭宇辰这些天,发现这人天天喝得醉醺醺的,有时候还喊着晴晴的名字,如果不是这人迟迟不接晴晴的电话,也不肯痛痛快快地解决问题,他还真以为这人是情圣呢。 “晴晴……”可能趴着呼吸不通畅,郭宇辰艰难地翻个身,变成仰躺在地上的姿势。 “神经病。”陈安修把散落在地上的抱枕踢到他脸上,不想听他说话。 陈安修之所以来郭宇辰这里是想看看能抓住什么把柄,让这人能去澄清事实,乖乖道歉。可惜翻遍了书房和客厅的抽屉,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除了些专业书就是文件资料,虽然有些带颜色的东西,但有几个男人不看这个,也够不上威胁人的证据。唯一算是比较有用的就是一本相册,因为他在里面看到了陆家的人,陆展展,陆亚亚,陆碧婷都有,此外还有李怡,他莫名想起去年郭宇辰对着章时年喊的那声表姐夫。 “北京的姨很厉害,表姐夫,难道晴晴说的郭宇辰的那个姨就是李怡?陆碧婷她妈?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世界可真够小的。” 卧室的门开着,里面同样是脏乱差的可以,都不知道多久没收拾了。陈安修进门,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还摆放着晴晴和这人的合照,背景是中山陵,应该是去年在南京的时候拍的。照片中两人衣着休闲,并肩而立,郭宇辰的手中还提着晴晴的包,都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光从外型上看的话还是挺登对的。 但是光看着登对有什么用,如今看看这人做的什么事,陈安修轻嗤一声,把相框丢下。床上的被子一大半搭在地上,他往边上踢踢,被子散开,等等,这是什么,陈安修伸出小指把掉在地上的一件东西勾起来,竟然是女人的内衣,还是大红色薄纱的。 “真够有情趣的。”床头上摆着和晴晴的合照,然后和别的女人滚床单,这个郭宇辰还真够可以的。他拉开衣橱,里面女人的换洗衣物还有内衣裤都有,而且还是以前卫开放的款式居多。 “晴晴……晴晴……我是真的喜欢你……”郭宇辰又哼了一声。 陈安修被他恶心到不行,过去把人拖到卫生间里,把人摁在面盆里,让他清醒清醒。 窒息的感觉让郭宇辰拼命挣扎着,可惜他喝醉酒,又被陈安修摔打了半天,此刻哪里还有力气反抗,挣扎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窒息了,陈安修把他松开,摔在地上。 郭宇辰蜷缩在地上,捂着鼻子,剧烈地咳嗽,吐水。等他终于缓过劲儿来,他问身边站着的高大的人影,“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要钱的话,我钱包里有,你都拿去。”他一只手把钱包丢过来,另一手偷偷去抓口袋里的手机,试图报警,可惜陈安修不如他的意,他刚刚摸到手机就被陈安修踩住手腕,把手机踢到一边去了。 郭宇辰用力想挣脱,但是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他颤抖着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这些卡上的钱很多,我可以告诉你密码。”卫生间里没开灯,他连这人的样子都看不到,只是看身形的话,应该是年轻高大的男人。 陈安修一言不发地抓起他丢到床上,然后把那些女人的内衣裤丢到他身上。 “你到底什么意思?”郭宇辰怀疑这人变态。这些内衣裤都是他的一个情人留在这里的,他和陈天晴交往期间,对方一直不肯答应有进一步的关系,但是在他这个年纪怎么可能没有男人的正常需求,特别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养个把的情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不觉得自己有大错,但这个人为什么要让他穿上这些暴露的女人衣服? 陈安修压低声音说,“换上。”临时想到的,方法不太入流,但效果应该不错。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安修的回答是抓起桌上的杯子丢擦着他的脸丢过去。 “我换,我换就是了。”郭宇辰知道自己现在腿软脚软的,绝对不是这人的对手,只能先保命要紧。 卧室里只看着一盏床头小灯,仅仅能照亮床上的一小片地方,陈安修选了离着不远的阴影地方坐着,神色懒散地看郭宇辰把自己身上原先的衣服脱下来,勉强塞着那些女人的内衣裤,因为男女尺寸的差异,郭宇辰穿的有点费力,但陈安修有足够的耐心,虽然他真的对其他男人的裸|体没什么兴趣。四肢苍白无力,小肚子上还有赘肉,一看就是缺乏锻炼的。 “摆个姿势。”陈安修举着手机。 郭宇辰瞪大眼睛,这才明白他想干什么,这人想敲诈勒索,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照片流露出去。 陈安修手中的小刀转的溜溜转,即使戴着手套也没妨碍,得益于上学时转笔练出来的硬功夫。 郭宇辰恨恨地咬咬牙,放开手里的被子,躺在床上僵硬地摆出个姿势,陈安修早有准备,把从书房里搜出来的色|情杂志抛过去,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这上面有什么,郭宇辰当然比谁都清楚,他一口牙几乎咬碎,但对上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他又实在没别的办法,他换了一套又一套内衣裤,照着杂志上的姿势摆了一个又一个,足足忙了一个多小时,照片拍了几十张,陈安修才心满意足地收起相机,在郭宇辰的颈侧拍了一下,确认他昏过去,起身走人。 这个小区里的监控死角,陈安修早就摸得一清二楚,虽然比进来时多费了些功夫,但总体上来说,一切顺利。找个僻静的地方,摘了围巾和手套。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他在路边小店里买了一份炒面,兴奋地吹两声口哨,优哉游哉地打车回到他这几天暂住的酒店,老爷子那边进出太不方便,两位老人的作息又固定,他怕打扰别人休息,这几天就以陪晴晴的借口出来暂住,说是陪晴晴也不算说谎,因为这个酒店就在晴晴租住的房子附近,每天兄妹两人可以一起吃个早饭,晚饭有时候也在一起。晴晴的情绪明显有好转,他也可以稍微放心点。 再拿这些照片警告一下郭家的话,就不信他们不乖乖就范。堂堂浩扬的小老板私底下是个异装癖,喜欢穿女人的性感内衣,这个消息应该很具有爆炸□,这种有钱人家一定很要面子,可是他们知道自己要面子,怎么就不知道普通人也要面子,特别是年轻未婚的女孩子。 陈安修掏出口袋里的磁卡插|进去,听到叮地一声后,他抽出磁卡,转动门把手,门刚刚开了一条缝隙,他敏锐地觉察到不对,屋里有人。他再次看看自己的房号,没走错。 要换成其他人,先把酒店的服务员喊来再说,但陈安修就是胆子大,他转动门把手,放轻手脚,悄悄进门,还没看清楚里面的人是谁,就被人极快地攻了过来。这个酒店还算不错,可过道的面积却算不上宽敞,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是两人的速度。陈安修侧身闪过迎面来的一拳,一个闪身溜进房间,房门在后面被人关上。 陈安修把手上的炒面和手机放在桌上,回身问随着过来的章时年,“你怎么进来的?”明明不是这里的住客,却能进入他的房间,关键是他不相信章时年会用小偷小摸的行为进来。 “和你一样光明正大进来的。”章时年明显来了一会了,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衣,扣子开了两颗,露出了过于精细的锁骨。 陈安修总觉得章时年这话说地话里有话,他摸摸耳朵,但愿是他多想了。但他明白这人能找到这里,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想到之前的自作主张,他知道今晚一定没好果子吃,他讨好地把炒面挪到章时年面前,小心陪着笑脸说,“章先生,这家的炒面味道还不错,我新发现的,你尝尝,我先去冲个澡。” 说完不等章时年的回答,飞快闪到浴室里去了,架着一个醉鬼爬了六楼,即使他体力再好,也爬的他一身汗,酒店的浴缸他不喜欢,就光冲了个淋浴。他洗一会,就趴到门上听听外面动静。 章时年看看眼前的炒面,他以前没大吃过这些东西,年纪小的时候妈妈不让随便吃街上的东西,再大点,去了国外,这些街头小吃就不是随处可见了,不过和陈安修在一起后,倒被那人拉着尝过不少。卫生不卫生的,都是其次,吃的就是个味道。他熟练得掰开筷子,一边吃,一边欣赏那人洗澡。安修一定没注意,他从来不用的浴缸后面是道玻璃墙,浴室里的情形在卧室里看得一清二楚。看水流顺着那人的脊背消失两臀之间的缝隙里,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饿了。 陈安修原先确实没注意,还边洗边哼着荒板走调的歌,可他不是迟钝的人,加上那视线太火热,他终于觉察出异常,顺着视线望过去,对上章时年幽深的目光,他的手在浴帘上抖了抖,到底是没敢拉上。他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今晚不太敢招惹这人。 洗完澡,陈安修简单地擦了擦,浴巾已经围到腰上了,一狠心又扯了下来,赤|裸着就这么大义凛然地开出来了,大不了今晚上随便让他弄,就当是赔罪了。 章时年看他这架势,不置可否地轻轻挑了下眉。 陈安修抱着赎罪的心来的,当下也顾不上章时年的不主动,微微弯腰去解章时年的扣子。 章时年也不阻止他,该抬手的时候抬手,该抬腿的时候抬腿,不一会就被陈安修也扒光了。 “又不是不想要,还给我装。”陈安修暗暗吐槽,坦诚相对的时候,彼此身体的一点变化都瞒不了人,明明这人也想要的,可偏偏一根指头都不动。 “然后呢?”章时年看他不动,哑着嗓子问他。 不就是主动吗?又不是第一次了,章时年眼睛看不到的时候,哪次不是他主动,他抬抬长腿,跨坐在章时年身上,对着那处就是一坐。 章时年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腰,“你想废了我吗?”就这么粗鲁的动作,就这么一下,他就是不伤也得疼上半天。今晚是什么都别想做了。 “那你来。”陈安修大方地表示,主动抓住后面的桌子,身体后仰,臀部往前蹭了蹭。 章时年的手指在尾椎处划过,小指探到入口处,那里已经有些湿润。 穴|口猛地被撑开,陈安修手臂一软,章时年拦腰扶着他躺在桌子上,架起他的一条腿搭在自己自己肩上,粗长的部分破开内壁,直捣入内。 桌子太小,陈安修被撞击地前后移动,他不得不反手抓住桌子腿稳住自己的身体,承受着来自上方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抽|插。 头部下垂,血液倒流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在章时年释放过一次后,陈安修立刻喊,“到床上去,到床上去。” “那抓紧了。”章时年就着两人相连的姿势,一伸手把人抱起来。 “我们好好走过去,不行吗?”陈安修告饶,这个姿势实在有点难度,他扣在章时年的腿蹭了一下,两人的身体稍稍分开,又被章时年更用力的顶了进来,进入更深,更狠,“恩……”他的脚趾痉挛得蜷缩着,扣在章时年的肩上的手指用力到几乎抓破他的皮肤。 陈安修的身下一片狼藉,都是粘稠的白浊液体,随着章时年的每一次插|入,顺着两人的相连处,被挤出更多,两人就这么一路走着,一路抽|插,就这么短短几米的距离竟被两人走了十来分钟才到。 背部刚接触到床单,陈安修一口气还没出来,又被章时年分开了双腿,还没闭合的地方轻易就接纳了外物的无休止侵犯,他配合着对方的动作,主动挺腰纳入,含住,喘着粗气问道,“你消气了没?” “恩。”章时年压住他,重重吻他。 陈安修本来想着等做完了,汇报后续战果的,谁知道章时年这晚发狠,直做到四仰八扎,力气耗尽。刚开始还知道主动,最后就剩下喘气的份儿了。 等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事情了,他是被饿醒的,为了盯郭宇辰晚饭没吃,后来买的炒面没来得及吃。不过总算搞定了一件大事,他习惯性地去摸床头上的手机,可是一摸没,再一摸没有,他吓得一下子睁开眼。 “醒了?” “恩。”陈安修小心看他脸色,来北京之前,章时年就和他说过,希望晴晴这件事可以大家商量着来,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毕竟这里不是绿岛,人多眼杂的,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落人把柄。不过听晴晴讲完后,不揍郭宇辰一顿,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二来,他也不想事事依靠章时年或者季来解决。但是瞒着章时年,他确实不占理,怎么说也该知会一声的,毕竟两人已经结婚了,有些事情是休戚相关的。 章时年看他这小心谨慎的态度,还知道自己错了,不算没救,安修想做的那点事,他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安修的性子他了解,对这两个弟弟妹妹很看重,绝对不会容许有人欺负了他们还能逍遥自在,还有一个卫林,一早也过来通风报信了。他是可以阻止,但也知道不让安修出口气,这人是绝对不会甘心的,还不如让他痛痛快快做了,自己暗中注意着各方的动静,也至于出大乱子,而且他相信安修做事也有分寸,绝对不是那种盲目蛮干的人。不过呢,他并不打算将这些说开,给这人长点记性也好,免得以后胆子更大。 “几点了?” “快十点了。” “我说怎么这么饿。”他翻个深,哼唧一声,“腰也酸。”装可怜他也很拿手的。 章时年还不知道他那点小伎俩,每次犯错,都花样百出,但他也知道昨晚要地有点狠了,就伸手过去帮他揉揉腰,“我点了餐,待会吃点,咱们回家。吨吨和冒冒两天没见你了。” 陈安修当然也很想他们,但晴晴这边的事情,他总得尽快处理完,时间拖得越久,对名声越不好,时间长了,大家就会认定这个事实,到时候在想澄清就难了,“我晚上还要见晴晴。” “郭宇辰那边,你不能再去了。”就算安修身手好,但人家一旦有了防备,安排了人,安修想顺利脱身就不容易了。 “不去了,不去了,我讲究的是一击即中。给你看看我拍的好东西,哎?我的手机呢?”床头没有,他在地上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在桌子下底下,应该是昨晚两人做运动的时候不小心扫下去的。他扯了被子往腰上一裹,就要往下跳。 床上就一床被子,他扯过去,章时年就没有任遮蔽物了,陈安修自上到小打量一眼说,“你比郭宇辰的身材好多了。” “他的身上你见过?” “给你看照片。”陈安修飞速窜下去又飞速窜上来。 章时年倒是想看看他玩得什么花样。 陈安修分章时年一半被子,两人靠在床头上打开手机相册。 “这是郭宇辰?”和绿岛见的时候还挺有……差距的。 “是啊,难道他换了女装,你就不认识了?” “不是女装的问题,他的脸是怎么回事?” 陈安修仔细看看,这脸是不太好看,但还能认出是郭宇辰,他没有半点羞愧之心地睁眼说瞎话,“这是他喝醉酒在楼梯上自己摔的。” 自己摔的?这要摔多少次才能摔成这样?两步一摔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章时年真相了,确实是两步一摔。 不仅章时年怀疑,连郭宇辰自己也怀疑,他是怎么变成这幅模样的,全身青紫,脸也是肿的,一呼吸肋骨这里都疼,但他没有印象被人打过,去检查医生也说不是外力击打,难道真是他喝醉酒自己跌倒撞成这样的吗?昨晚醉地太厉害了,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醒来的时候,穿着女人的内衣裤,身边还放了不少色|情杂志,他脑中好像有些影像闪过,但实在抓不住。 冒冒五个多月了,最近是逮着什么都想往嘴里放,最常啃的就是他的手指头,章云之有经验地说,他可能要长牙了,于是给他买了各种口味的磨牙棒,但是冒冒都不喜欢,还是章时年知道他继承陈安修那点德性,直接让玉嫂切半块萝卜给他,冒冒高兴地每天抱着啃来啃去,啃来啃去,给他夺走了,还不乐意。 老爷子倒是挺喜欢他的,一个劲儿夸,“这样的孩子好养活,以后身体壮壮的。” 季方南有次回家,正好听老爷子说这话,再看看老人这态度,他怀疑冒冒即使不爱吃萝卜,而是喜欢一些精贵的东西,老爷子一定也会夸:看冒冒从小就知道什么东西好。没办法,疼到骨子里了,横着看竖着看,两个小孙子都是好的。人到了这个年纪,就格外喜欢孩子。别说是他们心心念念的老四的孩子。 这天冒冒照例正在啃萝卜呢,不过今天是胡萝卜,院子的有车子的响动,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胡萝卜也不吃了,“呀呀呀呀呀……”他想出去。 吨吨正在旁边练琴,听到他在婴儿床上乱扑腾,就过来抱起他说,“你干嘛呢,章冒冒。” 冒冒扭着头往外门外看。陈安修每次下车,一进屋就抱他,冒冒现在好像形成一种习惯了,每次车响,他就想去看,然后等陈安修来抱他。 吨吨给他扣上虎头小帽子,抱着他往门外走。 可惜这次只有章时年回来了,章时年把冒冒接过来。冒冒趴在他的肩上还是向门外看,等一会还是没人进来,一开始的那股兴奋劲儿没有了,神色恹恹的。 章时年点点他的小鼻子,“冒冒是不是想爸爸了。” 冒冒的小胖脸在他脸上磨了磨,顺便擦些口水在他大爸爸脸上。 章时年掏出手帕给他擦擦嘴边,“你们爸爸今晚就能回来了。” 吨吨也是眼睛一亮,“我爸爸今晚就能回来吗?” 章时年摸摸他的头,“是啊,今晚就能回来。” “我姑姑的事情好了吗?” “差不多了。”章时年一想起安修的那损主意就想笑,竟然给郭宇辰拍那种照片,也算兵不血刃了。 陈安修和陈天晴兄妹俩这天一起用的晚饭,饭是陈天晴做的,就在她的出租屋里,她和另外两个女孩合租的。 “这房间真小,还没咱家里的一半大呢。”就一张床,一个小衣橱,还有一张电脑桌。 “北京的房价贵啊,虽然小点,但我能租到这样的单间已经很不错了。”陈天晴端着最后一个西红柿鸡蛋汤进屋。 陈安修一个大男人,为了避免其他两个女孩尴尬,他们兄妹是在房间里摆张小桌子用饭的,陈安修拿手机给她看,陈天晴刚开始看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哥哥在这里,之后就一边看一边笑,“大哥,这都是你拍的?” “是啊,他对你做那种事情,拍他几张照片,也不算过分。” 毕竟两人好过,如果可以陈天晴也不愿意闹到这种地步,让郭宇辰不好,她又有什么好呢,但想想他之前的行为,真让人心冷,“大哥,如果你这次不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发生这件事后,连她一个同寝室两年多的好朋友都不相信她,尽管那人说着安慰的话:郭宇辰条件这么好,又只是订婚,现在抢回来不算三什么的。她如果真要抢,当初何必要分手呢。“好在还有你相信我。” “你是我妹妹,我不相信你,相信谁。”可能蒋轩当初和他是一样的心情。只是大家的立场不同,“我会尽快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你再多忍几天。” “恩,我知道了,大哥,不过自从你上次去过之后,单位里好像没有那么多闲话了,我们主任还亲自来问我,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从晴晴那里出来,章时年来接他,三个人简单地说了会话,章时年给了陈天晴一张名片,说以后在北京有事,可以去这里找人帮忙。 陈安修在路上用一张随手买来的手机号把整理好的照片发给郭宇辰,留言是,你知道该怎么做。 郭宇辰思来想去,最近唯有陈天晴那件事做的有点过分,他拼命给晴晴打电话,但这次换成晴晴不接了,去单位门口堵也没的堵着。对陈天晴做那件事,他事先真的不知道,是他妈妈和姨妈商量做的,未婚妻是姨妈给介绍的,家世很好,妈妈很喜欢,就用这种方法逼他彻底放弃天晴,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些照片让郭宇辰六神无主,这种事情他又不能和其他人商量,只能去找他在北京最大的依靠,姨妈李怡。 李怡看完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简直要被这个外甥气死,明明学习成绩挺好,但是处理个感情问题拖拖拉拉,还要长辈代为出头解决,如今拍下这种照片,竟然连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辰辰,你怎么会喝那么醉呢?” “我后来想起一些那晚上的事情,但是那个人的脸,我真的是没看到。”他那晚的记忆是从面盆差点窒息开始的。 “那人像不像陈安修?”动手之前,他们就查过陈天晴,一查竟然发现是陈安修的妹妹,真是冤家路窄,陈家那些人简直是无孔不入,她本来是不赞成用这种粗暴手段的,容易生事端,但李可坚持,说是陈天晴缠着辰辰不放,这个方法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现在可好,真的出事了。 郭宇辰就去年见过陈安修那么几次,他实在不敢确定,“我以前听晴晴……陈天晴说,她大哥是当过兵的,据说身手不错。”能在小区来去自如,监控都没拍到个正面人影,这种人也不可能很一般吧。 “当然身手不错,连展展都给打了。” 郭宇辰着急地说,“可是就算知道是他拍的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李怡端起手边的咖啡尝了几口,微微一笑说,“是没有证据,但陈安修的嫌疑最大,你放心,在这北京城里,咱们陆家还是能说得上几分话的。”

章节目录 137 李怡和郭宇辰谈话的时候,陆碧婷就在边上慢慢翻看着最新一期的美容杂志,对于两人之间的谈话,她就像没听到一样,没表达任何意见,直到两人商量完毕,郭宇辰离开。 “二姨,婷姐,那我先走了。” 陆碧婷起身笑笑,李怡让家里的保姆把人送出去。 “婷婷,你怎么对辰辰这么冷淡,他来这么久,你都没和他说几句话。他又不是天天来。” “他已经来的次数够多了。”陆碧婷很平淡地说,“妈,这件事,你真的准备插手?陈安修是谁,你不知道吗?你不顾季家,那三叔呢?”陈安修是三叔儿子的事情虽然没有公开,但是家里该知道都已经知道了。 “他现在有季家撑腰,我能拿他怎么样,我就是想让他把辰辰的那些照片交出来而已。辰辰怎么说也是你表弟,这事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呢?”婷婷就是和李家那边的人一点都不亲近,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教的。 陆碧婷在手上的杂志一合,“要这么说,陈安修还是我堂哥呢。我岂不是要和他更亲近点?” 李怡辩驳说,“那不一样,你怎么能拿辰辰和陈安修比?陈安修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私生子。” “他就是私生子,他起码还和我一样姓陆呢,郭宇辰可是姓郭。”陆碧婷有时候就是不明白,她妈妈为什么就那么喜欢管李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到李家的那些亲戚围着她团团转,很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吗?从她记事起就这样,每次回外公外婆那边,那些人就围着他们一家人打转,小心翼翼地讨好,爸爸能忍,她不愿意忍。所以自打外公外婆去世后,李家那边她几乎就去过。就这样,李家的那边的亲戚还时不时地就来拜访,挡都挡不住。 女儿大了以后,李怡也不愿意轻易招惹她,“我就是这么一说,婷婷,你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这是对妈妈的态度吗?” “妈,你就看不清眼前的情况吗?陈安修现在住在季老那里,这说明什么,说明季家已经接纳了陈安修,三叔对他也看重,在这个当口上,你干嘛要去和他过不去?你是是嫌咱家现在不够乱吗?” “我……” 陆碧婷顺了下裙子站起来说,“妈,我知道是想说什么,又是郭宇辰那事是吧?这件事就算是陈安修做的,又能怎么样,你怎么不去想想小姨她做什么?就为了上赶着讨好赵家,尽快让郭宇辰定下心来和赵晶结婚,找人去把陈天晴打一顿?到头来却是郭宇辰死缠着人家不放,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暴发户的行径,做坏事都不知道低调点,生怕天下人不知道郭家有两个钱。 李怡知道陆碧婷说的没错,但这不太过公正,偏不倚的态度,“婷婷,你这脾气怎么和你三叔越来越像。”性子凉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我觉得像三叔没什么不好。”有勇气有魄力,比那些跬步不前,只想着坐享其成的好。“妈,我下午和约了人去美容院,我上楼换衣服。” 李怡摆摆手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再说下去快被这个女儿气死了,她这么做有一部分原因还不是为了这个女儿出气,好好的结婚对象被人抢走,现在连原本大有希望的鸿远,眼看着也没什么戏了。 陆碧婷回到自己屋里,她并没有换衣服,而推门进了隔壁的书房,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书房,里面摆放着从小到大各种的荣誉证书和奖杯,她多少可以猜到一点她妈妈的心思,她妈妈这人从年轻时就足够漂亮时尚,但那脑子可一直没聪明到哪里去。章时年?好是好,但不属于她的,她一直强求有什么用。鸿远?她原本是有心思的,可现在有了陈安修,她是有些不服气,但因为这个撕破脸有必要吗?三叔一旦打定了主意,其他人争个你死我活有什么意思。她有陆家做靠山,有鸿远做平台,她本身也有能力,何愁将来不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 再说三叔只是认了陈安修而已,又不是和陆家断绝关系,将来还怕遇到困难,三叔袖手旁观吗?真不明白陆展展和陆亚亚在想什么,非要去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头来只会鸡飞蛋打。 至于陈安修,她没有任何想法,对于这人感觉大概只能用微妙来形容,对,就是微妙,要谈感情,算不上,对于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陆展展,她尚且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何况是没怎么见过的陈安修。喜欢谈不上,厌恶更不至于,如果三叔认回他的话,他们应该可以和平相处。 李怡其实也没有陆碧婷想的那么没脑子,这些年在这个圈子里见得多了,大的见解没有,小的眼色总是会看的。她当然知道现在不能和陈安修硬碰硬,但软也有软的办法,她准备里礼物来拜访章云之。她知道季家老爷子一向治家严明,老太太又是个大家闺秀,注重门风的,她去隐晦地把陈安修这事一提,以这二老的脾气,当面不会声张,但私下里一定会对陈安修这种作为不满,再者有了这二老的干预,陈安修就算握有郭宇辰的把柄也不敢再拿出来。此事就算是完美解决了,还不得罪人,她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是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 想通这一切,李怡就上门了,这天章云之正抱着冒冒在院子里看金鱼,冒冒看到游来游去的金鱼,着急地都快趴进去了,伸着手往水里抓,“冒冒,冒冒,水太凉了,等天气暖和了,让爷爷给你抓。”她折枝新开的梅花吸引冒冒的注意力,冒冒这主儿看啥都新鲜,很快就伸着手去抓梅花了。 “还好你没遗传到你爸爸的那点毛病。”吨吨和老四是连支气管这点毛病都一样一样的,这个孩子活泼泼的更像是安修。 “老夫人忙着呢?” 章云抱着冒冒,转头笑说,“很久没见你过来走动了,碧婷没一起?” 李怡把带来的礼物交给玉嫂,“婷婷这孩子在忙他三叔打理鸿远的工作,天天忙得见不到人。” “年轻人有事业心是好事。屋里坐吧。” 李怡看院子的茶几上摆放着茶点,就识趣的说,“今天难得有个暖阳天,我陪老夫人在院子里坐会吧。” “也好,那坐吧,我让玉嫂拿你喜欢的点心。” “这孩子长得真好,是谁家的孩子啊?”章时年和陈安修带着两个孩子回北京过年的事情没有大肆宣扬,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 “是我家老四的孩子。” 李怡一愣,章时年的孩子?估计是找人代孕的,她就说,章家这一脉到章时年这一代只有他一个人,哪可能找个男人绝后啊,“真是可爱,我抱抱。” 冒冒似乎不喜欢李怡身上的香水味,扭着头不过去,章云之笑着拍拍他的背,把他放到李怡张开的怀里。 “不愧是四少的孩子,这眉眼长得就是漂亮。”李怡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因为没进屋,也就没脱下来,她抱着冒冒没多大会,就轻叫了一声,“啊……”冒冒尿在她身上了。 “呀呀呀……”冒冒咬着指头看她,估计觉得自己也挺无辜的。 “冒冒实在太没有礼貌了。”章云之把人接过来,“玉嫂,你去屋里拿我那件黑色外套给碧婷妈妈,这件找人送去干洗。”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都这样。” “那你稍等,我回屋给他换块尿布。”章云之进屋后,笑着点点冒冒的额头,“小坏蛋,尽捣乱。” 章云之再出来的时候没抱着冒冒了。 李怡笑说,“没想到老夫人都亲自动手。” “自家的孩子是要疼的,喝茶。” 章云之也不主动问她今天来的目的,两人寒暄一会,李怡主动导入正题,无非是郭宇辰和陈天晴原先是男女朋友,现在分手了发生了一些误会,又说联系不到陈天晴,所以特地过来给陈安修当面道歉的。 “真是不巧,安修和吨吨今天出门玩了。” 听章云之这么说,李怡并没有多少失望的表情,“那真是太不巧了。”之后她兜兜转转地把郭宇辰被人威胁的事情说了出来,“年轻人谈个男女朋友,有矛盾都可以当面谈,这样又是威胁又是强闯私宅的,传出去名声也不大好。”她说完去看章云之的脸色。 章云之自始至终面带柔和的笑意,并不明显变化,“据我所知,安修妹妹和她前男友之间,好像不是这么简单,现在安修也算是我们季家的孩子,他的妹妹受到欺负,我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仔细查清楚。不让天晴受委屈,也不让小郭受委屈。” 和她预料中的反应不太一样,李怡还要再说,就看到了抱着冒冒站在门口的陆江远,她心里大惊,不知道陆江远听进去多少,“江远,你也在这里啊?” “二嫂怎么也在这里?”陆江远的面色看上去还算和善,但那目光却泛着微微的冷意。 章云之说,“难得今天你们一起过来,中午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季仲杰出来也留人,陆江远推脱说,“我倒是很想留下来的,但刚才公司里又打电话催,改天,改天,一定过来尝尝玉嫂手艺。” 季仲杰爽快地说,“那我就不留你了,改天来,咱爷俩喝酒。” 陆江远点头说,“一定。”冒冒攥着他的手指头,他抽|出来,摸摸冒冒的脸,“冒冒乖,改天再过来看你。”然后有些不舍地把冒冒交到季仲杰的怀里。 “二嫂要一起走吗?正好我要找二哥有点事谈,今天周末,二哥应该在家吧?正好顺路,还是二嫂还有没谈完的事情?” 李怡强笑说,“在家,我也正要回去呢。”她这小叔就有人让人浑身泛冷的本事,从这人离开陆家又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她如果不走,接下来还不定发生什么事情呢。 送走那两人,季仲杰一转身就看到陈安修低着头立在墙边,一副听候发落的羞愧样子,“跟我到书房。” 冒冒看到爸爸,想找他,被章云之抱着喂奶去了。 书房门一关,老爷子还没开口,陈安修抢先认错,态度非常积极,“爸爸,我知道错了。” 老爷子嘴角可疑地向上翘了一下,但马上大力拍了下桌子,“说说哪里错了。” 陈安修做出诚心忏悔状,“我不该做事这么鲁莽,擅自找郭宇辰的麻烦,落人把柄,还让人找上门来。” “还有呢?” “恩?哦,结果做了这么多,事情还没解决。” 让他自己交代清楚无望,老爷子挨个问,“你有没有对郭宇辰动手?” “没。”陈安修肯定地摇摇头,扶郭宇辰上楼,帮他醒酒,应该不算,他自动排除。 “你拍那些照片有没有威胁人就范?” “没。”他就是拿把水果刀晃了晃,那刀子还是郭宇辰家的。他一点也不想一个大男人半夜拿把刀子站在人家床头,有几个不害怕的。 “你进郭宇辰的房子是不是强行入内的?” “不是,他喝醉酒撞到路灯柱子上,我好心送他回家的。照片顺便拍的,没见过男人穿那种衣服,一时没忍住,拍了几张照片留做纪念。” 老爷子咳了两声,接着问,“那你有没有凭借这些照片敲诈勒索他?” 陈安修举着两根手指放在脑门边上,做发誓状,眨眨眼说,“绝对没有,爸爸,我没要过他的钱,也没逼他做任何事情。我就是觉得那么精彩的照片,一个人欣赏不够,发给他一块欣赏而已。”从老爷子提问开始,他就看出老爷子的意思了。 老爷子沉着脸指指门边说,“这么说,你也没什么大错,但总归是有错,最近不要出去了,在家好好反省反省,不明白的地方就问老四。你先出去吧。” “那我先出去了,爸爸。”陈安修恭敬地退出来,又探头看了一眼,关上门。 过会章云之进来,见他正在百~万\小!说就问他,“怎么样,说什么了?” 季仲杰落下最后一笔,把笔搭在旁边的笔架上,摇摇头笑道,“这个陈安修真有点邪性。”凭心说,陈安修这方法痛快是痛快了,但容易落人口实,能替陈天晴这么出头的,算算就那么几个人,能有这身手的,就锁定陈安修一个,就算没有确实的证据,明眼人也能猜到是他。 章云之把端进来的茶水放桌上,“你看起来并不生气。” “邪性是邪性,这种馊主意,他都想得出来,不过也很有血性,自己家人受了委屈还不敢出头,那还算是男人吗?”他当年也是一步步从部队里爬上来的,没有点血性的男人他瞧不上,“不过也不能太放纵他了,这几天就让他在家里不要出门了。让他收收性子。” 陆江远开车比较快,先到家,李怡随后到的,她一路上都在想离开季家的时候,陆江远和她说的那句话:二嫂对李家的事情真是上心。从这句话可以判断,陆江远一定是听到什么了。她心里有点发慌,但她没想到进门的时候,陆家的老大陆行远也来了。她觉得事情发展势头有点不妙。这陆家老大虽然因为身有残疾,仕途发展受阻,但作为当家老大哥,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妈,你这是去哪里了?”陆碧婷下楼来,看到她妈妈立在门口。 李怡将外套和包交给保姆,“出去走走。”低声问他,“你大伯怎么也来了。” “三叔说有话要说。” 最小的弟弟陆荣远多年前意外去世,陆博远是外交官,全家常驻国外,现在国内就剩下陆行远,陆知远和陆江远三兄弟。 陆江远作为兄弟三个中最小的,先开口,“大哥,二哥,我之前和家里说过,我有一个儿子在绿岛市,现在和章时年在一起,前些天刚到北京。” “章时年?季家老四?原先要给婷婷说的那个?”这话是陆行远问的。 陆江远看着他肯定地点点头说,“就是他。” 陆行远皱眉,“你的这个儿子和男人在一起?”老三这一脉是怎么了?好好的女人不要,为什么非要和男人纠缠不清?“老三,如果你今天是要问我陈安修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我同意他回陆家,但是他必须和外面的男人断了关系,章时年也不行,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坏了陆家的名声。” 陆江远听他说完这话,手指在茶杯上轻点,神情间有一丝冷漠的疏离,“大哥,我从一开始没想让安修回到陆家,而且我要认回安修的话,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你或者二哥,都不行,就算爸妈在,我还是这句话。” 陆知远喝止他,“老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江远转头看他,隐带凛然,“我有说错吗,二哥?三十年前家里可以干涉我,三十年后我还要任人摆布吗?” 陆行远底气不足地说,“老三,当年我们也是为你好。”但是看老三单身三十年,说实话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陆江远很平淡地说,“我明白。”但是没人问过他的意见,“我今天不是来说这件事的。今天去拜访季老,正好遇到二嫂也在那里,好像是说安修做了对不起郭宇辰的事情,二嫂不妨说出来,让我这个做爸爸的也听听。安修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二嫂告到季家去?而不是在家里解决?还是二嫂心里只有李家,没把咱们陆家放在心上?” 护短是陆家人的天性,就算陈安修还没认祖归宗那也要比一个郭宇辰来得重要,陆行远当下就冷了脸色,“这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怎么还闹到季家去了?让人看笑话吗?” 李怡和陆江远一向不和,但她也没想到陆江远当着大家的面,一点情面都不留地就这样捅出来了,她试图解释说,“这个主要是辰辰他,陈安修威胁辰辰……”她急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陆江远故作讶异,语带讽刺说,“威胁?安修威胁郭宇辰什么了?他需要威胁郭宇辰什么,钱吗?二嫂的意思是,章氏加鸿远比不上一个浩扬电子吗?原来浩扬电子已经发展到可以压在陆家人头上了,二哥真是功不可没。” 陆知远知道老三生气了,想说什么,看看李怡,最后真是暗暗叹口气,看来不打压浩扬电子,老三这口气是出不去了。比起挽回他们兄弟间的情分,牺牲个浩扬电子也算不得什么了。 “江远,这话不能这么说……”李怡心知大事不妙,如果浩扬出事,家里和堂妹那边,她怎么交待?势必大乱,她试图挽回些什么,陆碧婷在边上拉她妈妈一把,示意不要再说了。她一点都不同情郭家,自作孽不可活,早就该收拾了,在外嚣张,还敢打陆家的旗号,现在不收拾早晚连累的是陆家的名声。 临近春节,陆展展暂时从医院里出来回家休养,陆江远在楼下喝完茶,到陆展展的房间里看他,他进门后,先让护理出去。 ”三叔。”陆展展受宠若惊,自打他说是陈安修撞他后,三叔都对他不冷不热的,没想到今天会来看他。 陆江远在床边坐下,“你小时候都叫我三伯的。”陆展展是他五弟弟陆荣远的儿子,那夫妻两个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双双去世,这孩子放在他二哥家里养着,当时展展三岁,开始喊他二哥,二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喊上爸爸了,一喊就是这么些年,他也从三伯变成了三叔。 “听说当初是想让你养我的,但是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养你,是我根本没想过养育任何孩子。”没有了长宁,他养个孩子有什么意义。 陆展展沉默,如果当年他成了三叔的儿子,会不会比现在好点?谁知道呢? “腿好点了吗?” “恩,拄着拐杖可以下床了。” “撞你的嫌疑人找到了。”陆江远轻描淡写地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陆展展着急地问,“什么?是真的吗?他交待了吗?” 陆江远把一份文件交给陆展展,“这是绿岛公安局的口供的复印件,他说没见过雇佣人,那人只是告诉他,九点半左右的时候,酒店门口有个带着行李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件灰色外套,还给过他一张你的照片。” 这些条件?陆展展神色大变,失去力气一样靠在床头上。那件灰色外套是三哥去开车的时候交给他的。 陆江远从陆知远家里出来,单手插在口袋里,在街上走了走,既然要乱就更乱点,这样他们才没空去找安修的麻烦,这样他才可以去实施自己i的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窝里斗,自我消耗多好啊,我们继续过温馨生活去。改个错字,晚安。

章节目录 138 也许是陈安修的威胁起了作用,也许李怡见风向不对和郭家通了消息,总之郭家在几天后就北上陪着郭宇辰到陈天晴的单位赔礼道歉去了,说是他们没弄清楚事实,造成误会,愿意支付赔偿什么的。 陈安修在家里关禁闭,接到陈天晴的电话,去给老爷子请示,老爷子知道是他妹妹的事情没多说什么就放行了,不过让他身边一个警卫员叫冯鑫的跟着,说是不准他在外面胡来,陈安修无奈,“爸爸,你看我是那种惹事的人吗?” 老爷子四平八稳地回他一句,“这事可说不定。” 年底了,章时年天天忙得脚不沾地,陈安修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于是只好答应了,这种出门带着警卫员的感觉不是一般的……怪异。如果真要打个比方的话,大概就和在猫的脖子上挂个铃铛差不多的感觉。 “大哥,你说这钱我要吗?”陈天晴见到陈安修来了,就和他商量这事,“有没有这些钱都无所谓,我只想他家里的人离着我远点。” “这是你应得的。”天晴的伤势当初鉴定为轻伤,郭家的那些人不用坐牢,赔偿为什么还要拒绝? 除此之外,陈安修还提出让他们把打人的交出来,郭宇辰答应地很痛快,“那是一定的。我们这次来就是要给晴晴……天晴一个交待的。” 他的妈妈李可却明显犹豫起来,她雇的那些人都是流氓地痞,哪个身上没点案子,一旦被抓住,准没个好,那些人判不了死刑,哪天出来,知道是她供出来的,一定会报复,会和郭家过不去的。而且还有那个中间人,一次就带出这么多人,那他们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这件事我们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那等你们考虑完了,再来道歉吧。”陈安修多少猜到一点她的心思,听晴晴的描述就知道那些人绝对是惯犯,可他没那么多好心顾及李可的担忧,当初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的后果。 眼前形势如此,就只能先顾这边了,李可跟着陈安修去警察局走了一趟,一五一十地把怎么联系的人,联系的什么人一五一十地都交待了出来。 从警局出来,李可从后面追上他,“陈先生,你提的条件,我全部都满足了,那我们家的事情,你能不能和你爸爸说说情?我也是一时糊涂了。”浩扬之所以能这么快发展起来,离不开商务部的重点扶持和政府采购,之前有陆知远在,他们和政府方面的合作一向不错,这次陆江远发火,听表姐说,陆知远显然有了撂手甚至是打压浩扬的打算,他们这才在源头上做文章。 她这话一出,陈安修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陈天晴是家里对陈安修身世唯一不知情的,她疑惑地看向她大哥,李可怎么说起爸爸的时候还语带恭敬和畏惧,爸爸就是个普通人,绿岛都很少离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李可忌惮? 陈安修转头笑道,“晴晴去车上等我。我还有几句话和他们说。” 陈天晴一向都很听她大哥的话,虽然还心存疑问,还是点点头,乖乖上车了。 陈安修看她走了,这才回身不动声色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事和我爸爸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因为这件事给你们造成了很多困扰,让陆三先生也很生气,我们也想当面给他道个歉,只是他太忙了,我们没能见到他,既然现在这件事已经解决了,能不能请你说说情,让你爸爸消消气,不再追究?”如果早知道陈安修和陆家有这层关系,他们说什么都不会动陈天晴的。 陈安修目色微暗,这下他听明白了,“陆江远?我爸爸?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李可只当是他不愿意声张这层关系,就说,“请你放心,这件事我们并没有对外宣扬,不过陆三先生那边已经和家里打过招呼,相信你一定能很快回到陆家的。” 陈安修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抱歉,郭夫人,这件事我帮不上任何忙。” 他说完转身欲走,郭宇辰在后面喊住他,“陈大哥,那些照片……”他最关心这件事。 陈安修当然不会当着他的面承认,“我不知道什么照片,以后应该也没什么照片。”他上车后就把那些照片都删除了,他可没心情天天对着郭宇辰的这些照片欣赏。 陈天晴在关车门前转头看了追上来的郭宇辰一眼,没再说话,她对这个男人已经彻底失望了,这个男人连起码的担当都没有,就算外在的条件再好,还有什么意思呢。 “大哥,我感觉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从小到大,她没那样被当众辱骂殴打过,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安修顺顺她的头发,“没事,都过去了,就是有事还有我和你二哥呢,你怕什么?谁一开始谈恋爱就能保证过一辈子的,现在看清他的真面目总比结婚后有了孩子再后悔好。你现在还年轻,以后肯定能遇到个更好的。” 陈天晴长舒一口气,笑道,“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还没下班,是请了半天假,陈安修把人送到单位,就在冯鑫的押送下回去了。 凌晨三点多,陈安修醒过来怎么也睡不着了,突然感觉身边有个热乎乎的小东西,他动手摸了摸,“你什么时候睡到我边上的?”还是趴在他怀里的姿势。 章时年带着明显睡意的低哑声音响起来,“半夜玉嫂给喂了一次奶,怎么哄都不肯睡,放你边上很快就睡着了。” 陈安修动手把冒冒翻个身,让他仰躺,摆出个双手向上投降的姿势,“幸亏我睡觉比较老实。”冒冒睡得小猪一样,任凭他爸爸怎么揉捏都没醒。 儿子被这样蹂躏,章时年可看不下去了,拍他手说,“怎么小孩子一样,也就冒冒脾气好。”换成别的孩子被他爸爸天天这么揉来揉去,非哭闹不可,冒冒最多就哼哼两声。 陈安修翻到章时年那边,大言不惭地说,“冒冒脾气好还不是都随我吗?” 章时年的手落在他背上,“今天去见郭宇辰母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听爸爸说,回来后就不怎么有精神,带着吨吨和冒冒玩了一会,吃完晚饭不久就回房睡觉了。 说到这个,陈安修的情绪明显有些提不起来,但也不准备瞒着章时年,“郭宇辰的妈妈说,陆叔是我爸爸,你说这事可信度有几分?” 章时年轻笑,“这事你心里应该有计较了吧?”如果一点都不相信,不会像现在这么烦恼。 陈安修的腿搭在章时年身上摆个舒服的姿势,“我之前是有猜测,还和小舅隐约提过一次,不过小舅不喜欢,我就没再提。” “陆先生是你爸爸,让你很苦恼?” “算不上。经历过小舅那一次,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不过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地通了。”为什么陆江远对他和小舅这么好。 “你想认他吗?” 陈安修颇为苦恼得抓抓头,“看小舅的意思吧,他们的过往好像不是很愉快。你说,小舅当年是不是被强迫的?他当时一个人子在这里读书,受了欺负也没人帮他出头。”想想晴晴对上个郭宇辰都没什么自保的能力,别说小舅对上陆家了。 “他们一开始应该是恋人关系。” “你怎么知道?”陈安修忽然明白了什么,翻身压到章时年身上说,“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就说,他说完,章时年怎么就一点惊讶都没有呢。 “是比你知道的早一点。”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原来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吗? “我以为林先生不想让你知道。” “就算这样,你多少给我点暗示也行啊。”真想压死他。 “这么说陆江远真是我爸爸?”一二三四,他现在有四个爸爸了。有谁比他爸爸数量多。 “应该是这样没错。你现在想怎么做?” 陈安修拉高被子说,“我现在就想睡觉。” 章时年在黑暗中苦笑,他怀疑让安修这么压一晚上,他真的会内伤,这是报复他知情不报吗?这种报复方法果然是安修的风格。 这天陆江远又来看吨吨和冒冒,一起带来的还有不少新年的礼物。他临走的时候,陈安修出门去送他,冷不丁地就来了一句,“陆叔,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我……爸爸。” 陆江远出门后给林长宁打电话,通话内容同样简洁,“安修已经知道了。不是我说的。” 林长宁沉默了一会,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减肥了

章节目录 139 陆江远听那边没有了声音,也摘了耳际,打开车窗,经过一处红绿灯的时候转弯,一直开到一处僻静的街头公园,不是周末的原因,公园里人很少,冬天的阳光就这样没有遮掩地大喇喇地刺下来,刺地他眼睛生疼,逼得他不得不放下遮阳板,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一会。人到中年之后才发现,有些东西的重量越来越无法承受,比如说亲情。 有两个在公园里散步的老人注意到这里,过来敲敲他的车门问,“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陆江远手里握着一张陈旧的照片,抬头说,“没事,谢谢。” “那没事就好。”看这人趴在这里许久没动,还以为怎么了呢。 我知道你是我爸爸,他想起刚才陈安修和他说的话。 “我也知道你是我儿子。”陆江远的手指划过照片上孩子还稚气的眉眼,这是他上次去绿岛的时候,壮壮的妈妈私下给的,说是壮壮九岁刚入少先队那时候拍的,刚发的红领巾放学路上和人出去玩弄丢了,陈爸爸临时找块差不多的红布,用缝纫机给他做了两块,结果尺码比学校的大很多,一去上学就被老师发现了。为此还被在教室外罚站了一上午。 时光无法倒流,壮壮的童年和少年,他和长宁注定无法去参与,希望壮壮的将来,他和长宁都能看到这孩子平平安安的。 现在彼此之间已经知道,也算是个好的开始吧。 “陆家老三走了,安修人呢?”季仲杰问道,说是去送人,结果送着送这就没动静了。 章云之抱着一个釉白色的瓷瓶从外面进来,瓷瓶里有两枝含苞欲放的红梅花,“在院子里和冯鑫过手,从上次你让冯鑫跟着他出去,他就盯上冯鑫了。” 季仲杰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笑说,“我出去看看,还记上仇不成?” 章云之给陈安修说情,“他年纪小,你天天让他待在家里,他也觉得闷。”说是喊着爸爸妈妈,但是他们的心中,是把这孩子当个孙子待的,和君恒他们一辈。 “这可不一定,我看他在哪里都闷不着,现在咱们家里最有精神头的就是他了。” 章云之看他大步向外走,摇摇头和刚从厨房里出来的玉嫂说,“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喜欢逗个孩子玩。”真是越老越回去了,没事就在家里和安修较劲。 玉嫂笑道,“家里真是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季老最近这精神也看着很好。” “这倒是。”章云之把花瓶放在转角处的矮桌上,刚拿起剪子修剪了两根枯枝,就听外面吵起来了。 “爸爸,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我摔着你怎么办?”这是安修的声音。 “谁摔谁也不一定呢。有什么招式尽管用。”老季的嗓门比安修还洪亮。 玉嫂在外面的台阶上择芹菜叶,看到这里,进屋和章云之说,“夫人,季老要和安修动手,您要不要去劝劝?” “随他们去吧,这人就是不服老,安修手上有分寸。”什么都是有得必有失,季家能发展到现在,自然与几辈人的努力分不开,以前是他们忙,现在是儿孙们忙,一家人,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可以聚在一起的机会,更别说是他们安享儿孙环绕膝下的天伦之乐,这种生活之前早已经习惯了,但自从老四带着安修和吨吨冒冒来之后,她发现这样的日子才更有滋味。安修性子开朗,冒冒是个开心果,吨吨又异常懂事,一行一动就像看到了老四小时候一样。 “爸爸,我就说不和你打吧,你非要打,看怎么样,扭着脚了吧?我还是到书房陪你下棋吧?”章云之沉思的功夫,两个人已经比划完了,陈安修扶着老爷子进门来。 季仲杰跺跺脚说,“就不小心扭了那么一下,小冯帮着推拿两下就好了,看你这小心劲儿,不过说起下棋,还是算了吧,就你那点臭棋,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和你下棋还不够气我的。我宁愿和吨吨下,吨吨虽然刚刚学,棋品比你好。” 陈安修和章云之打个招呼,转头继续不服气地说,“不就是多走了两步棋了吗?您至于记恨到现在吗?您是老领导了,要注重风度,要让别人知道您在家里这么小心眼,多影响形象啊。” “你个臭小子,没理还要搅三分。”季仲杰笑骂,伸手敲他。 陈安修稍微躲了一下,还是被季仲杰敲在脑门上了,不过光看那姿势也知道敲地不重,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书房去了。 在外面一回事,进到书房里两人又是一回事了,书房门一关,陈安修把事先藏好的酒壶和几碟下酒菜统统拿出来,老爷子酒瘾不大,但有时候爱小酌几杯,老太太顾及他年纪大,控制严格,陈安修问过家庭医生,少喝几杯也没事,有时候就偷偷帮忙,酒壶很小,每次只能倒杯酒,不等陈安修沾嘴,老爷子自己就喝完了,不过这革命的友谊倒是日渐坚固起来。 “这腊肠是你带来的?”季仲杰喝口小酒,又夹了一筷子油光半透的腊肠,看着和市场买来的差不多,但是越嚼越香。 陈安修坐在门边把风,手里搓着一把花生米说,“是啊,我那个小店里自己做的,什么口味的都有,你和妈喜欢的话,我让人再寄点过来。” “都快过年了,不用来回折腾了,下次想吃的时候就和你说,我以前也去过绿岛东山那边,疗养院那里有家小饭馆自己做的腊肠味道很好,菜也不错。” 陈安修丢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疗养院附近的小饭馆?爸爸,你还记得叫什么名字吗?我们家就离着那个疗养院不远,说不定我知道那家小饭馆呢。”他听章时年说过,很多年前,他跟着老爷子在东山上的那家疗养院住过。 “这一说,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是不是有名字也不太记得了。我当年在那里还认了个小兄弟呢,那时候人还不到三十,现在的话也是五十多的人了。等明年去的时候找找,看还能不能找到。” “五十多的人,那就是和我爸爸差不多年纪啊,那个年纪的人,我爸爸应该认识很多,到时候让我爸爸帮帮忙,说不定就能找到呢。” “恩,我记得他有个儿子和你年纪也差不多。” “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挺多的。”他同学的爸爸大多都这个年纪。光凭这些模糊的线索实在很难锁定对象,“爸爸,我妈来了。”陈安修的耳朵很好用。 季仲杰熟练得在托盘上加个玻璃盖子,陈安修帮他塞到柜子里,等章云止进来的时候,两人就是一站一坐,一本正经地讨论字帖的样子了。 章时年回来的时候,听他讲述这惊险的一幕,笑说,“就你们俩这点水平,还能瞒住咱妈。她就是不拆穿你两个罢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陈安修背着吨吨在地上做俯卧撑,因为已经有些时间了,他的呼吸开始粗重,“你说找人的事情,要不要提前帮忙打听一下,万一老爷子去了,找不到人,该多失望。” 章时年松松领带,笑看他一眼说,“不用,会找到的。” 陈安修“切”他一声,“你要不要每次都这么自信满满?”每次都有种智商被人为拉低的感觉。 章时年俯身拍拍他的屁股说,“你继续,我去洗澡。” 陈安修抬腿想踢他一脚,忘了上面还趴着吨吨,失去一条腿的支撑,哎呀一声,脸先着地了,悲剧的。 吨吨也不下来,大笑着搂着他的脖子问,“爸爸,你还行吗?” 陈安修趴在地上装死说,“已经不行了。”白天陪老的,晚上还要陪小的,谁有他苦逼。 冒冒被章时年抱着进洗澡了,陈安修翻个身,抱着吨吨躺在地毯上问,“今天卫林带着你去哪里玩了?”卫林要求偿还人情的办法竟然是带着吨吨出去玩几天,章时年说没问题,他倒不担心那人会对吨吨做什么,就怕那人教吨吨些有的没的。卫林的性子太由着自己了,他可不希望吨吨养成这习性。 “去看画展了,中午去吃火锅,吃的牛肉,超级好吃。” “就你们两个吗?” “还有一个姓陈的姐姐,不过她都不怎么说话的。” 那应该就是陈岚了,陈安修有时候真猜不透卫林这人的想法,约会还要带着吨吨这么个大灯泡是怎么回事。 冒冒身上裹着白色的浴巾被章时年抱出来放在床上,他现在已经会爬了,看到爸爸和哥哥在那边,就一扭一扭地从浴巾里挣脱出来,光溜溜地爬过来了。 眼看着快到床边了,陈安修一把将他捞过来,塞到自己宽大的线衫底下,贴在身上,软乎乎的都是肉。 吨吨在后面挠他还露在外面的小胖脚丫,“冒冒,你太不知道害羞了,竟然不穿衣服。” 冒冒痒痒地哈哈笑,小脚乱扑腾着往陈安修衣服里钻来钻去,滑溜溜的小肥鱼一样。 随着春节的临近,季家上门的客人也多了起来,陈安修想想自己的身份确实挺尴尬的,这也是他之前不愿意来北京的原因之一,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主动带着冒冒回房间打发时间。就算不为章时年考虑,也该为季家考虑,因为这种事情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的,没必要去挑战大家的接受程度。尽管两位老人都说没关系。 这天陈安修照例带着冒冒和吨吨在屋里打游戏,意外地接到一通电话,号码是陌生的,人却是认识的,“你今年要回来过年吗?” 是陆碧婷,她用的词竟然是:回来。陈安修挂掉电话的时候还在想,回来,真不错的一个词,可是陆家曾经属于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写了一千多字。废品到没边了。

章节目录 140 不管陆碧婷打电话的起因是什么,陈安修都不可能答应她,一来是不想,除却陆展展那事不谈,他对陆家那边也没什么特殊感情,春节这种举家团圆的大日子,他实在没必要去凑这热闹,二来是不能,回到陆家这件事,陆叔和陆家的其他长辈都没开过口,他如果因为陆碧婷的这通电话,主动上门,到底将自己置于何种境地呢?说到底,陆家再富贵通天,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关系,他没想过要从陆家那里得到过什么,可能这样说,会让人觉得太冷漠了,但他对陆叔这个爸爸,真的没有抱过任何期待。 他和陆叔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过一年半的时间,他尊重陆叔,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产生父子亲情,真的有点强人所难。 “到了,安修,发什么呆呢,还在想昨天陆碧婷的电话?”有导车员,章时年顺利的找到车位,把车停放好。 “是有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就在绿岛见过那么几次,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说实话,他确实很意外陆碧婷会打那通电话。 “也许就是想提前改善和你的关系。”陆碧婷是个聪明人。 “也许是吧。”陈安修双手交叠在脑后,悠闲地向后靠去,有钱人的想法,他有时候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但他也不会做恶意揣测。 章时年调低车内的光线,凑过头来吻他,在他唇上低声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想这些。” 陈安修手臂环在他的颈项上,两人交换了一个有些濡湿的吻,在章时年的唇咬开他的领扣还想进一步的时候,陈安修及时推开他,气息不稳抱住他的头压在胸前说,“再继续下去就不用吃饭了。”年底章时年忙得天天见不到人,两人已经有些日子没在一起了,这一撩拨,难免都有些意动。但是难得今天可以出来,陈安修也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好吧,我们下去,晚上继续。”章时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帮他解开安全带。到北京后,都没时间陪安修出来走走,反而是安修在家陪两位老人的时间比较多。 两人今天主要是出来吃饭的,陈安修说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西餐,于是章时年这次就选了家熟悉的西餐厅,两人相携进来,成功地吸引到了不少目光。餐厅里的经理也看到了,亲自过来服务,“章先生有些时候没过来了,这次想要点什么?” 章时年问陈安修,“你想吃什么?” 陈安修翻翻菜单,那些菜认识他,他不认识那些菜,“你点吧,我都好。” 餐厅经理看这两人一问一答之间,态度自然无拘束,料想两人一定关系不错,想想章时年的身份,他忍不住悄悄多打量了一眼正懒洋洋翻着菜单的年轻人。 陈安修抬头餐厅经理一眼,这里虽然高档,但他之前好歹在君雅工作过那么长的时间,这种场面见多了,也不至于会紧张什么的。 餐厅经理被陈安修那道平淡的目光扫地心下一凛,立刻收敛微微好奇的神色,重新换上得体的笑容。他看这人入座时,不等服务生帮忙,直接拉开椅子就坐进去了,还以为是不懂礼仪,现在看这姿态,说不定人家是不愿意受拘束也说不定。 点完菜,餐厅经理和服务生相继离开,章时年打开餐巾,陈安修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吃西餐,他跟着章时年把餐巾拿起来,章时年并没有开口给他讲解,但是他的动作非常慢,非常慢,慢到把每个小小的动作都分解开了。陈安修盯着他,把餐巾内折一部分,五分钟后,陈安修终于把餐巾放到腿上的时候,他小小舒口气,还没开吃呢,他已经意识到,吃西餐果然是找罪受。 “后悔了?”章时年轻笑。 陈安修偷偷告诉他,“有一点。” “不喜欢的话,我们换一家,没必要勉强自己。” “菜都点了,不吃浪费,再说吃西餐是我提出来的。”什么都有第一次,总算章时年这人挺识趣,没把位置订在太中间的位子,他们的位子还算隐蔽,错了也不丢脸,反正就章时年一个人看到而已。 “随意就行。”他无意去改变安修什么。 前面都好,章时年是个好老师,每个动作都非常优雅到位,陈安修就是学不到十成,学个五六成,看起来也像模像样的。 “感觉怎么样?菜还可以吗?” 陈安修可怜巴巴地说,“好像没吃东西一样,份量太少了。”加上他还要一边学习,浪费了很多脑细胞。 章时年的肩头顿时沉重起来,他有种如果不努力赚钱,养不活这家伙的感觉,“马上就是牛排,如果不够,待会再点。” 至此为止,一切都好,如果没有外人加入的话,陈安修远远就看到似曾相识的人影,走到近处了,发现果然是认识的,是纪思远,还有一个光彩耀眼的大明星,不是肖飞,比肖飞还年轻,前两年刚窜起来的,现在火地一塌糊涂,陈安修想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黎航。 纪思远显然也看到他们了,过来打招呼,接着问陈安修,“小朋友,介意一起吗?”陈安修和章时年这里是四人座的。 陈安修自认是个有风度有礼貌的,“当然,请坐。”他不会歧视暗恋的人。 纪思远道声谢,在章时年身边坐下,黎航则在陈安修边落座,还对着陈安修点了点头。 陈安修这人虽然不追星,但天天在电视上出现的大明星突然出现在身边,这种感觉还是挺稀奇的,不过等牛排上来,他就没这好心情了,他的刀叉不时地碰到盘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惹得在和章时年说话的纪思远和旁边的黎航频频看他。特别是黎航,原先还对陈安修特别客气,这时眼中也有了些微变化。 陈安修索性把刀叉一方,对那两人微微一笑,招来服务生说,“麻烦给我双筷子。”神色自然到极点,完全不觉得说这话有任何别扭。 黎航掩嘴轻咳,连纪思远也多看了陈安修一眼,似乎很意外他此刻的举动。 这样理直气壮的态度,让服务生也是一楞,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躬身说,“好的,先生,请稍等。” “不,给两双。”章时年说这话时,眼中没有任何不悦。 这张桌上的四人本来就惹眼,现在还加上两个用筷子吃牛排的人,这下子,凡是路过的,没有不多看两眼的,不过因为那两人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众人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这是人家的特殊嗜好呢。 一顿饭就在这么略显怪异的气氛中结束,纪思远主动说,“这顿饭我来请。” 章时年客气地拒绝,“还是我们来吧,下次让你回请。”这桌上就安修吃的最多,他可不好意思让人请。 他说是请客,但是没有任何动作,就在纪思远疑惑的时候,陈安修把卡掏出来交给服务生了。 章时年还给他解释,“我们家的钱归安修管。” 这下纪思远彻底震惊了,不过这是陈安修猜的,因为那人起身太快,碰倒了桌上还没喝完的半杯红酒,黎航连忙蹲下去给他擦。 回家的路上,章时年的嘴角一直翘着的,他的安修真是各种状况都能应付自如。不管有没有理,先拿气场把人唬住。 “章先生,你想笑就笑,不用憋着这么难受。”今晚陈安修滴酒未沾,所以他负责回去开车的工作。 他这话一出,章时年侧过脸看他,“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笑。我想说你做的很好。” 陈安修露出自餐厅出来的第一个笑容,咧咧嘴说道,“算你有眼光。”这事掀过去,他比较有闲聊的心情了,“现在黎航是纪思远的情人吗?那肖飞呢?”纪思远比他们先行一步,等他们到停车场的时候,好像看到墙角黑暗处有两个人在拥吻,看那身形很像纪思远和黎航。 “可能不在娱乐圈混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就知道肖飞那人脾气太坏,刚出道的时候还知道收敛,红了之后就原形毕露,原先有纪思远捧着还好,一旦被纪思远放弃,他又不知道收敛,简直就是自绝生路,最后终于是混不下去了。对付这种人连出手都不需要。 陈安修印象中最后听到肖飞的消息好像与一名男富商来往亲密,然后是被街头暴打什么的,当时他妈妈还挺失望地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挺好的一个人,转过身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当时就跟着听了那么一耳朵,之后妈妈不再喜欢肖飞,他也就没关注过肖飞的任何消息了,如果今天不是遇到纪思远,他都快忘了有过这么个人了。 冒冒见不到陈安修,一晚上睁着眼睛,不肯好好睡觉,章云之就抱着在屋里走来走去,连带着季仲杰也不能睡,听到院子里有车响,就披件衣服,走了出来。 陈安修打开车门,刚要下车,被章时年拉住了,“安修,我们搬出去住吧,其他的房子也都有人在打理着,随时可以入住。” “住得好好的,搬什么?难得回来一次,爸妈又喜欢吨吨和冒冒。” “其他地方进出方便点。”越到年底,家里来往的人越多,虽然他们的关系无法对所有人昭告,但安修也不需要躲躲藏藏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很早之前我就有心理准备了。”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会想到现在所承受的压力了。这种事情,在普通人家尚且无法让人全然接受,何况是季家这样的,能到达今天的地步,他已经没什么奢想了,这样就挺好的。 章时年揉揉他的头发,“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有什么委屈的?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做人总要懂得退让和考虑别人,他不觉得这是委屈。 章时年忍不住去吻他。 季仲杰看不下去了,轻声嘀咕一声,“在国外净学这这些乱七八糟的。”动不动就亲来亲去的,像什么话。不过他也没过去打扰,他有个想了很久的念头,决定付诸实施。 转过天来,章云之和陈安修在聊天时就提起,“安修,你和老四的婚姻,现在国内也不承认,我和你爸爸商量,想收你当干儿子,你愿意吗?也算给你一个名义上的交待。”

章节目录 141 “儿子?”陈安修不知道老人老人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在他看来,他又不是天天在北京,公开的身份和家人的承认相比,显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但他仍旧领着这份好意,“妈,谢谢你和爸爸为我想这么多,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像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章云之拍拍他的手,语带慈和地说,“我和你爸爸都明白,你和老四在一起,你所承受的压力比他还大。”虽然老四也有来各方面的压力,但他年纪毕竟大些,身份地位又摆在这里,估计也没什么人敢当着他的面给予轻视和不赞同,但安修就不一样了,别人看他年轻,没权没势,只当他是贪图老四的东西,这样的关系从上来说就让人带了有色的眼光。 陈安修笑说,“妈,我是个男人,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这点压力我还承受的得住,你和爸爸别担心。” “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这件事我和你爸爸不是临时起意的,我们也想了很长时间,趁着我们老两口还在,能为你们做一点是一点,这样你们的将来也更顺利些,婚姻是老四给你的承诺,但收你做儿子,是整个季家给你的保障。”以后陈安修站出去,他的身后就不止是章时年一个人,而是有整个季家后盾。 陈安修的脸上有些动容,他没想到两位老人为他考虑地这么长远,他之前跟着章时年来北京,对于这两位老人,他是责任大于感情,因为这是章时年的父母,而他现在和章时年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孝敬,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他发现这两位老人虽然身份很高,可从来没对他摆过架子,甚至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对吨吨和冒冒也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他才渐渐地放下戒备,从心底里去接纳这家人,但他真没想过两位老人会为他打算到这个地步。 “你也不要有压力,你现在和老四在一起了,我和你爸爸早就把你当家的孩子一样,做父母的为自己孩子打算一下,不是应该的吗?这件事我们还没和老四说,先来和你商量一下,你也给你爸妈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的意见。” 陈安修俯身抱一下她,诚心诚意地说,“谢谢你,妈。” 章云之笑着拍拍他的背,“这个方法不是最好的,还是委屈你。” “妈,说这些干嘛,我都明白。”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完全自由的,每个人都必须遵守一定的规则,即使季家权势大过天也不例外,甚至于就因为季家站得太高,在某些方面还要更严苛,当规则暂时无法打破时,我们能选择的就是在这个规则里让自己活的更自由些。 陈家和林长宁那边,陈安修都通了消息,陈爸陈妈都是同意的,季家能这样做已经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陈妈妈放下电话就和陈爸爸说,“以前我总是担心季家看不上咱们这样的家境,连带着壮壮在北京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看看,季家的二老还是很喜欢咱们壮壮的。” 绿岛今天的天气不错,陈爸爸戴着手套,在院子里晒白菜,烂掉的叶子扒下来扔掉,“晴晴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安修去看他,坐的都是季家老爷子的车,那说明人家是真的把安修放在心上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你看今年的白菜长得多结实,忘了让壮壮和小章捎点白菜回去啊,吃个火锅,凉拌个海蜇头。” “吃白菜全中国哪里没有啊,就你家的最好?”陈妈妈拍拍袖套上的面粉,她刚在厨房里揉面,准备蒸过年吃的大馒头。 陈爸爸把扒好的白菜一棵棵整齐排列在台阶下,“话不是这么说,咱们绿岛这边的大白菜格外好吃,这是公认的。” “就是公认的,这里就离着北京两步远,北京的菜市场上没有卖的吗?” “买是买的,但是咱送的不是不花钱吗?” “不花钱人家也不稀罕。”她从屋里端盆水出来,在厨房门口的马扎上坐下,把手里的半袋子红枣倒入盆子里洗洗,“今年壮壮不在家过年,晴晴到现在也没放假,望望又忙地天天不着家,还有四五天就过年了,我怎么一点过年的感觉都有。我真是想吨吨和冒冒了。” “过完年就回来了,这才走了几天。晴晴不是说再过两三天就放假嘛。” 陈妈妈把洗好的枣子,捞在竹箅子上控水,“我给长宁打个电话,让他从这里走的时候,捎点馒头回去,这样咱娘在家里也不用自己蒸了。” 电话没拨通,因为这时林长宁正在和陆江远讲电话,“……恩,壮壮刚打电话和我商量,我同意了。”陆江远在那边没说话,林长宁知道他心里比谁都复杂,“我和姐姐姐夫在家里也没时间过去,安修和吨吨在北京,你有时间的话就多去看看他们。” “你放心,我会的。” “那就……” “长宁……”陆江远在挂电话之前突然截断林长宁的话,他的语气里带着某种决绝,“我有个问题想要你一句答复。” “你说。”现在的林长宁已经没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了。 “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林长宁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推开窗子,外面的阳光虽然很好,但迎面吹进来的海风还是寒凉的,他捏捏眉间,这个问题他可以给出回答,“陆江远,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忘了,我现在谁都不怪,我们当时确实太年轻了,很多事情根本负担不起。”特别是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他恨过陆江远,恨过逼迫他的陆江远的父亲,但自打知道那个孩子安然无恙,还平安长这么大后,过去的一切,他现在选择彻底放下,“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陆江远的声音无可抑制地低下去,“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前面没有壮壮,也没有你了吗?” 林长宁想说,从很早之前就没有了,但自从发生在英国那件事后,他似乎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残忍的话,尤其是在此刻,“别这样,陆江远,你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 “也是,本来这辈子就打算凑合着过完的。” 陆江远这么说,林长宁当然也不会开心。 但在陆江远办公室里的章时年,简直要为陆江远的演技竖拇指,在林长宁的电话打进来之前,他明明已经和陆江远说了季家想收安修当干儿子的事情。陆江远的回答是,也好,为安修多一重保障,我是不会反对的。 可等林长宁的电话一打进来,陆江远眨眼间就成了被亲生儿子抛弃的那一方,这变脸的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他原先还在想安修那花样百出的性格到底像谁,闹半天是遗传自这里。 “你还在?”放下电话的陆江远又恢复成一贯的冷淡姿态了。 “一直没离开过。”章时年丢下手中看了半天索然无味的报纸。 光看着针锋相对的谈话就知道,虽然是合作期间,但指望这两人相亲相爱……等下下辈子吧。 “你的话不是说完了?”言下之意,你怎么还不走? “还有一份东西给你看。”章时年把随身带来的几分文件放到陆江远办公桌上。 陆江远越翻脸色越沉。 “看来你应该也注意到了。”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他对鸿远有野心,虽然本身能力有所欠缺,但我以为他为了得到鸿远,肯定会认真做事。” “显然你的这个侄子并不打算乖乖等你让位。”从调查中显示,从五年前,陆亚亚担任鸿远制药的采购部长开始,陆陆续续在外面以他人的名义成立和收购一些中小规模的公司,专接鸿远的生意,各种原材料方面,低价入,高价出,光中间这一道的差价,收入就足够客观了,更别说还有那些空手套白狼的无本买卖,总之一句话,陆亚亚靠着鸿远这棵大树,日子过地很滋润,还暗地里让人收购了一些鸿远的股票,单看数量虽然不多,但运作得宜的话,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他做的很隐秘。”光看表面,绝对看不出这些事情和亚亚有关。 “论做事的精细程度,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个侄子足够出色,连资金的往来都走的海外账户,我让人花大力气查了这一个多月,都不敢保证这是全部。” “这些海外账户也不是用他的名义开的,你怎么查到的,还有这个照片上的女人是谁?” “看来你对你这些侄子们的私生活了解真是够少的。这个人是陆亚亚的情人,叫吴纤,在香港的一家德资银行工作,陆亚亚的账户和一些海外的投资都是交给她打理的。”其实说起来这事也不能怪陆江远不知情,实在是陆亚亚和这吴纤平常也少有见面,知道他们关系的,除非是很亲近的人,说来也巧,这个吴纤竟然是阿joe太太的下属,天意如此。 “这件事我知道了。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章时年点头,他没有替陆家清理门户的打算,如果不是牵扯到安修,陆家烂掉也和他没关系,虽然他怀疑陆亚亚是否真的有这种本事,“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大冬天的谁没事愿意来这里吹冷气。 “冒冒在这里还适应吗?” “有安修在,就听话。”晚上睡觉醒来见不到爸爸,就睁着眼睛淘气。 交谈至此完毕,两人都没有握手告别的打算,吴东适时进门,“章先生,我送您下去。” 等电梯的时候,遇到陆亚亚推着陆展展有说有笑地从电梯里出来,兄友弟恭的,一派和气景象。 “章先生。”两人都停下来和章时年打招呼。 章时年和陆亚亚点头,又问陆展展,“腿伤好点没有。” 陆展展双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对他笑道,“已经好多了,谢谢章先生关心。吨吨和冒冒……还好吗?我听说他们来北京了。” “一切都好。” 陆展展便不再说话了。 反而是陆亚亚问道,“章先生是来找三叔的吗?” 章时年轻描淡写说,“恩,有点事情要商量。” 电梯过来,吴东当先一步,帮着章时年护住电梯门。 章时年上去,电梯门即将合拢的时候,他听到陆亚亚说,“你天天闷在家里也没事做,不如来公司里转转,我找个人带带你,你也学点实际的东西,将来总会有用的。“ “谢谢三哥。” 章时年唇角的笑意冷淡,都是做戏的好手。 手机响,章时年打开,是一段视频,安修发来的,背景是家里刚开始用的儿童房,吨吨趴在榻榻米上,手上握着画笔,显然在画什么。 接着视频里出现冒冒的身影,他晃晃悠悠地爬过来,噗通一歪,倒在吨吨边上,“章冒冒,你真讨厌,又画错了。”吨吨用脚把他推地远远的,他又爬过来,又被推开,如此再三,可能意识到哥哥真的不打算抱他了,他转头对着镜头这边委屈地“呀呀……”两声。 镜头靠近,“冒冒,你叫爸爸,你叫爸爸,我就帮你,叫……爸爸……爸爸……” “呀……” 安修的手指落在冒冒的耳朵上,“爸爸……爸爸……” “呀呀……” “爸爸……” 这样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持续大概有三分钟,冒冒不干了,他翻倒在地上,露出软软的小肚皮,任凭安修怎么戳,都坚决拒绝配合。 看到这里,章时年真的有抛开外面的这些烦扰,立刻回家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火狐简直是的利器的,ie万年进不来作者后台,火狐一下子就登陆进来了。

章节目录 142 季家认干儿子这件事也没大肆声张地办,就是客人来的时候这么介绍的,老爷子出门拜访老战友,老上级的时候,身边也常带着陈安修,就这样,在不长的时间,这个圈子的很多人就知道季家多个干儿子的事情了。其实圈子就这么大,这里面最不缺的就是人精儿。这个陈安修和章时年什么关系,大家心里明镜似的。 但心里明镜并不代表着可以宣诸于口,季家说是干儿子就等于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除非真的想和季家公开撕破脸,否则真没必要把这事当面点破,中国有句老话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在这个圈子尤其适用。 在此之前,老爷子也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季方平和季方南,不是商量,而是通知。老爷子的决心已下,这又关系到小弟的幸福,两个人自然是满口答应着,没有任何意见。 转过身来季方南就给外地的季方平去了电话,“大哥,陈安修这事,你怎么看?” 年前这段时间,季方平都在基层考察,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刚从外面回到招待所的房间里,秘书王海也在,“老爷子会这么做,并不稀奇,他疼老四,自然会给陈安修一个恰当的身份,只是这么快就公布出来,说实话,让我有点意外,我以为二老会多观察陈安修一阵子再做决断的……” 王海正在烧热水准备泡茶,季方平进卧室前,他听到到一个名字,陈安修,他做季方平的秘书多年,对季家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据说陈安修现在和章先生一起了,他想想第一次见陈安修,还是两年前跟着季书记到绿岛开会的时候,那时候就觉得那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暧昧不清,谁承想现在还登堂入室,让季家二老都接受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不喜欢男人,但是季家的家境和章先生的人品,真是想让人不垂涎都不行。热水壶烧开的声音乍响,王海笑着拍拍额头收回心思,真是疯了,这种事情也能胡思乱想。要进入这种顶层的人家,特别是这种身份,日子也不定好过到哪里去,多少人眼睛都盯着呢。 季方平拉把椅子坐下,“……爸妈很喜欢他?”他就见过陈安修那么几次,有印象,但当时也没太放在心上。 “前天爸爸刚带他去参加了老战友聚会,就带着他一个人。” 季方平闻言,放在太阳穴上揉捏的手一顿,转而笑道,“都带着去老战友聚会了?看来是真的很满意了。”到老爷子这个级别,那些老战友可想而知都是些什么人,往年也有过,说是老战友聚会,但同时也是给各家的小辈一个认识交流的机会,这种机会难得,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所以各家无不想着把自己最自豪的小辈带出来亮亮,老爷子今年带着陈安修去,这本身就是对陈安修的一个极大肯定。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章青词上楼来喊季方南吃饭,后者示意她稍等,“原先因为吨吨那事,我还怕他心有芥蒂,这段时间回家见过他两次,倒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看来这小子的肚量还是有的。” “君毅也给我打过电话,说是印象不错,现在连你都这么说,我还真是想回家看看他了。” “马上过年了,还怕见不到他。大哥,我这次给你打电话,还有另外一件事。”说到后来,季方南的声音莫名有些发沉。 “你说。” “老三托人给我消息,说是想让君严回来给老爷子和老太太拜年。说是君严都快二十岁了,还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 季方南看门外一眼,客厅里王海收拾完东西,正准备走人,他点点头,“你和他一直有联系?” “这倒是没有,就是偶尔的,他会托人带点消息回来。这还是第一次开口求情让我帮忙。老爷子这些年不提也不一定是不想的。但一想到他当年对老四做的那些事,我实在又开不了这个口。老四今年刚稳定下来,陈安修又是第一年上门。” 季方平点支烟,差不多抽了有半根后,他开口,“这事我不同意,你告诉老三,让他死了这条心。”当时国内的形势那么复杂,老三闹那么一出,不仅连累季家元气大伤,还差点让季章两家翻脸,“当年如果不是妈站出来说话,老三就算逃到国外,章家能放任他们一家安然到现在吗?” “我明白了,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季方南放下电话,章青词问他,“大哥怎么说?” “和我想的一样,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不说这个了,下楼吃饭吧,君恒呢,刚才在楼下还见到他的车子了。” 章青词笑说,“去他爷爷那里了,一回来就问我,老爷子收安修当干儿子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看到他受到的惊吓不轻。” “当年没他也没这么多事,他还敢受惊吓。” 此时在另一个季家的儿童房里,季君恒压着陈安修的脖子说,“你还真敢答应啊,你怎么就答应了呢?”还有比他更悲剧的吗?同学变小婶不算,现在还直接晋级成叔叔了。他小叔本来就大他不多,现在好了,竟然有个比他还小的叔叔。他怎么有种辈分一降再降的感觉。他现在都和冒冒一个辈分了,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摸旁边四脚朝天的冒冒,“你这么一小点,竟然是我弟弟。” 陈安修捏捏他下巴说,“为什么不答应,来,叫声叔叔听听。” 季君恒悲愤地拍开他的手,“你有胆子,让大哥和二哥叫你声叔叔试试。” 陈安修缩缩脑袋,季君毅和季君信是季方平的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个从政是市长,另一个是飞行大队的中队长,比他还大好几岁,看起来稳重老练地不得了,他可不想上赶着去捋虎须。他这个叔叔也就能偶尔调|戏一下季君恒。 季君恒撇嘴,抱着冒冒躺在榻榻米上,点点他胖嘟嘟的脸,“冒冒,我早就知道你爸爸不敢了。” 陈安修不准备和他争辩,双手枕在脑后在另一边躺下,窗外的阳光落在脸上,暖融融的,真想就此睡过去,来北京这些日子,看似平静,实际上却发生了那么多事,一件接着一件的应接不暇。他都好久没像此刻这么悠闲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后面应该没什么风波了吧? 季君恒伸长腿,踢他一脚,“其实这样也行,咱们以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公开场合也不用避讳,不过你别指望我会喊你叔叔。” 陈安修翘着脚,懒洋洋地闭着眼睛说,“有你这么大个侄子,我还怕你把我喊老了呢。” “这样最好,咱俩达成共识了。” 这天是周五,也是章氏大中华区的年会,章时年之前就和陈安修说,让他一起来,不过他临时有事,陈安修下午就先过来了,年会的地点就在北京的君雅酒店,现在时间还早,陈安修去宴会厅那边走了一趟,布置的工作已经临近尾声,今天好像不止是一家的年会,经过的时候扫了两眼,他正准备到楼上的休息室先睡一觉,等着章时年让人送衣服过来的时候,听到他身后碰的一声闷响。 他回头就看到一个人从轮椅上摔下来,正在地毯上挣扎,陈安修几步过去把人扶起来,看到脸的时候,才发现是陆展展,现在陆展展这样,他也不能扶到一半再把人撂下。 “谢谢你,陈安修。”陈安修抱他的时候,陆展展的手在他腰上扶了一下。 “你……”陆展展在他口袋里放了东西。 陆展展垂着脑袋,调整坐姿,声音很低地说,“回去再看,对你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上班摸鱼没成功,还是短小君。

章节目录 143 说实话,陈安修并不太相信他的话,主要是一直以来,陆展展对他并不友善。原先不知道原因,现在知道和陆江远的关系后,他多少猜到一点。 陆展展见他坚持要掏口袋,急忙说,“我知道不是你找人撞我的,我也知道你是三叔的儿子。你相信我这一次。” “四少,你怎么自己出来了?”从另一间宴会厅里出来的男人相貌普通,西装笔挺,四十多岁的样子,看到陈安修客气地问,“这位是……” 陆展展似乎并不多欲解释,略带不耐地说,“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我刚摔了一下,他正好路过。” 那人脸上立刻显出些着急的样子,对陈安修道谢,又问陆展展,“四少,那你没事吧,我带你要医院检查一下吧。” 陆展展转动轮椅往前走,“不用,我的腿自己心里有数。” 那人对陈安修点点头,紧接着跟上去帮他推轮椅,“可是,这样三少会担心的。” “不用你多事,我自己会和你三哥说的,里面太吵,今晚的年会我不参加了,送我回家。” 这到底怎么回事,陈安修被陆展展弄得一头雾水,那人临走之前还暗暗对他打手势,目送他们走远,他也搭乘电梯,到了楼上预先订好的休息室。当时感觉就像是u盘之类的东西,进到房间里打开一眼,果然如此。 房间里有配置电脑,陈安修连接上,打开u盘,好像全是资料,但他实在看不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什么用,他打电话给章时年。 “你说是陆展展给你的?你在哪里遇到他的?”陆展展为什么会接近安修。 “就在你说的宴会厅外面走廊上。”陈安修把事情的过程和他描述了一遍。 “这么巧?” 陈安修想想也确实挺巧的,单单在他经过的时候,陆展展摔了那么一下,还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东西塞到他的口袋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起意的,说是谋划已久的还差不多。 章时年沉吟了一下说,“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那u盘待会我让人去取。” “那好。”陈安修绝对相信他,又问,“吨吨呢?”那父子俩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章时年还继续卖关子,“晚上你就能见到他了。” 章时年派来的人大概十分钟就到了,陈安修放心地把u盘交给他,然后上床睡觉。冒冒虽然很乖,但是每天晚上还是要喂两次奶,喂完之后,冒冒还要像小猪一样在他身边拱一会才肯睡觉,白天家里人来人往的,他又不能躲在房间里睡懒觉,最近真是严重缺觉。 几乎是一沾床,陈安修就睡着了。连章时年什么时候进来睡在他旁边的,都没察觉到,警戒心简直低到极点,“哪天被你偷偷做掉也不知道了。” 章时年本来就没睡着,只是贪恋他平稳的气息就在他边上躺了一会,闭目休息,闻言出声道,“是不是能做掉,主要看做到什么程度。” 陈安修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在被子底下踢他一脚,“章先生,你表里越来越不一致了。”私下里没人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饶是他厚脸皮惯了,有些话都不敢听。 章时年侧身含住他的耳垂说,“那说明你了解我越来越多了。” “容我提醒你一下,你晚上还有年会要出席。” 章时年不为所动,“不急,还有时间。” “待会有人要送衣服过来。” 章时年松开他的腰带,手探进去,“做完了正好洗澡。” 陈安修咬他,“你是不是掐准了时间来的?”怎么听着一切都安排好了。 “对你,我一向都有时间。” 毛衫被推高,拉过头顶。 陈安修的手腕动了一下,挣不开,“章时年,给我解开。” 章时年在毛衫上打个结,松开手,打量了一下这个姿势说,“看起来还不错,偶尔换个花样。” 陈安修怒视他,“关键是,你不是偶尔。”每次都这么说。 章时年的下|身在入口处轻轻打转,笑意低沉,“安修,依咱们的关系,你到底在害羞什么?” 陈安修暴起,“害羞个……” 在不雅的词汇爆出来之前,章时年一个挺身打断他。 床铺剧烈震动,被子搅成一团,两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渐渐停歇。 事后陈安修在洗漱的时候还没太注意,但设计师在帮忙整理衣服的时候,暧昧带笑的目光总往他的脖子上瞥,他这才发现脖子下方,靠近衣领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吻痕,虽然被衣领盖住大半,但靠近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一点痕迹的。他心里暗骂章时年,什么地方不好留,为什么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陈先生,那里需要帮您遮盖一下吗?”戴朵注意他盯着那处,眼睛都快冒火了。 “不用了,谢谢,这里交给我。”章时年已经换好衣服,从隔壁房间过来,极简约内敛的设计显得人格外挺拔。 虽然细节之处稍有不同,但两人站在一起,还是很明显能看出这是同一款的设计,戴朵出门前,依依不舍地又回头看一眼,语带赞叹说,“这一定是我今年最成功的设计,光一个就杀伤力十足了,如果你们两个一起出场,我绝对保证闪瞎一众人的眼,你们真的不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吗?做一次模特,免费给你们设计一年的衣服。” 章时年示意门外,“戴朵,你可以走了。” 戴朵不满地皱皱眉说,“干嘛这么小气,您不同意,还有陈先生呢,陈先生,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抱歉,戴小姐。” 戴朵立刻很失望地说,“太浪费资源了。陈先生,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名片我刚才放在桌上了,上面有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无论什么时间打给我都可以,晚上也是可以的。”完了,还当着章时年的面抛给他一个暧昧的眼神。 陈安修失笑,“你朋友?” “爸爸一个老朋友的女儿。他爸爸和哥哥来过家里,你应该见过的。”章时年说了个名字,陈安修想了想,确实有一点印象。不过他很快想到另外一件事,收敛笑容,指指自己的脖子,“不让戴朵弄,这样我要怎么出门?” 章时年的指尖在那里擦了一下,轻笑说,“只要你离其他女人远一点就可以了。也不是太明显。” 陈安修的眉头剧烈跳动一下说,“你故意的?” 章时年不疾不徐地反问他,“你说呢?” 陈安修想起昨天和季君恒窝在一起,大谈年会上的美女类型,说得兴起,他有点得意忘形,“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近距离欣赏一下才行。” 他这话刚落,章时年就进来了,但当时这人一点声色都不动,他以为这人根本就没听见,他还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原来在这里埋伏他,“算你狠。” 章时年坦然接受他的赞美,“好说。” 陈安修一口牙差点咬碎了。这口气一直持续到年会现场看到晴晴,才稍稍缓解。 “晴晴怎么会在这里?” “我让人把她带来的,出来散散心,年会上年轻人也多。她现在这个年纪,多认识点朋友有好处。” 陈安修不想承认,但章时年确实比他想的周全。 章时年知道他气消了,就问他,“我要去见几个重要客户,你要一起吗?” “不去了,你们说的事情我也不懂,晴晴一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我去陪她。” “那你去吧,待会见。” 两个人是从另外一个通道下来的,宴会厅里的人都没注意到他们,陈天晴正在和一个年轻男人聊天,察觉身后议论声渐大,好奇转头,发现原来是自己大哥过来了。她还没见过陈安修做过如此正式的打扮,甫一见到,眼睛明显一亮,“哇,大哥,你今天好帅。” 陈安修笑她,“注意淑女形象,晴晴你口水快流下来了。” 陈天晴在嘴边偷偷抹了一下,嗔怒道,“大哥,你真讨厌。” “好了,不逗你了,你今天也很漂亮。我一进来就看到你了。”陈安修从服务生那里拿了两杯果汁,递给妹妹一杯。 陈天晴不自在地挪挪脚说,小声说,“说实话,有点不习惯。大哥,你提前和我说的话,我自己去外面租一件就行了,这种衣服穿的机会不多,买的话太浪费了,还有鞋和这些首饰。” “你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了,说不定以后就要参加此类的正式场合呢,这算是我们送你的,以后赚钱了,再自己买。”晴晴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露肩小礼服,搭配着并不繁杂的钻石饰品,有种女孩初现成熟的小优雅,还有点小清新。总之看起来非常合适,陈安修这时才感觉,自己心中的小妹妹今年也二十五岁了。不再是他背着去上学的小女孩,再过两年就该有自己的小家庭了。 凡是年会都差不多,一开始的领导讲话是必不可少的,章时年上去的时候,陈安修当时正在低头看短信,消息明显是群发的:我和梅子的女儿今天下午六点出生了,八斤二两。后面附带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很久没发过短信,陈安修手势有点生,他慢慢地一字一字地打出来:恭喜恭喜,好有分量的千金啊。 信息还没显示发送成功,陈天晴就在边上推他,“大哥,大哥,你看,台上是吨吨啊。” 陈安修抬头,就看到台上的章时年,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相似的沉稳气度,详细的精致眉眼,现在的吨吨,看起来真不像是那个天天在他怀里撒娇的孩子。他的吨吨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大了,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个是我的大儿子,陈秋阳……”陈安修清楚地听到章时年这么介绍。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下班

章节目录 145 季家到章时年这一代,共有兄弟四人,除了季方平,季方南和章时年之外,还有一个不太为人熟知,当年却将季家搅地天翻地覆的老三,季方正。 “你是……三哥的儿子?”章时年这些年没有特意打听过季方正和秦与溪的事情,但并不表示他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两人逃到澳大利亚后,在那里生了一个儿子,算算年纪,和眼前的少年应该也差不多。 那个少年脸上带出些喜色,“是我,四叔,我叫季君严,今年十八岁了。” 走廊里人多眼杂,章时年带他去附近的休息室,“你自己回来的吗?你爸妈身体还好吗?” “都挺好的,我们一家现在住在墨尔本,我爸妈他们在当地开了连锁超市,生活还可以。”季君严等章时年坐下来,拘谨地在另一边坐下,他这是第二次见章时年,上一次还是五年前的事情,不过印象中四叔的相貌都没什么变化,所以他刚才在走廊上一眼就认出来了,“我这次回来是想见见爷爷奶奶,我长这么大,还没给爷爷奶奶拜过年,爸妈也觉得我应该回国来看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住在哪里?” “昨天刚下飞机,现在就住在君雅,今天在西餐厅吃饭的时候,听人说,今天宴会厅这里有章氏的年会,所以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四叔。” “你见过我?” “五年前四叔去澳大利亚谈过一个煤炭合作案,爸爸带我想去看您的,但不巧您正要离开,就这样错过了。”其实当时四叔还没走,酒店门口有很多人在送行,爸爸指给他看,哪个是四叔,在人群中找出四叔从来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四叔上车离开,爸爸并没有上前相认。 章时年对此并没有表示意见。有些事情忘记了并不表示可以原谅。但他对孩子没意见。 陈安修搂着吨吨和冒冒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后看看时间,都快凌晨一点了,章时年还没过来接他们,之前打电话过来说会派人把晴晴送回家,很快就过来,这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陈安修打给章时年,“你现在哪里?” “我在楼下等你,你带着冒冒和吨吨下来吧。” 季君严看到四叔一别方才的温和稍显冷淡的态度,说这话面色是全然的柔和,显然打电话的人是他很在乎和喜欢的。 陈安修给吨吨穿好外套,又把睡着的冒冒重新包了包,他们下来的时候,两边的年会都散地差不多了,服务生开始在里面收拾剩下的东西。陆江远和几位鸿远的高管从休息室出来,看到陈安修就走了过来。 “陆叔。”“陆爷爷。” 陆江远摸摸吨吨的头,笑说,“吨吨今天是个小绅士了。”又去看冒冒,“他睡着了?” “兴奋了半天,刚睡着。” 李睿棠挽着她的丈夫施政是随后出来的,当他看到陈安修的样子时,小小惊呼一声,“这个年轻人怎么那么像林长宁,实在是太像了。” 施政故作不悦说,“林长宁?就是你当年紧追不舍,最后人家去美国的那个林长宁?” 李睿棠偷偷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女儿都大学毕业了,你吃什么干醋,什么初恋情人?我们根本就没开始过好不好?”她是喜欢过林长宁,但是林长宁对她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意思,反倒是林长宁和陆江远之间,也许是她太敏感,但她就是觉得这两人关系不简单。 她和施政是林业大学的同学,比林长宁还低一级,但因为哥哥和两校临近的关系,她常去他们学校玩,就此认识了林长宁,当然也知道了大名鼎鼎的陆江远。她主动找过林长宁几次,打的都是借书的名义,林长宁一直很和善,但那时候的陆江远很没风度,骄傲跋扈,对她的态度也差劲。有次还把她夹在书里给林长宁的电影票当着她的面就给撕了。 她印象中,陆江远对她的态度就好了一次,因为太难得,所以印象格外深,那是在她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因为爸爸工作调动的关系,她们一家搬到了绿岛市,那天她在宿舍里洗衣服,陆江远突然来找她,说是想和她一起去绿岛,还帮她一起买了火车票,但上火车那天,她在火车站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陆江远。 再次见到陆江远,是那一年十月份的事情了,她去给哥哥送家里寄来的妈妈新织的毛衣,走过一条僻静小路的时候,看到林长宁和陆江远在吵架,陆江远抓着林长宁的手臂,她离得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陆江远开始的时候,态度很低,神色里甚至带着些哀求,后来越说越暴躁,林长宁则自始至终都是冷冷淡淡的,似乎陆江远说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那时候她已经大半年没见过林长宁了,哥哥说他病了,请了长期病假,那时一看,人果然瘦地很厉害,深秋的天气就穿了一件灰色的旧外套,人太瘦了,外套晃晃荡荡的空。 再后来就是林长宁出国之前了,哥哥还有林长宁的一些朋友凑了份子钱,在学校附近的饭馆里请林长宁吃饭,给他践行,当时陆江远和一个叫方楠的女孩子就坐在他们隔壁桌上。两人全程无交流,就像陌生人一样,反而是方楠听说他们是陆江远的同学,还过来说了几句话,林长宁说是要打包行李先走的,走之前偷偷付了账单,陆江远那天喝了很多酒,但没醉,林长宁走后不久,他也走了。之后她拒绝哥哥相送,自己回学校的时候,照旧经过那条小路,看到陆江远紧紧抱着林长宁,嘴里一直在喊,“长宁,长宁……”她不知道陆江远是不是哭了,但声音里压抑的痛苦显而易见,她看到林长宁犹豫许久,最后抬手拥住了陆江远,这是她见到的最后一次两人在一起的情景,之后再过两天,林长宁启程去了美国。 去机场送行的那天,她似乎远远看到一个像陆江远的影子,但是不确定。不过林长宁走的时候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那么决然的姿态就像抛却了过往的一切。 年轻的时候,特别是那个年代,有很多事情即使看到了,也不敢往那方面想,三十年过去了,她和林长宁几乎没了联系,反倒因为施政的原因,常常能和陆江远见个面,聚一聚,所以说啊,命运这种事情,真是难以琢磨。现在见得多了,回头想想,陆江远和林长宁当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吧。她深知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所以这些年,她把自己当年见到的那些事烂在自己肚子里,连施政和哥哥都没提过。 去年哥哥李睿华到北京参加同学聚会,回来把聚会上陆江远问到林长宁的事情当做一件稀奇事说给她听,还感叹说,“明明当时两人关系很差劲的,到毕业的时候,见面连话都不说了,难道时间久了,连仇人都青春的怀念了?”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青春确实也只能用来怀念了,那时候生活条件不好,不过他们过得很充实,所以也没什么遗憾的,不知道陆江远和林长宁,他们的青春是不是也这样……没有遗憾。 施政推推妻子不满地说,“还说没关系,说起老情人,魂儿都飞了。” “飞能飞到哪里去,人不是还在这里吗?”施政和林长宁不同,相貌并不特别出色,却是个幽默乐观的人,两人结婚二十六年了,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的说话方式,“那个孩子和林长宁真的是太像了。” “要不要过去问问,说不定真是认识的,毕竟是老朋友,能联系上也不错。”他连林长宁都没见过,能吃什么醋啊,不过就是没事亏亏妻子,开个玩笑。 “要联系林长宁也不是难事,我听大哥说,他这两年就在绿岛呢。”打过两次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了,都是助手接的。他们正在这说话呢,陆江远招呼他们,“老施,睿棠,介绍个人给你们认识。” “安修,这是施政叔叔和李睿棠阿姨,睿棠是你小舅的老朋友了,老施,睿棠,这是陈安修,长宁的……外甥。” “施叔叔,李阿姨。” 李睿棠热情地说,“我从刚才就和你施叔叔说,这个年轻人和长宁长地真像,原来是外甥,怪不得呢。是来北京玩,还是在北京工作?有时间来家里吃饭,我和你小舅可是从大学就认识了。” 不是玩,也不是工作,算是,“过年来走亲戚。” 李睿棠早就注意他抱着孩子,这个时候抱着孩子来走的亲戚,一点都不难猜,“这么年轻就结婚了?改天带着你媳妇儿一起来玩。” 这个问题陈安修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他如果带个男媳妇儿过去,不知道会不会吓到这个热情的阿姨,不过他心想人家这话多半就是客气,就答应说,“有空一定去。” 哪知道他话刚说完,李睿棠就要写家里的地址给他,这也太热情了点吧。陈安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陆江远解围说,“我知道你家的地址,改天去的时候,我和安修一起。” 陆亚亚站在众人身后,没有出声,施政在鸿远工作多年,也算是鸿远元老级的人物,无论是在公司还是三叔面前说话都很有分量,他一直有意争取这人的支持,现在三叔把这人介绍给陈安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几个人站在这里没说多少话,章时年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季君严。 陆江远开始还没注意季君严,一眼带过,可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定睛又打量几眼,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冒冒睡着了?”章时年过来和众人打过招呼,很自然地把陈安修怀里的冒冒接了过来。 李睿棠虽然没和章时年打过交道,但同在北京商界混的人,哪里没听过季家四少的大名,她讶异陈安修和此人的熟悉程度,这样的相处方式不像是朋友,倒像是……夫妻,她很快想到年会中间的小插曲:章氏董事长好像有个男情人。原来是这样吗? “我去开车,你和吨吨去楼下大堂等我。”陈安修和章时年说完,又和众人道别。 本来这个时候就是要走的,其他人又寒暄几句,就各自散去了,章时年临走的时候,季君严又追上来,“四叔。” “你先回去吧,这个时间,你爷爷奶奶都睡下了,我明天和他们商量后就过来接你过去。” 季君严犹豫一下答应了,“那好,四叔,我等您的消息。不过我在北京人生地不熟……” “我会和酒店方面打招呼,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和他们提。” “四叔,我不能您你打电话吗?” “年底公司这边比较忙。” “那我明白了,四叔。” 季君严目送他们远去,他们的谈话声还可以听到一点。 “大爸爸,明天不想去礼仪了,和爸爸在家看冒冒吧。” “你爸爸又给你灌输什么了?礼仪要学,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明天早点去接你,然后带你去吃香蕉船。” “那好吧。你早点来,咱们可以去吃个大的。” 季君严不甘心地咬咬嘴唇。 季方南是在睡梦中被电话叫醒的,“什么,君严在北京?老四,你确定?” “他来找我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上午没时间,下午我回家一趟。这件事我来和爸妈说。” 放下电话,季方南睡不着了。老三啊,老三,你到底想干什么? 章青词扭开台灯,问,“怎么了?” “老三给咱们来了个先斩后奏,他托人给我带消息的同事,已经让君严回国了,他这是逼我不得不帮忙。最过分的是,他竟然让君严去找老四。”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能看到吗?

章节目录 146 因为有了季方南的应承,这件事章时年便不打算去理会了,只在早饭的时候提了一句,“三哥的儿子,君严回来了,现在君雅那边住着。再具体的,二哥下午会过来说明的。” 震惊肯定是有的,但是家里哪个不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谁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失态。老爷子一点表示都没有,吃了一碗炒米,夹了几筷子糟烂的鸭肉,“吃完饭快去上班。”之后就回房了。 倒是章云之多问了一句,“那孩子什么时候回国的?” “说是前天。” 老太太点点头,便不再继续了,给吨吨夹了张鸡蛋饼说,“天气冷,吨吨多吃点。出门的时候多穿点衣服。” “恩,我知道了,奶奶。” 上午家里照例有客人来,陈安修现在有公开的身份,也不用刻意避讳谁,老爷子喜欢拉着作陪,没事聊聊天,有时候也帮忙端端茶倒倒水的,所以陈安修这段时间认识不少以前可望不可即的人物,虽然算不上熟悉,但混了个脸熟。但这天老爷子显然不太在状态,最主要的表现就是话很少,别人说上半天,他才回一句,如果不是陈安修在边上提点帮衬着,场面差点就维持不下去。 “老爷子今天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送人出门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这样问陈安修。 “昨晚家里孩子闹腾,老爷子可能没睡好。”陈安修一律把责任推到家里那个唯一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的人身上。 季方南是午饭后过来的,进门后就和老爷子关进了书房,陈安修大概知道他们是在说季家老三的事情,他还记得季君恒的话,这是季家不能提的秘密,他识趣地就没往前凑,送茶水的工作都是老太太自己包揽的,他则抱着冒冒回房睡午觉。 今天没人喊他,他睡到三点多才起床,冒冒比他还能睡,胡萝卜丢在一边,四仰八扎,天生带着一股豪放气概。陈安修动手把已经横着睡的冒冒调整回正常的姿势,出来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昨天在酒店见过的,听章时年提过一句,叫季君严。 “这就是爷爷给你说过的,安修叔叔。” 季君严很有礼貌地起身打招呼,“陈叔叔,你好。” “你好,君严。” 季君严坐到老爷子身边,态度很亲近地说,“爷爷,陈叔叔长得真年轻,走在路上最多就是哥哥。对了,爷爷,我其他三个哥哥呢,他们什么时候能放假?我在澳大利亚都是一个人,每次听爸爸说,家里还有三个哥哥就很想回来看看。可惜之前年纪太小,爸妈不放心我一人回来。”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你大哥和二哥都结婚了,还有孩子了。你三哥还没有。” 季君严孩子一样,很兴奋地说,“这么说,我都当叔叔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当叔叔呢。”不过他很快就有些懊恼了,“来之前不知道,我都没准备给他们的见面礼怎么办?”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你大哥二哥不会在意这些的。” 陈安修心想,果然是亲孙子啊,不到半天就这么熟悉了,如果之前不知道,光看这情景,他会以为季君严是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撒娇卖乖毫无负担。 “安修,进来帮我引根线。”老太太从阳光室里出来,上身穿了件松绿色的立领小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的眼镜。 陈安修刚想回答呢,季君严先站起来了,“奶奶,我来帮你吧。” 章云之温和地说,“不用了,君严,你刚回来,先陪你爷爷说说话,引线让你安修叔叔来就可以了。” “不费事,奶奶,引线我很在行的。”季君严很主动地说,但显然做的和说的并不太一致,引线并不是个多难的活计,但对于第一次做的人,抓不到诀窍,显然也并不容易。 陈安修提点他说,“你先把线头捻一捻,会比较容易穿过去。” 季君严眼中的不服气一闪而逝,但扬起的笑脸依旧是单纯无害的,“谢谢你,陈叔叔。” 章云之正在做香囊,香囊里放了艾叶,冰片,藿香,薄荷,佩兰一类的药草,据说佩戴种香囊不容易感冒,她以前给陈安修寄过去几个,但陈安修一直身体不错,也没体会出什么效果,不过冒冒的床头常年挂着一个,除了那次受惊吓,冒冒倒是真的没怎么感冒过。 “奶奶的手艺真好,爸爸说他小时候的衣服,很多都是奶奶亲自给做的。” 对此,章云之只是笑笑,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季君严面带恳求地又说,“奶奶,香囊如果有剩余的话,能给我一个吗?我回去后,也可以留个纪念。” 章云之点头说,“当然没问题,你刚回来,去你爷爷那里休息一下吧。” 经过半天的相处,陈安修发现季君严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嘴巴甜,会撒娇,很勤快,还博学多识,老爷子的那些古玩,很多他都能说个七七八八,老爷子最爱的象棋,他下得有模有样,连书法作品都被老爷子称赞说,颇见功底。 晚饭后,章云之让人收拾了房间,季君严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晚上他抱着枕头来章时年和陈安修房里聊天,当然主要是找章时年,最后在他快要歪在两人床上睡着的时候,被章时年客气得请回去了。 第二天,季君严已经和这个院子里所有人都认识了,老爷子,老太太跟前不用说,就连门口的警卫,家里的生活秘书,司机,玉嫂,凡是出现过的,他都能搭几句话。 对他这神奇的交际能力,陈安修的心情只有两个字形容:佩服。再加两个字:佩服之至。不过在第二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选择把房门反锁。季君严过来敲敲门,听里面没动静,遂作罢。 “怎么?不喜欢他?”睡觉前,章时年肯定会看一会书的。 陈安修横在章时年的腿上躺着,脚搭在床外,晃着冒冒的婴儿床,“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有人比我人缘好。” “仅仅是这个原因吗?”他的安修是那么没有容人之量的? 当然不是,从季君恒给出的那些不完整信息还有那人的态度,他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当年季方正和秦与溪做了伤害章时年的事情,而且这种伤害还很严重,以至于到现在季家都不愿意再提起。孩子是无辜的,但强迫章时年面对这无辜孩子的父母,到底是怎样想的,才能把伤害别人当成一件光用时间就可以弥补的事情。也许是他的胸襟不够广阔,他实在无法对季方正和秦与溪的孩子生出好感。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不能出卖季君恒。 “你果然是知道了。”章时年用的是非常肯定的语气。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依照安修的脾气,他此刻一定追问: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而不是现在轻飘飘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被人看透的感觉糟糕透了,不过因为是章时年,还是可以原谅的。 章时年拿笔在书上一处做个标记,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不堪入耳的话,“你的里里外外我都了解过无数遍了,还不算了解你吗?” 类似的话,陈安修无论听过多少遍,都无法坦然面对,他跳起来,直接把人扑倒。 两人在床上翻滚着较力一番,最后以陈安修成功被人压在下面结束。章时年双手和他十指交握,低头去吻他,“有些事情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因为过去了不想再提起。” “谁喜欢听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同样明白已经愈合的伤疤,没有再挖开的必要。 “我现在觉得这辈子做过的最庆幸的事情,就是又去绿岛把你找回来了。” 陈安修自信心膨胀到没变边地说,“如果没去找我,就变成这是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了。” 陈安修伸手把他揽在怀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再回去找安修,这辈子两人就这么错过了,没有安修,他也会在四十岁之后有另外一个妻子,也许是陆碧婷,也许是任何一个外人眼中足以匹配的女孩,生活照样进行,但没人会像安修这样,带给他满满的幸福和感动。 “告诉你一个秘密。”章时年故意趴在陈安修的耳边说。 “什么?”陈安修忍住想抓抓耳朵的冲动。 “我也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谁啊?” “季君严。”尽管他的爸爸是自己的三哥,尽管他的妈妈是……他曾经以为爱过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明天见吧

章节目录 147 那晚和章时年谈过之后,陈安修就把季君严的事情抛在一边了,毕竟他是成年人了,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能去和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什么,况且这个孩子也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一转眼季君严留在季家四天了,这天是腊月二十八,季家这边的人回来的也差不多了,不过因为老爷子这边的房间不够,他们还是住在各自的家里,只在白天的时候会过来坐坐。季君毅有个七岁的小女孩子叫跃然,季君信有个五岁的儿子,小名叫陶陶。以前他们两个是家里最小的,今年一回来,家里多了吨吨和冒冒,他们都很稀奇。 跃然虽然只有七岁,但整个一个小大人一样,说起话来,道理一套一套的,陶陶则是个调皮鬼,他们管吨吨叫小叔叔,听到冒冒也是叔叔后,两个孩子眼睛都瞪圆了,最后还是跃然拍板决定说,“这么一小点也是叔叔啊,那只能叫冒冒小小叔了。” 两个孩子对一小点的叔叔都很感兴趣,于是家里就经常出现这么一幕,两个孩子一进门,外套和帽子还没脱,就争相跑来看冒冒,嘴里还喊着,小小叔啊,你今天喝奶了吗?小小叔,你今天尿床没? 不过在吨吨面前,这两个孩子就乖多了,吨吨百~万\小!说或者练琴的时候,他们就像一尾巴一样在旁边蹲着,也不闹腾。别人过去的时候,他们还会帮着赶人:嘘,别出声,小叔叔在百~万\小!说呢。 季君毅就和陈安修说,“以前家里就他俩最闹腾,今年可算找到个能镇得住他们的。吨吨这点像小叔,我们小时候,只要小叔在家,我们三个也不敢去闹他,小叔如果在睡觉,我们从他门前经过都知道要放轻脚步。” “他以前脾气很坏吗?”现在一点都看不出来。 “脾气好算不上,但也不坏。”他和小叔才差七岁,小叔的很多事情他都是记得的,小叔从小在家最受宠爱,不仅是爷爷奶奶,就是他的爸爸和二叔,都拿小叔当儿子的疼,这样娇宠长大的小叔,自身条件又是极优秀的,你想让他脾气温顺乖巧也不太可能,碰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谁撞上谁倒霉,小叔喜欢整人,他们这一辈,当时君恒最小,挨整最多,不过因此小叔和君恒的感情最好也是不争的事实。 小叔的脾气从什么时候开始沉下来的?好像是他十二岁,小叔十九岁那年之后吧,他那会刚上初一,很多事情都不懂,就知道那一年家里挺乱的,三叔突然不见了,奶奶带着小叔去了美国,有天夜里,爸爸被停在门外的车带走了,二叔也从部队里回来了。还有人来学校找他和君信问话。家里的气氛很压抑,不时就有人上门,他们每天回家除了乖乖写作业,都不敢大声说话,最害怕夜里有人敲他们的门。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有一年才渐渐好转。那次小叔在美国待的时间格外长,十九岁走的,二十三岁回来的,整整四年,等小叔回来,他都已经读高一了。 也许因为都长大了,小叔不再和他们乱开玩笑,不会对他们发脾气,不再整他们,直到他和君信大学毕业,各自走上工作岗位,家里人大概也觉得他们长大了,有些事情必须要知道,才慢慢透露给他们一些,在此之前,他们多少也猜到一点,但事实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残酷。 想想十二岁那年的惶恐不安,再想想后来知道的事实,他实在无法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堂弟生出喜欢的情绪,他想君信应该也差不多。他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能这么轻易地接纳君严,虽说这是亲生的孙子没错,但爷爷这样做,到底置奶奶和小叔于何地呢。 “大哥,陈叔叔,你们在说什么呢?我能坐下来一起吗?”季君严扬着笑脸走过来。 季君毅从政多年,控制自己的情绪已经是基本的素养,“君严,你不是在书房里陪爷爷下棋吗?怎么出来了?” “爷爷说有点累了,我刚送他回房休息。大哥和陈叔叔刚才是在说四叔小时候的事情吗?” 季君毅指指身边的位置,“我和安修只是随意聊聊,君严也过来坐吧。在北京这边还适应吗?” “昨天爷爷让人带我出去走了走,北京现在的条件一点都不比国外差,我很喜欢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留在这里读大学。也可以离家里的人近点。” 季君严对着季君毅说话,陈安修续杯,继续喝他的茶。 “想法不错,你和爷爷说了吗?” “刚刚和爷爷提过了,爷爷不反对。”确切地说是爷爷什么都没说,他也有点搞不清爷爷的态度了,不同于奶奶的客气有礼,爷爷对他的态度一直还不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提回来,爷爷都没什么明确表示,这让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昨天出去的时候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爸爸还是那些话,只要这家里,爷爷和四叔接纳他,其他人都不是问题。可关键是怎么让爷爷和四叔接纳他呢?爷爷态度不明,四叔又和他不亲近。来之前,爸爸明明说过,四叔一定会喜欢他的。可事实显然并不是这样。四叔最喜爱的是那个陈安修和他的两个儿子。 “三叔,三婶那边也同意吗?” “爸爸妈妈一直支持我回国发展,毕竟这里是根,你们都在这边。爸爸妈妈暂时无法回来,我还可以代他们照顾爷爷奶奶。” 这番话说的那个合情又合理,季君毅一时都找不到话拒绝了,不过家里还有那么多长辈在,也确实轮不到他拒绝。“你在国外那么多年,国内的教育可能会不适应,既然要回来,就要做好迎接困难的准备啊。”他也只能这么说。 季君严眉开眼笑地说,“恩,我会的,谢谢大哥。” 章云之抱着冒冒过来,这里的三个人都站起来让座,“你们说你们的,我和安修说几句话。” 陈安修接过胖冒冒,跟着章云之出来,“妈,什么事?”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下午晴晴放假,你要去火车站送她吗?我准备了些东西,你让晴晴捎带着回去。都放在后备箱里了,别忘了。” “妈,过年家里什么都有,不用麻烦了吧?” 章云之笑说,“这有什么麻烦的,你来的时候不也带了那么多东西,过年的时候,哪家的亲戚不是这样来往的?你这是和我生分吗?” “那我也不罗嗦了,谢谢你,妈。” “这样才对,陪我在院子坐坐,待会你就直接去吧,不用回屋里了。” 冒冒举着胡萝卜往他爸爸嘴里塞,陈安修装模作样地啊呜咬一口,其实一点没碰着,“真好吃。” 冒冒高兴坏了,又往嘴里送,陈安修可不想吃他满是口水的胡萝卜,把他的小爪子推开,冒冒又扭着身子给章云之,“啊……” 章云之笑笑接过来,放在嘴边做做样子,掏出手帕擦擦,又还给他,“冒冒自己吃。” 这会的太阳虽然已经偏西了,但经过一天日晒的室外沙发上还有余温,坐上去一点都不凉,陈安修把冒冒放在上面,章云之捏捏冒冒的小手,“我这辈子就生了老四一个,冒冒和吨吨是我的孙子,我自然是最疼的。” “妈……”老太太突然说这话,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章云之抬头看他,目光慈和,说这话时并无任何不悦,“最近家里的事情多,你们如果住得不舒心的话,就和老四搬出去吧。” 陈安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就他来说,还是可以忍受的,自动把季君严过滤掉就可以,这都快过年了,他也不想特立独行,惹得全部人心里不痛快,但对章时年来说的话,可能避开季君严会比较好点,季君严黏章时年黏地紧,章时年的冷淡态度已经表现很明显,但季君严就像没感觉一样。 “我知道你是顾全大局的孩子,有些事情不爱计较,但是我不愿意看你受委屈。听我一句话,很多时候我们需要退让和包容,但有些,不值得的。”季君严讨好着所有人,却每次安修要做点事,他都抢着去做,生怕老季和时年看不到一样。“你们搬出去,对老四也好。”章云之不知道陈安修知道多少当年的事情,也不好说得太深了。 “妈,那我晚上和他商量一下。” 陈安修开车送陈天晴去火车站,又帮着她把东西搬上去,“路上小心点,别睡着了,到了绿岛,你二哥在那里等你。” “我知道了,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尽量早点。”这里好像不是适合他的地方。 “那说定了,你如果回来晚了,家里好吃的我可不给你留。” 陈安修捏她的脸,“也不怕胖地嫁人不出去。” 火车快开动了,陈安修下车,陈天晴隔着窗子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快点回去。陈安修对她比个打电话的手指,让她到家,报个平安。 坐在陈天晴对面年纪相仿的女孩羡慕地说,“那是你哥哥吗?你们感情真好。” “是啊,是我大哥。” 女孩莫名兴奋地握握拳头说,“我做梦都想有个哥哥,平时在家怎么闹都可以,但我如果在外面受了欺负,哥哥可以帮我去报仇。” “我大哥从小就很疼我的。”叫了这么多年的大哥,竟然不是亲的,从二哥那里问得结果的时候,她都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希望刚才没表现太过,让大哥起疑心,她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也许过年这段时间是最好的。 陈安修送走陈天晴,回到家里的时候都九点多了,季君毅他们已经离开,家里重新安静下来,书房的门开着,老爷子和季君严在,季君严趴在老爷子的腿上,抽抽搭搭地在说,“……爷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给四叔买的礼物放到他房间里。”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四叔的房间,轻易是不让人进的,你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待会去给你四叔道个歉。” 陈安修拉住从里面出来的玉嫂问,“这是又怎么了?” 玉嫂压低声音说,“君严在你们房间,章先生下班回来正好遇到,发火了,直接指着门口,让君严出去。”要她说,君严这个孩子也是的,长辈的房间怎么能说进就进,虽说是在自己家,但规矩还是要讲的,况且又是个初来乍到的。这样真不讨喜。 陈安修进门的时候,章时年正在换衣服,看样子是准备洗澡,陈安修从后面扑上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笑眯眯地问,“章先生,听说你今天发火了。” 章时年有条不紊地继续解自己的纽扣,“我发火,你这么高兴?” “难得遇到一次,下次发火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围观。让我瞻仰一下章先生发火的英姿。” 章时年无奈,碰上安修这个活宝,谁能坚持生气。“陪我去洗澡。” 陈安修耍无赖说,“我刚回来,不想动。” “我可以背你。” “这个可以考虑,你背的动吗?” “上来试试。” “那我不客气了。”陈安修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跳上去了,也就章时年下盘够稳,能承受他的冲击。 章时年背着他往浴室走,陈安修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现在你背我,将来我背你,你也不会吃亏的。” “那为了将来的福利着想,我现在是不是要多支付点利息?” 陈安修在他发际亲一口说,“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可是现在家里所有的钱都交给你管了,能不能允许其他的支付方式?” 陈安修疑惑,“还有什么支付方式?”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一起洗澡毫无疑问演变成为一场肉搏大战,章时年的支付方式,让陈安修喊得嗓子都哑了。 从浴室转战到床上,陈安修趴跪在床上,承受着后面的一次比一次激烈的挺入,“不要了,不要了,够多了……”再支付下去,他明天绝对爬不起来了。 章时年伏在他背上,声音带着情|欲的嘶哑性感,“安修,会让爸妈听到的。” 陈安修在身体的的晃动中,艰难得伸出手臂拉过枕头,但,“这是什么?”怎么有一张女人的照片在章时年的枕头下面。 章时年也看到照片,在陈安修看不到的地方,面色顷刻间寒到怕人,他腰身挺动,狠|插几次,泄在陈安修体内。 高|潮到来的那一刻,陈安修的脑中一片空白,照片被章时年从他手中拿了过去。 歇了一会,章时年带他去重新洗澡,陈安修迷迷糊糊要睡的时候,还问他,“照片里的美女是谁啊?”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是秦与溪。”照片在章时年的手中揉成一团。 陈安修此刻濒临昏睡的状态,脑子不够用,“那是谁啊?” “季君严的妈妈。” “我就说有点眼熟。”这母子俩长得还有几分相像。 章时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安心睡吧,没有人会出现在我们中间。”秦与溪也不行。 陈安修有晚上喝水的习惯,章时年等他睡熟了,起身穿上睡衣,打算去厨房拿一壶热水过来,顺便去父母房里把冒冒接过来,冒冒这会虽然睡着了,但晚上醒来看不到安修还是会闹腾。 在客厅里遇到同样出来的季君严,“四叔,今天的事情……” 章时年不等他说完,直接把揉成一团的照片摔在他脸上,语气森然,“季君严,你如果还想在这里住几天,别搞这么多花样,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你妈妈对于我毫无意义,不要指望我会念着她什么情分,我耐心不多,你好自为之。” 章时年去敲门,章云之披着衣服把刚刚睡醒喂过奶的冒冒抱出来,见他带余怒,“怎么了?还在为晚上君严进你房间的事情生气?” “他把秦与溪的照片放在我枕头底下,被安修看到了。” 冒冒没睡饱,在他怀里嘤嘤两声,章时年抱他回屋,放在陈安修边上,冒冒把小胖脸贴在他爸爸的手臂上,闻到熟悉的味道,小嘴巴吧嗒两下,很快就睡着了。 章云之合上门回来的时候,季仲杰醒了,正半坐在床上。 “你都听见了?” 季仲杰沉沉地应了一声,拉着章云之的手说,“云之,我比谁都明白,老三当年做的事情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老四。但君严找过来了,念着祖孙一场的情分上,想留他在家里过个年,我现在年纪大了,以后也不准备再见他们,心想着就这最后一次,大家安安稳稳过个年。谁知道这个孩子……”他活到这个年纪,又身处这个位置,什么人物没见识过,君严那点小伎俩,他怎么可能没发觉,但就是想着唯一一次了,多纵容他几天也无妨。 “你不用说,我都明白。”那天老二来的时候,就此征询过她的意见,她是同意的。老季也是快八十的人了,她不至于连祖孙团聚几天的愿望都不让。 “也好,也好,经过这事,我也彻底绝了这份心思,以后看孙子,还有吨吨和冒冒呢,说不定安修哪天再给咱添个,那家里就更热闹了。明天就是年二十九了,等过完年,我就让老二准备准备,送他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后面还有一部分没修好,修修再发。

章节目录 148 年二十九这天天气不好,一大早就开始阴天,陈安修听外面有动静,就醒了一次,看看外面很黑,章时年也说时间还早,他一歪头又睡着了。 快十一点的时候,章时年来喊他们起床,屋里的一大一小,连睡觉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手脚摊开,肚皮向上。 吨吨跟在章时年身后进来,他已经练了一上午的琴,现在看到爸爸和冒冒这幸福到冒泡的样子,羡慕地眼睛都红了。他腾腾地踢掉鞋,章时年还来不及阻止,他两步就跳到床上,钻到陈安修被窝里去了。 “爸爸,你竟然睡觉不穿衣服。”吨吨在被窝里大叫一声。 陈安修被他的喊声震地耳朵嗡嗡响,他翻身把吨吨压在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以前又不是没一起洗过澡,大惊小怪。” 吨吨枕在他的手臂上说,“可是现在又不是在浴室里。你和大爸爸一起睡觉都不穿衣服吗?”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坚决不能承认。 “爸爸,你身上这些是被咬的吗?”吨吨指指他胸前红红的一块。 陈安修觉得吨吨不可能懂这些,面不改色撒谎说,“被蚊子咬的。” “咦?不是被我大爸爸咬的吗?” 陈安修瞪章时年,后者撇开干系,“不是我教的。” “吨吨,你现在懂得不少嘛。老实给我交待,你从哪里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陈安修活动活动手腕。 吨吨被他挠地满床打滚,“爸爸,我不敢了,电脑上偶尔扫了一眼,就扫了一眼。” 冒冒眼睛还没睁开,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张开小爪子让人抱了。 章时年笑着把他从婴儿床上抱下来,放到陈安修和吨吨中间,他兴奋地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会滚过来挨挨哥哥,一会蹭过去碰碰爸爸。全世界的人就没有比他更忙的。 章时年的公司里今天也放假了,有充足的时间陪他们父子三个,那些欢快的笑声从门缝里钻出来,连着家里其他人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脸上不自禁地就带了笑容。 季仲杰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回来,听到这动静摇头笑说,“早饭就没起来吃,我看再闹下去,午饭也不用吃了。” 章云之在给水缸里的锦鲤喂食,“一年到头,你都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大过年的,还不让他们偷懒一下?安修这身体,一顿饭不吃,也不妨事。他年纪轻,又不是自小在咱们家长大的,你别那么多规矩吓着他。” “我的那点规矩哪里能吓到他?我看这臭小子鬼灵精的很,哪里是轻易让人拿捏的?老四又把他当孩子一样宠,我看那样子是恨不得天天揣着口袋里随身带着才好。老四从小就没短缺过什么,我还真没见过他喜欢什么,喜欢到这个份上。” “这样不是很好,有安修拴着他的心,现在又有了冒冒和吨吨,总好过以前那无牵无挂的样子,身边男男女女的,他就没个放在心上的,我还真怕他这辈子毁在秦……”章云之话到这里,没有继续,但她的意思,季仲杰明白。 “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了,孩子做的过年衣服送过来没有?” “定好的下午送来,我看安修带来的不算多,临时又给他加了两件大衣。君严那边,临时赶制是来不及了,下午让曲靖带他出去买几身新的。” “还是你想的周到。就这么定了。” 季君严端着杯参茶立在门边,两位老人最后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可是他高兴不起来,他在季家所受到的待遇甚至比不上陈安修,他是季家的亲孙子,而陈安修只是四叔的一个情人而已。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因为今天不用上班的缘故,章时年的穿着比较简单随意,立领的线衫搭配直筒的长裤,稍稍减少了一些距离感,人显得比较容易接近。 但有这种感觉的并不包括昨晚刚挨训的季君严,章时年昨天近乎暴烈的态度,让他至今心有余悸,“我是来给爷爷送茶的,看他和奶奶在说话,就没过去。” 章时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四叔,我……” 章时年听他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不耐烦继续听下去,抬腿就要走。 “四叔,我妈妈病了,是肝癌,时间可能没有多少了,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回来,给外公外婆扫扫墓,然后葬在他们身边。我知道昨天的事情是我太莽撞了,但是我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妈妈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四叔,爸爸说,他和妈妈做了对不起的事情,要我代他们向你道歉,但是能不能请你念在以往的情分上,帮我们这一次?求你了,四叔,帮我妈妈回来吧。如果她无法回来,将是她这辈子的遗憾。” 章时年抬头看看天空中翻滚的乌云,看这样子可能真的会下雪,“我昨天就和你说过了,我和你……爸妈之间没什么情分可讲。” 季君严上前一步说,“四叔,你不是喜欢过我妈妈吗?” 章时年微侧头,笑瞥他,“谁和你说这些的?我猜是你爸爸吧?”连求人都骄傲地像公主的秦与溪肯定不会和儿子说这些,除了她,就只剩下那个爱秦与溪爱到没有理智的三哥了。“怪不得你昨天潜到我房间里放照片,是想让我想起什么,顾念旧情?二十年都过去了,你爸爸为了你妈妈还是什么都愿意做。”这也是秦与溪的本事。 季君严的沉默代表着承认。 “君严,你是个小辈儿,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也不想说重话,但记住你的本分,我的任何决定和选择都轮不到你来干涉。上一辈的错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要弥补或者道歉,现在来说都没什么意义。别做让自己会后悔的事情。” “是因为陈叔叔吗?因为四叔现在喜欢陈叔叔,所以不喜欢我妈妈,所以也不想帮她了?” 章时年皱眉,“别这么幼稚,君严,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有些事情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了,并不是你爸爸说的就是事实。也不要一味把责任往不相干的人身上推。” 季君严低头答应说,“我明白了,四叔。我去给爷爷送茶了。” 章时年看他那倔强的神态就知道所谓的明白都是敷衍,但孩子不是他的,他也没有教导的义务。 腊月二十九过去,转过天来就是年三十了。从中午开始就飘起了小雪花,不算很冷,就是天阴沉沉的,好像能再下场大雪一样。 “其实过年的习俗哪里都差不多。”其他人在屋里包饺子,陈安修带着吨吨自动请缨来贴春联,章时年则抱着冒冒在后面凑热闹。跃然和陶陶也拉着刚买的小灯笼满院子跑。 “正不正?”陈安修先把春联压在门框上比划一下,问后面的那群军师们。 吨吨手里拎着下联,左右跑跑看看,只要他说正,陈安修就拿着小笤帚扫一下。 “小小叔,你要吃糖葫芦不,给你一颗。” 章时年替冒冒拒绝,“他不吃,陶陶自己吃吧。” 冒冒却是个没骨气的,他爸爸的话没说完,他的小爪子早就伸出去,嘴巴都张开准备着了。 章时年帮他擦掉口水,“安修,看你这馋猫儿子。” 陈安修贴对联的间隙不忘洗白自己,“这和我没任何关系,我从来都不和别人讨东西的,对吧,小跃然?” 跃然大声回答说,“对。”主动把糖葫芦塞到陈安修嘴里,然后再给吨吨一颗,“小叔叔也吃。” 章青词是负责擀面皮的,听听外面的动静笑说,“今年家里添了这么多人,果然是比往年热闹多了。” 吃团圆饭,看春节晚会,放鞭炮,给老人磕头,陈安修是跟着章时年他们一起的,冒冒和吨吨则是跟着季君毅他们,别人都是真的磕头,就冒冒在垫子上歪歪扭扭爬了两下,不过收到的红包分量,一点都不比别人少。最后才是跃然和陶陶,两个最小辈的。 磕完头之后,时间还早,本来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的,不过房间不够,就只让孩子们睡觉去了,大人们继续留在客厅里聊天,这家好像没有打牌打麻将的习惯,陈安修事先买了几副牌也没好意思拿出来,他掐着时间给绿岛家里一众人从爸妈小舅到姥姥姥爷,奶奶,叔叔之类的长辈都打了电话拜年,最后也给陆江远打了一个。 “陆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安修。” 陈安修听那边有鞭炮声,但没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就问,“你……一个人在家吗?” “不是,他们都在楼下,我上来休息会。闹腾半晚上,有点累。” “那你早点休息。” “和谁打电话呢,一脸沉重的样子。”季君恒端着两杯咖啡过来,递给陈安修一杯,和他一起靠在窗台上那里聊天。 “大过年的,我沉重什么,反倒是你,相亲怎么样?” 季君恒苦着脸说,“别说了,一星期相了三个,看来家里人真是容忍我到极点了。我是不指望有小叔那样的待遇,可以放宽到四十,可我爸爸竟然威胁我说,如果到三十岁生日还没对象的话,就随便找个让我结婚,这也太惨无人道了。他们再逼我,我也像小叔一样,找个男人过日子好了,找个你这样的,过日子还轻松自在点,不用受拘束。安修,实在不行,咱俩凑一对吧?”他得寸进尺地把脑袋公然枕在陈安修肩上。 陈安修推他,“一边去,你。”不过他也知道季君恒这段日子真的快被相亲逼疯了,像季家,陆家这样的家庭,如果没有太大意外,孩子结婚没有拖很晚的,“你可以去和你小叔取取经。问他怎么办到的。”像章时年这样拖到现在的,绝对算是异数。 季君恒眼睛一亮说,“要不,你帮我去问问,小婶?” “季君恒,你又欠揍是不是?” 两人在推搡的过程中,季君恒手中的咖啡撒了几滴在陈安修的袖口上。 “我回房间换件衣服。”待会就可能有人来拜年,他总不能穿有污渍的衣服。 “早去早回。我等你。”季君恒对着他摆摆手。 陈安修不搭理这个已经受刺激过度,快要神经的人,他回房的途中顺便去厨房取了冒冒的奶,一回身就看到季君严在门口站着,收敛了平日里的撒娇纯真,此时一脸阴郁。 “君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那脸白地像鬼一样。 季君严冷梆梆地撂下一句,“不用你管。你算是我什么人?” 陈安修暗骂一声,靠,好心当成驴肝肺,谁稀罕管这小子,平时装的那么乖,这会在他面前却突然不装了,“那你随意。”他也没心思和一个半大孩子周旋。 擦肩而过的时候,季君严轻轻的说,“四叔这么多年不结婚,是因为他一直忘不掉我妈妈。我妈妈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我没记错,你妈妈是他三嫂吧?”这种事情可以随便乱说的吗?怎么这个季君严说出来毫无压力。 “我爸爸和妈妈没结婚的时候,四叔就喜欢我妈妈了。即使你现在和四叔在一起,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陈安修至此确定,季君严真是给他添堵来着,他掉头走人。 季君严在后面喊他,“你真的一点不在意?” 陈安修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谁也没有点过去,还有你管太多了。” 年初一陪着老太太去香山上香,年初二到年初五家里的客人就没断过,一直到年初六才好一点。在章时年和季君严之间,陈安修选择相信的对象轻而易举,但有时候扪心自问,章时年枕头底下的那张照片真的有让他不舒服,就算曾经有过一段,但真的有必要将嫂子照片方才枕头底下那么私|密的地方吗?可他承诺过不去追问当年的事情,现在又不能出尔反尔。 “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就是心里一时不适应。”陈安修拢拢大衣领子,在家里看到季君严就心烦,他选择出来走走。 “安修。”一辆车在他身边停下。 熟悉的情形让陈安修的嘴角泛起笑容,“陆叔,这么巧?” “这么好心情,一个人逛街?”陆江远很远就看到他了,百无聊赖的样子。 “一个人瞎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在大马路边上呼吸新鲜空气,这托辞够新鲜的,“我今天正好也没事,来家里坐坐吧。” 陈安修略一犹豫就答应了,北京除了季家,他也没有可去的地方,季家他暂时又不想回去。 “这里我一个人住,进来随便坐。我去倒茶。” “谢谢陆叔。”陈安修此时也没心思打量这里,他窝在沙发上静了一回神,陆江远端着茶点过来,“有什么事情,能和我说说吗?” “陆叔,你知道秦与溪吗?” 陆江远心里有些了然,从在年会结束看到那个孩子,他就知道季家那边要出点事,“季方正的妻子,章时年的三嫂,秦与溪,我不仅知道,还认识她。是不是有人和你说,她和章时年曾经有关系?”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难看了?”陈安修抓抓头,其实好像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你要不在乎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了。”那样章时年才要哭了,“二十年前,在北京,秦家的家世并不比现在的季家差,而且秦家和季家是真正的世交,两个老爷子是战争中换个命的兄弟。” 陈安修知道他开始讲了,也不再纠结于刚才的情绪,安静坐听。 “那两家都是根正苗红的出身,又扎根部队,比起陆家这种做情报出身的要受重用地多,季家的情况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我和你说说秦家,秦家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你说的秦与溪就是他们家的老小,当年在上面这圈子里,可没几个人不知道秦三小姐,家世一流,性子强势,长得也特别漂亮。” 陈安修点点头,这倒是真的,章时年枕头底下的那张照片,他就匆匆看过那么几眼,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秦与溪有着凌厉夺目的美貌,放在哪里都不会湮没在人群中的类型。 “秦与溪的追求者很多,在这么多人中,尤其以季方正最惹人注目,他和秦与溪自小就认识,为了追求秦与溪,年近三十都没结婚。你知道有时候太痴情也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在这个圈子里,季方正这样,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一个笑话。” “秦与溪不喜欢他吗?” 陆江远点头,“据当时的情况看,是这样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拖那么多年都没成。” “那怎么又和章时年扯上联系的?” 陆江远不太情愿地承认,“有季章两家做后盾,章时年从小受到的注意可不是一点半点,有传秦家老爷子更属意章时年,但他太小了,他比秦与溪小整整六岁。”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二十多年前,当时国内外局势发生了一些变化,秦家参与了一些事情,惹怒了上面那位杀伐果断的,等手边的事情一平息,就着手对付秦家了,抓的抓,关的关,没过多久就没有秦家了。” “那季家的态度呢?” 陆江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季家能有什么态度,他们当时都自身难保,不过我从你爷爷话锋里听过,在秦家出事之前,季家的老爷子很可能被隔离了。季家根本就没得到任何消息。” “那章时年和秦与溪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在一起过,章时年那会还小,正在美国上学,每年只有假期才能回来,而秦与溪已经在国内参加工作了。”虽然当时是有那么点传闻,但谁也没真正见过。 陈安修听完,往沙发背上一靠说,“这么复杂?听着头大。” 陆江远温声说,“头大就不要想了,要不要在我这里住几天?” 这个提议真让人心动,起码可以暂时躲开那边的烦心事,但是不行,“吨吨和冒冒还在家里,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吨吨和冒冒是季家的孙子,他们自然会照顾好的。实在不行,我就去帮你把人接过来。”看安修这样,八成就是那个季君严说的,既然季家那么喜欢孙子,他何必把自己儿子送过去受委屈。让季家和他们孙子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路霸开出来

章节目录 149 陈安修很想就这么答应下来,出来躲两天清净自在,不光是为了季君严,季君严那么个小屁孩,还不值得他浪费太多精力,就是来北京的这一个多月,经历的事情太多,他想静下心来梳理一下,但绝对不是现在,他记得姥姥说过的那句话,心里有刺就赶紧挑出来。所以他要去找章时问问,听听那人是怎么说的。再一个,他事先招呼都不打,就突然从季家搬出来,两位老人那里也不好交待。 陆江远听完他的决定,心下感概,如果他和长宁当年也这么勇于的面对,很多话都讲开,是不是很多遗憾就可以避免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勉强了,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找我。” 陈安修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陆叔,你今天已经帮我很多了。”解答了他心中很大一部分疑问,这些问题是他在季家无法开口问的。 “安修,你和我客气什么。”从小到大也没为这个孩子做过什么。现孩子大了,就是想做,能做的也有限。 陈安修咧嘴笑说,“那客气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来的时候没心思,只知道好像是幢三层的别墅。现在打量一下,房子面子挺大的,收拾地也干净,就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会不会觉得空荡荡的?要是他,宁愿住个稍微小点的,起码不会觉得太空,想起年三十晚上只听到的鞭炮声,“陆叔,你过几天有时间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季家那边人太多了,我过两天想出来躲躲清净,北京这边,我也不认识别人,你这里有房间借我住吗?”末了,还眨了眨眼。 陆江远跟着笑,骂声臭小子,起身在抽屉里拿了钥匙丢给他,“我会让人和门卫那里打招呼,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或者我过去接你也行。” 陈安修不怎么懂客气地把钥匙塞到口袋里,“要房租的话,我肯定是没有钱的,不过我可以把我家冒冒拿来给你做抵押。” 他这自然不拘束的姿态在某种程度上让陆江远大大的高兴了一把,陆江远的话语间就明显轻松不少,“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伺候不了那个小祖宗。” 从陆江远那里出来,拒绝了对方的相送,陈安修自己打出租回去,今天上午章时年带着吨吨还有季君信他们去拜访一个长辈了,他到家的时候,那些人还没回来。季君严和老爷子正站在院子里的雪松树下聊天,看到他,季君严马上就打招呼,“陈叔叔。” 如果可以,陈安修真不想搭理他,对这孩子,他算不上多讨厌,但是喜欢是绝对算不上的,但老爷子在这里,他少不得要打起精神应付一下,“爸爸,君严,你们在看什么呢?” “刚刚君严说,树上好像有个喜鹊窝,安修,你看那个是不是啊?” 陈安修顺着老爷子的手指看去,确实有个鸟窝,“不过里面没有喜鹊,我也不确定那是什么窝。”他虽然自小在山上长大,掏过的鸟窝也不少,但对鸟窝的类型实在没什么研究。 老爷子显然也没追根究底的意思,三个人随意说了会话,玉嫂通知开饭,他们就进屋了,今天家里就四个人,桌上一共摆了五六个盘子,大家都入座了,季君严又去厨房忙活半天,之后用玻璃碗端了一大份的蔬菜沙拉出来,“爷爷,奶奶,都是大鱼大肉的话,吃多了,嘴里难免有点腻,吃点蔬菜沙拉正好清清口。” 陈安修这人虽然算不上绝对的肉食动物,但对吃草还是没兴趣的,在他看来,那一大碗生的蔬菜和草就是一个等级,况且季家因为老太太口味的问题,菜色根本就不油腻,过年期间,就孩子和客人在的时候,才多加些肉菜,平时还是清淡居多,就拿今天的饭桌上来说,肉菜的话,只有一道手撕鸡和每人一碗的娃娃菜猪蹄汤,其余都是青菜,这也叫大鱼大肉? 季仲杰和章云之都很给面子的夹了些过来,陈安修也跟着夹了一筷子,沙拉酱和黑胡椒未免放地太多了点吧,这是什么怪味道?他不动声色地喝口汤,冲冲嘴里的味道,最简单的一道蔬菜沙拉都做成这样,这个孩子恐怕从来没下过厨房,虽然这菜真的不好吃,但有这份孝心也算是不错了。 “爷爷怎么样?”季君严殷切地问。 “比安修和君毅昨天拌的那几道小凉菜差点,不过还是可以的。” “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饭后季君严又抢着帮玉嫂收拾碗筷,陈安修估摸着冒冒快醒了,和两位老人打过招呼,就直接回房了,热好奶,正在喂冒冒喝的时候,季君严敲门进来了,“陈叔叔,那天晚上的事情很抱歉,是我心情不好,对你乱发脾气。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陈安修心想,这唱的又是哪一出?这孩子翻脸跟翻书一样,都搞不清他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季君严见陈安修不说话,以为他是不肯原谅,心里暗恼,嘴上却继续解释说,“我这是第一次离开父母身边,看到别人都团团圆圆的,他们也不能回来,心里难受。而且我妈妈也病了,我很担心她。”他这话说的也不全是假的,大年三十的晚上,别人都全家一起过,而他就一个人,家里还没有对他特别亲近的,再想想爷爷和四叔的态度,他都有种快绝望的感觉。所以遇到陈安修的时候,一时没控制住,他就把那些话说出来了,他本意是让他最嫉妒的陈安修也不痛快,但说完他就后悔了,陈安修如果去四叔那里告他一状,那想让四叔帮妈妈就更不可能了,所以今天趁着四叔不在,强迫自己过来道歉。 心里难受所以来找他的麻烦吗?陈安修有骂人的冲动,但想想跟个半大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儿,要教育也轮不到他,“这件事我知道了,我没放在心上。” “那四叔那边……”这是他最担心的。 “你放心,我没和他说。” 季君严心里松了一大口气,“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陈叔叔,爷爷还在书房等着我练字呢。” 陈安修笑着点点头,“出去的时候,麻烦帮我带一下房门。” 等他出去后,陈安修抱着冒冒拍拍,“冒冒,还是你好,不会说话,也就不用天天说假话。”自从那天在年会上发出过那么一次类似于爸爸的音,之后怎么哄也没再说过一句,这下他更确定,这小东西就是天生来和他作对的。 “呀……”冒冒的脑袋贴在爸爸的颈窝处蹭蹭。 “冒冒这两天怎么没有精神?”陈安修碰碰他的小胖脸。 冒冒攥着爸爸的手指头往嘴里放,陈安修早就知道他抓着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放的习惯,此时也没多想,就说,“脏,这个不能吃,待会爸爸去厨房给你拿干净的萝卜。” 冒冒的嘴巴还是张着,陈安修凑上看了半天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好像下牙床有个小白点,他笑出声,“冒冒,你这是长牙了吗?”接着还想动手摸摸。 这时章时年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他这动作,就拍他手说,“你又想干什么?” 陈安修兴奋不减地说,“冒冒好像长牙了,你看,你看。” 章时年洗过手,熟练地找出消过毒的干净手套戴上,探到冒冒的嘴里,帮他轻轻按揉下牙那里,冒冒这下好像比较舒服了,合上眼睛,开始打瞌睡。 “什么啊,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怪不得章时年最近有时会这么做,他之前还以为是在逗冒冒玩呢。 章时年笑道,“这才刚开始,还不算长好。你过来摸摸。” 陈安修洗干净手,探进去碰了碰,在白点那里明显可以摸出有个硬硬的东西。他还想接着摸摸,章时年阻止说,“好了,他睡着了,别吵醒他。”他把冒冒抱起来,放到婴儿床上。 “吨吨呢?” “去君毅家了,今天跃然过生日,说是想让小叔叔过去吃生日蛋糕。” “年初六?好大的生日。我们要不要送份礼物?” 章时年这时才有空脱下外套,又去卫生间洗了把手,“不用,小孩子生日子而已,家里没那么大的讲究,吨吨身上有钱,他会帮着买的。” 陈安修倚在卫生间的门边说,“我有话想问你。”早晚都要说,还不如直接了当的来。 章时年拉过毛巾擦手,“出什么事了,这么正经?” “我一直都是这么正经的人。”说完他自己先绷不住笑了,这事好像也不用搞得这么严肃,他挂在章时年身上,赖皮地让人一路拖着他回房。 “说说,到底是怎么了?”安修虽然是在笑着,但明显没往日的精神头。 “秦与溪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枕头底下?”他不是不相信章时年,可是他想不通为什么秦与溪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的床上,之后季君严还对他说出那么一番话。 章时年心下微凛,“是不是有人对你说过什么?”安修刚开始并没有在意这些,现在突然又问起,绝对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安修不是那种当时不说,秋后算账的人。 “之前的事情,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不过你现在心里该你不会还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吧?”陈安修眯着眼睛打量他。 章时年轻笑,在陈安修额头上拍了一下说,“是我疏忽了,你去换套衣服,到床上我和你说。”之前他以为事情都过去了,没有说的必要,却没考虑到安修虽然神经很粗,但有些事也会介意的。 陈安修乖乖去换衣服,章时年把门反锁,自己也换了衣服上床,“从哪个地方开始讲?” 陈安修抱住他的腰,找个舒服的姿势,“从秦与溪。” “秦与溪的父亲秦力叔叔是爸爸的老战友,两家来往很频繁,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她长我六岁,小时候经常带我出去玩,有时候还会住在这里,我一直都喊她三姐。” “听着感情不错,后来呢?” 章时年揉揉他的头发,“后来我跟着舅舅去美国了,每年就回来那么两次,见面次数少了,又有年龄差异摆在这里,秦三姐的追求者很多,朋友也多,她顾不上我,我也没那么多话和她说了,渐渐地就疏远了。” “那你后来又怎么喜欢上她的?” 章时年笑,还不承认有人和他说过,要是没人说,安修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十八岁那年回来过暑假,三姐的生日是七月份的,那时候秦家的势头很盛。”想想那时人潮涌动,众人追捧的盛景,再想想之后那一年秦家飞流直下的急剧变化,就像是印证了那四个字:盛极必衰。 “我记得那天爸爸不想让我和三哥去。”老爷子当时说的是秦家的做派不对,可能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那时候秦力也不大来他们家了,偶尔来,也是以吵架收场。也许在那时,他们就在某种道路的选择上产生了明显的分歧。 “最后你还是去了?”想想也知道,章时年特意提起秦与溪的生日宴,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三哥坚持要去,他还说三姐很久没见我,让我跟着一起去玩,我那时候好像也没事做,就偷偷跟着三哥一起去了。生日宴搞地很盛大,去的人很多,秦家所有人都到场了,纪家的人也去了不少,秦明峻那会还叫纪明峻,当时也在。” “原来你那么早就认识他了。后来呢,后来怎么了?你不会酒后乱性了吧?” 章时年敲他,“你当我的酒量和你一样?”他没喝醉,喝醉的是另外一个人。 喝醉的是秦与溪,她就像个真正的公主一样,自信得体,谈笑自若,宴会上很多人都想请她跳舞,每个人都围着她转,“她自小学舞蹈,舞跳得很好。我和她跳了那晚上的最后一支。” 那时候秦与溪推掉了别人的邀约,过来和他说:“难得小四儿回来一次,今天一定要和你跳最后一支。” 跳舞的时候她好好像就醉的不清了,整个人都是趴在他怀里的。之后秦与溪让他送她回房间,他之前经常出入秦家,知道她的房间在哪里,进到房间后,秦与溪突然抱住他说:“最小的小四儿如今也长大了,越长越俊了。”话说趴在他耳边说的,在那之前,因为舅舅管束严格,他还没和女孩子那么亲近过,还是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三姐,你喝醉了,早点休息了。”他当时虽然表现地很平静,但心里还是有点慌乱的。刚从秦与溪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还遇到了秦力,当时还开了一句他和秦与溪的玩笑。 不过这些还是不要和安修一一讲那么清楚了,“生日宴之后,算是恢复了联系,之后一起吃过几次饭。”那时候有点朦朦胧胧的好感。他当时觉得这可能就是恋爱了,“秦与溪问过我,将来大学毕业后,准备留在美国,还是回国发展。还问过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试试?” “你答应了?” 章时年摇头,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回答,三哥就闯进来了,“三哥当时眼睛都红了,疯了一样和我动手。我那些年在家的时间不长,不知道三哥喜欢秦与溪的事情已经在这个圈子里是尽人皆知了。三哥估计以为我故意撬他墙角,这件事外面的人不清楚,但在家里闹得很大,全家人都知道了,不过没人站在我这边,连妈妈都觉得我做错了,还让我给三哥道歉,我一气之下,就去绿岛找正在疗养的爸爸了……” “等等,等等。”陈安修打断他,“你说绿岛?原来二十多年前,你就去过啊?你不是说老爷子在东山上那家疗养院住过吗?那你是不是去的那家,我以前放学后常在那边玩的。也许咱们还见过面呢,可惜那时候咱们不认识,要不然我可以安慰你安慰你。”他抬手摸摸章时年的额头说,“真可怜,全家人都没站在你这边的。” 章时年被他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气到内伤,抓下他的手说,“你还要不要听,不听我就不讲了。”明明之前觉得很悲伤的往事,现在被安修这么一闹,感觉现在讲别人的事情一样。完全带入不了当时的情绪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继续。”陈安修抓着章时年修长的手指弯来折去。 “从那之后,我和三哥的关系就大不如从前了,我三哥其实人不坏,但有点迂,他喜欢秦与溪喜欢到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认定是我在他和秦与溪之间作梗,怎么都不肯原谅我,我当时如果给他认错的话,也许会好点,但是我当时也觉得自己委屈到不行,坚持不给他道歉,还说了追不到女朋友,不要怪别人的话,暑假之后,我就回美国了,寒假因为和他赌气也没回来,就春节回来两天,接着又走了,都没和三哥说过话。”三哥好像有几次想和他说话,是他没搭理。 “再次回来的时候,就是下一年的暑假了。三哥依然没结婚,爸爸很生气,三哥是我们兄弟四个中最听话的一个,但在这件事,他格外的坚持。他当时从事一份文史编纂的工作,这是他的兴趣,时间长了,爸爸好像也放弃了,有点由着他性子的意思,我那时也见过秦与溪,她当时在外交部工作,但见到她之后也说上不来什么感觉。”秦与溪还是那么漂亮自信,但他心里有点厌恶这人拖着三哥,又离间他和三哥的关系。但想到三哥是一厢情愿,他又说不出什么来。连带着也有些怨三哥不争气,越发的不想搭理他。关系也越来越僵,弄到最后,让家里人都觉得兄弟两个都深爱秦与溪,以至于兄弟反目成仇了。 心结就是这么一天天的形成的,到最后想解开,也不找不到刚开始那个结扣在哪里了,“秦家的衰落好像是一夕之间发生的,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起码在很多人眼中是这样的,秦叔叔先被抓进去的,秦与溪的哥哥上门找爸爸帮忙,但那时候爸爸已经很多天没回家了。没多长时间,秦家的案子就一件件的牵扯出来了,因为咱们家和秦家走的很近,但是咱们家没事,爸爸又拒不见面,就有人传言说,秦家的事情是爸爸告发的,而且插手很深。” “秦家的人都牵扯进去了?” 章时年点点头,“不过在此之前,秦与溪和他哥哥,还有两个堂哥都不见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说了,反正你已经知道你和秦与溪没关系了,连人家的小手都没牵到,就被你三哥打了一顿。”他知道下面的经历一定不愉快,要不然季家也不会这些年都不想提。 压得他腿都麻了,章时年换条腿给他压着,“都说到这里了,索性就给你个明白吧。” “再见到秦与溪是他们消失半个多月之后的事情。那天三哥打电话回家,说是有话要和我说。”他当时也不想兄弟两人的关系就这样一直僵着,觉得三哥先低头了,他就配合一下,“我对他根本没防备,他在水里下了药。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一间地下室里。没有灯,向前一步,向后一步,都是墙壁,躺下都不能。” 陈安修下意识地握了一下他的手,“你在那里面待了多久。” “当时没有时间的观念,后来听妈妈说是二十一天。” 陈安修无法想想在那么一个闭塞黑暗的地方待上二十一天是什么感觉,人没崩溃就是奇迹了,“秦与溪的哥哥,秦与涛一直认定是季家出卖了秦家,他恨季家的人,恨不得季家的人都死光。” “他是不是还对你做了什么?” “秦与涛是个心狠又谨慎的人,他把我关在那里还不放心,怕我逃跑,还让人给我注射了吗啡。” “那你……” “秦与涛当时是直接想让我死的,反正有三哥和家里人沟通,家里人暂时也没察觉什么,不过三哥有拼命帮我求情。还威胁他们说,如果我死了,他绝对不会再帮他们。秦与涛一心想尽快离开,便答应了三哥的要求。他们那我威胁妈妈和舅舅,想利用章家的海外关系帮助他们逃到国。” “那后来他们都顺利逃脱了?” 章时年平淡地说,“都死了,除了三哥和秦与溪都死了。”章家哪里是任人欺辱的,况且章家也不想和上面闹翻。三哥能活下来,是看在季家的面子上。 陈安修不崇尚暴力,但这一刻,他一点不同情那些人,气氛有点沉重,他找个轻松点的话题转开,“这么说,你这些年不结婚,不是因为秦与溪了?” “当时连开始都没有过,我拿什么惦记她这些年,就算曾经有过,也早在那二十一天里被磨没了。”狭小,闭塞,摸不到边的黑暗,精神都差点崩溃了,还能残存多少爱。 “那你就没和家里人说清楚过?” “提过一次,但是他们都当我是故作坚强,后来我就不提了,要没有这挡箭牌,我能等到你吗?你不觉得妈对你特别好吗?” 陈安修点头,老太太从开始见面从来就没有为难过他,按说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很排斥这种事情才对,“我一直以为是我格外讨人喜欢的原因。” 章时年揽着他躺下,笑道,“这当然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她大概觉得,你是把她儿子从秦与溪的苦难中解救出来的人。”别说是两位老人了,就是上面两个哥哥都觉得他这些年心口有伤没愈合。“我和三哥求救过,希望他能放我出去,但秦与涛根本不让他靠我很近,最后反而是秦与溪偷偷放过我一次,不过我体力不支,又被抓回去了。”还挨了好大一顿毒打。 之后去美国就是漫长的心理和戒毒治疗,现在说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当时的艰难,一直陪在身边的妈妈都坚持不住,曾经一度甚至动了离婚的念头。这个家在他十九岁那年,差点就散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的欠秦与溪一次,所以最后的时刻秦与溪才能顺利逃走,他以为留秦与溪一命就算是两清了,所以现在君严回来,到底要他念什么情分? 事情搞清楚了,天下太平了,陈安修在家深切安慰章时年两天,发现他真的没有异样,行礼一打包,牵着吨吨,抱着冒冒,和两位老人打过招呼,直接奔陆江远那边去了,季君严随你在家怎么折腾吧?不奉陪了,电话关机,耳根彻底清净。 章时年回家连安修带孩子一个都不见了,就去鸿远堵陆江远,陆江远显然早有准备,见到人不疾不徐就说,“我和我儿子,孙子单独住几天,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还非常好心地建议他,“你如果还有时间的话,还是多关系一下季家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没写完,中午终于补充完了,终于交代完当年的事情了。

章节目录 150 章时年被陆江远的话狠狠噎了一下,知道这人说的是事实,所以他无法反驳,最近这段日子,因为季君严的到来,家里的气氛是不怎么好。有些事小辈们都不好表态,所以都选择远远躲开,大哥二哥大概觉得这事对不起他和妈妈,回家几次都是面带尴尬,匆匆来,匆匆去,除了过年那两天,并不在家多做停留。难为安修在那种沉闷的氛围中,还能坚持那么久。况且还有季君严的居中破坏,“那麻烦你照顾他们,我过几天再去接他们。”安修此时搬出去清静一下也好。 “这个不用你交待,我儿子和孙子,我自然会照顾好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两个孙子,不疼他们疼谁。”他理解季老疼孙子的心情,但如果那个孙子给自己儿子添了堵,他就不打算去理解了。 陆江远偏心地光明正大,而且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 章时年耐心不错,又问,“那我能问问他们现在住在你什么地方吗?我晚上想去看看他们。” “这个,你更不用担心,所有的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妥当的,什么都不缺,就是冒冒的奶妈我都找好了。”他的住所不像季老那里,外人进出不方便,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他这话一出,章时年落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弹跳了一下,“陆先生,安修是我的伴侣,吨吨和冒冒是我的孩子,有些事情,即使你是长辈,也不好插手太多吧?而且我和安修之间并没有矛盾,我们也没有分居的打算。” 陆江远挑眉,讶异地看他一眼说,“原来你有当过我是长辈?” 章时年在这一刻,突然能体会安修经常手痒的感觉。 随着两人交谈的深入,室内雷光电闪,冷风阵阵,温度越来越低,吴东低着头抱着文件立在一旁,恨不得地毯上此时有个洞可以供他出入,早知道这两人有多么不对盘,他很后悔没在章时年进门的那一刻滚出去,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只能尽量缩着肩膀,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当让他很不理解的是,堂堂两个大集团的老板,时间每秒都是用万来计算的,明明平时都忙得外人相见一面都难,为什么会有时间在这里针锋相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个站出去都让北京政商两界震两震的人在研究什么大的投资合作项目,但让人幻灭的是…… “我有见安修和孩子的权利。” 陆江远很无辜地说,“我没有限制你的权利,我只是不想配合而已,这难道也有错?” “陆先生不觉得这样有点过分?” “完全不觉得。” 吴东扶额,这样没营养又幼稚的对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没人相信是谈话的双方是鸿远和章氏的当家人吧。他很担忧,这两位反应过来之后,为了避免这些对话传出去,会不会把他这个唯一的见证人毁尸灭迹。 “据我所知,陆先生家里也不消停。你能确保安修不受打扰吗?” 陆江远的身体稍稍后仰,目色沉沉地回他一句,“起码他们没那个胆子闹到我家里。” “陆展展给的那份文件是加密的,我正在让人破解,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说完,不耽搁时间,起身走人。 吴东长长松口气,赶忙上前开门,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去。 陆江远坚持不肯透露陈安修居住的地方,章时年也没办法,他不可能真的派人去跟踪陆江远。想想安修也不可能一直不联系他,他决定先忍耐两天。 对于陈安修和陆江远的关系,章时年之前和家里也提过一点,所以对这次陈安修带着孩子住到陆江远那里,季家二老也没反对,特别是章云之甚至是有些赞成的。 章时年从陆江远那里无功而返,回来的时候,家里正在吃饭,饭桌上只有季家二老和季君严,季君严正在讲他们这些年在国外的经历,“刚开始的时候过的不太好,没有房子,爸爸妈妈也没有工作,爸爸还在中餐馆里做过厨师,妈妈每天去买最后打折的面包……” 季仲杰的脸上有些动容,问了几句话,章云之则沉默居多,看到章时年进门就问,“吃饭了吗?” “不是很饿,爸妈,你们吃吧,我有点累,先回房了。” 季君严看章时年离开,就轻声说,“四叔工作一天了还没吃饭,我给他送碗汤过去吧。”说完就要去厨房盛汤。 章云之笑着制止他说,“别忙了,君严,让你四叔先先休息一下,待会我让玉嫂做点夜宵给他就行,你坐下继续吃饭吧。”她自己又吃了一点,也回房了。 吃完饭后,季君严陪着季仲杰在院子溜溜弯,继续饭桌上的话题,“我妈妈……” 季仲杰此时却没有心情继续听下去了,他看向季君严,这也是他的孙子,是老三唯一的血脉,长地像秦与溪更多一点,但有些地方也能看出老三的影子,老三从小就资质一般,不如老大沉稳,不如老二果敢,当然更比不上后来的老四那么有才分,但他是最努力的一个,可能就是这样,云之偏疼他,他对这个孩子也纵容一些,连大学都由着他选择感兴趣的历史系,他对这个孩子没有太多的期望,一辈子平平安安就行,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最后却给季家惹下了弥天大祸,季家两代人辛苦打下的根基,差点就全部毁在他的手里,起因仅仅是一个秦与溪。 他知道老三不是主谋,老三没那个胆量,也没恨老四到那个地步,但这能改变什么呢?差点害死老四是事实,他忘不掉老四被人从那间狭小的密室里抱出来时的惨状,毒瘾发作,神智涣散,浑身淤血,那年老四才十九岁,是季章两家娇养大的孩子,他虽然对孩子们严格些,自小到大也没对这个孩子动过一指头,不仅是因为这个孩子年纪最小,还因为这个孩子打小清清贵贵的,虽然有时候脾气坏点,但有自己的分寸,让人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动一下,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被人折磨成那样。竟然是老三亲手把自己弟弟送过去的。 人老了,总想起孩子还小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在跟前,犯了错误,打一顿,骂一顿,父子,兄弟,哪里有隔夜的仇,但孩子们终究是长大了,犯的错误再不是打一顿骂一顿就可以解决的。 “君严……” 季君严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战战兢兢地回了一句,“爷爷。” “君严,爷爷老了,你爸爸年纪也不小了,让他好好地在国外过日子,你将来好好孝顺他们。” 季君严笑道,“我知道,爷爷。我会孝顺我爸妈的,不过我现在先替他们孝顺爷爷奶奶。” 季仲杰摆摆手,“这边有你两个伯伯,还有你四叔,你和你爸爸都不用担心,过了年初十,这年也就过去一大半了,你准备准备,也该回去了。” 季君严的泪水刷的就下来了,“爷爷,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您和奶奶生气了,我都可以改的,是因为陈叔叔吗?因为他不喜欢我?他走了,四叔也不高兴?”陈安修今天一搬出去,爷爷就提出让他走人,他实在不能不做这样的联想。 季仲杰摇头,“君严,你没有安修的胸襟和气度。”这与年龄和阅历有关,但更多是自身教养的问题,“他没有说过你任何一句不好,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对你不喜欢,你虽然喊他一声叔叔,但他只长你十一岁。反倒是你,明里暗里和安修过不去,这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气度。”他观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可以和他道歉的,只要爷爷让我留下来……” “爷爷以前没教过你,以后看来也没机会了,但是君严,记住爷爷一句话,做人要有自己的主见,要能明辨是非,男人呢,还要有肚量,眼光要放长远点。” “爷爷,您这是不让我再回来了吗?” 季仲杰拍拍他的肩膀,“早点去休息吧,有什么喜欢和需要带的,我让人给你准备好。” 季君严拉住他的手说,“爷爷,我不想走……” “君严,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样,不要哭哭啼啼的。”做出的决定,他不准备反悔。 季君严擦擦脸上的泪说,“爷爷,那我能求您最后一件事吗?我妈妈得了肝癌,可能活不了多少日子了,她也算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您能不能帮帮忙让她回来?我求过四叔了,四叔不肯答应,我只能求您了,爷爷。” “你求过你四叔了?君严,你爸妈没有提过当年的事情吗?”如果提过,这孩子是怎么开口的? “爸爸提过一些,外公家出事了,妈妈想出国,爸爸为了帮妈妈做了一些对不起四叔的事情。他有让我给四叔道歉。” 季仲杰面有怒色,“他就是让你这么来道歉的?” 今天有人给季方南送了一些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他下班经过这里,打算拿来给父亲和弟弟尝尝,正好碰到这一幕,他居中调和说,“爸,你消消气,你先回去休息,我和君严来说。” 对于老三,季仲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送老爷子回房后,季方南和季君严去了后者临时居住的房间里,季方南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对方听,“如果你听完这些,还要坚持让你爷爷和四叔帮忙的话,我无话可说。如果没有你奶奶,你们连现在的日子也过不上。”所以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不是老爷子,不是任何一个英雄人物,而是家里的这位老太太。她的意志,品行和忍耐力,是很多男人都望尘莫及的。 季君严听地大为震惊,他无法相信那种事情是他爸爸和妈妈做的,“二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爸妈做的,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我没有必要编造这些骗你,君严。” 其后两天,季君严在家老实很多,他似乎已经放弃留下来的打算,对家里的人也不如之前热络,最多的时候都是留在自己房间里,十一那天,季方南派车来接的他,并把他送到机场。这中间他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几天后,季方南收到消息,季君严并没有走,他上飞机之后又下来了,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陈安修在陆江远这里住下之后,日子果然清静很多,陆江远因为上班的关系,每天都会准时起床,他有时候会陪着吃早饭,但睡懒觉的机会比在季家大多了。 这天一睁眼,抓过闹钟一看,又是九点了,他跳下床,拉开窗帘,伸个懒腰,“生活过得太堕落了。”今天太阳很好,吨吨抱着冒冒在楼下花园里晒太阳,当他看到吨吨正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噗地笑出声,吨吨拿着一团毛线,给冒冒扎了无数个小辫子,就冒冒头上那两根毛毛,还能扎出那么多,真是难为吨吨了,估计两根头发就一个吧。 “吨吨,冒冒……”陈安修伏在阳台上喊他们。 听到他的声音,吨吨转头,冒冒也向上看,满头的毛线比头发还多。就这样,冒冒还晃着脑袋,美到不行。但吨吨扎地很松,他摇两下,那些毛线就哗哗脱落了,自己乐得哈哈笑。 吨吨抱紧他,抱怨说,“白忙活一早上,胖冒冒,你别动,再动,我摔你下去。” 陈安修由着他们俩闹,好几天没开手机了,这时打开一看,章时年的最多,还有家里来的,他翻到最新的一个未接来电,竟然是小舅的,今天早上七点多打来的。他拨过去,没人接,大概又过了十分钟,电话打过来。 “壮壮,我现在北京。” “你来北京了,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呢?”他说完后想起来,之前他一直是关机状态,“爸爸,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刚到酒店一会,想去看看你和吨吨冒冒,你那里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最近都没什么事?你在哪个酒店,我马上去接你。” 林长宁说了个地址,陈安修换件衣服,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意外地陆江远今天在家,正在客厅里看报纸,似乎是看出他的意外,陆江远提醒他说,“今天是周六,你不会以为我周末也上班吧?你这急匆匆的,早饭也不吃,要去做什么?” 陈安修止住脚步,“我爸爸来了,我去接他。” 陆江远欣喜说,“陈二哥来了?一个人来的吗?把他接到家里来住吧,家里房间很多。” 陈安修纠正说,“不是我爸爸,哎,这混乱的关系啊,是我小舅。” 陆江远不说话了。 “是不是不太方便?我小舅就过来看看吨吨和冒冒。” “我是怕他不愿意来。”

章节目录 151 林长宁在国家海洋研究所主持的科研项目,这两年取得了不少的成果,这次他来北京是来参加一个由国务院举办的科技成果展示会以及之后的科学技术奖励大会,本来他是想让其他人过来的,但是他的恩师路增铭老先生亲自打电话,让他来北京一聚,他只得推开所有的事情,带着项目组的其他八个人一起过来了。 “爸爸,你的大学老师啊?那得多大年纪了?”陈安修在酒店门口顺利地接到林长宁,此时两人正在回去的车上。 “他老人家今年八十多了。”路老在生命遗传学方面的成就让他在国际生物学领域都享有盛誉,他当年能那么顺利出国,离不开这位老人的大力推荐,对于这位老人,他是打心底里尊重和感激的,如果没有这位恩师的护佑,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林长宁了,“我当年去美国读研究生的推荐信,就是路老写的。” “老爷子真高寿,爸爸,那你什么时候去见他?” “约的是后天,他现在年纪大了,外客见得也少了。”车子顺利驶进小区,“这里的环境真不错。”在北京这种地方,小区里还有溪流,湖面和大片的绿地,“对了,之前听你打电话,你不是和章时年的父母住在一起吗?”以那两位老人的身份,似乎不可能住在这种地方。 一见面光顾着说话,陈安修都忘记这茬了,“爸爸,我现在和陆叔住在一起。” “什么?”林长宁心里一惊,转头看他,壮壮这话是什么意思。 转过一个弯,房子就在眼前了,陈安修暂时把车子在路边一停,“就是季家那边人太多了,我嫌闹腾,就搬到陆叔这里住了几天,正好你过来。爸爸,你要不喜欢的话,我……” 林长宁确实不怎么想踏入陆江远的地盘,更何况是家这么私密的地方,但他又不想孩子为难,“没事,走吧,我就是去看看吨吨和冒冒。”以他和陆江远现在的关系,陆江远也不能把他怎么着,那次在电话里,他们把话都说开了。 吨吨跟着新请的钢琴老师在琴房里练琴,陆江远在客厅里逗冒冒玩,听到院子里车响,就抱着人推门出来,说了一句,“回来了?” 林长宁抬头,门口摆着两棵硕大的金桔树,陆江远抱着孩子站在那里等待的形象因为这句话瞬间定格,在这一刻,他忽然有种错觉,似乎两人从未分开过,只是他出了一趟很远的门,走了很长的时间,但是现在他回来了。可错觉终究是错觉,现实是他们分开已经三十年了,每天早上洗漱时,眼角细细的纹路提醒他,那段青葱的岁月已经过去许久了。 冒冒来北京已经一个多月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林长宁,但是当林长宁喊他的时候,他还是大大方方地张开了小手臂,同时张开的还有嘴巴,“啊……” 张开小手让抱,林长宁明白,但是张开嘴巴是什么意思,“他这是饿了吗?” 陆江远解释说,“不是,他是让你看看他新长出的牙。” 原来自从冒冒自从长出一颗小牙后,家里的人都当做一件稀奇事,今天说,冒冒,我看看你的牙,明天说,冒冒,我看看你的牙,完了还夸赞他一番,就这样,几天下来,冒冒也把自己长颗牙当做是一件可以炫耀的事情,所以现在一见到人,他就把嘴巴大大地张开,生怕别人不知道,虽然那颗牙只比小米粒大点,不凑上去还看不清楚。 林长宁笑坏了,轻轻捏着他的下巴看看,嘴里不忘夸赞说,“冒冒好厉害,都长牙了啊。”说的就像这是冒冒的功劳一样。 冒冒本来就觉得挺骄傲的,这样一夸他,更不知道姓什么好了,凑到林长宁脸上就是一顿猛蹭,幸好他还算干净,没有鼻涕,但是蹭人一脸口水是少不了,不过小孙子蹭的,林长宁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介意。 陆江远主动说,“进来坐吧,坐了那么久的车,应该也累了。” “是啊,爸爸,你们先进去吧,我把后备箱里的东西取出来。”小舅带来的手提袋里,也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分量还挺重的。 对于陆江远的话,林长宁沉默地点点头,回头对陈安修说,“那是你妈让我带来的年糕,说是你过年没吃着,特地给你留下的。” “我妈这人还真是不嫌麻烦,超市里又不是没有卖的。”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动作可不是这样的,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提袋,里面还套着一层塑料袋,十来个圆圆胖胖的年糕就躺在里面。之前应该在冰箱里放着的,硬地像石头一样,有些地方还干裂开了,“我妈今年放的枣真多,陆叔,今天中午,咱们蒸年糕吃,让你尝尝我妈亲手做的年糕。” “行啊,和周姐说说。” 暖气还没停,屋里比外面暖和很多,林长宁进屋后解下围巾,因为抱着冒冒,脱外套的时候遇到了困难,陆江远探手过来说,“我帮你。” “不用。”林长宁躲了一下,陆江远的手指擦着他颈侧过去,林长宁又退一步说,“你抱一下冒冒,我自己来。” 林长宁把冒冒递出去,但是冒冒可不干了,估计是觉得这人和他爸爸很像的缘故,他和林长宁亲近地不得了,这时林长宁想松开他,他就紧紧地扒着人不放。 林长宁对孩子也心软到不行,一看这样,怎么还可能放开手。 陆江远凑近他说,“就算我想做什么,但孩子们都在呢,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林长宁抬眼瞥他,低声说,“就算壮壮认了你,也不代表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因此而改变,陆先生,别说这些暧昧不清的话,” “你准备一直和我在这里耗着,直到壮壮进来吗?” 林长宁淡淡地说,“陆江远,这些年不见,你赖皮的功夫倒是见长。”在绿岛刚见面的时候,看陆江远的态度明明已经放弃了,怎么最近又有想纠缠的趋势了?平时动不动就给他打电话不说,现在还说这些引人误会的话。 陆江远低头看他,“我们都分开三十年了,长宁,有点改变不是很正常的吗?” 屋外陈安修已经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正提着东西拾级而上,林长宁不想和陆江远站在这里,让人误会什么,所以当陆江远再次伸手要帮忙的时候,他配合地伸伸手臂。 保姆周姐端着些洗好的床单从楼上下来,今天收拾了和主卧相邻的房间,她打算把这些换下来的床单晒到室外去,可当她看到林长宁的脸时,她的手滑了一下,洗衣盆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竟然是这个人,时隔三十年,她竟然又见到了这个人。 “怎么了,周姐。”陆江远问,周姐之前在陆家工作过多年,后来因为家里的原因辞职了,他搬到这里找家政人员的时候,碰巧又遇上了,她现在孤身一人,年纪也大了,他就把人留下来了。 “没事,先生,我刚才手滑了一下。”她以前习惯叫三少,这几年才逐渐改口了,她把地上的盆子端起来,看了看林长宁,又问,“先生,今天中午有客人吗?我去超市里再买点菜。” “恩,多买点。” “我下午有事。”本来想的是多陪陪吨吨和冒冒,但这里是陆江远的家,他就不准备多停留了。 “都过来了,连顿饭都不吃吗?吨吨刚才还一直问你什么时候来呢,说是很久没见你了。” 孩子是他的软肋,一说到这个,林长宁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何况下午有事什么的都是他的借口,今天下午大家安排的行程就是自由活动,明天是几个研究生去布置会场。 陆江远多少了解他的脾气,见他不说话,就明白他是答应了,他让人下去准备,自己领着林长宁在客厅里坐下。 林长宁和他可说的话不多,但因为有冒冒在中间翻腾,所以气氛看起来还可以。 吨吨练琴的时间是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两个小时,所以中午的时候,他的钢琴老师卓异也一并在这里用的饭,不过这个年轻人并不多话,除了吃饭之外,只偶尔的和吨吨小声交谈几句。他是陆江远设立的鸿远奖学金曾经资助的学生,对陆江远很敬重,所以虽然现在功成名就,演出邀约不断,但陆江远一提出让他来教自己的小孙子,他二话不说推掉所有的活动就过来了。 卓异这人很有分寸,好奇心也不重,但偶尔的,他有疑惑陈安修和陆江远的关系,他一度认为这两人可能是情人,毕竟陆江远一直没结婚,外界对他的性向选择一直都有猜测,但他见过几次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又不像,亲近而不亲昵,说是情人,不如说是父子或者叔侄。但据他所知,陆江远又没有这样一个儿子或者侄子,今天看到新来的这人,他觉得他好像明白什么了。看陆先生那目光,真的很说明问题。 如果不是当着孩子的面,林长宁真的有摔筷子的冲动,陆江远到底想干什么?做的这么明显,以为这桌上的人都是瞎的吗? 其实这个问题,陈安修也想问,作为两人的儿子,他自然是希望两人在一起的,老了之后能做个伴儿,但站在一个相对公正的立场上,他更愿意去尊重这两人自己的选择,毕竟分开这些年了,各自的生活轨迹不同,非要强求在一起也不现实。看这样子,陆叔是有意的,他到底应不应该帮帮忙呢? “这会想起我了?”章时年的语气不轻不重的。 陈安修趴在床上,打电话的同时,伸手扶扶同样趴在他背上的冒冒,“就三天而已,章先生,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章时年是打算这次不轻易松口的,但手机提示收到一条短信,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上一下叠着两张相似的笑脸,不同的是,上面那个懵懂纯真,下面那个一脸谄媚。 陈安修仔细听听那边还是没动静,软的不行。来硬的,“喂,这次也不能全怪我吧?你就一点责任没有吗?”勾起章时年的伤心往事,他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人,就想尽办法地想安慰这人,但章时年倒好,摁着他在房里胡混了两天,差点把人做废了,他不跑才有鬼。 “君严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现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你不想住在家里的话,我们可以搬到外面。” “我想在这边多住两天,等我们回绿岛去之后,可能有段时间都不能过来了。”毕竟他将来的生活重心还是在绿岛的。 章时年退而求其次,“那晚上一起出来吃饭,总可以吧?” “我小舅在这里,我可能走不开。” “你也说了尊重他们的选择,那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独处的空间试试?”让陆江远忙一点准没错,“关于他们的事情,我们还可以吃饭的时候再具体谈一下。” 陈安修咬咬冒冒递过来的小爪子,犹豫一会说,“好吧。”但愿他走了,小舅和陆叔不要打起来。 两人商谈完毕,章时年放下电话,阿joe这才上前说,“刚才季司令让人过来说,已经查到季君严的消息了,他搭车去了绿岛。” “绿岛?他去绿岛做什么?”难道是去找秦明峻?先不说秦明峻有没有能力秦与溪回来?就说秦明峻现在的身份,真的笨到会插手这件事吗?秦家已经倒了是事实,就算有个秦明峻也不能改变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和同学约好,在路边看到有卖小布鞋的,都好漂亮,时间匆忙,光试了右脚,结果同样的一双鞋,拿回来一穿,左脚挤死了。幸亏不是很贵的。 晚安。

章节目录 152 只要季君严还留在国内,关于他的行踪并不难查,对于他到绿岛要找谁,似乎也并难猜,当年上面对秦家打压很厉害,不仅是秦力一家,就连秦家几个乘风而起的亲眷都是撤的撤,散的散,所以时至今日,想在秦家的亲朋故旧中找个能位高权重,手眼通天,能帮上秦与溪的人几乎是不可能,就是有那么几个勉强逃过一劫的,二十年过去,还有什么情分可讲,而秦明峻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秦与溪的亲外甥,血缘上的关系不是光凭时间就能切断的。 所以季君严就找过来了,在此之前,秦明峻已经从他小姨那里得知这个表弟回国的消息,也知道他为什么而来,他们约在海边的一家咖啡厅见面,这是上个世纪初遗留下来的一幢德式建筑,建在山崖上,黄色的外墙,红色的房顶,绿岛市旧城区现在还能见到不少这样的老房子,有的至今还住着不少人家,有时候实在不得不感叹这些房子的坚固耐用程度。 觉察到思绪飘远,秦明峻借着点烟的动作尽量不动声色地把思路拉回来,对面的人,或者说孩子还在持续抱怨着,没有在北京季家的纯真乖巧,此时眼底一片阴霾。 “……我不相信爸妈会做这种事,他们不想帮忙,也不用找这种借口,无非就是四叔不想帮,其他人就借故推脱,说白了,就是我们家现在过得不如四叔,其他人都还好说,连爷爷也这样,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同样是儿子和孙子,因为境遇不同,也要分出个三六九等。章家那边财大势大,所以连爷爷和大伯二伯家也格外看重四叔,如果今天秦家还在,他们会是这样吗?” 咖啡一如既往地不怎么样,真浪费那些上好的咖啡豆,不过秦明峻来过几次,显然已经习惯了这老板娘不怎么样的手艺,先前一杯已经见底,他示意了一下,仅有的一个服务生过来续杯,他今天有点提不起精神,他归咎于也许是天气不好的原因,“如果秦家还在,小姨现在也不是这种境况。”言下之意,说这些有什么用。假设的前提已经不成立,还能得出什么可以期待的结果。 “哥,难道你也赞同季家这么做吗?”季君严情绪失控,重重一拳击打在桌面上。 趴在柜台里正听着呼啸海风打瞌睡的年轻老板娘猛然听到这动静,从臂弯里抬头,睁开了迷蒙惺忪的眼睛。这种天气,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她看看没什么事,趴回去继续睡。 这个女人简直比明晓静还懒散,“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有他们的理由。”秦明峻说。 “什么理由可以让他们连……连一个将死之人的愿望都不愿意帮忙?”说到这里,季君严的眼圈有些发红。 秦明峻以前听他小姨说过这个表弟,打小就聪明,脑子也活络,大概在君严十岁左右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个说漏嘴,让他知道北京还有那么一家人,他就想回国看看,这些年虽然没成行,但缠着他爸爸问了不少北京的事情,季方正大概也想儿子将来能认祖归宗,也愿意下大力培养,只寄望有一日,能让孩子被家里人接纳。但夫妻两个一个太忙,一个太宠,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个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自负,总以为没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所以这次小姨的病一查出来,他自告奋勇跑回来打前阵了。也不想想他即将面对的是些什么人。 “哥,你想什么呢?” “你问季家的理由吗?”秦明峻弹弹已经烧了很长一段的烟灰,“当然是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差点死了。”他无意抹黑小姨和季方正,但看君严这情绪,一味的隐瞒只能让事情更糟糕,对于季家,他没有好感,靠着出卖朋友得以保全,就算有一千个迫不得已的理由,也难以让人信服,不过当年舅舅他们绑架和差点害死章时年也是事实。季家如今对小姨撒手不管,理由充分。 季家的人说话,他可以不信,但当这个妈妈在嘴里唯一的表哥说出来时,季君严不得不郑重考虑了,“我爸妈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哥,你不会也骗我吧?” 真是个养在暖房里还没长大的孩子,就这点事情就被打击到不想承认,“你也不用太失望,那种情况下,没什么能不能做,只有要不要做。”不做就没命,谁不放手一搏?至于季方正的作为,他不想评论什么,站在季家的立场上,那人当然无法原谅,但站在他立场上,那人却是放弃了一切,陪小姨在海外漂泊了二十年,尽管他怀疑,以小姨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个性,她到底有没有爱过季方正。背叛家人,出卖兄弟,如果这一生连唯一执着的爱情都没有拥有过,季方正这辈子真算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不敢指望季家那边会帮忙了,哥,那你能想办法让我妈妈回来吗?” 秦明峻将手中已经快燃烧殆尽的烟蒂狠狠掐灭在烟灰缸里,薄薄的嘴唇里冰冷地吐出四个字,“抱歉,不能。” 季君严震惊,“为什么,哥,你不是和我妈妈的感情很好吗?” “我无能为力,君严。”秦家败落那年,他已经十三岁了,很多事情都已经记得,他亲眼见证了秦家如何从这个国家的权力顶端坠落到深渊的全过程。繁花白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外公外婆相继坐牢,没两年都去世了,舅舅和几个堂舅在外逃过程中出事,秦家最受宠爱的小姨失踪,体弱多病的二姨去世,爸妈离婚,妈妈带着他离开纪家,改回秦姓。 他不同于纪明承,他是曾经被纪家放弃过的人,他能有今天的成绩,固然和纪家的帮忙分不开,但更多的是他自身的努力,为了今天,他曾经……把最喜欢的那个人送到死亡的边缘,明知道那次任务有多危险,可他还是默许了。他付出了这么多,怎么会在这一刻心软。能不能让小姨回来,他没有把握,但他知道,一旦插手这件事,他这些年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他输不起。 “哥,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可以呢,我妈妈现在这样,如果她能回来,说不定心结解开了,可以多活两年呢。爸爸说妈妈之所以得这病,和心里郁结,情绪波动大也有关。” “君严,你也知道,我现在部队工作,部队里对这些事情很敏感。”纪家那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秦家对他的影响降到最低,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投罗网的,况且小姨这病,他没有君严这么乐观。 想想前面二十多年,小姨是多么风光,说是众星拱月一点都不过分,连外公在私下场合里都不止一次说,咱们家与溪说不定将来能成为第一个女外交部长,可见当时受重视的程度,想想后面这二十年,流落海外,嫁给季方正,一辈子郁郁不得志,虽说是创立了一份足以富足度日的产业,但到底是意难平吧?现在就算能偷偷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又何谈解开心结?所谓解开心结不过是季方正和季君严一厢情愿罢了。 “这么说,哥,你也不打算帮忙了?” “对不起君严,不是不帮,是帮不上。你回去告诉小姨,让她积极配合治疗,国外的医疗条件比国内的还好些。” “我算是明白了。”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秦明峻不打算再劝解,能说的他都说了,再多说也是徒劳。 季君严也沉默下来,今天的风很大,天暗沉沉的,浑浊的海浪翻涌着拍打着不高的崖边,这里就像孤悬在海中的孤岛一样。 “我去趟卫生间。” 咖啡已经凉了,季君严没有再换一杯的打算,对面桌上秦明峻的手机响了,隔着很近,他抬头扫了一眼,上面显示陆亚亚,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低头继续搅自己的咖啡。 秦明峻回来的时候,电话铃声已经停了,他看了一眼,也没回,直接放在口袋里了,“既然回来了,要不要在国内多住几天?” “好吧。”季君严答应下来,留下来说不定还有转机,走了,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秦明峻拿起自己的外套,“那走吧,我们去酒店取你的东西,我帮你安排住处。”经过柜台的时候,准备付账单,老板娘还在睡觉,服务员只好从后面跑出来把账单结了。 下去的路并不好走,天气暖和的时候,还有几个小资情调的女孩子喜欢到这里吹吹海风,喝喝咖啡,像这种大冷天,估计几天都没一个客人,秦明峻真怀疑那个女人能不能赚到钱,还是单纯在挥霍时间? 他想起以前他们部队驻扎区附近也有一家类似的咖啡馆,平日里人不多,但是老板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不算漂亮,只能算清秀,就这样,陈安修还是领着那帮人一放假就喜欢往那里凑,他每次经过都看到那些人围着女老板说说笑笑的。 有次听陈安修在装模作样的感叹,“好好活着,能有时间挥霍也挺不错的。” 那些人一哄而上去揍他,骂他装什么大尾巴诗人。 那情景鲜活地就像在眼前,可那里面的人大多已经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大乌龙啊。

章节目录 153 秦明峻身高腿长,下山走路步伐很大,季君严为了跟上他,不得不加快点速度,前者觉察到了,刻意放缓一些。 “哥,你也在绿岛,你认识一个叫陈安修的人吗?”季君严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但秦明峻还是听到了。 “你问他做什么?”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冷厉,不过季君严没注意到。 “就是好奇他和我四叔的关系,我在北京这段时间,看他在季家混的顺风顺水的,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按说他们这种关系应该是季家最忌讳的吧?为什么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在乎,我想知道陈安修到底有什么本事。”听表哥这语气就知道是认识的。 秦明峻拉拉衣领,很平淡地说,“他和你的事情没牵扯,你不用放心思在他的身上。” “那可不一定啊,我四叔很宠他的,他说的话,我四叔说不定会听。” “是吗?章时年对他很好?” 季君严撇嘴,“是啊,他有时候在房间里睡懒觉不出来吃饭,我四叔还端进去给他吃,有次还见四叔动手喂他,自己好手好脚的,最奇怪的是爷爷奶奶都不说什么,有次白天从他们房门前走,还听到他们做那种事的声音。” 秦明峻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那看来是真的不错了。” “可惜我和他关系一般般,哥,你说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让陈安修答应帮忙?” 秦明峻回身正视他,“我说了他和你的事情没关系,别去牵扯他,如果你因为对付陈安修而惹上麻烦,别怪我事先没说明,我是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季君严被他突如其来的恶劣态度吓得后退一步,嘴里嘟囔说,“不动就不动,哥,你干嘛突然这么生气?” 秦明峻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归拢了一下情绪说,“我最近工作忙,心情难免有点急躁,你在绿岛,好好玩,别惹麻烦,我找个人给你做伴,你想要什么或者想去哪里,都可以和他说。” “哦,我知道了。” 两人一起去酒店取了行礼,之后秦明峻带着季君严去了他在市区的一套公寓,将人安置下来,“今天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小姨的事情,我看看还有其他办法没有,我让小王留下来照顾你,这里也有保姆。” “哥,你不住在这里吗?” “部队里还有事情,我要赶回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季君严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这么远来投奔表哥,表哥会更热情点的,毕竟这算是表兄弟的第一次见面,谁知道就是一起喝了两杯咖啡。 秦明峻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开门离开,搭乘电梯下去后,他接了一直在响的手机,“喂,陆三少?” “那个人,你到底送走没有?”陆亚亚直截了当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没事,我就是确认一下。”他感觉展展最近的态度与之前有差别,虽然变化很小,但不该是这样的,出车祸后,有段时间展展对自己明显是更依赖的,可是现在对他,甚至还不如以往亲近了。 “你的疑心太重,这并不是对合作者的态度。”陆亚亚这人心思缜密,做事宁愿中途放弃,也不给人留下把柄,只在撞陆展展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思虑不周,太过冲动,不巧被他逮个正着,事后把撞人那个扣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们正在合作,可我怎么感觉你的态度并不积极呢。陈安修的亲生母亲,你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 秦明峻打开车子的遥控锁,“怎么会,我可指望你有朝一日得到鸿远,助我一臂之力呢。那些事情,我已经尽力在查了,但时间太久,陈家和林家这边又不开口,查起来有点苦难。”能查出来的前提是,他要愿意查才行。 “那好,我暂且相信你,你最近不要和我主动联系了,免得其他人起疑心。” “没问题。”他求之不得,陆亚亚不相信他,他也不相信陆亚亚,他就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指望陆亚亚帮他?那也得看陆江远肯不肯把鸿远让出来。反正他对此不抱希望。 这天下午,陈安修换好外出的衣服给章时年打电话,“要带着吨吨和冒冒一起吗?” 三四天没见孩子,章时年也想,但还是狠狠心说,“林先生不是刚过来吗,他一定想和两个孩子多相处一下,你把吨吨和冒冒留在家里陪他吧。”让某些人做点别的,好过天天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可是我爸爸说待会要回酒店。” 章时年继蛊惑说,“不是还有陆先生吗?他说过最喜欢吨吨和冒冒。” “这倒是真的。”平时在家,陆叔带着两个孩子的时间比他还多,有时候他想抱一下,看陆叔那稀罕劲儿,他都不好意思开口要过来。 陈安修下楼的时候,林长宁正抱着冒冒在喂水,吨吨和陆江远则在不远处摆了张棋盘在下棋,陈安修怕冒冒又闹,本想悄悄绕行离开的,但吨吨看到他,喊了一声,冒冒立刻就听见了,水也不喝了,眼睛溜溜的到处找人。陈安修见躲不过去了,接过来抱抱,“冒冒,你今天睡觉没有?” 冒冒张开嘴巴咯咯笑,脑袋贴在他胸口那里,无限依恋的样子,小手抓着他的外套扣子不松开。 陈安修心想,他难道知道我要出去吗?应该不可能吧,冒冒才六个多月呢,哪里可能知道这么多。但他还是陪着他玩一会,等冒冒睡着放在床上才离开的。 陈安修不知道他刚出去一会,冒冒就行了,找不到爸爸,哼哼哼,谁哄都不听,吨吨无奈跳到床上,趴在边上拍拍他,冒冒一会肚皮向上让他拍拍,一会屁股向上让他拍拍,吨吨一离开,他又哼哼哼,吨吨只有继续拍,但拍了快半个小时了,冒冒还是这样,吨吨不耐烦了,轻轻捏他耳朵说,“章冒冒,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再不睡,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冒冒翻个身,这下彻底老实了,张嘴打个呵欠,抱着自己的小拳头准备睡觉了。 陆江远看得目瞪口呆,“冒冒这是什么体质?” 林长宁也相当无语,喃喃说,“好像真的有点欠揍。” 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忽然感觉有种难言的默契,林长宁首先反应过来,“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再等一会吧,睿棠听说你来北京了,想和你见见呢,你还记得她吗?当年有事没事来找你借书的那个黄毛丫头。” “当然记得,睿华的妹妹。”明明不比人大多少,还一口一个黄毛丫头的喊别人,“你和她有联系?” “她们夫妻两个也住在这个小区里,今天上午两人去她女儿那里了,说是晚饭前一定能赶回来,让你无论如何等等她,她可是快三十年没见你了。” 确实是多年的老朋友,当时去美国后,因为各种原因,彼此之间的联系少了,现在离得这么近,李睿棠又开口,他怎么也不能拒绝,于是又多留了一会。 依照李睿棠那热情的性子,见到人哪里可能轻易放人走,晚饭自然是要一起吃的。三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在李家客厅里聊天,李睿棠换好衣服,钻进厨房,叮叮当当,好一顿忙活。 施政和陆江远很熟,但这还是第一次见林长宁,他暗自庆幸当年林长宁不喜欢李睿棠,要不然他真不敢保证有胜算。不过这么久远的事情,也没人会真的计较,三个人年纪相仿,求学经历也有相同之处,交流起来自然有很多共同语言。 冒冒不知道怎么瞅上了李睿棠放在桌上还没切的那只花皮大西瓜,趴在上面不起来,又咬又啃的,吨吨嫌他太丢人,一使劲,把他捞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老朋友相聚,当然是要喝酒的,施政开了一只上好的红酒,对陆江远说,“这还是去年你送我的那些,如今就只剩下这一支了,今天咱们干了这瓶。” 李睿棠只拿了三个酒杯过来,“老陆不是不喝酒吗?”每次聚会,陆江远可是滴酒不沾的,连红酒都一样。她给陆江远准备了和吨吨一样的果汁。 施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的酒量可好着呢。他平时不喝,是真人不露相。今天都是朋友,他不喝就太说过去了,睿棠,再添个杯子。” 李睿棠心道,她倒是知道陆江远酒量不错的,当年给林长宁践行那次,她可是见过这人独自喝完一整瓶白酒,面不改色,脚步平稳地走人了。 别人不知道,林长宁可是深知他的酒量,在他喝完两杯后,趁着主人到厨房端新菜的时候,就悄悄提醒他,“壮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今晚还要看着吨吨和冒冒呢。” 陆江远眼神清明,吐字清楚,“没事,才两杯。” 林长宁怀疑他现在已经醉了,这人和壮壮一样,醉了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夹了一筷子青椒,“你尝尝这个。”这是陆江远最讨厌吃的菜,即使当年没菜吃,陆江远也不会碰这个一口。 陆江远夹起来看了一下,没多迟疑地送到嘴里,林长宁终于确信,这人真的是醉了,两杯红酒。他有点头疼,想着怎么尽快吃完饭,赶紧把人弄回去,否则留在这里,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情。 顺利吃完饭,陆江远除了话不多,其他也没出太多纰漏,林长宁长舒口气,饭后李睿棠还想留人,林长宁借口回家给冒冒喂奶,带着人赶紧撤了。 把冒冒交给奶妈,让吨吨回房洗澡,林长宁一回身落入个火热的怀抱中,箍住他的腰紧紧的,“放开,陆江远。” “长宁……长宁……” “是小舅和陆叔。”陈安修揉揉眼睛,从章时年怀里挣脱出来,两人回来后,发现家里没人,就靠在床上说话,不知道怎么着就睡着了,现在一听到动静马上就醒了。 章时年在他唇边比一下,示意他不要出声。两人下床轻轻打开门,二楼客厅的灯开着,门外发生的一切一目了然。林长宁被陆江远压在墙边,嘴唇在林长宁的颈边游移。林长宁躲闪他,但可能怕惊动其他人,动作并不是很大,加上他的力气也没有陆江远大,现在整个人就处于一种非常被动的状态。 “小……”陈安修还没喊出声的话,被章时年捂住嘴堵住,拦腰连人一并拖回来。 “你干什么?你没看我小舅不愿意吗?” 章时年笑地别有意味,“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商量的结果不是要顺其自然吗?如果你小舅真的不愿意,我想陆……先生绝对不可能做到最后的。” “这样说是没错。”但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不做到最后难道就可以放任陆叔对小舅动手动脚?这是什么逻辑? 此时在门外,林长宁简直快被陆江远气死了,这酒后喜欢粘人的个性什么时候能改改,他频频往吨吨房间那边看,就怕吨吨洗完澡忽然跑出来。 林长宁下定决心,拍拍他的头,声音很温柔地说,“江远,这里不合适,我们回房去。” 陈安修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但陆江远真的就这么乖乖跟着走了。 看那两人进房关门,陈安修趴在门边,一脚滑在地上,原来小舅和陆叔的感情真的这么好吗?他之前都是在白担心吗?这也太颠覆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章节目录 514 “你准备在这里蹲到什么时候?”十分钟过去,陈安修还蹲在门边发呆,章时年终于忍不住过来拍拍他的头。 陈安修抱着章时年的腿,拉他一起在地毯上坐下,“我的世界观被颠覆了。”原来一直以来,小舅对陆叔的冷淡都是假的吗? 章时年亲亲他的额角,轻笑道,“有这么严重?” “就这么严重。”他纠结这么久,要不要撮合,原来人家已经和好如初了,“你说我又不是不同意,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章时年用一种挺正经的语气告诉他,“估计是他们不好开口。”虽然他怀疑这根本就是陆江远的一厢情愿,不过看林长宁的反应也不是没有复合的可能性。 这个理由也能成立,但陈安修想想又觉得不对,就算一时不好开口,小舅也没道理做戏给他看,他翻身跳起来,探头向外看看,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我还是有点担心小舅。”就在这时,他听到陆江远的房里碰地一声巨响,接着是乒乒乓乓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接连摔在地上了。 “不行,我必须过去看看。”万一小舅真的吃亏怎么办,他小舅可是没什么拳脚傍身的,遇到危险连还手都不能。 章及时拉住他说,“再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再等下去就晚了。”陈安修试图挣脱。 “万一你现在这个时候进去,遇到不合适的场面,你让他们以后在你面前如何自处?” 陈安修想想也是,他和章时年在一起的时候,被冒冒看到,他好几天都不想看到冒冒那张大脸,如果小舅和陆叔正在做那事被他和章时年撞到的话,估计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们了,“听你的,但愿别出事。” “绝对不会有事的。”陆江远肯定不会笨到一开始就把事情弄砸,“先到床上躺会,如果再有动静的话,我陪你去看看。” 陈安修点头,踢掉拖鞋,和章时年上床躺好,不过耳朵是支着的,捕捉外面的动静,时刻准备冲出去。 相对于这个房间的和谐,相隔不远的对面房间,气氛就没那么好了。 两人进屋后,事情并没有好转,林长宁想走,陆江远不放,从门口到我床边,衣帽架,装饰用的大花瓶,凳子,桌上的饮水杯和各种摆设,零零落落地倒了一地。卧室里可容纳四个人并排的大床上,陆江远压在林长宁的身上。林长宁的外套揉成一团,原本穿戴整齐的衬衫也被从裤子里拉了出来。 陆江远探手进去在他的腰际敏感处抚摸,灼热的嘴唇在林长宁的颈侧和肩膀处亲吻。 林长宁的呼吸猛然间有些加重,常年禁欲冷清的人,一旦被撩拨了情|欲,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迷乱至极的诱惑。 “长宁……”陆江远喟叹一声,到底有多久没这么肆意拥抱亲吻过这个人了,好像有一辈子那么久了。狭小的的宿舍里,勉强容纳两个人的床上,当年那个清冷骄傲的少年在他怀里辗转□,哭泣,被他一次次卷入深渊,送上高|潮。那时害怕被人发觉的禁忌感让他们每次在一起的时候,都有种抵死缠绵的味道。 他们小心翼翼的保护着,隐藏着,装成路人,装成对手,可还是没能阻止这段关系还没暴露在阳光下就夭折了,那时他们从来没想过会像壮壮还有章时年一样被家里人接纳,唯一希望的就是在那个远方的,没有人认识的国度里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可以有个家,可以一起养大个孩子,就这点仅有的愿望都在那年彻底破灭了。 “长宁……”陆江远迷恋的吻上林长宁的唇,可刚一靠近,眼角冷不防就重重挨了一拳。 陆江远被这一拳打地倒吸口气,再抬眼看去,身下的人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意乱情迷,虽然眼中还残余两分迷蒙之色,但总起来说,人已经彻底清醒了。 “下去。”林长宁淡淡地说。 “长宁……”陆江远埋在他肩上不动。 “陆江远,你想装到什么时候?” 陆江远装死,坚持不动。林长宁耐心告罄,动手推他,他还是不动。 林长宁都快被他气笑了,“别弄地以后都无法见面。” “与其每次见面被你当客人一样对待,我宁愿把事情彻底挑开。” “你挑开,我就必须要接受吗?” 陆江远这时终于舍得抬头来,“总比你装作不知道的好。”重逢这一年多了,长宁对他的态度虽然有改观,但一直不冷不热的,他们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耗,他们之间已经空了三十年,还有多少个三十年。 “就算我知道,也不能改变什么,你之所以这么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当年那段感情无疾而终,你心中留有遗憾。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会更失望……” 陆江远皱眉,似乎是想反驳他,但没开口,打算听他继续说完。 “就算当年你的感情还在,但现在的林长宁也不是你记忆的那个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分开了这么长的时间,你敢说,你了解现在的林长宁多少?同样的,我也不了解你,除了当年的那段感情,除了壮壮,我们现在几乎和陌生人没什么分别。你敢说这样的我们还有重新在一起的必要吗?” 房间里只在门口处开了一盏小灯,光线并不算明亮,可能这样昏暗的环境更容易让人放松,林长宁说的话也比往日多一些,“最主要的是很多事情,我已经忘了。”忘了对陆江远的感情,忘了那时候在一起的日子。 “你说完了吗?现在是不是该我说了?” 林长宁提醒他,“那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陆江远赖皮劲上来,“我下去你就走人了,还能听我说吗?” “你压地我不舒服。”被这么个分量压在身上,他勉强还能承受,但是抵在他腿间的那根东西,他实在无法忍受。 陆江远也明白现在不能操之过急,他侧侧身挪开一点,但圈在林长宁腰上的手臂却没有松开,“长宁,不谈过去,你就当我这三十年都在悼念初恋留下来的遗憾。” 长宁容易犯拧,他可不准备被绕进去,过去怎么样,长宁不想提,他就不提,他就说现在,“可能是年纪大了,这几年工作空下来,独自一个人住在这么空荡荡的房子里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得了场急病就这么死了,身边一个人没有,不知道多久才会被人发现。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没退休,如果吴东还没辞职,我都猜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他是我的助理,他还有工作安排要请示我,除了工作,还有谁会第一时间记起我?长宁,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就没有过这样的担心吗?” 林长宁不出声,任何一个孤单多年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担心吧。 “你看,长宁,你现在单身,我也是,现在壮壮也成家了,还有了吨吨和冒冒,我们都这个年纪了,为什么不试试?将来老地走不动了,晒太阳的时候还能有个人说话,其中一个人病了,身边另一个人还可以叫叫救护车。就当是一起做个伴儿了。” 房间里是长时间的沉默,林长宁承认有点心动,但并不打算松口,“那为什么一定要是你,我完全可以再找别人。” “如果是个男人,你能忍受他这样碰你吗?” 林长宁不客气地拍掉陆江远落在他胸口的手。 陆江远笑笑,“如果是个女人,你能保证,她比我更了解你吗?就算能,她能心无芥蒂地接受壮壮和章时年这种关系吗?如果她不能接受,在她和壮壮之间,你准备怎样选择?你能选择再次放弃壮壮吗?如果不能,你这段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林长宁仰头看看天花板,因为知道这人说的有搭理,所以心里格外气恼,似乎除了陆江远,他就没有别的选择一样。 陆江远就像明白他现在的心思一样,继续说,“我知道凭你现在的条件,可以选择的机会很多,但你不能否认,我确实是最合适的那一个,我们彼此有了解,我们有壮壮,再说,你也不排斥我的碰触是不是?”他的手在林长宁腰上捏了一下。 林长宁抬起膝盖,在他腰腹处重重来了一记。 陆江远闷哼一声,不过手还记得没松开,“我说了那么多,你考虑地怎么样?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林长宁瞪他。 陆江远立刻投降说,“好好,我给你时间。” “起来,我要去看吨吨和冒冒。” 陆江远脱口而出,“不用,壮壮和章时年在呢。” 林长宁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嘴上却是淡淡的,“你怎么知道?” 陆江远背上一滴冷汗滑下来,“我刚刚听门外有动静,猜应该是壮壮回来了,他回来的话,章时年一定会跟着过来看孩子的。”他怕林长宁深究下去会露馅,就转开话题说,“你是怎么发现我装醉的?”他的酒量是不行,但长宁忙着招呼吨吨和冒冒,只知道他喝了两杯,没注意他酒杯中分量很少,两杯加起来,连普通的一杯都没有,他不至于被一杯红酒就放倒。 “你做戏的功夫不到家。”刚开始他是没发现,但在陆江远在床上喊他那声的时候,里面带着那么多的情绪,就算当时有点意识不清醒,但怎么会真的听不出来。更何况陆江远根本就不是酒醉后的听话,叫他上床睡觉,他反而死缠着自己不放开。 陆江远抱住他感叹说,“总是瞒不过你。”还说都忘了,“今晚留下吧,长宁。” 林长宁甩开他,下床整理自己的衣服,“你还想什么呢,陆江远。” 陆江远从后面把人拥住,“我是说太晚了,在这里住一晚再走,房间我都让人整理好了。再陪我一会,待会我送你过去。章时年也来了,明天元宵节,又是周末,全家人一起吃个饭。”为了留下长宁,把家里最不喜欢的那个人都抬出来了。 陈安修打个呵欠,问旁边还在用电脑处理文件的章时年,“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安修不睡,他也不能睡,本想今天休息的,现在只能继续工作。 “小舅都进去两个小时了。”能做的,不能做的,大概都做完了。 “那你就赶紧睡吧。”没想到陆江远竟然能在林长宁来的第一天就把人拿下。 陈安修伸手拨拨睡在婴儿床的冒冒,自从回来就抱着个橘子,连睡着了,也不松开,没见过橘子一样。只要是个能吃的东西,就没他不喜欢的。 就在陈安修在睡和不睡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对面的门啪嗒一声开了。 “就是这一间,你早点睡吧。” 陈安修耳朵贴在门上,只听到他小舅很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好像也没什么异常,一如既往平平淡淡的。 “这下可以放心睡了?”章时年合上电脑,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陈安修以蛙泳的姿势在床上扒拉两下,“他们能在一起,我当然高兴,只是来地太突然了。”心脏被小小地吓了一跳。 早上陆江远看到章时年从楼上下来,心里自然是不多么欢喜的,但有陈安修和林长宁在场,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等他们父子到阳台上说话的时候,陆江远手里翻着报纸,头也不抬地说,“你这不请自入是不是失点礼数?” 章时年从桌上抽了另一份报纸过来,眼睛同样落在报纸上,“我怕昨天不来,陆先生更不高兴。” 陆江远冷哼一声,昨天还真是怕安修不管不顾冲出来,但要让他老实承章时年这份情也不太容易,“你这理由找的不错。” 章时年重新翻过一页说,“陆先生的事情,我当然要鼎力相助。” 林长宁听客厅里好像有声音,但是回头看陆江远和章时年各据沙发一头,“他们平常都是这样……聊天吗?” 陈安修试图给他们的行为找个合适的解释,“恩……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内敛。” 早饭安然无事,不过饭后陆江远接了个电话,回来对陈安修说,“你大伯他们说想见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轻易得手是长宁的性格吗? 刚刚攒了一点点存稿,又这个时间了。晚安 有句话也挺好的,相儒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嘛,哦哦哦哦哦

章节目录 155第154章 陆江远出去接电话那会,一家人正在逗冒冒,原因就是他昨天从李家抱来个的那个橘子,一直不放下,还谁都不给,林长宁和章时年都上阵了,一点用没有,陈安修自认脸比较大,“看我的。”他觉得自己亲自上阵,一定马到成功,“冒冒乖,把手里的橘子给爸爸看看,爸爸就看一眼,然后就还给你。” 谁知道冒冒照样不买账,章时年的怀里翻个身,两只小爪子抓着紧紧地抱在胸前。生怕别人抢去一样。 陈安修气结,在众人打趣的目光下格外下不来台,他提高声音威胁道,“章冒冒。” 冒冒扭头看他一眼,嘴里呀呀两声,抱着橘子的手没松开,可能知道这么多人在场,他爸爸不能拿他怎么着,他有恃无恐地往章时年的怀里又钻了钻,只露出屁股给他爸爸看。 林长宁抱着吨吨在一旁摆明看热闹,章时年眼中的笑意从刚才就没消减过。看这父子俩的架势,将来有的他们闹。 陈安修眼看空手套白狼,这小东西是不准备上钩了,他去厨房抱个大橙子过来,拍拍冒冒的屁股说,“冒冒,你看我这个多大,咱们换换吧?” 冒冒一看他爸爸手里这个,高兴坏了,原本圆溜溜的大眼睛笑地跟月牙儿一样,左边的那只小爪子晃来晃去的,陈安修把橙子塞到他的怀里,可等他去拿冒冒的橘子时,冒冒不干了,全部都搂着不松手。 其他人见此都笑到不行,只有陈安修气得戳他手背上五个整齐的小肉窝窝,“胖冒冒,你都这么胖了,竟然还想吃独食,你到底什么时候学的这坏习惯?” 章时年笑着拉住这个濒临崩溃的爸爸,“好了,你说这么多,他哪里能听得懂,以后慢慢教。” “他哪里听不懂,我看他摆明是睁着眼睛淘气。” 这时吨吨从林长宁怀里跳下来,对着冒冒伸出手说,“冒冒,把橘子给我一个。” 陈安修还在旁边说,“吨吨,你别想了,冒冒小气鬼,哪里肯舍得分给别人。” 谁知道人家冒冒一听哥哥的声音,马上笑眯眯地把小身板翻过来,两个他抱不稳,个头较大的橙子骨碌碌滚到地上,冒冒的眼睛着急地跟着转来转去,“啊啊……”直到吨吨把橙子捡起来,他才放心,这还不算,还兴奋地抱着手里的那个橘子拍拍。 “这个也要给我吗?”吨吨问。 冒冒一看哥哥来接,马上就痛快撒手了,还对着哥哥吧嗒吧嗒嘴。 陈安修气地差点没厥过去,“章冒冒,你好样的,你以后别指望和我一起睡觉,别指望我抱你,你爱找谁找谁去。” 陆江远过来的时候,吨吨正在说,“在施爷爷家,冒冒舔过一小口,他大概记住这个东西是能吃的。” 陈安修看他进门时神色不太一样,就问他,“陆叔,怎么了?” 陆江远看看林长宁,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选在这个时机让壮壮去陆家见大哥他们,他和长宁的关系刚出现一点转机,可这件事迟早是要面对的,有长宁在也好,就此说开,所以他还是把那句话说出来了,“你大伯他们想见你一面。” 陆江远说完这话,林长宁的面色微微一凛,但他什么都没说,接过吨吨的橙子帮他切开。 “我大伯?”尽管明白陆江远说的是谁,但陈安修的脑海里还是第一时间浮现出陈建明那张脸,他自小到大就那么一个大伯,两家关系算不上多密切,但也不算差,起码在他当兵之前,每次过年,大伯总会或多或少给个红包。至于陆家的,他实在没什么概念。 “你想见他们吗?”陆江远征询他的意见,“如果你没做好心理准备,我也可以帮你推掉。” 陈安修也去看林长宁,其实看在陆叔的面子上,他去陆家一趟也无所谓,他也不怕那家人吃了他,但他还是想看看小舅的意见。 林长宁切的橙子,一片一片的,大小薄厚很均匀,直到切完一整个,他抽了两张纸巾擦擦手上沾到的汁水,对陈安修说,“你自己决定就好。” 陈安修心想,这是同意他去,还是不同意他去? 就在陈安修猜测他真正心意的时候,林长宁平平静静地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要去的话,到时候我陪你一起。”他倒是要看看陆家还想做什么。 林长宁的这番表态让陆江远很意外,他以为长宁这辈子都不会踏进陆家的大门,陈安修则还好,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 “那这样,陆叔,你让他们选个时间吧,他们忙,我的时间好安排。”忙完这些,他也该回绿岛了,见一次也没什么。 “好,这事我来安排。” 章时年自始至终没表示过什么意见,只在陈安修坐到他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那天我陪你过去。” 陈安修推开一心想往他怀里爬的冒冒,“又不是龙潭虎穴,你们干嘛都这么谨慎?” 章时年笑笑没说话,虽然确实算不上龙潭虎穴,但却有一帮虎视眈眈的亲戚。 周姐远远地坐在窗台那里静静地打毛线,在她手中,一只松绿色的婴儿小毛线鞋已经初见雏形,对于客厅里的热闹,她并不关注。她弄不清这些人的关系,也不想弄清楚。 中午的元宵是自己家做的,馅料是周姐提前准备好的,有花生和黑芝麻的,还有一个是山楂馅儿的,大家在客厅在摆了张桌子,会不会的,每个人都动手滚了两个,一家人的气氛和乐融融的,看起来完全没受到刚才那个电话的影响。 吃饭的时候,陈安修对冒冒余怒未消,怎么都不肯抱着他吃饭,在章时年的怀里吃一口就看他爸爸一眼,再吃一口,再看一眼,那个可怜劲儿就别说了,最后连林长宁都看下去了,笑道,“壮壮,你赶紧抱抱他,他不累,我看着都替他累了。” 陈安修在全家人谴责的目光下,很“勉为其难”地把人接过来,冒冒一回到爸爸怀里就活泛起来了,抓着他爸爸的手,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陈安修捏他的脸,“这么胖,连声爸爸都不会叫。”其实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林长宁看看这一桌人,有儿子,有孙子,有儿子的伴侣,还有……陆江远,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团圆场面,这样的时光真希望长点更长点。 不过吃完午饭后,他就真的该走了,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虽然不需要他具体操作,但他作为领队人之一,一到北京就消失不见也不行。 陈安修本来说是想送林长宁的,但看到陆江远已经拿车钥匙了,他想想现在那两人的亲密关系,很识相地没开口。 路上陆江远问林长宁,“需要我把当年的一些事情告诉壮壮吗?” 林长宁嘴角的笑意有些冷淡,“告诉他什么?告诉他我怀着他的时候,被你们陆家囚禁,被他所谓的爷爷找人打吗?” “当年的事情说到底,是我的错。”是他自信过头,以为能瞒过家里人,能保护好长宁。 “也是我鬼迷心窍。”当年竟然能那么坚持,现在想想那个林长宁,连他自己都觉得很陌生,到底哪里来的信心,两人可以在一起,他靠向椅背。 外面的建筑在车窗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倏地靠近,又倏地远去,两人一路话不多,直到转过弯来,看到酒店标志的时候,林长宁说,“都过去了,不用和壮壮说了,我也不想让他心里有那么多怨恨。” “长宁,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知道长宁被抓到家里过,而且还挨了打,但具体发生过什么事,他至今不清楚,父亲到死不肯说,两个哥哥所知又有限。 到了目的地,林长宁开门下车,“都说过去了,你还问这些干嘛,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进去了。” 陆江远回去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不在了,又是冷冷清清的,相较而言,之前的热闹就像做梦一样,他想起安修和他说过,今天是元宵节,出来这么久,今天要回去看看季家二老,应该是已经走了。 “先生……”周姐端着一杯茶过来,放在陆江远面前。 “周姐,你坐,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周姐也就是周素秋答应一声,解下围裙放在一边。 “周姐,你还记得当年亲手交给我的那个玉观音坠子吗?” 周素秋点头,“记得。”她就在交出玉观音坠子后不久,被陆家解聘的。 “那之前那里关着的人,你真的一次都没见过吗?” 周素秋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交握,“先生,之前确实是我隐瞒了。”她抬头看陆江远一眼,又低头说,“我见过那人,就是刚走的那位林先生。”那时候周家不止她一个保姆,还有一个资历比她年长的,陆家人很多,她主要是做些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杂活,“人是陆主任亲自带回来的,我当时在房间里擦地板,从窗子那里看到的。那个林先生是被两个人押着过来的。手是被绑住的,嘴也是被堵住的。没多停留就被关到那个废弃的地下储藏室里了。” 那个废弃的储藏室就在以前他们家的后面,因为离着房子有点远,放置东西不方便,陆江远记得是从很多年前就不用了,只零零碎碎地扔些不用的东西进去。 “我记得是从二月份到四月初,关了有一个多月。”她偶尔被家里的另一个保姆指使着去给那里的人送饭。门口有人守着,她没进去过,只在外面看过几眼,那人一直穿着他那件灰旧的棉袄,人挺瘦的,大多时间就在角落里安静坐着,也不说话,也不吵闹,储藏室里只有一个西向的小窗子,每次一开门,里面透出来的空气都是阴凉阴凉的。 “他的胃口很好,每次送过去的饭都吃干净了。”陆家不缺这点粮食,每次送去的饭分量都很足,可无论送进去多少,那人都能吃干净了。她有次听守门的小刘担心地说:你说里面那人是不是快死了,每次吃那么多,不一会就吐干净了,下次还吃那么多,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多少人里就拔这么一个,不好好在学校里上学,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死犟着不肯低头。这人真倔。 二月到四月,他不止一次回家过,但是他不知道长宁就关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他当时以为长宁在绿岛的家里还没回来,他后来想去看长宁的,但是被家里人发现了,他怕长宁受为难,所以极力撇清两人关系,为了迷惑家里,他甚至还去见了方楠一次,方楠是家里看好的媳妇人选。 周素秋其实知道的并不多,毕竟她只是个保姆,陆家的很多事情不可能让她知晓,但光是这些边边角角,也能让陆江远猜到林长宁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二楼的楼梯口有响动,陆江远心道不好,一转头正对上陈安修清清冷冷的目光,“安修。”他没见过这个孩子这样冷淡的表情,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孩子对人有疏离,但不是这样冷淡。 “抱歉,陆叔,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章时年带着吨吨和冒冒先回去了,我本来想留下来和你打个招呼再走的。”他听到陆叔回来,就想下楼,正好听到周姐说到他小舅,他就在楼梯这里站了一会,然后就听到了这些事情。原来他小舅曾经被陆家那样对待过,怪不得妈妈说,小舅当年跑回家的时候,身上还有伤。 “安修……” “对不起,陆叔,见面的事情现在能不能取消?”想想小舅当年的处境,他不知道该怎么坦然去面对那些陆家的人,尽管他明白,那个所谓的爷爷已经故去,现在这些人不一定参与其中。 “好。” “那我先走了,陆叔,别送了。”他快走到门口了,想想又对陆江远说,“我没有怨你的意思。”既然小舅都选择原谅,并重新在一起了。 转过天来就是林长宁和路老约定见面的日子,林长宁带着陈安修一起去的,路老和他的小女儿路英苗同住,她本身也是这所大学中文系的教授,路上林长宁和陈安修大体介绍了一下那家的情况。 开门的就是这位路英苗,看着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留着齐耳短发,身材微胖,“林师兄来了,快请进,这位是林师兄的儿子吗?都这么大了。 林长宁难得没否认,“安修,叫路姨。” “路姨,您好。” “快进来,快进来,老爷子从早上起床就念叨你们了,这会正在书房专等着你们呢,你们先进去,我去给你们端茶水。” 陈安修和林长宁一起进去的,路老正在窗台那里给一盆朱顶红浇水,花已经开了,在满屋子的书籍中,这些红色的花,格外显眼,此外还有些别的绿色小植株。 “老师。”林长宁喊的第一声,路老没听到,林长宁凑近了,又喊一声,他才转身,“长宁啊,你来了。” 老爷子八十多了,头发大半都花白了,但精神矍铄,身上有种老学者特有的温文气度,“后面这个年轻人是谁?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老师,是当年那个孩子,是我儿子,叫安修。” “你去,去桌上给我把眼镜拿过来。”他对陈安修招招手,“来,来,安修到我跟前,让我看看。” 安修被这老爷子激动的态度弄的一头雾水,他又不是什么珍稀品种,见他一面,至于这么激动吗?虽说如此,他还是恭恭敬敬地过来了,这可是小舅的老师,他可不敢不尊重。 路老戴上他的老花镜,拉着陈安修看了又看,“真像,真像,真像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又问了好些诸如在哪里上的学,在哪里工作之类的,当他听说陈安修只上到高中就没继续的时候,又鼓励他说,“年纪这么小,别光顾着工作,有时间多学习一下,总是不吃亏的,有机会的话,再来大学里深造一下。你两个爸爸可都是顶聪明的,你一定不会差。” 对于老爷子这莫名的信心,陈安修只能笑着答应着,路英苗进来送完茶点就出去了,留给他们一个单独说话的空间,林长宁和老师谈了些工作上的事情,他现在从事的研究,还有国际生物学方面的最前沿一些信息,技术和最新的一些研究成果。路老年纪大了,学问可没落后,每每说到关键处,师生两个还要争论几句,又是翻书,又是上网查看资料的,陈安修见此,忍不住心想,这两人见面的目的就是谈论工作吗?不过这种相处方式还真是挺让人羡慕的,他们都是做学问的人,这是他们的追求。 但他的追求是什么?回去开个农家乐,然后和章时年一道和两个孩子养大吗?这两年接触的人多了,见识多了,感觉没法再像以前一样,能赚钱养家就好,也许应该是有更多的打算才对。 “……这些年你发表的那些论文我都看过了,很有见地……在美国还有研究室,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这么放弃不觉得可惜吗?”陈安修出神一会,再回来的时候,话题就有点跟不上了。 林长宁低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路老叹口气说,“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不要一味感情用事。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也不好过,要是没陆江远那小子,哪里会有这么些事?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天气好,陪我到校园里走走,上次一别,你又好几年没回来了吧?” 路老身板还算硬朗,自己拄着拐杖,出门在外,谁都不用扶,有认识的教职工和学生都过来和路老打招呼,林长宁跟在后面,和陈安修讲当年上学的事情,虽然三十年过去了,但有些风景还在的,陈安修高二那年和林梅子蒋他们来过一次,毕竟这个大学,中国大多数孩子从小到大都被家长在耳边念叨过两次,上学的时候来北京肯定要跑来看看的,“当时来了我们一行七八个人吧,当时走的时候都对着门口的校牌信誓旦旦地挥了挥拳头,好像只有一个考进来了,不过其他人成绩也不错。” “有没有想过重新上学?”林长宁问他。 “章时年也问过这个问题,他一直觉得是他的原因,我才没上成大学。不过现在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今天也凑巧了,陆江远今天也过来参加一个奖学金的活动,在一众领导的陪同下,衣着考究,步履从容,在一众同龄人中,他真的算是看起来年轻的,容貌也出色,很容易就让人注意到,但走近了,眼底还是可以看出一丝疲倦的,感觉昨天没睡好一样。 “老师。” “你也过来了。”同样是自己的学生,路老对林长宁很热情,对陆江远可没那么好的态度了。 陆江远的态度不受他的影响,依旧很恭敬,“是啊,好久没过来看您了。” “不用,不用,你工作忙,你去忙吧。” 陈安修暗笑,到底是学者都这么直性子,还是人老了都像小孩子了,这路老不想多搭理陆叔的态度表现这么明显,这陆叔也不知道犯了多大的错,这么招老师不喜欢。 陆江远让其他人先走,主动搀住路老说,“老师,我陪您走走。” 路老拿拐杖敲他腿两下,他没躲,路老也没再推开他。 顾忌老人的身体,他们也没走多远,找块太阳好的地方就停下了,陈安修主动担起去附近买饮品的任务,老人不知道喜欢什么,他就只给要了杯热水,走近了,听到路老在说话,“……如今长宁也回来了,我也不怕和你说开,我这些年不愿见你,不为别的,就是不喜欢你们陆家以权压人,好大的威风……”看到陈安修过来,他就没再继续。 在这里待了大半天,午饭后路老固定时间要休息,林长宁便带着陈安修告辞了,约定有时间就过来看他老人家。 从路家出来,陈安修问林长宁,“爸爸,路老是不是知道我是你生的?” “是啊,师母以前是在另一个学校的医学院工作的。”他从陆家出来,虽然隐隐有了预感,但终究不敢确信,又不敢去医院检查,走投无路之下,就找了一向对他关照的老师,“不过老师当时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建议我先找地方躲躲,我就跑回家了。” 陈安修深深感觉,小舅那个时候真是比他难多了,他当时虽然被妈妈打了一顿,但家里人也没为难过他,爸妈还替他养大了吨吨,不用经历父子分离之苦。 元宵节过去之后,这个年也就过地差不多了。季家二老稀罕孙子,但也顾念陈家那边还有爷爷奶奶,留着过了二十,就催他们走了。来的时候车上满满的,走的时候车上也满满的。 章时年听陈安修哼了一路不知所谓的歌,终于在拐上市区主干道时,忍不住问他,“你到底在唱什么?” “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陈安修摇下一点车窗,从建筑物的空隙中,可以看到不远处泛着波光的大海,今天的海风一点都不冷。 “我怎么听你的调子都没变过?” 陈安修揪揪冒冒的耳朵说,“因为我只会这一句。” 冒冒睡得正好,被他半途揪醒了也没哭,陈安修拍拍靠在他边上睡着的吨吨,又举着冒冒往外看,“回家了,回家了。”

章节目录 156 在老一辈人的心里,只要没过去正月,这个年就不算完,所以陈爸爸陈妈妈对他们这个时候回来也没什么意见。 “妈,我这一去快两个月,你是不是想我想到不行了?”到了家门口,陈安修打开后备箱,一边往外搬东西,一边笑嘻嘻地和往他妈妈身边凑。 陈妈妈的心思都放在孙子身上,摸摸吨吨,亲亲冒冒,没空搭理他,“你回来不回来都不要紧,吨吨和冒冒回来就行。” “妈,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陈安修苦着脸说。 陈妈妈抱着冒冒瞪他一眼,“多大个人了,还和孩子吃醋,这还在街上呢,也不怕让人听见笑话,快把东西搬进去。”她早就看到了,比走的时候还胖点,脸面上也好看,早先是担心他去北京受委屈,现在人都平平安安回来了,她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还要像小孩子一样,抱过来看看吗?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爱耍宝。不过这孩子真是没和他们生分,这是最让他们欣慰的。 陈天雨来回搬了两趟了,发现车里还有不少东西,忍不住和陈安修嘀咕,“哥,你是把季家搬空了回来的吗?这一盒一盒又一箱的,都是些什么啊?”有的外包装能看出来,但很多就看不出来了,不过包装倒是都挺精致的。他拿起个红色礼品盒摇了摇。 “望望,说什么呢,让你搬点东西还能累着你不成?”陈妈妈已经一脚跨进门了,听到他这话,回头说他一句。 陈天雨背着陈妈妈对陈安修撇撇嘴,回头喊道,“知道了,妈,你快进去吧,别冻着冒冒。”别看他在外面混的还成,但在这个家里,他感觉自己是最没地位的了,爸妈就不用说了,说什么都得听着,哥哥不敢惹,妹妹惹不得,新来的那个章时年更不用提了,他就是想惹,也得看看人家的分量。看人家这待遇,刚下车,什么都不让沾手,硬是让爸爸直接拉屋里喝茶去了。 等其他人一走,他马上和陈安修抱怨,“咱妈真是越来越啰嗦了,现在把你解决了,没人在上面给我顶着,除了过年那几天忙的时候,她就没停下唠叨,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还准备在外面混多久,还托七大姑八大姨的给我介绍对象,让我去相亲。什么样的找不到,我还用得着相亲?” 陈安修煞有其事地盯着他看好一会,点点头说,“恩,还是别去了,说不定真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陈天雨搬着东西撞他一下,“哥,你成心找事是不?” 陈安修笑着躲开,把剩下的东西划拉划拉都拿出来,还有点拿不了的,又塞到陈天雨怀里,“相亲的事情不着急,我帮你和妈说说,可过完这年,你也二十六了,虽然也不是很大,但身边有合适的话,也该留意点了,别和以前那样,三天两头就分手,我都怀疑你有没有交往超过三个月的。人都是相处时间长了才有感情的。” “女人就那么回事,今天唧唧歪歪非要和你在一起,转过头又莫名其妙要分手,理由都没有,都不知道她们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光想想找个女人绑在一起过一辈子,头都大了。像现在多好,看对眼了就在一起,不耐烦了就分,谁都没负担。” “望望,你是不是最近受什么刺激了?”望望之前是和他说过有独身的想法,但不会在家里光明正大谈论这个,因为被爸妈听到,非敲他不可,而且这言论也有点偏激,不像是望望说的话,倒像是在强调什么。 陈天雨惊讶于大哥的敏锐,眼神闪了一下说,“我能受什么刺激,可能最近太忙了,心里有点躁,温凯他爸爸从去年就催他回家里的包装厂帮忙,我快递公司那边有点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就再招个人,温凯不是有个姐姐在帮忙吗?我上次去包装厂看样品的时候,还见过他姐姐姐夫。”他淘宝店里的包装盒都是温家那边包装厂里订的。 “就是这样才麻烦,温凯说他姐夫好像对包装厂有点想法,这样的话,他要走,我也不好拦他,毕竟这个包装厂,他爸爸说好是留给他的,他姐姐结婚的时候陪嫁了一个家具厂,不过前几年不景气关了。” “温凯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先自己顶着,如果需要钱的话,我这里有。”他知道望望和温凯开这个快递公司,一开始的钱很多都是温凯那边出的。如果现在温凯要退出的话,钱什么的肯定要清算出来的。 “这倒不用,我这两年也赚了点,温凯暂时也不急着用钱,你小饭馆那边盖房子和装修也是大头。”他可没想着哥哥和章时年在一起,就成为提款机了。 两人把带回来的东西简单整理一下,吃的东西放到冰箱里,其他的等陈妈妈来收拾。 班头从外面跑进来,凑到陈安修脚边,亲热地蹭他,陈安修蹲下|身伸手挠挠它的下巴,班头舒服地趴在地上眯着眼,时间过得真快,他捡到班头那会,正是他和章时年最不愉快的时候,算算到现在都快两年了,班头也长成一只大狗了,没事就出去晃悠,只有吃饭和晚上才肯乖乖跑回来,家里有简单地给它盖了个狗窝,但它比较喜欢到马棚里和花生糖搭伙,忘了说,花生糖就是章时年买给吨吨的那匹小马,陈安修苦思良久,想不起合适的名字,有次在吃花生糖的时候福至心灵,觉得小马的毛色和自制花生糖颜色差不多,于是花生糖的名字无可辩驳地直接给无法开口抗议的小马扣上了。 为此吨吨偷偷鄙视他爸爸很久。不过他也同时庆幸他爸爸没随便塞个馒头花卷之类的名字给他。 陈安修很快地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看到班头翻着肚皮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他拉个蒲团在房门口坐下,初春的阳光暖意中带着一丝温两凉,照在人身上很舒服,枝头上残留一冬的两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他身边,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听爸妈他们在屋里说话,这一刻忽然觉得心很安静,身上也是近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饭后陈妈妈把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归类了一下,自家留的,要送人的,都一包包的装好。陈安修一吃完饭先去三叔家看他奶奶,她年纪大了,有些事似乎也不想多管了,对于陈安修和章时年在一起的事情,她从来没说过什么,就像不知道一样。陈安修有时候会想,说不定她真的不知道,毕竟她对自己的事情确实不太上心。 “去北京过年了?” “是啊,奶奶,今天刚回来。”陈安修看桌上摆着蜜桔就给她剥了两个。 老太太接过来,拿了一瓣放到嘴里,她老了,牙口不是很好,水果里就爱吃个橘子香蕉之类的,“怎么去了这么久,去年也没在家过年。连着两年没在家了。” 说实话陈安修有点惊讶她会问这个,“以前一直没去过,这是第一次去,那边也有长辈,就多留了些日子。” “那个人对你和孩子都好?” 陈安修此时的心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都挺好的。”他怕自己说的太简略了,又多说了一些,“他很疼吨吨和冒冒,对我也很好。” “这比什么都好。” 陈安修在屋里陪着她聊了大半个小时,临走的时候,老太太从床垫子下面拿了几个红包出来,“这是留给你们的。” 直到回到家里,陈安修才打开,红包一共有四个,每个里面有一张大粉红。 陈妈妈知道这件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说了一句,“收着吧。” 陈爸爸倒是很高兴,一个劲儿说,“你这一家四口收红包,也算是咱家独一份了。”绿岛这里的习俗是只要没结婚,多大都有红包拿,只要结了婚,就只有往外拿红包的份了。陈安修这样,在很多长辈眼里还算是没结婚的,因为没摆过酒席。 陈家这边人多,林家那边人也不少,陈安修回来的前几天基本就是在走亲戚,姥姥姥爷那边,章时年跟着一起去的,其他家里都是陈天雨和陈安修去的,毕竟陈安修和章时年这段关系,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他们也不想挑战别人的神经。 回来不久,章时年恢复上班,吨吨恢复上学,陈安修走完亲戚,和一些朋友打过招呼,年后冷清一段的小饭馆又要开始准备营业了,就这样忙着忙着不知不觉正月就过去了,这个年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安修,一盘鱼香肉丝,两碗米饭。” “好的,刘叔,你先坐坐,很快就好,要多放点辣椒是吧?”这会正是中午最忙的时候,张言有事还没上山,刘波一个人在厨房忙不过来,陈安修二话没说,系上围裙就进去了。 江三爷爷在门口挑黄豆,看到这里,点点头,安修没娇气,还和原来一样,这两年周围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就怕哪天安修看不上这里了。 豆子挑了大半盆了。 有人从门口经过就问,“三爷爷,这是在准备二月二炒的豆子?要炒甜的还是咸的?” 陈安修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笑着代为回答说,“甜的咸的都有,还有豆其子,到时候你们都来吃啊。” “行啊,到时候你可别藏起来啊。” “保准让你吃到肚子涨到走不动。”陈安修手脚利索地把人外带的菜打包好,把人送走后,他伸个懒腰。 又是新的一年,希望有个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贴图成功,先表扬一下我自己。 这个图上次更文就想放的,不过当时太抽,今天贴出来,谢谢双眼皮姑娘的图,好可爱,冒冒还有两个小辫子,吨吨是小帅哥o(≧▽≦)ツ 。

章节目录 157 二月二在绿岛这边的习俗很多,理发,炒豆子和面其子都是必不可少的。 一个多月没有理发,陈安修早上起床摸摸自己的头发,感觉确实有点长了,“今天我要带着冒冒去剪头发,你和吨吨要一起吗?” “你们要去哪里剪?”章时年打好领带,又对陈安修说,“把床头柜上的表递给我。” “去停云寺。” “哪里?”章时年扣腕表的同时抬头,如果他没听错,停云寺是镇子北面山上的一个小寺庙吧?他和安修还去过,难道会有理发店也叫这个名字? 陈安修靠在衣橱门上笑地没心没肺,“就是你想的那个停云寺,不过你不知道那个张叔会剪头发,他还会修拉链和鞋子呢,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这些不常做了,他掏耳朵很舒服,我以前最喜欢让他理发了,还能顺带掏掏耳朵,不过他好像只会理平头。” 章时年神色如常地说,“冒冒这是第一次剪头发,你留心点。我上午约了人,有些事情要谈。”言下之意,他是不准备参与了。 吨吨在外间里吃早饭,听到他们的谈话,嘴里咬着包子,跳过来连连摆手说,“我也不去,爸爸,我今天要去学琴,还有画画。”之前爸爸图方便带他去理了个板寸,他在学校里被人围观整整两个月,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小声议论,最后连老师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可怜和同情。他倒没觉得板寸难看,只是那种天天被人慰问的感觉,没尝试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切,天底下就你们俩最忙,周末也没空。”不过这事也没什么好强求的,走了他们俩,不是还有一个嘛,他拍拍在炕上奋发图强练习爬行的冒冒,“冒冒,还是你最好,爸爸只带你一个人去。” 冒冒一张大胖脸印上来,陈安修亲亲他的鼻子,他咧着嘴哈哈笑,露出仅有的弥足珍贵的那一颗小牙。 吨吨凑过来,踮着脚摸摸冒冒的头,对弟弟即将到来的遭遇给予万分的同情,不知道这本来就不算多的几根毛毛会被理成什么样子。 冒冒是个不知情的,还兀自傻乐着,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到午饭时间,午饭后,趁着天气暖和,陈安修就抱着冒冒去停云寺了,之前陈妈妈想带着冒冒过来的,但她今天在家忙着炒豆子和其子,实在不得空。 去停云寺途中要经过一座小桥,桥左边的山壁上有条瀑布,夏天的时候,瀑布从茂密的绿色植株间倾泻而出,人每次从桥上经过,都要溅一身水雾,不过现在是初春,瀑布就只剩下几缕水流了,但人从桥上走,还是感觉阴凉阴凉的,陈安修给冒冒压压帽子,扣严实。 这时他感觉后面有人过来,桥面不宽,他往边上让了让。 “安修?”很熟悉的声音。 陈安修回头就看到蒋轩和林梅子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刚上桥,“原来你是你们,回来过周末的?” 林梅子气色还好,就是看着比结婚前胖了不少,应该是刚生完孩子还没恢复过来的原因,“是啊,回来吃家里炒的料豆儿,这是冒冒吗?还没怎么见过呢,白白净净的,真是讨人喜欢,和你小时候的照片很像啊。” “就是个小淘气鬼。” 冒冒怀里抱着个异常大的橘子,趴在陈安修肩上,好奇地看着这些人。 蒋轩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话不多,他怀里抱着个女孩子,分量不轻,应该是他们还不到两个月的闺女文茵,梅子怀里抱着的看衣着应该是个男孩子,陈安修没经验,猜不出多大,应该比冒冒大一些,眼睛不大,但是很精神,“这是谁家的孩子?” “瑶瑶的儿子,叫文峰。他爸妈忙,我们帮着带两天。” “哦,都这么大了。”再大的恩怨都是大人的,陈安修不至于对个孩子有意见,他注意到孩子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有两道浅浅的伤痕。 林梅子可能也注意了,帮着孩子拉拉棉衣袖子,这是轮不到陈安修说话,他也就没问。 今天抱着孩子往这边走的,大多奔着停云寺去的,既然遇到了,就一起走了一路。 今天带着孩子来理发的人还不少,大多是爷爷奶奶辈的,也有几个年轻的妈妈,陈安修数数他们前面排着足足七八个,他心想幸亏是吃过饭来的,要不然光这几个怎么也得两个小时。 东山上有不少寺庙,但南面是旅游景区,平日里香火比较旺盛,僧众也多,停云寺在北面山里,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外人到这里,也就附近的村民时不时来拜拜,冷清的很,停云寺只有一座正殿,两间配殿,院子里摆着一个方形四角的铁质香炉,旁边放着些散香,这就是全部了,从陈安修记事起,这里就一个老和尚叫张严明,还有个小和尚叫张慧安。 还没轮到他,陈安修就抱着冒冒四处走了走,看到慧安在后面烧水,他没事就过去帮了帮忙。 “有几年没见你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人伸伸指头比划他三,又示意想抱抱冒冒。 陈安修把冒冒递过去,那人拍拍手上的土才把孩子接过来,停云寺的山坡少有人来,非常清净,是个适合谈话的好地方,慧安虽然不会说话,但他学过唇语,陈安修和认识已久,多少也能看懂一点手势,所以两人的交谈并不算困难。中间蒋轩过来一趟,客气地问厕所在什么地方,陈安修给他指指大树后面的位置。 等人走远了,陈安修在慧安眼中看到了疑惑,“你是奇怪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听说他爸爸今年就能出来了,有些事情,我当时并没……算了,不说了,我现在和江三爷爷一起开饭馆,有时间和张叔过来吃饭,还在原来那地。素的有,有,各种肉也有,我可以让你躲在厨房多吃点。” 慧安知道他开玩笑,也跟着笑,二十多岁的人了,眼神还是很干净而安静的。 铁皮壶的火灶很小,需要把木柴劈地很小才能放进去,陈安修力气大,就帮着劈了一些,冒冒起初很精神,还追着他的橘子在草地上爬了两圈,没多大会就困了,趴在爸爸腿上脑袋一上一下地小鸡啄米一样,陈安修把他横在怀里拍拍背,心里想着如果三点还排不上就算了,天凉了,在院子里理发,感冒就麻烦了,不过理发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不少,两点多一点就轮到他们了。 “那我先过去了,有空再聊。”他起身的时候,慧安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里极快地比划了一下,陈安修笑道,“你是想和我说,今年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慧安点头,陈安修不怎么领情地吐槽他,“你什么时候把隔壁道士算命的那套都学来了。” 陈安修先剪的,板寸相对容易,也不用可以讲究什么造型,他理的时候,冒冒还挺有兴致,但轮到他,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紧紧攥着爸爸的手指,橘子也不要了,眼睛圆瞪盯着剪刀,脑袋一个劲儿的往爸爸怀里藏,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陈安修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劝解了两句,哪知道冒冒根本就不领情,还干嚎了两声表示抗议,陈安修心想,我还不知道你,惯会做样子,“张叔,直接剪吧。”早晚都得有这么一次。 孩子爸爸都开口了,张严明也就不再犹豫,可剪刀还没靠近,冒冒哇地一声就哭了,这次是真哭,金豆豆一颗颗地不要钱一样掉下来,陈安修无语,以前带他去打防疫针,也只有针头戳下去推药水的时候才哭,现在剪刀还没碰到,就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剪他一块肉去呢,不过今天陈安修是打定主意要给他剪头发的,所以即使冒冒趴在爸爸怀里哭的抽抽搭搭的,也没能阻止头上的毛毛被剪掉几根。 “这些头发要留着吗?”张严明问陈安修。 陈安修一脸茫然,“留着做什么?”又不是大姑娘的长辫子能卖钱。 旁边立刻有几个年轻妈妈跳出来说,“怎么能不留?给孩子做个毛笔什么的,留个纪念,以后给孩子看看多好。” 陈安修心想,有什么好的,还不够费那功夫的,但在那么多双母爱满满的眼睛注视下,他到底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表情虔诚地把冒冒那几根毛接过来,用纸包包放在口袋里贴身带着。 那几个年轻妈妈见此都夸他,“这才像个爸爸的样子。” 陈安修忙不迭地答应着,还颇为无耻表态一番说,一定要给孩子留到八十,老了有个念想之类的,一出门,他把冒冒那几根毛摸出来,就着山风呼地一吹,飘飘散散地没影了,他擦擦冒冒眼角还残留的一点泪说,“你又不是凤凰,我留着你几根毛做什么,别哭了,真没骨气。” 剪都剪了,冒冒聊胜于无地哼哼几声,贴着他蹭蹭,把眼泪和口水都蹭在他爸爸今天第一次穿的羽绒服上。 陈安修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作势要把他丢在路边,冒冒紧紧巴着他不放手,两人一路吵着往回走,陈妈妈在屋里老远就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你们父子俩在大街上吵什么?冒冒这是怎么了?就出去这么一会怎么还哭了?奶奶看看。” 冒冒委屈地趴在他奶奶怀里。 “你这是又怎么冒冒了?”陈妈妈偏心孙子,转头责备陈安修。 陈安修当然不肯担这个罪名,“就是剪他几根毛毛而已,他还知道心疼。妈,豆子炒好了?” “都在里面呢,自己去拿,我抱着冒冒到街上走走,免得他跟着嘴馋,这些东西他可不能吃。” 陈妈妈炒了很多,黄豆的是咸味的,黑豆是加了糖炒的,都已经放凉了,正是最脆的时候,放在嘴里嚼起来嘎嘣嘎嘣响,此外还有面其子,鸡蛋面的是干炒的,还有一种是油炸的,一种一小盆,凡是来的人都分上一把,客人的桌上也都有两盘,没事当零嘴儿吃。 陈安修在柜台那里整理了一下最近的账目,还没觉得怎么着,天就黑了,现在天冷,上山的人少,小饭馆晚上的生意很清淡,除了工地上的人会下来吃饭,其余几乎就没什么人了,他让刘波把菜最做好,多炖点汤,他准备上山喊人下来吃饭。现在这温度,还不能动土盖房子,但装修的工作不耽误,工程队是陈爸爸找的,是他一个姓赵的老朋友的,因为是多年的老熟人,价格合理,装修质量也不错。 他上去的时候,那些人还没停下,陈爸爸烧了热水,正在泡茶,旁边坐着的就是小包工头赵明。 陈安修过来打招呼,“赵叔,今天就到这里吧,让大家伙过来喝点茶,一会下去吃饭,饭菜都在做着了,今天二月二,还有豆子吃。” 赵明扔给陈安修一支烟,笑着和陈爸爸说,“老陈,在你大儿子这里干活舒坦啊,顿顿饭准点不说,这饭菜也好,天天下馆子。” “那你们以后常来,他以后肯定还得装修房子呢。” 过了二月二,绿岛市的天气虽然还没转暖,但风不会再像冬天那么刺骨了。 风确实不冷了,但事情却远远没有完结,秦明峻解开领扣,倚在窗台上,听陆亚亚在那边说,“秦明峻,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怀疑你的动机,你是真的打算和我联手吗?”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吗?总不能是我要拿撞陆展展的事情要挟你什么吧?” 电话那边的话音一滞,过一会继续说,“既然这样,让你查陈安修,这么久了,连他的亲生母亲是谁都查不到吗?绿岛市好像并没有现象中那么大。” “我能问一下,你到底想做什么或者你在怀疑什么吗?” “这是我的私人事情,我拒绝回答,你只需要做好你的部分,我的承诺不变……” 季君严敲敲门进来,“哥,吃饭了,你今晚要留在这里吗?” 秦明峻捂住电话,对他说,“你先吃,我一会就过来。” 季君严点点头退出去,表哥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隔着门缝听到几句,什么陆三少的?难道又是那个陆亚亚? 陆亚亚挂掉电话,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秦明峻的弟弟,据他所知,秦明峻就一个堂弟,叫纪明承,哪里又来这么个弟弟,叫的这么亲热,还住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章节目录 158 季君严在绿岛市留了差不多快一个月了,秦明峻隔三差五会来看看他,给点钱,但像今天这样,能坐在一起吃个饭的机会不多,秦明峻很忙,有时候季君严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忙还是刻意回避自己,但找人帮忙的信心是一日日衰落下去了。 “在这里玩得还好吗?” 季君严拨拨碗里的饭菜,“还行,就是有点冷,可看的东西也不多。” 秦明峻吃了不多便停下了筷子,“有没有想过回去?你妈妈现在病着,也需要你的照顾。” “哥,你这是打算赶我走?” 秦明峻心里立时浮起些烦躁情绪,但又被他强压下了,“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出来这么久,你爸妈那边也担心,你不如早点回去看看他们,如果有什么机会能让小姨回来,我会通知你们,你继续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工作比较忙也没法照顾你。” 季君严抬头笑道,“没事,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二伯那里也找人联系到他,想送他回去,可是他就是不甘心就这么走。 对于他的执拗,秦明峻在这段日子已经有所了解,现在只希望他留在这里不要惹出什么事端,“如果你还想让我护着你的话,记得有事通知我。” 季君严答应地很痛快,但秦明峻还是不放心地把跟的人叫到一边,又叮嘱一遍。 当有些事情,光靠防是防不住的,特别是有些人还不想配合的时候。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陈安修和章时年这天早上跑步回来,章时年去洗澡,他进屋,看到挂在墙上的日历牌,动手撕掉了三月份的最后一页日历,“吨吨,糖球起床了。” 吨吨像个毛毛虫一样,不太情愿地在被窝里拱了拱,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几点了,爸爸?”至于另一个被窝里呼呼的根本没动静。 “快六点半了,再不起床就迟到了。” “哦,知道了,这就起来。”吨吨闭着眼睛答应一声。 “你们昨晚又闹到几点?”糖球这两天和楼南吵架,一气之下跑到他们家里来了,住在这里有五六天了,叶景谦来叫过两次,楼南一次都没来,就只会晚上给他打骚扰电话,一晚上一个,风雨无阻的,但父子两个互不低头,不知道他们想冷战到什么时候。 “也没有很晚。”糖球总是说冷,想挤着和他一起睡,被他一脚踢出去才老实点了。 陈安修捏他鼻子,“还不晚,我和你大爸爸睡觉的时候还听到你们这里有动静。”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章时年都是准时十一点上床的,吨吨的性子是比原先开朗了,虽然远远到不了外向的程度,但人缘意外地还不错,常常有同学打电话过来,商量功课,约着出去玩什么的,尤其以女同学居多。不过可能是家庭特殊的原因,吨吨轻易不带同学回来,能在家里留宿的,糖球绝对是唯一的例外。 吨吨的性子在很多方面像章时年,自制力还是不错的,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起来,陈安修把衣服丢给他,专心去搞定另一个早上绝对赖床到最后一刻的人,虽然这孩子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但他没睡懒觉,哪里能容许别人在他眼皮底下睡得这么香甜,喊两声还是不答应,冰凉的手指往脸上一捂。 糖球嗷地一声就从炕上蹦起来了,“陈叔叔……”这个陈叔叔简直跟他爸一样残暴,各种手段百出,怎么看还是章叔叔好,长得漂亮不说,还从来不这么欺负人。 陈安修对那张哀怨的脸视而不见,优哉游哉起身说,“早上做了你昨天说的腊肉蒸饭,起来晚了就没了。” 糖球一听有这个吃,眼睛一亮,终于打起精神穿衣服。 腊肉蒸饭是在小饭馆里大蒸锅里做的,每碗米饭上面都铺了厚厚的一层腊肉,融开的油脂都浸到下面的米饭里去了,米饭油光光的,又黏又滑,吃到嘴里,满满地都是肉香,陈安修怕腻,出锅后还在上面撒了一些小青萝卜咸菜丁。糖球端起碗来就没放下,嘴角吃的都是饭粒。 陈安修帮他夹一筷子凉拌豆芽菜,深表同情道,“我终于相信是你爸虐待你了。” 吨吨和糖球不在一个学校,但章时年去送完吨吨,再去送糖球也算顺路,并不浪费多少时间。两个人吃完饭,抓起书包冲到后车座,章时年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在孩子们看不到的角度亲了一下陈安修的嘴角问,“今天要做什么?” 陈安修现在已经练就了,只要不是很过火,都随他去的本事,“现在房子也都装修好了,只等人来入住了,今天要和张言他们上山挖竹根,房子四周种上一圈,等竹子长起来,能当篱笆用,还能挖竹笋吃。想法是不是很不错?说不定还能挖些野菜回来。” 章时年揉揉他毛刺刺的头发,“那去做吧,上山小心。” 陈安修突然想起一事,追出来又问,“爸妈上次打电话,说是什么时候过来?” “说是五一之前,哪天还没确定。” “那也就是这个月的事情了。”他也该单独收拾间房子出来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章时年早上一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稳,陆江远的电话就追过来了,“亚亚去绿岛了。” 于亚青沏杯茶,端过来,章时年点点头,“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在北京好好守着,跑来绿岛干什么?”陆江远最近的动作趋于明朗化,很多人都已经看出鸿远最近可能有大的动作,以陆亚亚小心谨慎的个性,一定会守在鸿远本部坐镇指挥才对,怎么舍得离开? “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我担心他是冲着安修去的。” 章时年目光蓦地一沉,“安修和孩子这边,我会注意的。” “依我对亚亚的了解,他不会亲自动手的。” 季君严每天无事可做,早饭后习惯到书城溜达一趟,再到附近的广场走走,这天他拿着本书,正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正百无聊赖地翻着,跟着的人被他打发去附近的咖啡厅里买热饮了,有个看起来还算年轻的男人立在他身前,“旁边有人吗?我可以坐坐吗?” 季君严看看旁边,明明还有那么多空着的长椅,为什么偏偏和他抢这个,他皱皱眉,“抱歉,我朋友马上就过来。” 那个年轻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仍旧是一派温和的样子,“季家的小少爷怎么孤零零坐在这里,看起来还这么落魄?” 季君严不笨,能点名他如此身份的人,绝对不是巧合,“你是谁?” “我是你表哥的老朋友。或许有些事我可以帮到你,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吗?”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末尾加了点。

章节目录 159 “我凭什么可以相信你?”一个在广场上偶遇,凭空过来搭讪的人,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他的动机,“还有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当着他的面,给秦明峻拨了一个电话,季君严很清楚地听到他表哥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想起:“陆三少怎么有空给我电话?” “有点事经过绿岛,想问问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那人以一副熟稔的口气这样回答。 “陆三少的身体好像不太舒服?” “路上有一点着凉。” 季君严看两人寒暄,中间穿插一些他在表哥那里听过的似是而非的话,然后挂断电话。 “这下你该相信我的身份了吧,不过我猜你表哥在你面前一定不怎么提起我们这些朋友。”自称陆亚亚的人这时似乎并没有坐下的意思了,他的眼睛极快地扫了一眼远处,之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来,继续和季君严说,“更确切的说,你表哥根本不想和你有更多的牵扯吧?这也可以理解,秦明峻的事业现在正处于上升期,秦家现在对他来说,不是助力,而是负累,我们每个聪明人都会知道该怎么选择。”如果季君严这时转头的话,就会看到在广场附近的路上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车,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的话准确地戳中了季君严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表哥这一个多月来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他有过此类的猜想,他家现在没权没势,所有人都看不上了。连妈妈唯一的外甥都不愿意帮忙了,他曾经问过表哥,纪家或者表哥的朋友里面有可以求助的吗,但是表哥一个人都不给他引见,说出来都没人信吧,他在绿岛停留了一个多月了,但纪家的家长,他一个人都没见过,而这一切都是表哥刻意回避的缘故。 “我们帮你自然是有交换条件的,不过你大可以放心,那件事你一定可以做到,至于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北京的陆家,就你父母来说,当年的事情并不算严重,这么多年过去,只要安排得当,让他们顺利回国,我想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现在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季君严陷入沉默,他知道不能相信突然冒出来的这种人,但是他又想着这可能是个机会,错过可惜。 那人看到王格,也就是秦明峻安排随身跟着季君严的人,远远拎着一杯外卖咖啡正在往这边走,他很快地递给季君严一张纸条,“一旦季三先生回国,季老真的会忍心把离别二十年的亲生儿子撵出门吗?一旦季三先生被原谅,依季家如今的声势,我想季少爷的身价也不会只是如此吧?我们的建议,请季少爷可以好好考虑,我们绝不勉强,但也希望能尽快收到季少爷的答复,毕竟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他说完这些,在长椅临近的摊子上随意拿个蝴蝶风筝,付钱走人。 王格端着季君严指定的咖啡过来,“季少,刚才那人是认识的吗?”他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那人在这季君严说话。 季君严接过还热着的咖啡,打开盖子,深深吸口气,撩撩眼皮问,“我哥让你来是监视我的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不算重,但王格立刻意识到是惹到这位主儿了,忙不迭道歉说,“季少说的哪里话,参谋长怎么会让我这么做,我这人拙嘴笨舌的不会说话,刚才就是顺嘴问了一句,季少别和我一般见识。” “王哥也别这么自谦,我感觉我哥挺相信你的,要不然也不会派你照顾我是吧?”季君严双手握着杯子搓搓,不怎么在意地说,“那人我不认识,只是他要买东西,整钱找不开,他找我换点零的。被海风吹得有点头疼,我们回去吧。” “那您稍等一会,我这就去把车开过来。” 季君严点点头。 另一边自称陆亚亚的人已经上车了,车内另一人问他,“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没一口答应,但是据我观察,应该是七八成的把握,年纪小,就算装得再老成,有时候也藏不住自己的心思。而且咱又抓的是他的致命弱点。不过我看这孩子不像是能成大事的,他真的能给咱帮上忙吗?” “他能不能成事不要紧,关键是他的身份,只要有他,就可以把季家和秦明峻都拉下水,这水搅地越混,对咱们越有利。” “您说的有道理。” “走吧,去会会咱们香港来的贵宾,来绿岛可不是只为了季君严。” 季君严回暂住的寓所之后,就以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为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拒绝任何人的打扰,听了之前那番话,他当然不可能睡得着。北京的陆家他当然知道,妈妈虽然在国外多年,但对国内的时事还是很关注的,在他回国之前,妈妈在给他讲现在国内的大概情况,提到陆家的时候,言语之间有些不以为然,但也说过陆家不容小觑。 如果那人真是陆亚亚,不管那人的条件是什么,都可能是一次莫大的转机,爸爸的心愿是希望妈妈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可以回到国内,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妈妈的希望就是希望他可以留在国内。如果这次机会能让一家三口在国内相聚,其余的事情无关紧要。 季君严在床上翻来覆去想通这些,他上网查查陆亚亚,网上叫陆亚亚的人不少,但真正符合条件的不多,他查来查去也就觉得那个代表鸿远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议的描述像现在这陆亚亚,但这则报道又没配图。 仔细分析过利害得失,季君严决定赌一次,他拨了这个陆亚亚留下的电话,两人秘密又见了一次,在季君严的极力要求下,两人签订了一份类似合约的东西,大意就是他帮助陆亚亚做一件事,陆亚亚安排他父母回国。 事后,那人主动和季君严握手说,“季少爷,合作愉快,你尽管放心,要求的事情对你来说绝对不难。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惊动其他人,其他的我们以后电话联系。” 季君严心里明白,事情绝对不会像这个陆亚亚说的那么轻松,否则陆亚亚就自己做了,也不用特地来找他,但是他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能找到的人都不打算帮他。 对于季君严的纠结,陈安修当然感受不到,他现在的日子是这两年少有的安静平和,也许就像慧安说的,今年转运了说不定。 花了几天的功夫,和张言他们到山上挖竹根,在新盖好的农家小院四周种上一圈儿,在这之前,陈安修就网上和老主顾间说了农家小院正式对外营业的事情,配了些内部装饰和外面的风景照片,虽说现在不是山上最好的季节,但还是有人被这安静淳朴的景色吸引到,表示想来山上住两天。农家小院可以按房间出租,也可以包整个院子,经济实惠的价格也是吸引人来入住的原因之一。 消息发出去一个星期,陆陆续续就来了十来个住客,数量算不上很多,不过陈安修觉得这个开头还不错。现在人住客不算多,小饭馆里又不忙,清理卫生的工作暂时就交给徐丽和罗芳芳负责,但陈安修也有再招几个人的打算。就是最近又是装修又是盖房,还要修猪圈和鸡舍,钱都是出的,都没怎么进过,他的手头资金现在有点紧巴。 “去哪里了这是,踩的鞋子是都是泥。”江三爷爷坐在门外,膝盖上放着个小筐子,正在撸新采回来的榆钱儿,看到陈安修一脚泥的回来就问了一句。 陈安修把手里颇有分量的纸袋子递给孙晓,一边在门口跺脚,一边说,“跟我爸爸去了茶厂一趟,订了些今年的春茶,有些老客户早早就打了招呼。”货真价实的东山春茶不是那么好卖的,市场上好多都是冒充的,有客户在陈安修这里买过一次,一对比就知道哪些是真的,“回来顺便去看看山上的猪圈盖得怎么样了,里面有两个年轻力壮是我小学同学,二村那边的,有些年没一起好好说过话了,说着说着就闹起来了,我一时没注意,一脚踩到和的泥里了。” 猪圈不比盖房子,用不着专门的工程队,从村里找些手工好的泥瓦匠就好,还有些亲朋邻里的自发过来帮忙的,这些都是情面,不收钱的,陈安修就在饭菜上多下功夫,顿顿好鱼好肉的上,务必让人都吃好了。 “你还是去换双鞋吧,现在还不暖和,别冻着脚。山上那边,谁帮着看着呢,还是你三叔?” “恩,他最近休班。”三叔三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从以前亲戚间迎来送往的账面上的事情就爱找他爸妈拿主意,可能就是太老实了,在五个兄弟姊妹中没什么说话的分量,有事大家也不会刻意找他们两口子商量,不过自从章时年帮着天意和文文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后,他们可能是了却了心里的一件大事,看着比以往心气舒畅不少,和他家走的也更近了,家里有点什么事都会跟着帮忙。 楼南肯大驾光临是糖球在陈家住了快两个星期的一个周六,来之前事先没打招呼,陈妈妈带着糖球和吨吨上山挖野菜了,陈安修在厨房里做水煎包,韭菜是自家地里割的,现在只有巴掌长,春天里刚长出来的新韭菜,正是鲜嫩最好吃的时候,猪肉稍微一冷冻,切成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块的,拌馅儿的时候加一点花椒水,又解腻,又提鲜,刚出锅的水煎包下面还带着一层糖色的霜花,咬一口又热又鲜,“还是刚出锅的时候热腾腾的最美味。” 陈安修第一个包子还没吃完呢,楼南抱着糖果就进来了,还没看到人就听他在那里吆喝,“这么香,我是不是赶巧合了?” 小饭馆里的人都认识他,笑着和他打招呼,“楼医生来了,快进来坐。” 陈安修在厨房里听到了,端了些出来,“就你腿最长,刚出锅的。糖果也来了?” “陈叔叔。”糖果声音清脆地打了招呼,他现在已经一岁半,话还是很少,但两家走动比较频繁,比较熟悉,陈安修难得是他愿意说话的对象之一。不过现在他显然对包子的兴趣更大一点,大眼睛围着包子忽闪忽闪的。 陈安修心里明白的很,招呼他们趁热吃,他到厨房里拌了辣油萝卜条还有绿豆凉皮出来,“上午刚蒸的凉皮。” 楼南给糖果夹个包子,从中间掰开给他凉凉,糖果有点着急地探出舌头,舔舔流出来的汤汁,可能太烫了,他小小吸口气,嘟着小嘴儿对着包子呼呼。那认真专注的模样简直让人觉得全世界就只有那一个包子了。 楼南自己拿一个咬一口,又夹了一筷子红油萝卜,心满意足地感叹说,“陈安修,你这小日子过的,也太舒服了,我都想赖在你这里不走了。” 陈安修把厨房交给刘波,和楼南在这里说话,他们没注意呢,糖果就吃两个了,楼南赶忙阻止他,“好了,糖果,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撑破肚皮了。”他抱着人起身,又和陈安修说,“我领他出去溜达一会。” 等他们父子回来的时候,人已经睡着了,正好冒冒也在睡觉,就把糖果放在冒冒边上了。

章节目录 160 糖果睡觉比较警醒,楼南一放下他,他就醒了,看到近在咫尺的呼呼大睡的冒冒好像吓了一跳,眼睛眨巴两下,盯着冒冒的脸看了好一会。 “这是冒冒,是弟弟,糖果你还记得吗?”现在虽然是四月份了,但天气还不是很暖和,陈安修怕冒冒冻着,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带冒冒下山,算算两个孩子有几个月没见了。 冒冒伸小手去摸冒冒的脸,比了比,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大了点。”说完,闭上眼睛歪头就睡着了。 陈安修的心被狠狠戳了一下,他颤抖着手指问楼南,“糖果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他想的那个意思吧?冒冒是那个……什么点,但也不用这样无情抨击吧? 楼南作势轻咳一声,不忍直视他说,“可能在说冒冒长大了点吧。小孩子嘛,总是长得快点。”总不能说糖果嫌弃冒冒脸太胖了吧,虽然自家这个好像脸也不小,不过糖果平时都不照镜子的,所以大概自己没感觉。 “是吗?”陈安修试图在楼南脸上找点说谎的破绽。但以楼南和他不不相上下的厚脸皮,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楼南推推他说,“行了,行了,人家冒冒都没说什么,比你这爸爸大度多了。” “他也得能说啊。”马上就八个月了,除了在北京含糊喊过一声爸爸,至今再没开过金口。 “我们家糖果十个月才开口。”第一声爸爸还让陈安修赚了去,想想就不甘心,还是不提这个了,“有些日子没到你这里走走了,我刚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你这里山上够忙的,又在弄什么呢?房子不是盖好了吗?” “准备养猪。”陈安修和他一道往外走,章时年陪着陈爸爸在院子里看刚从集市上淘换来的两棵铁树,其实在集市上卖的这些东西,大多也值不得几个钱,陈爸爸在其他方面也没什么大的爱好,花钱的方面无非就是个喝茶和买点花木,但有时候陈妈妈嫌他没个节制,就攥着钱不肯多给。以前陈爸爸为了心头好,都得偷偷藏点私房钱,这两年章时年来了以后,就常常帮他带点,不拘束多贵的,太贵的陈爸爸也不敢养,有时候花几十块钱在夜市上买几个水仙花球,陈爸爸也高兴,两人本来关系就不错,这样一来,陈爸爸对这个家庭新成员是更加满意了。 “……现在外面养着,等秋后天冷了,就先搬到别人家的温室大棚里。” 陈安修走近点说,“就这树还用搬到人家温室呢,天冷了,直接撂屋里就行了。” 陈爸爸赶他,“不懂瞎说,在屋里能长吗?快去忙你的,我和小章说。” 被嫌弃不是第一次了,陈安修早就皮实了,不疼不痒,“好,好,你们继续。”转头对章时年说,“糖果和冒冒在屋里睡觉,你待会进去看看他们,我陪楼南到附近走走。” 章时年看看这天色,这边阴的不是很厉害,但东边的那块天已经黑了,“去吧,天不好,不要走太远。” 一路走来,山风袭袭,这个时节,很多草木都开始发芽生长了,枯黄了一冬天的山上重新染一层浅浅的翠色,路边的灌木丛里也有了虫子活动的痕迹,有只黄白色的菜粉蝶落在刚开的野菊花上,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它,远远飞开了。空气里到处弥漫着一种只属于春天的勃勃生机。 “他们看起来相处真不错。”他原先还和阿谦说,即使两人顺利在一起,但家世相差太大的两家人相处也难,现在看看,倒是他瞎担心了。 陈安修顺手把路边一根干枯的桃树枝拗下来,闻言笑道,“他现在是亲的,我才是不亲的那个。”有次还听爸爸对妈妈说,以后咱们晴晴找个对象,要有小章一半就好,不是说钱,就是说这脾气,这品性。 妈妈当时怎么说的?好像是说:你以为上街上买白菜呢,还挑个差不多的?但言语之间对章时年还是颇多满意的,陈妈妈学校会不定期的举行一些退休老教师的聚会活动,上次章时年帮着联系的场地,价格不贵,各项设备还齐全,饭菜也好,陈妈妈聚会回来,好几天见谁都笑眯眯的,连望望回来,都难得没受到唠叨,望望心惊胆战,私下里拉着他问,妈妈是吃了什么蜜水。不得不说,章时年对他爸妈还是挺有办法的。 “对了,你现在开着小饭馆,养着土鸡,山上还有这么些果树,怎么又想起养猪了?” “三爷爷说以前村里养的都是那种小黑猪,肥肉虽然多点,但是肉香,不像现在大白猪,吃各种饲料,几乎全是瘦肉了,但味道差很多。我让人到附近村里收了些二十几头小黑猪仔,不喂添加东西的猪饲料,放养试试。”把山谷截了一下,一边养土鸡,一边养黑猪。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错,到时候杀猪的时候给我多留点肉。” 两人沿着山路没走多长时间,小饭馆里打电话过来,说来了个大客户,要的腊肉很多,但店里的量不够了,要他回去拿主意,楼南不是第一次来,对这里也熟悉,见他忙,就催他下去了,他一个人在山上转转,待会自己回去。 陈安修处理完客户的事情,出来发现天已经阴下来了,楼南还没回来,他担心糖果醒来看不到家里人会哭闹,就准备回去看看。回去才发现,两个孩子都够能睡的,全都没醒,章时年房间里翻看吨吨的作业本,动作很轻,有错误的地方都用铅笔浅浅的标注出来。 陈安修心里默默羞愧了一秒,在吨吨的学业方面,他确实没有章时年用心,一直以来,吨吨的学习成绩都不错,他都没怎么操心过,像这样给吨吨检查作业,他想来想去,好像真的没怎么做过。 他从外屋茶几上抱个柚子进来,侧坐在沙发扶手上,“今天不忙?”从年前到现在,章时年都异常忙碌,就是周末,也难得见他能休息一整天的。 章时年圈了吨吨一处单词的拼写错误,没头没脑回了一句说,“快要入网的时候总要松松网口。” 陈安修胳膊肘碰他一下,“喂,你说什么呢,前言不搭后语的,你到底听到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章时年这才抬眼,看他又在空手剥柚子,无奈地说,“外面不是有水果刀吗?”每次都喜欢把整个柚子皮剥下来才开吃,一点不嫌麻烦。 “这样都剥开了,光溜溜的多有肉感。”陈安修把剥好的柚子端到他眼前看。 审美观不同,章时年不予置评。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对他那无赖个性,章时年是心知肚明,不接他的话茬,揽他腰说,“糖球的作业在你右手边,帮我拿过来。” 糖球其他的作业还好,就是数学,章时年画圈的数量明显多起来,都快连成一片了,陈安修都不忍心看了,建议道,“要不,你还是把他正确的标注一下吧?” 两人正在这边说话,炕上的冒冒小身板扭了扭,打个小呵欠,醒了。翻身爬起来,看到陈安修和章时年,啊了一声,抬起左边的那只小爪子,让抱,陈安修丢块柚子皮给他,“叫爸爸,就抱,否则没门。” 冒冒以为是爸爸丢给他什么好东西,屁颠屁颠地爬着去抓,脑袋一转,就看到睡在旁边的糖果了,他大概很好奇,就瞪着眼睛,趴上去认人,但那姿势,撅着小屁股,那张大脸都快贴到糖果脸上了。 “章时年,你看你儿子那才出息劲儿。”陈安修刚说完,冒冒做了件更出息的事情,他一张嘴,一滴口水吧嗒落在糖果腮上了。 陈安修捂着额头呻|吟一声,“幸亏没有外人在场。”太丢人了。 糖果这时显然已经醒了,他是极度安静的孩子,自从十个月第一次开口后,到现在大半年了,说的话加起来也没几句,平时要是没人搭理,他躺在那里一整天都可以不言语,楼南有时候都怀疑他有自闭症,但看来看去除了不爱说话,好像也没其他的毛病。 现在的糖果就是这样,眼睛虽然睁开了,但身体一动不动,也不推开冒冒,就这么看着他。冒冒滴完口水还不算,还用仅有的那两颗牙齿磨糖果的脸,陈安修猜他在尝滋味,冒冒自从长牙后,总是逮着什么都有咬两口的冲动。但不等他咬第二口,陈安修上前,一把将他从炕上抄起来,给他擦擦嘴边的口水,“冒冒,这是糖果哥哥。” 糖果也趁机爬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爸爸。” “你爸爸很快就回来了,糖果现在陈叔叔这里待会。” 糖果便不出声了,陈安修把冒冒放在边上陪他玩,冒冒很热情地趴在糖果腿上,相比而言,糖果就矜持多了,他犹豫很久,小心翼翼地摸摸冒冒头上的毛,板着脸很认真地说了句,“少了点。” 陈安修冷不防又受了一记窝心脚。 楼南下山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毛毛细雨,雨不大,但这个季节的雨有点凉,本来天就不早了,这一下雨,天更加暗了,他加快脚步,远远就看到陈安修家里已经亮了灯,暖融融的光线从屋里透出来,那两人靠在沙发上,头离的很近,章时年的手中拿着一本书,陈安修的怀里则抱着小半个柚子,章时年不知道说了什么,陈安修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手里的柚子不忘塞到章时年嘴里一块,两人小声交谈着,陈安修的表现直接而丰富,和他相比,章时年平淡多了,但嘴角的笑意,眼底的温柔是瞒不住人的,这样的两个人,一动一静,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默契和温馨。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不看好这两个人的,身份背景,年龄差异,各自际遇,都相差太大,上等门户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这不是仅仅相爱就能解决的,即使有章时年的宠爱和维护,陈安修也给自己选择了一条非常难走的路,这条路上注定少不了各种试探,揣测,刁难甚至是攻击,如果不选择章时年,陈安修的人生或许稍显平淡,但不用承受加诸在他身上的那么多压力。 脆弱点的,可能早就放弃了,可是安修却可以做的这么好,所以他得到幸福是应该的。 在这个微雨带雾的傍晚,他忽然对别人的幸福坚信起来。 “爸?” “臭小子。离家出走半个月,竟然敢真的不回家。”楼南心默念,当然糖球如果能适当表现一下对他的思念,他可以考虑原谅。 “爸,你偷偷摸摸站在陈叔叔窗子这里偷窥什么?” “什么叫偷窥?”楼南捏他脸,借着屋里的灯光看看,一下子就气爆了,“你怎么还长胖了?” “陈叔叔又不是你……唔唔唔……放开……救命……” 父子俩一见面就对掐起来了,吨吨在边上一看不好,赶忙过来劝着,陈安修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跑了出来。 陈安修这里空房子多,这晚上楼南就留了下来,听说叶景谦最近出国了,陈安修就留他们父子三个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从山上到宁世医院虽然多费些时间,但楼南一想每天有热腾腾的饭菜向他招手,再想想家里糖果坚决不肯再碰的稀烂面条和外卖,他很痛快地答应了。 只是当陈安修和章时年说这事的时候,章时年略略有些犹豫,但人已经住下来了,他也没说什么。 山上的四月,原本是春意暖暖的好天气,但连续几天小雨后,风里又有些冷意了。秋里镇上的人纷纷把刚换下来的冬天衣服,又穿回去。 这天镇上驶进来一辆车子,车型和牌照都很普通,一点都不惹人注目。反倒是车上下来的一对老人,引起路边不少人的打量,看这气度和衣着就不像是他们山上种地的。有人猜是去山上那家疗养院的,毕竟那里经常去大人物,一年到头,还能见几次警车开道。也有人猜是谁家的亲戚,镇上的很多人都是认识的,不认识的一打听也知道五五六六,但大家猜半天,也没猜出是谁家的亲戚。 “这都二十多年没来了,这里的变化真大,原先这路边都没什么房子的,现在看看都盖了这么多楼,还通公交车了,生活确实好了,不过这路还是原来那条,我记得前面还有个单孔桥,以前下面的水很急,云之,你看看我记性还真不错,就是这桥,这山上的风景都是没变多少。“ “这就是你照相的那座桥?” “对,我当年还在这里照过两张照片,当时东边那山坡上都是柿子树。我当年那个小老弟还给我沤过柿子。算算现在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见了也不一定认识了。” “我们先去找安修吧,他不是说在拐弯那地方开的饭馆吗。” “行,我们先去看他和冒冒。老四和吨吨应该不在。” 外面天冷,陈爸爸不愿意出门,茶壶底下的茶叶泡过几次,已经没滋味了,他掀开挂在门上的棉帘子,伸手往墙边一泼,天冷手抖没拿捏好,一不留神力道大点,直接泼到路边了,水刚出去,他发现坏了,有人。 原本跟在两位老人边上的一个年轻人忽的上前,挡在两人前面。他这动作倒把原本想道歉的陈爸爸唬了一跳。 “小冯,没事,不用这么紧张。”后面的那位老先生开口。 陈爸爸这才缓过神来,拎着茶壶出门说,“你看,我这眼神不好,没看到老大哥你过来了……” 老先生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就是几滴茶水,又不是硫酸。” 他这么一说,陈爸爸就放心了,原先陈爸爸看这两人衣着打扮不一般,还担心人不好伺候,一旦放松了,他自来熟的个性就暴露了,“老大哥,老大姐,看你们不是咱镇上的人啊,是来旅游的?还是来走亲戚的?” 这次是老太太回答的,“是来走亲戚的。” “那往上走,就没有村子了。” “他是在上面开饭馆的。” “开饭馆的?”陈爸爸看看表,“都三点多了,饭馆这个时候都关门回家歇着了,一般到四点才开呢,要不,你们来我这店里歇歇脚,喝点热茶,这天怪冷的。” 老太太看看旁边的老先生,老先生点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了。” 陈爸爸上前打开帘子说,“不麻烦,不麻烦,进来坐,都进来坐。”他搬了几个凳子过来,又说,“我去拿茶叶,你们烤炉子暖暖手脚,本来已经熄了,这两天冷又点着了。” 陈妈妈在里屋陪着冒冒睡午觉,听到陈爸爸在那里翻箱倒柜,就问他,“你干什么呢,小点声,冒冒刚睡着。” “我上次和安修去茶园,买回来的那些好茶呢。” 陈妈妈从床上下来说,“你不是说留着待客的吗?又要自己喝了?” “就是待客,有客人来了。” “谁啊?”陈妈妈一边问,一边掀开帘子一角看看,都不认识,但她早就习惯了陈爸爸常带些不相识的人回来了,这次带回来起码看穿着还是正派,“在右边第二个抽屉里。” 陈爸爸抱着整桶茶叶出去了,“尝尝我今年刚弄的新茶。” 陈妈妈听到冒冒要醒,就过来哄他。 陈爸爸这人很健谈,三个人相谈甚欢,陈妈妈也出来过两次,不知不觉的,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冒冒也醒了,陈妈妈听到声音就抱他出来。 那两位老人一看冒冒,都有点怔愣。 陈爸爸连忙给人解释说,“这是我小孙子,叫冒冒。” 两位老人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讶异,这也太巧了吧? “爸,爸,你看到我上午用的那把梅花头的螺丝刀了吗?”陈安修掀开帘子进来,看清楚屋里的人,“爸爸?你们……” 陈爸爸理所当然地认为陈安修是在喊他,还跟人介绍说,“这我大儿子,冒冒的爸爸,这么大个人了,还毛毛躁躁的,那螺丝刀,你上午不是带着去小饭馆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脑袋大了两圈,昨天出门走亲戚,今天亲戚来我们这里,闹哄哄了整整两天。吃了一肚子油水,现在看到肉再也没有食欲了。 中秋节快乐啊,亲爱的们。

章节目录 161 对屋里现下这情形,陈安修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这种巧合的概率到底有多小? 此时季家二老已经站起来了,看到冒冒,又看到陈安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也在为这巧合暗暗惊叹,脸上的笑容比方才更深了几分。 陈妈妈心思活络,心中的有个念头隐隐已经成型,只是现在还不敢确认。 只有陈爸爸还是个蒙在鼓里的,热情不减地说,“壮壮,这是……”他这一介绍,发现根本就不知道人家姓什么,他本来想的是人家就是过来歇歇脚,也就没多打听。 老爷子给他解围说,“喝了你半天茶,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季仲杰。”他又介绍了旁边的章云之。 陈爸爸听到这俩名字也没多想,不等陈安修开口,继续说,“那壮壮叫季伯伯,章大姨。” 陈妈妈给他使眼色,要不是抱着冒冒,都想拉他到里屋敲他两棍子,让他清醒清醒,人家都介绍到这个份上了,他都没反应过来,这是章时年的父母,这人今天脑子装的都是木头吗? 章云之不以为意,走到陈妈妈面前,握握冒冒的小手说,“没事,安修妈妈,真没想到这么巧,一来就遇上了。” “谁说不是呢,这安修也太不懂事,你看,你们大老远从北京过来,他也没提前和我们打个招呼,要不然我们就去路上接接了。”陈妈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建明这人一辈子就改不掉这个好客的脾气,这下可好,把亲家领进门了,他自己还茫茫然不知情。 “不怪安修,我们也没提前和他说,就怕给你们这边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自从安修和小章从北京回来,说是今年你们要来,我和他爸爸早就盼着了,我们俩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守着这个小店,看看冒冒。”陈妈妈看看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毛衣,为了第一次见面能给人个好印象,她还打算过两天带壮壮爸爸下山到市区买两身好衣服,这下都省了。 看到这里,如果陈爸爸再反应不过来,就那个什么到家了,显然他还不到那种程度,“这……这……”他转头求证般地看向陈安修。 陈安修忍痛地点点头,小声告诉他,“就是章时年的爸妈。”他刚才好几次想说,但爸爸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陈爸爸略显尴尬地搓搓手说,“季老哥,章大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看我这事办的……” 陈妈妈没好气地暗暗瞪他一眼,刚才瞅他,他就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说个没完,这下可闹笑话了,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靠谱,这季家二老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 季仲杰这时开口说,“要我说,这才是缘分呢,这事咱先都没商量,一来就找到门上了,怎么就好巧你泼茶水的时候,我们就从门口路过呢,不早不晚,这要说不是缘分都没人信。” 他这么一说,陈爸爸心里敞亮了,章时年这父母真是一点都没有架子,还挺通情达理的,“老大哥说的对,来,来,坐下喝茶,喝茶。” 章云之也把两个月没见的小孙子抱过来,原本是想着再拖拖,等五一前绿岛这边的天气更暖和点过来的,但实在是想这两个孙子了,之前不常见的时候还能忍着,日夜相处了近两个月,乍一分开,身边空荡荡的,有时候控制不住就去老四屋里,去儿童房里看看,老觉得安修还带着两个孩子在里面玩闹一样。忍了两个月,实在坐不住了,收拾东西就提前过来了。 陈安修出去给章时年打了个电话,明显章时年也是个不知情的,但他说晚上尽量早点回来,陈安修又到店里端了些山药糕,栗子酥和萝卜丝饼之类的小点心过来。之后就老实坐在这里陪着长辈说话,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长辈在说,他只负责贡献耳朵听着,是不是哼哼两声,表示在听。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说到陈安修小名了,季仲杰就问,“安修小名叫壮壮?”他刚才听安修爸爸叫的。 茶壶里水不多了,陈爸爸又拿暖瓶倒进来一些,边回答说,“是啊,就叫壮壮,你别看他现在身体好,刚出生那会可不好,三天两头生病,我和他妈都盼他身体壮壮的,合计合计,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不大好听,但好养活。” 陈安修心里笑,看他爸爸今天这谦虚劲儿,壮壮这名字就是他爸爸起的,为此他没少夸过自己,说这名字又好记,又好听,寓意又好,在他嘴里,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一样。 “壮壮好,小孩子就是身体壮壮,我记得来绿岛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兄弟,他儿子也叫壮壮。年纪和安修也差不多。” 老爷子这么一说,陈安修也想起这事了,“爸,老爷子以前就在咱们上面那家疗养院住的。” 陈爸爸到此也没把这件事和他自己联系在一起,因为壮壮这名字说多不多,但这镇上再找那么两个还是有的,“这么说的话,可能就是咱们镇上的人,那人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 “和你差不多,就知道姓陈。” 陈爸爸嘴里叨念两句说,“姓陈,这镇上姓陈的大多是我们陈家村的,别村的也有,但是很少,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儿子又叫壮壮的?” 季仲杰又补充说,“他家应该离着这里不远,他以前每天早上往疗养院送菜的。他媳妇儿好像是……当老师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有些细节,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怎么听着这些条件这么熟悉,他一拍大腿,这不是说的他吗?再细看对面这老大哥的长相,这一打量不要紧,虽然老爷子这年纪大了,变化不小,但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点以前的影子的,“我就说打一眼看着眼熟,还以为是有眼缘呢,老大哥啊。”陈爸爸一别刚才还有些客套的神色,激动地站起来说,“老大哥,是我啊,小老弟,你以前每次来都住在疗养院南边山坡那个楼,我以前送完菜就去找你下棋,你还给我家壮壮送过奶粉。” “对,对,对……”季老爷子一连说了三个对,可见此时心情也是颇为激动的,他这次来,主要是看亲家,对找人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些年没联系,说不定人家早就搬走了,就算还在,也不一定记得他了。 陈爸爸握着季家老爷子的手说,“老大哥啊,我真是没想到,这把年纪了,咱们还能见上一面。你说这天底下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 季老爷子也频频点头,“今天真是惊喜连连,先是误打误撞,咱们亲家见了面,现在还知道你是那个小老弟,这好事都聚到一起了,今晚咱们一定要喝酒,我第一次见壮壮的时候,当时还是你抱着过来的,这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其他人在边上也听的目瞪口呆,这一个又一个的急转弯,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陈爸爸和季老爷子说一会,感叹一会,老爷子突然想起一事,招手让安修过来,“我看看壮壮小时候被老四磕的那个窝长满了没有。” “没呢,没呢,还在右边头发根上。” 季老爷子一看就笑了,“果然还在。”米粒大小的一个窝,有头发挡着不显眼,但仔细看还是能找到的。 陈安修听的是满头雾水,他爸爸不说这个坑是他小时候不听话,自己跑,摔到磕的吗?怎么和章时年又扯上关系了。 季家老爷子见他是个不知情的,就这样这样告诉他,“我当时还说如果是女娃娃,就让老四娶回来当媳妇,谁能想到,是个男娃娃,两个人弯来绕去这些年,竟然能走到一起了。” 这件事陈安修当然不可能有印象,但后面那件事,陈安修磨地牙槽疼。 “……我回去好骂他,十好几人的,哄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去拔了人家的牙,这叫什么事啊?” “牙拔了就拔了,他还把壮壮抱到疗养院里,我和他妈妈好找,真想不到当时那个调皮孩子是小章。” 陈安修敢保证,章时年绝对是知情的,至少是部分知情,要不然年会上怎么会说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当时还以为是十八岁,章时年瞒地真严实啊。 两位老人这是第一天过来,不过房间是早就清理好的,陈安修又让徐丽去抹了抹尘,开窗通了通气,他在小饭馆里专门开个包间让长辈们在里面说话,他进厨房准备亲自动手张罗一桌饭菜。 炸好的鲤鱼出锅,浇上调好的汤汁,一道浇汁鲤鱼出锅,陈安修刚想端到窗台上,一转身,心脏差点没吓出来,糖果就站在他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他这突然一刹车,盘子里滚烫的汤汁洒出来,他怕烫到孩子,立刻用手去挡,烫的自己嗷嗷叫,当然是在心里叫,嘴上只是吸了两口气。 他跳了一步,把鲤鱼先放下,弯腰看孩子,“糖果,你怎么跑厨房里来了?你爸爸呢?你不是和爸爸一起吗?”虽然叶景谦是院长,但宁世实际是楼家的资产,这在宁世医院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所以现在楼南带着孩子去上班,也没人会说什么。 糖果伸出舌头去舔陈安修手上的汤汁。 “原来糖果饿了,这里有鸡蛋羹,你到外面那张小桌上坐下,叔叔一会端给你。”锅里扣着一碗鸡蛋羹,原本是给冒冒加餐的,现在只能先顾着糖果了。 糖果悄无声息地出去了,在外面儿童椅上乖乖坐好,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厨房门,等着鸡蛋羹过来。 陈安修用小勺子翻翻,散散热气,把鸡蛋羹端给他,“糖果自己吃,有事喊我。”他在厨房里能看到这个位置,把糖果放在这边也放心。 他刚切了点葱段和姜丝,突然想起来,没给糖果准备水,他倒杯山楂水出来,目光扫过店里最近新来的几个客人,这些人不太像是来旅游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里不出门,偶尔出门也没见带相机,和其他人和不太交流,不知道到底来干什么的。 “糖果,你喝点水再……”陈安修后面那个字硬生生给憋回去了,因为就这一会的时间,碗里的鸡蛋羹已经空了,干干净净的碗底就像洗过一样,如果不是糖果嘴上还挂着两粒鸡蛋渣渣,他都开始怀疑,他其实根本没给糖果东西吃。 糖果可能注意到陈安修在看他嘴巴,他木着小脸,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嘴边……干净了。 陈安修觉得楼南大概会杀了他的,这是五个鸡蛋,整整的五个个头不小的土鸡蛋,他原本想糖果剩下一点再给冒冒,这一转眼就没了,不会撑坏孩子吧,他看看糖果鼓鼓的小肚子,声音不稳地问,“糖果,你……吃饱了吗?” 糖果看着他,表情严肃地摇摇头。 陈安修膝盖一软,有当场给他下跪的冲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急火火地抱着糖果去找楼南,在得到后者没事的答复后,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但他还是坚持领着糖果在院子里溜达溜达,章时年下班回来,看到他们在远离乱晃,就问,“怎么没在屋里吃饭?” 当年祸害他的仇人归来,陈安修意味不明的哼哼两声。 章时年笑他,借着树影的遮挡,捏他脸,“怎么了?牙疼?” “你今晚就知道我哪里疼了。”找你算这些年的总账。 作者有话要说:修个错字。 假期好短啊。

章节目录 162 今晚的酒席陈安修说要亲自掌勺,刘波和张言也就怎么下手,他们专心做客人的菜,有时间就给陈安修打打下手。张言是个有上进的人,正月休息期间自己去报了短期甜品班,没事就在厨房里捣鼓,现在很有几款做地像模像样了。 陈安修当时跟齐老借人的时候,真没想到张言能在山上留下,毕竟这里工资虽然不低,但到底比不上山下那些大酒店有上升空间,不过张言说他喜欢这里的清净自在,大家相处的也好。 起初招来的这些人都跟着他快两年了,在他和章时年的关系揭开,小饭馆最困难的时期都没离开过,这些情分是值得好好珍惜的,陈安修想着等这一切走上正轨后,再给这些人提提工资和待遇。 “芝麻芋头条好了,陈哥,你尝一块。”张言夹了一根递到陈安修嘴边。 陈安修吹两口,咬到嘴里,吐口气说,“烫啊,烫啊。”外层酥香的糖皮,还不是很热,但里面又甜又软的那层芋头太烫了,不过吃完了满口都是芝麻和芋头的香气,心口热乎乎的。 “凉了,就塌下去不好吃了。陈哥,你要觉得成,我给端陈叔那桌去了?” “去吧,孩子们应该喜欢吃。”他把芹菜段倒在热水里焯一下,想起一事,又嘱咐张言,“不要放在糖果面前。”他怕一个不注意,这一盘又没了,菜好说,没了再做,他担心的是糖果那小肚子。 张言笑着答应一声出去了,楼医生父子三个在这里住了这些天,现在大家都知道糖果的胃口好得不得了,都没见他挑食的。 果然张言一进屋,糖果亮闪闪的目光就跟着人,准确的说是跟着盘子过来了,桌上的菜已经很多了,只有糖果面前是空着的,尽管他的表情是一贯的没表情,但那种对食物无限执着张言深切感受到了,他的手犹豫性地晃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选择听从陈安修的安排放在离着糖果不远偏偏又够不到的位置。 糖果看了一眼右边的芋头条,小手臂在桌上悄悄比划了一下,不够长,又看看楼南,后者假装没看到,继续和糖球说话,糖果就低头吸溜吸溜继续用吸管喝自己面前的果汁。 冒冒在章时年怀里扭来扭去,不肯老实,一伸手打到糖果,但这也没中断糖果全副精力喝果汁的节奏。 “冒冒乖,别打扰糖果哥哥吃饭。” 糖果吸果汁的动作一停,咬咬吸管,嘴里吐出两个字,“没饭。” 桌上其他人都在说话,特别是季老爷子和陈爸爸,久别重逢,说起那些陈年往事,很有共同语言,在这么多的声音中,糖果那句,章时年真的没清楚,“糖果,你说什么?” 糖果一见他转头,用肥短的小指头点点自己面前的空盘子,又说了一句,“没吃饭。”这次还多说了一个字。 楼南一直有留意他,这时也不装了,“糖果,别闹,明天再吃。再吃的话,晚上肚子会不舒服。”他简直不知道这个儿子是怎么养出来的,他虽然厨艺不精吧,但阿谦的厨艺可是没话说,糖果自小到大,在吃的方面从来没有短缺过,即使有时候阿谦不在,家里还有保姆,再差他还会叫外卖,无论什么时候都没饿着过孩子,可糖果怎么就那么爱吃东西呢。 糖果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低头继续吸他的果汁。 章时年也听安修大概提过,但这小可怜样确实让人心疼,他夹了筷子剔掉刺的鱼肉给他,“只能再吃一点了,糖果,明天陈叔叔再给你做更好吃的。” 糖果挺镇定的点点头,和他这镇定态度截然相反的是他吃东西的速度,那块鱼肉被他两勺子就扒拉到小嘴里了,吃完之后,他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章叔叔。”眼睛圆溜溜的,似乎还有期待。 不过章时年也不敢多给吃了。于是糖果只能继续喝他的果汁,吸溜吸溜。 陈安修端着一大盘孜然肉片进来,章云之招呼他说,“安修,别弄了,这些菜够吃了,快来坐下。” 陈安修看一眼桌上说,“你们怎么都没大动啊,现在天冷,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们趁热吃,还有一个汤就好了。” 季仲杰也说,“桌上这不是有个汤了吗?别做了,快坐下一起吃,你不来,我们怎么开席?” 陈安修笑说,“那好,我跟他们说一声马上就过来。”他让张言帮他盯着锅子里的汤,自己在吨吨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冒冒从下午到现在基本是在新来的爷爷奶奶怀里度过的,都没怎么挨过爸爸的身,此时见到他,就张着小手让他抱,嘴里还啊啊的示意他,生怕他听不到。 陈安修因为他不肯叫爸爸,最近是不想搭理他的,但看他张牙舞爪的急切样子,一伸手把人捞了过来,放在自己怀里,冒冒现在已经会坐了,但坐地不是很好,就软软的靠在他爸爸的肚子上,陈安修只觉得自己肚子上贴了一块大大的狗皮膏药,还是热乎乎会动的那种。 冒冒之前已经喝过奶了,陈安修又动手喂着喝了几口清汤,在他手里塞了块去掉芝麻的芋头条,将人放在旁边的活动婴儿床上。楼南看糖果站起来要自己舀菜吃,也果断把人抱起来,丢到冒冒边上去了。 一见有人来陪他,冒冒是挺高兴的,还主动爬过来,一头扎进人家怀里,可就他那肉嘟嘟的腰围,糖果两只手都抱不过来,而且糖果也没心思抱他,他的全部精神还在饭桌上那些飘着香味的饭菜上。冒冒坐不稳从糖果怀里滑下来,即使人家不搭理,他也不气馁,趴在糖果的腿上,一口又一口舔陈安修塞给他的那根芋头条,还很大方地抬手想给糖果尝尝。 糖果定定地看他一会,小心抽出|腿,和冒冒并排趴着,又小心地抬头看了吃饭的众人一眼,低头靠近冒冒的嘴巴,啊呜一口叼走半根。 冒冒一口没舔着,等他伸开小胖爪子,芋头条就只剩下半根了,没等他再次合拢手,糖果舌头一卷,剩下的那点也没了。 “呀……”东西一下子就这么没了,冒冒估计懵了,众人听到声音往这边看,不过也没发现什么,只看到两个圆脸小胖子挨地很近,糖果的腮帮子是鼓着的。 其他人看两个孩子没事,也没在意,继续之前的谈论,吨吨和糖球还有作业要写,吃完之后,楼南就先领着他们回屋去了,顺带着也带走了和冒冒挤成一团睡着的糖果。桌上只剩下陈爸陈妈,季家二老,章时年和陈安修。林长宁因为跟着测绘船出海了,没能赶回来,不过季家二老不会马上走,也不怕没有见面的机会。 席间季仲杰又说起安修脑袋上磕到的那个窝,连连感叹说,“真是天意,天意,原来这么早就被老四打上记号,预定了。” 那么久远的事情,章时年也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了,不过被他爸爸一提,他隐约记起,他第一次来绿岛的时候,是曾经给人摔过一个孩子,自那之后好几年,他都没怎么抱过别人的小娃娃,就怕给人摔了。被摔孩子的相貌他记不清了,“难道那个孩子是安修?” 季仲杰乐呵呵表示,“是啊,要不怎么说是天意呢。”他又不厌其烦地将拔牙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不论身份地位,人老了,总是喜欢反复叨念孩子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他以为只有一件公案,没想到还有一遭他也不知道的,章时年的额角隐隐冒出来一滴冷汗,他终于知道安修一晚上那意味不明的目光代表着什么:他又被安修惦记上了。 陈爸爸今天高兴,提议再喝两杯,陈妈妈不好当面说,暗暗拉他,示意他适可而止,不要喝多了。不过这次章时年意外地很热心,主动站起来也各位长辈斟酒,轮到陈安修的时候,那杯子格外满。 众人举杯,陈安修看章时年一眼,也没有犹豫,一仰头倒进去了,再一杯,还是豪气地很,空杯见底。 章时年莫名松口气,今晚应该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 陈爸爸也不是真的那么没有分寸的人,酒喝过了,菜吃过了,虽然时间不是很晚,但想着这老两口一路颠簸从北京过来,就说,“老大哥,章大姐,你们今天也累了,回房洗个澡,早点睡吧,有话咱们明天再说,难得来一次,你们一定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家里什么都不缺,如果家里没有的,就让壮壮到市里买,你们尽管放心住下。再过两天,咱们山上的这些花都开了,那才好看。我领着你们四处走走。” 季仲杰起身答应说,“这次来看安修他们,又找到小老弟你,一定是要多住些日子的。”章云之也点头微笑。 陈妈妈是知道陈安修酒后那点事的,担心章时年照应不过来,主动说把冒冒抱回家,今晚他们带着,“壮壮这酒量,真不知道随了谁,沾酒就醉。” 季家二老这时也看出陈安修的异常了,神色看着和往常并没有区别,但坐在那里格外老实,大号的乖宝宝一样。连外套都是老四帮着穿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长辈们先走的,章时年扶着陈安修刚要出门,一时没防备,就被他反扣着手腕,压在墙上了,“安修……”唇被堵住。

章节目录 163最新 这样的主动热情,虽然事发突然,但章时年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他心里轻叹,张嘴将压在他身上动作有些蛮横的人放进来,捕捉那滑溜溜的舌尖。 两个人自打有关系,差不多也快两年了,在章时年的亲自教导下,陈安修的吻技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当然相较老手来说,还是青涩的很,但这些用来对付章时年足够了,他的舌尖沿着章时年的唇形轻描,牙齿细细的撕咬,一寸都不放过。 章时年纵容着这个小兽一样热烈而直接的青年,他眼中的笑意深下去,伸手压在陈安修的后颈上,主动加深这个吻。 “闭眼。”陈安修亲他的眼睛。 章时年笑看他一眼,非常配合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扑下来,乖顺安静的样子让陈安修有瞬间的失神,看起来真无辜,皮相好果然是一件非常赚便宜的事情。 陈安修亲他的鼻梁和下巴,舌尖重新探入口中,贪婪的交缠,吮吸,章时年的呼吸加重,手指在陈安修还有些刺手的发间轻轻抚按压。 章时年刚下班回来,还没回去换过衣服,此时身上还是笔挺妥帖的西装,在陈安修的手指滑到他腰带扣上的时候,他握住他捣乱的手指,提醒他说,“安修,外面还有人,你确定要在这里吗?”他们最失控的时候是在外面做过一次,但那是周围真的没有人,现在情况不一样,现在九点刚过一刻,小饭馆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包间的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两人站在这里,很清楚的能听到罗芳芳上菜和孙晓高声结账的声音。 陈安修好像真的喝醉了,听到他的话,并无任何的反应,固执地去解他的腰带,只在低头的一瞬间,眼角似乎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被不容后退的坚定取代了。他的手指在章时年的裤子边缘暧昧的抚摸,情|色挑|逗的意味非常明显。 章时年脊背僵直,靠在略显冰凉的墙壁上,还剩不多的理智让他抓住陈安修的肩膀:“安修,再继续下去,后果自负。” 陈安修埋在章时年的肩颈上亲吻,后者的衬衫扣子在他灵活的手指下一个接一个的散开,他的长腿抵在章时年腰侧下方磨蹭,挑衅说,“章先生,你是不是不行了?”尽管顶着他的分量告诉他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章时年的手指落在旁边的门把手上,轻轻一拧,咔吧一声轻响,陈安修的头皮炸了一下,本能地想后退离开身边这个男人,可没等他动作,章时年就扣住他的腰将人拉过来,身体紧紧相贴,声音低沉地勾唇笑道,“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我想了想,这里也不错,从未有过的新体验。经常换个地方做,说不定更能增加情趣。” 陈安修这时突然有种他不知死活的正在唤醒一头猛兽的感觉。 章时年并不阻止他下意识挣脱的动作,只是额头相抵,望进他的眼睛里,“可是安修,你真的醉了吗?” 陈安修眼神茫茫然地看他,说,“没醉。” 章时年握住他的指尖轻咬,挑眉笑道,“安修,你醉酒后应该更乖一点才对。或者你在装醉故意勾引我?其实这种事情,只要你说一声,我都会配合的,何必这样呢?是不是因为我最近工作太忙,你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没吃饱?” 陈安修垂在腰侧的手指微微发抖,真想给他一拳,做人怎么能这么无耻?既然那么忙,还能隔三差五的做到他早上起不来,如果不忙,他岂不是要天天瘫痪在床?忍字头上一把刀,继续忍。 章时年似乎很满意他不再继续反抗的动作,夸赞他说,“这才乖。我就知道安修是喝醉才会这样。” 怎么听着像是逗小狗? “那接下来都交给我,你只要乖乖的,不要太大声就好。” 低哑的嗓音掠过陈安修的耳际,他悄悄吞吞口水。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走偏了。不是应该是他装醉酒,戏弄一下章时年,等他欲|火难解的时候,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回家搂着吨吨睡大觉,让他一晚上不好过的吗?那现在埋在他胸前按着他□揉搓的人是怎么回事? 清凉的空气擦过大腿内侧,前端落入别人的手里,过度的刺激让陈安修的视线逐渐模糊,头顶上的吊灯晕成昏黄的一片。 不到十点,小饭馆里的客人都地差不多了,只剩下两桌还在拼酒的,喝得脸红脖子粗了,看样子短时间还不走,孙晓检查一下煤气,用电和各处的门窗就,随时准备下班,“咦?这个包间里怎么还开着灯,陈哥他们不是都走了吗?”孙晓的声音靠近,陈安修猛然间惊醒,一把推开章时年,迅速拉起已经落到膝盖处的裤子,抬脚就想往门边跑。 章时年从背后拥住他。 “别……”恶灵啊,想果断把人推开,又挂念计划还没成功。 陈晓敲敲门,“陈哥,你在里面吗?” 陈安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表现太过理智,会被章时年抓住把柄,太过异常,会让孙晓起疑心,他着急的心里猫爪子挠一样。其实他根本不记得自己醉酒后什么样子,只听说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就是乖一点而已。 章时年好像知道他的为难一样,一边拉着他往回走,一边对门外说,“是孙晓吗?我和你陈哥还有些事情要说。” 孙晓听有章时年的声音,也就不担心了,又对陈安修说,“陈哥,三爷爷让我告诉你,水库那边说下午有事,想要明天一大早就过来送鱼,我和张言今晚在南边那屋睡。” 章时年拉他坐在自己腿上说,“安修,孙晓和你说话呢。” 陈安修听话地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知道了。你们早点睡。” “那陈哥和章先生忙吧。”孙晓没走多远,就听包间里砰的一声响,夹杂着好像还有一声闷哼,不过他已经有点困了,也没多想,打个呵欠,拍拍嘴巴就走人了。 章时年刚刚进去一半,陈安修就从他腿上跳下来,提提裤子,长外套一裹,迷迷瞪瞪地说,“困了。”他的目光滑向找那个时年的两腿之间,心想,你今晚就这么着吧,谁让你以前对我又摔又打的,做了坏事还瞒着我这么久。 陈安修刚跨出一步,就听章时年在后面喊他,“安修……” 陈安修回眸,看向那个悠闲靠坐在椅子上笑地□的男人,原本挺正经的衬衫西裤,此时凌乱的挂在身上,身形修长,皮肉上好,眼角眉梢的桃花泛滥,勾的人心脏一颤一颤的,陈安修的脚步控制不住地停下,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的同时,又骂章时年怎么不去拍男色杂志,一定大卖到脱销,还能赚点家用。 章时年对他勾勾手指,陈安修只觉得脑子一根弦砰地崩断了,他气势汹汹的返身回来,气势汹汹的压上去,气势汹汹的堵住章时年的嘴巴,气势汹汹的准备……然后气势没有了,汹汹也没有了。 他眨眨眼,好像还没明白过来,两人的位置是怎么瞬间调换的,刚才明明是他在上面的?为什么现在被压在椅子上的人是他? “安修,你喝醉了,动作会很粗鲁,今天还是我来好了。” 于是陈安修的裤子被抽掉了,腿被分开,架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了,于是臀|瓣被提起来了,于是不怎么意外地再次被进入了,这一次比刚才那次直接多了,没有最开始的适应期,一上来就是全部没入,激烈冲刺,连一丝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 陈安修瞪大双眼,头靠在椅背上大声喘息,压抑不住的□从嘴角泄出来。一上来就是这么凶猛的节奏,他被顶的难受,脚痉挛性地在不远的桌沿上踢了一下。 章时年的手指压在他嘴边,“嘘,安修,外面还有人呢,你应该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吧?” 现在这个时间还留在这里喝酒的,十有八|九就是这镇上的人,仅有一墙之隔,就是两个世界,如果让人他知道,他在这里大张着腿被个男人做地半死,他宁愿在找块豆腐撞死,起码还留点面子。章时年准确抓住他的弱点,他彻底放弃挣扎,任凭这个男人揉捏着他的臀,肆意进出。但嘴巴闭着,一点声响都不出,只有在章时年捅地太深的时候,发出一两声克制而隐忍的喘息。 章时年疼惜地去吻他被逼地微微泛红的眼角,但底下的动作却是截然不同的凶狠。上面的人埋头猛干,下面的竭力隐忍,一时之间这屋里安静到只剩下一些臀|肉击打的响声,但这也让外面划拳猜酒和各种熙攘的声音愈加清晰起来。 陈安修虽然自认脸皮算厚的,但从来没想过在这种半公开的场合做这种疯狂的举动,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但这种类似于偷情的禁忌却让人的身体更加敏感,外面一点风吹草动都牵扯到他此刻脆弱的神经。 十一点半,那几桌喝的醉醺醺的人终于肯走了,孙晓打起精神,把他们的账单结算了,又和张言一道,把几张桌上的垃圾简单收了一下,脏的餐盘扔到水池里泡着,做完这一切,他发现包间里的那两个人还是没出来。他心想都俩小时了,要谈什么不能回家谈?他过去敲敲门,“陈哥?” 陈安修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此时不是不想出声,是真的无法出声了,章时年把他抵在墙上都快把他弄死了,他左脚尖着地,右腿搭在章时年的腰上,全部的力量都压在两人相连的位置上,身体随着有规律的撞击起起伏伏的,想让保持基本的平衡都难。 他用眼色示意章时年,章时年被他夹地难受,快速的冲撞两下,动作稍停,陈安修扶着章时年的肩膀,得以喘口气,压着嗓子轻咳两声,问道:“什么事?” “陈哥你还没走啊?” 忍耐着章时年在他身体里无声的催促,他提高声音说,“我一会就走,你们收拾好就下班。” “那我和张言先回去了。” 陈安修的一声“好”被章时年瞬间的挺腰撞散,压在喉咙深处没发出来。 孙晓已经走到门口了,问张言,“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张言兜头把外套丢给他,“什么动静,什么也没听到,外面野猫多,小饭馆里连只老鼠都没有,能有什么动静?”大半夜的只想睡觉,谁还管什么动静。 孙晓揉揉耳朵,再仔细听,只听到外面的野猫叫,他笑了一声说,“原来是春天到了,野猫也开始想找个伴儿了。” 等他们回到那边那屋,洗漱好决定拉窗帘睡觉的时候,发现那包间的灯光终于熄了,看看时间都十二点多了。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并不算明亮的月光投射在窗台那里,勉强可以看到窗帘后面,有两个相叠的身影还紧紧地交缠在一起,内壁再次受到滚烫的冲刷,陈安修手臂撑在窗台上,勉强撑住发软的身体滑下去。 章时年释放后,伏在他背上,那里还留在他的身体里,“我还行不行?” 这个小气的男人,到现在还惦记着他刚开始的话,“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陈安修的问题没头没脑。 但章时年听明白了,他探手向前摩挲着陈安修的□说,“这里,我吻这里的时候,都是酒味。你喝酒应该不用把胸前喝的都是吧。唯一的可能就是那酒你根本没喝,都顺着领口倒了吧?障眼法不错,我还真没发现。”倒酒他确实没发现,但那演技实在是漏洞百出,他应该建议安修装醉的时候什么话都不要说,一说话,一个眼神,就完全露馅了,不过想想,还是不提醒他了,这样的事情多来两次还挺有意思的。 陈安修懊恼,他刚开始一心想招惹章时年还没太在意,但现在清醒了一想,章时年摆明是将计就计戏弄他,他就说倒酒那事应该做的完美无缺,都做过多少回了,以前在部队,最开始什么都不懂,每次都那些老兵痞灌地半死,后来新兵们就苦练酒量,结果其他人都练出来了,就他不行,最后才想了这么一招,百试不爽,霸占酒桌常胜将军好几年。没想到第一次在章时年面前用就以失败告终。 “你还想待到什么时候,拿出来。”可恶啊,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发了。 章时年在他汗湿的背上落下两个轻吻,摸摸他小腹说,“你说我们这么勤奋,这里会不会再住上一个?” 冷风从小心脏旁边呼啸而过,一想到那种可能性他整个人哆嗦一下,“你开什么玩笑?说过不生了。”他安慰自己说,“再说也不可能。” “好,好,不生了,咱们有吨吨和冒冒就够了。” 房间里被他们两个弄的有点乱,盘子摔烂好几个,椅子也踢翻好几把,陈安修不好意思让别人早上过来收拾,章时年帮他接水,他把屋里重新擦过一遍,开窗散散气味,等做完这一切都三点多了。山野里有草虫的吟叫声,凌晨的小镇在轻雾中静静沉睡着。 “再有两个多小时就天亮了。” 这里离着住的地方还有段距离,章时年稍稍俯身说,“我背你回去。” 陈安修看看四下无人,不怎么客气地跳上来,还得寸进尺的说,“气氛这么好,我们去爬山吧?” “好啊。”章时年知道他今天心里憋着口气,不给他出是不行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愿意奉陪到底,“我们去哪里?” “去你敢拔我牙的地方。”他期望吓章时年个跟头就作罢,毕竟从这里过去,轻装上阵,也得走将近大半个小时,背着他上去,少说也得走一个小时吧,一来一回就是两个小时,再好的体力也被他压榨干净了。 “好,就去那里,我也很久没去了,咱们来个故地重游。” 这下轮到陈安修傻眼了,但让他放弃吧,又不甘心,章时年欺压他那么多次,还从小就开始的,怎么也该让他扳回一局吧。 “章先生,我确定你能活到一百岁。” “恩?” “就凭你这体力。”在房间里折腾半天,还背着他走了一大半路才开始呼吸加重。 “我体力好,你不是最该高兴?” 听出他话里的深层意思,再揉揉自己还泛酸的腰,陈安修很想勒紧他的脖子就此把人了断了,“高兴。”虽然这个时候应该没人上山,但他还是担心地左右看看,在家里闹归闹,但在外面让章时年背着他,他还真没尝试过,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经过疗养院门口的时候,陈安修拍拍章时年的肩膀说,“放我下来。”他还不想真的把章时年累死,他又不是轻飘飘体重不过百的小姑娘,他什么分量,自己最清楚了。 “没事,快到了。” 陈安修一压他手臂,扶着腰从他背上跳下来,“一起走走。”说完不等章时年反应,抢先一步走到前面去了。 章时年笑笑跟上去,两人并肩同行。两个人走着就轻松多了,不长时间就到了山顶的那处停机坪,这里和二十多年比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甚至连北边的那两棵高大的五角枫都在。 “……我当时就坐在那里百~万\小!说的。”借着一点月光,章时年指给他看。 “我怎么从来没注意过那里呢。”连潜在的敌人都给忽略了,这是多致命的错误啊。 “你那时候忙着赢别人的弹珠和元宝。” 陈安修骄傲地大笑两声,“那可是我的长项,你知道吗,我赢的那些弹珠,到后来都能挑出一副跳棋来。”后来年纪大点不玩了,就分给几个弟弟了。 两人说起那时各自的情形,不时地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个时节早上的雾气很凉,特别是山顶这里,无遮无盖的,陈安修缩缩脖子,又跺跺脚,有点后悔选择这个时间来怀旧了,简直给自己找罪受嘛。他看向章时年,那人西装外套下只穿着一件衬衫,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冷,而他的长外套下还穿着一件毛衣呢,“你都不觉得冷吗?” “还行。” 陈安修敞敞长外套,成心调|戏人说,“来,来,章先生,来我怀里,我给你点温暖。” 章时年还真的靠过来了。 陈安修缩缩腰腹,环住他,“喂,你那个时候是怎么骗我的?” “我就说,小胖子,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牙,我给你蛋糕吃。” “然后我就乖乖过去了?”这也太好骗了吧。 “恩,你就这么过来了。” “那你摔我的事情,你还记得不?” 章时年抬手摸到他头上有窝的地方,老实交代说,“这个倒是真不记得了。”这么多的巧合,大概是注定他们这辈子要走到一起吧。 第二天的天气不错,陈安修躺在炕上还没睁眼就感觉到有阳光照进来了,他先睁开右眼,又睁开被太阳照到的左眼,章时年已经醒了,靠坐在东边的墙角那里,手里抱着的是好像吨吨的画夹,窗帘被拉开了一角,外面可能有风,云飘地很快,有浅浅的影子在章时年身上划过,忽明忽暗的。 “怎么没去上班?”他记得今天不是周末。 章时年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他,“爸妈刚来,休息一天陪陪他们。” 陈安修裹着被子爬过去问,“你在做什么?你还会画画吗?” “以前跟着老太太学过一点,没怎么有时间练,都手生了。” 陈安修是知道他说话喜欢留三分余地的,凑过去看看,最新一张是在睡觉的,看不到脸,因为人在蒙着被子,再往前翻,越看越熟悉,大概一共有十来张,笔法很简洁,画的并不是十分细致,但奇怪的是一看就知道是谁,可能是基本特征抓得很准确。 其他的他勉强能接受,但最开始这张,他抗议说,“这张怎么像冒冒?还这么胖?” “呀呀……”冒冒从被子那头一拱一拱地钻出来了。 陈安修哭笑不得,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是感觉他妈妈来过一趟,把冒冒塞他被窝里了,醒来没看到人,还以为又被抱走了,没想到是自己钻里面去了。 他推开窗子,风吹得画页翻地飞快,画中的人呼啦啦就长大了,从肉嘟嘟的婴儿到胖乎乎的孩子,再到眉目清晰的少年和俊朗的青年。每个时期都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再画一点,就取名叫,我们这一辈子。” 章时年说,“还有很长的时间,以后慢慢画。” 冒冒呼哧呼哧爬过来,翻身躺在两人中间,陈安修摸摸的大脑袋,“对了,你怎么把接送吨吨的司机给换了。那个刘师傅不是做的好好的吗?” “刘师傅最近家里有事。” “现在这个看着很年轻。”不过倒是挺尽责的,每次都是把吨吨送到家门口,直到看到家里的人才离开。 “因为爸爸说冒冒和你小时候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加了点,稍微肥大点了,感觉真到秋天了,冷啊。

章节目录 164 报仇不成反被吃干抹净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天,山上的日子依旧很平静,但这平静里总感觉在悄悄酝酿着些什么,小院里住的那些神秘人,吨吨新换的司机,也许在旁人看来,这些人和常人无异,可他却在那些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是在长期的训练和实战中形成的一种本能,目光警戒,步伐坚定。连老爷子这次带来的警卫员冯鑫都私下和他说,这些人看起来不简单。 “喂,切到手指了。”楼南的手在陈安修眼前虚晃一下,切东西也能走神? 陈安修拍开他的手,“你以为我的技术和你一样差。” “你怎么就知道我技术差了,你知道我手术刀还用的不错,有机会给你试试。”他的眼睛在陈安修小腹那里瞄两眼。 “你眼睛看哪呢?”厨房的门开着,幸好其他人都在外面忙碌,没人注意这里。 楼南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也没打算在公共场合讨论这个话题,以免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但这个不谈,还可以谈点别的,“那天晚饭吃的有点多了,胃里有点难受,早上很早就醒了,想起来找点水喝,你猜我就这么往门外一看,看到了什么?”说完还暧昧的眨眨眼。 陈安修心里暗骂,不会这么倒霉吧? 楼南挨他更近点说,“当时都快五点了吧,天刚蒙蒙亮,我看到两个人亲亲热热的从外面回来。” 陈安修狡辩说,“还不兴别人早起去散散步?” 楼南瞪大眼睛,故作惊奇说,“散步的人还穿着前一天起皱的衣服?当然像你这种……比较随性的人也说得通,但章先生,怎么可能呢?” 这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好,明明那天他们回去的时候天色还很暗的。 楼南还嫌刺激他不够一样,“而且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还听孙晓说,明明前一天晚上他们丢垃圾的时候,还没那么多碎盘子,结果第二天早上就有了。还说好像是从包间里收拾出来的。你们两个那么无聊,晚上在包间里留那么晚,就为了摔盘子玩?” 事实摆在那里,陈安修无法自圆其说,“叶院长好像还没回来,不知道现在有些人被赶回家的话,是不是有饭吃?” 楼南被堵了一下也不在意,反正家里那位回来之前,陈安修赶他走,他也不走,“真够甜蜜的。” “妒忌心要不要这么明显?叶院长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也要五月初吧,他开完会还要去看爸爸他们。” 陈安修知道这里说的爸爸是楼南的两个爸爸,叶景谦和自家那边好像断绝关系多年,一直没有来往,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清楚,只听楼南提过那么一次。 “最多我多收留你几天,别一副被抛弃的样子。” 楼南可不是随便给人打压的人,他煞有其事的叹口气说,“当然比不上你了,被人做的早饭也来不及吃。小心你那肚子。” 两人都是那种不拘小节的人,相互吐槽毫无压力,说话百无禁忌的,他们两人正说着话呢,小饭馆里的一个客人起身道柜台那里要了一包烟,经过厨房门口的时候,随意地扫了他们这边一眼。楼南恰巧抬头,见此,皱皱眉。 见那人回到自己座位上,楼南悄声问,“你知道坐在门口右边那两人是干什么的吗?” 陈安修不用回头也知道楼南说的是谁,“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两次抱着冒冒出去玩,都遇到过他们、” “也许是巧合吧,我以后注意点。”山上不比市区,人员的流动很少,这些人就算再怎么小心,时间长了,也很难完全避开人,难怪楼南会起疑心。 陈安修把白菜,韭菜,荠菜,菠菜和胡萝卜切丝,豆腐和火腿切丁,凉水泡上粉丝,分别装在碗里,最近山上的花陆续开了不少,爸爸带着老爷子他们爬山去了,中午他准备做点菜煎饼吃,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现做现吃,再配上碗热乎乎的炒面糊糊,在这个季节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孙晓在外面喊了一嗓子,“陈哥,林教授来了。” “小舅?你今天不是刚下船吗?怎么不休息一下再过来?” 林长宁放下手中一个小行李箱笑说,“也不是很累,你爸妈呢,刚才经过建材店,只有小乔一个人在。” 话是这么说,陈安修可是知道海上的生活不会太舒服了,特别对不常出海的人来说,“他们上山了,中午就回来了,小舅,你先回屋换换衣服,睡一觉,他们回来,我叫你。”他在家里特意留了个房间给小舅。 “也好。”待会见亲家,是不能太随便了。 陈安修陪他过去,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改称呼,“爸爸,这次出去还顺利吗?” “这次时间比较短,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考察的范围有限,不过还是有成果的,取得了不少第一手的数据,深海物种的基因和海底热液区的勘探……”说起工作,林长宁看起来总是格外的有精神。 陈安修虽然有些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做一个好的倾听者。 走到门口,林长宁说,“我先去看看冒冒和吨吨。” “糖球和糖果最近也在这里。” “楼家的那两个孩子?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他们进去,屋里的情形和陈安修预想的差不多,吨吨坐在桌前写作业,糖球托着脑袋,一上一下在打瞌睡,估计在梦里做作业呢,糖果坐在炕上,抱着和他脑袋一样大的碗,里面是一些苹果泥,就冒冒最离奇,头上蒙着一块枕巾,趴在床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吨吨写作业的同时还分神喊两句,“哎呀,冒冒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到冒冒了。” 冒冒就扭两下,格格地笑。 陈安修笑坏了,“小笨蛋。”枕巾就那么大,他过去拍拍冒冒还露在外面的白嫩屁股。 他大概以为人家还是在和他玩,脑袋上顶着枕巾向前爬了两步,又趴下,还乐得脑袋左摇右晃的。 陈安修一边笑,一边扑上去抓住他的小胖腿,“啊,冒冒原来在这里,终于被我抓到了。” 冒冒大声笑着被陈安修抱过来,很亲热地把自己的大脸贴到爸爸脸上磨蹭两下。 陈安修抱着拍拍,交到林长宁怀里。 此时糖球也醒了过来,揉揉睡地泛红的眼睛,一看糖果还在吃,走过来拍拍炕沿儿说,“糖果,不准吃了,把碗给我。”很有小哥哥的架势。 但糖果显然不想买账,他抗议性地挖了一大口塞到嘴里,见糖球坚持伸着手,他直接抱着碗溜溜转个身,留个背给他哥哥欣赏。 “糖果,我生气了。” 陈安修原以为糖果会坚持到底,哪知道糖果尽管不太情愿,还是是小身板转过来了,嘟着嘴把碗往炕上一放,用小脚蹬蹬,等糖球真的把碗抱走,他静静坐在那里不说话。 “那就只能再吃一口。” 糖果立刻没骨气地爬过来,嘴巴张地大大的,等糖球再喂他一小口后,他舔舔嘴角,脸色看起来就好多了,真好哄。 陈爸爸他们从山上回来,在沟谷里还摘到了桑葚,已经在山上的泉水里洗过了,装在在篮子还滴着水,水灵灵的,新鲜可口,陈安修给他们拿盘子装了,放到包间里。 现在已经过了清明,来山上踏青吃野菜的人多了点,但这里的饭馆不止这一家,分散下来,陈安修这家的人也没增加多少。陈安修说要做菜煎饼,大家都没意见,只有陈妈妈又来嘱咐他两句,说太简单了,再加几个菜。 饼是事先烙好的,现在只需要在小鏊子上刷层油,把饼放上,压上厚厚一层菜,打个鸡蛋进去,淋上一点熟油,根据个人的口味撒上盐和各种调料,上面再加一层饼,等下面的饼烙成金黄色,翻过来,压压边,等两边都成金黄色,用刀从中间截开,这样就可以卷起来吃了,饼热乎乎的,炒两个爽口的时鲜野菜,每个人再来一大碗炒面糊糊,饭后再吃点鲜桑葚清清口。老爷子吃的是连连点头,“这才是家常过日子,一家人这样吃就挺好,顿顿肉和鱼那是待客。” 季家二老是知道林长宁和陈安修关系的,虽然对他的年轻有些惊讶,但对他和陈爸爸陈妈妈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老爷子笑说,“这个亲家比我家老大老二年纪还小。” 饭后几个人正在聊天,陈安修出来给他们倒水,一眼就正在门口和徐丽说话的人了。 那人一看都他就走过来,笑着说,“陈叔叔。” 这一声叔叔叫的小饭馆让认识陈安修的人都看了过来,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大个侄子。 “是君严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他听章时年提过这人没走,现在见到也不十分奇怪。 “听说爷爷奶奶过来,我想过来看看他们。” 他这么说,陈安修也没有立场说不准许见,就打算进去问问两位老人的意见,其实就是老爷子一个人的意见,但季君严直接跟着他过来了,一开门就喊,“爷爷,奶奶。” 章云之笑着点了点头,态度不疏离,但与看吨吨冒冒的眼神相比,总觉得缺点什么。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则是微微一敛。但这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没多说什么,就说,“君严怎么找过来了。”

章节目录 165 季君严自称是从秦明峻那里得来的消息。 陈安修是知道那两人关系的,这样的话也有可能。但两位老人这次轻装简行的过来,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身边的人就带了警卫员冯鑫和司机曲靖,来到之后也没和旁人主动联系,如果季家真的知道了老爷子在绿岛,自己都没上门拜访,却私底下通知季君严?在礼节上有点说不通。不过他能想到这一层,老爷子这样的人未必就不会想到。 “既然来了,就坐吧。”老爷子给众人介绍,只说这个孩子叫季君严,别的都没提。 他不提,其他人也没问,只当他是和季君恒一辈的季家哪房亲戚的孩子。见他年纪不大,又有礼貌,都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当他听说没吃午饭就赶过来了,陈爸爸还催着陈安修给他重新炒了两个菜。 刘波这会不是很忙,陈安修让他帮着做了个肉菜,他自己炒了一个青菜,甩了碗蛋花汤,说到底他虽然不太喜欢季君严,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到家了,连碗饭也不给。况且他也不愿意爸妈他们知道什么,横生枝节。 陈安修端着菜和饭进来,季君严道谢,乖巧地坐在一边静静吃饭,并不打扰长辈的谈话。 难得这些长辈都坐在一起,话题兜来转去的,免不得要聊到他们共同关心的人,陈安修和章时年。 关于婚礼的事情是季老爷子先提的,“按说老四和安修已经注册了,就算是正正经经在一起了。你们年纪都比我小,别怪我老思想,我总觉得没个仪式就不正式。” 陈家这边何尝没这个意思呢,孩子结婚,连个酒席都没有,这偷偷摸摸的结的哪门子婚?但他们顾忌着对季家那边的影响,不好提,如果老爷子主动这么一说,他们哪里有不同意的。 陈爸爸看林长宁,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他。 林长宁知道他这姐夫平时看着粗心大意,但有时又比旁人细心很多,“姐姐,姐夫,在这些事上我不太懂,我听你们的。” 毕竟国内对这种事情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忌讳的,太高调了反而招人排斥,两方家人商量呢,国内这边就亲戚们一起吃顿饭。 “谨之从很早之前就想看安修和孩子们了,去他那边了,再大大方方的办。”这是季仲杰说的,老四虽然是他的儿子没错,但却是在章家族谱上记名的。老四结婚,章家那边是有权利说话的。 事情大体就这么商定,只是在时间方面,林长宁这边有问题,“我五月要回美国一趟,大概需要两到三个月才能回来。”他现在参加的是中美两国的合作项目,那边还没辞职,时常的就要这么两边跑。 章云之笑说,“不要紧,就着你的时间,我和老季也正准备在这里多住段日子呢。” 林长宁很感激这两位老人的通情达理。 季君严嘴巴虽然在吃着饭,但是耳朵却没闲着,把这些人的对话都一五一十的都听进去了,不过在他看来也没什么要紧的话,都是家常,唯一让他比较心惊的是,四叔竟然和陈安修已经注册了。他知道四叔喜欢陈安修,但没想到两人已经到如此的程度,怪不得在北京的时候,家里的人见到陈安修态度都很亲近,说话也不避着这人。 饭后季君严提出想留在这里几日,陪陪两位老人,老爷子说累了,想回房休息,很意外的没留他。 章云之扶着人走了,季君严在门口站了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陈安修虽然是这里的主人,但也没有想留人的心思。 季君恒见此,嘴角忽的勾出些笑意,对着送他出门的陈安修挥挥手,走向停在门口的车。车里还坐着个人,见季君恒过来帮他拉开车门,车子没多停留直接就开走了。 晚上临睡觉前,陈安修和章时年说起这事,章时年靠在窗台那边翻书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翻过,“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看看爷爷奶奶。” 章时年手里的书签在书页上敲了敲,这个孩子迟迟不回国,到底想干什么?在这个关键当口跑来山上,是巧合吗? 季君严此后又来过两次,老爷子说身体不舒服没见,之后这人就没再来了,老爷子的不舒服是托词,但吨吨不舒服就是真的了,他原本体质就不算好,春末这种花木繁盛,又忽冷忽热的天气,连章时年有时候都会觉得不舒服,更遑论吨吨了。 “现在好点没有?”陈安修俯身去摸摸吨吨的额头。 吨吨抽抽鼻子,声音囔囔的说,“鼻子还是不透气。” “晚饭后再吃两片,如果还不行的话,明天去卫生室看看。” 吨吨的额头在他掌心里蹭蹭,“爸爸,不打针。” 生病中的吨吨明显比平时更爱撒娇一些,“好,不愿意打针就不打针。”孩子还这么小,如果不严重的话,他们也不想动不动就去打针。 “爸爸,我今晚和你一起睡。” “行,那你现在躺会,别再睡了,免得晚上睡不着。”他把桌上的牛肉干和洗好的提子放在吨吨边上,他没有纵容孩子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但生病了一切都可以通融。 冒冒就放在旁边的婴儿床上,他看到哥哥在,就想睡在哥哥的旁边,但陈安修怕他被传染感冒,坚持不抱他上去,任凭他怎么表示,陈安修都装作没看见,他可能着急了,两只小爪子扶着婴儿床的围栏一使劲……站起来了,围栏很高,陈安修倒是不担心他掉下来,但被他这执着的精神惊呆了,他赶忙伸手去扶,但冒冒站了没一秒钟,噗通一屁股又坐回去了。 他自己估计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坐回去愣了会,不过接着又对陈安修张手让抱。 陈安修抱了抱,把人放回去,“坐还坐不稳当就想站。” 他似乎不是很乐意,大眼睛溜溜的还是往吨吨那边转,陈安修怕他纠缠,直接走人,躲在门外,向里面看看,吨吨趴在床上捏个提子,挤出点水给他舔舔,冒冒马上高兴的鼻子不见眼睛了。 这次的流行感冒比较厉害,光吨吨的班上就请假了三四个,吨吨的烧第二天虽然退下来了,但陈安修怕回去交叉感染,就留吨吨在家里多待了两天。 这天糖球放学后照例来看吨吨,还带了些楼南从医院里带回来的感冒药。 “糖球,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往常学校五点放学,糖球在六点之前一定能回到这里的,今天回来的时候都七点多了。 “今天夏叔叔开车在市里兜了好几圈才回来。” 陈安修知道糖球嘴里的夏叔叔就是章时年给吨吨找的司机,夏智,因为糖球住在这里,他每次都是接完吨吨再接糖球,“他带你去哪里了?” “没下车,就一直在市区转,有两辆车老故意和我们作对,夏叔叔还差点和他们撞了。” “和你爸爸说了吧?” “还没,他正在屋里收拾糖果。他在枕头底下翻出糖果藏的一个糯米团。” 是单纯的交通意外吗?看来有些事情他是该问问章时年了。 章时年也已经从夏智那里得到消息,有人试图在路上截他的车,有可能是陆亚亚吗?如果是那人,他把主意打到安修和孩子这里,是准备和陆江远彻底决裂吗?以陆亚亚的脑子应该不会蠢到这种地步,现在和陆江远撕破脸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他在周围布置人之所以没告诉安修,也是因为这仅仅是防范措施,事情还没到事事提防的程度。如果不是陆亚亚,那这次的人会是谁呢?不管怎样,有人已经动手,他是要给安修提个醒儿了。 “如果是陆亚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拿走属于陆家的任何东西。” “不是你的原因。”就算没有安修,陆亚亚想要上位,早晚都要走出这一步,只不过安修的出现加剧他的危机感,让这一切提前到来而已,“是他贪心不足。”陆亚亚想要的太多。 “山上这边我会注意的,爸妈他们我尽量让他们少去市区,糖球那边还是换个司机吧,别把他们牵扯进来。” “其他人倒是不用太担心,因为不是直接关系人。” 陈安修给睡在他被窝里的吨吨压压被子,“我以后亲自接送吨吨。” “你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我也记得去接他的。他不像冒冒从小就在我们身边,怎么宠都可以,对吨吨,我真不算是个合格爸爸,第一次说去接他就给忘了。”那年吨吨才五岁,在上幼儿园中班,他答应去接,结果就给忘了,从山下回来,到家一看没人才知道坏了,“秋后了,当时天都黑了,幼儿园的孩子都走了,吨吨就蹲在铁门里面那里,那么小的一团,伸着脖子往外看。看门大爷说认识他,想送他回来,他非不让,说是他爸爸会来接他的。” 章时年无法用语言去表达他对这父子的愧疚。 陈安修说这些也不是让他愧疚的,话锋一转说,“所以你要对我们好点。” “好。”章时年答应着。 “既然这样,那今晚上你乖乖躺平,让我上一次,凭什么你在上面这么多次,我就一次?” 章时年想了很久,才想起,安修自己认为的那仅有的一次好像也是误会。 陈安修扑腾了两下,气氛不再那么凝重了,也没再继续,毕竟现在这种情况,真是没心情做这个。 绿岛这边的消息第一时间也传到了陆江远的耳朵里。陆江远找个时间在办公室里见了陆亚亚一次。 “三叔,你找我?” 陆江远抬手示意会客区的沙发,“你先坐,我马上就好。”他把签好的文件交给吴东,秘书已经训练有素地根据两人不同的口味送来各自的茶水。 陆江远在陆亚亚对面落座,“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陆亚亚放下茶杯笑道,“一切都好,谢谢三叔。” “那就好。”陆江远啜口茶,开门见山说,“咱们叔侄,我也不多说客套话了,公司最近准备在南非建立一个药品基地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负责人方面我属意你,你负责过原材料的采购,这些年又在海外部工作,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综合发挥你实力的岗位,独立运作一个药品基地,对你将来的发展也有利。你的意思呢?” 陆亚亚摸着手指的戒指沉默。 “你不愿意?” 陆亚亚抬头,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眼神却隐隐有了细小的变化,“是的,三叔,我不愿意,我更愿意留在总部,在三叔的身边我觉得学到的东西更多。” “不再考虑一下吗?你很少……”他选择适当的用词,“很少这么快做决定,这不像你。” “三叔以前总说我没有决断力,我正在努力改正。” “决断力和给自己一点考虑时间并不冲突。”他试图改变陆亚亚的决定。 陆亚亚腰杆笔挺,很坚定地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三叔。” 陆江远深深看他一眼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 送走陆亚亚,施政从隔壁的小间里走出来,对着门口的方向叹口气,陆亚亚大概不会知道他这次拒绝等于放弃了自己最后一次全身而退的机会。 “你都听到了吧,他以为这是我不得不做出的妥协让步。” 施政摇摇头,这些大家族的纠纷,如果这次陆亚亚肯听从陆江远的安排去非洲,虽然远离了鸿远的权力中心,但一生富裕是足够了,陆江远是顾念叔侄情分的,奈何陆亚亚已经迷了眼。 “他一心想出人头地,让陆家的人仰他鼻息,他这样的选择,我早该料到的。他要实现这个目标,得到鸿远是最快速的途径。” 施政和陆江远共事多年,是了解陆家一些事情的,陆行远不良于行,这个陆亚亚是陆行远和他的一个护工所出,当时陆行远的妻子已经去世,但他第二任妻子却不是陆亚亚的母亲。在陆家这样的大家族里,陆亚亚这样的出身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对待,似乎并不让人太惊讶。在陆家那么多的兄弟姊妹中,他和陆展展最要好,大概有同命相连的意思,不过在出身方面,陆展展也比他光彩一些。

章节目录 166 “那接下来……”施政问,古话说商场无父子,但如果可以避免,谁愿意真的对一个看着长大的小辈痛下狠手,即使那个小辈犯了再多的错。 陆江远摸了摸办公桌上那块田黄石的摆件,施政知道那是几年前陆亚亚在香港拍回来送他的,他一直很喜欢,有时间常拿出来把玩一二,只是有些时候现实逼得人不得下决断。 “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章时年那边,已经做好准备了。”劝也劝过了,暗示也暗示过了,亚亚执意如此。 “好,我明白了,只是赵家那边……”陆亚亚早已经成婚多年,他的妻子赵琴是赵家颇受宠爱的小女儿,赵琴的大哥赵铮在国家药监局工作,与鸿远多有交往,赵家的家世和陆家旗鼓相当,如果要对陆亚亚下手,赵家的因素不能不考虑。 “赵家那边不用担心,当时赵家提出这门婚事的时候,我就不太赞成,赵琴这姑娘虽然性格温顺,但是体弱多病,常年卧床,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妻子人选,赵家当时相中亚亚,无非是觉得亚亚性格好,出身又不太体面,赵琴下嫁,必定会得到妥善照顾,当时大哥问我的意见,我建议可以多交往两年试试,哪知道不到半年他们就结婚了,听说是亚亚自己同意的,婚后赵琴大部分时间留在加拿大疗养,夫妻感情并没有多少,恐怕此事一出,他们的婚姻也该结束了。” 施政心里叹息一声。 陆亚亚离开陆江远这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了两个电话,中午单独出去用餐的。 会员制的餐厅,包厢里已经有人等候,陆亚亚一进门,屋里的人立刻起身,恭敬地喊道,“三少。” 陆亚亚一反在公司里的温和做派,烦躁的拉拉领带,问道,“顾泉,季君严在绿岛又做了什么蠢事?” “他找人去截了章时年儿子的车。”如果季君严在这里,他一定会疑惑当初自称陆亚亚的人为什么现在又改名叫顾泉了。 陆亚亚接过来人递上的烟,深吸一口,“这个蠢货,让他去章时年那里摸点虚实,他直接去打草惊蛇。这件事秦明峻知道了吗?” “估计还不知道,最近上面有人到绿岛视察,纪家那边让秦明峻负责接待了,他现在忙着给自己铺路,怎么还能顾得上季君严这边?” 陆亚亚双腿交叠,悠悠然吐个烟圈。 “三少,这件事要让秦明峻知道吗?” 陆亚亚摆摆手说,“不,不仅不能让秦明峻知道,你还要让绿岛那边的人继续听从季君严的安排,让他闹,他介入越深越好,他是季家的亲孙子,季家再狠心,也不会眼睁睁看他去死。秦明峻既然能收留他,也不会真的置之不理,现在他可以帮我们扰乱章时年的视线,等我们事情一成,这也可以成为要挟季家和秦明峻的把柄,到时候在季家和陈安修那边,不知道章时年会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那样的情景了。”章时年会像三叔那样是个情种吗?为了个男人和家里闹僵。 “如果章时年背弃季家,选择陈安修,就等于是季章两家的决裂,季家元气必定大伤,这可不是离开一个季老三能相比的。京城这格局说不定都要重新洗洗牌。”不过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是佩服离林长宁和陈安修这对舅甥勾引男人的本事了,“陈安修的母亲那边还是没有一点结果?” 顾泉摇摇头,“查到宁世医院那边,消息就完全断了。宁世有很深的海外背景,我们也不敢贸然施压,一旦引起不必要的纠纷,造成的影响会很大。” 陆亚亚皱眉,“这个我知道,我给你找的那几个人也帮不上忙吗?” “起初答应好好的,一听说是查宁世,都纷纷退避了,好像上面还有大人物压着。” 陆亚亚捏捏鼻子,沉默,按说查出生记录是最容易得到陈安修母亲的消息的。他始终在怀疑陈安修的身份,虽说三叔不太可能贸贸然认个没血缘的人做儿子,但据父亲说,三叔迷恋林长宁至深,以至于终身不娶,算算陈安修的出生时间,那时候三叔还和林长宁还没彻底分开,他怎么会和别的女人去生孩子?最离奇的是那个孩子还和林长宁长得一模一样,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如果陈安修不是三叔的孩子,陆家这边就好说了。就算现在陆家必须要仰仗三叔,也不会接受一个没血缘的人入陆家的族谱。 “三少,我想起季君严说,他去山上看季家老爷子的时候,他们正在商量章时年和陈安修的婚事,当时除了季陈两家的父母,就林长宁在,再没有别的人了。而且他们结婚还要迁就林长宁的时间。如果只是舅舅,是不是有点奇怪?哪个外甥结婚,还要迁就舅舅的时间?” “是够奇怪的。”除非林长宁根本不是陈安修的舅舅,而是他的亲生父亲,这就能解释地通了,而三叔为了能挽回林长宁,不惜以鸿远做礼物送给林长宁的儿子。为了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索性把陈安修认作自己的儿子。“用尽一切办法,调动一切关系,继续查,我不仅要知道三叔和陈安修的关系,还要知道林长宁和陈安修的真正关系。” 顾泉勉强点点头说,“好的,三少,我尽力去查,不过三少,夫人娘家在医疗卫生系统很说得上话,我们为什么不……” “赵家?”陆亚亚嘴角泛起一抹讥诮的冷意,“暂时不用麻烦那边。”他早晚是和赵家塞给他的那个病秧子离婚的,也让赵家看看,陆亚亚不是永远只能受欺辱的。 顾泉知道他的脾气,表面看上去一派温和,私底下却有非常暴烈的一面,压抑太久,这人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这些事虽然困难重重,但也只能默认下来了,他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事,“三少,上午听说陆总请您过去了,他是不是因为季君严的事情怀疑到您了?” “我最近频繁接触那些董事,他可能有所察觉,他以一个药品基地为代价,想把放到南非,借此想息事宁人。” “那您答应了吗?” “我在鸿远隐忍安排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得到一个药品基地吗?我要的是整个鸿远,我要的是整个陆家都看我的脸色,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药品基地放弃我这么多年的努力。”这是他前半生所有的目标。察觉到自己情绪太激动,陆亚亚抹了一把脸,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展展那边怎么样?” “回来的人说四少在学校里一切正常,只是人安静许多,不像之前那么锋芒毕露了。” 陆亚亚掐灭烟蒂,重新点上一根,沉默许久问,“顾泉,你相信,我找人撞展展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吗?” “当然相信,三少一向最疼四少。” “他从小失去父母,二婶忙着自己的交际,婷婷天生冷性子,和他并不亲近,二叔倒是疼他,可惜又没多少时间给他,在别人的眼里,我和展展比旁人拥有更多,都要时刻心存感激,我要感激父亲母亲和哥哥们不嫌弃的大方接纳,展展要感激二叔一家的多年教养……” “三少……”顾泉不敢听下去,这人虽然还算信任他,但从未这样向他吐露过心声,知道的太多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陆亚亚挑了下眉,“怎么?不敢听了?其实也没什么,马上都要过去了,鸿远很快就到手了,我会好好补偿展展的,送他出国,读最好的学校,帮他铺平走上政坛的路。”他找人撞展展,固然是不得已为之的下策,但当时展展一口一个私生子的骂,无端地也挑起他心底最黑暗的情绪。原来在展展的心里,私生子也是那么肮脏不堪,不能见光的存在。是啊,不能怪展展,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我一点都不怪他,他永远都是我最疼的弟弟。” “当然是,四少早晚会理解您的。” “让人上菜吧,我下午回公司还有事,现在是关键时候,一刻都不能马虎,你晚上就回绿岛,季君严,就由着他闹。到时候看季家和秦明峻如何为他收场。” “冒冒张嘴,啊……”陈安修在冒冒背后塞个枕头,让他坐起来,手里端着蔬菜粥吹吹,正打算喂他。 有吃的,冒冒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嘴巴张地圆圆的,陈安修喂了一小勺子。 等陈安修舀起第二勺的时候,糖果爬到冒冒边上,端端正正坐好,面无表情的张开嘴,“啊……” 陈安修手一抖,差点把整碗粥给摔炕上,“糖果,你不是刚才吃完馄饨吗?”最近有新鲜的海蛎子下市,他包了好些海蛎子肉的馄饨,给冒冒煮蔬菜粥的同时,也给糖果煮了一碗海蛎子馄饨。 糖果坚持仰着头,珍惜地吐出两个字,“没了。” 碗里的馄饨是没了,但肚子里的没那么快没了吧?他快被糖果打败了,楼南和他商量过,平时不给糖果东西吃,只让他在时间点上吃,可是人都坐在这里了,他能说什么,他只能把勺子送过去,不过给他的比冒冒的分量还少,勺子本来就不大,这样一来,糖果额吃不到多少东西了。 这个一勺,那个一勺,终于把小半碗粥喂完,陈安修回身想抽张纸给他们他们擦擦嘴,可等他回身一看,糖果凑近冒冒,小舌头一卷,冒冒下巴上的两粒米饭没了。 陈安修镇定地拿着那两张纸给自己擦了擦手,转身出去打电话骂楼南,“快来把你家糖果抱走,竟然敢占我家胖冒冒的便宜。” 楼南正要看诊呢,被他震地把手机拿到一米远的地方,等他镇定了,才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家糖果的接受能力那么强吗?连你家冒冒那么胖的,都下得去手?这要多强大的心脏,不愧是我家的糖果。” 陈安修拿只飞镖碰地戳在门后的靶子上,“就你家糖果那体重,还敢嫌弃我家冒冒?” 楼南想想也是,好像是挺没脸的。 两人胡侃一通,因为楼南有病人在等着,也没说多长时间,陈安修挂断电话,看到门外有辆熟悉的车子,“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章时年从车上拿了个盒子下来,“给你弄了个东西。” 陈安修跟着他往里走,“什么东西这么急,还专程送回来?” 章时年进门,让他把门关上,这下陈安修更疑惑了,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章时年把手里的盒子给他,“打开看看。” 陈安修接过来掂了掂,挺有分量的,但是一打开,他愣住了,里面是一把54式的军用手枪,“怎么想起给我这个,不用这个,那些人我也能应付。如果用这个,太显眼了。” “没让你真用,留在身边以防万一,这枪你应该用着顺手。” 确实应该顺手,这种枪他闭着眼睛都能拆卸和射击,可是章时年不知道的是,他现在已经无法开枪了,这也是他离开部队的原因之一。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陈安修把枪收在身上,笑笑说,“以前在部队里天天带着不当事,现在可是违禁品啊,我可是守法的良好公民,现在带在身上有点心虚,又不是要演警匪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为大戏要开幕了。 五月份,接连有癌症病人在使用鸿远旗下新推出的抗癌药物,软林香胶囊后,出现不适症状,甚至已经出现致死的病例,临床诊断为是药物的不良反应引起的,药监局介入调查,消息迅速传开,鸿远股价大跌。 陆江远的不出面更让传言满天飞,鸿远股价一跌再跌,甚至有人传出,陆江远打击过大,已经入院接受治疗。 林长宁合上报纸。 “怎么了,教授?你看起来不太好。”林长宁的助手艾玛问他,这张报纸他已经翻来覆去看了一个多小时了,到底是什么新闻,这么吸引人? 艾玛的声音打断了林长宁的沉思,他抓起外套和手机往外走,“帮我和其他人说一声,我出去一趟。” 跑下楼,被迎面的海风一吹,林长宁顿时清醒不少,他这是要去哪里?陆江远在北京呢,他想想摸出口袋里的手机,选择了那个号码拨出去。 陆江远一看来电显示,赶紧摆摆手让吴东把桌上的一堆吃食拿远点,尽管他知道电话那边的人也不可能看见,“喂,长宁吗?” 吴东一筷子牛肉没咽下去,听陆江远这虚弱至极的声音,立刻卡在喉咙里了,他着急地举着拳头捶打胸口,他快噎死了,老板怎么能精分地这么成功。 陆江远瞪他一眼,示意他安静点。 吴东机械性地频频点头,为了避免让老板承担杀人的罪名,他赶紧找杯水拯救一下自己。 “你现在哪里?” “你也得到消息了?想不到传地这么快。”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公司大了,总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林长宁沉默了一会又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大不了重新开始,其他的事情不能做,总可以把剩下的时间用来工作。” “身体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没有了,可以再赚。”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示意吴东。 吴东多机灵的一个人啊,他立刻端了份海鲜粥过来,用一种不高却绝对急切担心的声音说道,“老板,吃药的时间到了。” 陆江远给他赞赏的眼神。 吴东在心里怒吼,我要加薪,我要加薪。跟着一位致力于开发他各种功能的老板,他容易吗?除了陪老板上床,他能做的全做了。林教授,你坚持到底,别让老板轻易得逞。 可惜林长宁听不到吴东心里的声音,他的口气里终于泄露出一丝担心,“你病了?” “没多大事,很快就好了,你让壮壮他们也不要太担心,等这件事过去后,我去绿岛看你们。” “好,我会告诉他的,你也多保重。” 陆江远打完电话,神清气爽地继续吃他的午饭,施政带着一份报表来看他,“股价还在跌,董事会那边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陆江远胃口正好,筷子未停,垂下的眼睫掩住了眼中的冷意,“坐不住才好,站起来才容易露出尾巴。” “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成功还好,万一失败,这代价就太大了……” “我时间宝贵,没心思一个一个的去揪他们出来,一次性来个了断。”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来好事了,肚子疼,遁了,亲爱的们晚安。

章节目录 167 陆江远这话说的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施政好心相劝结果被人堵了这么一句,一时也找不到话继续,他跟着陆江远这么多年,知道这人做事有魄力,但很多时候魄力和风险是共存的,就拿这次陆亚亚的事情来说,原本只要多点时间细细谋划,也不是不能圆满解决,但他非要纵容人把事情闹开,再来个一锅端。这样倒是可以节省时间了,但是怎么想风险都太大了。 “施总,您要喝点什么?”吴东看谈话气氛有点严肃,赶忙跳出来打打圆场,最近这些天谁的日子也不好过,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别看老板表面上轻松,私底下也是一宿一宿的忙,各方的消息和动静,各项的数据和调查,尽管事先已经安排周全,下面的人也都在按部就班执行,但还是很多指令和决策是需要他亲自来下的,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是容不得一点差错,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施政深知陆江远的脾气,也没真和他计较的意思,顺着吴东的台阶就下来了,“最近嗓子干,这里有什么水果吗?洗两个过来。” “有,您稍等一下,春天是挺燥的,吃点水果好。”老板在医院装模作样住了两天,收到的果篮都可以开水果店了。 陆江远慢悠悠的吃完饭,又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这才拿过施政带来的报表,靠在沙发上仔细看了起来。 施政看吴东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环顾左右,没看到周素秋的人影,随口问了一句,“周姐呢?最近几次过来都没见到她。” “请假回老家了,下个月回来。”说出长宁的事情后,她自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但人都那个年纪了,还有几个肯雇佣她的,她也无儿无女的,他就把人留了下来。 等吴东把切好的果盘端过来,施政叉了一块猕猴桃放在嘴里,注意到陆江远在翻到第二页的时候,眉头渐渐地拢在了一起,“江远,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和我交待句实话,这次的事情你有几成的把握?” “六成左右。” 六成就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想为陆江远的勇气叫好,“就为了一个陆亚亚?” 陆江远眉眼未抬地说,“鸿远在我手里这么些年,适时地也该清理一下了。”那语气平淡的就像门口摆着一袋子垃圾,现在只等着垃圾车收走一样。 可事实是那不是垃圾,是一群逼急了会反扑的猛兽,施政手中的叉子磕在水果盘上,发出刺耳的响动。 陆江远明知故问,“怎么,猕猴桃不合口味?厨房里还有五六个果篮,让吴东给你换一盘。” 施政激动地站起身,声音发沉地问道,“你这是要对那些人动手吗?”鸿远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虽说陆江远这个创立者还占据着绝对主导的地位,但鸿远已经不是一个人的鸿远了,这里面充斥着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纷繁交叉的利益链条,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那些早期的元老功臣,各自有自己的利益小团体,轻易动不得。 “我不都说了一次做个了断吗?” “一次性了断?你说的轻松,你到底想过后果没有?”施政此时也顾不得上下级有别了,他大力地拍拍桌子说,“你这是在拿鸿远的将来做赌注?那些人如果一击不成,后患无穷。” 陆江远将看过的报表丢在桌上,十指交叉落在膝盖上,“既然鸿远是我创立的,但如果有一天要把鸿远毁掉,那也该由我亲自动手,况且有四成的把握就值得一试了,何况现在我们有六成。” 施政第一反应是这人疯了,自己半辈子的心血都这么不当回事,但对上那人毅然决然的目光,他妥协一样,重新坐下来,他阻止不了这个人,事实上他在怀疑,这个世上有没有人能动摇陆江远已经下定的决心,“你执意如此,我只能陪你走下去了,你认为那些人会支持陆亚亚?” “亚亚在外面的名声一向是温和友善,你以为这名声是平白得来的?据我所知,他背地里可没少给那些人帮忙,现在正是那些人投桃报李的好时候,况且他们也需要一个更温和或者说更好控制的上位者。双方的目标现在是一致的,他们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即使有那么几个懂得明哲保身的,我也有别的办法。”把鸿远这边收拾好了,丢给章时年忙活忙活,他好腾出时间去做别的。 施政见他胸有成竹,心里无端地也增添了些信心,“公司和董事会那边我会帮你盯着的,不过你还准备病多久?你也装的差不多点。”鸿远的老板可不是个软包子,只会躲在医院里等别人施救。 陆江远笑说,“我是应该出去露露面了。”总让某些人的心悬着也不好。 鸿远在惶惶不安中又度过了一个黑色的周末,因为缺乏有效的应对措施,股价在经历上周两日连续暴搓后,周一开盘,持续走低,董事会那边要求换管理层的呼声却逆风而上,持续高涨。 陆家这边得到消息的时间是很早,但起初大家都没太放在心上,虽然事情棘手点,他们相信以陆江远的能力,这件事应该不难解决,谁知道事情愈演愈烈,现在竟隐隐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预兆。 陆行远和陆知远前前后后打了数个电话过来询问情况,陆江远都让吴东敷衍过去了,他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见。 “三少,我们要通知香港那边动手吗?” 陆亚亚拇指抵在下巴上,看看桌面上的大盘走势,“再等等。”三叔不是束手待毙的人,为什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像三叔的做派,难道三叔还有什么后招没使出来? 与此同时,绿岛这边也有一群人在密切关注着鸿远的股价走势。 “先生,今天还是没什么变化。” 章时年放下手中的勺子,执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说,“陆亚亚生性谨慎,不会这容易上钩的。”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耐心,前提是鸿远还撑得住的话,“安修那边派人跟着了吗?” “选了两个身手好的,小陈先生好像有所发觉,不过没刻意甩开人。” “恩,嘱咐他们不要离着太近了。”安修应该不喜欢这种被人随身跟着的感觉。 气氛虽然紧张,但相对来说,山上的生活还算是平静的,出了那次糖球被围堵的事情后,陈安修每天亲自接送吨吨上下学,异常的情况暂时没发现,但他也不敢因此放松。 春末,院子里新栽的花木都发芽了,陈安修拎着水管子在浇水,想起陆江远的事情,又问坐在门口逗冒冒的章时年。 “陆叔那边真的没问题吗?”他也打过两次电话,陆叔都说没事,但报纸和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放心,这些事情都在他的……”眼角的余光看到林长宁从墙角转过来,章时年稍稍改了一下口,“事情看起来确实严重,但陆先生应该会有办法的,现在外界联系不到他,很多情况也无法了解。” “那最坏的结果呢?”陈安修问。 “鸿远那么大的公司,光这么一件事,想倒闭也不容易,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管理层换换人,另外这些事也需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章节目录 168 换换人?承担承担责任?章时年怎么说的这么轻巧?陈安修怀疑地回头看他,“你们俩之前是不是在商场上……有过节?” “怎么会,你想多了。”在认识安修之前,他和陆江远只能算是见面打招呼的认识而已。他和陆江远能有今天的合作关系,最少不了是安修的纽带作用,虽然当事人不自知。 陈安修也希望是他想多了,他也没指望这两人相亲相爱,但至少不要是对立关系,“那你说陆叔会做坐牢吗?” 章时年扶着冒冒的腰让他站在自己腿上,“这要看具体的调查结果。” “那就是有可能了。”陈安修听到这些,有点走神,手里捏着的水管子突突两下,水流越过门边的冬青树,直接喷在院门上,林长宁一推门,外套被溅湿半边,他本能伸手地挡了一下。 ”爸爸……”陈安修把水龙头关掉,水管扔进墙边已经盛开的蔷薇花丛里,“你不是回岛上去了吗?”他最近要启程去美国,一去就是几个月,这两天就回岛上陪姥姥姥爷了。 林长宁甩甩手上的水,无奈笑道,“有你这么浇水的吗?都快把这院子淹了。” “我这不是想一次浇个透吗?爸爸,你先把外套脱下来晒晒,我给先拿一件我的先穿着。” 林长宁把脱下来的外套搭在晾衣绳上,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陈安修说,“这是你姥姥做的熏鲅鱼,另外几袋子海鲜是你舅舅他们让捎过来的,你爸妈那边留了些,这些是给你们的。你先放在冰箱里,别坏了。” 陈安修打开看看,“大海螺,八带,蛤蜊,梭鱼,还有海菜,舅舅他们准备的还真够齐全的,爸爸,你今晚别走了,我们煮蛤蜊海菜汤吃。” 林长宁答应着,“那你先把蛤蜊泡水里吐吐沙子。” 陈安修拎着东西进屋,林长宁去章时年怀里接冒冒过来,“冒冒,和爷爷亲亲。” 冒冒搂着他的脖子,亲热地把额头贴上去,和人碰一下,再碰一下。 林长宁被他逗得很高兴,亲他肉肉的脸,“冒冒真乖。”他转头问章时年,“怎么就是还不会说话呢?”按说冒冒现在八个多月,也差不多该说话了。 章时年捏捏冒冒的小肉手,“安修说他什么都听得懂,就是调皮捣蛋。不过等您从美国回来,也差不多了。” 林长宁微微点点头,拍着冒冒的背,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他真的可能坐牢吗?” 尽管他没指名道姓,但章时年也明白他在说谁,“只能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林长宁对此并没发表任何意见,好像真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章时年暗暗观察他脸色,也没看出什么来,不知道是掩饰太好,还是真的无所谓。如果陆江远落在如此的地步,林长宁还漠不关心的话,那这两人这辈子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在北京那边,消失大半个月的鸿远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的陆江远终于第一次在公共场合露面,在临时召开的集团内部会议上做出承诺会彻查此事,如果情况属实,鸿远愿意承担一切的责任,并会做出适当的赔偿。但闻讯而来的病人家属并不买账,在鸿远的门前拉起了巨大的抗议横幅,并阻止其他人员进出办公楼,保安和抗议者发生了严重的肢体冲突,一时间鸿远集团的办公楼下挤满了警车,记者和围观的人群。 陆江远作为鸿远的创立者和多年的领导者,在鸿远的威信甚重,原本他出面,此事就能压下去不少,但下面一闹,就几个关键部门的高管就有了不同的声音,他们话说的很委婉,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事情之所以发展到如今的局面,陆江远难逃失职之罪,如果他能在第一时间出来承担责任并积极解决问题,事情不会到现在无法收拾的地步。 以施政为首的坚定地站在陆江远这边的人据理力争,说此事太蹊跷,软林香胶囊虽然是今年上市的新品,但经历了严格的临床试验和国家新药审查的,对癌细胞确实有明显的抑制作用,不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不良反应的病例,再精英的人吵起架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现在的会议室和菜市场差不多。 陆江远坐在上位,掩嘴轻咳,一副大病未愈,不堪劳累的样子,吴东记录的同时,还忙着端水送药,两人配合默契,不知道的人一看,果然是病了,力不从心。 陆江远捏着吴东倒给他的那些形形□的小药片,招招旁边的人低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吴东凑过嘴巴小声解释,“这是我侄女最喜欢的奶片,白色的是原味的,黄色的是香蕉味的,绿色的苹果味的。” 陆江远的嘴角僵了僵,没什么表情地扔进嘴里咀嚼两下,用水冲下去,亏他想的出来。在这么多不乏专业的目光下,竟敢拿奶片出来糊弄人。 “够了,你们想吵到什么时候,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不是一致对外,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吗?”众人似乎没想到一向温和的陆亚亚会突然发火,短时间内还真的都安静了下来。 陆亚亚先是面向陆江远的位置询问,“三叔,你现在还病着,身体还吃得消吗?” “还可以,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想法,说说看。” “好的想法也不算,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安抚下面的病患家属,要是任凭他们这样闹下去,有损公司的形象,另外,我建议在我们集团内部成立一支独立的调查小组,尽快查明真相,消除不利影响。” 陆江远目带赞许,“想法不错,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你有把握查清事实真相吗?” “三叔,有这么多前辈在这里,这件事交给我是不是不太合适?施总是我们公司的元老,我认为施总的资历比我更适合。”陆亚亚的话,有不少人附和,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是要交给一个足够分量的才合适。 陆江远问施政,“你说呢?” 施政笑道,“三少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这也是一个相当好的锻炼机会,我相信三少一定能圆满解决此事。” “既然你也这么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陆亚亚还想拒绝,“三叔,我……” 陆江远转过头去,剧烈的咳嗽几声,吴东适时扶着他,焦急地说,“陆总,医生嘱咐的休息时间到了。” “你们也看到了,我最近身体不好,这段时间集团的工作就暂时交给施总来负责,亚亚,你需要什么人员和物资,尽管和施总说。”交待完这几句,不等其他人再说话,陆江远就闪身走人了。 陆亚亚送他下去,到停车场的时候,抗议的人群还没散去,陆亚亚让吴东和他的司机交换了车子,他从正门引开注意力,让陆江远从侧门悄悄离开。 陆江远坐在陆亚亚的车子上远远就看到的那辆车子被众人围住了,他垂垂没多少暖意的眼睛,对吴东说,“走吧。” 陆亚亚脸上挨了两拳,他前脚回到公寓,顾泉后脚就跟到了,一看陆亚亚的伤势,忍不住低骂,“那些人简直疯了,真当那些人是吃药吃死的?那些人身体情况他们不清楚吗?” 陆亚亚倒杯冰水漱漱口,吐掉嘴里的血水,“有钱谁不愿意要,他们当成真的才好,这样才有劲头闹。” 顾泉取了药箱过来,帮他擦药,陆亚亚接了个电话,是吴纤从香港打来的,说那边的资金都准备到位。 “三叔一个人持有鸿远30的股票,加上施政他们那些心腹,也不过37左右,我手里有5,李老他们几个答应支持我,零零散散加起来,大概有29,我们这边的持股数必须要超过三叔,才能确保在下个月的股东大会上通过更换董事长的决议。” “四少和大小姐那边……”据他所知,陆家的几个小辈成年的时候,陆江远都会赠送少量的股份,虽然份额不大,但以鸿远的资产而言,已经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了。三少的两个哥哥因为从政的原因并没有收这些股份,但三少,四少和碧婷小姐是有的。 “你以为婷婷会站在我这边吗?她从小就乖觉,最喜欢跟在三叔身边,展展那边倒是可以商量,只是他们只占1,作用也不大,如果要成功,我这边必须要达到40。” “要收购市场10的散股会不会动作太大了?” “这个我也考虑过,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鸿远还有10的股份在一个神秘人手中,那人从来没出席过股东大会,连我都不知道那人是是谁,更不用说劝说他帮我。” “可是吴小姐找来的那些人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万一……我怕他们会反咬一口。”就算成功了,那些人也是饿狼。 “无利不起早,他们也是商人,追求利益当然是第一位的,但是我们没有万一,顾泉,我只有这一次会,你以为三叔会给我第二次机会吗?”如果不成功,不仅是鸿远,就算是陆家,他恐怕都待不下去了。每个人都会当他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好了,你这次回来,季君严那边怎么样?” “我在绿岛见过他几次,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看他那样子,心里是憋着不少气的,据说他好几次去见季家老爷子,那边都没见。” 陆亚亚轻蔑地笑了一声,“他这人心比天高,有秦与溪的傲气却没秦与溪的本事,审时度势方面倒是跟传闻中的季老三有几分相似,不用脑子。暂时先不用管他。专心顾好三叔这边,三叔这段时间真的安心在家养病?”这病来的真是时候,他不得不怀疑里面有诈。 “陆总家里不时有人进出,而且陆总暗地里也去拜访过不少人。看起来是想把这事压下去,但效果不太好。” “我就说,这事我明白了,你继续让人留在那里,看看进出陆家的人都有谁,给我一一记录下来。”他就说三叔怎么可能对鸿远撒手不管,原来是打算和施政一明一暗两条线进行。 现在对他有点不利的是,三叔把独立调查小组的事情扔给他,他原本是想借此拖住施政的脚步的,这下反而成为他的负累,看来他要加快脚步了,要不然两边拖下去没他的好。 鸿远药品的事情迟迟没个结果,反而是患者家属闹上门讨说法的报道时常见诸报端,这让原本还在持观望态度的股民纷纷把手里的鸿远股票抛了,这样的场面连续持续了四五天。 章时年给的指示只有一个字,“等。”他倒要看看陆亚亚能坚持到几时。 这天,阿joe匆匆敲门进了章时年的办公室,“先生,鸿远那边有动静了,做地不是很明显。” 章时年打开电脑,切到大盘走势图,果然如此,符合陆亚亚一贯小心谨慎的风格,“阿joe,按照原先的计划,查他资金来源。” “好的,先生。” “另外在适当的时候帮帮他。陆三少看起来……资金雄厚。” 阿joe为陆亚亚掬一把同情泪,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岂不知大网早就是张开的。 望着不断攀高的股价,顾泉咬地牙都快出血了,短时间内逆势上涨这么多,要说幕后没人操控谁信,可更怪异的是,上面竟然没人出面干预这明显异常的情况,他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三少,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没有退路,顾泉。” “可是……”花这么大的代价换来的胜利,他们真的能享受成果吗? 陆亚亚厉声喝断他,“没有可是。”事到如今,就算前面是死路,他也必须走,因为他后面根本没有路。 陈安修送林长宁去机场,回来的时候,陈妈妈正在河水里淘槐花,见到他就说,“糖果和冒冒在家里睡午觉。我出来洗洗这槐花。你小舅他走了?路上堵车吗?” 最近山上的槐花都开了,白嘟嘟的一串一串的,还有一种紫槐花,开的漫山遍野都是,走到哪里都是一股子槐花香气,陈安修跳了一下,从河边槐树的矮枝上摘下一串,放到嘴里一撸,“五一哪有不堵车的,不过还行,没耽误飞机。”小舅从上海转机去美国,小舅选择现在离开也好,只是小舅和陆叔的关系越发扑朔迷离了。 “那你快回去看看那两个小的醒了没,睡了有一会了。” 陈安修刚走到墙边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不仅有糖果的声音,还有冒冒的声音,这怎么可能,他来不及从门口进去,一翻身上墙,下面的场景真的把他惊住了,糖果在院子里突突突地开着他的电动小火车,鼓着嘴巴,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不过眼睛亮闪闪的,可以看得出玩得还开心,但问题是为什么冒冒的婴儿床也在外面?而且冒冒还躺在上面,房门打开着,但是家里一个大人也没有。糖果是怎么把冒冒连带着婴儿床一起拖出来的?虽然这个婴儿床下面是有四个轮子的,可糖果还不到两岁不是吗? “呀呀呀……”冒冒在婴儿床上兴奋地挥动着胖手臂。 糖果学着大人的样子,伸手过去摸摸冒冒的头。顺过来摸了一遍,又倒过去摸了一遍,但冒冒并不领情,还是朝他张着手。 陈安修晃着腿优哉游哉地坐在自己墙头上,他心想,这个笨蛋冒冒总不会是想让糖果抱他吧,太没自知之明了,他不看看他自己那吨位。 糖果好像有点不舍得,“一个。”犹豫很久才从嘴里吐出一直含着的东西,陈安修看着像小饭馆里的零点杏脯,正当他在想糖果要做什么的时候,糖果把手里的杏脯往冒冒的嘴里放。 陈安修怕吓着孩子没敢大叫,但他一步跳下来就想阻止,冒冒现在可吃不了这个,可还没等他走到那里了,糖果已经把手拿回来了,他只给冒冒舔了一口,然后放回去自己嘴里三口两口吞下去,还嘴巴长得大大的给冒冒看,“没了。” “呀……”冒冒瞪大眼睛,上上下下盯着看了好一会,大概也不知道东西哪里去了。 陈安修忍笑忍到全身发抖,这一对活宝。 冒冒首先发现了他爸爸,拍着小床高兴的哈哈笑。糖果则是镇定地擦了擦嘴巴,才转过身来喊了声,“陈叔叔。” 绿岛到上海的行程不过一个多小时,陈安修估摸着时间给林长宁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他也没在意,想着手机可能还没开,不过等章时年的电话打过来,他知道事情不太对劲了,“在上海那边的人没接到你小舅。”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家自己做的黄桃大罐头,其实味道还不错的,见着有份,一人一瓶_国庆快乐。

章节目录 169 林长宁的飞机是第二天早上的,因此要在上海停留一夜,章时年提议说在那边找个人暗地里照应一下,陈安修知道陆家那边最近挺乱的,怕小舅受到牵连,也就没拒绝,不过怕小舅无端起疑心,也就没和他说。现在的情况是那边人根本没见到小舅。 “有没有可能错过了?”毕竟机场那么大,出口又不是只有一个。 章时年否定这种可能性,“可能性不大,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打电话过来是想问你,你是亲自送林先生去机场的吗?确定他进去了吗?” “是啊,我是亲眼看他进候机大厅的。”临走时小舅嘱咐他说,让他早点回家,到了会打电话。 “那你先不要着急,我再让人查一下,在机场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机场的保全措施相对来说是不错的,即使有人要对林长宁下手,应该也不会选择在那种公开场合。 “好,那你先查,我等你的消息。”挂断章时年的电话,陈安修又给林长宁打了一个,还是无法接通,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心里控制不住的焦躁不安。他搓搓脸,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小舅是不是真的出事还未可知。 “安修,怎么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章云之和季仲杰相携从外面进来。 陈安修掐掉无法接通的电话,打起精神过来扶老爷子,“爸妈,你们来了,上午听我妈说,你们跟着我爸爸去钓鱼了?” 季仲杰笑呵呵说,“我上午在钓了一条四斤多的草鲤,还有三条一斤多的鲫鱼,你爸爸比我钓的还多,今天中午我们吃的杂鱼锅子,可惜你没这口福,糖果自己就吃了个鱼尾巴。冒冒还尝了尝味道。” 陈安修笑说,“我也很久没去钓鱼了,下次去,你们一定要喊着我一起。” “看你天天忙得不着地,小饭馆,山上,又是养猪,又是养牛的,哪里有我们这些空闲时间。不过年轻人还是忙点好,有自己的追求。” 陈安修扶他坐下,给他们倒杯水说,“我这算什么追求啊,养家糊口而已,你们来这么久,也没有陪你们四处走走,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招到人,开车带你们到市区转转。” “有你爸爸天天陪着,我们这些日子去的地方可不少了。” 章云之也笑说,“是啊,我们来这么久,还真没闲着。” 陈安修看两位老人的面色,也是非常不错,山上空气好,生活也平静安稳,两位老人没有架子,街坊邻居的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当家境好些的亲戚,见面说话也不拘束,时常的大家还送点山野海鲜来,三三两两的凑一桌就能说上半天话,闲来无事,爬爬山,钓钓鱼,养养花,下下棋,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滋润,只除了季君严不时的出现一次,连家里神经最粗的爸爸都察觉出不对,几次问他季君严到底什么来路,不过最近总算消停点了,不知道是不是死心,打算回去了。 “安修,你坐我边上,我和你爸爸这次过来,是想问你点事。” “妈,你说。”陈安修亲亲热热的坐过去。 “你和老四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为难事了,我们问他,他还不承认,真当我和你爸爸是老糊涂了。”他们这些年是不大管事了,但这并不表示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他们察觉不到。 陈安修有点为难,他和章时年商量好把这些糟心事先瞒着长辈的。 季仲杰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是不是和君严有关?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说的,我知道这个孩子有时候太不懂事,已经和你二哥他们打好招呼,让他们尽快把君严送走。之前让你受委屈了。” “爸,你说这些干什么呢,我都明白的。”他想了一下说,“这事和君严没什么关系。”起码暂时没查出有直接的关系,“是陆家那边出了点事,四哥怕家里这边受牵连,所以才找了些人过来。” “是陆家你爸爸那事?”这事闹地不小,季仲杰也有耳闻。 陈安修点头,把他知道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 “如果只是这事,你们倒也不用太担心。这个陆老三的本事可不只是这点。”从年轻时时就是那一辈里极出挑的,谁不知道陆陶那老家伙全指望这个儿子给陆家打次翻身仗,最后也不知道闹哪出,突然就撂挑子不干了。当时各种的猜测都有,不过都没什么结论就是了。 陈安修何尝不希望是这样,陆叔的困境还没解开,小舅又下落不明。慧安说今年一切都会好的,这会是最后一道坎吗? 直到坐上出租车,林长宁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在感情上他一向不是个主动的人,当初两人能在一起,最少不了的就是陆江远的死缠烂打。这次要不要来北京,他思虑很久都拿不定主意,因为他知道这次的决定将意味着什么,这些年远走他乡,有家不能回,想起那个还没见过面就夭折的孩子,每每在异国的深夜里惊醒,身边却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将近三十年,日复一日。在最绝望的时候,他都觉得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 这些年,他怎么撑过来的,陆江远不知道,而陆江远是抱着怎么样一种心情坚持这三十年的,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一句对不起和原谅就可以覆盖一切的。 可他还是来了,因为在咖啡厅里百~万\小!说错过去上海的预定航班时,他和自己说,这就是天意,天意帮他做了选择,但人不能欺瞒自己,在心底的某处,他必须承认,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现在还不到下午五点,但因为天气阴的缘故,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林长宁摇下车窗,空气里有淡淡的土腥味。 司机似乎是个很健谈的人,几次想和林长宁搭话,见他神色凝重,也没好意思开口,此时见他有精神了,就开口说,“估计市区那边下雨了,这可是北京最后一场春雨了,明天就立夏了。” “明天就立夏了?”这竟然是今年春天的最后一天了,这算是赶上了吗? “是啊,明天就五月六号了,这五一也过得差不多了,您看机场今天有多少返城的。” 林长宁点点头笑说,“是挺多人的。” “我多问一句,您大学里当老师的?” “算是。” “看您就很斯文。”这年头大学老师真是体面又有钱,就这位,看穿戴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住在那么高档的小区,寸土寸金的顶级富人区。 陆江远所在的小区不允许出租车进入,林长宁就在门口下了车。没有住户的允许,保安不放行,陆江远的电话又打不通,他只能站在门口等,雨越来越密,保安看他也像个坏人,就让他暂时进保安室躲躲雨,但放行还是不可以。 春末的最后这场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的,一道道响雷劈下来,树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林长宁捧着一个一次性纸杯,纸杯里是老保安倒给他的半杯热水,起初透过窗玻璃还能见到一些进出的车辆,渐渐的,只能看到小区里亮起的一些路灯灯光了,在这大雨中,雾蒙蒙的 “……原本是不能透露住户行踪的,但看你像个读书人,应该没说谎,你要找的那个陆先生啊,在你之前的大概一个小时的时候,匆匆出门了。我看他那车走地很急,好像是有急事。” “谢谢您了,大哥。” “没事,没事,你再等等,兴许待会就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指针渐渐指向了七点钟的方向,老保安八点要交晚班,林长宁也好让人为难,主动说,“我改天再打过来,今天麻烦您了。” 老保安热心地说,“这边出租车不好打,特别是今天雨又大,我帮你叫一辆出租车再走吧。” 就在林长宁上出租车要走的时候,另一辆车拐个弯开了过来。开车的是吴东,坐在后座的陆江远捏捏眉心,接到章时年的电话,说是长宁临时搭机来了北京,他放下电话就往机场赶,紧赶慢赶还是没接到人,电话也打不通。长宁来北京了,是来找他的吗? “派去各个酒店的人有结果了吗?” “暂时还没有。”北京的酒店太多了,没有具体范围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继续找。”陆江远的视线扫过窗外,其实这时外面的可见度已经很低了,可他还是一眼瞅到了那个带着行李正上出租车的人,“停车,停车,吴东,停车。” 吴东被他老板陡然升高的声音吓个半死,幸亏这是小区门口,车速已经很慢了,停下还比较容易,可他的车还没停稳呢,陆江远已经一把推开车门出去了。 “陆总,伞……”吴东拿着伞追下来,就见自己老板两步跑上去紧紧抱住了一个人,脸虽然看不到,但看那身形,绝对是个男人。能让老板如此失态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勇气可嘉的林教授,这么快就来以身饲虎了,他不知道老板积蓄了三十年的能量吗? 付钱打发了出租车,陆江远拉着林长宁上了自己的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回家。 两人先前进屋,吴东拎着行礼走到后面,他在考虑今晚的行程,之前的半个月,他都是住在这里的,此时看到昏暗的窗前纠缠的两个人,他决定了,他要翘班。至于要不要和老板打声招呼,想也知道老板没空搭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不是很多啊。 甜蜜又忧伤的假期,我又目送一个同学进入婚姻滴生活了。

章节目录 170第169章 吴东悄悄地把行礼放在玄关处,门被带上的时候发出很轻的声音,今晚他是自由了,尽管他的自由是另外一个人的献身换来的,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他跟着陆总这些年,虽然时常也会抱怨一下资本家的无情压榨,但陆总这些年的生活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无儿无女,形单影只,兄弟再多,小辈再多,也不可能给他一个家,看,现在多好,安修找到了,林教授也回来了,有伴侣,有孩子,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孤单半生,终得圆满。 只是可怜今晚的林教授了,吴东为他默哀一秒钟,性能良好的车子在风雨中悄无声息地滑出去。 舌尖被反复吮|吸到发麻,林长宁的身体陷在陆江远的怀里轻轻颤抖着,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压在上方的这个男人,到今年整整三十年了,分开时还是风华正茂的青年,再次重逢已经是人到中年了,窗外明亮的闪电划过长空,一瞬间屋内亮如白昼,也清晰的映照出路江远鬓角的夹杂的几根白发,不多,但真的有了。 “你都有白头发了。”林长宁的手指抚向他的鬓角。 陆江远所有的动作因为他这句话停下来,伏在他肩上轻声说,“你还没变多少,但我都老了。” “你只比我大两岁,难道你老了,我还能年轻不成?壮壮都快三十的人了。” “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又觉得过得太快了,怎么一晃眼就这么多年了。”没来得及守着长宁,没来得及陪着壮壮长大成人,时间就这么没了。 “总还有以后。” “长宁……”长宁能来,他已经猜到这人的意思,但如今听他亲口说出,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期待的太久,突然得到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咬咬林长宁的锁骨处,“真的是你回来了?” 林长宁侧头躲闪他,“陆江远,你别趁机耍无赖。”这是两人当年除了上床之外,最亲昵的小动作,竟然都还记得。 陆江远双臂揽住他的腰说,“看来是真的了。” 两人在黑暗中相拥静默半晌,直到林长宁的肚子发出饥饿的讯号,他把陆江远推开,早饭没吃多少,午饭根本没吃,现在都快晚上八点了,之前神经一直紧绷着还没感觉,现在神经一放松,马上肚子就有反应了。 陆江远放开他拍开墙上的灯,“忘了你还没吃饭,我让吴东打电话叫外卖,周姐不在家,吴东的手艺实在一般。”此时他终于想起忽略已久的可怜助理了,但助理已经窝里反,跑地连个人影都不剩了,只有行礼孤零零的立在玄关处,诉说着有个人曾经来过,但是他……又走了。 陆江远抓起桌上的固话拨给吴东,但手机铃声却在自己外套口袋里响起来,他这才想起,因为最近关心慰问的电话太多,他把自己的手机关了,章时年的电话是打到家里的,他当时急着往外走,根本没带手机,路上给长宁打电话用的都是吴东的。 助理找不到,这下只能自食其力了,“我看看家里有外卖电话吗?”以前家里有保姆,没保姆还有吴东,他还真没太在意过这些。 林长宁看他手忙脚乱的架势就知道不靠谱,“不用了,这么晚了,外面又下着雨,随便吃点吧,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我先去看看。”对于基本不进厨房的人来说,厨房里的东西是不清楚的。 林长宁跟他过去,家里米面之类的东西都齐备,但冰箱里只有饮料,啤酒和一些袋装的熟食,“随便弄点吧,我也有点累了。”这一天身心俱疲。 陆江远这辈子虽然没怎么沾过家事,但活到这个年纪了,别的不行,他自认煮个白粥这么简单的事情应该难不倒他,淘米加水上锅子,周姐做的酱菜酱瓜备上两碟,各种熟食撕开装盘。 林长宁撑着额头沉默地坐在客厅里,犹豫徘徊这么久,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该心软的,但还是心软了,外面是风雨交加的天气,厨房里是陆江远叮叮当当的声音,只有客厅这里安静地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后悔吗?后悔来这里,后悔走到这一步? “长宁,这些熟食要热热吗?我记得你胃不好,能吃凉的吗?” 陆江远的话打断了林长宁的沉思,他转头说,“没那么严重,你弄就行。”也许找个知根知底的人,相伴到老,并不是一件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一整天都在考虑自己的事情,竟然都忘了给安修打个电话,掏出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他用陆江远家里的电话拨给陈安修。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陈安修一家正在洗澡,没错,就是一家在洗澡,陈安修和吨吨泡在浴缸里,冒冒泡在他的专属小浴盆里,章时年穿着浴袍正在给冒冒洗头,他的姿势熟练,手劲轻柔,总之一句话,比陈安修的粗手粗脚好多了,陈安修每次出手,冒冒都要在浴盆里扑腾,换到章时年的时候,冒冒则会乖很多,怎么摸都不反抗。 章时年出去拿手机的时候,陈安修托着冒冒的腰和头,避免他滑到水里去,吨吨凑过去捏捏冒冒腆着的小胖肚子,肉肉的手脚,冒冒高兴地胡乱拍打着水面,水花溅地浴室里到处都是。 “谁的电话?”陈安修见章时年过来,问了一句。 “北京的号码。”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陈安修把冒冒交给他,擦擦手,拿过手机一看,固话,不认识的号码。 “安修,是我。” “爸爸……”陈安修早就从章时年那里知道小舅不声不响跑到陆叔那里去了,要不然现在也不敢这么悠闲。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来补,十一真是把我解放了。

章节目录 170 两人现在仅仅是个开始,陆江远忍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强求这一时,况且他看林长宁的样子也累了,饭后说了会话,外面风雨又大,他就催人上楼休息了。周姐走了些日子,但家里还是有小时工定时过来清理的,所以林长宁原先住过的房间还是很干净的。打开衣橱,里面各种衣物一应俱全,整洁如新,好像主人从未离开过,下一刻就会回来一样。 林长宁的行李箱里有足够的换洗衣服,但他想了想,还是从衣橱里舀了最上层的那件睡袍出来。泡完澡,身上的疲累感稍减,他擦擦半干的头发,刚一拉门就见陆江远站在浴室外面,“你怎么过来了?” 林长宁身上的这件睡袍,只中间一根松松的腰带,随着身体的走动,锁骨和胸口处大片的皮肤隐隐可见,陆江远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灼热,指指说上的水杯说,“给你端杯水过来,刚敲门没反应,还以为你在浴室里睡着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今天很晚了,你也早点睡。”这就是准备送客了。 “长宁……”两人擦身而过,林长宁沐浴后的清香擦过鼻尖,受到蛊惑一样,陆江远情不自禁地出手抓住他的手臂。 林长宁的身体一僵,但没挣脱他的钳制,装作若无其事地回身看他,“怎么了?你还有话要说?明天说一样。” 陆江远火热的鼻息靠近,“我一直以为他的自制力还不错,但其实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看清他目光中隐含的欲|望,林长宁脸色陡然一变,后退一步说,“陆江远,你想干什么?我说过先试着相处看看。” “长宁,你敢来找我,真的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吗?”陆江远步步逼近。 林长宁唇色不明显的发白,是的,他想到了,陆江远这人他太了解,得寸进尺,泼皮无赖都是舀手好戏,不松口两人还能勉强固守朋友的界限,可是一旦松口,陆江远绝对不会处处受他的挟制,这也是他迟迟不敢来的原因之一。 屋里的灯光被熄灭的一刹那,林长宁差点惊跳起来吗,可是刚一转身,就被人从背后拦腰抱起来了。 “你放开我,陆江远。”林长宁虽然没什么功夫傍身,但好歹是个男人,真的挣扎起来,力气也不是没有的。 陆江远被他揍地脚下一个踉跄,两人双双摔在床上,腰被牢牢揽住,林长宁想起身都难,别说逃跑了,他犹不死心地挣扎,“放手。” “长宁,长宁……”陆江远胡乱地吻着林长宁的脸和嘴唇,手从睡饱下方抚向他的大腿内侧,生疏而急切的揉搓着。 近三十年没被人这样激烈索取过,林长宁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他本能地抵抗了两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停止了所有的挣扎,认命般的闭上眼睛。如果早晚都要有这么一次,此时成全他又能如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对这人妥协,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得到默许的信号,陆江远激动难言,他迅速地褪掉两人的衣服,近乎虔诚的亲吻林长宁的全身。 “够了,陆江远,要做就做……”林长宁喘息着抓住陆江远埋在他腰侧的头。 陆江远却并不理会,大力吞吐他前端的同时,双手大力揉捏着他的臀部,指尖寻到中间隐蔽的入口处,试着探入。 长久没被外物进入的身体,被陆江远猛然破开的瞬间,林长宁的身体弹跳一下,吃痛地惊叫出声。 分开三十年的再度结合,陆江远舒服地叹息一声,凑过去亲吻林长宁的耳朵,“长宁,我终于等到你肯回来了。” 林长宁没说话,但从刚才起就垂在身侧的手臂却环在了他的背后。 一夜无话,但床上的震动却比外面的风雨声还要激烈,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林长宁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屋里很暗,但外面的风雨声已经停了,微微开启的浴室里透过来一丝光亮,他摸摸床头上放着的腕表,借光看一下,马上就四点了,陆江远大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睡地很沉,眉宇舒展,放下了多年的重担一样,相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次光明正大的观察陆江远的睡相,上学时惊弓之鸟一样,交往都是偷偷摸摸的,每次偷偷摸摸做完,睡在一起都不敢,更别说是这样相拥着到天明了。 他从以前就觉得陆江远的眉毛生地最好,虽然不是很浓,但密密的,一点不见杂乱,不用修,眉形就很好看。这人倒睡得安然了,他却几乎一晚没睡,身体累到极点,但精神却意外地清醒,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现在他必须要走了。 林长宁轻轻推开身上的人,翻身下床,腰被折断一样,下半身要粘腻地很。他挪着步子到浴室里冲个澡,行李箱没打开,现在也就用不着收拾了。他走到床边给陆江远拉拉被子,想想又在桌上留了一张便签。 做完这一切,都快早上五点了,天色开始发灰,下了大半夜的雨,现在一开门,湿漉漉的空气扑面而来,李睿棠因为今天要去南站接她从外地回来的女儿,所以一早就起来了,开车经过陆江远家门前的时候,正好看到林长宁拖着行李,步履蹒跚地从家里出来,她惊讶地叫了一声,“长宁?” “睿棠?”刚做完那事,立刻就遇到熟人,林长宁身上立时有些不自在,怎么会这么巧? 李睿棠打开车门下来,“你这是要去哪?” “我上午的飞机要回美国,昨天在这里借宿一夜。” “原来这样。”李睿棠是知道他现在工作的,对着这说辞也没起疑,不过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借宿的程度了,据她所知,两人不是多年没联系的吗?“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到我那里坐坐?” 林长宁笑笑说,“昨晚过来的,一大早就要走,时间太短了,所以也没过去打扰你们。” “那下次再来一定要提前通知一声啊。”说了这么好一会话了,也没见陆江远从屋里出来,李睿棠疑惑地问道,“陆江远在家吗?他怎么都不出来送送客人?” “他还在睡着呢,我自己出去搭出租车就行。” 说不出是哪里,但李睿棠听着这话就是有点奇怪,客人要走了,主人还在呼呼大睡?陆江远待人虽然冷淡点,可不是这么没教养的人,不过看看时间不早了,怕女儿一个人在火车站干等,她也没多问,“长宁,我正要出门去接心心,我捎你一程。” 从这里到小区门口还有好长一段路,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林长宁也没信心走到那里,他道谢上了李睿棠的车子。 李睿棠本想再送他一段距离,但林长宁知道从这里去南站和机场根本不同路,就婉言谢绝了。 “那长宁,有空再联系。” 李睿棠走后,林长宁就在路边等他叫的出租车,时间还算早,这边的路上都没什么人,忽然有辆车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

章节目录 171 “林先生,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您也可以和我说。” 身上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被搜走,林长宁打量着眼前这个的老旧公寓,大概只有七八十个平方,有一南一北两间卧室,客厅很小,厨房和浴室都齐全。 “您自己单独住南边那间大的卧室,这两个小兄弟住北面这间。” 林长宁看向说话的人,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还是可以看出人很年轻,还不到三十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左脸颊有个很深的酒窝,“这算是绑架?” 那人摇摇手里的车钥匙笑道,“当然不是,我们绝对不会伤害您,只是请您在这里住段日子,只当是做客,时间一过,我们马上放您走。” 林长宁不无讽刺地说,“限制人身自由的待客之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您当然有问的权利,但我也有拒绝回答的权利,我知道您生气,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我劝您还是消消气。” “和陆家有关?”刚和陆江远复合就遭遇这件事,他不得不这样想。 那人不动声色地笑道,“林先生,您还是不要试探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林长宁问,“你们已经都检查过了,可以把行李给我吗?我想单独静一静。” “当然可以。”戴墨镜的人示意后面,提着行李的人把东西交还给林长宁。 林长宁拖着行李进到南向的卧室里,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占据主要空间的就是一张大床,除此之外,还有个一张桌子,一把凳子,还有个简易的衣橱,地方好像刚清扫过,还算干净,卧室外面还有个密闭的阳台,但通向阳台的门是锁死的。他脱掉外套在床边坐了会。 事发太突然,他之前一点都有察觉,直到车门打开,有两只枪口对准了他,当时那条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不得不暂时妥协,那些人绑架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陆江远果然是他命里的克星,一沾上准没好事。只希望别拖累壮壮。 既来之则安之,从昨天开始就没能好好睡个觉,昨晚又被陆江远折腾半夜,他实在太累了,决定先上床睡一觉再做其他的打算。 林长宁上床后,门把手被轻轻扭开,来人往屋里看了看,又轻轻地退了出去,林长宁只当是没发觉。 “咱们兄弟一场,我也不怕和你们交待句实话,这个人很重要,关系到我现在所做的事情的成败,成功了,咱们兄弟以后就算是有了靠山,如果失败了,谁也没好日子过,你们好好照看着,不准打骂,不准苛待,总之,只要他不逃走,不和外界联系,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我这次特意挑你们两个来做这件事,就是看你们俩稳重,别让我失望。” “顾哥,那不是和伺候老爸差不多了?” 戴墨镜的人敲他头说,“你要有这么个老爸,你还赚着了,人家可是美国大学的知名教授。平时你相见还见不着呢。” “乖乖,这么厉害,不过顾哥,咱抓人家一个大学老师干什么?” “知道多了,对你们没好处。只管好好做事就行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林长宁在卧室里听到外面的门开了又关上,他裹裹被子,闭上眼睛。 陆江远醒来的时候,林长宁已经不在了,他喊了一声,没人应答,他捡了丢在一旁的睡衣穿上,楼下和院子里都没人,他又跑回卧室,果然行李箱也不在了,他拨林长宁的电话,关机。目光扫到床头柜上时,看到水杯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林长宁清隽有力的笔迹:美国那边还有工作,预计三个月后回来,最后附着的还有林长宁的名字。 陆江远笑笑把这张便签纸折好收在口袋里,这是特地抽时间里来安慰自己的吗?之后遇到李睿棠,从她的嘴里得知,是她从长宁出去的,亲耳听长宁要去机场赶飞机,所以陆江远一时没联系到人,只当是长宁上了飞机。 顾泉拎着早饭进门,陆亚亚已经洗漱完了,正在客厅等他,“都安置好了?” “恩,现在张六和虎子在那里看着。一切顺利。” 陆亚亚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没伤到人吧?” “没,林长宁没有反抗,还算配合,我也嘱咐张六和虎子好好照顾了。”顾泉把买来的几样早点舀出来依次摆在桌上。 陆亚亚从沙发上起身,“那就好。”他还不想和三叔彻底撕破脸,也不想树下章时年这个敌人,这件事也是不得已为之。 “三少,我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绑架林长宁?陆总如果知道了,对我们没什么好处。”昨天在那里监视的人拍到陆江远拥抱林长宁的照片,照片发回来的时候,三少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陆亚亚让顾泉一起坐,先夹个包子说,“因为我怀疑鸿远10的股票在林长宁手里。他们这些年没联系,我差点忽略这人的存在,依三叔对这人的看重,他不可能不为林长宁打算。”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月的股东大会拖过去再说。我们绝对不能让林长宁出现在股东大会上,如果股份真的在他手里,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可是股东大会是在月底,让林长宁失踪二十几天,陆总和陈安修那边绝对会起疑的。” 陆亚亚瞥他一眼笑道,“我们不是还有个同盟战友吗?此时该让他发挥发挥作用了。” “三少是说季君严?” “除了他还能有谁?让他去搅乱一下陈安修和章时年的视线,起码不能让他们两个插手进来。” “可是他能同意吗?”顾全迟疑地问,季君严可能不够聪明,可也没笨到乖乖蘀人送命的程度。 “他既然上了我们的船,不肯也得肯。”

章节目录 172 “林先生,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您也可以和我说。” 身上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被搜走,林长宁打量着眼前这个的老旧公寓,大概只有七八十个平方,有一南一北两间卧室,客厅很小,厨房和浴室都齐全。 “您自己单独住南边那间大的卧室,这两个小兄弟住北面这间。” 林长宁看向说话的人,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还是可以看出人很年轻,还不到三十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左脸颊有个很深的酒窝,“这算是绑架?” 那人摇摇手里的车钥匙笑道,“当然不是,我们绝对不会伤害您,只是请您在这里住段日子,只当是做客,时间一过,我们马上放您走。” 林长宁不无讽刺地说,“限制人身自由的待客之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您当然有问的权利,但我也有拒绝回答的权利,我知道您生气,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我劝您还是消消气。” “和陆家有关?”刚和陆江远复合就遭遇这件事,他不得不这样想。 那人不动声色地笑道,“林先生,您还是不要试探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林长宁问,“你们已经都检查过了,可以把行李给我吗?我想单独静一静。” “当然可以。”戴墨镜的人示意后面,提着行李的人把东西交还给林长宁。 林长宁拖着行李进到南向的卧室里,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占据主要空间的就是一张大床,除此之外,还有个一张桌子,一把凳子,还有个简易的衣橱,地方好像刚清扫过,还算干净,卧室外面还有个密闭的阳台,但通向阳台的门是锁死的。他脱掉外套在床边坐了会。 事发太突然,他之前一点都有察觉,直到车门打开,有两只枪口对准了他,当时那条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不得不暂时妥协,那些人绑架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陆江远果然是他命里的克星,一沾上准没好事。只希望别拖累壮壮。 既来之则安之,从昨天开始就没能好好睡个觉,昨晚又被陆江远折腾半夜,他实在太累了,决定先上床睡一觉再做其他的打算。 林长宁上床后,门把手被轻轻扭开,来人往屋里看了看,又轻轻地退了出去,林长宁只当是没发觉。 “咱们兄弟一场,我也不怕和你们交待句实话,这个人很重要,关系到我现在所做的事情的成败,成功了,咱们兄弟以后就算是有了靠山,如果失败了,谁也没好日子过,你们好好照看着,不准打骂,不准苛待,总之,只要他不逃走,不和外界联系,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我这次特意挑你们两个来做这件事,就是看你们俩稳重,别让我失望。” “顾哥,那不是和伺候老爸差不多了?” 戴墨镜的人敲他头说,“你要有这么个老爸,你还赚着了,人家可是美国大学的知名教授。平时你相见还见不着呢。” “乖乖,这么厉害,不过顾哥,咱抓人家一个大学老师干什么?” “知道多了,对你们没好处。只管好好做事就行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林长宁在卧室里听到外面的门开了又关上,他裹裹被子,闭上眼睛。 陆江远醒来的时候,林长宁已经不在了,他喊了一声,没人应答,他捡了丢在一旁的睡衣穿上,楼下和院子里都没人,他又跑回卧室,果然行李箱也不在了,他拨林长宁的电话,关机。目光扫到床头柜上时,看到水杯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林长宁清隽有力的笔迹:美国那边还有工作,预计三个月后回来,最后附着的还有林长宁的名字。 陆江远笑笑把这张便签纸折好收在口袋里,这是特地抽时间里来安慰自己的吗?之后遇到李睿棠,从她的嘴里得知,是她从长宁出去的,亲耳听长宁要去机场赶飞机,所以陆江远一时没联系到人,只当是长宁上了飞机。 顾泉拎着早饭进门,陆亚亚已经洗漱完了,正在客厅等他,“都安置好了?” “恩,现在张六和虎子在那里看着。一切顺利。” 陆亚亚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没伤到人吧?” “没,林长宁没有反抗,还算配合,我也嘱咐张六和虎子好好照顾了。”顾泉把买来的几样早点拿出来依次摆在桌上。 陆亚亚从沙发上起身,“那就好。”他还不想和三叔彻底撕破脸,也不想树下章时年这个敌人,这件事也是不得已为之。 “三少,我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绑架林长宁?陆总如果知道了,对我们没什么好处。”昨天在那里监视的人拍到陆江远拥抱林长宁的照片,照片发回来的时候,三少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陆亚亚让顾泉一起坐,先夹个包子说,“因为我怀疑鸿远10的股票在林长宁手里。他们这些年没联系,我差点忽略这人的存在,依三叔对这人的看重,他不可能不为林长宁打算。”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月的股东大会拖过去再说。我们绝对不能让林长宁出现在股东大会上,如果股份真的在他手里,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可是股东大会是在月底,让林长宁失踪二十几天,陆总和陈安修那边绝对会起疑的。” 陆亚亚瞥他一眼笑道,“我们不是还有个同盟战友吗?此时该让他发挥发挥作用了。” “三少是说季君严?” “除了他还能有谁?让他去搅乱一下陈安修和章时年的视线,起码不能让他们两个插手进来。” “可是他能同意吗?”顾全迟疑地问,季君严可能不够聪明,可也没笨到乖乖替人送命的程度。 “他既然上了我们的船,不肯也得肯。” 作者有话要说:再来发短的,先看着

章节目录 173第172章 陆亚亚的电话打过来之前,季君严正处于一种异常烦躁的状态,原因无它,因为就在这之前的一天,他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让他尽快回澳洲,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爷爷不肯见他,二伯已经对他下了最后的通牒,连表哥都不止一次提过,让他回去。现在连妈妈也这样,他记得出发回国之前,他妈妈曾经私下找他谈过,这次回来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让季家接纳他是最重要的,但到头来,他一件事都没能完成,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从此和季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怎么想都不甘心,没回来之前,他只知道季家很有权势,但到底多厉害,他并没有具体的概念,但这次回来,他见识到了很多,他是季家的孙子,原本这些就该属于他的一份的。可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享有这一切,而他,甚至连个四叔的男情人代孕的孩子都不如,看爷爷奶奶抱着冒冒的样子,比对待他这个亲孙子还好。这让他怎么甘心?这种强烈的不甘心让他心底渐渐生出了一种近乎扭曲的怨恨。他怨恨那些对他不公的和占据他应有身份的那些人。 就在这时陆亚亚的电话打了进来,季君严打开门看看,王格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小保姆在厨房里洗菜,没人注意这里。他走到窗边把电话接了起来,但是当听清楚电话那边的内容说,他忍不住低吼,“绑架四叔的儿子?陆亚亚,你疯了,这事我不会做的。”他还分得清事情的轻重,如果季家现在还对他放任,是因为他没做过什么,那现在绑架四叔的儿子,无疑是给自己惹火上身。到时候别说四叔翻脸,就是大伯和二伯也不会纵容他的。 “我想你大概是忘了曾经去截过陈秋阳的车子吧?如果把这件事捅出去,再加上你现在的处境,你以为你会有什么下场?最好也是要强制扭送出国吧?到时候别说是你父母,就是你,想再靠近季家一步都是痴心妄想。” “是你们让我去试试四叔的。”王格跟着他上山过几次,说是山上有些不寻常,他告诉陆亚亚,陆亚亚让他去试试那些到底是什么人,所以他才去的。 那边笑了一声,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我们是让去试试,但可没让你对人家儿子下手。那决定可以你自己下的。” 季君严狠狠地咬住嘴唇,气得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边继续道,“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继续走下去了,你现在没有后路可退,本来也不想劳季小少的大驾,但是你四叔在山上布置了人手,我们的人无法接近,只能劳烦您跑一趟了。与其束手待毙,不如豁出去闹一次,如果成功了,就可以借此要挟你四叔帮忙,让你父母回国,即使失败了,也不过是送你回去,你大伯和二伯都在,他们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把你送到大牢里去吗?你好好考虑考虑,错过这次机会,或许你还有下一次,但是你妈妈还有吗?而且这次我们还可以给你提供庇护的场所,绝对不会让你落到章时年的手里。” 季君严被他说的有些心动,“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具体的无法和你细说,无非是不想让你四叔不要多管闲事,坏了我们的大事。” “给我一天的考虑时间。” “没问题。”电话那边陆亚亚痛快答应了。 知道林长宁可能出事,是他离开后第二天凌晨的事情,当时是凌晨三点多,陈安修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这个时间,谁的电话?”陈安修揉揉眼,收回扒在章时年身上的手脚,顺手拍开旁边的灯开关。 睡在婴儿床里的冒冒也被惊醒了,章时年把他抱过来拍拍,同时问,“是不是林先生打来的报平安电话。” 身上光溜溜的没穿衣服,陈安修随手扯条毯子围在腰上跳下炕,边打呵欠边说道,“不可能啊,爸爸怎么会挑这么个时间点?他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凌晨,最好别是无聊骚扰电话,要不然会想骂人……” 话没说完,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号码,他笑道,“可能还真是爸爸,用艾玛手机打过来的。” “喂?什么?”陈安修的脸色微微一变。 章时年也被他陡然变化的声音吸引过去。 “是吗?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再确定一下。恩,好的,有消息一定通知你。恩,拜拜。” 陈安修一放下电话,章时年就问他,“怎么了,是林先生的电话吗?” “不是,是艾玛的电话,她说爸爸乘坐的飞机两个小时前就到了肯尼迪机场,但是她没接到人。” “那林先生会不会换乘其他的航班?” “不会,艾玛说,爸爸昨天早上还和她确认过班次,她还说,明天在当地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时间很紧,爸爸不可能再换乘其他航班,那样的话一定来不及,而且爸爸手里带着两份很重要的资料,以他的性格,如果临时有急事的话,不可能不提前打招呼的。”陈安修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爸爸这次可能真的出事了,“我先打给陆叔再确定一下。” 施政熬了半宿,没睡下多久就没半夜上门的陆江远吵醒了,他披了间晨袍下楼,“什么事这么着急,你怎么大半夜过来了?”不过他一看陆江远焦急的神色,心头猛然跳了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陆江远失态至此,“是不是公司那边出大事了?” “不是,我有点事想问睿棠,她人呢?” “她马上就下来了。你先坐。” 陆江远现在没心情坐,好在李睿棠简单收拾一下很快就下来了,不过她和施政一样不明情况。 “睿棠,你那天是亲自送长宁出去的?” 李睿棠点点头,“是啊。”这个问题陆江远不是早就问过她了吗? “你也看到出租车过来了?” 李睿棠再次点头,“是,我是看到一辆出租车。”在他们这里,如果不是特意叫车的话,那么早的时间很难看到有出租车经过。 “那你亲眼看到长宁上车了吗?” 李睿棠想想说,“这倒是没有,我当时急着去接心心。长宁说自己叫了出租车,我也看到远远有辆出租车过来,我就离开了。”她回答完这些问题,后知后觉的惊问,“是不是长宁出事了?” 陆江远也没瞒他们,“长宁失踪了。” 李睿棠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认识他这么些年,长宁不会开这种玩笑的,他常年在国外,又是个做研究的,也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啊。” “是我太大意了,长宁可能被人绑架了。”他知道这附近有亚亚的人,会是亚亚动的手吗? 施政倒杯水给他,“老陆,你先别胡思乱想,长宁和鸿远的事情毫无联系,三少这人做事一向谨慎,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浪费精力在一个毫无瓜葛的人手上?就算是因为安修也不可能啊。”他至今不知道陆江远和林长宁的关系,“你再好好想想,他还可能去哪里?” 但李睿棠却因为施政这番话,眼底悄悄起了些变化,她是知道陆江远和林长宁一点过往的,再想想林长宁昨天早上的异常表现,脸色憔悴,脚步不稳,下车的时候身体还晃了一下,差点摔倒,五月份的北京已经非常暖和了,但林长宁的脖子上还加了一条围巾,他当时说什么,陆江远还在睡觉,这一切都不得不让猜测,这两人重归于好,恢复到了情人关系,昨天林长宁的所有异常都指向了一个方向,他是刚从陆江远的床上下来的。这就可以解释了,虽然她还是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两个分开三十年的人又走到了一起,不过两个人都是她的朋友,而且又都是单身,她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长宁到底去哪里了,“你去查小区附近的监控了吗?” “我已经让吴东去调取了。”如果真是亚亚做的,他也不想不通亚亚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会醒了,大家也睡不着了,眼看着也四点多了,施政让家里的保姆又做了些热食过来,不过陆江远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因为有李睿棠提供的比较准确的时间,吴东查监控视频的速度也很快。 “长宁是自己上车的,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暂时来不及通知大家?”施政看完视频这样问,因为当时天色的原因,视频不是很清晰,但还算比较完整,一辆车从小区右边驶过来,停在林长宁身边,车门打开了,但是车上的人并没有下来,林长宁什么都没说就拖着行李上车了。车子并没有多做停留,接上人就向东驶去了。 整个过程长宁都很平静,没有过多的表示,但陆江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吴东,你把播放速度放慢点。” 吴东答应一声,把速度放慢。 陆江远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停,这里,看长宁的手。” 施政凑近点仔细看看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手里掉出来了。” “是长宁的戒指。”他记得长宁左手的无名指上多年来一直戴着一枚结婚戒指。 陆江远要了施政家的手电筒循着视频中的地方找过去,此时天色还很暗,要找一枚小小的戒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这里的马路天天有人清扫,就算有戒指也可能被人捡去了。施政心里这么想却不敢深劝,换了衣服紧随其后出了门。 因为昨天刚下过雨,布道树底下还是湿漉漉的,陆江远打着手电筒一寸寸摸过去,果然在路基石的夹缝里找到了一枚戒指,“是长宁的。” “还真是戒指。”那么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但是你确定吗,这戒指看起来并没有很特别的地方。” 陆江远很肯定地说,“我很确定。”昨天晚上长宁在他身下的时候还戴着这枚戒指,他曾经一度想把这戒指从长宁手上摘去。 施政见他如此确信,也无法再说什么,因为他此时也明白了,如果林长宁在上车之前,刻意脱掉自己的戒指,那一定是出事了,“事情已经出来了,老陆,你也别太着急,你看我们是不是先报警,让警方介入一下。” 陆江远握握手里的戒指,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凛冽之色,“不,这件事我要亲自解决。”三十年前因为他而让长宁遭受那样的屈辱。三十年后竟然有人用同样的手段把长宁从他身边劫走?这相似而又可笑的命运,这次无论是谁,他绝不会再次原谅。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受后果。 施政看到这里开始疑惑陆江远和林长宁的关系,这样的陆江远,全身的怒火明明燃烧到极致,眼神却沉寂到可怕,不管绑架林长宁的人是谁,他确定的是这人成功触到了陆江远的底限,撩起了他潜藏在冷淡背后,最暴烈的那根神经。 林长宁失踪的消息,陈安修不敢和家里人说,爸妈和舅舅他们一辈子普普通通的,没经历过这些,知道了也是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姥姥姥爷年纪又大了,根本禁不住这些。他考虑着亲自去北京一趟,但家里这边又离不开人。 “壮壮,你这两天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上火。看你这两天嘴边起了一圈泡。”今天天气不错,陈安修和江三爷爷小饭馆后面把去年腌制的青萝卜和疙瘩头咸菜翻出来晾一晾,晾干了再放新煮的盐水,这样咸菜就不会烂掉了。 “最近是有点心烦事,不仅外面这一圈,嘴里也起了好几个。”小舅一天没消息,他一天不得安心,“不过三爷爷,你别担心了,我妈妈给我了一管芦荟胶。先抹着试试。” “咱店里不是有土蜂蜜吗?你可以抹点那个,再不行,我就给你煮点猪肝枸杞叶子汤,别人是秋燥起泡,你这刚入夏,火气就上来了。” 陈安修笑笑说,“谁说不是呢,这汤好煮,枸杞叶子路边一抓一把,猪肝咱也不缺,我回去自己熬两碗喝。”就是今天这眼皮跳来跳去的,也不知道是跳灾还是跳财,跳财不指望了,别跳灾就行。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建材店里真就来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陈爷爷。”季君严从车上下来。 陈爸爸正带着冒冒和糖果在门口晒太阳,“君严来了。” “有些时候没来了”季君严左右观望了一下,“陈爷爷,我爷爷奶奶他们呢。” “他们去停云寺烧香了,要不,你在这里等等?”听壮壮说这人是季家老爷子的孙子,但看着关系实在很一般,不过别人家的事情,也轮不到他管,就觉得挺奇怪的。 季君严笑着在门口放着的板凳上坐下来,一伸脚,正好踢在放在小桌边的暖瓶上,暖瓶倒了,里面的热水倒了个干干净净,他赶忙伸手去扶,“陈爷爷,不好意思,我没看到,把你的热水都给倒了。” 陈爸爸摆摆手说,“没事,没烫着就好,热水没了,我待会再烧就行。”茶壶里还有一些,就给季君严倒了一杯。 季君严喝了一口就捂着肚子皱皱眉。 陈爸爸问他,“这是怎么了,肚子疼?” 季君严苦笑说,“最近肚子不舒服,一点凉的都沾不得,喝了就难受,必须要喝烫一点的才舒服。” 陈爸爸摸摸茶杯,这茶水虽然不是很烫,但绝对是热的,可他想可能是人家孩子娇贵,“那我去隔壁窗帘店那里借一壶热水。” 季君严乖巧的说,“谢谢你,陈爷爷。” 陈爸爸没多想就说,“那你看着点糖果,别让他走远了。”这季节绿岛的天气不冷不热的,山上的花开得又好,最近上山的人特别多,冒冒还好,他就怕糖果乱跑,被冲撞了。 季君严点头答应,“好,陈爷爷,我会帮你看着他的。” 陈爸爸一转身,季君严对不远处打个手势,他自己则捂着肚子装作要找厕所的样子,往建材店里面走去,不远处的车上下来一个人,嘴里叼着一根烟,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这边,一伸手就把冒冒抱起来,转身就走。 此时在建材店不远处手里提着袋子,装作在路边挖野菜的两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对视一眼,动作默契地一前一后对着那人包抄过去。 冒冒被他抱地不舒服,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不给抱,还好奇地伸手去抓那人脸上的墨镜,那人本来就着急,被他弄的越发心烦意乱。 “呀呀呀……”冒冒趴在肩上,开心地向后喊着。 那人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小男孩,面无表情的开着一辆电动小火车,一直跟在他的后面。他走一步,那孩子跟一步。 “走开,哪里来的孩子,别跟着我。”那人凶巴巴的吼了一句。 糖果指指他怀里的冒冒,“弟弟。” “我管你弟弟妹妹,你再不走,我不客气了。”那人急火火的吼完两句,心虚地左右观望一下,继续往前走。 糖果开着他的小火车继续跟着,小火车一动就发出突突突的声响。 那人气急败坏地回身一脚把糖果的小火车踢翻了,糖果从里面滚了出来。 此时已经包抄过来的两个人刚要动手,就见旁边跑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大喊了一句,“你是什么人啊,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抱着老陈家的小孙子做什么。” 那人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就想抱着冒冒跑到旁边停放的车上,中年男人一把拉住他,扯着嗓子就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贩子要偷小孩啊。快来人啊……”这人嗓门大,他这一喊可好,镇上本来就都是些相识的街坊邻居,一听这喊声,哪有不出来帮忙的,呼啦啦的围过来一大群,有拿棍子的,有笤帚的,扑上来就打,旁边负责保护的那两人用了个巧劲就把冒冒从那人怀里抱了过来。然后帮着把糖果的小火车扶了起来,把两个孩子都抱进去。 糖果胡乱抹抹脸上蹭到的土,突突突地开着自己的小火车带着冒冒去了小饭馆。 小饭馆离着建材店还有段距离,陈安修还没听到那边的动静,不过看到他们进来了,他向后看看,竟然爸爸没有跟来,他蹲下|身问,“糖果,你怎么自己带着弟弟过来了,爷爷呢?” 糖果摇摇头,陈安修也不知道这是啥意思,他看糖果一边脸上都是土,就帮他擦擦,“糖果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抹了个小花脸?” 糖果摸摸自己的脑门那里,和陈安修说,“吹吹。” 陈安修凑过去给他吹吹,额头上红了一块,他一手一个把孩子抱出来,“糖果,陈叔叔先给你洗洗脸,待会给你拿南瓜饼吃。”他进屋先把冒冒交给徐丽,抱着糖果洗干净脸,摸摸糖果额头那里,“糖果这里疼吗?” 糖果摇摇头,陈安修怕孩子讲不清楚,给糖果拿了两个南瓜饼,刚要抱着出去找他爸爸问问,陈爸爸就从外面跑进来了,一进门气都没喘匀,就着急地问,“糖果和冒冒来这边了?” 孙晓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陈爸爸着急成这样,都连忙答应着,“在呢,在呢,糖果带着过来的。” 陈爸爸这才一下子坐在凳子上,半天没起来,陈安修听到声音抱着糖果出来,问道,“爸爸,出什么事?” 罗芳芳也赶忙拿了杯水过来,陈安修推给他,“爸爸,你先喝口水再说。” 陈爸爸喝了一口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他拍拍大腿懊恼地说,“我就去你刘叔那里借壶水,去了还没五分钟,就发生了这事。”如果冒冒真丢了,他可怎么和壮壮交待。 “爸爸,这不没事吗,虚惊一场。你别吓唬自己。”陈安修先把陈爸爸安抚一番,从爸爸刚才的话里可以听出,季君严一来,冒冒就出事,他直觉跟这人脱不了干系,“爸爸,偷孩子人抓住了吗?” “抓住了,抓住了,那么多人,他哪里跑得了,让人拿绳子捆上了。” 陈安修想了一下说,“爸爸,你在家看着冒冒,别的不用管,我去看看那个人,顺便带糖果下去做个详细检查。”看着不是问题很大,但还是检查一下放心。 陈爸爸点点头,“那你快去吧。” 陈安修去开车,把糖果放在后车座上,绑上安全带,经过建材店附近的时候,就见一群人围着一个捆在树上的人还在打,一边打,还一边骂,“像这种人贩子,真是缺了八辈子德了,这种人抓到就该枪毙。” 一旁还有人帮腔,“就是,就是,不枪毙也让他坐一辈子大牢,省得出来祸害人,连孩子都偷。” “打,打,先打个他半残废,让他下半生不能自理,这种人缺大德了。” 众人上去抡着笤帚又是一顿暴打,他们自己心里都明白得很,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不把人打死,警察一般也不会管,一来,这种人确实招人恨,警察也是人,他们也明白,二来,你一拳我一脚的,事后谁都不承认,警察也不会真的在这种事上浪费精力,所以他们打起来格外肆无忌惮。 陈安修的车子在这里停了一会,下车分开众人说,“谢谢各位叔伯婶子帮忙,我想问他两句话。” 大家一看苦主来了,都纷纷让了让,还鼓励陈安修也来两拳,陈安修一看这人的脸,估计他妈妈来了都不认识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谁让你来的?”他低声问。 那人看他一眼,还挺硬气,把头一扭,不做声。 陈安修也不和他生气,笑了笑,继续低声说,“你不说也行,就继续在这里挨打吧。” “反正你们也不敢打死我。” “是不能打死。”陈安修靠他更近点,手落在他腰上,旁边的人看着他没怎么用力,被绑着的人却疼的冷汗都出来了,陈安修笑眯眯说,“你既然喜欢别人的孩子,让你断子绝孙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肥吧,还可以更肥

章节目录 第173章 陈安修带着糖果去宁世做了个详细的检查,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糖果的体重有点超标,额头上蹭红的块皮什么药都没用,第二天就消了。 对于这次谁也不想的意外,楼南也没多说什么,就在小饭馆里逛了一圈,把陈安修亲手做的腌肉,腌鱼,醉蟹,咸鸭蛋之类的各扫荡了一堆,只等着叶景谦一回来,就把这些东西打包统统带走。 陈安修哭笑不得地跟在他后面,小跟班一样,任凭他要什么,都忙不迭地答应着,心里已经做好了被狠宰的准备。 确保将他这段日子心水的美食都清点了一遍,楼南终于大发善心地停止脚步,“先这些吧,以后想到的再和你说。” 陈安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好。”就楼南现在点的这些,足够他那辆车来回运送两趟了,再来的话,他就准备打电话叫货车了。 对他如此识趣的态度,楼南欣喜地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洋洋自得地说,“怎么说我家糖果这次也是立了大功啊。” 陈安修弯腰点头说,“那是,那是。”活脱脱的借子上位。 笑归笑,闹归闹,两人走到厨房后门处的时候,楼南问他,“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连上门绑架孩子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陈安修脸色一正,“现在一句话也说不清楚,总之是一团乱,不瞒你说,我爸爸也被人抓了,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和你说。” 陈爸爸在山上,楼南就知道他说的是林长宁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四天了。” 楼南知道现在也不适合多问,就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谢了,不过暂时还没有,需要的事情再告诉你。”当年在生吨吨的时候,在医院里认识了这人和叶景谦,本来没什么交集的三个人却意外的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最初几年关系还平淡点,只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发个祝福短信的交情,这几年退役回来,和章时年在一起,两人又有了冒冒,一来二去的常走动,关系反而亲近起来了。 楼南拍拍他胳膊,“林教授吉人天相,你也别太担心了。” 陈安修笑笑应着,尽管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他这两天正准备找个借口去北京一趟,但现在又发生冒冒差点被抱走的事情,他是两头不放心。 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欢快的笑闹声,这让陈安修沉重的心情得到稍稍的缓解。 楼南也说,“走,出去看看那些小家伙们。我真怕糖果又吃撑了。”安修今天做了一堆好吃的,“虽说糖果昨天表现不错,但该节制的时候还是要节制,你可别无限量供应他。来山上住了不到一个月,糖果都长胖三斤了。” “这可不能怪我,糖果胃口太好了。” 两人走出去,四个孩子在院子里的小桌边坐了一圈,冒冒在吨吨怀里坐着,糖果挨着糖球坐着,腮帮子鼓鼓的,小嘴闭地紧紧的,牙齿咀嚼的速度很快,左手抓着一只虾饺,右手还抓着一个豆腐球。 糖球把插在奶昔被子的吸管递到他嘴边,他就张张嘴吸两口,喝完了一转头继续大吃特吃,糖球逗他,“糖果,你给我点,哥哥也饿了。” 糖果嘴里没停,伸出两只手比了比,把左手里个头比较小的虾饺塞到糖球嘴里。 楼南对陈安修努努嘴,小声说,“别的都好说,能从糖果嘴里掏出点吃的来,那就是天大的面子。” 吨吨吃的不多,他面前那碗用猪肝泥和鸡肉蒸的肉饼还剩下两块,这会正一手揽着冒冒的背,另一手只手里抓了两颗草莓,冒冒一看吨吨吃东西他就张大嘴巴,吨吨给他舀新的,他还不要,非要吃从吨吨嘴里舀出来的那半颗。好在吨吨现在也不是特别嫌弃他了,给冒冒舔两口后,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吃下去。 每每看到这些,陈安修都忍不住想,孩子们还是有个兄弟姊妹的好,朋友再多,有些感情也是不一样的。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人在小饭馆门口探头探脑,他热情地迎上去说,“周叔来了?快里面坐。”是原先从小饭馆里出走的那个周海。 周海有点紧张地在裤缝处擦擦手走进来,“很久没来这边走走了,今天走着走着就过来了。” “离着这么近,周叔有空就常过来,昨天的事情多亏了周叔。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爸爸还和我说晚上一定要请周叔过来喝酒,我这刚想忙完手头这事去上门请人呢,你这正好过来了,今晚就别走了,一定留在这里吃顿饭,我好好地陪你喝一杯。”昨天首先发现那人抱走冒冒的就是周海。 周海听他这么说,已经有不少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都是乡里乡亲的,安修,你说这客气话干啥,谁看到这种事情不得帮忙啊,这都是应该应该的。” 这饭馆就三爷爷和孙晓和周海是老相识,不过三爷爷露面,孙晓跑出来打了招呼,又沏了两杯茶过来。 陈安修和周海找了个树下的位子坐下来。 孙晓返回屋里和张言嘀咕,“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打好几天就看着这人在小饭馆附近转悠来转悠去,肯定是想回来了,这不昨天刚帮了忙,今天就主动上门来了,肯定要说回来干的事情。” 张言不是山上的人,和周海不熟,但在山上工作两年多了,也见过这人不少次,据说是当年想要三爷爷这小饭馆,没要成,陈哥来之后,在最缺人的时候,这人甩手不干了,“不是听说,在山下工资很高吗?怎么又想回来了?” “工资就算多点,哪里比得上离家近方便啊,他以前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就中午炒炒菜,晚上炒炒菜,白天家里的活还不耽误,夏收秋种的时候,三爷爷还让他休班回家帮忙,他在山下,人家老板付了工资,能让他这么随便吗?” “也倒是。”张言说话的同时,也没停下手中的活,细细的胡萝卜丝很快就切了一大碗,这是用来配菜的,也不用很多。 孙晓又探头向外看了一眼,“陈哥这人脾气好,我真怕他耳根子软,这次松口让周海回来,这人做菜不错,但手脚不干净,以前在这里干的时候,总是和他老婆偷偷往家里顺东西,还光舀贵的好的,不是很离谱的话,三爷爷以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估计这次就算能回来,他也不可能立刻改好了,回来就是个麻烦。” 张言把木耳,香菇之类的干货泡上发着,“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刚帮了这么大的忙,他要真提出回来,陈哥拒绝的话还真不好说。” 孙晓挽挽袖子,过来帮忙,“我就担心这个。估计周海也这么觉得,所以才选择今天过来。” 陈安修听周海絮絮叨叨,拐外抹角说了半天,总算把意思听明白了,周海想回来做。 “到了下面才知道,还是在山上好啊,都是乡里乡亲的,见面也都认识,说话也好说,现在地里没什么活,你婶子没事也天天在家里唠叨我。说我当甩手掌柜,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不帮忙,安修,你说,我就是想帮忙,我哪里有这时间啊?你说是不是?” “周叔,你这么个道理,不过话也说回来了,山下也有山下的好,光工资就比咱们这里高。” 周海看意思还想说话,但陈安修没等他开口,就继续道,“这样吧,周叔,你看我这里,还缺个拾鸡蛋的人,事也不是很多,就是每天帮着拾拾鸡蛋,装装箱子,工作时间比较自由,一个月1500块钱,你要觉得合适,就让婶子来试试,现在地里事不多,就当来赚个零花,你觉得怎么样?” 周海本意是借着这个机会讨个人情,两口子一起回来,哪知道这个陈安修鬼精的很,他说了半天,这人硬是不搭他的话,他刚想把话挑明了吧,这人又舀话把他堵住了。再继续说下去,他不占什么理,他昨天是帮了忙不假,但陈家昨晚就登门道谢了,还舀了好些礼,想想这次来能给媳妇找个工作也不错,这活又确实轻松,“那我回去给你婶子说一声,这次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周叔,你这是说哪里话,以后婶子在这里工作,你也常过来喝茶。” 周海又絮叨几句,心满意足地走人了。 江三爷爷在屋里听了半天,见人走了,这才出来,满面笑容地说,“好小子,有你的。这事就该是一出归一出,人家帮了忙,谢谢人家是应该的,但是脑子得清楚,什么事能答应,什么事不能答应,做人可不是什么都答应着就是好的,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壮壮这孩子心里有一套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这样他就更放心了。 陈安修把桌上喝剩的茶水倒掉,哈哈笑说,“大的事情不敢吹牛,轻重缓急大概还是知道的,咱现在是缺人,但我可不敢什么人都往里面划拉,厨房那边不能马虎,那可是咱的招牌,让周婶过来,她是喜欢贪点小便宜,但人也坏不到哪里去,不让她碰到东西就行。再说昨天周叔那么帮忙,肯定也不全是筹划这些。” 楼南拖着肚子已经鼓起来的糖果走过来说,“还懂得情理兼顾,越来越有点老板的架势了。” 陈安修还没说话,糖果木着脸,张嘴打个饱嗝。 不过顾泉就没这个好胃口了,他最近跟着陆亚亚忙得要死,好不容易逮个机会吃饭,可饭还没吃两口,就被陆亚亚急匆匆地召回来了,他按照约定的地点在路边找到陆亚亚的车,探身进来,刚关上车门,一句话还没出口,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顾泉抹抹嘴角的血迹,“三少……” 陆亚亚冷着脸说,“是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顾泉是不明白,扪心自问,他这些日子可都在尽心尽力的做事,“还请三少给个明示。” “你是不是把季君严抓了?” “是啊,他没抓到章时年的儿子,跑出来给我打电话,还说如果不帮忙的话就把所有的事情捅出去。我怕他出去乱说,就把他一起绑了。” 陆亚亚又问,“和林长宁关在一起了?” 顾泉此时已经觉察不对,但事实是这样,他也不敢隐瞒,于是就点头承认。 “顾泉,你这事办的糊涂,我们逼着季君严去做那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搅乱季家,让章时年顾不上这边吗?你现在可好,直接把季君严关起来,少了他,季家怎么闹?而且还和林长宁关在一起,你准备向天下人昭告,是你绑架了林长宁吗?季君严一旦活着出去,他就是最好的人证,你百口莫辩。”

章节目录 174顺利解救 不间歇地写了大半个下午的论文,林长宁放下手中的笔,决定暂时休息一下,手头上资料不全,论文只能先写个概要,在这旧公寓里住了有四天了,日子还算过得去,一日三餐是按时送过来的,晚上如果熬夜的话,还有汤水,如果不是没有人身自由,他都要觉得自己真是过来做客的。 负责看管他的人一个叫张六,一个叫虎子,估计也不是真名,所以在他面前也不掩饰,他除了偶尔上厕所和洗漱外,并不去卧室意外的地方,那两人大多数时间在客厅里看影碟,打牌,间或地探头过来看他一眼,只要确定人在,他们也不过来打扰。 这样一来,更不知道这些人绑架他是来做什么的,也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样了,壮壮和陆江远那边不知道得到消息了没有,他习惯性地去摸左手无名指上戒指,一摸之下空空的,这时才想起,戒指被他丢在陆江远家附近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当时情况紧急,也来不及留其他的信息,那是他和艾琳的结婚戒指,他戴了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无名指上都留下了一道很明显的痕迹,自从戴上那枚戒指开始,他就告诉自己,这辈子他和陆江远再没任何可能了,谁能料到,这么多年之后,他和陆江远第一次在一起的次日凌晨就将戒指丢了,还是他主动脱下来的,这样的机缘巧合。 外面的门有动静,林长宁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多,按往常来算的话,还不到送晚饭的时间,不知道是谁来了,但他明白身为人质是不能有过多好奇心的,也就没出门,弯腰从行李箱里为数不多的几本书中,挑出一本,拉把椅子,坐在窗下消磨一下时间。但他的书没看进去多少,就听到对面房间里发出一声惨叫,声音太过凄惨,他的心也跟着一跳。 对面的房间里关了个人,他是知道的,但没见过面,比他晚来两天,刚来的时候闹的动静挺大,还扯着嗓子吼过两句,不过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没大有动静了。 顾泉溜达到林长宁这屋,朝里看看,见人老实在百~万\小!说,就把门从外面锁上,然后摘掉醉意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走到临时关押季君严的房间里。 里面张六和虎子手里没人拎着一根铁棍,专往季君严的膝盖上招呼,季君严疼的满地打滚,但狭小的房间内并不多少可以藏身的地方,滚到东边被张六敲,滚到西边被虎子敲,北面是墙,南边是优哉游哉翘腿坐在凳子上的顾泉,手里舀着一根电棍,通上电,滋滋滋地响。 季君严背上顶着铁棍的夹击,抱头爬到顾泉脚边,“饶了我吧,三少,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我马上就回澳洲,我什么都不要了。” 顾泉一脚踢翻他,拄着电棍,低头俯视他说,“你来我这里不就是找挨打的吗?我打的越狠,季家越同情你,说不定就此把你做过的那些龌龊事都既往不咎了,把你接回去供起来,做你舒舒服服的季家小少,你父母也能光明正大的回国,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季君严的目光闪了一下,“不是,我不是那么想的,我就是因为得罪四叔无处可去,才来投奔你的。说什么鱼死网破,是我一时情急,怕你不答应才会那么说。”他是想用苦肉计摆脱之前的所有困境的,但他没想到这个陆亚亚这么狠,之前还装地像世家贵公子一样,但现在一看,整个一无赖流氓。这前后的变化之大,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 “是吗?无处可去?你回澳洲,季家难道会去追杀你?”他以前怎么就没想通这一点,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被这么个毛头小子算计了,因为这臭小子,之前又被三少教训那一顿,现在想想,心里真是一团火,不打不解恨,想到这里,他抡起电棍对着季君严的脑袋就招呼上去,就这么一下见了红。 “啊……”炸裂般的疼痛动头顶上炸开,眼前一阵阵发黑晕眩,季君严抱着脑袋滚到地上,发出长时间的惨叫,顾泉并不理会他,一棍接着一棍密集的雨点一样招呼上去,恨极了还要踢上两脚。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求求你放我走……”季君严这辈子虽然没有大富大贵过,但从小也算生活富足,什么 时候受过这个,当下就崩溃了,又是哭叫,又是讨饶。 他这招或许对其他人可以,但对顾泉他们这种在道上混了多年,刀口舔血的人来说,就这点程度算什么,三个人其上手,对季君严就是一番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直到人昏迷后,顾泉才招呼张六和虎子停下,并示意张六从墙角把季君严的随身包舀过来,里面除了一些换洗衣物,其他的证件都在,钱包里有银行卡还有不少的现金。 顾泉把银行卡和各种身份证件抽|出来,其他没用的东西丢回去,嘱咐张六和虎子把人看好后,戴上墨镜,开门走人。 陆江远在另一幢楼上沉默地看着顾泉的车子离开,他直觉那楼里除了林长宁之外,还藏着什么,但现在无从查起,找几个身手好,枪法一流的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难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怎么才能确保长宁的安全以及把这件事压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五千万的赎金顺利准备好,并在第二天就汇入对方指定的账号。但那边在意料之中的再也没有了消息。 时间进入林长宁失踪后的第五天,林长宁早上七点起床,照例去洗手间洗漱,路过北面小卧室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呼救声,他本能地停下来,向那边的门口走了两步。 张六一个跃身挡在他的前面,笑问,“林教授,早饭送过来了,您要油条还是包子?面包牛奶也有。” 林长宁止住脚步,点点头说,“白粥和包子就可以,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去洗脸吧,我这就把早饭送到您卧室里。” 林长宁又看了北面的这扇卧室门一眼,选择转身离开。 季君严失踪了三天,季家这边不可能得不到消息,如果仅仅是因为之前些不愉快,章时年念在叔侄一场的份上,不至于是袖手旁观,但发生了企图绑架冒冒这件事,章时年对寻回季君严的事情并不十分热心。季方南和季方平心里有数,也不舀这件事来打扰他。但任凭季家有再大的权势,短时间在偌大的北京城内要找到一个人,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这人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找。 “他怎么也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先是小舅,后是季君严,这年头是怎么了?失踪也是一桩接着一桩的。 章时年冷淡的说,“他总要撞一次墙才能明白,这世上的事情不是都要按照他的心意来的。”抓他的人多半是窝里反,知道他的身份,碍于季家,应该也不会下死手,教训大概是免不了的。 陈安修听罢,便不再执着于这件事,他现在多半的心思在他小舅身上,季君严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他来管。吨吨在隔壁练琴,他挠挠熟睡在婴儿车里的冒冒的掌心,二月二带着冒冒去理过一次头发后,现在新长出来的头发看着是比以前多了一点,虽然还不是很多,但总算不是那么稀稀拉拉了。 “看到糖果那体型,就好像看到了冒冒的将来。” 章时年在才查看他最近几项小投资的进账,有赚有亏,但总体的趋势还不错,他想想,关掉页面,招手让陈安修过来。 “怎么了?赔钱了?需不需要我给你个安慰的拥抱?” 他从小饭馆回来,刚洗过澡,头发上还滴着水,章时年揽他靠近,舀毛巾给他擦擦。 陈安修不解风情地伸手准备把毛巾抢过来,“你当我是吨吨和冒冒啊,这点事还用你帮忙?” “有你爸爸的消息了。” 陈安修抢夺的手一顿,转头去看他,“你说什么?他现在什么地方?被谁抓去的?” 章时年帮他擦着头发,同时说道,“陆先生打算明天动手,他怕你担心,原本想明天过后再告诉你。但我想还是提前告诉一声的好。” 陈安修怒火上窜,烦躁的踢了一脚旁边的脚蹬站起身说,“那是我爸爸,他凭什么不告诉我,之前不是说好的,一有消息就通知吗?”他按耐着等了这么多天,就等来一个怕他担心? 章时年冷静的和他分析说,“你带着这样的情绪,即使过去,也于事无补。” 陈安修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说,“因为那不是你爸爸。”对上章时年明显不赞同的眼神,他挫败的拍拍额头坐下来,“抱歉,是我情绪失控了,你和我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章时年将人拉过来,继续给他擦未干的头发,边把知道的大概情形告诉他。 陈安修听完问他,“陆叔找的是什么人,有几成的把握能把爸爸安全救出来。” “外围上,我给他推荐的是狙击手是罗平。” “罗平?”陈安修猛地抬起头,确认一样看向章时年。 章时年点头,“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罗平,给二哥当贴身警卫的那个,也是你以前的战友。二哥已经答应,明天让罗平过去帮忙。” “我要连夜去趟北京。” 章时年早料到他会有如此抉择一样,并不反对,“我让夏智和你一块去,路上相互有个照料。” 陈安修点头答应,“你在家里照顾好吨吨和冒冒,别让他们出事,如果爸妈问起我,就说,我想晴晴了,去北京看她了。”虽然这个借口实在有够烂的。 这个借口实在不怎么高明,所以早饭的时候当章时年这么说的时候,连一向不怎么敏感的陈爸爸都觉得有点怪异,这到底多想,才招呼都不打,连夜就去了。 “不会是晴晴在北京出事了吧?”陈妈妈不放心地问。 “妈,您别担心,君严他们都在北京,能照顾晴晴,安修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在家里憋久了,正好也想出去走走,” 对于章时年的话,陈妈妈还是相信的,“我估摸着他也快憋坏了,自从有了冒冒,冒冒又黏他,他被拘在家里,很久没出去了。” 冒冒不理解大人的想法,章时年喂他饭的时候,他还扭着头在桌上找他爸爸,一遍遍的找,饭也不肯乖乖吃了,吃一点就吐出来,成心捣乱,章时年舀着的他的小手巾不时地给他擦擦嘴边。 陈妈妈见此把孩子接过来说,“时间不早了,你和吨吨他们下山吧,冒冒我来喂。” 吨吨这边也确实需要赶时间,章时年起身和桌上众人打过招呼,领着吨吨出门,临走时捏捏冒冒的胖脸,安修走第一天就这样,安修多离开几天,冒冒就能减肥了。 说到陈安修这边,他和夏智一路上轮换着开车,车速较快,找到陆江远小区外面的时候才凌晨四点多,两人在车里趴着休息了两个小时,快七点的时候,陈安修给陆江远打电话。 陆江远意外于他今天过来了,但人既然来了,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让吴东过去悄悄把人接了过来。 陈安修见到陆江远,人比过年分开时,整整瘦了一圈,见他这样,原本心口堵着的那口怨气,也只能任凭散去了,“陆叔,现在怎么样了?” 陆江远把望远镜给他,但对面的窗帘是关着的,什么都看不到,只影影绰绰的看到里面好像有个人影在来回走动,看身量是有点像小舅,但到底是不是,根本无法确认。 “确认是在那里面吗?” “这个不会出错的。” 陈安修抿抿唇,“你打算怎么救人?” “分三路,一路去正门处转移里面那两人的视线,一路从窗子那里进去,最后狙击手在这里待命,以防万一。” 陈安修观察一下周围环境,这附近的住宅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了,但住户并不少,东边还有个菜市场,小舅在四楼,从窗子那里进去不是难事,难的是怎么悄无声息的上去,外面人来人往的,想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引起人群骚动,这次行动功亏一篑不说,说不定还要威胁到小舅的性命,这个时候就是速度的问题了,必须有绝对的速度,才能攻其不备。 “另外枪的话,能不用就不用。”先不说环境嘈杂,容易伤到无辜的人,神枪手也不敢保证自己一枪不脱靶,退一万步说,就算开枪没伤到路人,顺利的救出小舅,如果落到懂行人的眼中,又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 陆江远目光中露出些欣慰的神色。 吴东在一旁听完,说道,“你和陆总想到一块去了,陆总也是担心这些,前两天才一直没动手。” “先吃早饭吧,开了一夜的车,你也累了。” 陈安修又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陆叔,从窗子那里攻进去的任务交给我。” 陆江远刚要反对,就听外面有人说了一句,“不行。” 陈安修转头看到进来的人竟然是秦明峻,后面跟着的人是罗平,“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罗平在秦明峻的背后对陈安修无声地做个夸张的哭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遇到鬼烦人厌的这位,明明昨天的时候还没见这人的。 秦明峻像是有所察觉一样,微微侧身,罗平立刻恢复成站礀挺拔,面无表情的样子,这熟悉的相处情形让陈安修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安修,不介绍一下吗?”对于突然多出来的这位,陆江远心里有些微的不满,他不喜欢别人的擅做主张,而在此之前季方南并没有知会他会有这么个人到来。 现在也不是聚会时间,陈安修就简单地帮他们三个互通了姓名,简单交待两句各自的身份。 罗平是纯粹抱着执行任务的心来的,对别人的身份并没有兴趣,不过意外遇到陈安修,他单纯地觉得很高兴。 至于秦明峻,他当然是知道陆江远是谁的,而陆江远虽然没见过秦明峻,但听说他姓秦,又从鸀岛纪家来,对他的背景来历也心中了然。 吴东买的早餐很多,招呼大家一起吃,不过秦明峻和罗平都是吃过早饭来的,陈安修也没什么胃口,但想着待会还要保持体力,就端了碗豆腐脑,抓了肉饼,罗平抓了肉饼也往他身边凑,陈安修见秦明峻独独立在一边,就扔了他素馅包子给他,秦明峻看了看,没拒绝,选了他离着他们不远的位置做下来。 罗平暗暗地拐了陈安修一肘子,意在嫌弃他多事。从以前就这样,每次全队的人合伙起来跟秦明峻闹地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队长就去充当和事老,如果不是相处时间长了,深知他嘴硬心软的脾气,还真以为他要攀着秦明峻往上爬。 吃过早饭,陈安修又到床上休息了一会,行动的时间定在九点半到十点之间,这个时间段该上学的上学了,该上班的上班了,小区里人流相对较少。 这个时候想睡也睡不着,陈安修摸摸怀里章时年给他的那把枪,他这段日子一直随身带着,虽然枪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了。 电闪雷鸣的夜晚,没有边际的海面,脸上,手上的血,怎么洗都洗不掉,陈安修抱着头,死死地埋在床铺上。他陷在过往的思绪里,没注意到有人推门进来。 来人轻叹一声,陈安修察觉到了,立刻抬起头,一夜没睡,眼中红血丝遍布,一瞬间的杀意,嗜血一样的眼神,“你进来做什么,滚出去。” “只有我明白你的痛苦,章时年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你为什么不试试看?”他伸手去摸陈安修的头发,被后者一把甩开。 陈安修从床上跳下来,唇角勾出浓重讽刺的笑意,“合适?我们哪里合适?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舍得放弃一切和我在一起吗?如果你真有那么喜欢我,你为什么不在回鸀岛的第一时间来找我?但是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忙着在纪家站稳脚跟好获得纪家上下的支持吧?算了,秦明峻,你或许对我有那么点喜欢,但我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而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类似的感情,你敢说我们这样的两个人是最合适的?” 秦明峻怔了怔,然后说,“原来你心里什么都明白。” 陈安修默认,如果秦明峻不在此刻招惹他,他会将这些话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我要准备行动了,那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人。” 秦明峻一把拉住他,“你不能去,那里的人都有枪,你根本无法开枪了。”陈安修退役的原因别人不知道,他作为曾经的直接上级,还是知道一些的。 “我必须去。我不能将那个人的性命交到别

章节目录 第175章 “壮壮醒了吗?”林长宁在厨房里煮粥,看到陆江远从楼上下来,便开口问了一句。 “还睡着呢,我看他睡得熟也没喊他,让他再睡一会吧,前天晚上从鸀岛过来赶了一夜,昨天跟着忙了一天也没空休息。” 林长宁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周姐还没回来,陆江远的手艺他早就领教过,现在少不得他要亲自动手。 “认识你这些年,第一次见你下厨。”陆江远进来厨房,手指刚碰到林长宁的肩膀,就被后者不动声色地侧身躲过去了,他的手落了空。 林长宁目光微微闪了一下,虽然那天晚上刚一见面就神使鬼差地上了床,但分开这些年,他还是无法很坦然的接受陆江远的随时随地的亲密行为。 陆江远了解地笑笑,把手放下来。 林长宁掀开锅盖,把洗好的红枣,葡萄干和核桃仁等一堆东西放进去搅了搅,首先打破沉默说,“季君严那边怎么样了?” 陆江远的目光沉了沉,“问他做什么?”昨天在旧公寓里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如果没有壮壮及时的那一枪,现在躺在医院里甚至可能永远都不回来的人就可能是长宁,以前他虽然和吴东说过不用管季君严,但是他没报警,就代表着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但一想到昨天壮壮和长宁经历的那些,他就有撕碎季君严的冲动。 “我主要担心季家会因为这事对壮壮有意见。”昨天在医院里看季君严抱着季方南哭成那样,季方南看样子也颇有些动容,就怕他们把季君严受枪伤的事情归结到壮壮这边。 “壮壮又没卖给季家,他们要是对壮壮有意见,我还不想让壮壮在他们家受委屈呢。壮壮又不是离开季家活不了。” 林长宁舀出个空碗,打两个鸡蛋进去,“你这都是气话。他和章时年经历那么多事,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没必要为了一个季君严分开。” 陆江远帮他把袋子里的西红蜀舀到水龙头底下洗,“端看章时年怎么做了。”那人算是有分寸的,只是家里的这些事情不比外面,想要完全摒弃感情的因素是不可能的,“季家两位老人也都是明理的,老太太那边问题不大,她再宽厚,也不可能真的忘记季老三和秦家是怎么联手伤害章时年的,就怕老爷子年纪大了,对儿孙免不得要心软。” “老人年纪大了,是这样的。” 林长宁倒油炒鸡蛋,陆江远切西红蜀,两人的配合还算默契,“昨天见你给美国那边打电话,是不是准备这两天走?” “本来这次回去,最主要是参加一个会议的,不过已经耽搁了,我准备多留两天,看看事情发展的后续。实验室那边需要的数据,我已经发给艾玛了,她知道该怎么做。” “她倒是很关心你,你失踪的这几天,我都不记得她打了多少次电话过来了。” 林长宁翻翻锅子里的菜,笑瞥他,“我们共事已经有十几年了,感情一向不错,你还想问什么?” 陆江远笑笑说,“想问的太多了……” 陈安修洗漱完毕,一身米色运动打扮神色轻快地从楼上跑下来,看到两个爸爸还在厨房里忙活,从桌上捏在根油条叼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爸爸,陆叔,我出去跑两圈,睡了一晚上,睡得骨头都散了。” 陆江远回头说,“早点回来,饭马上就好了。” 陈安修大力地挥挥手。 陆江远笑骂了一句,“这臭小子,今天看起来精神真不错。” “昨天的时候看着脸色有点不对。”特别是昨天开完那一枪,壮壮的脸色比受伤的顾泉还难看。说不上那是什么表情,有一瞬间,他以为壮壮在哭,但当壮壮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却什么都没有。 “可能他也是被吓到了。”陆江远没看到那场景。 “也许是。” 秦明峻循着陆江远指定的路线来到小区里运动场的时候,陈安修还在跑,他的速度很快,起跑,加速,冲刺,一次又一次,拉链的卫衣已经被他甩在一边,身上仅着的那件短袖t恤已经半汗透了,额头,下巴,脖子和手臂上迎着阳光,都是晶莹的汗水。 秦明峻就这么看着看着,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部队的那段岁月,那时候的陈安修比这还要年轻很多,眉眼灵动,神采飞扬,永远不知道屈服是什么,性子是没经历过磨难,只有幸福的孩子才拥有的开朗,他当时也是幼稚了,处处针对这人,看他一次次被打趴下,又一次次站起来,看他一天天蜕变成长,从一个还略带稚气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坚毅合格的军人,这个人是他亲手一点点打造出来的,每次想到这些,都有种莫名的自豪感,训练中这人虽然硬气的很,生活中心却意外的很软。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似乎就这么渐渐的,渐渐的,移不开目光了。但最终毁掉这人的也是自己。五年前,这人执意申请退役,他知道什么原因,曾经试图也挽留过,他跟上面要了报考军校的名额,他是少数知道安修文化底子不错的人,本想着等这人上了军校,总有一天还有共事的机会,但这人还是坚持离开了,什么都没要。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两个人就没有所谓的开始和未来了。 陈安修双手撑在膝盖上停下来,大喘几口气,汗滴划过额头又滴在红色的跑道上,接连高强度的运动带给身体的是极度疲累过后的舒爽,外套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他走过去,将电话勾出来,脸上自然地有了些柔和的神色,“上班了。” 秦明峻猜测应该是章时年。 “过程?当然顺利了,想我这么英明神武,出手不凡,一旦出手,必定马到成功啊。”仗着别人没在现场,牛皮怎么吹都可以。 “哦,这么厉害?”章时年进了办公室门,把外套交给跟着进来的阿joe。 “这是肯定的。”陈安修的声音微微一转,“就是季君严肩上受了枪伤,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来处理就行。听说昨天你和陆先生说,让秦明峻和你一起进去的?” “是啊,他的身手我很清楚,没多少人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章时年翻翻刚送过来的几分新的资料,“你倒是真相信他。” 陈安修放慢脚步在跑道旁边走走,“章先生,咱家最近的菜都是凉拌的吗?”醋味这么大。 章时年被他气笑了。 笑了就好,管他是气笑的,还是乐笑的,“你放心,我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并肩作战,曾经无数次的交付过彼此的性命,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秦明峻是一个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可是在战斗上,他一直是个值得信赖的战友,这两种品性并不矛盾。只有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明白那种无条件付出的信任和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明白的默契,这人是在长期的训练和战斗中培养出来的,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磨灭的。 “事情结束后早点回来。” 陈安修踢踢腿,伸个大大的懒腰,成心调戏人说,“怎么,我刚走两天你就开始想我了?”他知道章时年不可能接他的话,正打算继续瞎扯两句,就听那边轻轻的“恩”了一声,他脚步一晃,差点和迎面跑来的人撞上,他哈哈大笑,脸皮厚厚地奋起追问,“喂,我没听错吧?章先生。你这算是承认了吗?果然我刚一离开,你就明白我的重要性了。” 阿joe明摆着有事情要说,章时年和陈安修又叮嘱两句便把电话挂了。 这边运动过后正准备回去的陈安修也看到站在入口处的秦明峻了,“怎么一大早过来了,吃饭了吗?” “部队上有点事,我中午要回去一趟,所以现在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打招呼有电话,亲自过来肯定事情很重要,“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你昨天做得很好,换成旁人,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及时打出那一枪。” 太阳已经出来了,迎着阳光走,陈安修有点睁不开眼睛,“总算这次来得及。”来不及的一枪,一辈子有一次就足够了。 “顾泉那样放走可以吗?放水做的有点太过了。” “那也得是他自己愿意往套子里钻。救小舅是主要的,放走他是顺带的,陆叔说留着他比抓起来有用的多。你这次来是不是想说季君严的事情?”陈安修直接帮他挑明。 秦明峻默认。 陈安修口气稍显冷淡地拒绝,“我大概帮不上他什么忙。” “我知道君严这次很过分,差点害死林教授。”特别是林长宁和安修的关系好像还很不一般,“他做错事,应该受到的惩罚,我不会帮他求情,但不是他做的那些,我希望你们可以给他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我不会冤枉他,但机会不光是别人给的。” “这样就可以了,谢谢。” 陆江远的别墅就在前面,陈安修邀请他说,“进来坐坐吧。” “不了,刚才已经和陆先生还有林先生谈过了。过两天有空的话,我可能还会回来。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下半年可能结婚了。你要过来参加婚礼吗?” “结婚?”那昨天还来招惹他,这人什么意思啊,“没听你说过啊,什么时间?” “暂时还没确定,到时候通知你。”开口了,意料中的被拒绝了,终于可以死心了。 “好,到时候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秦明峻突然停车,陈安修以为还有事,就跑了过去。 “抱歉,安修。” 在陈安修还没明白过来什么事情的时候,秦明峻一踩油门,扬长而去了。 陈安修抓抓头嘀咕,“这算什么事,莫名其妙的。” 秦明峻看后视镜里的人渐渐远去,为了这份至今还保有的信任,他就必须为当年的事情道歉。 今天北京的天气真不错,陈安修一路跑回家,刚进门就吆喝,“爸爸,你做了红枣粥吗?我都闻到味道了。” 季君严在医院里住了三天了,肩膀上的枪伤动过手术,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身上那些虽然大多是皮外伤,修养就能痊愈,但短时间内零零总总的伤口加起来真够他受的,他是娇贵惯了的,忽然遭遇这些,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不止一次和季方南说相见爸妈。对此,季方南一直没松口。 这天季方南和章青瓷又来医院看她,章青瓷帮他准备了一些换洗的衣物的用品,还煲了汤,“谢谢二伯母。” 章青瓷温和地说,“多喝一点。”早知道有今日,何必当初呢,折腾来折腾去,最终把自己折进去。 季方南看她,章青瓷找个借口出去,罗平还有另外一个警卫员守在门口。 季君严感觉今天这架势不对,他暗暗地提起警戒心。 季方南开口说,“君严,我问过医生,你身体恢复状况不错,今天这里没有别人,你老实和二伯说,绑架冒冒,绑架林教授,还有你和那个张六虎子是怎么回事?” “二伯,能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我没想绑架冒冒,冒冒虽然不是咱季家的人,但他好歹叫四叔一声爸爸,我也是当他是弟弟的,我怎么会绑架他呢,我那次也是被陆亚亚挟持的,我假意答应他,其实想上去通风报信,没想到那些人动手那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和陈爷爷说,那些人就冲过来了。至于绑架林教授,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当时都被陆亚亚绑架了,而且,二伯,你想想,我再笨也不可能舀自己的电话打勒索电话,还主动留下自己账号要求汇款。天底下有这么笨的绑匪吗?” “可是警察不会这么想,他们不会绕过摆在眼前的直接证据,而去相信还没影子的事情,张六和虎子一口咬定你是主谋,而你所说的陆亚亚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他根本没时间去绑架你,这一切的一切,都对你很不利。” 这一切看起来糟糕透顶,季君严用空着的左手敲敲头,过一会,眼中猛然一亮说,“林教授,林教授可以证明我是无罪的,他可以证明他被关着的时候,我也是被关着的,而且他见过打我的那个人。他可以给我作证。” “说起这事,我还想问你,当天在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先因为安修和老四,陆江远和季家本来还维持着很良好的关系,这次他打电话想问一下季君严的事情,那边的电话都不肯接了。 季君严目光躲闪了一下,“那天陆亚亚挟持我,陈叔大概是因为无法顾及,就想放弃我,还说让陆亚亚随意处置,如果不是表哥坚持,我今天就不是躺在病床上,大概早就死了。我自己求生逃跑的时候,可能太匆忙了,就撞了林教授一下,我当时脑子里很乱,也记不太清楚了,后来陈叔叔开枪打了陆亚亚,陆亚亚那一枪不知道怎么的就打中我了。” 季方南心里长长叹口气,“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出来后,章青瓷在医院楼下等他,见到他就问道,“怎么样,君严都交待清楚了吗?” 季方南摇摇头说,“他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看来就像大哥说的,也该让君严学会为自己的做过的事情负责了。”

章节目录 第176章 老爷子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是不想让他操心的,但季君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悄无声息地隐瞒过去也不可能,季方南考虑过后,最终还是选择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和老爷子说了。 当听到季君严为求自保,把林长宁退出去挡枪的时候,老爷子握着电话的手都气得发抖,“老三养出来的好儿子……” 季方南这次也没话为弟弟辩解,原本让君严进门,就对不起妈妈和老四,不过是念着孩子无辜,爸爸年老,但凡君严是个懂事的,即使不能认祖归宗,往后暗地里照拂一二也是可以的,可现在看看这个孩子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他想不出任何理由给君严开脱,“爸爸,事情既然已然走到这一步,您也别太生气了,总算冒冒和林教授都平安,这就是大幸,至于君严,该请的律师我都帮他请了。法律会给他个公正的裁决的。” 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季仲杰虽然生气,但还没失去理智,“这两件案子判下来,君严可能面临的是什么刑罚?” “爸爸,绑架在咱们国家是重罪,特别是冒冒是婴儿,林长宁的身份也敏感,如果事实清楚,两罪并罚,事情将会很严重。”他不是虚张声势,但现在看来前景并不乐观,“在林长宁这件案子上,还存在一些诸多疑点,不过涉案的两人一口咬定君严是主谋,证据也充足,警方采信的可能性很大,除非……林长宁和陆江远这边肯松口,现在看陆江远的态度,他肯站出来的可能性很小。”事实上,陆江远不在此时落井下石,已经算是给季家面子了。 老爷子沉默良久,对这件事也没表态,只说,“我知道了,你们……看着办吧。” 季方南又给章时年打了一个电话,嘱咐他这段日子多注意一下老爷子的情绪,老人年纪大了,孙子闹出这样的事情,他心里没触动是不可能的。 季君严这边基本已成定局,且说那天逃走的顾泉,他先找了一个相识的地下小诊所,动了手术,把留在身体里的子弹取出来。这两天他留在诊所里,哪里也没敢去,他心里太清楚他那天是怎么逃出来的,从重重包围中脱身而出,他自问还没那么大本事,但事情是,放他出来的人到底是谁,是故意手下留情的秦明峻还是布置这一切的陆江远? 秦明峻这人原先是三少有过合作,但在目睹了季君严的惨状后,他真的还会帮忙吗?他深表怀疑。他最担心的是陆江远,他怕故意放走他,是针对三少设下的一个局,所以他更不能露面。 另一边陆亚亚也得到了消息,心里暗暗着急,他很多上不去台面的事情都是顾泉帮着去办的,这种关键时刻,顾泉消失不见,无疑断了他的双臂,虽然不至于有生命的危险,但是处处制肘。顾泉被警察抓去倒还好说,起码有个去处,现在直接没有下落才让人着急,他一边要应付来自董事会的压力和股份的收购,另一方面还要分神派人去打听顾泉的行踪。 忙中难免出错,因为他的大意,公司这边丢失一个海外大客户,为了平息董事会的巨大质疑声,他不得不把软林香胶囊致死的调查报告提前舀出来,那些据传因服用软林香致死的病人,原始病历和遗体检验结果经过众多权威专家的再次鉴定,那些人大多都是濒危人群,有些主治医生和药监局的官员在里面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这份意义重大的报告一出,终于勉强将之前的质疑声压下去一部分。 陆亚亚下班回家,找到自己的停车位熄火,他后靠在车椅上,用力地按按额头,这份报告他早晚都会舀出来,毕竟他还不想一个信誉毁掉的鸿远,但现在时机不对,报告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此时有人在右边急促的敲他的车窗,陆亚亚警惕地睁开眼,就看到已经失踪一周的顾泉弯腰站在外面,神色匆匆的。 陆亚亚不动声色地左右观望了一下,打开锁。顾泉一闪身进到车里,“三少。” “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顾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这件事我至今还没弄清楚,但我在这里观察过几天,这里没人监视,我这才敢出来的。” 陆亚亚闻言笑道,“哦,原来你是从三叔和秦明峻的联手包围中逃出来的,本事不小。” 顾泉不敢说很了解陆亚亚,但是跟着他这些年多少也有点了解,此时一听他这么说,就问道,“三少这是不相信我?” 陆亚亚眉眼愈发柔和,“怎么会,你能回来是好事,原先交给你的事情,你这一走,我正愁找不到人接手呢。你此时回来,正好帮我。”他没有证据顾泉会背叛他,但此事太过蹊跷,他也无法全然相信。 “只要三少肯相信我,我一定好好做。” 话是这么说,但在之后的时间里,顾泉还是隐约觉察到陆亚亚在疏远他,原先他接触到的一些文件资料都被要了回去,一些原本他在做的事情被人蘀代了。 顾泉想起陆江远托人带给他的话,“亚亚性子多疑谨慎,你这次回去,他必定不会再相信你,当你对他毫无用处的时候,也是你该消失的时候了,你知道的太多,他不会轻易放过你。”每次想到这些,顾泉的心里都是一片冰凉。但他总还对陆亚亚抱有一丝幻想。 为了这个人,他可以背叛所有的人,这人真的会要他的性命吗? 陆亚亚感受到他的目光,从电脑前面抬头,“有事吗?怎么在门口 站着不进来?” 顾泉把泡好的咖啡端给他,“我的手伤好的差不多了,有什么事情 要交给我去做吗?” 陆亚亚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右手手腕,对着伤口处,用力一摁, 顾泉疼的额头青筋暴起,“你看,你的手离着彻底痊愈还有一段时间, 再说因为季君严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成了被警方通缉的人,贸然在外 面抛头露面的话,对你很不利,等风头一过,我安排去别的地方躲 躲。过几年这件事彻底平息了,你再回来。” “我可以有别的选择吗?” 陆亚亚唇角的笑意不变,“你还想要什么别的选择?” “我不想走。我跟着您这些年,习惯了,哪里都不想去。” 陆亚亚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垂着眼皮笑道,“所以呢,我要在身 边带着一个通缉犯?” “三少……” “够了,顾泉。”陆亚亚一扬手,还滚烫的咖啡连着杯子一并摔到顾 泉的身上。 顾泉的手臂上立刻被烫红了一片,陆亚亚并不理会他,“你先出去 吧,我还有事要做,我最近很忙,你别没事找事,还有最近不要出 门,免得被人盯上。” 顾泉站在他的办公桌边良久,见他真的不准备继续,这才脚步不 稳的出门,带上门靠在走廊上,脸上一片惨淡。他最终也落得了这么 个结局。 陆亚亚盯着门板出神一会,他努力这么多年,离成功仅仅还有一 步,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的破坏。 陆亚亚埋头,继续之前的工作,收购股票的事情,因为有人从中作梗,进行的不算顺利,原本以为计划周全,资金也充足,展展那1 用不上的,现在看来,还是早作准备的好。虽然十舀九稳,但为了谨 慎起见,他还是准备提前和展展通个气,让他大为意外的是,展展并 没有一口应允,而是推辞说再考虑一下。 第二天下班后,陆亚亚下班后特地去了陆展展的学校一趟,接到 人后,远远的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展展,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去打 个招呼。” 陆展展坐在副驾驶上也看到迎面走过来的那两个人了,其中一个 是陈安修,另外一个女孩不知道是谁,看着倒是挺亲密的。

章节目录 第177章 章时年,在场的很多人都是认识的,他的身份和背景都摆在这里,即使他不刻意交际,自然也有前仆后继的人争相和他打招呼,相较他而言,陈安修就是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年纪轻又面生,如果不是和章时年一起进来,有人注意他都难。但现在看着章时年对他看重,那就是另一番待遇了。虽然很多人的心里都在疑惑,鸿远的股东大会,章氏的人过来做什么。 今天来的人很多,会场外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会场内好一点,但此时也嘈杂地很,陆亚亚趁着章时年和陈安修都在应酬的时候,神态自然地经过顾泉身边,低声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明明已经找人把顾泉控制起来了。 顾泉此时也不躲避他了,目视他说,“是陆总救我出来的。” “救?救你出来?你觉得我是在害你?三叔这么明摆着的挑拨离间,你都往里跳,顾泉,你的脑子呢?” 顾泉很少反驳他,这一次却是直接了当的,“三少,先往里跳的人不是我,是你,是你先不相信我的。” 陆亚亚眼中浮现出浓重的讽刺,语气尖锐地说,“因为我不相信你,所以你准备帮三叔拆我的台?顾泉,你手里有多少东西,我能不知道吗?你手里真的有拉我下台的证据吗?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头来把自己搭进去。” 顾泉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摇,礀态无比坚定,“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我就不准备后悔。” 陆亚亚怒极反笑,冷冷地放话说,“好,好,做的真好,顾泉,我真不该一时心软,留你这条命的,我应该在你从三叔那里逃回来的时候解决你。” “你不解决我,是因为我还有用,如果我死了,谁还能去背季君严的黑锅,没人背季君严的黑锅,你又怎么能从秦明峻的手里交换来车祸的证据?其实你一开始就做好打算,牺牲我吧?” 听他这么说,陆亚亚方才一直在高涨的怒气反而凭空消失了,“你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是我糊涂,总以为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对我总有点感情,现在想明白了,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连最疼的四少都能下得去手,何况是我。” “你今天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我是一直把你当条狗用的,因为你还有点用处,才把你留在身边的。当你没用的时候,自然是要处理掉的。” 顾泉脸上木木然的。 “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三叔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你对三叔而言,或许连条狗都不如。” 陈安修一转身看到顾泉落在后面,大大咧咧过来拉他说,“我们都到那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陆三哥也在?” 陆亚亚极快地压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的笑容重新挂上,“是安修啊,三叔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我们今天各忙各的。” “怎么?章先生对鸿远也有兴趣?”陆亚亚试探他,因为他想知道陈安修到底是不是代表林长宁来的。如果10的股份真的在林长宁手里,他未开战就输了。事到如今,无路可退,他只能来赌一把。 陈安修却并不如他的愿,打太极说,“有钱赚的事情,谁都喜欢。” 此时有别人过来和陆亚亚打招呼,陈安修趁机拉着顾泉离开,到人少的时候,把手甩开说,“你和陆亚亚说什么了,我看他好像气地不轻,我认识他这么久,都没见他那么失态过。” “也没说什么。你放心,答应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陈安修无所谓,“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如果不是答应了陆叔,他也不怎么想把绑架爸爸的人带来,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协议。 股东大会的行程安排都差不多,今年有个很重要的提案就是更换管理层,重组董事会,原因还是那一个,软林香胶囊的事情必须要有人站出来负责。陆亚亚心里也在忐忑,,但在会议开始,宣布到场股东的时候,他的心瞬间凉了一大半,因为他听到一个名字,陈安修,他的持股数占到14,可以说是除陆江远之外,鸿远的第二大股东。 陈安修装地挺像那么一回事,镇定自如站起来和大家点头致意,但其实他的心里也在嘀咕,他不是继承了陆家老头的10吗,另外的4哪里来的?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冒出来这么大个股东?” “他股份哪里来的?” 不过很快就有人想到了鸿远那神秘的10的股份,名义上是掌握在一个叫刘平的人手里,但刘平基本上没露过面,每次都是代理人到场,代理人曾经默认过刘平仅仅是挂名的,他幕后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出资人,但幕后的人到底是谁,谁也没见过,所以大家才说鸿远有个神秘的股东,现在是正式浮出水面了吗? 这14的股份一出,有知情的投向陆亚亚的目光就变了,事实上陆亚亚自己也觉得坐在这里快成笑话了,三叔的30加上陈安修的14,加上施政他们稳稳当当的7,根本无需其他人表态了,胜败已成定局。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在这一刻付之一炬了。 软林香胶囊的调查报告虽然已经交上去了,但这个事情明显是蓄意谋划的,在随后召开的董事会后,顾泉亲口承认,那些医生和官员是他出面收买的。 陆亚亚早就料到顾泉会这么说,但仅凭一份口供也不能舀他怎么样。怕就怕其他人逼急了联手反咬他一口,毕竟这些人里他根基最浅。 “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破坏鸿远的信誉对你有什么好处?”有人义愤填膺,拍桌而起。 陆亚亚有些好笑地看着对面这人,现在做戏不觉得太晚了吗?他无意中倒是帮了三叔一个忙,通过这件事,董事会里各人的立场,三叔应该看的更清楚了吧? 顾泉的目光在和陆亚亚有联系的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就在大家担心他把所有人都供出来的时候,顾泉话锋一转,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力承担了下来,“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和任何人无关。” 陈安修正襟危坐地在……出神,直到顾泉的这句话才把他从莫名的时空中拉回来。他第一次正眼打量顾泉,这人想做什么? 陆江远沉默良久后的第一次开口,“你以为有人会相信你这些话?” “相信又怎么样,不相信又怎么样?鸿远现在需要一个人出来承担这一切,澄清误会,尽快消除影响不是吗?” 陆江远盯着他,笑意极为冷淡,“你说的对,吴东,让外面的警察进来。” 陆亚亚手里的文件几乎被抓破,但他自始至终坐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 顾泉被警察带走的时候,面色很平静,陈安修看他,他还朝着陈安修勾了勾唇角,放下一切,终于解脱了一样。 事情至此暂时告一段落,董事会结束后,陈安修婉拒了众多的邀请,去和等他许久的章时年一起用晚饭,陈安修提议去吃火锅,跟着忙了一天,他急需要补充点营养。 地方是章时年定的,他们去的时候底汤已经熬上了,各种蔬菜,切的薄薄的肉片还有调料都已经准备齐全,只等着下锅开吃了。 包间里没有其他人,陈安修也没空装模作样,二话没说,先解决了一盘子牛肉,这才抹抹嘴和章时年说,“你说顾泉这人是图什么呢?这事明摆着不可能他一个人做出来的,这年头,怎么还有人抢着坐牢的?” 章时年没大吃,大多数的肉都夹到了陈安修的碗里,“可能是想保护某个人。” “你是说陆亚亚吗?看不出顾泉这人不怎么样,还挺讲义气的。”如果不是顾泉绑架过爸爸,他都觉得有点欣赏这人了,“陆叔看着并不怎么意外,不知道他们之前的协议是什么。”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章时年舀纸巾给他擦擦嘴角沾到的酱料,“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不够再点。” 陈安修故意使坏,凑过去亲他,“肉很好吃,你不尝尝?” 章时年的手落在他腰后,含住他的嘴唇说,“我不急,你好好吃。”喂饱了,他再开吃也来得及。 顾泉被抓了,但事情并没有就此而落幕,陆亚亚通过吴纤在香港筹备的资金

章节目录 178 陆亚亚是不是真的死了,在有更确焀的证据之前,大家暂时谁也无法一口咬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因为陆亚亚的此次意外和顾泉的入狱,季君严的案子陷入了更被动的处境。 顾泉只肯承认他在软林香胶囊中做过的事情,警方又查出一些他早期架斗殴之类的小案子,至于和两起绑架案相关的事情,他一概矢口否认,而季君严除了不断重复说这人就是绑架和威胁自己的陆亚亚之外,也舀不出其他更直接的证据。 不,他曾经提供过一个算是证据的证据,他和警方交待说,陈安修曾经在解救林长宁的过程中,开枪打伤过顾泉,而顾泉又开枪打伤了他,检查过后,果然在顾泉的手腕部位发现一处未痊愈的枪伤。但顾泉辩称是自己得罪人被人暗中报复的,至于是谁,仇人太多,他还没查出来。去调查陈安修违法持枪的人被章时年打发了,唯一在场的秦明峻给出的口供是当时情况太乱,打伤季君严的人又用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所以他无法确定就是顾泉,至于陈安修是否持枪,他肯定地说没有,秦明峻的口供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漏洞,但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警方也不好对他深究。旧小区附近的监控设施残缺不全,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顾泉那天就在现场,这样一来,案子又回到原点。 陈安修知道秦明峻这是在帮他,至于目的他大概也能猜到。感情上他无法原谅季君严,但是理智告诉他,季君严应该只需要为他所作过的事情承担责任。而且昨天接到爸爸从鸀岛打来的电话,听说老爷子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楼南安排着去宁世做了检查,问题不是很大,就是人老了,这身体怎么保养,他不能像年轻人了。 “壮壮,在想什么呢?”林长宁抱着冒冒从外面进来,就看到陈安修坐在电脑前面发呆。 “刚听孙晓在qq上说,暑假快来了,小饭馆里的房间都预订光了,看来今天的生意不错。”陈安修起身把冒冒抱过来,冒冒在他怀里欢快地蹬蹬腿,他最近好像要学走路,两条小短腿没事扒拉的特别快。 “是不是担心家里的事情?”林长宁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也没什么特别担心的,爸爸和三爷爷他们都在,孙晓他们现在做事也有分寸,如果有无法决定的,现在联系起来也方便。我在这里多陪你几天。”爸爸很快就要出国,再见面又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 林长宁笑笑,招手让他过来,“壮壮,我过来是想问你件事。” 冒冒现在有六颗牙齿了,喜欢咬人,陈安修经常没防备就被他啃两口,以至于现在都养成了习惯,只要和冒冒在一起,就在手里放个东西,给他磨牙,此时就随手从桌上的果盘里舀个苹果塞到他,也不管那个苹果有小半个冒冒脑袋大了。冒冒想塞到嘴边都有困难。 林长宁看冒冒两只小胖爪子抱着苹果,翻来覆去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可怜地摸摸他的头,但知道孩子暂时不能吃这个,也不打算帮他的忙。 “爸爸,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想说季君严的事情。”林长宁开门见山。 “他啊……” “季君严是有错,但没必要为了他没做过的事情毁掉一辈子不是吗?”如果两起绑架案成立,季君严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要毁掉了。 陈安修抱着冒冒竖起来,沉默一会问,“陆叔那边怎么说?” “我先来和你通个气,他那边我还没去说。” “爸爸,我们有必要帮他吗?” “没有必要帮他,但是有必要说出事实真相,这是原则问题。” 陆江远和陈安修不愧是父子,当林长宁说完想法的时候,他说是,“理他做什么?他是咎由自取。”绑架冒冒,意图伤害长宁,无论哪一条都够季君严死一遍了。 “我们和季家如今是这种亲戚关系,老爷子明理,不帮季君严说情,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心里一点不在意,如果这些事全部是季君严做的,我们冷眼旁观也就罢了,但现在的事实是,我们明知道实情却选择隐瞒,如果季君严因此受到重罚的话,这会成为季家老一辈子人心里永远的一块疙瘩。壮壮虽说是和章时年过日子,但季家那边的人,他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吧?”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陆江远何尝不知道他说的在理。站在一个长辈的立场上,他是该对小辈多些宽容,但想想安修和长宁遭遇的事情,实在无法坦然说出谅解。 林长宁拍拍他的手,“我们只说出自己知道的,其他就交给法律就判吧,我们不是在帮季君严,是在帮壮壮,你这么想,心里可能会舒服点。这些年我们能为他做的也不多,总不能因为我们,让他在 季家难做人吧?虽然壮壮可能不在意,但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不为他打算吧?” 陆江远反握住他的手,点点头,“等这边的事情一了,我把工作安排一下,我陪你去美国。” “你工作的事情能脱身?你那么大的公司,壮壮可担不起来。”壮壮就是再聪明,也不可能立刻就学会管理一家这么大的上市集团。底下的人也不可能因为他是董事长的儿子就心悦诚服。 “壮壮担不起来,不是还有章时年吗?”陆江远什么都打算好了。 “章时年自己还有那么大一摊子事呢。” “恩,能者多劳,我看他精力很不错。”家里的隔音措施不错,他是没见过他们晚上做过什么,但他可是见过好几次,壮壮早上是扶着腰从楼上下来的,尽管壮壮一看到他,就尽力装作没事的样子。 林长宁对这两人的关系简直无语了,他是不知道章时年在壮壮面前在怎么说陆江远,反正陆江远在他面前是逮着机会就掐章时年一把,商场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懂,反正他觉得章时年那人应该不会乖乖就范,到头来,这两人大概少不得又是一番你来我往,“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和壮壮去做dna检测和后来的继承你爸爸的股份有什么关系?这件事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倒是没有,他用了几年陆续收购鸿远的不少股份,刘平本人我见过,当年生意做的还不错,后来移民了,至于老头子怎么联系的这人,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后来舀这10的股份威胁我结婚生子,直到临终前都没死心,不过他在遗嘱中加了限制条款,如果我到55岁,还没有子嗣,这些钱就给陆家几个小辈分了,展展得两份。大概怕我从中耍手段,做的亲子鉴定还必须要几个兄弟的签名确认。他防来防去,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最终会落到咱们壮壮的手上。就是前些年的股利和分红,壮壮舀不到。按照遗嘱的规定,那些钱要用来做陆家的教育基金。他估计是担心家里其他人不满。” “老四……” 章时年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正在下班回家的途中,看到电话所在的地区,他原本不想接的。 那边可能觉得这边没反应,语气里就有点尴尬,“我是……” “我知道,三哥。”

章节目录 179 今天是阿joe开的车,听到后座传来的这称呼,心里小小地惊了一把,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儿子在国内出事,父母那边什么都不问,才奇怪。他是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他跟着先生往返过澳洲多次,却从来没见过这两兄弟会过面,越是这种权贵家族,越是注重外在的面子问题,这兄弟两个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其中的问题不用猜也知道多严重。 章时年这声三哥出来,换成那边没有声音了。 “这些年没见,你的性子都没怎么变。”还是一遇到事情就畏手畏脚,吞吞吐吐的。 “我是没想到你还肯叫我这一声三哥。”这个称呼他二十年没听到了,以前在家里,就他和这个弟弟年龄差距最小,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的关系在兄弟四个中是最好的,直到因为与溪起了矛盾,两兄弟的关系才渐渐疏远。 “你这些年在国外还好吗?” 季方正的语气有些激动,“挺好的,挺好的,与溪比我能干。她开的连锁超市……” “那就好。”章时年并不打算深问。 “哦,哦……”季方正讪讪的住口,过会又问,“爸妈的身体怎么样?” “他们年纪大了,但身体还可以。”章时年按耐着自己的情绪。 季方正的声音低下去,“我这些年不在家,照顾两位老人的事情都落在你和大哥二哥身上了。” “应该的。” 季方正可能也发觉章时年的态度不太对,干干的强笑了两声,又问,“听说你现在和一个男孩子一起?” “恩。” “这终归不是长久之道,女人不可以吗?”是因为当年的伤害造成的后果吗?季方正在心里想,但是怕问出来引起双方的不愉快,而他现在最不想惹章时年不快。 “你站在什么立场上和我讨论个问题?”章时年这话说的有些冷硬,没给对方转圜的余地。 “我……我就是随口问问。” 章时年捏捏眉心,车内舒缓的音乐缓解不了他乍起的烦躁,“季方正,这么多年了,你说话能不能痛快一次?” 季方正被他不耐烦的语气惊了一下,很快就说道,“我就想说君严的事情。”说到这里又停下了,大概在等章时年接话。 章时年如他所愿,“我听着。” 这句接了和没接其实差不多,季方正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继续沉默。 章时年等了他足足有一分钟,“如果没事的话,就先这样吧。” “老四,你等一下,等一下。听我说完。”他没什么逻辑性的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倒出来,“我知道这次都是君严不对。是我太宠他,把他宠坏了,他脑子糊涂,做事没个分寸。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的管教他。这都是我的错,没把人教育好。给你添麻烦了。” 脑子糊涂,做事没分寸?章时年闭闭眼,如果他没事先防备,冒冒真的出事了,不知道这人会用什么理由求情?是不是很多人都觉得因为冒冒没事,所以他必须要去体谅季君严的年纪小不懂事?如果冒冒出事了呢,再多的安慰又能弥补什么? 季方正还在说着,“……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当年我做出那样的事情,本来也没什么脸面回来求你,但君严是我和与溪唯一的孩子,我实在无法置身事外,老四,你现在也是做爸爸的人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理解。”所以他格外不能原谅胆敢动他儿子的人,冒冒只是个不足一岁的小婴儿,什么都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季君严竟然把手伸向他。当季君严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顾念到丝毫亲情? 季方正的声音听着沮丧而沙哑,“你可能也知道了,与溪也没多长时间了,老四,我今年也是五十多的人了,最近这两年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白头发越来越多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没什么出息,功不成名不就,父母兄弟不容,当然这是我自己做的错事,我谁也不怪,我和你交待句实话,这次之所以让君严回国呢,一来是想满足与溪落叶归根的愿望,二来呢,也是想给君严的将来找点依靠,就怕哪天我和与溪都走了,他孤零零一个人在澳洲,连个亲人都没有。每每夜里想到这些,我就是死了也不安稳,所以我不顾二哥他们的反对,厚着脸皮,把君严送回去了。” “他回来后,没人为难他。”就连季君严不想回去,家里人也没逼迫他。 “我知道你和妈妈不会因为当年的事情牵怪他,老四,就当是给我的后半辈子留个指望吧,如果与溪没了,君严在牢里一辈子出不来,我活着也真是没什么意思了。” “这算是要挟吗?”舀自己的命威胁他放过季君严。 “我现在哪里有资格要挟人,连爸爸都不肯接我的电话。他大概是想撒手不管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 “我什么都明白,是我又一次让他失望了。如果君严这次能平安回来,我保证我们会在澳洲安安分分的住下来,再也不动回去的念头了。” 车子已经驶进小区,章时年不打算将此时的负面情绪带回家,他准备此时一次把话说个清楚明白,“你应该知道他触犯的是刑法,罪证确焀,现在已经移送到公安机关,进入司法程序,这是刑事案件,不会因为我们放弃,他就能免罪的。” 季方正急切地说,“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如果你能……” 章时年打断他,“抱歉,我不能,用权势干预正常的司法程序,首先爸爸就不会同意,另外,你这是在用圣人的原则苛求我。而我,做不到。” “老四,你真的忍心看到我们全家陷入绝境吗?” “那不是我造成的。”门口近在咫尺,他已经在看到在院子里推着学步车的胖冒冒,深一脚浅一脚,跟踩在棉花团子上一样,摇摇摆摆的,有些冷硬的心重新柔软下来。 最后他好像听到了秦与溪的声音,但他没仔细听,因为冒冒已经看到他的车,咧嘴笑着在等他了。 “冒冒。”章时年俯身拍拍手掌,“今天在家想爸爸了吗?” 冒冒一见到他就格格地笑,朝他张开手要抱,还晃着腿脚,朝着他的方向迈了一大步,结果身子一歪,自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向前扑倒了,章时年及时伸手一把将他捞了起来,爽朗地笑道,“我们冒冒都这么大了,还会走路了。” 冒冒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但大概是明白爸爸在夸他,抱着章时年的脖子,在他爸爸脸上蹭点口水。章时年也亲亲他的大脸,胖乎乎的脸果冻一样,原先刚有点消去的那层双下巴,眼瞅着一天天又长回来了。以至于安修最近总喊着要把他的双下巴塞回去,但喂冒冒最勤奋的也是那人。 陆江远原本在带着冒冒学走路的,现在章时年一回来,就把孩子抢走,虽然知道那是亲父子,他也无端觉得碍眼,他摇摇手里的玩具小乌龟诱哄说,“冒冒,来爷爷这里,爷爷抱抱。” 这段日子,他几乎天天和冒冒待在一起,冒冒和已经很熟悉了,“呀呀……” 章时年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家抱到自己儿子,可没打算这么快就把所有权交出去,见陆江远上前要抱,就侧了一□子说,“陆先生,你是不是应该多给我们父子一点相处时间?”他抱在怀里还没三分钟的热度。 陆江远哪里肯吃他这一套,“你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说完不由分说把人抱过去了,抓着冒冒的小手说,“冒冒以后要懂得孝敬长辈。”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章时年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不过他也准备上楼洗澡换衣服了,临走摸摸冒冒的头嘱咐说,“冒冒乖乖的,爷爷年纪大了,别累着他。” 年纪大几个字说地云淡又风轻,陆江远恨得磨磨牙齿。 陈安修手里端了几个冒着热气的牛肉饼刚在门口露个头,就听到他们这番谈话,他淡定地把头……缩了回去。 林长宁在厨房里烙饼,看他原样端回来,就问他,“他们不喜欢吃?” “不是,主要是他们嘴上没空。”忙着打嘴官司呢。 章时年在北京也有几处房子,但顾念着安修一家难得的团聚时间,就没提单独搬出去的事情,还是一家住在陆江远这里。吃过晚饭后,李睿棠和施政过来,邀着一道出去散散步,说是顺带看看冒冒,结果抱上就放不下了,四个人就带着冒冒一起出去了。家里只剩下章时年和陈安修。 吨吨最近正在准备暑假前的期末考试,陈安修对他的学习倒是不担心,反正第一名和第二名也没啥差别,他给吨吨打电话就问了问身体情况,叶景谦已经从国外回来了,糖球和糖果也被接走了。 “……那天糖果不想走,自己藏起来了,楼叔叔和叶叔叔找了很久才在小饭馆的桌子下面找到,那么胖嘟嘟的一团,后来还是被楼叔叔拖出来抱走了。” 陈安修光想象那场景就觉得好笑。 吨吨也跟着笑,“糖果好像真的很喜欢咱家,听爷爷说,冒冒刚走的时候,他还里里外外的找了冒冒好几天。口袋里的零食装的满满的。不知道是不是分冒冒点。” 陈安修心想,他大概会给冒冒舔一舔,“那等有空的时候,咱们再接他来家住几天。你写完作业,早点睡觉。” “恩,爸爸,你和大爸爸早点回来。” 陈安修答应一声,章时年此时也过来和吨吨说了几句话。 “暑假的时候,我想把吨吨送到舅舅那里去住一段时间。舅舅和舅妈还没见过吨吨呢,一直盼着他过去,而且暑假的时候,那边也有一些章家的孩子在那边,都是亲戚,早些认识,感情也容易培养。” 陈安修担心地说,“吨吨一个人能行吗?”吨吨今年才十二岁,这两年跟着他们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放心,有舅舅和舅妈在那边,吨吨的英文现在和人交流也没问题。” “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理智上是应该让吨吨多出去锻炼一下的,但吨吨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去面对那么多事情,他有点不舍得。 “行。等你考虑好了,我再和舅舅他们联系。”章时年感同身受,但很多时候,不得不这样做,如果吨吨一辈子养在他们身边也就罢了,但以吨吨现今的身份,他以后要经历的更多,现在不得不提早就打算,为将来铺路。 陈安修在沙发挪个窝,给章时年让出个位置,“先不说这件事了,你过来,我给你说个眼下要紧的。”他这样这样,把家里人的决定告诉他,“你和老爷子他们说一声,别让他们太担心了,爸爸和陆叔明天会去警局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们能帮上的就是这些了,其他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我都明白。”章时年抱抱他。 时间还不是很晚,章时年当天晚上就给老爷子去了电话,把这边的情况一说。 老爷子听完,心里也很感慨,“这样就很好了,蘀我谢谢他们,剩下的,君严犯的错误就让他自己来承担吧。” 季方平最近正在北京开会,接到老爷子电话的时候,正在季方南这里,“看看安修家里人做的这事,看看君严做的这事,原先咱们还总担心老四找个男孩子不靠谱,这下什么都不说了,趁着我在北京,改天咱们兄弟也去陆家坐坐。” 季方南现在也想开了,就笑说,“坐坐是可以,但陆江远这老小子真是无端高了咱们一辈。”他们两个的年纪都比陆江远大,“老四就是会拖我们的后腿。” 季君严因为绑架罪判了六年,最后遣送回澳洲继续服刑,已经是这年年底的事情了。

章节目录 180 今天是阿je开车,听到后座传来这称呼,心里小小地惊了一把,不过也情理之中,儿子国内出事,父母那边什么都不问,才奇怪。他是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他跟着先生往返过澳洲多次,却从来没见过这两兄弟会过面,越是这种权贵家族,越是注重外面子问题,这兄弟两个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其中问题不用猜也知道多严重。 章时年这声三哥出来,换成那边没有声音了。 “这些年没见,你性子都没怎么变。”还是一遇到事情就畏手畏脚,吞吞吐吐。 “我是没想到你还肯叫我这一声三哥。”这个称呼他二十年没听到了,以前家里,就他和这个弟弟年龄差距小,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关系兄弟四个中是好,直到因为与溪起了矛盾,两兄弟关系才渐渐疏远。 “你这些年国外还好吗?” 季方正语气有些激动,“挺好,挺好,与溪比我能干。她开连锁超市……” “那就好。”章时年并不打算深问。 “哦,哦……”季方正讪讪住口,过会又问,“爸妈身体怎么样?” “他们年纪大了,但身体还可以。”章时年按耐着自己情绪。 季方正声音低下去,“我这些年不家,照顾两位老人事情都落你和大哥二哥身上了。” “应该。” 季方正可能也发觉章时年态度不太对,干干强笑了两声,又问,“听说你现和一个男孩子一起?” “恩。” “这终归不是长久之道,女人不可以吗?”是因为当年伤害造成后果吗?季方正心里想,但是怕问出来引起双方不愉,而他现不想惹章时年不。 “你站什么立场上和我讨论个问题?”章时年这话说有些冷硬,没给对方转圜余地。 “我……我就是随口问问。” 章时年捏捏眉心,车内舒缓音乐缓解不了他乍起烦躁,“季方正,这么多年了,你说话能不能痛一次?” 季方正被他不耐烦语气惊了一下,很就说道,“我就想说君严事情。”说到这里又停下了,大概等章时年接话。 章时年如他所愿,“我听着。” 这句接了和没接其实差不多,季方正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继续沉默。 章时年等了他足足有一分钟,“如果没事话,就先这样吧。” “老四,你等一下,等一下。听我说完。”他没什么逻辑性把想说话一股脑倒出来,“我知道这次都是君严不对。是我太宠他,把他宠坏了,他脑子糊涂,做事没个分寸。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管教他。这都是我错,没把人教育好。给你添麻烦了。” 脑子糊涂,做事没分寸?章时年闭闭眼,如果他没事先防备,冒冒真出事了,不知道这人会用什么理由求情?是不是很多人都觉得因为冒冒没事,所以他必须要去体谅季君严年纪小不懂事?如果冒冒出事了呢,再多安慰又能弥补什么? 季方正还说着,“……我知道这样要求很过分,当年我做出那样事情,本来也没什么脸面回来求你,但君严是我和与溪唯一孩子,我实无法置身事外,老四,你现也是做爸爸人了,你能理解我心情吗?” “理解。”所以他格外不能原谅胆敢动他儿子人,冒冒只是个不足一岁小婴儿,什么都不懂,大人之间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季君严竟然把手伸向他。当季君严做这件事时候,有没有顾念到丝毫亲情? 季方正声音听着沮丧而沙哑,“你可能也知道了,与溪也没多长时间了,老四,我今年也是五十多人了,近这两年照镜子时候,发现白头发越来越多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没什么出息,功不成名不就,父母兄弟不容,当然这是我自己做错事,我谁也不怪,我和你交待句实话,这次之所以让君严回国呢,一来是想满足与溪落叶归根愿望,二来呢,也是想给君严将来找点依靠,就怕哪天我和与溪都走了,他孤零零一个人澳洲,连个亲人都没有。每每夜里想到这些,我就是死了也不安稳,所以我不顾二哥他们反对,厚着脸皮,把君严送回去了。” “他回来后,没人为难他。”就连季君严不想回去,家里人也没逼迫他。 “我知道你和妈妈不会因为当年事情牵怪他,老四,就当是给我后半辈子留个指望吧,如果与溪没了,君严牢里一辈子出不来,我活着也真是没什么意思了。” “这算是要挟吗?”拿自己命威胁他放过季君严。 “我现哪里有资格要挟人,连爸爸都不肯接我电话。他大概是想撒手不管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 “我什么都明白,是我又一次让他失望了。如果君严这次能平安回来,我保证我们会澳洲安安分分住下来,再也不动回去念头了。” 车子已经驶进小区,章时年不打算将此时负面情绪带回家,他准备此时一次把话说个清楚明白,“你应该知道他触犯是刑法,罪证确凿,现已经移送到公安机关,进入司法程序,这是刑事案件,不会因为我们放弃,他就能免罪。” 季方正急切地说,“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如果你能……” 章时年打断他,“抱歉,我不能,用权势干预正常司法程序,首先爸爸就不会同意,另外,你这是用圣人原则苛求我。而我,做不到。” “老四,你真忍心看到我们全家陷入绝境吗?” “那不是我造成。”门口近咫尺,他已经看到院子里推着学步车胖冒冒,深一脚浅一脚,跟踩棉花团子上一样,摇摇摆摆,有些冷硬心重柔软下来。 后他好像听到了秦与溪声音,但他没仔细听,因为冒冒已经看到他车,咧嘴笑着等他了。 “冒冒。”章时年俯身拍拍手掌,“今天家想爸爸了吗?” 冒冒一见到他就格格地笑,朝他张开手要抱,还晃着腿脚,朝着他方向迈了一大步,结果身子一歪,自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向前扑倒了,章时年及时伸手一把将他捞了起来,爽朗地笑道,“我们冒冒都这么大了,还会走路了。” 冒冒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但大概是明白爸爸夸他,抱着章时年脖子,他爸爸脸上蹭点口水。章时年也亲亲他大脸,胖乎乎脸果冻一样,原先刚有点消去那层双下巴,眼瞅着一天天又长回来了。以至于安修近总喊着要把他双下巴塞回去,但喂冒冒勤奋也是那人。 陆江远原本带着冒冒学走路,现章时年一回来,就把孩子抢走,虽然知道那是亲父子,他也无端觉得碍眼,他摇摇手里玩具小乌龟诱哄说,“冒冒,来爷爷这里,爷爷抱抱。” 这段日子,他几乎天天和冒冒待一起,冒冒和已经很熟悉了,“呀呀……” 章时年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家抱到自己儿子,可没打算这么就把所有权交出去,见陆江远上前要抱,就侧了一□子说,“陆先生,你是不是应该多给我们父子一点相处时间?”他抱怀里还没三分钟热度。 陆江远哪里肯吃他这一套,“你们以后相处时间还多。”说完不由分说把人抱过去了,抓着冒冒小手说,“冒冒以后要懂得孝敬长辈。”故意说给某人听。 章时年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空空怀抱,不过他也准备上楼洗澡换衣服了,临走摸摸冒冒头嘱咐说,“冒冒乖乖,爷爷年纪大了,别累着他。” 年纪大几个字说地云淡又风轻,陆江远恨得磨磨牙齿。 陈安修手里端了几个冒着热气牛肉饼刚门口露个头,就听到他们这番谈话,他淡定地把头……缩了回去。 林长宁厨房里烙饼,看他原样端回来,就问他,“他们不喜欢吃?” “不是,主要是他们嘴上没空。”忙着打嘴官司呢。 章时年北京也有几处房子,但顾念着安修一家难得团聚时间,就没提单独搬出去事情,还是一家住陆江远这里。吃过晚饭后,李睿棠和施政过来,邀着一道出去散散步,说是顺带看看冒冒,结果抱上就放不下了,四个人就带着冒冒一起出去了。家里只剩下章时年和陈安修。 吨吨近正准备暑假前期末考试,陈安修对他学习倒是不担心,反正第一名和第二名也没啥差别,他给吨吨打电话就问了问身体情况,叶景谦已经从国外回来了,糖球和糖果也被接走了。 “……那天糖果不想走,自己藏起来了,楼叔叔和叶叔叔找了很久才小饭馆桌子下面找到,那么胖嘟嘟一团,后来还是被楼叔叔拖出来抱走了。” 陈安修光想象那场景就觉得好笑。 吨吨也跟着笑,“糖果好像真很喜欢咱家,听爷爷说,冒冒刚走时候,他还里里外外找了冒冒好几天。口袋里零食装满满。不知道是不是分冒冒点。” 陈安修心想,他大概会给冒冒舔一舔,“那等有空时候,咱们再接他来家住几天。你写完作业,早点睡觉。” “恩,爸爸,你和大爸爸早点回来。” 陈安修答应一声,章时年此时也过来和吨吨说了几句话。 “暑假时候,我想把吨吨送到舅舅那里去住一段时间。舅舅和舅妈还没见过吨吨呢,一直盼着他过去,而且暑假时候,那边也有一些章家孩子那边,都是亲戚,早些认识,感情也容易培养。” 陈安修担心地说,“吨吨一个人能行吗?”吨吨今年才十二岁,这两年跟着他们经历事情已经够多了。 “放心,有舅舅和舅妈那边,吨吨英文现和人交流也没问题。” “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理智上是应该让吨吨多出去锻炼一下,但吨吨这么小年纪就要去面对那么多事情,他有点不舍得。 “行。等你考虑好了,我再和舅舅他们联系。”章时年感同身受,但很多时候,不得不这样做,如果吨吨一辈子养他们身边也就罢了,但以吨吨现今身份,他以后要经历多,现不得不提早就打算,为将来铺路。 陈安修沙发挪个窝,给章时年让出个位置,“先不说这件事了,你过来,我给你说个眼下要紧。”他这样这样,把家里人决定告诉他,“你和老爷子他们说一声,别让他们太担心了,爸爸和陆叔明天会去警局把知道事情说出来。我们能帮上就是这些了,其他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我都明白。”章时年抱抱他。 时间还不是很晚,章时年当天晚上就给老爷子去了电话,把这边情况一说。 老爷子听完,心里也很感慨,“这样就很好了,替我谢谢他们,剩下,君严犯错误就让他自己来承担吧。” 季方平近正北京开会,接到老爷子电话时候,正季方南这里,“看看安修家里人做这事,看看君严做这事,原先咱们还总担心老四找个男孩子不靠谱,这下什么都不说了,趁着我北京,改天咱们兄弟也去陆家坐坐。” 季方南现也想开了,就笑说,“坐坐是可以,但陆江远这老小子真是无端高了咱们一辈。”他们两个年纪都比陆江远大,“老四就是会拖我们后腿。” 季君严因为绑架罪判了六年,后遣送回澳洲继续服刑,已经是这年年底事情了。 d_b

章节目录 181 181<原创发表> 陈安修刚开始时候只是吆喝两句,还不至于立刻逃走,他们一家只是从陆江远房子搬了出来,住到了章时年那里,房子是一处高层公寓,一层两户,独立电梯到达,这处房子离着章氏北京分公司比较近,章时年偶尔会这里休息,所以各项设备都很齐全,除了厨房里是空。 邻居也算是半个熟人,就是卫林,据说他这楼盘是他舅舅公司开发,自打来北京后,陈安修就见过季君恒一次,卫林倒是见过不少次,特别是他鸿远身份公开以后,卫林时常邀着出去玩,说是帮他开阔视野,拓展交际圈子,早日摆脱土包子定位,免得带出去丢他四叔面子,他们那个圈子大都是权贵子弟,再不然也是富n代,这些人大多又是些高智商,心思深,偶尔聚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实伤身又伤神。 因为这样,对于卫林邀约,陈安修十次有八次都找借口推掉了,偶尔推不掉就去那么一两次,很多陆家和关于他传闻就是聚会中陆陆续续听来。卫林这人嘴巴坏点,但场面上还是挺照顾对他,不知道是不是受季君恒嘱托。 说到季君恒,他今年日子就不好过了,年届三十,家里人不肯再纵容,陈安修有时候打电话给他,不是加班就是相亲,要不然就是相亲途中,日子可谓是忙得连轴转。 陈安修以为躲这里总可以消停了吧,哪知道施政派来人神通广大,连这里都找到了,那些人还想请他去鸿远集团坐镇指挥,他自己有几斤几两再清楚不过了,索性北京也不住了,收拾东西就回来了。 走时候是五月初,那时候绿岛还有点冷,山上刚进入花季,回来时候已经进七月了,这天天气不是很好,下高速时候云层里还能漏点阳光,到市区时候,天已经彻底阴下来了,他们绕道去接了考完下午场数学吨吨,车子驶进山路,浓重乌云像要从山顶上压下来一样。时间是下午四点多,天已经黑了,夹着尘土和落叶山风从山谷里刮过来。 冒冒耍赖一样趴吨吨怀里不起来,陈安修侧身过去帮着把他们那边车窗关了,章时年也把车内灯打开了。 “冒冒,你干什么去了,鞋子上怎么这么脏?”冒冒小胖脚踩吨吨腿上,后者校服西裤上一个小脚印连着一个小脚印。 吨吨起先还没注意,现车内灯一开,他可是全看清楚了。 陈安修也看到了,默默地为冒冒屁股鞠一把同情泪,走之前天气凉,冒冒大多数时候还穿连体小棉裤,连脚一起包着,跟机器猫脚一样,伸出来,两只都圆滚滚,鞋子袜子都不用穿,偶尔换衣服穿鞋袜,又不会走路,鞋底也是干干净净,现不同了,冒冒开始学走路了,有事没事地上踩两脚,鞋底要保持干净才奇怪,他和章时年都不知道都踩脏多少条裤子了,现吨吨又中招了。 吨吨穷讲究是天生随了章时年,家里怎么都好,但是去上学时候,哪怕校服上有半个泥点,他都是不肯穿。现被冒冒踩成这样,不拍冒冒屁股两下怎么肯甘心。 冒冒知道吨吨凶他,也低头去看,吨吨手刚落他白嫩嫩屁股上,他就讨好地去亲吨吨脸。 “别以为这么着,我就会放过你。”吨吨冒冒露外面屁股上拍了一下。 被人拍了,冒冒还挺开心,咧着小嘴,眼睛也弯弯,吨吨手刚拿开,他竟然又握着吨吨手指放他屁股上。 兄弟两个闹时候,陈安修一般都不干涉,随他们去,但此时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他这小儿子有受虐体质,要不然就是无赖到了极点。这两点好像都不怎么光彩。 他爬到副驾驶和章时年报告刚刚发现。 章时年目视前方,专心开他车,只抽空回了一句意味不明话,“恩,你不是说冒冒脾气像你。” “我是这么说过没错。”陈安修不得不承认,“但被你这么一说,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不过现开着车,也不好追根究底。 冒冒腰身圆,他又爱动,吨吨要抱紧他,颇费力气,陈安修想接过来吧,冒冒还不依,他很久没见哥哥,正热乎劲上,说什么都不离开吨吨。 他们是临时决定回来,没通知家里人,陈爸陈妈不知道也就没出来接人,他们车子建材店门口停下,陈爸爸听到声响出来,这才知道他们回来了,一家人前脚进屋,章时年把车开到院子里棚子下,抢天抢地暴雨哗哗地就下来了,雨点打遮雨棚上,噼噼啪啪,冰雹一样。 陈安修拿把伞将章时年接进来,家里用那种硕大蓝格子伞虽然大,但两人肩上免不得还是溅了些雨,特别是陈安修,就这么几步路,整个左边肩膀都湿透了,可见这雨有多大。 陈妈妈拿毛巾给他们,责备陈安修说,“回来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这么大雨堵路上怎么办?你是大人受得住,冒冒这么小,冻着他怎么办?” 对付他妈妈,陈安修驾轻就熟,张嘴就来,“妈,本来我也不想急着这两天,主要是我太想你了。多等一天都不行,想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甭和我来这一套,我不知道你姓啥呢。”陈妈妈拍开搭她肩上爪子,他们回来,她高兴还来不及,惯例说两句,不过是让陈安修长长记性,被他这一闹,原本绷着脸也绷不住了。 一家人建材店里休息半晌,冒冒挨着吨吨趴窗台那里看外面下雨,章时年帮着陈爸爸理理近来进货单子,屋里开着灯,陈妈妈灯下串草珠珠帘子,屋里弥漫着一股草珠珠微苦带涩味道,不是很难闻。 草珠珠这种东西,东山上很多,一生就是一大片,杂草一样,平时都没人多看一眼,不过结出来珠子成熟了,串门帘子不错,陈妈妈用线都是鱼线,很结实,这样做出来门帘子,用上两三年,一点都不没问题。 陈安修坐边上,把他妈妈挑个头均匀珠子,陈妈妈问他一些北京发生事情,能说,陈安修也不隐瞒。屋里说话声被外面风雨声压住了,听不真切,但看样子也知道他们是很幸福一家人。 暴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小一点,陈安修他们趁着雨势减弱时候开车回家,把东西归置一下,又去看了住隔壁季家二老,两位老人气色看着还好,见到他们一家也高兴。晚上陈安修去小饭馆溜达了一趟,见他们都忙得过来,也没下手,全家人一起吃了个饭,就早早休息了。 山上七月原本就不热,这一下雨,气温就降下来了,陈安修洗澡完,钻进被窝,舒服地感叹一句,“哪里也没自己家舒服。”冒冒吨吨被窝里睡着了,陈安修轻手轻脚把他抱出来,丢到他婴儿床上。 章时年就没他这么好命了,原本一个章氏就够他忙了,现再加上一个鸿远,陆江远做个甩手掌柜,安修不行,这担子少不得要由他来挑,陆江远这老狐狸大概也早就料到终会是这么个结果了,去美国后,电话都关机了,真是彻彻底底把鸿远甩开看,也知道忙什么。 陈安修也知道近是把他忙坏了,施政着人送来那些文件,基本都是章时年帮他看完,他只负责签了名字,他倒不是故意推卸责任,但很多东西,他真是不懂,如果闭着眼睛乱来,到时候惹出麻烦糟糕。 “别看了,今天赶了一天路,明天一样。”陈安修披上衣服,讨好地帮他捶捶背,捏捏肩膀。 “还剩下一点,你先睡,我待会就睡。” “那我也奋斗会。”晚上雨又下大了,这夜深人静时候,雨声尤其清晰,这雨夜深重,正是睡觉好时候,但章时年忙着,陈安修也不要意思自个儿去睡,他也打开电脑,把小饭馆和淘宝店一些计划写了写。 陈安修沏壶菊花枸杞茶放两人中间,有时候章时年会递过一份文件让陈安修签字,陈安修眼睛累了,也凑到章时年那边看看他写什么,这样一起工作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做助理时候。 陈安修看看电脑上时间,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再多茶水也抵挡不了睡意,他伸伸胳膊,长长打个呵欠。 章时年桌上文件收起来,合上电脑说,“不做了,洗把脸睡觉去。” 陈安修迷迷瞪瞪地跟他后面,章时年一回身,他一头就扎过来了,眼皮垂着,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了,章时年摇摇头笑笑,牵起他手,领进浴室里。 温热毛巾敷到脸上时候,陈安修睁睁眼,知道是边上是章时年,又放心地合上眼睛,继续站着睡。 后连怎么回到炕上都记不清楚了,反正第二天一睁眼时候,雨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推开窗子,窗框碰到外面苹果树枝,树叶上落下来雨滴手臂上有点凉,但空气很清,有土壤香气,还有很淡很淡茶香,这两年山上种茶叶越来越多,满山茶园,平时味道不显,这一下雨,味道就出来了。 闭上眼,深深吸口气,感觉闷胸口那点浊气都涤荡干净了。过去了,那些提心吊胆日子都过去了,爸爸和陆叔也有他属于他们幸福。 “醒了,就起来洗漱吃饭吧。”章时年外面听到动静了。 “爸爸,今天早上有鸡肉锅贴。我刚去买,还热着。” “我马上就好了。”陈安修刚要从炕上跳下来,就看到门外停下一辆车,看样子还挺眼熟。门没关,不一会就探进来一个胖乎乎脑袋,是糖果。 他看到了陈安修,脸上虽然没太多表情,但眼睛里明显透露出好些疑似喜悦神采,他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跑,他两个爸爸是随后进来,楼南还后面喊,“糖果,你慢点,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陈安修穿好衣服迎出去,糖果已经冒冒边上端端正正坐好了。 “你们怎么赶这么巧?”他们昨天刚回来,这家人早上就上门了。 “早上给章先生打了个电话。”话是楼南回答,他真不想说,近被糖果缠烦了,天天盼望着陈安修一家能回来,昨天看糖果一个人孤零零坐大门那里,心里实不落忍,于是今早想着打陈安修电话问问什么时候能回来,结果电话是章时年接。 章时年正给冒冒喂饭,今天是蛤蜊水蒸蛋,应该是妈妈送过来,糖果边上看得眼睛都不眨。 冒冒见到他很高兴,咧着嘴,朝他伸伸小爪子,糖果把怀里抱着小汽车塞到他怀里。 冒冒接过来,就想放到嘴里咬咬试试,章时年握住他手说,“冒冒,谢谢糖果哥哥,不过这个不能吃,来,先把这些吃完,待会和糖果哥哥一起玩小汽车。” 章时年喂冒冒时候,糖果盯着勺子,嘴巴动了动。他似乎知道章时年不比陈安修,不好直接开口要。 章时年发觉了他目光,”糖果,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和冒冒一起吃吧?” 糖果刚要张嘴。 楼南边上说,“糖果,说谎不是好孩子。”刚家里吃了出来。 糖果张到半道嘴巴又闭上。 他这样子连陈安修都看着不忍心,从旁劝道,“吃一点没关系。” 叶景谦把糖果抱过来,“家吃了不少了,别给他了,让冒冒吃完吧。” 糖果两个爸爸都开口了,这种事情陈安修也不好多说,万一真把孩子撑着,也是个麻烦事。 章时年也专心地喂冒冒,只是冒冒吃一口,糖果就喊一声,弟弟,再吃一口,再喊一声,弟弟,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章时年看冒冒吃了小半碗,也有七八分饱了,就招手让糖果过来说,“糖果,你来喂弟弟吃饭。” 楼南不放心地说,“他哪里会喂饭?别让他磕到冒冒牙。”其实他担心是蒸蛋根本进不到冒冒嘴里。 “让他试试吧,不行,不是还有我们吗?”陈安修实受不住糖果一口一个弟弟叫了。 显然自己儿子自己了解,楼南第二个担心不是多余,糖果喂冒冒时候,他给自己是一大勺子,给冒冒是一点点,有时候冒冒都张开嘴巴等着了,他想想还是送到自己嘴里了。 对于儿子这番作为,楼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此时他忽然明白一件事,糖果心目中,冒冒到底意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关机睡觉了,突然想起来发张草珠珠照片给你们看看,以前见过好多这样门帘子,现不大见了。 这次应该成功了吧?

章节目录 第 181 章 陈安修刚开始时候只是吆喝两句,还不至于立刻逃走,他们一家只是从陆江远房子搬了出来,住到了章时年那里,房子是一处高层公寓,一层两户,独立电梯到达,这处房子离着章氏北京分公司比较近,章时年偶尔会这里休息,所以各项设备都很齐全,除了厨房里是空。 邻居也算是半个熟人,就是卫林,据说他这楼盘是他舅舅公司开发,自打来北京后,陈安修就见过季君恒一次,卫林倒是见过不少次,特别是他鸿远身份公开以后,卫林时常邀着出去玩,说是帮他开阔视野,拓展交际圈子,早日摆脱土包子定位,免得带出去丢他四叔面子,他们那个圈子大都是权贵子弟,再不然也是富n代,这些人大多又是些高智商,心思深,偶尔聚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实伤身又伤神。 因为这样,对于卫林邀约,陈安修十次有八次都找借口推掉了,偶尔推不掉就去那么一两次,很多陆家和关于他传闻就是聚会中陆陆续续听来。卫林这人嘴巴坏点,但场面上还是挺照顾对他,不知道是不是受季君恒嘱托。 说到季君恒,他今年日子就不好过了,年届三十,家里人不肯再纵容,陈安修有时候打电话给他,不是加班就是相亲,要不然就是相亲途中,日子可谓是忙得连轴转。 陈安修以为躲这里总可以消停了吧,哪知道施政派来人神通广大,连这里都找到了,那些人还想请他去鸿远集团坐镇指挥,他自己有几斤几两再清楚不过了,索性北京也不住了,收拾东西就回来了。 走时候是五月初,那时候绿岛还有点冷,山上刚进入花季,回来时候已经进七月了,这天天气不是很好,下高速时候云层里还能漏点阳光,到市区时候,天已经彻底阴下来了,他们绕道去接了考完下午场数学吨吨,车子驶进山路,浓重乌云像要从山顶上压下来一样。时间是下午四点多,天已经黑了,夹着尘土和落叶山风从山谷里刮过来。 冒冒耍赖一样趴吨吨怀里不起来,陈安修侧身过去帮着把他们那边车窗关了,章时年也把车内灯打开了。 “冒冒,你干什么去了,鞋子上怎么这么脏?”冒冒小胖脚踩吨吨腿上,后者校服西裤上一个小脚印连着一个小脚印。 吨吨起先还没注意,现车内灯一开,他可是全看清楚了。 陈安修也看到了,默默地为冒冒屁股鞠一把同情泪,走之前天气凉,冒冒大多数时候还穿连体小棉裤,连脚一起包着,跟机器猫脚一样,伸出来,两只都圆滚滚,鞋子袜子都不用穿,偶尔换衣服穿鞋袜,又不会走路,鞋底也是干干净净,现不同了,冒冒开始学走路了,有事没事地上踩两脚,鞋底要保持干净才奇怪,他和章时年都不知道都踩脏多少条裤子了,现吨吨又中招了。 吨吨穷讲究是天生随了章时年,家里怎么都好,但是去上学时候,哪怕校服上有半个泥点,他都是不肯穿。现被冒冒踩成这样,不拍冒冒屁股两下怎么肯甘心。 冒冒知道吨吨凶他,也低头去看,吨吨手刚落他白嫩嫩屁股上,他就讨好地去亲吨吨脸。 “别以为这么着,我就会放过你。”吨吨冒冒露外面屁股上拍了一下。 被人拍了,冒冒还挺开心,咧着小嘴,眼睛也弯弯,吨吨手刚拿开,他竟然又握着吨吨手指放他屁股上。 兄弟两个闹时候,陈安修一般都不干涉,随他们去,但此时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他这小儿子有受虐体质,要不然就是无赖到了极点。这两点好像都不怎么光彩。 他爬到副驾驶和章时年报告刚刚发现。 章时年目视前方,专心开他车,只抽空回了一句意味不明话,“恩,你不是说冒冒脾气像你。” “我是这么说过没错。”陈安修不得不承认,“但被你这么一说,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不过现开着车,也不好追根究底。 冒冒腰身圆,他又爱动,吨吨要抱紧他,颇费力气,陈安修想接过来吧,冒冒还不依,他很久没见哥哥,正热乎劲上,说什么都不离开吨吨。 他们是临时决定回来,没通知家里人,陈爸陈妈不知道也就没出来接人,他们车子建材店门口停下,陈爸爸听到声响出来,这才知道他们回来了,一家人前脚进屋,章时年把车开到院子里棚子下,抢天抢地暴雨哗哗地就下来了,雨点打遮雨棚上,噼噼啪啪,冰雹一样。 陈安修拿把伞将章时年接进来,家里用那种硕大蓝格子伞虽然大,但两人肩上免不得还是溅了些雨,特别是陈安修,就这么几步路,整个左边肩膀都湿透了,可见这雨有多大。 陈妈妈拿毛巾给他们,责备陈安修说,“回来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这么大雨堵路上怎么办?你是大人受得住,冒冒这么小,冻着他怎么办?” 对付他妈妈,陈安修驾轻就熟,张嘴就来,“妈,本来我也不想急着这两天,主要是我太想你了。多等一天都不行,想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甭和我来这一套,我不知道你姓啥呢。”陈妈妈拍开搭她肩上爪子,他们回来,她高兴还来不及,惯例说两句,不过是让陈安修长长记性,被他这一闹,原本绷着脸也绷不住了。 一家人建材店里休息半晌,冒冒挨着吨吨趴窗台那里看外面下雨,章时年帮着陈爸爸理理近来进货单子,屋里开着灯,陈妈妈灯下串草珠珠帘子,屋里弥漫着一股草珠珠微苦带涩味道,不是很难闻。 草珠珠这种东西,东山上很多,一生就是一大片,杂草一样,平时都没人多看一眼,不过结出来珠子成熟了,串门帘子不错,陈妈妈用线都是鱼线,很结实,这样做出来门帘子,用上两三年,一点都不没问题。 陈安修坐边上,把他妈妈挑个头均匀珠子,陈妈妈问他一些北京发生事情,能说,陈安修也不隐瞒。屋里说话声被外面风雨声压住了,听不真切,但看样子也知道他们是很幸福一家人。 暴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小一点,陈安修他们趁着雨势减弱时候开车回家,把东西归置一下,又去看了住隔壁季家二老,两位老人气色看着还好,见到他们一家也高兴。晚上陈安修去小饭馆溜达了一趟,见他们都忙得过来,也没下手,全家人一起吃了个饭,就早早休息了。 山上七月原本就不热,这一下雨,气温就降下来了,陈安修洗澡完,钻进被窝,舒服地感叹一句,“哪里也没自己家舒服。”冒冒吨吨被窝里睡着了,陈安修轻手轻脚把他抱出来,丢到他婴儿床上。 章时年就没他这么好命了,原本一个章氏就够他忙了,现再加上一个鸿远,陆江远做个甩手掌柜,安修不行,这担子少不得要由他来挑,陆江远这老狐狸大概也早就料到终会是这么个结果了,去美国后,电话都关机了,真是彻彻底底把鸿远甩开看,也知道忙什么。 陈安修也知道近是把他忙坏了,施政着人送来那些文件,基本都是章时年帮他看完,他只负责签了名字,他倒不是故意推卸责任,但很多东西,他真是不懂,如果闭着眼睛乱来,到时候惹出麻烦糟糕。 “别看了,今天赶了一天路,明天一样。”陈安修披上衣服,讨好地帮他捶捶背,捏捏肩膀。 “还剩下一点,你先睡,我待会就睡。” “那我也奋斗会。”晚上雨又下大了,这夜深人静时候,雨声尤其清晰,这雨夜深重,正是睡觉好时候,但章时年忙着,陈安修也不要意思自个儿去睡,他也打开电脑,把小饭馆和淘宝店一些计划写了写。 陈安修沏壶菊花枸杞茶放两人中间,有时候章时年会递过一份文件让陈安修签字,陈安修眼睛累了,也凑到章时年那边看看他写什么,这样一起工作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做助理时候。 陈安修看看电脑上时间,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再多茶水也抵挡不了睡意,他伸伸胳膊,长长打个呵欠。 章时年桌上文件收起来,合上电脑说,“不做了,洗把脸睡觉去。” 陈安修迷迷瞪瞪地跟他后面,章时年一回身,他一头就扎过来了,眼皮垂着,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了,章时年摇摇头笑笑,牵起他头,领进浴室里。 温热毛巾敷到脸上时候,陈安修睁睁眼,知道是边上是章时年,又放心地合上眼睛,继续站着睡。 后连怎么回到炕上都记不清楚了,反正第二天一睁眼时候,雨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推开窗子,窗框碰到外面苹果树枝,树叶上落下来雨滴手臂上有点凉,但空气很清,有土壤香气,还有很淡很淡茶香,这两年山上种茶叶越来越多,满山茶园,平时味道不显,这一下雨,味道就出来了。 闭上眼,深深吸口气,感觉闷胸口那点浊气都涤荡干净了。过去了,那些提心吊胆日子都过去了,爸爸和陆叔也有他属于他们幸福。 “醒了,就起来洗漱吃饭吧。”章时年外面听到动静了。 “爸爸,今天早上有鸡肉锅贴。我刚去买,还热着。” “我马上就好了。”陈安修刚要从炕上跳下来,就看到门外停下一辆车,看样子还挺眼熟。门没关,不一会就探进来一个胖乎乎脑袋,是糖果。 他看到了陈安修,脸上虽然没太多表情,但眼睛里明显透露出好些疑似喜悦神采,他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跑,楼南和叶景谦是随后进来。 陈安修穿好衣服迎出去,糖果已经冒冒边上端端正正坐好了。 “你们怎么赶这么巧?”他们昨天刚回来,这家人早上就上门了。 “早上给章先生打了个电话。”话是楼南回答,他真不想说,近被糖果缠烦了,天天盼望着陈安修一家能回来,昨天看糖果一个人孤零零坐大门那里,心里实不落忍,于是今早想着打陈安修电话问问吧,结果电话是章时年接。 章时年正给冒冒喂饭,今天是蛤蜊水蒸蛋,应该是妈妈送过来,糖果边上看得眼睛都不眨。 冒冒见到他很高兴,咧着嘴,朝他伸伸小爪子,糖果把怀里抱着小汽车塞到他怀里。 冒冒接过来,就想放到嘴里咬咬试试,章时年握住他手说,“冒冒,谢谢糖果哥哥,不过这个不能吃,来,先把这些吃完,待会和糖果哥哥一起玩小汽车。” 章时年喂冒冒时候,糖果盯着勺子,嘴巴动了动。他似乎知道章时年不比陈安修,不好直接开口要。 章时年发觉了他目光,”糖果,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糖果不出声。 楼南边上说,“糖果,说谎不是好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比预想时间多了点

章节目录 182 原本就是陈妈妈专门给冒冒准备蒸蛋,虽说是叫一碗,但是想也知道,碗大不到哪里去,哪里经得住糖果左一大口右一大口,没多长时间,碗就空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觉自己吃得有点多了,糖果舔舔嘴巴沉默着,又从肚子前面口袋里掏了一只巴掌大毛茸茸玩具小乌龟很郑重地放到冒冒手里。 楼南见此,心里就想笑,这玩具乌龟是糖果自己很喜欢,现为了吃,竟然都舍得拿出来,可见糖果心目中,大概没有比吃重要了。 冒冒刚才还张着嘴巴等饭,这会大概见碗空了,也死心了,他对乌龟不感兴趣,伸着爪子去抓糖果口袋,那里鼓鼓,好像还有东西样子。 只有楼南知道,那里真什么都没有了,他早上给糖果穿衣服时候,特地把口袋掏了一遍,才给小儿子穿上。 糖果掀起外衣,露出白生生圆滚滚肚皮给冒冒看,“肚肚啊。” 冒冒就去抓他肚子。 即使身为孩子父亲,陈安修他们也不是十分了解两个孩子此刻交流什么,但是见两个孩子玩得高兴,他们也开心。 叶景谦看他们挤成一团,语带感概说,“糖果这里活泼多了。” 这也叫活泼?除了吃东西时候都没有多余表情,当着人家爸爸面,陈安修这些话只能想想,“孩子也需要玩伴。”虽然他真看不出糖果活泼哪里,这个孩子很好养活倒是真,什么饭菜一入他口,都美味无比样子,让做饭人很有成就感。 说话功夫,章时年和吨吨已经吃完早饭,楼南看时间不早了,也该走了,就过去和糖果说,“糖果,弟弟也见了,饭也吃了,爸爸带你去医院玩吧。” 糖果摇摇头,示意他不想去。 “糖果听话,要不然爸爸下次不带你来了。” 陈安修见糖果不想走,就和楼南商量说,“让糖果这里陪陪冒冒吧,冒冒正好也没人陪他玩。你们晚上下班,绕个弯再来接他。” 楼南心知,现不带走,晚上不好带,所以不打算妥协,“安修,你别帮他说好话,你问问他晚上愿意会走吗?” 陈安修当然不能去问,这不明摆着赶糖果走吗?尤其糖果那双黑白分明大眼睛期待注视下,“不想走就多住几天。” 楼南不听他这些,坚持要抱糖果走,糖果小肉巴掌紧紧抓着冒冒,楼南一看这样也不能硬扯,父子两个正僵持时候,陈爸爸吃完早饭,过来接冒冒了,见此就说,“让糖果留下来吧,我和你婶子帮着看。糖果很懂事,一点都不累人。” 非亲非故,叶景谦和楼南怎么好意思麻烦陈家二老帮他带孩子,但陈爸爸已经把冒冒和糖果都抱怀里了,还说糖果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糖果这下高兴了,两只短短小手臂抱着陈爸爸脖子,很爽地喊了一声,“爷爷。”临走还朝着他两个爸爸抬了抬手,大概是告别意思。 不让留都留下了,楼南和叶景谦商量了一下,就和陈安修说,想这里住段时间,楼南自我感觉并不像糖果那么没出息,但还是挺怀念这里层出不穷美食和山上简单舒服环境,糖果和糖球又和陈家两个孩子投缘。无非上班路远点,比起这里好处,这个可以忽略不计。 陈安修是很想答应他们,但是所有房间都预定出去了,根本没有地方给他们,后还是他们院子里把留给林长宁那个房间暂时借给他们住,反正是一家都是男,炕也足够大,睡一家人完全没问题。只是有些事情做起来就不方便了,陈安修不怀好意地想。 这不是什么大事,几个人稍微一商量就搞定了,之后各自散去,上班上班,工作工作。 陈安修北京走了一趟,身价大涨,但是光鲜只是明面上,其实手头上一分钱没捞到,偏他今年铺陈摊子又大,盖房子,盖猪圈,养牛,养猪,移植果树,虽然说前几年代工果树苗买了一些钱,但他又给了望望一部分。 温凯离开后,望望一个人把递公司顶了下来,自己弟弟他还不了解吗?说是这些年赚了点钱是真,但要说存下了,那是绝对不可能,除了定时给爸妈上供一部分,其余,早就吃喝玩乐散干净了。这次温凯走人,虽然说是好朋友,但怎么也不能一分钱不出,与其让望望去拆东家补西家,还不如他把钱给了,兄弟两个怎么都好说。不过这样一来,手头资金都少了。 其他人走后,陈安修回到屋里,打开抽屉,把所有银行卡和存折之类东西翻出来,属于章时年那部分放到一边,他自己这部分放手边。统共算算也没有五万块钱了。他和章时年现虽然一起了,财政上也没刻意分开过,但自己这摊子事上,他还是希望量用不到章时年钱。他也是个男人,有属于他责任和尊严,不能事事都依赖章时年,同样,他也想做出一份属于自己事业,哪怕不够大,永远都不能和鸿远还有章氏相比,但那才是他努力,不是吗?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明白,农家乐也许不会是他永远目标,但起码他手里时候,他希望可以做地好好。 农家乐里,马上迎来就是暑假高峰期,这一年能不能赚钱,这是关键性时候,小饭馆里厨师有刘波和张言,他也可以下手帮忙,应该还能应付过来,上菜徐丽,罗芳芳和孙晓,原本也差不多,但前两人还要帮忙农家乐房间清理,这样人手就很不够用了,淘宝店那边,随着客户增加,吴燕一个人应付起来也吃力。养猪场和养鸡场那边,忙起来也无法兼顾,必须要专人看守。马上又是桃子下市季节,同样需要人手。怎么算,眼下主要就是招人,而且招人数还不少。 钱啊,钱,这都是钱,陈安修晃晃手里银行卡,花钱也得招人,要不然光凭这么几个人,农家乐就转不动了,首先考虑是从周边村子下手,一来知根知底,不会出太大乱子,二来不用解决住宿问题。打定好主意,陈安修就小饭馆开工前,把意思和大家说了一下。三爷爷现是基本撒手不管了,其他人是没意见。 就吴燕问有没有他家孙大吉能做事情,孙大吉以前是开着三轮车走街串巷收破烂,但现各家生活条件好了,也没那么多破铜烂铁,废油纸之类东西卖了,废旧电器有,但大多又被拿去以旧换了,也没几个搬出来卖钱,这样一来,他们全家生计主要就落小饭馆工作吴燕身上了,孙大吉也去劳务市场打零工,他们还有个儿子和吨吨一样上初中,处处花钱。 陈安修对孙大吉品行也有所了解,油滑爱计较是真,但年轻,也肯出力气,养猪场那里正需要这么个人。所以就答应下来,让他先去养猪场试试。 陈安修能这么痛答应,吴燕挺意外,不过也很感激,因此她又去村里找了两个四十多中年女人过来,家里都是出名勤苦能干,让他们来帮忙清理农家乐房间。孙晓也去他们村里打听了个早年别地方帮着养过奶牛,望望又去他们学校,帮着找了两个学电子商务中专生小姑娘,整理出一个小房间,配齐了电脑,专门跟着吴燕接淘宝店里生意。养猪场里只有六头猪,还算清闲,孙大吉暂时可以兼着养鸡场,捡鸡蛋时候,还有周海媳妇帮忙,暂时看还能应付过来。 为了迎接小饭馆里即将到来客流,又增添了不少东西,好些原材料也需要预付款。 经过这番折腾,陈安修手里钱眼看着就见底了,他正筹划着实不行,就到银行里就贷点款,等暑假撑过去了,桃子也卖过这一季了,手头就宽裕了。 这天他埋柜台里,正啪啪地摁着计算器,算他手里还有几分钱时候,有人敲了敲柜台。 陈安修抬头笑道,“又去停云寺烧香了?”是明晓静,看着很散淡,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上心人,意外很笃信这个,自从知道秋里镇上有这么间清净小寺庙,隔三差五就来上柱香。 明晓静把手里大包放他柜台里面寄存,陈安修拎了一下,真够沉,估计得有二十多斤,不知道这个看似柔肉女孩子是怎么提着这个大包山上健步如飞,“刚从那边过来,惦记着你这里好吃,看你算账还皱眉,难道是没钱了?”她大概是知道陈安修情况,这句话纯粹是开玩笑。 哪知道陈安修还真点了点头,从旁边茶壶里倒杯清茶给她。 “你现哭穷,我第一个不信。” “那些钱都是别人,我自己是真没了。” 明晓静神色间有所触动说,“我来当你合伙人怎么样?

章节目录 183、第 183 章 陈安修全身抱着那只小圆胖子出来,一甩手丢给章时年,嘴里抱怨说,“楼南这人太没人性了。”打不过他,拿着花洒喷了他一身水,从头浇到脚,幸亏不是热水,要不然他现在已经熟透了。 章时年抱着冒冒给他擦头发上沾到的水,客观地说,“你确实有点胡来。”他在外面都听到了,那些话是对孩子能说的吗? 陈安修找条换洗的短裤出来说,为自己辩解说,“我不是知道他们听不懂吗?”如果孩子能听懂,他就不说了。关于冒冒和吨吨未来,他没有太具体的规划,只要遵纪守法,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他和章时年的儿子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其他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儿子重要的伴侣问题,在他看来,将来娶个女孩子当然更好,这毕竟是社会的主流,生活起来也相对容易些,但如果真的喜欢上男孩子,他应该也不会反对的。 至于生孩子的问题,他也问过楼南,楼南的说法是原则上木遗族的男人都是可以生的,但是不是真的能生不好说,族里这些年男人的生育率越来越低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像他们两家这样,育有两个孩子的已经算很不错的,孩子再多的也有,但已经很稀少了。 也许他家的吨吨和冒冒正好就是属于不能生的普通人呢,即使有宁世的维护,对一个男人来说,怀孕生子也不是一条顺畅的路。楼南的想法和他差不多,所以他们都不会在这方面对孩子有刻意的引导。 陈安修一边洗澡,一边自我检讨今天是不是说的太过火了,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楼南小题大做,糖果和冒冒这两个小豆丁除了吃还知道什么,不过他还是决定以后这样的玩笑少开为好。冒冒和糖果听不懂,万一被糖球和吨吨听到,就不大好了。 说到吨吨就想到章时年要把吨吨送到美国的事情,章家老爷子想见孙子,合情又合理,吨吨也是该去见见章家那边的人了,他也不能总是护着不撒手,家里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想让吨吨在家玩大半个月,七月底过去,八月底回来,也不耽误九月初的开学时间。 事情转回明晓静这边,自那天之后,陈安修和她在电话里商量过一些细节,没过几天,她就让律师把拟定的合同送来了,他们这也不是什么大项目,合同的内容也简单,正题的内容连一页纸都不到,最重要的无非就是投资比例和分成的问题。 陈安修翻翻没问题便在指定的位置签了名。 这事陈妈妈已经知道了,但是没把儿子劝住,现在看儿子把合同都签订了,等律师一走,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两句,“你就是不愿意用小章的钱,我和你爸爸还有不少积蓄呢,怎么着还撑不过眼前去啊,你何苦去和别人借钱?” “妈,和你说了不是借钱,做生意找个合伙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望望以前不是还和温凯一起吗?”他知道爸妈这些年也攒下了些,但他们年纪大了,以后还能赚多少钱,望望和晴晴还没结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他把钱都拿去用了算怎么回事,如果真到举步维艰的时候,还有章时年呢。不过现在根本不到那种程度,他自己就能解决。 “那姑娘可靠吗?” 陈安修宽慰她说,“可靠,当然可靠,我们是高中同学,都认识多少年了。”以季纪两家的关系,明晓静不至于算计他,退一万步说,就算明晓静真的对他不利,也没必要在农家乐上做文章,格局太小,最重要他觉得实在没必要草木皆兵,凡是试图接近的人都是要害他。明晓静这个女孩他还挺喜欢的,作为生意伙伴来说,也算是上上之选。 事情已经成定局,陈妈妈也不再劝,孩子大了,主意正了,她也不好说太多,另外,她想着还有章时年呢,总不会让壮壮吃了别人的亏。这样思虑一番,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太纠结了。 合同签订后,明晓静五十万的款项很快就打到了他的卡上,这笔钱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一切准备就绪,说着说着暑假就来了,山上的人流骤然增多,旅游车一辆接着一辆的,一到午饭时间,各处的小饭馆都爆满,他们这家现在算是山上规模最大的,除了两处房子之外,还有能院子树下摆上不少桌,之前有很多旅行社联系陈安修,想订团队餐,都让他推了,在他们这里团餐的标准普遍低,赚不赚钱两说,人一多就特别容易出事,赚的那点钱还不够承担风险的。 所以相比于其他饭馆一到饭点上,旅游车一停,一哄而入的嘈杂景象,他这里就清净许多。也因为这样,那些散客就特别愿意光顾这里,那些住在农家乐里的客人也觉得颇为自在,不必受过多惊扰。 夏天大家都不喜欢油腻,陈安修家小饭馆里现在免费赠送的小菜里除了官场的黄瓜条,圣女果之外,还有颇有时令的煮毛豆,煮玉米,有时候还会有自制的樱桃和黄桃的罐头。 饭菜好,分量足,客人吃完饭没事的时候,沿着树荫去河边溜达溜达消消食,顺便的钓钓鱼,摸摸泥鳅和黄鳝,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两个绿皮大鸭蛋,再不行就在树下支张桌子,打打麻将和纸牌,下下棋喝喝茶,老板这里还有自家中的沙甜的大西瓜,又脆又甜的蜜罐甜瓜,都浸在冰凉的泉水里,连籽都是凉透心的,十几块钱一个西瓜,两三块钱一个甜瓜,几口下去,迎着山风摇摇蒲扇,再大的暑气也消干净了,还有比这更舒服自在的日子吗? 但这舒服对陈安修他们这些在厨房里一窝就是几个小时的人来说,就没那么多福气享受了,即使空调吹着,陈安修也恨不得在脑袋上顶个冰块,每次忙完,整个后背都是湿的。 作者有话要说:醒来再继续 上一页加入书~

章节目录 184 陈妈妈也嫌弃陈安修身上的味道,让他引了根线,就赶他说,“你小姑做的豆包,知道你喜欢,特意给你带的,给你放冰箱里了,别忘了吃,赶紧去洗澡去,这身味啊。” “我最喜欢吃我小姑做的豆包了,还是小姑知道我。”小姑是爸爸那一辈的老小,陈安修七八岁的时候她才出嫁,所以他还隐约记得她当姑娘时的样子,绑着个长辫子,很能干,做饭也好吃,做的豆包最好吃,她肯用力气,面揉地特别劲道,外面看着像馒头,里面裹的是豆沙,面皮都是一层一层的,他至今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但他只在小姑这里吃过。 陈建敏显然很受用侄子如此赏脸的态度,笑了笑说,“前两天收拾橱子的时候发现还有两把红小豆,也没想出其他的用处,就做了豆沙,晚上热热再吃。” 陈安修从衣橱底层抽了条浴巾出来,边往外走,边说,“等不及了,我这就去尝尝。” 陈建敏在后面和陈妈妈说,“壮壮还和小时候一样。” 陈妈妈正低头拉线,闻言说,“他就是这么个脾气了,都这么大了,想改也不成了。这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事,从后面喊住陈安修说,“壮壮啊。” “恩?”陈安修回头。 “忘了和你说,你四叔四婶和天蓝他们下个月可能要回来。” “上次不是说年底才能回来吗?” “天蓝报了咱当地的一个学校,高考的成绩出来了,听你四叔说,问题应该不大。” “行,我知道了。” 陈安修从冰箱里拿个豆包出来,掰了小半个塞到嘴里,有点凉了,但家里自己做的,越嚼越有味道。隔壁是楼南和叶景谦的房间,此刻他们上班了,四个孩子正在那屋里玩,他探头进去看看。 吨吨已经洗过澡了,换了短裤和t恤正倚在被子上翻看画册,糖球头上戴了个老虎的面具,正追在冒冒身后,“哇唔,哇唔……” 冒冒尖叫着刺溜刺溜地爬地飞快,一头撞在吨吨的腿边,笑地上气不接下气的。 糖球摇着头还往冒冒的脸前凑,吨吨的脚尖在糖球肩上碰了一下说,“别闹他了。”说完双腿夹着冒冒的看不出在哪里的腰将人放在自己小腹处。 糖球一向还算听吨吨的话,闻言就停下来说,“你弟弟比较好玩。糖果的反应一点都不可爱。” 吨吨拍拍冒冒的脑袋,示意他不要乱动,翻过一页画册,建议说,“你可以去试试。” 糖球看看坐在另一边正在全心全意和核桃奋斗的糖果,他真觉得陈叔叔这人坏心眼挺多的,为了不让糖果乱吃东西,陈叔叔上午丢给糖果半个大核桃,糖果用那根小短指头抠到现在,还没抠干净,偏偏糖果对吃的还非常执着,非要把里面那点核桃肉吃完才算,在此之前,谁抢都不给。 他这个可怜的弟弟,糖球哇唔一声跳到糖果面前,糖果吸吸沾了一点核桃渣子的手指,木着一张小胖脸,张嘴说,“哥哥。” 糖球扯掉脸上的面具,捏着糖果的嘴角往上挑,“乖,糖果,你反应可以更大一点,哥哥不会嫌弃你的。” 吨吨看看糖球,再垂眸看看屁股上长钉子一样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的冒冒,恩,这样一比较,原来冒冒还算可以的。 陈安修将各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心里笑翻了,这些孩子的反应怎么这么有趣,他扬扬手里的浴巾,打断里面的两对兄弟对峙,“我要去河里洗澡,有人要一起吗?” 糖球是第一个响应的,他跟着陈安修去洗过几次,觉得在河里比浴室里畅快多了,吨吨刚洗过澡,兴趣不大,但有陈安修的话,他是一定会去的,冒冒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张着手让爸爸抱,至于糖果,他的眼里只有核桃。 “糖果,你不去的话,我们都走了。”糖球喊。 糖果掀掀眼皮,看到人还在,就不出声。 “我们真的走了。” 糖果这次连眼皮都不抬了。 陈安修打个眼色,示意大家躲到外面。 糖果一抬头,发现大家真的都走了,他这才有点着急了,扭着身子四处看了看,又趴到窗子朝外瞅瞅,都没看到人,他把手里剩下的那点核桃皮放肚子上的口袋里,撅着屁股趴在炕沿儿上胖虫子一样一点一点想往下蹭。炕半米多高,几乎和他的身高差不多了。陈安修怕他摔着,左手抱着冒冒,一步上前,把糖果捞在怀里。 糖果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转头见是他,便不动了。陈安修一左一右抱着两个胖子在前,糖球和吨吨抬着院子里的木头洗衣盆在后面。边走,陈安修就边想,没点好的体力想同时抱着这两位,真不容易。 夏天的河水,表面上看着温热,到水深的地方,温度就降下来了,不知情的贸然跳下去腿非抽筋不可,陈安修领着一群孩子,也不敢往水深的地方去,选了个人少的浅水区,带着糖球和吨吨活动开手脚才进到河水里泡着。冒冒和糖果自然不能让他们下水,就把他们装在木盆里,陈安修推着河里来回游了两圈,水里的温度正好,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鱼擦着身体游过去。 陈安修让吨吨和糖球把木盆扶好,自己一头扎到水里,不长时间就丢了一条草鱼上来,鱼在盆子活蹦乱跳乱跳地很鲜活,眼看着就要跳出来了,糖球和吨吨在外面抓不到,糖球赶忙和糖果说,“糖果,你把鱼摁住,别让它跑了。” 鱼身上有粘液,滑不溜秋的不好抓,糖球摁了几次没摁住,他面无表情的挪挪小身板,一抬屁股直接坐那条鱼上去了,当第二次陈安修抓着一条半大的鲤鱼浮上来的时候,先前的那条草鱼已经不大动了,他想那条鱼或许今晚可以给楼南和叶景谦当晚饭。 几个人在河边扑腾了大半个小时,从河边回来都两点多了,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感觉已经消化干净了,抓的那几条鱼,现在也不吃,陈安修就放点自来水进去,暂时养在洗衣盆里,然后去厨房的罐子里倒了两碗腌渍好的蝉蛹放油里炸了,一碗送到陈妈妈那里,另一碗和几个孩子分着吃了,铺上毯子,拉上窗帘,在吨吨的房间里倒头睡午觉。 冒冒好像爬到他怀里来了,这是陈安修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吨吨也倚在他爸爸后面睡着了。所以谁也没有看见放在桌上,已经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 林长宁拨了三遍都没人接,“现在这个时间壮壮应该不忙了,怎么电话没人接?” 陆江远在旁边劝道,“也许是有什么事情拖住了,一时没看到。” 林长宁把电话收起来,“可能是吧,那我改天再打给他。”看看时间,这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今天研究室那边出了点问题,他也是刚回来不久,他松松衬衫的袖口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长宁。”陆江远拉住已经起身的林长宁的手臂,重逢后,两人就那么一次,原先在北京的时候,长宁躲着他,他也愿意给这人时间,何况那时家里还有壮壮和章时年在,他知道长宁面子薄,也不强求,原以为长宁答应他可以美国就意味着可以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哪知道事情依然毫无进展。他虽然住在长宁家里,可长宁的卧室,他一步还没进去过。 林长宁转头看他,“怎么,这是是公司即将破产还是重病刚刚出院?”当时装得还挺像,是吃准了他会心软吗?他承认当时是心软了,予取予求,但别以为他会纵容到底。 “长宁,我错了,我错了。”反正这里也没别人,陆江远也不管什么脸面了,抱着林长宁的腰反复道歉,如果下跪有用,说不定他早就用了。 林长宁从容地拨开他的手,拍拍趴在自己腰腹间的脑袋说,“错了就好好反思,我今天有点累,这件事改天再说。” 陆江远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要上楼,林长宁揉揉额头,指着厨房边上的那个柜子说,“今天有点不舒服,我记得药箱里还有我以前用过的药,你帮我拿两片过来。” 陆江远这下正经起来,“你哪里不舒服,我怎么不知道,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老毛病了,神经性头疼而已,家里有药,你帮我拿两片上来,黄色包装那种。” “好,你先回床上歇着,我去帮你拿。” 林长宁点点头,可等陆江远端着药片和水上楼的时候,林长宁早就将房门反锁了,“想起屋里还有几片备用的,麻烦你了。” 陆江远只能无奈妥协,看来长宁是打定主意不让他踏入房门一步了,他该想想什么办法呢? 林长宁听外面没动静了,在床边坐了一会,他倒不是全是骗陆江远的,以前夜里经常睡不好,就落下了神经性头疼这个毛病,不过这两年已经好转很多了,之前买的药已经很久都没吃了,这次还可以用这个借口把人支开,下一次呢,想起天天死缠烂打,装无辜装可怜的陆江远,他这次是真的觉得有点头疼了

章节目录 185 陈安修最近的生物钟已经比较固定了,无论几点睡,下午四点左右都会醒过来,小饭馆下午四点开门,但夏天天长,没多少人会在这个点吃午饭,早先就是些准备工作,现在也不用他亲自去做,他一般会趁这段时间骑了小马到山上各处转转,顺带着溜溜马,然后五点多一点的时候去小饭馆,五点半过后,客人才会逐渐多起来。 几个孩子还在睡,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把睡熟的冒冒推到吨吨边上,吨吨睡觉浅,陈安修刚一动,他就醒了。 陈安修小声说,“这会也没事,你再睡会。” 吨吨伸手楼搂边上的小胖子,重新闭上眼睛。 陈安修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睡在糖球边上的糖果早就醒了,正趴在那里抠那半个已经没多少肉的核桃,他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丁点愧疚,其实孩子小爱吃点也没大错,但糖果这体重又确实需要控制,他帮糖果把仅剩的一点掰开,“晚上叔叔带你去吃点好的。” 一听到有吃的,糖果大力地点点头。 陈安修摸摸他的脸,如果不知道糖果的家境,不看他的体重,真以为这孩子是被楼南和叶景谦饿着长大的。可事实是,即使在这里,小饭馆里什么都有,也经常见到叶景谦下班后亲自下厨,翻着花样给糖果准备吃的。大概有些人天生把吃作为是一种爱好,而不仅仅是一种填饱肚子的方式。对于糖果,好像只能这么解释。 手机有未接来电显示,陈安修看看时间,决定找个时间再打回去,陆叔和爸爸走了大半个月了,虽然时常能接到他们的电话,但还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恢复到什么程度了,主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拐弯抹角打听过几次,爸爸好像都没听懂,可他又不能直接问,爸爸,你和陆叔进行到哪一垒了?做儿子的问这种问题,听着就很欠揍。至于陆叔,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已经接受了这人是他父亲的事实,但总还不没亲密到可以问这种极私人问题的程度。 花生糖两岁多了,因为章时年请了专人伺候,饲料都是特地配的,现在是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一身的皮毛远远看着枣红色的缎子一样。 陈安修不止一次嫌弃它真的很能花钱,但养的时间长了,感情就出来了,虽然现在它依然花钱很多,但看着比刚开始顺眼多了。农家乐里的客人认识这马的不多,但这一点不妨碍大家对这匹威风凛凛的马的喜欢,不止一次,有人和陈安修商量,想骑上去走两步。 陈安修都找理由给婉拒了,花生糖这马名字甜,但它的性子一点都不甜,相反烈得很,除了他们家里的人和饲养员,旁人想碰它一下都不行,想骑着它那是门都没有。不过它心情不错时候,离着近点合张照还是可以的。 到了养猪场那里,陈安修翻身下来,拍拍花生糖的脸,“先到边上自己玩会去。”也不用拴着,它到处跑跑还能自己回来,这片山头都是他家的,也不怕给别人踩坏了东西。花生糖解放一样,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在开阔的山地上奔跑起来,班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汪汪汪的,跟在花生糖后面就是一通瞎跑,一马一狗相处还挺和谐。 下午四点多,山上已经没那么热了,孙大吉光着膀子正在猪圈里除粪,统共就六头半大的猪,两个一窝,养在三个猪圈里,喂起来也不费事。这些小黑猪都是陈安修让孙大吉陪着到山里各个村子好不容易收来的,这些年大家都养出肉多的大白猪,像这种小黑猪已经不多了,一共收了八头回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死了两头,就剩下这六头了。陈安修就指着这六头过年出圈,看看肉质呢,所以挺重视这块,有事没事来看两眼。 孙大吉打一开始就知道陈安修看重这些小黑猪,他又是托着媳妇的关系,才找到这份稳定的工作,所以格外下力气,务必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猪圈内外收拾地干干净净的,还自己动手挖了个化粪池子。 “孙哥,忙着呢。” 孙大吉抹抹头上的汗,抬头看到他,笑说,“安修过来了,这儿脏,你去那边屋里坐会,我这再冲冲水很快就好了。” 当时修猪圈的时候,特意盖了一间给看门人住的小房子,二十来个平方,有床有板凳,扯了电线,一个人住也凑合,孙大吉说的屋里就是指的那里。 “没事,你忙就行,我就来看看,一会就走,现在天热了,它们吃食还行吗?” “咱这山上算好的,就中午前后热那么会,平时它们也不大待在这猪圈里,咱们这猪都是放养的,热了,它们早就在山谷里找个阴凉地窝起来了,这里草多,我每天还扔两大篮子玉米棒子给它们,都吃干净了。” “那就好,孙哥你受累了,这些肥料山上现在也用不到,家里的地要追肥的话,你和吴姐直接拉回去用就行。” 孙大吉搓搓手说,“这怎么好意思。”一般人家这养鸡场养猪场的肥料也是卖钱的,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化肥用多了,地就板结了,要轮换着用这些粪肥,地里的东西才长得好。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认识这么些年了,等这养猪场办起来,真的赚了钱,我再给你涨工资。” 孙大吉高兴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连连说,“指定能赚钱,指定能赚钱,咱这猪养的干净,肉肯定特别好,能卖大价钱。” 陈安修笑着应下了,又去养鸡场和果园里转了转,周海媳妇挎着篮子在捡鸡蛋,吴燕带着孙晓他们在摘桃子,他上去帮了把手,新来的两个小姑娘也在,她们和陈安修还不算熟,一看到他就脸红。 一切看起来都在慢慢走上正轨,陈安修打声唿哨,花生糖和班头听到从远处争相跑回来,“回去了,改天再放你出来。” 见人走后,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小姑娘问,“咱老板娘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没见过人?”光知道老板有俩孩子,这样说来应该是结婚了,但她们来这里工作已经有十来天了,一次都没见过老板娘的面。 孙晓从树上探下头来说,“老板娘?”他笑地有点怪异说,“老板娘是有了,但老板娘是做大生意的,所以不常见到。”章先生具体是做什么的,他们小饭馆里也没人清楚底细,但光看人也知道肯定是做大事的,不是和他们一个级别的。章先生工作忙,不常在小饭馆出现,偶尔来了,和陈哥之间也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如果新来的人不刻意打听的话,是没人知道那两人是情人关系的,不过话说回来,一般人也不会刻意打听两个男人是什么关系,镇上的人倒是知道的,碍着面子也不会主动对外面的人嚼舌根,所以陈哥和章先生的关系在客人中间的话,还算是半个秘密。不过有些常来的本地老客户,心里也约莫着知道点。 另一个一直没出声的小姑娘问道,“做大生意的老板娘?”和开农家乐的小老板?这怎么听着不大搭界呢? 孙晓摆摆手说,“在这里时间长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要她们做几天就走的话,也没必要对她们说这些。 吴燕在树下装箱子,暗暗对着孙晓竖个大拇指。这两个小姑娘刚来,还没摸着她们的性子,谁也不好说地太多,她原本还担心孙晓年纪轻,看见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什么都往外倒,现在看这年轻人这两年倒是越来稳重了。 这边陈安修把花生糖送回去,到了小饭馆,客人果然不多,晚饭不比午饭,午饭还有很多专程上山的客人,山上除了陈家这里没住宿的地方,一般晚上就走了,晚饭大多就是农家乐里的客人和镇上的人。 刘波在厨房里炒菜,张言在往外面搬烧烤架子,折叠的小桌和马扎,陈安修原先一直有加烧烤的想法,今年终于成行。两人把东在摆放好,送鲜啤的车子也来了,一大桶一大桶的鲜啤直接放在路边。 荤菜中的瘦肉,五花,脆骨,肉骨头,鸡翅都有,烤鱿鱼,烤海螺,各种的海鲜串串也有,素菜里还有韭菜,土豆,茄子,豆角和香菇,大多都是直接从自家地里摘来的,各种的酱料也是自己调制的,刷上油,刷上酱料,滋滋滋地响,香味飘出去,勾地人嘴里直冒口水,很少有人真的能抵挡烧烤的诱惑。对男人们来说,特别是再配上那么两扎鲜啤,这就是夏日入夜后最好的消遣了。 陈安修这里的烧烤摊子一搬出来,附近的小饭馆忙活起来,有卖煮海螺和大蜗牛的,还有还海鲜疙瘩汤和挂炉火烧的,各家一溜摆开,不长时间,一个小小的夜市也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农家乐,可怜的章先生还没出来

章节目录 186 在此之前,冒冒刚喝过鲜奶,这会别人吃饭,他就只能瞪着眼看着了,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嘴巴张那么大,都没人肯喂他点,他就对着陈安修的背影,“呀,呀,呀……”示意,小手还一抓一抓的,想让他爸爸过来给他点吃的。 陈安修后面没长眼睛也知道冒冒想干什么,所以故意不搭理他,看别人动动嘴巴,他就非要跟着尝尝味道不行,可这里哪有他能吃的东西?牙都没长齐全。 糖果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想吃烤肉,但是没人肯给他,只端给他一碗疙瘩汤和一个勺子,但他有一项特长是冒冒不会的,他会说话,会开口要,“哥哥,肉,哥哥,肉。” 糖球惊得差点没把烤肉串吃到鼻子里,他激动地拉着吨吨说,“你刚才听到没,听到没,我们家糖果竟然连着说了六个字。”虽然加起来也就两个词。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吨吨完全可以体会到他感动到快哭的心情,“听到了,要不然你就给他点吃吧?”这迫切的心情,真难为他了。 糖球看看陈安修,小声说,“可是陈叔叔说了,不准糖果吃这个。” 糖果小身板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这里看,如果他的目光能有实质的话,吨吨他们桌上的那两盘烤肉早就烤成焦炭了。 吨吨抽张面巾纸擦擦嘴巴,背着他爸爸掩嘴小声说,“只吃一点的话应该没关系。” 陈家的烤肉串子要比别家摊子上的大得多,竹签子三四十公分长,一块块的肉小核桃那么大,撒着孜然和辣椒粉,刚放到盘子里的时候,肉还在滋滋滋地响,当然价格也贵,但是吃着不是一般的过瘾,一口下去,油水就在嘴里爆开了。这也难怪糖果着急想吃。 糖球听了吨吨的话,从里面选了两块肥嫩点的烤五花,用盘底的生菜卷了,悄悄的放到糖果的小饭桌上。 糖果把里面的肉扒出来,三口两口就塞到嘴里去了,生怕别人抢走一样,冒冒一个人也没有搭理他的,他就对糖果伸手,糖果这次意外地还算大方,他把塞到嘴里一大半的生菜叶子撕出来一点想给冒冒。 冒冒认识的东西不多,给吃的就张嘴,可惜糖果的胳膊太短,使劲伸长了也够不到冒冒,两人以怪异的姿势向对方扭着身子,一个想吃,一个想喂,但是死活就差着那么点距离,这正是陈安修让两个宝宝座椅离着远的原因。 冒冒这个样子实在太难看,陈安修能忍住,吨吨看下去了,他起身过去把冒冒歪着的身子扳回来,他弯下腰的时候,兄弟两个的脑袋正好挨着很近,吨吨嘴上还有刚吃完烤肉没擦干净的酱料,冒冒馋的伸舌头去舔哥哥的嘴巴。 吨吨在他的胖脸上捏一把,“章冒冒,你还能更有出息点吗?”糖果怎么吃,他都觉得可以接受,但冒冒也贪吃,怎么就看着这么不顺眼。 冒冒两只胖爪子攥着吨吨的手指不放开,吨吨被他缠地没办法,目光在桌上扫了一眼,想找点能给他吃的,“你们兄弟两个在说什么呢,这么亲热。” “爷爷,奶奶。”是季家二老。 陈安修把手头上的一把肉串烤出来,装盘子,让孙晓给人端桌上,他走过来说,“爸,妈,你们怎么过来了,这里是人太多,咱们去小饭馆里面吃吧。” 季仲杰弯腰挠挠冒冒的小手说,“这里就不错,人多热闹,你去忙你的,别顾着我们。” “那爸妈,你们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们做。” 章云之笑说,“我看这里这么多吃的,哪里还用得着你上手,我们想吃什么的话,还有老曲和小吴在这里呢,你别忙活了。” 话是这么说,这两位的年纪大了,陈安修可不敢让他们随便吃,他回小饭馆里做了些清淡的白菜豆腐丸子砂锅,给三爷爷,陈爸陈妈各留了一份,其余的都端了出来,挂炉火烧大家常吃不稀奇,这次陈安修换了另一家驴肉火烧店。驴肉火烧和肉夹馍的做法差不多,不过肉夹馍的肉是热的,绿岛卖的驴肉火烧,肉大多是凉的,夏天吃起来格外爽口,驴肉比猪肉还要细嫩些,老人晚上吃了也容易消化。 楼南和叶景谦已经很习惯下班后就往这边跑,吹着清凉的小山风,喝啤酒吃烧烤,章时年如果不忙的话,有时也会来小摊子上坐坐,不过自从他把鸿远的事情接过去之后,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往常六点的下班时间,现在拖到八点是常事。 今天回来还早点,八点多一点就回来了,小夜市还没散去,还有很多在喝啤酒乘凉的,他把车停在建材店那边,徒步过来的,知道晚上这里有夜市,路不太好走。入夜山上凉,两位老人已经回屋了,吨吨和糖球吃完饭,打着手电筒到小饭馆的院子里找草莓去了,院子边角上的草莓都是三爷爷种的,起初种的不多,但这两年越长越多,都连成一大片了,显眼点的地方都让客人随手摘着吃了,现在估计也剩不下多少了。 章时年把冒冒从楼南怀里接过来,“小胖子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冒冒就委屈地埋在他怀里,今晚在陈安修的明令禁止下,谁也没有给他东西吃的,他就干瞅着别人吃了一晚上。 章时年掂掂他,“冒冒这是怎么了?” “别管他,还知道闹脾气了,你吃过饭了吗?” “恩,在公司里吃了。” 陈安修给他端了半扎鲜啤和一些烤青菜和脆骨过来,“我和三爷爷新调的酱料,你尝尝味道。”这会空闲下来,他把那只正在闹脾气的小胖子拎了过来,“冒冒?” 冒冒紧紧闭着嘴巴不出声。 这么个小东西还知道闹情绪了,陈安修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屁股说,“冒冒,爸爸带你去里面吃丸子好不好?爸爸专门给冒冒留的,谁也没给吃,只给冒冒一个人吃。” 冒冒这才哼哼两声,肉肉的小胖脸在他爸爸的脖子上蹭了蹭。 陈安修把他举高到自己眼睛的位置,亲亲他的额头笑道,“原来你也能听懂啊?” 糖果一听有吃的,也想跟着去,但被叶景谦抱住了,动弹不了。 他们这边,靠近院子栅栏,人比较少,说话也方便,楼南开口说,“北京那边的事情,我也听安修说了一些,你最近看起来很忙。” “都是暂时性的。”陆江远才五十出头,年富力强的,怎么也不能把鸿远彻底抛开不管,“忙过这段时间应该好一些。” “我看安修的心态倒是还好,但有些改变是客观存在的。”不管安修在不在意,也不管他是不是承认,但他的身份真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是无法否认的,在这样的前提下,安修的农家乐到底能开多久。 章时年笑笑说,“他还年轻,还有很可能,可以慢慢选择将来要走的路。” 回去的路上,糖球牵着糖果走在前面,楼南和叶景谦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过了晚上九点,山上就安静很多,往农家乐的这边走去,一片的虫鸣蛙叫,楼南的手臂碰碰旁边的叶景谦,“我想了这一路,总算琢磨过味儿来了,你有没有觉得章时年刚才那话听着比较像安修的爸爸,而不是大像是他的男人?” “他比安修大着那些,有些经历和阅历也是安修无法比的,在很多事情上足以充当父亲的引导和包容性的角色。”叶景谦很客观的分析道。 “说的有点道理,早知道当年我应该考虑师兄的。”叶景谦小他足足五岁,他当时怎么就昏了头,“我当时也是年幼无知。”他一直给自己找的理由。 叶景谦提醒他,“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你已经二十六岁了。” “我当时失恋了。”一个借口不成再找一个。 “是你来主动寻求安慰的。” “我也没让你上床安慰。” “我以为你想要。” “我疯了才想找个男人上自己。”他又不是糊里糊涂的陈安修,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如果做下面那个的话,可能怀孕的好不好。 “唔,那我可能领会错了你的意思。” “我只是借你浴室洗个澡而已。” “后来不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 楼南气急败坏,“都和你说滑了一脚,滑了一脚。” 这个问题两人已经争论了十来年,至于真相是什么,大概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 陈安修一家因为要收拾东西,比他们走的晚点,山上视野开阔,漫天的星光没有遮挡的泻下来,即使没有路灯,山路也很清楚,冒冒已经睡着了,章时年脱了自己的外套把他包着,七月绿岛的雨多,草木吸足了水分,山上的空气很湿润,路边的草丛里星星点点的。 “爸爸,好多萤火虫。”吨吨放轻脚步走过去,两手一合,感觉像是抓到了,但一摊手心,什么都没有。 “你这么着,抓不住了,改天拿个网兜来,晚上可以放到蚊帐里,我小时候还抓过蜻蜓……” 楼南和叶景谦在晨雾中醒来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楼南爬起来撩开窗帘一角,打个呵欠说,“他们两个交流感情的方式真不错。隔上天就打一架。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叶景谦戴上眼镜,坐了过来,院子足够大,那两人也打地无所顾忌,雾气太大,两人的动作细节看不太清楚,但你来我往的,可得出两人都很投入,一拳一脚很见功夫。 楼南摸着下巴说,“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以前看章时年斯斯文文的,还以为陈安修在床上让着他才让他得逞,或者是陈安修也在上面无数次,只是嘴上没说。现在看这情况,可能是我想太多了。”章时年的身手根本不比陈安修差,甚至打得还更游刃有余。 陈安修背后偷袭不成,被章时年反手抵在锁骨处,压在院墙上,两人的呼吸都有些重,脸上汗涔涔的,章时年穿的还算整齐,看不出身上怎么样,陈安修就不同了,他就穿了一件肥肥的大短裤,此时肩颈,胸口,手臂上都是密密的一层汗珠,连裤腰那里都有些湿了。 陈安修倚着墙喘口气,“不来了,不来了,我上午还要和孙晓去山下送货呢。” 章时年倾身在他脸侧吮走一滴汗,吻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和脖颈。 这怎么感觉像是坏事的预兆,最近彼此都忙,是有几天没在一起了,这是打架刺激肾上腺激素分泌吗?陈安修拍拍他肩膀说,“别闹了,楼南他们还在呢。” 章时年好像也想到了这点,痛快放开他,拉他去浴室,“洗澡去。” 两人进去后不久,就有水声响起来了,但同时响起来的还有另外一种声音,缠绵的,暧昧的,极具刺激性的。 “章时年,你太卑鄙了……”还以为这人今天这么好说话,哪知道他刚弯腰想洗把脸,那人从后面拉下他的裤子就闯进来了,顶地他差点撞到前面的镜子上。 章时年挺腰,向深处刺入,“你只穿了一条裤子。”两人在院子里过手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陈安修的手隔壁面盆支在墙壁上,“操,这也是勾引你的借口,我昨晚洗澡,随手套上的不行。” “恩,这样更方便。”章时年废话不多,注重实干。 陈安修虽然不满意他的突袭,但兴致上来了,也就自动留人了,浴室的隔音效果还可以,但总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落到楼南和叶景谦那里,看看睡在两人中间,随时都可以醒来的糖果,楼南想咬陈安修两口的心都有了。 七月的雨实在是多,隔两天就来那么一次,山道上天天湿漉漉的,满山的树木绿地要滴出水一样,山下的溪流暴涨,远远的山壁上还挂着大大小小的刚形成的季节性的小瀑布,雨水阻挡不了大家对美景的诱惑,每天上山的游客一点都不少,携家带口的,孩子很多。其中还有些是吨吨现在和以前的同学,女孩子们一进门就问,“请问这是陈秋阳的家吗?”见到吨吨,呼啦围上去了。 陈安修深深觉得未来儿媳妇的人选应该不用他太操心了,在此期间,镇上有人办了暑期轮滑班,父子两个都去凑了热闹,陈安修天生运动细胞发达,吨吨的也不错,两人有事没事就约着去人少的山道上滑两圈,是那些人里进步最神速的。 大半个月的暑假时间就这么很快过去了,七月底的时候,陈安修给吨吨收拾东西,章时年亲自送吨吨去北京,在那里,他要搭乘去洛杉矶的飞机,一个人也是第一次踏上去美国的行程。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补充完毕

章节目录 第 187 章(修改) “盐水虾一盘,油泼比管鱼一盘。”马上就到下午两点了,店里的客人还剩不多,陈安修洗把手,把刚出锅的两盘菜端出来,冒冒跟着三爷爷在门口摆水果摊子,脑袋上扣着一顶小草帽,手里抱着个桃子,肉呼呼的小身板,不怎么很老实地坐在偌大的一个玉米蒲团上。 晴朗的天空中有飞机经过,陈安修抬头看过去,章时年打回来电话说,吨吨的飞机是今天下午一点的,这个时间也该起飞了吧?爸妈说他心狠,吨吨今年才多大,就忍心把他一个人丢美国去。 陈妈妈抱着几床新缝好的被套过来,准备套新做好的被子,看他傻站在院子中间,脸上也没个笑模样地说,“后悔了吧,早让你陪着一起去,你不听。” 陈安修收回目光,笑笑说,“吨吨是去看章家二老,怎么也算是他爷爷奶奶,又不是闯龙潭虎穴,我去不去都一样。” “你就嘴硬吧,人都走了,我也不说你了。”心思越重,越是装地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陈妈妈反过来安慰他,“总归也就一个月,很快就回来了。” “行,我知道了,妈,你赶紧忙你去吧。” 冒冒听到他爸爸的声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三爷爷赶紧丢下手中正在称的桃子,从后面扶住他的腰。 “冒冒乖乖地跟着三太爷卖桃子,待会忙完,爸爸带你回家。” 冒冒听懂了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章时年去了北京,当天赶不回来,楼南一家有事也下山去了,吨吨也不在,陈安修就带着冒冒两个人在山上住着也没意思,和季家二老商量了一下,四个人决定回陈家村住两晚上。 季家二老住陈安修原先的房间,陈妈都换了新的床单被套,陈安修带着冒冒去前邻和三爷爷挤挤,最近有人送了陈爸爸两只小黄雀,晚饭后常有人上门喝茶看鸟的,他们里面的很多人都认识老爷子,知道这是陈家的亲戚,就拉着一起说话,陈妈妈和老太太抱着冒冒在里屋说话。 陈安修带着手灯到菜窖里挑了个大西瓜抱上来,菜窖在地底下,即使这大夏天的,里面也很阴凉,放在这里面的西瓜不用冰箱冰镇,也是凉丝丝的,他在院子水龙头下将西瓜洗了。 旁边喝茶的人见他洗着的西瓜说,“安修,你家这西瓜可长得真不小,我看这个怎么也要小二十斤啊。” 另一个人说,“我看还多,二十五斤差不多,让我掂掂。” 说到这西瓜,大家也不喝茶了,都围过来猜重量,家里有磅秤,就放在屋檐下,陈爸爸抱着西瓜往磅秤上一放,陈安修打着手灯一看,差不多二十二斤,大家都知道河边沙地上种出来的西瓜又沙又甜,不过像陈家西瓜各个个头都这么大的,也不是很常见,西瓜已经自然熟透了,切的时候,刀尖刚进去一点,西瓜就从中间脆生生裂开了,陈安修给院子里的众人留了一大半,自己端了一小半给礼物的陈妈妈他们送过去了。 屋里的电视从吃饭的时候开着,这时也没关,陈安修窝在沙发上啃西瓜,挑了个抗战的片子盯着看了一会,夸张又一面倒的剧情看得人昏昏欲睡,中途章时年打了电话回来,那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环境不算嘈杂,但听着不太像在家里。 果然就听章时年说,“在外面和几个朋友聚聚。” 陈安修没有追问他行程细节的喜好,只说,“别喝太多酒,早点回去。” 章时年在那边很轻地笑了一声,“我听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手机音质太好的原因,那低醇的声音拂过耳际一样,撩拨地心里有点痒痒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大概会在北京待一周。” “恩,我知道了。”一周不算长,也不算短,这是在国内,有时候章时年出国的话,一个多月见不到人是常事。 陈安修又问了一些吨吨的事情,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就听到那边有道妩媚清甜的女声说,“章先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大家在房间里等您呢。” 陈安修语气不改地笑道,“原来章先生这么忙,那你先忙着,咱们有事改天再说。”说完之后还礼貌地道声再见才挂断电话的,他没有千里眼,所以也不会看到那个女人在看到章时年手中拿着电话时瞬间苍白的脸色,她知道自己犯忌讳了,今天包间里众人是何等身份,她心里是有个大概的,但凡是攀上任何一个,哪怕只做个情人,也是求之不得的麻雀变凤凰的机会,但这位章先生待人异常冷淡,没人能近身,她还以为这次追出来是个机会。 章时年的神色很冷淡,并不理会怔愣在当场妆容精致的女人,转身回房,里面是几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好久没见了,这次难得都在北京,就约着一道出来了,他们都多少听过章时年和一个年轻男孩子的传闻,听说还带回家见父母了,但是没亲眼见过,总觉得这事太过离奇,见他出去许久,这时才回来,就打趣他,“怎么,老朋友出来聚会,家里的人电话追踪了?” 章时年笑笑,重新落座,“让你们见笑,怕他在家担心,我打电话主动报备。” 他说的稀松平常,可是给其他人扔了个炸弹,炸地人神经都快错乱了,在他们的概念中,男人在外面应酬一下太正常了,就算有那么几个需要报备的,也不会公开承认,这位的家里还是个男人,这态度……忒大方了点。错乱之后,大家反应过来,纷纷表示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见见那位,绝对的高人,英勇强悍,驯夫有术。 还在绿岛的陈安修完全不知道,他温和善良的名声就这么被章时年一句话毁灭殆尽了,当然在他不久之后,第一次参加章时年朋友间聚会,对上那些敬佩又赞叹的目光他也完全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还暗自得意自己脾气和善,人又长得特别帅,所以人见人爱。 陈妈妈抱着昏昏欲睡的冒冒从里屋出来,看陈安修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要笑不笑的,“刚才和谁打电话呢,怎么这个怪样子?” 陈安修揉揉僵直的嘴角,跳起来问,“冒冒是不是困了?” “刚才看到外面好像打闪,别待会下雨,你喊着三爷爷早点回去睡吧。去你三爷爷家里,别让你三爷爷动手,自己收拾收拾。” “这个我知道,妈。”陈安修把颇有分量的小胖子接过来,到了院子里,很清楚地就能听到闷闷的雷声,天上一点星光都没有,其他人见此也准备散了,大街上的路灯亮到十点,这会还开着,陈安修也没带手电筒,一手抱着冒冒,一手搀着三爷爷往家走。 到家三爷爷先开了门,摸索着又开了灯,“把冒冒放到毯子上。” 三爷爷一个人住,炕上的东西很少,就一个枕头,一床毯子和一床夏凉被。 外面的雨还没下,但已经起风了,风还很大,呼地就把没关严实的屋门就吹开了,陈安修从太阳能里接了些热水过来,先让三爷爷洗洗手脚,他自己去柜子里抱了些被子和枕头出来,这些东西春秋里都是陈妈妈帮着拆洗的,有些还是陈安修给放的,所以他很清楚东西在哪里。 三爷爷洗完,陈安修把水倒掉,自己去浴室洗把脸,把院门锁上,房门和窗子从里面关好。回去的时候,三爷爷正拿着床绸子被面叠了叠给冒冒垫在脑袋下面当枕头,陈安修知道三爷爷很疼吨吨和冒冒这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满月的时候,他都送了长命锁和小手镯,冒冒这么胖,他腿脚又不方便,还有事没事的背着抱着。 “三爷爷,我关灯,咱早点睡吧,冒冒天天在眼前,什么时候看不行?” 三爷爷给冒冒拉拉袖子和裤脚,“咱这冒冒脾气就算是好的,不像别的孩子稍不顺心就哭闹。我今天带着他在外面卖桃子,他都没到处去。” “他倒是想去,他会走吗?”摇摇摆摆的,比企鹅都走得慢,“等他长大了,你要是不烦他,我就让他跟着天天跟着你,等他结婚了,你也跟着他一起住。” “那敢情好,就怕没活不到那个岁数。” “二十来年,也没多久。说着说着就到了,我也是你看大的,说着说着这不也三十了。” “说的也是,关灯吧,壮壮,早点睡,明天也不轻松。” 陈安修躺下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雨开始下了,起初很小,夹在风里都听不太出来,后来大了点,夏天下雨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谁也没想到这次的雨会下地这么大,连着下了两天一夜,河流和水库的水都漫过来了。陈家村位于山坳里,本来地势就低,下雨容易存水,这下更好了,街道上的水都齐膝盖深了,别说车子,人出去都困难。

章节目录 第 188 章 188、<修改后> 一旦有了泄洪口,村子里的积水说退也退地很快,原本躲在屋里的人看到外面的水开始退了,都端着盆子,拿着扫把,把屋里和院子里的水扫出来,沟沟坎坎里还有些没被水冲走的鱼,大家这会也没心思抓了。不过章时年和陈安修牵着手从街上走过,还是收获了不少人的好奇目光,特别是陈安修全身湿哒哒,一边走还一边滴水,好不狼狈。 看他们马上就要转个弯,看不见人了,村书记陈孝礼从口袋里掏根烟出来,拉着陈天雨到一边说话,“天雨,你是不是跟着回家看看?别让那人把你哥给打了。”他看那人的架势有点不对头,怎么说安修也是他们陈家村的人,不能在自己村里被外人打了。 这一出接着一出的,事情发展太快,陈天雨这会也是刚从他大哥差点出事的惊吓中缓过劲来,如果大哥出事,作为瞒着爸妈的帮凶,回去非被扒皮不可,还好没事,“叔,你给我根烟。”他需要定定神。 陈孝礼看这样子也知道被吓地不轻,别说天雨了,刚才那根断掉的绳子一拉上来,他的心里都咣当一声,活生生的那么个人一下子就没了,谁不害怕,他抽根烟给天雨,不计辈分地又帮他点着。 陈天雨狠狠地吸了两口,这会才觉得胸口里的那颗心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大哥这一出,吓得他的魂都差点散了。他完全能理解章时年为什么会那么失态,没当场发飙都算章时年自制力强。不过大哥不会真的挨揍吧?他大哥就算有那么一点大意,但也不能说打就打啊,还有他这个弟弟在呢。 “叔,我回家一趟。”陈天雨拍拍手,把抽到半截的烟丢在地上踩灭。 “快去吧,快去吧。”陈孝礼还催他,那个男人实在不像好惹的,他就不明白了,安修就是想找个男媳妇,为什么不找个文静清秀点的,这个媳妇嘛,就是脸好看点,但看着就不像个能打压住的,看今天这个样子,安修在家不定多受委屈呢,这建平家也不容易啊,这是在场很多目睹事情经过的人的共同看法。 在一路好奇和同情的目光下,陈安修和章时年到家了,家里没人,早上屋里进水,大家一看情况不好,商量了一下,先把村里的老人和孩子送出去了,季家二老和陈爸陈妈带着冒冒也走了,青壮年的劳力都留了下来,毕竟这是自己的村子,还不到逃难的时候,谁要在这个时候跑了,以后可没脸回来了,况且各家的东西也在,需要人看着。 当然如果陈爸爸陈妈妈在,陈安修也就没有下水的机会了,他们首先一万个就不同意。 陈安修的是左手还落在章时年的掌心里,他右手从的口袋里掏出钥匙,看看章时年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把院门上的锁打开,章时年放开他的手先迈脚进去,陈安修揉揉左手腕上那道印子,随后进门,想了想,把门从里面锁上,望望回来的话有钥匙,其他的人,他现在是没空接待了。 屋里还残留些水,章时年就这么踩着进去了,陈安修抽空心疼了一下他那双刚买不久的死贵死贵的皮鞋,都进水了,依照章时年败家的习性,绝对是不会再穿第二次的,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他点头哈腰地问,“章先生,我给你拿双拖鞋,你换身衣服上床上休息一下,我先把屋里的水扫一下吧?” 章时年靠在沙发上沉着眉目,不出声。 陈安修自知理亏,也不为自己辩白,狗腿地在屋里找双干净的拖鞋,凑到章时年面前,见人还是不动,他蹲下来,拉着章时年的腿,打算亲自帮他换,他这辈子也就这么伺候过姥姥姥爷,他爸妈还没受过这待遇呢,大丈夫能屈能伸。 在陈安修的手指碰到脚腕的时候,章时年抬手将人拨开,自己把鞋子换了。 起码还有反应,陈安修心里小小松口气,他最怕章时年生气的时候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动,只是冷着一张脸,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陈安修又帮他找套睡衣出来,章时年换过衣服,擦干头发后就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陈安修不小心瞅到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住,青筋暴跳,他心虚地别开眼,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窗,拿了盆子和笤帚,把各个房间里的水都扫出去,外面的雨还在下,但雨势并不大,应该不会成灾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给在小饭馆里的父母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先在农家乐里住两天,村子里确定没事了再回来。 陈爸爸在电话问他,“小章回来了,听说村子里淹水,你还在里面,就去找你了,你见到人没有?” 陈安修心想,我宁愿他没来找我,省得现在闹成这副僵局,嘴里却连忙答应着,“见到了,见到了。” “我寻思着也该见到了,我和小章说,如果家里没人,估摸着就在村西头那里,那地方堵住了,大家都聚在那里想办法,现在通开了吗?” “通开了,就是桥洞那里,问题不大。”不过你可真是我亲爸爸啊。如果章时年找不到他,打电话的话,他还有点缓冲时间,这下全露了。 “那就好,你妈让我和你说,冰箱里还有菜,馒头在最底下那层冻着,你们晚上不过来的话,自己做着吃。” 陈安修此时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什么都答应着。 陈妈妈在那边催他,没事别浪费电话费,陈爸爸嘴上应着马上就挂,压低声音,分享秘密一样,又说了一句,“壮壮,我看小章挺着急你的,我们都说你水性好着呢,他还是亲自赶过去看看才放心。” 陈安修没出声,陈爸爸知道他听到心里去了,也没再啰嗦,就说,“壮壮,没事的话,我先挂了,你妈又在那里唠叨。” 陈天雨站在大门外犹豫着,他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不进去的话,他担心自己大哥挨打,进去的话万一碰到什么不和谐的场景怎么办?看看四周没人出来,他把耳朵贴在门上,什么动静都没有,难道做完已经上床睡着了?就这么点时间,章时年难道是快枪手? “天雨,没带钥匙啊?”邻居出门倒水,看他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的。 陈天雨干干地笑了一声说,“是啊,三嫂,出来的忙,忘了带钥匙了,我去饭馆跟我爸拿去。”陈天雨且退且走人,因为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论身手的话,章时年怎么也不是他大哥的对手啊,大哥又是那种不管占理不占理,总不肯乖乖挨打的人,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呢?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了,有这时间不如去看看小侄子呢,软绵绵肉团团的,随便捏。 陈安修听到外面那动静了,刚要去给弟弟开门,就听到人离开的脚步声了,他没有比此刻更希望弟弟在家,这样多少还能缓和一下他和章时年之间的冰冷气氛。 雨还在继续下,天已经渐渐黑了,屋里屋外一样的潮湿,连着下了这么多天的雨,总觉得还有一股霉味,陈安修洗澡换过衣服,把家里所有的门窗关好,将灯打开,查看一下冰箱,还有一把扁豆,两三棵芹菜,两个茄子,还有点肉,鱼倒是不少,但看着就没胃口,前几天吃伤了。 “章先生?” 章时年面朝里,侧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陈安修叫了一声没答应。 陈安修坐过去,又小心喊了一声,“四哥?” 还是没人搭理。 “四哥,我知道这次是我莽撞了,我不该擅自做决定的。”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章时年终于舍得开口。 陈安修一愣,他答应的事情太多了,章时年现在是指哪一件? 章时年翻身坐起来,看着他问,“是不是忘记了?” 那个,事情逼急了就突然冒出来的智慧叫什么来着,忘了,反正此时陈安修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英国火场那件事后答应的,“我做的大的决定之前,要多想想你和吨吨他们。” “今天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解释?”章时年的语气不急不缓的,但字字敲打在人心尖上。 怎么解释,陈安修抓抓耳朵,他想说他曾经受过专门的水下训练,这点阵仗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大问题,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上来,但章时年肯定还会在意那百分之一概率,解释起来更麻烦,“我脑子当时发热,没考虑后果就下去了。” 章时年不容他逃避,捏他下巴靠近点问,“没考虑后果?” 陈安修吃痛,下手这么重,明天一定会留下指印的,看来安静那么久,心里的火气还是没能压下去,光看这看似平静的眼底酝酿的风暴吧,“四哥,我知道错了。”先低头总没错吧? “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么做了?”章时年轻声问。 陈安修被他这轻柔的语气问候的头皮都麻了,他宁愿章时年和他动手,男人间解决问题的最快方式就是打一架,打完了,矛盾也就解决了,偏偏章时年不爱好动手,“我保证。” 章时年的指腹摩挲着擦过他还未干的脸颊,“安修,你让我怎么信你?” 这个姿势有点不舒服,但陈安修不敢避让,“怎么都行,但是你别让人跟着我,我真不习惯,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里需要人二十四小时保护?”陆亚亚那件事后,他好不容易说服章时年把那些人调走。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就像给猫的四只爪子上都拴上铃铛一样,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章时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闻言垂下眼睫说,“你去做饭吧,我再想一下。” 事情这么容易就搞定了?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明明感觉到章时年这次火大了,要不然也不会花那么长的时间来平息自己的情绪,“那你想吃什么?” “多做几个菜,我有点饿了。” “行,那你等着。”就是章时年此刻想吃天上的龙肉,他也会去想办法弄来,躲过这一劫容易吗? 章时年抬眼望出去,陈安修走到门外,步伐明显轻松起来,还动手擦了擦额头上并没有几滴的冷汗,“他一定觉得自己没事了。” 事实上陈安修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脚上的拖鞋踩地啪啪响,把冰箱里所有菜都搬出来,大概想了一下菜色,虾酱鸡蛋炒扁豆,芹菜肉丝,蒸的茄子用皮蛋和海米拌拌就是道不错的凉菜,再炸一盘子小黄花,这都是很下饭的菜,再焖点米饭,两个人吃也足够了。 淘米,先把米饭蒸上,茄子切成条放在上层,炒菜用围裙的时候,发现挂钩上多了一条蓝格子围裙,前面还带着两只熊,好像是听妈妈说过,旧的那条油渍多了,要换个新的,看来就是这条了,因为主要是妈妈在用,所以长不到哪里去,在陈安修身上只到大腿那里,但足够肥,他也能穿,样式是最简单的,往脖子上一挂,腰后有根绳拴着的那种。 陈安修在锅子里倒点花生油,挖了虾酱和鸡蛋搅在一起,和匀,案板上切好的扁豆还没下锅,他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现在家里就他们两个,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是谁,“很快就好了,你要着急的话,饭橱里还有几个板栗饼。” 章时年应了一声,但脚步却没有迟疑地向着这边过来了,直到贴着陈安修的背才停下。 陈安修以为他消气了,手肘碰碰他说,“喂,你挨着我这么近,我怎么动?这里都是油烟,你回屋等我。” 章时年的手指从后面攀过来,圈住陈安修的腰。 陈安修还嬉皮笑脸的,“你想我也不差这点时间吧?躲远点,油热了,我要放菜了。” 扁豆下去碰到锅里的油发出滋滋的声响,章时年的手隔着两条裤子擦过陈安修的前端。 陈安修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章时年的目的好像并不单纯,他往边上稍稍躲了一下,带着点告饶的口气说,“章先生,我炒菜呢。”什么时候闹不行,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章时年在后颈上落下一吻说,“没事,你继续。” 谁的命根子落在别人手里,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真当他是无知无觉木头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四哥……”陈安修转头,对上章时年算不上温柔缱绻的目光,他还来不及考虑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人紧紧扣住后颈,随之章时年的气息覆盖上来。牙齿咬着他的唇,舌尖以强势而决绝的姿态舔舐着他嘴里的一切,攫取他的呼吸。 “火……”锅子里还没炒好的菜发出滋滋的油声,陈安修想开口提醒章时年,但刚张嘴就被后者更火热的入侵。 陈安修的腰被压在流理台上无法动,章时年的右手探过去将煤气的门阀关掉。 短袖开衫经不住章时年太过粗暴的撕扯,一颗颗的扣子直接崩开,落在厨房的四处,开衫连着刚换上不久的短裤,内裤一起落在脚边,堆成一团,此时陈安修的身上只勉强挂着那条根本遮不住多少东西的围裙,两条白晃晃的大腿从下面露出来,笔直而充满难言的诱惑。 事情到了这种程度,陈安修多少已经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他知道今天做错事,不敢开罪章时年,所以任凭他做到现在,没有大的反抗,他看章时年一直不动围裙,自己主动探手到腰后,打算解开围裙的绳结,都脱成这样了,他也不怕更干净一点,大不了陪着在厨房来一次。 章时年花样繁多,这两年自己跟着他,该体验的,不该体验的,都体验差不多了,脸皮也厚了,在别的方面,章时年这人对他还算照顾有加,体贴温柔,但在这种私密事上,那人根本不会保留颜面的余地,每次都逼得他理智尽失,各种的姿态百出,可能这样的次数多了,有时候他也能抛开传统的顾忌和所剩不多的矜持。 但此刻章时年似乎并不需要他如此配合,在陈安修解开绳结还想进一步将围裙扯下来的时候,他握住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径自低头,撩开围裙的一角,他用双唇和指尖来回玩弄着陈安修胸前早已经发硬挺起的乳|尖。 被牙齿撕咬地厉害,刺痛伴随着肿胀,陈安修仰头,明显粗重呼吸中带着难耐的呻|吟,“四哥……”刺痛的地方随之被濡湿的舌尖卷住,安慰一样,一下下的轻舔着。 上半身被这样妥帖的安抚,陈安修舒服地喘口气,又酥又麻的快感从尾椎处窜上来,让他靠在流理台边缘的腰都有些发软。 章时年熟知这身体的一切反应,他的手下移,在那挺翘的臀瓣上用力揉捏到不成样子,滑腻的肉要从他手心里挤出去一样。 “四哥,别……”陈安修用力抓住章时年的肩头,才不至于让双腿打颤的自己滑坐下去,今天的章时年有点不一样,动作粗鲁多了。 “安修,转过身去。”章时年的手指在陈安修两臀的缝隙处轻轻勾描着,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陈安修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有点迟疑心里又有点期待的转过身,双手撑在流理台上,虚虚还挂着的围裙只能勉强遮住一点,如果前面是若隐若现的景色,那后面就是门户大开的旖旎风光了,章时年从后面勾了一下他的腰,形成臀部微微后翘随时任人侵入的姿势。 “四哥,快点……”在床以外的地方还是感觉有点怪,而且他也想早点做完,赶紧把饭做完。 章时年火热的掌心在陈安修大腿内侧抚摸,同时开口道,“张开腿,再大点。” 陈安修握握拳头,忍住心底多少还残存的羞耻感,腿向两侧又张开一些,这样一来,两瓣臀肉随之分开,露出平日里一直隐藏在其中的入口,他可以感觉到章时年几乎立刻火烫起来的目光,一遍遍地在那入口处徘徊,但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四哥……”他都这样任凭摆布了,章时年还不进来,到底在等什么。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了,他等来的不是章时年亟待进入的灼热硬挺,还是啪啪两巴掌。 “章时年……”陈安修惊叫出声,这会也顾不得装巧卖乖了,直接准备跳起来。 章时年快他一步,左手借着巧劲将人压在流理台上不能反抗,右手在臀肉上啪啪地又连着拍了几巴掌,被打到的地方几乎立刻就开始泛红,可见这次章时年真的没打算留情。 “章时年,你混蛋,放手。”厨房的窗子挨着胡同,陈安修压着声音骂他,打在这种地方都打在脸上还让人没面子,他也就小时候不听话被妈妈拽掉裤子,在屁股上扇过几巴掌,多少年都感受过了,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被人打屁股如果传出去,他真是没脸见人了。 章时年却不理会他的叫嚣,连着扇了十几巴掌才停手,可怜陈安修屁股上那点肉,满是五指印,早就又红又肿了。 “不做了……”陈安修推开他,忍住当场揉揉屁股的冲动,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他就是有错,现在打完也两清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不准备负责了。 “你觉得今天的事情打两下就能了解?”章时年在背后悠悠然地问他。 “那你还想怎么样?”陈安修甩掉手里的衣服,转身怒视他。 章时年上前一步,倾身吻住他的双唇,双手也安抚性地摩挲着他的臀肉,轻缓而温柔的,完全不同于刚才的暴力。 陈安修被他上下联手,不间断的动作弄的脑袋有些发昏,章时年趁机握住他的臀瓣分开,曲起两个指节,猛然刺入。 强硬的外物入侵,让陈安修的身体一僵,内壁本能地收缩夹紧。他跟章时年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次,这里早已经习惯了进入,但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是让他有点反应不能,“你……”他要调动全身的自制力,才能压住将眼前人咬死的冲动。 “放松点,安修。” 陈安修偏不如他的意,那两根在他体内作乱的手指最好断掉才好,章时年低低地笑了一声,手指坚持在狭小的甬道中探索,扩张,直到有温热的液体分泌出来,浸润内部和他的手指。 “安修,你这体质,倒是省了咱们买润滑剂的一大笔费用。” 陈安修被他气得全身发抖,下面在他的反复戳刺下,入口已经松软,空虚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章时年抽出润湿的手指,拦腰抱着陈安修放在流理台上坐着,围裙推高,露出底下微微翕张的入口,灼热在边缘处浅浅的摩擦,对上陈安修喊着些许怒气的迷离眼神,挺腰送入。 卡了三天,终于卡出来了,放在作者有话说里,举报了就自动删除。

章节目录 189 章时年抽出润湿的手指,拦腰抱着陈安修放在流理台上,双(和谐)臀悬空,围裙推高,露出底下微微翕张的入口,落下睡裤,灼热在湿漉漉的边缘处浅浅的摩擦,对上陈安修喊着些许怒气的迷离眼神,缓慢而坚定地挺腰推入。 早已经被手指撩拨地敏感至极的内壁,被章时年身上粗硬的部分一寸寸撑开,填满,身体高涨的情(和谐)欲取代了之前的愤怒和羞耻,身体顿时一软,所有的挣扎都失去了力气。 章时年捧着他的臀稍稍退出。 “四哥……”身体还没得到彻底的满足,陈安修扭动着腰,难耐地喘息催促。 章时年退到一半的肉刃猛地全根刺入,狠狠的一个j□j。 “啊啊……”陈安修环在章时年腰后的双腿夹紧,将自己更深的送入章时年的怀里,方便对方的插(和谐)入顶弄。 怀里人坦率无伪的反应,刺激地章时年几乎都忘了惩罚的初衷,立刻将人压在流理台上,两手更用力地分开他的大腿,再一次的冲撞而入。 陈安修身体轻颤,闭着眼睛斜靠在流理台上,双腿大开,随着两人下半身的激烈交(和谐)合,不断有清亮的液体从他的体内流出来,沾湿了两人的身体,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响遮不住两人的击打声。 入口的边缘处已经被巨大的肉刃撑平,陈安修犹不满足吞吸着,“四哥,再进来点……” 章时年深吸口气,勉强将自己从那暖热紧致的地方抽出来,动手翻转晨安休息瘫软的身体,让他趴在流理台上,两指撑开他的臀肉,一鼓作气由上到下狠狠地将怀里的人贯穿。 这一下侵入的太深,陈安修想叫都叫不出来,他的手指无所依附地在流理台上胡乱抓了两把,上面还散落着的芹菜段早已经被压地不成样子,入口却收缩蠕动着,将里面的火热吃的更深。 章时年扣住他的腰,在濡湿而紧致的甬道里强劲粗暴地j□j,一次次顶入陈安修的最深处,更深处。 “啊啊啊……四哥……要死了……”缓缓的抽出,重重的刺入,内壁一次次收到如此剧烈的摩擦,陈安修整个人都快崩溃了,粗重而的呻|吟没有任何遮掩地从口中流泻出来。 外面好像有人经过,陈安修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腰被勒住,身后是不间断的顶撞冲刺,前端被刺激地失控,眼前一阵想眩晕,再回神,身体内部已经被灼热的液体注满。 “舒服吗,安修。”章时年火热的身体覆盖在他的背上,刚释放不久的硬挺在缓缓的j□j中很快又精神起来。 第二次是章时年坐在椅子上,陈安修跨坐在他身上完成的,夏日夜里汗水淋漓的身体,上下交叠耸动着进行最原始的运动,经过这两次,陈安修脱力地伏在章时年的肩头轻喘,围裙还在他的身上挂着,但早就蹂躏地梅干菜一样,上面还挂着可疑的白浊液体。 现在距离刚开始做饭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米饭已经焖好,但锅子里的菜早就凉透了,不过即使没凉,半生的扁豆也不能吃。 雨夜里的小村很宁静,章时年亲吻陈安修的鬓角和脖颈,青年光裸的身体沾了一层汗水,干净紧致的皮肤在厨房柔和的光线下泛着莹润的色泽,他知道这人也就在这个时候会乖顺一点,浅浅的鼻息喷在他的颈侧,这时候的安修就像个最柔软的孩子,全心地依赖着他,可他心里清楚,一旦等这人恢复过来,肯定要张牙舞爪地找他算刚才挨打的账。还不如一次把人教训够,反正已经招惹了。 章时年的手抚摸着陈安修的背部和腰侧,臀肉还红肿着,双手一揉就有白浊的液体从还湿润着的入口流出来。 陈安修握住章时年的手腕,声音嘶哑着说,“你不想吃饭了,我还要吃。”现在都快九点了,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干净了,他腿打着颤,想从章时年的怀里起身,两人的身体刚一分开,沿着大腿淌下来的粘腻液体成功地让他黑了脸。 可不等他的身体站稳,章时年扶着的腰猛然一压,两人堪堪分开的身体重新粘合在一起,刚被泄入过两次的地方柔嫩湿滑,一经搅动,内壁就自动吸附上来。 章时年抱着人换个位置,拉起陈安修的右腿环在自己身后,将人压在狭小的椅子上,抬高他的臀,缓缓地刺入已经湿软地不像话的入口,粗重的呻(和谐)吟从陈安修的喉咙深处溢出,倔强清醒的视线重新迷离起来,含着泪水一样,难得的软弱几乎逼得人可以发疯。事实上章时年停在陈安修体内的部位确实胀大一圈,后者一个收紧,同时让两人的脊背上窜过刺骨的快感。 这一次坐下来,陈安修真的累瘫了,他缓过神来的时候,章时年已经从他体内退出去了,洗了手正在煤气灶前忙活什么,浓重的酱香不断从锅子里飘出来。 “你……”一发声,陈安修才发觉嗓子干地发疼,之前可能压抑太过了。 “是不是想喝水?”章时年把煤气灶关上,将桌上准备好的温水送到他的嘴边,扶着他的后颈将水喂下去。 陈安修喝了整整的一杯水才缓解了嗓子里冒烟的干燥,身上酸软地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一动之下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的上本身被那条围裙缚在椅子上了。 这里就他们两个,他脑子没毛病,不可能无缘无故把自己绑起来,罪魁祸首除了章时年不做第二人选,“章时年,你想干什么?” 章时年挑眉轻笑,咬人的目光从他的胸前滑到那处还未完全闭合的入口,“你说呢?” 陈安修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此刻身在幻觉中,他和章时年在一起两年,虽然知道这人并不是一开始认为的温和有礼,但这么优雅无匹的人竟然会给人如此粗俗的暗示?如果这不是他的幻觉,就是眼前这个章时年已经疯了。 “放开我。””那今天的事情,你真的知道错了吗?”章时年的手臂撑在椅子背俯视他,近在咫尺的脸上细腻地仍旧不见一个毛孔,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年过四十的老男人。 打也打了,做也做了,还把人绑起来,陈安修压在心里的火气也爆发出来了,梗着脖子不服软地说,“我有什么错,不就下去帮着村里通通水道吗?难道我做任何事必须向你报备不成?我要求过你向我报备过行踪吗?”不说这个还不来气,上次在电话里他明明听到那个女人说在什么房里等他。他是相信章时年,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听到这些话一点感觉都没有。 章时年眼中的浓重情绪一闪即逝,“安修,我什么时候要求过你事事报备?我让你在做决定的时候多想想我和两个孩子,很过分?吨吨多么依赖你?冒冒还不到一岁,这些你不清楚吗?你去帮助别人我不反对,但这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你就不能适当避让一下?” 陈安修轻易不发火,但脾气上来的时候也不见得多好,“凭什么避让,别人能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做,难道就因为我生过两个孩子,就要像女人一样,处处接受你的保护?”他知道自己有错,也知道章时年说的有道理,可为什么要用这样一种方式讨论和这个问题? 章时年退开两步,并不打算和他继续讲道理,他盛了一碗米饭,加了一勺炒过的肉酱,拉把椅子坐在陈安修边上准备喂他,“吃饭吧,你肚子不是饿了吗?待会再说。”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吃。” 章时年笑了一下,但眼中并无多少暖意,“吃完饭就放开你。”不约束一下,这会人就该准备开打了,“如果你不想吃,我们就继续。” 至于继续什么,陈安修不用问也知道,他恼恨地瞪章时年一眼,别无选择地张开嘴,章时年喂完他,自己也盛了一碗白米饭吃了。之后章时年俯身打算解开他,抱他去洗澡。 陈安修吃完饭,身上的力气恢复点,这会根本就不用他帮忙,章时年打的绳结并无多少花样,至少对他来说,解开不成问题。他需要洗个澡,但这样的话必须要经过露天的院子,落在地上的衣服在两人的踩踏中早已经脏地不成样子,就内裤勉强还能穿,但一弯腰,留在体内的东西就往外流,他扯掉身上的围裙,索性什么都不穿了,大男人也不怕看。 尽管如此,他踏出厨房门口之前,还是心虚地向外探探头,他不怕别人看到他光着,但光着身体从厨房里出来,这也太奇怪了,如果落入街坊邻居的眼中,真是百口莫辩了。 总算他家四邻没有楼房,这下雨天的也没有人在屋顶上乘凉,他大着胆子跨出去。 在浴室里调好水温,陈安修伏在墙上,两指并拢探进去,把里面的液体引出来,他做起来并不顺畅,感觉有点怪异,从一开始这些事后的清理工作都是章时年在做的,他基本没自己动过手,现在两人这状态,他也不能让章时年来帮忙,门上传来的响动打断了他的动作,见章时年脱衣服也准备洗澡,他不甘心地往边上靠,让出点空间,家里就这么一个花洒。但这样一来,他的清理工作就变得点难以继续了,但他又不想含着这些东西睡觉,他将手指放进去,胡乱地搅了搅。 章时年就站在他身后,凝视着两(和谐)臀间滴落的液体,那是他曾经进入这人的证据,他的目光蓦地一暗,一簇火苗在他的眼中重新燃烧起来。 “我帮你。” “不用你好心。”陈安修果断地拍开他的手。 章时年揽住他的腰将人推向墙边,指尖探进去帮他清理干净,这次他什么都没做,只把洗干净了抱到了床上。 陈安修的背一挨着床,卷着被子睡在另一边,今天体力消耗过大,他很快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章时年直到人睡熟了,才把人拉过来安置在自己怀里,亲吻他又长一点的头发,如果不消耗点体力,他真怕会对安修做出更失控的事情,这人什么时候能少做点让他心跳失速的事情,他真不知道这辈子还要被这人吓多少次,“你不担心失去我,但是我害怕失去你。” 陈安修在被窝里狠狠踹他一脚。

章节目录 190、第 190 章 190、第 190 章 陈安修在积水里泡了半天,回到家也没来得及休息,晚上两人在厨房里的那场运动特别激烈不说,过程中章时年也少了许多过往的温存,进出之间明显暴烈不少,这样一天下来,陈安修再好的身体底子也有点吃不消,还没到天亮的时候就发烧了。 章时年这天心头思绪难平,一晚上也没怎么睡着,所以当怀里的人有点不对劲时,他很快就发觉了,他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陈安修的脸很红,摸上去烫手,他下床到堂屋的电视柜那里找了退烧药出来,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安修,醒醒,安修……” 陈安修睁开眼,此时脑袋烧地迷迷糊糊的,早忘了先前两人吵架的事情,见章时年只穿着睡衣坐在床边,很自然地问了句,“大晚上的,你怎么还不睡,明天不上班吗?”嗓子莫名干哑地难受,嘴里连点唾沫星子都没有,他捏着喉咙干咳了两声,“身上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章时年知道这是发烧的原因,扶他起来靠在自己肩上,端过水杯先喂了半杯水,又抠了两粒退烧药送到他嘴边,陈安修糊涂是糊涂,但看到药还知道别过头,这东西不好吃,他本能还是知道的。 章时年温声安抚他,“安修乖乖的,有点发烧,喝完药明天就好了。” “我说怎么身上没力气,还一阵阵发冷。”他是这么说,但窝在章时年怀里并没有张嘴的打算。 章时年柔声哄了半天不见效,知道这时候不能心软纵容他,强行撬开嘴把药塞进去,见他想吐出来,就说,“你不吃的话,传染冒冒怎么办?你们两个准备一起去打针吗?” 陈安修听到会传染冒冒,这才不甘愿地张嘴把药含在嘴里,就着章时年的手又喝了半杯水。 “还喝吗?我再给你倒一杯。” “不喝了,是不是快天亮了,不太想动,再陪我睡会。”他听到院子里的树上有鸟叫声,窗帘那里也染了些晨光,树木的影子印在上面,影影绰绰的。 “还早,不用着急。”章时年扶着人躺下,从橱子里抱了床厚点的被子出来。 被子落在身上,陈安修嘟囔一声,“这被子够重的。”抱着章时年的腰,一条腿扒在人身上,大号树袋熊一样,可能感冒药发生了效力,他很快就再次睡过去了。 大夏天的,即使早上有点凉,但盖着一床厚棉被绝对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加上怀里还搂着个火炉子,章时年躺下没多久,身上的汗水就下来了,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很不舒服。他把被子角又掖了掖,被子里捂地一点风都进不来,到天色大亮的时候,陈安修发了一身汗,章时年摸摸他的额头,温度就降下来了。 温度是降下来了,病却没有马上好,鼻塞,全身乏力,这一次发烧拖拖拉拉了四五天才见好,其他人不知道当天晚上他们在厨房里做的那些事,但陈安修下去通水道的事情,陈爸陈妈已经从街坊邻居那里听说了,陈安修发烧中,不好打骂,首当其冲遭难的是还没来及从家里溜走的陈天雨,因为知情不报,先是被陈妈妈拎着笤帚敲了腿,又被陈爸爸抓到屋里,讲了半天的道理,耳朵差点就起了茧子。 这么严重的事情当然陈安修也没躲过去,等他的病稍好点,如果不是陈爸爸挡着,陈妈妈差点把他的耳朵揪了去,“反正这耳朵长着和没长差不多,一样的不听话。”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壮壮没事,他们听到当时的情况心里吓得还噗通噗通的,当时如果在场,估计都能吓晕过去。 陈安修捂着耳朵呲牙咧嘴的,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反抗,连声讨饶,“妈,我这次听进去了,听进去了。” 陈爸爸也在边上劝,伸手拉陈妈妈,“行了,行了,壮壮已经知道错了,他这病还没好利索,你再打出个好歹来。” 陈安修这几天病着也没什么胃口,看着脸色和精神劲都不比往日,陈妈妈心里一软,顺着陈爸爸给的台阶就下来了,只是嘴硬道,“他这场病还能怪得了别人,自己惹出来的,自己受罪。” 陈爸爸和陈安修都不敢反驳她,只顺着她的话说,见她气消点了,陈爸爸又说,“这也快中午了,你看看给壮壮做点啥吃的?冒冒还在老大哥他们那里,待会也该吃饭了。” 陈妈妈从炕沿儿上下来,“合着我就是个老妈子的命,伺候完大的,伺候小的。”话是这么说,她还是给陈安修拉拉被子,念叨一句,“再躺会,别着凉了,我做好了饭再来叫你。” 陈安修抱着枕头对着陈爸爸咧咧嘴笑。 陈爸爸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这次是欠打。下去就下去,还逞强不让人换,你这是没出事,如果真有个好歹,吨吨和冒冒怎么办?也就是小章脾气好,肯让着你,你要是遇上个你妈这样暴脾气的,早和你吵翻天了。” 谁说章时年没和他吵?他们比吵架还厉害,这几天两人正处于冷战状态,只是家里人不知道罢了,等陈爸爸也出去了,陈安修拉高被子,盖住脑袋,他生病后,章时年在家里待了两天,这两天里他没认错,章时年也没就那晚上的事情道歉,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先低头,两天后他身体恢复点,章时年什么话都没留就去上班了。 当着长辈的面,他们装的没事儿人一样,回到房间里,两人各做各的的,几乎没有交流。 中午吃饭的时候,季家老两口抱着冒冒过来的,进入八月,冒冒马上就要一周岁了,话还不会说,但走路已经像模像样了,现在不用别人扶着,自己就能走好几米,虽然小身子还有点摇晃,让旁边的人看着提心吊胆的。 一进屋看到陈安修在,冒冒就挣着要从章云之的身上下来,穿着阔口的手工小布鞋,露出来的脚面肥嘟嘟的,脚腕上用红线拴着两颗金珠,章云之一把人放下,他张着两只小胖爪子,摇摇摆摆朝着他爸爸就过去了,“呀呀呀……” 陈安修拍拍手,引着他往这边走,等他走近点,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他这发烧具体也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怕传染冒冒,前几天都是陈妈妈和季家老两口轮流带着孩子,今天感觉好地差不多了,才敢靠近孩子。 “冒冒这两天在爷爷奶奶那里,调皮捣蛋了吗?” 这么长的话,冒冒估计也听不懂,他亲热把自己的胖脸贴在陈安修的额头上,又嘟着嘴胡乱地在陈安修的脸上盖章。 小孩子的嘴巴软软的,亲在人脸上很痒,陈安修点着他的脑门推躲远点,“我知道你很想我,不用这么热情。叫声爸爸来听听,爸爸,爸爸。” “呀……” “爸爸……” “呀呀……” 陈安修捏他鼻子,“小笨蛋,爸爸都不会叫。” 章云之在边上笑道,“男孩子说话是有点晚,不过咱们冒冒学走路还是很快的。” 冒冒几天不见陈安修,赖在他怀里不肯下来,陈安修喂他吃了饭,又哄着在院子里玩了会,等他睡午觉的时候才让陈妈妈抱走。 陈安修的身体彻底康复后,章时年出差去了香港,一去就是十来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中间倒是季君恒打过一个电话,话里拐了十八个弯,最终的目的就是问他和章时年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他说没有,季君恒也没再追问,又闲聊了几句别的,才挂断电话。 陈安修知道季君恒不可能无缘无故特意打电话过来他和章时年的事情,那人不说,他也不问,不过季君恒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卫林是个不怕事多的,没过两天他也给陈安修打了个电话,上来就问,“陈安修,四叔是不是和你分了?” “你听谁说的?” “全香港的上流圈子早都传开了,恒润实业的二小姐对四叔一见钟情,最近追得紧,前天他们一起出席了慈善拍卖会,她是四叔的女伴,很多人都在猜好事将成。” 前天?不就是季君恒给他打电话的那天吗?“谁还没个应酬和人际交往?” “你还挺自信的,不过这位李家二小姐可是全港岛数得着的名媛闺秀,家世相貌不用说,还是个很有手腕的女强人,敢说敢做……” 陈安修无声地打个呵欠,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托着脑袋,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卫林在那边啰嗦,多大点的事啊,不过今天屋外的知了叫的人格外心烦,待会弄点面筋,把它们全部粘下来。 好不容易听卫林在那边说完了,陈安修言辞恳切地表示了感谢,挂掉电话后,他盯着电话薄最上面的那个号码看了一会,把手机收在口袋里。 章时年不在,陈安修的日子照常过,甚至还更悠闲自在些,最近地里的玉米都开始长牙了,山上好几个村子的玉米地里都遭了野猪,好好的玉米杆子一晚上就倒一片,野猪进玉米地,不光吃,主要是糟蹋,几个村子里人合计一下,决定找些年轻人跟着两个有经验的老护林员到山上打野猪。 陈安修这些天正闲着没事,决定去凑个热闹,陈天雨听说后,也从山下跑回来了,说是长这么大,还没进过深山,这次一定要跟着去。他们两个年轻力壮的,陈安修又当过兵,会用枪,没人会拒绝他们兄弟俩的加入。之前村里人对着陈安修还有点别扭,经过通水道那事后,大家多少也有点改观了,这次上山的队伍里还有几个陈安修的老同学,就更好说话了。 陈爸爸年轻的时候也跟着人进过深山,无非就是林子密点,也没什么大型的猛兽,很久之前东山还有过狼,但有几年打狼很厉害,那时候很多人家里也有气枪,狼都给打地差不多了,好多年了,进山的人连根狼毛都没见到过,除此之外,山上也没什么厉害东西了,最大个无非就是个野猪了,猴子都很少见,所以家里人见他们想去,就叮嘱了一下也没阻止。 兄弟两个在家里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人进山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吃的东西,山里有的是,这一去不过两三天,夏天也就准备身换洗衣服,以前山上的枪都被派出所没收了,现在也没什么趁手的工具,几个村子凑了凑,才凑出三杆土枪,打钢珠的那种,其他的就是砍刀,铁棍之类,知道陈安修拿过枪,三杆枪里还匀了一杆给他拿着。陈天雨扛着他去内蒙古时扛回来的铁剑,腰里还别了好几个弹弓,猎狗带了三只,不过半路上班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充数,陈安修撵了几次,它不肯走,只好一起带着进山了。 深山里罕有人迹,原始的风光保留很好,山上的竹林很多,大的连成一片,竹海一样,风沙沙地从竹林深处吹出来,带着竹叶的香味,长吸口气还是很提精神。 走了大半天,野猪的痕迹没找到几处,竹林边上倒是发现了一大片野葡萄,东山的野葡萄长得很奇怪,葡萄串像是在外面用模具压了一样,一串葡萄上的粒子紧紧地靠在一起,要用指头从中间抠出来一个都不容易,只能一粒粒地从上面开始吃,粒子很小,果肉很紧实,有点酸头,很解渴,一群大男人走累了,看到野葡萄就冲上去了,还发现了几棵野生的苹果树,苹果现在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青色的,陈安修摘了两个下来,没什么汁水,吃起来木头一样,吃完了嘴里一嘴渣渣。 陈天雨摘了好几串葡萄,拿着在溪水里稍稍涮了一下,冲掉点尘土就开吃,这些东西也没人打药,其他人都坐下休息了,陈安修边吃边四处溜达,偶尔见到野兔子野鸡出没,山上的鸟很多,不过陈安修认识的无非也就那几种常见的,猫头鹰,啄木鸟,黄鹂,雨燕,山麻雀,伯劳之类的。 “大爷爷,你在找什么呢?离着山崖那么近,小心脚下。”陈安修嘴里咬着山葡萄,看到领路的护林员之一,陈华和在竹林里钻来钻去的不知道找什么,这人年纪不算大,六十出头,在家排行老大,在陈家村和陈安修的爷爷一辈,他们兄弟俩都要喊这人一声大爷爷。 “安修你过来,这里有好东西呢。”陈华和俯身从岩石缝里采出一团草。 陈安修递过一串葡萄过去,不以为然地说,“就是草,这算什么好东西。” 陈华和想敲他的头,“年轻人就是不认识好东西,这可是只长在东山上向阳岩石缝里的石竹。” “石竹茶?”这个陈安修不陌生,东山三大名茶,就属这野生的石竹茶最名贵。

章节目录 191 章时年给大家介绍那个女孩子叫李妙雅,从香港来的,其余的也没多说什么,陈安修大概猜到这人就是卫林在电话里讲的李家二小姐。她跟着章时年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所以晚上理所当然地住了下来。 如果不带偏颇的观点,陈安修得承认,这个女孩子给人的印象并不差,李妙雅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修长,容貌秀丽,双拼色简单时尚款的及膝短裙,普通话说地不错,只带着一点的口音,性格看得出也是很爽利的,她陪在季家二老身边的时间比较多,不过对其他人也都是客气有礼的。 陈爸爸陈妈妈现在对章时年很信任,又不知道他和陈安修两人正在冷战,所以并没有多想,只陈天雨撇撇嘴,心道章时年突然领个女人回来,什么意思?你身边桃花多,我大哥拿出去也比你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陈天雨只是这么想,并没有立刻冲过去问,他现在年纪稍大点,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事情还没搞清楚,况且章时年怎么也长他这么些。他侧头去打量正低头称量猪肉的大哥,看着好像并无异样,但愿是自己想多了,章时年应该也不是那种人吧?他不会很确定地想。 这次抓到的野猪两大一小,大的那两只头都有三四百斤,小的那头只有一百来斤,他们七个人在山上的时候就商量过了,两头大的宰杀了卖肉,那头小的自己留着分分,负责屠宰的人是村里找来的,陈安修提供的地点,就在小饭馆后院的一块空地上。镇上闻讯赶来的人很多,农家乐里的客人听到有纯正的野猪肉卖,也都来凑热闹。 当时周围各村组织上山打野猪,陈安修他们这只是第一批,陆续的后面还会有人去,当时说好的就是谁去野猪归谁,现在外面野猪肉的市场价都卖到每斤上百元了,陈安修他们也没想着真的靠这个赚多少钱,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尝尝鲜,但免费肯定是不行的,好歹他们也是在深山里灰头土脸地待了三天,好几次还差点被猪拱了,而且人多肉少,免费给谁都得罪人,还不如爽快地拿出来明码标价呢,五十元一斤。 这个价格不算低,但凭心说也不算高了,很多人都是识货的,外面的行情也约莫知道点,所以这个价格一出来,人不但没被吓走,反而是越聚越多了。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不过还没等雨下大,肉就卖完了,除了垃圾桶里的猪毛和地上还没冲洗干净的一点血水,两头大野猪连块骨头渣子都没剩下,那头小野猪他们几个也分了,陈家兄弟两个得了好大一块肉,足有十几斤,此外还有五六斤排骨,猪内脏是按照猎狗分的,班头也得了一份。陈安修打算洗洗,改天炖了给它吃。 “大哥,你回去先洗个澡吧,剩下的这点我来收拾。”昨晚就在溪水里泡了泡,今天从早上忙到现在,连个脸还没洗呢。 陈安修擦了一把头发上沾到雨珠,“不差这点时间,都脏了一天了,这里不弄干净,招蚊虫。” “那咱们快点,别待会雨下大了。” 两兄弟收拾完,陈安修洗把手脸,先把各种大料把野猪肉腌制起来,野猪肉都有腥味,不过他们自己分的这头是小野猪,肉很鲜嫩,味道也不重,稍微腌一下就可以,肉腌好后,他回去洗澡换衣服,路过季家二老住的房子时,想着进去跟两位老人说一声,今晚吃水饺。 他进去的时候,小吴和曲靖在外间坐着,里间有说笑声传出来。 “那个李小姐在。”小吴和陈安修关系好,偷偷和他咬咬耳朵。 陈安修笑笑,抬脚进去打个招呼。 李妙雅正坐在两人对面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地两位老人脸上都是笑容,章时年则单独坐在另一边,怀里抱着冒冒,手里拿着玩具逗他。章云之一看陈安修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站起来从旁边拿条毛巾给他,“外面下雨,过来怎么也不打个伞,上次生病才好了几天。” 老爷子多倒杯热茶,招呼人到他身边坐。章时年的表现很正常,看到陈安修,笑容也是温和的,只是眼神里少了之前的宠爱亲昵。旁人无从觉察,陈安修自己看地明白,他有时候是不够心细,但恋人之间的那种感觉是很微妙的。 因为之前相互介绍过,李妙雅和陈安修很自然地也打了招呼。 谈话主要实在老太太和李妙雅之间进行,陈安修一直知道老太太从年少时就留学英国,见多识广,在很多方面都有涉猎,现在听李妙雅的应答,就知道这不是个空有其表的女孩子,有的问题陈安修并不是很懂,但也听得出她不是照本宣科,而是真的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最难得是她并不呆板,话一经她的嘴巴说出来,平添了一份妙趣横生和俏皮之意,他注意到章时年有时也会因为她的话弯弯唇角。 时间不是很早,今天又下雨,陈安修提议大家先去吃饭,老爷子也说,“先去吃饭,妙雅也不是马上就走,有话改天再说。” 出门时候,李妙雅扶着老太太走在前面,章时年抱着冒冒,陈安修打着伞跟老爷子走在最后面,拉开一段距离了,老爷子忽然问陈安修,“安修,你觉得这姑娘怎么样?” 陈安修扶着他避开石板路上的小水洼,“挺好的。”这是实话,一言一行都看得出是个很有教养的女孩子,“不过刚见面,我对人家也不了解,再多的也看不出来了。” 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也是,我有些年也没见她了,再看看吧,再看看。这事也不能着急,你也留意看看。” 晚上小饭馆里包的是野猪肉大葱的水饺,圆滚滚的,个顶个的大,一口下去油汪汪的鲜香,现在虽然是夏季,但今天天凉,吃这个还是很舒服的,连一向不怎么喜油的老太太也吃了小半碗。清淡点的还有蘑菇汤,刚从深山里采摘的,正是最新鲜可口的时候,不过顾及今天有客人,小饭馆里也准备了其他菜。 季家二老那边有空房,李妙雅暂时就住在那里,陈安修也没问她会在这住几天。 陈安修和章时年冷战,唯一高兴的大概只有冒冒吧,他之前都是单独在自己的婴儿床上睡,无论钻谁的被窝,半途总会被丢出去,这几天难得陈安修肯陪他,他在被窝里钻来钻去不肯睡,只等他爸爸过来。 章时年靠在沙发上百~万\小!说,陈安修把今天换下来的衣服丢洗衣机里洗出来烘干,两人各做各的的,互不干扰,陈安修到衣橱拿东西的时候,发现旁边冒冒的玩具橱里又多了好些新东西,吨吨的房间里也加了一辆模型车,他知道这应该是章时年从香港刚带回来的。 章时年出差有给家里人带礼物的习惯,家里的三份是固定都有的,他之前在屋里翻了一遍,这次好像真的只有冒冒和吨吨的。 陈安修死心睡觉,冒冒睡觉不肯老实,肉乎乎的小身子动来动去,小脚丫还不时地蹬在他肚子上,他把人抓过来,在屁股上拍了好几下,人才肯消停点。 章时年洗澡出来的时候,那父子两个已经睡着了,捏着陈安修搭在被子外面的右手臂仔细看了看,沉默地关灯睡觉。

章节目录 第 192 章 陈安修和章时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分开一段时间而有所缓和,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现在两人除了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其余的再无任何的交集,眼神交流都极少,这大概是两人关系确定下来之后爆发的最长的一次冷战,以前小打小闹也有过,但基本当天就解决了,哪像现在这样,大半个月都过去了。 陈安修心里很明白,他们的分歧由来已久,不过因着先前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之间的矛盾反而忽略了,现在外面的事情一解决,内部的问题就出来了,通水道只是个导火索,没有这件事,也有会下一件事,他们之间总会走到这一步,他们两个在性格和对事情的认知上就有许多不同,这两年虽然双方各有妥协,但在有些问题上总不可能完全磨合到一起。 很多事情不是一句谁对谁错就可以解释地通的。 陈安修窝在草丛里,把这个季节最后一点草莓摘下来,真的没多少了,大大小小的参差不齐,吨吨前几天从美国打电话回来,还惦记着小饭馆里这点草莓,他打算过水稍微煮一下,密封起来,做成草莓罐头,这样吨吨下个月回来,还能吃到,他看篮子里这点,满打满算,也就能做个三四瓶。他想着到山上里的果园里找找,看看是不是还能再找到点。在门口遇到外出归来的李妙雅,手里抱着一个包装不错的长盒子。 “陈先生。”对方热情爽朗地主动打招呼。 “李小姐这是去哪了?” “帮老爷子买了根新的鱼竿,昨天听老爷子和陈叔他们在喝茶的时候说起,过两天想约着几个人一起到水库那里钓鱼去。” “这个想法不错。”这两天他忙地团团转,有点空闲时间都去想他和章时年之间的事情了,差点忘了李妙雅这人。 李妙雅住在山上这是第三天了,这女孩子的性格活泼开朗,短短的时间内就成功赢得了包括孙晓他们在内的一众人的喜欢。老爷子对外介绍的时候都说这是老朋友的孙女,这次是专程来探望他们的。 陈安修在山上转了一圈,草莓没找到多少,但勉强凑个五瓶也可以了,菜园里两天没过去,西红柿泛红的又多了一些,他摘了个还带点青头的尝了尝,皮还点硬,但汁水足,一点都不酸,客人要的话,这个时候摘最好,路上好带,回家还可以多放几天,很多小饭馆的老顾客知道他们菜园的菜农药很少,有的是甚至是一点都没有,他们走的时候就愿意捎点下去,吃着放心。豆角昨天刚摘过,现在上面满架子紫色的花,拨拨叶子底下,光遗漏的摘摘,也能凑两盘子了。 东西不多,他没去小饭馆,直接提到了建材店,有人来要货,陈爸爸正在和人谈着,陈安修注意到店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盒子,他看着有点眼熟,打开看看,果然也是根鱼竿。一起买两根,还是一样的,真是个细心的女孩子。 陈爸爸让小乔领着人到后面提货,自己过来端茶壶,见他有兴趣就说,“这是妙雅买的,我看着这鱼竿不错,应该不便宜,我想说不要吧,人家已经买回来了,你待会打电话给你大舅家的海成哥哥问问,这鱼竿大概多少钱,咱买个东西再还给妙雅,咱非亲非故的,不好收人家的东西。” “行,我待会就打电话问他。”林海成是他大舅家的表哥,自己经营着两家海产品店,各种海货都卖,连钓鱼竿这类的东西也不放过。 “不过话说回来,妙雅这姑娘看着确实不错,真没看出来,她和晴晴望望年纪一样大,但说起话来要稳重不少。” “是挺不错的。”但是关他什么事啊?最近不是听一个人在他耳边夸她好了。 “壮壮,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她?”难得的,陈爸爸也细心了一次,见陈安修神色懒懒的,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谁会喜欢章时年的绯闻对象,竟然还敢带回来,他没当场爆发,就觉得自己脾气很不错了,还指望他和李妙雅相亲相爱不成?但这事嘴上不能承认,“也没有,不过是没接触过,不熟悉。” 陈爸爸摇摇头,端着茶壶回到柜台那里,叮嘱他说,“你就是不喜欢,也别表现出来,我看老大哥他们对这个女孩子还是挺满意的。” “我有分寸的,爸爸。” 因为第一次上山打野猪的时候,陈安修表现不错,枪法神准,第二次就又有人来约他一起,当时章时年带着冒冒正在屋里弹琴,也不知道听到院子里的谈话没有,反正没出声,陈安修没怎么考虑就找个理由拒绝了,他颠颠地跑回屋里,结果那人一句也没问,眼光都没扫过来一下。 “我去小饭馆那里看看,你在家看着冒冒。” “恩。” 陈安修抓抓头发,带上门出去,快要转角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正看到李妙雅推门进去了。 章时年等陈安修走后,合上琴盖,把膝盖上的冒冒放在上面,点点他的鼻头说,“冒冒,你说大爸爸这次欺负你爸爸是不是有点狠了?”自打他回来,他看得出安修是在想办法与他讲和,但安修的记性实在不怎么好,一次两次这样,三次四次还是这样,在英国的时候答应好好的,上次冒冒失失去救林长宁他就不说,那是人子的本分,之前又是通水道,好不容易他觉得自己缓过一口气了,他又山上打野猪,弄的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回来。 “大爸爸也是普通人,心脏也没比别人多长一颗。” 听到外面有动静,章时年抱着冒冒出来。 “章先生。” “妙雅?那边坐吧。”章时年指指树底下摆放的桌椅,没有请人进屋的打算。 李妙雅笑笑入座,问道,“陈先生不在吗?” 章时年回屋,拿了冰箱里冰着的西瓜汁出来,语气亲近地说,“他在家里闲不住,刚刚出门了,我正打算带着冒冒去找他。” “你们的感情真令人羡慕。”李妙雅出入社交场合也不是一年两年,是个十分知情识趣的女孩子,知道章时年没有多谈的心思,她把手里的小盒子推过去,“在这里打扰了几天,实在不好意思,小小的礼物,一份心意,章先生不要嫌弃。” “你太客气了。” 知道他有事要出门,李妙雅没有多做停留,她送来的东西,章时年没看,直接丢在抽屉里。 两人放东西的抽屉是公用的,也没刻意分开过,陈安修晚上找自己手表的时候就发现多了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副精致的钻石袖扣,章时年袖扣之类的东西很多,但这副他看了许久,实在没什么印象,他拣出来丢到旁边那个很少用的抽屉里。 八月十六是冒冒的一周岁生日,这么点的小东西,陈安修也没把他的生日太当回事,就想着给他做点好吃的,就这么着吧,但章时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那天给冒冒定了一个很大的双层大蛋糕,上面满当当的都是冒冒喜欢吃的各种水果,蛋糕顶上还光秃秃地插了一根彩虹蜡烛。但是冒冒又不会吹,最后还是章时年和陈安修帮着吹灭的。 其他人要送礼,章时年没让,他给冒冒送了一个带着铃铛的小脚链,走路的时候会叮铃铃地响,冒冒高兴坏了,每次迈右腿的时候都使劲跺跺脚,吃蛋糕的时候,别人都还好说,他直接用手抓的,吃完了,一手一脸的全是蛋糕渣子,陈安修看着好玩,拍了不少照片,传到楼南他们看。 电话响起来,陈安修一看是楼南,马上接起来,刚想和对方炫耀两句,就听那边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喊他,“陈叔叔……” “是糖果啊,你爸爸呢?” “弟弟……” “弟弟过生日,正在吃蛋糕呢。” “蛋糕……” “糖果要不要来玩?叔叔给你留一块大的。” 糖果两只胖爪爪抱着手机,眼睛晶晶亮,神色很认真地点点头,糖球在旁边拍他一下说,“笨蛋糖果,小陈叔叔看不到了。” 陈安修已经在这边听到了,就笑说,“那糖果早点来啊,我给你留着。”接着是楼南的吼声,“糖球,你是不是又在抱着电脑玩游戏?” “没了,没了,我在教糖果认数字呢。” “你先别着急生气,真的不是游戏界面。”这是叶景谦调和的声音。 电话中途被挂断,但陈安修知道那边一定很热闹。席面上陈安修喝了点酒,章时年半扶半抱把人弄回去。 临睡觉的时候陈安修滚到他那边,章时年帮他换了睡衣,将人塞到另一个被窝里。 冒冒的生日过后,章时年说是公司最近忙,单独在市区的房子里住了快一周了,以前也有这样的先例,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忙,刚刚阿joe的电话,说是公司里来个几个重要的客人,章时年陪着喝了点酒,还没吃饭, “啪。”第二十七只蚊子阵亡在陈安修的巴掌下,山上草木多,晚上花脚蚊子特别多,陈安修在门口灯下站了这大半个小时,身上早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口了,总算看到有车过来了,这个时候来这边的,除了章时年不作他想。 阿joe把车子停下,陈安修刚想过去把人扶出来,但章时年已经打开车门自己下来了,可能是真的忙,人看着真的是瘦了,身上有酒味,但不是很重,人看着也清醒。 阿joe送完人就走了,章时年回房洗澡。

章节目录 193 卫林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越想越不对劲,怎么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好预感呢?桌上的文件是看不进去了,他抓了衣架上的外套打算去季君恒的办公室,门外的秘书见他出门,起身道,“卫总……” 卫林撂下一句,“我去季副总办公室,有事去那里找我。” 秘书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她知道这两人是发小,一起出国,一起创办公司,感情比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 季君恒正在和人打电话,听到有人门没敲就直接闯进来,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眼神示意对方安静点,继续对那边说,“行,妈,我知道了,你忙你的,我过两天就回去,恩,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终于讲完,季君恒长长吐口气,向后仰躺在办公椅上。 卫林挨过去,抬腿侧坐在办公桌上问,“章姨的电话?” “除了我妈还有谁,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有事没事就打电话来问相亲的事情,我要是定下来能不跟他们说吗?弄地好像我瞒着他们在偷偷进行什么一样。” 卫林露出些心虚的表情,不是很明显,他能瞒过别人,但瞒不过知他甚深的季君恒,季君恒双手搭在桌子上半起身逼近他问,“你是不是瞒着我做过什么?或者说过什么?” 卫林还想否认,推他离远点说,“你别没事疑神疑鬼的。” 季君恒从抽屉里摸盒烟,抽出一支点上,“卫林,我们是第一天认识吗?” 卫林夹走他的烟,放到自己嘴边吸了一口,在季君恒逼问的目光下,终于开口说,“是有那么一件事,我没告诉你,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季君恒不耐烦地打断他,“说重点。”卫林越是这么绕圈子,他越是觉得没有好事。 “就是上次跟朋友在工体附近吃饭,正好遇到章姨,就坐下来聊了两句。”说到这里,卫林又打量季君恒两眼。 “卫林,你今天哪根筋不对,你能不能爽快点一次说完?” 卫林心道如果你不是我兄弟,我管你去死,他心一横,“我把你和李妙雅的事情和章姨说了。” 季君恒忍不住爆粗口,狠踹他一脚说,“操,卫林,你疯了是不是?我和李妙雅那点破事都过去多少年了,我自己都忘了,你和我妈说什么?” 卫林冷不防挨这么一脚,也火了,指着他大骂道,“你自己都忘了?当初和李妙雅分手,天天半死不活的人是谁?你如果真的忘了,你这些年怎么一女朋友都交过?光相亲的对象今年也看了就那么十几个了吧,你有认真想和人家交往的吗?” 看卫林暴怒成这样,季君恒反而冷静下来了,他和李妙雅分开已经四年了,他曾经以为真的会忘不掉这个女人呢。 卫林当是勾起他的伤心事,怕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总算现在都过去了,你们现在也和好了,哪有情侣没闹过分手的。” 季君恒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和好?” 卫林理所当然地说,“你和李妙雅啊。”虽然在他看来,君恒这事做地有点没骨气,以君恒的家世和自身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李妙雅是很出色,但毕竟是回头草不是,不过话说回来,君恒一心扑在李妙雅身上,他总不能看着自己兄弟单身一辈子,对这两人的关系也只能支持了。 “我们什么时候和好的?” “没和好,她来北京你天天陪吃陪玩?我怎么没见你这么体贴过别人?” 季君恒头痛,“她妈妈和我妈妈曾经是关系很要好的闺中密友,她来北京探望我妈,我妈让我陪,我能不陪吗?我妈根本不知道我和李妙雅之前有过那么一段。我们小时候还见过,但自从她妈妈去世后,两家的联系就少了。我和李妙雅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就是以前薛姨的女儿。”李妙雅是有过复合的意思是真的。 “这么说,你们根本没和好?” 季君恒肯定地说,“没有,没有。”要和好早就和好了,还用等到现在,“你具体和我妈说了什么?” “你也知道章姨担心你的终生大事,她就问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相亲的对象里有没有你特别喜欢的之类的,我看你和李妙雅最近发展势头不错,看章姨又那么担心,就给她透露了点,还说李妙雅和你在美国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有感情基础,章姨听了好像挺高兴的,说你终于肯定下来了。” “卫林,我说你嘴怎么那么欠呢。”季君恒被他气得太阳穴一胀一胀的,他使劲得揉揉,脑袋短暂清醒后,他明白一件事,“我明白了,我这下彻底明白了。” 卫林也意识到他确实多嘴了,被季君恒骂了,虽然心里窝火,但也不好反驳,“你明白什么?” “我明白为什么在我和小叔谈起李妙雅时,小叔竟然破例说不错。要知道小叔从来不会去理会不相干的人,现在想想,肯定是我妈和四叔说过什么,说不定就说李妙雅是我的女朋友,所以小叔才有所区别对待。”他和卫林前些天去香港谈生意,正好小叔也在,但因为工作繁忙,两人也没多少时间相聚,就在一起吃了顿饭,当时听卫林说小叔参加慈善拍卖会的女伴是李妙雅,吃饭的时候他就问了一句,没想到小叔说这个女孩子不错,他当时就吓了一跳,真以为四叔动了什么心思,“我还给安修打电话通了气。” 说到底,在他的心里其实不怎么看好小叔和安修这一对,尽管他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小叔现在喜欢安修是真的,宠他也是真的,但这种感情能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准,小叔是经历过那么多,他真的很难想象小叔会和一个人携手一生,将来的事情他无法阻止,只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天的时候,安修受到的伤害能小点再小点,所以那天他打了那么一通电话,以安修的聪明,应该能领会到点什么,今天听了卫林这番话,他简直是在帮倒忙,本质上他和卫林翻了一样的错误。 “你也打了?” 季君恒听他这话,“难不成你也打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安修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知道卫林和安修的关系有所改善,但也没好到可以出卖小叔通风报信的程度。 卫林脱口而出,“我还不是为了你才得罪四叔的?要不是以为你那么没出息,非李妙雅不可。”他是迫不得已才想通过陈安修阻止的。想着这种绯闻,陈安修必定也不会同别人说,这事也不会再传出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算了,是我瞎担心……”话到嘴边,卫林又咽下去,这件事他也只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说出来只会让彼此的关系更尴尬,“我就是看李妙雅不太顺眼,分了正好。这事我也不是故意透露给章姨的,算我欠你个人情。” 季君恒好整以暇地转转手里的笔,幸灾乐祸道,“我这边怎么都好说,不过让小叔知道你故意给安修散布关于他和别的女人有染的传闻,你自己心里掂量掂量吧。”以他和安修的交情,安修肯定不会把他供出来,卫林就没那么好命了。 卫林想起刚才莫名打的那个冷颤,“下周在赫尔辛基举行的那个建筑博览会,还是我去吧。”躲一时是一时。 绿岛这边,章时年和陈安修也交待地差不多了,“……事情就是这样的,二嫂跟我说过这事之后,我和李妙雅的父亲生意上也有些来往,就多留意了一下,不过我和李妙雅在香港一共就见过两次,她这次北上主要是因为恒润在河北那边投资建厂的事情,知道老爷子他们在绿岛,说是多年没见,想过来拜访的,正好老爷子他们想看看君恒中意的女孩,就多留了几天。爸妈他们都是知情的,我提前和他们说过。” “怪不得。”怪不得老爷子说让他帮着留意看看,怪不得他爸爸说什么不喜欢李妙雅,也别表现出来,季家二老看着还是很喜欢的,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也是知情的,但到头来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你不告诉就不怕我吃醋?” 章时年屈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你会吗?” 好像是真的不会,如果没有季君恒和卫林的电话,他还真是不会对这个女人多在意,“她和君恒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难不成他们最后还要成为一家人? 章时年沉吟了一下说,“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不过君恒既然喜欢,二哥二嫂也不反对,我们也没有理由阻止,感情的事情要相处了之后才能明白。” “哦。”说来说去,就是最后还不定怎么样呢,“但我还是想不通卫林打那通电话的目的。”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们可以找个机会问问他。” 陈安修本来就不相信章时年和李妙雅之间有什么关系,问了不过是要个清楚明白,这下解释清楚了,他就把李妙雅丢在一边了,耳边听到叮铃铃的响声,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的右脚腕,自己打刚才就没动,再一听,铃声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坏了,冒冒来了,你赶紧给我解开。”冒冒不可能自己来,后面肯定还跟着爸爸或者妈妈。 章时年只是吓唬他,也不可能真的让他戴着出门,闻言握住他的手腕打开锁,将脚链解下来,他们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分开,冒冒就摇摇摆摆地推门进来了,右脚上的小脚链叮铃铃地响,时刻刺激陈安修敏感的神经。 陈安修想把哄着冒冒,把他的脚链也解了,但冒冒最近正在兴头上,还有点小牛脾气,坚决不让。 “我的礼物呢?”不会真的没给他买吧? 章时年从口袋里掏了个打火机扔个他,“拍卖会上得来的,拿着玩。” 两人这次谈话之后,陈安修再见到李妙雅心态就平和多了,不过这个女孩子待人太过礼貌周全,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关系也没能更进一步。 李妙雅并不是一直住在山上的,送鱼竿后不久,她就离开了,之后又来过两次,最后一次是八月底,陈安修记得是财神节的前一天,陈妈妈正在家里叠财神节要用的元宝,陈安修帮她裁金纸,李妙雅就是那天下午过来的,说是要回香港,来和他们辞别的,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不贵重,但很讨巧,不会让收礼物的为难。 陈安修的礼物是单独给的,李妙雅看到他手里把玩着的打火机,笑说,“原来章先生是送给陈先生的。”还有几个礼品盒,她选了最小的那个给陈安修,“在这里多有打扰,陈先生如果来香港,我一定做东。” 李妙雅离开后,孙晓凑过来好奇地问,“陈哥,你这个盒子真小,里面的是什么?” 陈安修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竟然是袖扣,他看着有点眼熟,想了很久终于想起,和他在抽屉里看到的那副绝对是同款。 孙晓正是喜欢臭美的年纪,看到陈安修收到的礼物,羡慕地口水都快下来了。 “你喜欢的话给你好了。”家里很多这个东西,他不缺。 “真的吗,陈哥?”孙晓高兴地话都说不利索了,见对方真的推过来,他用力地抱抱陈安修,“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陈哥。” 陈安修在他脑后拍了一下,“小点声,我可没有那么多给店里的人分。” 孙晓嘿嘿地把袖扣盒子塞到裤子口袋里,章时年听陈安修说抽屉里还有一副同款的,明显一愣神,随后说道,“孙晓和张言最要好,他们两个又是最早跟着你的,既然你送了孙晓一副,另一副就送给张言吧。” 事后两人合买了一份礼物寄给李妙雅作为回礼。 结婚的事情双方都没点破,季家二老的意见是端看两人之后的发展,他们可以给的意见不多。 两人的关系好转不过是双方妥协的结果,但矛盾并没有就此消失,之后有人来找陈安修进山打野猪,下水库捞鱼之类的事情,陈安修就当着章时年的面直接拒绝,但拒绝之后,他又跟晒蔫的萝卜一样,一点精神都没有。跟在章时年身后,尾巴一样,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章时年知道他惯会做可怜,但他也没想过必须扭转安修的性子,“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去,我只是想让你注意自身安全。” 陈安修暗暗观察过一段时间,发现章时年真的没生气,立刻满血地原地复活了,腰板挺直了,该干嘛干嘛去。 但章时年此时也有了应对的办法,安修出门回来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在家,就去路口接人,有时候还带着冒冒一起。 连着接过几次之后,陈安修的心里是真的有点触动了,他是没心没肺点,但不是真的对别人的关心没感觉。 又一次进山打野猪,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怕章时年等人,提前打了电话,告知了回家的大概时间,结果路上遇上大雨,把他们长走的那条路冲毁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改走另一条路就行,就是绕远点,他们走到山下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因为下雨的原因,镇上人很多人都已经熄灯睡下了,镇子里只有为数不多的路灯还在亮着,可就是在这样的大雨夜里,他们一进镇就看到了打着伞站在路口等人的章时年,裤脚衣袖上都沾了不少的雨水。 陈安修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把东西暂时交给别人,拉着章时年就往家走,两人泡过澡,钻进被窝后,陈安修主动说,“你放心,我这次不是敷衍你,是真的想明白了,以后危险的事情尽量不主动去碰,即使真的去做了,也绝对不逞强。” 章时年吻吻他的额头,在婚姻上两人都是第一次,都在磕磕绊绊中一步步地摸索,不过只要两人一起努力,总会有办法的。 陈安修拱在章时年怀里刚要睡觉,忽然嚎叫一声,“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明天四叔一家飞机九点就到,我还要去接他们。现在几点了,别早上起不来。” 章时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将人脑袋重新摁回去说,“已经定好闹钟了,实在不行的话,我让别人去接。”

章节目录 第 194 章 第 194 章 陆江远和林长宁回来,陈安修当然是高兴的,可是在房间的安排上开始头疼,趁着一家人在季家二老那里喝茶的功夫,他拉着章时年商量,“爸爸和陆叔是一起,还是分开安排?”他心里没底。 “一起吧,如果到时候林先生不同意的话,再做其他的安排。”陆江远的话应该是没什么意见的。 “那就这样决定。”希望没坑了爸爸。 床单被褥都是准备好的,陈安修只把东西搬进去就行,但当林长宁踏入他的房间时,看到所有东西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明显一愣神,陈安修观察他的脸色,见他没出声,只当是不反对。随后进来的陆江远倒是稀松平常的样子,似乎这样再正常不过,这让陈安修松了一口气,他很乐观地想,看来两人是真正在一起了。 他不知道的是陆江远晚上刚挨到林长宁,就被后者踢到边上去了。 吨吨刚回来,这一晚睡在爸爸这里,他窝在陈安修的怀里,给他讲在西海岸旅行的事情,冒冒明明什么都听不懂,却偏偏要往两人中间钻,吨吨故意紧紧贴着爸爸不给他让位置,冒冒只能以奇怪的姿势屁股朝天地卡在两人之间的缝隙里。 章时年洗完澡上来,看到他这怪异的样子,伸手把人捞在自己怀里揽着,“小胖子告诉爸爸这是怎么了?” 冒冒委屈地转头去看抱在一起的爸爸和哥哥,“呀……” 章时年心里笑坏了,面上还挺正经地问他,“他们都不搭理冒冒吗?” 冒冒把大脑袋靠在章时年怀里。 章时年摸摸他的不算不很稀疏的冒冒,“那冒冒和爸爸睡在这边。冒冒叫声爸爸,爸爸……” 冒冒看着他不出声。 章时年托着冒冒的屁股放在自己臂弯里,与他平视,慢慢地教他,“爸……爸……爸……爸……” “爸……”冒冒一张嘴,这声爸吐字非常清晰,连正在聊天的陈安修和吨吨都听到了。 陈安修当时就跳起来了,连吨吨也爬了两步过来,异想天开地和对着冒冒说,“冒冒,叫哥哥,哥哥。” 但冒冒这次是怎么哄都不肯开金口了,把陈安修气个半死,他只要没事,每天都抱着教一会,冒冒愣是一个字不往外蹦,章时年刚回来,他就会喊爸爸了,这怎么让他不气结,他去捏冒冒的小嘴,“你如果不叫,明天爸爸就不给你饭吃。” 章时年拍开他,“只要叫了第一次,以后慢慢就会说了。你着什么急?” 这么多爷爷都在,冒冒终于开口会喊爸爸的事情,第二天就在家里传遍了,每个人都想抱着他逗他开口。这样过了几天,大多数时候他只会笑,或者玩自己的,只有偶尔高兴了,才肯喊一声爸,但也足够让家里人开心了。 陈天蓝开学报道后,薛冰就先回去了,陈建友很久没回来,在家里多待了些日子,他这些年在外面,对家里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关于陈安修,就知道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还有了个孩子,至于对方是什么身份,他一概不知,原先他也没多想,可是这次一回来,他发现这些人的身份好像并不一般。 他在三哥陈建浩家陪着陈奶奶住了两天,晚饭后聊天的时候就问,“和安修在一起的那个章时年是什么来路,三哥,三嫂,你们知道吗?” 陈建浩端了些热水过来,正在涮茶杯,闻言说道,“听二哥说是北京的,在绿岛这边有自己的公司。其他的二哥没说,我们也没仔细问过,这毕竟和一般的儿女亲家不太一样,最近那个章时年的父母也过来了,看这家人呢,应该是条件不错的,对安修也没的说,这事二哥二嫂都同意了,咱们也别管了。” 陈建友又问,“听说天意和文文的工作也是这个章时年帮忙找的?” 柴秋霞端着些洗好的桃子过来,“谁说不是呢,现在大学生找工作困难,本来想着大哥那边能帮帮忙,疏通疏通关系让天意他们考个公务员,但这两年公务员太难考,大哥那边也帮不上忙,总算章时年帮他们找的这工作一点都不比公务员差。” 陈奶奶原先正在看电视,听到他们的谈话就说,“老大退下来这么些年了,有些事他也使不上劲了,你们别总是有事没事去找他。” 柴秋霞动了动嘴巴没说话,陈建浩说,“就天意的事情去找过一回,平时也没麻烦大哥。” “有事不能光指着别人,你也是,老二也是,你大哥和弟弟是比你和老二过地好点,但他们在外边过地也不容易,不比你们俩在家里,怎么也有块地,饿不着。” 陈建友心里明白老太太偏着他和大哥,他坐过去安抚人说,“娘,我这些年在外边,也没给二哥三哥帮什么忙。” “怎么没帮忙啊,壮壮那年没考上大学,去当兵不是多亏了你。” “娘,咱们不说这些了,都是老黄历的事了。” 如果可以,他真是希望没让这个侄子去当兵,差点就把命丢在战场上。总算捡条命回来却受了那么重的心理创伤,壮壮能恢复到这种程度,还谈了恋爱,找了个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有些人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只能痛苦一生。 “你这两年睡觉怎么样,还像以前那样,常做噩梦吗?”找了个天气好的下午,陈建友去找陈安修谈了一次。 “已经好多了,四叔。”和章时年在一起后,他的睡眠质量就好转很多。 “听说最近还上山拿枪了?” “夏天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心里压了很多年的一些东西,好像一下子就……释放出来了。” 现在的安修脸上是真实的轻松的笑容,陈建友欣慰地笑笑,“我原先总是担心你从那些事情中走不出来,现在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说实话,我有时候想想,很后悔当年劝你爸爸送你去当兵,你如果再去复读一年,考个大学的话,说不定生活比现在好。” 陈安修摇摇头说,“没什么可后悔的,四叔。” 叔侄两个很久不见,陈建友又是家里唯一隐约知道一点当年事情的人,两人谈起来不免时间长了点,从下午一点多一直聊到差不多快四点,陈建友临走的时候摸出一个红包交给他,“听你爸妈说这个月底结婚,到时候我可能赶不回来喝喜酒,这个红包你收着。” 陈安修把红包推回去,“别,别,四叔,不用这个,我爸妈他们都商量好了,也没想怎么大办,就是家里人一起吃顿饭,不弄这些。” 陈建友又把红包塞给他,“外面的人咱不收,我可是你四叔,哪里有侄子结婚,叔叔不给红包的道理?这事要说出去,村里的人不得笑你四叔是个铁公鸡。” 陈安修知道这是长辈的一份心意,也不好来回推拒,“那好,四叔,我就收下了。” “这样才听话。” 陈安修把人送走,回屋想把红包收起来,就看到章时年在屋里坐着,桌上放着一本书,但是没打开。 “章先生,你现在是练成透视眼了吗?这样也能百~万\小!说?” 章时年抬眼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四叔给的红包?” “恩。”陈安修在他边上坐下,打开红包说,“不知道多少,摸着挺沉的。”他把里面的那一叠钱拿出来,捻捻手指,正打算数数。 章时年压住他的手,“安修,你当年在部队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章节目录 195、 陈安修不意外章时年这么问,他领着四叔来家时候,院门是锁着,他以为家里没,说话时候也没太注意,章时年一直屋里话,听到是很正常事情。 “记得说过是自己主动申请退役。” 陈安修好像没听到一样,低着头捏着那叠钱手里胡乱捻着。 章时年也不催促他。 钱很,专属于纸钞捻动声房间里响了一会,一遍点完,第二遍又进行到一大半时候,陈安修终于抬头,章时年目光还是温和,与之前并没有多大变化,他心里刚刚升起某些焦躁和慌乱情绪也慢慢平息下来,“是主动申请退役,不过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也不太适合部队里待着了。” “如果实不想说话,不用勉强。” 陈安修习惯性地翘翘嘴角,但眼中笑意已经淡去很多,“关于那部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不过也没多少可说,们任务有时候是带有一定危险性,后那次就是,好几个战友都牺牲了,后来自己心理上出现了些问题,就主动要求回来了。”虽然早就有过思想准备,战场有死伤是正常,但真亲眼看到朝夕相处多年自己面前一个个失去性命,甚至连他们后遗体都没能带回来,那种绝望和无力,他真没把握能承受第二次,所以他逃了,逃回家里,先是躲父母身边,后来是章时年。 “安修……”章时年握住他有点发抖右手,提高声音突然喊他一声。 陈安修恍然从往事中惊醒。 “那都是过去事情了。” 陈安修左手拿着钱额头上敲了敲说,“对啊,都是过去事情了,已经很久不想了。”他目光散乱地游移了一下,后还是落手中钱上面,“还是数数四叔给了多少钱红包。” “刚才数了一遍了。” “没数清楚,这可是结婚第一个红包。” 章时年朝他伸手,“一一半?” 陈安修失笑,侧过身体背对章时年,“钱什么太俗气了,这么俗气事情还是一个来。” 章时年从背后揽住他腰,吻他耳后侧,“如果没理解错话,这钱应该有一半吧?结婚可不是一个事情。” “婚可以不结,但是钱绝对不能交出来。”陈安修怕痒,一边躲闪着亲吻,一边把钱往自己口袋里塞。 “是吗?婚可以不结?”章时年挠他腰上敏感地方。 陈安修挣了两下没挣开,两沙发上滚做一团,他没骨气地连连求饶说,“章先生,万事好商量,好商量。” 章时年暂时停下手中动作,居高临下看他说,“哦?怎么个商量法?” 陈安修手指捏住章时年下巴,转转眼珠坏笑道,“除非章先生肯牺牲一下色相,这样吧,脱一件,给一张怎么样?” 章时年挑眉,“就值一张?” 陈安修搂着他肩膀哈哈笑,“一张已经不少了好不好,要炒十盘豆角,四盘蛤喇,做三份红烧鱼,两份椒盐爬虾,一大份山蘑菇炖鸡。” “这样听起来是不算少。但是确定要这么做?” 陈安修连连点头,“确定,确定。”从头到脚估摸了一遍章时年今天穿戴,连着鞋子一起脱干净了也不过五百块钱嘛,便宜划算地很。 章时年凑近了,贴着他耳根,沉沉得笑道,“还有陪宿服务,陈先生要不要一起试试?” “上面话,这个问题不是不可以考虑。”他话音刚落,趁着章时年大意,夹着对方腿,陡然翻身,压上面,他从口袋仔细地抽了一张钱塞底下领口说,“如果章先生不方便话,帮着脱是一样,价钱照付。” 章时年神色悠闲沉静,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就陈安修忍不住心生怀疑时候,卧室窗玻璃被敲了两下,接着有个犹疑声音响起,“二哥……” 陈安修一抬眼正好看到堂妹陈天蓝站窗外,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背对着他们。 章时年嘴角笑意越来越大,陈安修瞪他一眼,不甘心地松开钳制,从他身上翻下去。 “天蓝,吃晚饭了吗?”现已经六点了。 “还没呢,三娘正做,奶奶让过来这边找找,爸爸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也没接,爸爸下午过来了吗?” “四叔是来过,不过一个小时之前就走了,估计是路上遇到什么,被拉到家里说话去了。” “大概是。”爸爸回到这里,整个都轻松下来了,常常就这样东家坐坐,西家聊聊。 “和出去问问,路上应该有见到。”陈安修对着屋里喊了一声,等章时年出来,兄妹两已经走到院子门口了,此时天已经有点黑了,陈天蓝没看清楚那模样,就被陈安修拽走了,不过想到刚要敲门时候听到屋里那点动静,她会意地笑了两声。 陈安修抬手她脑袋上按了按,“大晚上,干什么,笑地这么渗。” “什么也没看见啊。” “小姑娘家家,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 陈天蓝跳起来抱住陈安修手臂,“二哥,原来,真是二哥。”二哥果然是上面。 “什么乱七八糟?”说三岁一个代沟,他和这个小堂妹相差十二岁,难道隔着一个银河距离?思维完全不搭界感觉。 陈天蓝答非所问,“其实还好了,这事很看得开。”虽然刚开始知道时候也吓了一跳,她知道有这种存,也见过不少,理性上是支持,但真知道自己堂哥也是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复杂,不过她接受地很,“二哥,们是怎么认识?” 确定那两走远了,章时年没开灯,黑暗里坐了一会,从桌上拿过手机打电话给季方南,“二哥,请帮查一件事……”安修不能说那部分,他可以从别渠道知道。 季方南电话那边听他说完,静默半晌,“老四,应该知道一旦涉及到军方,事情就很容易复杂,特别是安修那种部队,有些事情能不碰就不要碰,想安修也是知道纪律。” “这个明白,二哥,别不干涉,就想知道安修退役前,后一次出任务是什么,还有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方南知道这个弟弟脾气,轻易不开口,“找个私下里给查查,做好思想准备,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行,知道了,二哥。” 打完电话,章时年看看时间不早,就动身锁门去父母那边吃饭,陆江远已经那里了,陈安修和牵着冒冒吨吨是随后进来,两个都没提下午那段谈话,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吃完饭,陆江远提出想去周围走走,陈安修怕他不熟悉路,决定陪他去,冒冒现有了哥哥,有事没事就把那圆滚滚身子塞吨吨怀里,让哥哥揽着他腰,对陈安修也不那么黏糊了,见他出门也只是看了看,也没闹。 父子两个沿着河堤走走,九月份晚上山上空气有丝凉意了,这时候已经没什么晚上下河冲凉了,不过还有打着河灯捞鱼,偶尔惊起芦苇丛里栖息一群水鸟,扑棱着翅膀,向远处飞去。 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两现相处已经自然很多,一路走着,一路随意地聊着些日常琐事,林长宁这两天回到林家岛陪父母去了,“姥姥身体一直还可以,姥爷前年事时候大病了一场,把妈他们吓了一跳,不过这两年看着又缓过劲来了,现一顿饭能吃大半个馒头,还能吃半碗菜。” “壮壮,陪去看看姥姥姥爷吧?这些年还一直没去过。” 陈安修点点头,“好啊,正好也有段日子没去了,陆叔,什么时候有空?” “再过两天要回北京。”不能一直把事情都撂给章时年,毕竟他现也是结婚了。 陈安修想了一下说,“那就明天吧,明天是周末,爸爸周一上班,明天们过去,还能和他一起吃顿饭。” 晚上陈安修给林长宁打电话,“爸爸,明天去看和姥姥姥爷。” 林长宁正那边洗碗,一听很高兴,“来吧,姥姥姥爷正念叨呢,吨吨和冒冒一起吗?” “不是,是和陆叔。” 如果不是持续流水声,陈安修都以为那边电话已经挂断了,“爸爸?” “恩,听到了,山路不好走,路上开车小心点。” 小灰灰说:我来了,大家都去19l书包网19lt 看百~万\小!说吧!

章节目录 196 绿岛的九月,多雨的季节已经过去,天气虽然不说是日日晴朗,但不会像七八月份一样,三天两头都在下雨,只要天气还可以的话,陈安修习惯每天早上起来把家里前后的窗子都打开通通风,清凉的山风灌进来,窗帘随风起舞,桌上的书本翻地哗哗响,冒冒放在炕上的几个小毛绒玩具七零八落地被吹到了地上。 卧室里没人,陈安修出门了,章时年在浴室洗澡,吨吨洗漱完了,正在上厕所,至于冒冒,他正……蹲在厕所门外等着,冒冒以前黏哥哥,但因为不会走路,还不到跟屁虫的地步,自从会走以后,他现在晋升成为真正的跟屁虫了,哥哥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不说,连吨吨上厕所他都要跟着,最后吨吨实在受不了他,上厕所的时候就把他关在门外。 哥哥进去很久,还没出来,冒冒蹲在门外也尿了一点。尿完了低头看看,退开一步站起来,走到厕所门边,小肉巴掌啪啪啪地胡乱拍着门。 “不多不少,正好一斤。”卖油条的大婶抽两根茅草叶子把称好的油条串上去,在顶上打个结,拎着递过来。 “婶子,你看看,我把钱放在盒子里了。” “看到了,正好,放那里就行。” 陈安修跑步回来,镇上卖早饭的小摊子陆续就摆出来了,他勾着油条的绳子往前走走,打算再买点什么,绿岛附近不种稻子,早先村子搓绳子的时候就用茅草,这种茅草山上很多,一丛丛的,长势好的能高过人头,叶子又长又韧很结实,锻好了,挂个斤的东西不成问题,现在塑料袋已经很普遍了,但镇上的很多人还习惯用这种茅草叶子栓东西。 路边麻辣锅摊子的时候,同村认识他的摊主招呼他,“哥,这些菜,肉,和鱼什么的,都是我今天刚拿出来的,很新鲜,要不要来点尝尝?” 麻辣锅是这两年刚在镇上时兴的,各种肉和菜混在起炒,因为方便,捧场的人还不少,此时摊子后面的长桌子上就摆着一溜儿的各色菜,价格都标好了,上面还像模像样地盖了层纱网。 那人见陈安修有兴趣,更加热情地说,“哥,后面店里还有,你还想要什么,屋里挑也行。”他搓着手笑脸相迎,但始终站在离陈安修一步远的地方。 陈安修只当没注意,笑说,“不用了,这里就挺多的。”他挑了些金针菇,豆腐皮,脆骨,鸡肉和藕片,最后说,“不用太辣的,微辣就行,孩子们不敢吃。” “行,行,你稍等一会,马上就好。”他的动作很麻利,刷锅,倒油,抓菜,还能抽空和陈安修聊两句,“最近这太阳真好,我看天球预报说,一周内咱这里都是大晴天。” “是啊,今天这天气是不错。”希望这是个好兆头,今天去林家岛能一切顺利,分开三十年能重新在一起是不容易,但听妈妈讲的小舅之前的事情,想让姥姥姥爷他们接纳陆叔似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个时候大舅和二舅也都在家。 付钱的时候摊主还客气了一下才收下,不过给抹了零头。 摊主的媳妇是今年夏天新嫁到陈家村的,刚开始不认识陈安修的时候,就听过关于这人的不少事情,总觉得凡是那种人心理都不正常,虽然常在镇上见面,但自动地就保持了距离,基本没说过话,“听说上次给村里通水道的时候挺能干的,听他说话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摊主看看四周没人,压低声音说,“不过呢,和他说话的时候,一想起他喜欢男的,我浑身就有点不自在。” “你有什么不自在的,陈安修就是喜欢男人,也看不上你这样的,你是没见过他家住的那个男的吗?你往人家边上一站,连人家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摊主笑骂道,“我说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埋汰你老公的吗?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陈安修家有个那么好的,估计也看不上别的,我以后得改改这毛病,纯属自作多情嘛。” 小两口笑闹两句,见有其他客人过来,就停了话头。 当然陈安修没听到这些谈话,但他也能感觉到镇上的人对他家的态度有点变化,虽然不说是接纳,但见面的时候不会眼神躲躲闪闪的,时间是能冲淡很多不错,但在时间还没冲淡之前,他希望可以多做点事情让大家至少不要那么排斥,他怎么样都还好说,但父母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老了老了,还要生活在别人的有色眼光和闲言碎语中,这些都是他带来的,他怎么能心安理得,视若无睹。 他忘不掉爸爸之前得了那对黄雀,拎着东家去了,西家去,就为了请人过来喝茶看鸟,这要放在以前,根本不爸爸出面,那些人听到消息早就主动上门了,爸爸一直是个朋友多,喜欢热闹的人,难为他冷冷清清地过了这两年。 一路想着些有的没的,很快就到家了。 “我回来了,买了油条和麻辣锅,早饭在院子里吃吧,这会的风真凉快。”陈安修喊了两声没人应答,就冒冒晃晃悠悠地从屋里出来了。他把买来的菜放在院子里的木桌上,蹲下来捏捏冒冒的手说,“冒冒叫声爸爸,爸爸待会喂你吃饭。” 冒冒一听吃饭很开心地就要往厨房走,陈安修拉住他说,“你不叫爸爸的话,就没饭吃了。” 冒冒晃晃大脑袋,不知道是想了想,还是憋了憋劲儿,终于叫了声,“爸爸……”虽然不是那么清楚,但是爸爸这个音没错。 “乖儿子,真听话。”陈安修大喜过望,抱着冒冒在他脸上连着亲了好几口,“待会给你吃块肉。”他把冒冒放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你在这里坐会,爸爸去厨房里端饭。” 他出门之前就在厨房里熬了粥,上层的笼屉上还蒸了一些鹌鹑蛋,这会已经好了,他把鹌鹑蛋拿出来放在凉水里拔拔。冒冒扶着门框,两条小胖腿小心地跨过门槛进来,走到陈安修身后,抓住他的裤子,咯咯咯地笑。 陈安修低头,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说,“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怎么进来了?” “啊……啊……”冒冒抬头,张大嘴巴。 “你是不是饿了?”陈安修那个鹌鹑蛋在碗里压了两下,先喂他吃点。 这会章时年和吨吨也收拾停妥了,过来帮着端锅子和碗筷,并把买来的油条和菜装好。 一家人在院子里吃过早饭,陈安修开着车先回家一趟,昨天给小舅打完电话后,又和爸妈说了一声,妈妈说有东西要让他捎着去,陆叔昨晚连夜下山了,两人约好今天上午十点见面再一起过去,这里到林家岛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十一点之前赶过来正好。 陈妈妈下山的时候给两位老人买了些秋天穿的衣裤和鞋子,“鞋子的话,我看着差不多,不过到那里的时候,你先让你姥姥姥爷试试,不舒服的话,拿回来,我再去换。” 陈安修答应着,帮着把东西收进包里,放在车上,又和他妈妈商量说,“妈,要不,你一起跟着去吧?你不是正打算这两天去看姥姥姥爷的吗?”万一打起来,妈妈还能说得上话。 “我今天就不去了,你和你那个……陆叔说,让他放下点身段,甭管你姥姥姥爷还是两个舅舅说什么难听的话,只管先听着,有你和你小舅在,旁人也不会拿他怎么着,当年总归不是你小舅对不起他,他今天受点气也是应该的。”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自己弟弟的脾气还是了解的,既然走到了那一步,就不会扭头就把人甩了的。 “那行,妈,我会和他说的。”他看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妈,你不去的话,那我先走了啊,我也还有点东西给姥姥他们带上,冒冒和吨吨他们三个在家。” “他们三个不去吗?” 陈安修已经坐上车了,听他妈妈这么说,就回道,“今天这种时候,让孩子跟着去添乱。” 陈妈妈靠近点说,“让我说你什么好,让孩子跟着去可不光是添乱的,你还是带着他们去吧,说不定陆江远还能少挨点打。” 陈安修心想还这样,“那我知道了,妈,你进屋吧,我带着他们三个一起去。” 陈妈妈无奈地摇摇头,看他离开,拍拍身上蹭到的土,转身往家里走,三十年了,那个满身是伤,捂着肚子,蜷缩在墙角的长宁,那个偷偷抱着她哭,说姐姐,我不想要这个孩子的长宁,那个在宁世,偶尔会望着自己肚子失神的长宁,那个失去孩子,倔强着不肯多问一句的长宁,那些好像都在眼前,可三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壮壮都这么大了。 她不知道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对还是错的,但兜了这么一大圈,长宁还是选择了陆江远,也许这就是命吧。他们兄妹四个,在旁人的眼中,长宁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从小学习好,那个年代考上大学,之后更是出国念书当教授,一路都是活在别人羡慕的目光里,可现在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和儿女了,就长宁仍旧是孤孤单单的一个,有个陆江远陪着总比没有好吧,她这个当姐姐的能想开的,爹娘和两个哥哥总也会想开的。 陈安修回到小饭馆的时候还不到十点,但陆江远已经到了,后备箱里满满当当地带了不少礼物,他没来得及一一看清楚,但光看这数量的话,也足够砸人了。 “壮壮,你说的那些我都买齐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添补的吗?”陆江远的表现还算平常,但陈安修敏感地觉察到他还是比往日多了一点局促,表现之一这个问题他已经第二遍问了,而当事人显然没意识到这点。 陈安修不好意思点破,就又回答了一遍,“没有了,已经不少了,陆叔,我姥姥姥爷他们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他们脾气都很好。” 他前些时候,上山跟人打了几次野猪,分的野猪肉除去小饭馆做菜用的,还剩下不少,他从冰柜里挑了三块大的,用袋子装好,扎紧口,放在一个塑料箱里,勉强塞进后备箱。 章时年接到陈安修的电话,领着换好衣服的吨吨和冒冒也过来了,陆江远一听章时年要去,心里就有点异样,他已经做好了今天被人打骂的心理准备,被儿子看到是一回事,被章时年看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也要去?”他低声问章时年,那意思和你不用去差不多。 章时年看一眼已经爬上车的吨吨和冒冒,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回他一句,“你放心,陆先生,我会在适当时候保持沉默和无视的。” 陆江远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章时年微微颔首,“这是应该的。” 其实陆江远真的很想打掉章时年脸上明晃晃挂着的就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陈安修即使听不到对话的内容也知道两个人凑在一起准没好事,他调整了下座椅,然后和吨吨说,“时间不早了,喊你陆爷爷和大爸爸上车。” 去的路上是陈安修开的车,章时年坐在副驾驶,陆江远抱着冒冒和吨吨一起坐在后车座,这次去林家岛,最后的结果还不知道怎么样,谁也没有太好的心情说笑,总算都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也没把心里的焦急表现太过,陆江远还教了冒冒喊爷爷,但这显然高估了冒冒的天赋,冒冒蹦了两个类似于牙牙的音后,就打着小呵欠在他怀里睡着了,直到停下车,进去家门还没醒。 陈安修有两个表哥,一个表姐,一个表弟,其中表姐和大表哥是大舅家的,表姐林海娟结婚多年,大表哥林海成在市区自己开海货店的,二表哥林海博就是家里有个女孩和吨吨同岁叫金金的,前几年带着全家去宁波做生意了,仅有的一个还没结婚的小表弟林海双自己开旅行社的,这些人周末一般都没法回来,这也是陈安修选择周末来的原因之一,人当然是越少越好,要不然乱起来真是没边了。 家里只有林家的老两口和林长宁在,林长宁出门迎的人,看到陆江远也没说什么,就把他怀里睡着的冒冒接过来,放在屋里去了。 “姥姥,姥爷。” “太姥姥,太姥爷。” 进到院子里,陈安修一家先过去打了招呼,陆江远也跟着喊了声大伯大娘。 “你就是长宁说的那个同学吧?”老爷子这样问。 陈安修一听就知道小舅还没说明情况,他就说姥姥姥爷见到陆叔怎么还这么心平气和呢。 陆江远主动把人扶住,应了一声,“是啊,大伯,我是长宁的大学同学。” 老爷子明显挺高兴的,拉着陆江远的手问,“是长宁的大学同学啊,是从北京过来的吗?” “现在是住在那边。” “北京是个好地方,首都,屋里坐,屋里坐,外面很晒,在海边,夏天就是这样,一出太阳就晒得慌。” 就在陈安修松口气,觉得总算顺利进门,没被打出去的时候,就听姥姥说了一句,“看着倒是个体面的。”他放下一半的心又悬起来了,姥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都稀罕孙子,老太太见到吨吨就拉着不放手,关切地问,“吨吨,路上很热吧,我熬了凉粉,放在冰箱里有一会了,应该能吃了。小章也快屋里坐,壮壮,你去冰箱里端出来,拿碗盛给他们吃。” 有了重孙子,孙子就是不值钱跑腿的命,“行,姥姥,我这就去。” 绿岛的夏天,大街小巷很多地方都有海菜凉粉可以卖,如果有功夫,也有自己家里熬的,老太太夏天就经常自己做,用上年秋后从海底采回来晒好的干冬菜熬,熬好的凉粉果冻一样,qq的,很有弹性。 陈安修切好了,装在碗里,拌上点自家压的花生辣酱,倒点酱油,醋,撒上香菜末和盐就可以了。 两位老人都不知道陆江远的身份,陆江远呢,虽然是第一次上门,心里难免有点忐忑,但应对这种场面,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一时之间倒是和和乐乐,宾主尽欢的场景。、 不过陈安修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没有因为这短暂的和睦而放松,挥之不去的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的感觉。章时年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伸手拍拍陈安修的背,示意放松点。 陈安修他们来的时候就不算早,说了不长时间的话就该准备午饭了,陈安修的两个舅妈过来张罗的菜,两个舅舅带了不少酒水过来,啤的,白的都有,林家人的酒量天生的好,就是一向不怎么喝酒的林长宁来半斤八两白的也不成问题。 林长顺给陆江远倒酒,“我们家就壮壮的酒量不行,顶多两瓶啤酒就放倒,这点真不像是林家的人……”陈安修和林长宁相认,外面的人不清楚,家里的人都是知道的,林长顺喝了点酒,又是在家里,说着说着,没注意说说溜嘴了。 他媳妇在旁边踢他一脚,示意这里还有外人。 林长顺还没醉糊涂,说完就知道坏了,有点生硬地想圆回来,“恩,恩,壮壮这酒量一点不像他妈,估计是像他爸爸。”天知道他妹夫那酒量足够灌他和大哥两个,这话说地真违心,但也怪了,谁知道壮壮这酒量是随谁,全家就挑不出这么差的。 林长宁抿了口酒,别人不清楚,他是知道的,注意到陆江远已经喝完两杯,二哥还要给倒的时候,他伸手阻止,“二哥,他酒量也不行,别倒了。” 林长顺惊奇,“才两杯啤酒,这不跟喝水一样。” 陆江远笑道,“二哥,我和壮壮的酒量差不多。” 陈安修赶忙给陆江远打了几个圆场,林长和也开口说,“行了,老二,江远的酒量不好,你就别劝了,这酒喝多了也难受。” 他们两个对陆江远的第一印象都不错,看着像是做大事的,但一点都不端着架子,可他们也不会真的失了分寸,让弟弟被人笑话,就此打住了。 这顿午饭吃的也还算顺利,饭桌上除了陈安修滴酒未沾,其他男人都多少喝了点,连老爷子都小酌了两盅白的,气氛非常热络。 这次也没女客,饭后两个舅妈收拾一下桌面,就打算回去了,陈安修把带来的野猪肉和陆江远的礼物给他们两家分了,大舅妈一看这样,拉着他到边上说话,“壮壮,你带来的肉,我和你二舅妈就收着了,但这些礼物是怎么回事啊?看着可不便宜啊,那个人就是你小舅的同学,又是头一次上门,咱怎么能收人家这么贵的东西?” “大舅妈,二舅妈,这事我小舅知道的,也是同意的,你们放心收着就行。” 两人回去和各自的老公打了招呼,满腹疑惑地带着东西回去了,陈安修把两人送到门口,回来的时候就听林长宁说,“壮壮,你们去我那屋睡个午觉吧,我和你姥爷还有舅舅他们有话要说。” 陈安修知道这是让他回避,他没异议地点点头,同章时年还有吨吨回西边屋里,并带上门。林长宁他们则去了东边两位老人住的那屋,中间隔着一个大堂屋,任凭陈安修的耳朵伸地有驴耳朵那么长,那屋里的动静也听不仔细了,越听不仔细越着急,最后他都恨不得戳个地洞钻过去了。 吨吨趴在炕上笑地不行,章时年拉他回来,“行了,行了,也是该给他们点时间让他们好好谈谈了,真开打,你再冲过去救人不迟,姥爷和舅舅他们手上没枪,不会真的来不及的。” 陈安修也知道自己是瞎着急,踢掉鞋子,对着吨吨冲过去,一把将人搂住,紧紧压在身下,吨吨被他压地大喘气,奋力挣扎着,小声向章时年呼救,“大爸爸救命,快把爸爸拖走。” 章时年从后面揽着陈安修的腰将人抱开,吨吨这才得以解脱,手脚并用地爬到冒冒身边,冒冒小猪还在边上呼呼睡着,午饭都没叫起来,“我今天早上的肚子有点难受,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就听到冒冒醒了。” 陈安修伸着懒腰靠在章时年身上打个呵欠,“他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吃了兴奋剂一样,怎么哄都不睡,在炕上从东到西地爬着溜溜地开了半晚上小汽车,我后来都困得不行了,当时真想把他一脚踹到窗子外边去。”他抹抹眼角的泪水,问身后的章时年,“他后来是几点睡的?”他睡着了,是章时年在陪着。 “睡的时候快两点了。” “两点睡的,六点就醒了,怪不得现在睡得跟小猪一样,你也睡会吧,估计一时半会也说不完,实在不行的话,今晚上就住在这里,明天早上早点走,早上五六点就退潮了,时间来得及。” 这屋里陈安修一家人关上房门安静睡着了,那个屋里就不怎么太平了。 “长宁你说什么?”林长顺一拍桌子站起来,竭力压住全身的怒气,才不至于让自己吼出来,他指指林长宁,又指指陆江远,“你和他……你要和他……” 林长宁站在门口处,神色很平静,“二哥,我已经决定了,我是准备和他在一起。” 陆江远这次来,一来是早就想过来探望二老,二来未尝没有逼着林长宁正视两人关系的意思,至于是不是就这次就挑明关系,他倒是没有太执着,可他没想到先走出这一步的竟然是长宁,进屋没给任何人缓冲的时间,直接就把事情捅破了。他握住林长宁的手,林长宁挣了一下没挣开,就没再继续。 但这一动作直接刺激了一直没说话的林长和,这两兄弟的脾气都随父亲的脾气,敢闯敢做,但脾气都不好,现在都是五六十的人了,已经收敛不少,但现在一听弟弟要重走老路,都冒火了,“长宁,你当年是没吃够亏,还是怎么的,上一个,和那个谁离了,你现在年纪也不算大,好好找个女人过日子有什么不好,你现在还折腾啥?” 两兄弟一人一句,老太太就看着陆江远不说话,似乎在评估什么,倒是老爷子喊了一句,“你们俩住嘴,我们老两口还活着呢,你们两个想干什么?联手欺负长宁?” 两个人明知道老爷子是乱打一耙也不好回嘴,怕把人气出个好歹来,怏怏地重新坐下。 陆江远刚要开口解释两句,老爷子摆摆手说,“你们两个先听我说一句,我知道,我要说不答应,你们一定觉得我是老古董,可是你们也看到了,壮壮和小章我们也认了,可是你们这个年纪,陆江远,你家里也有儿女吧,他们能接受长宁?” “他能接受。” “陆江远。”林长宁低声喝斥他,如果陆江远敢说出当年的事情,他今天绝对没果子吃。 老太太的目光从陆江远转移到林长宁身上,长宁现在离婚了,又无缘无故带个男人回来给他们认识,她就知道事有蹊跷,不过看长宁的态度好像还有更蹊跷的,难不成这个人是…… “我是壮壮的爸爸。”还怕别人没听清楚一样,他又说了一句,“壮壮是长宁和我的儿子。” 老太太听到这里,终于开口,“你就是那年欺负了长宁的人?” “确实是我对不起长宁。” “长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吃了一次亏还不记打。 老爷子一听是那个人,和他讲道理的心思都没有了。 冒冒一觉醒了,可能觉得肚子饿了,就爬过来舔他爸爸的脸,舔地陈安修脸上一脸口水,陈安修正困得要命,不想搭理他,但他更受不了这个舔法,心里多少也还记得冒冒没吃午饭,勉强自己把眼睛睁开,一睁开就发现有张胖脸在眼前不断放大,马上就要再来一下的时候,他及时把人推开,自己坐起来拍拍脸清醒一下,再把四仰八叉的冒冒抱过来,捏捏他的嘴巴,两人悄悄地出去。 那边的房门关着,陈安修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他把冒冒放在门边,冒冒往上面一趴,门开了。 “冒冒,别闹,太姥爷他们在这里说话呢。”陈安修适时地跟进去抓冒冒。 老爷子看到孩子,把高举着的拐杖收回去。

章节目录 197、第 197 章 197、第 197 章 其实陈安修这会进来的也不算太早,因为在这之前陆江远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不少下了。老爷子是个爱脸面的人,即使气到极点也没往明面上能看得到的地方招呼,陆江远也硬气,眉头都没皱一下,所以刚开始陈安修还以为这是刚开始,还庆幸冒冒醒来的及时,让他们赶上了,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小舅右手背上有道红印子,一指宽,已经肿起来了。 但看看坐在炕沿儿上的两位老人,一个气得浑身还在颤抖,一个眼眶泛红,陈安修只能装作没看到两位父亲的狼狈,勉强扬起笑脸,抱着冒冒放到两位老人中间,“姥姥,姥爷,冒冒中午没吃饭,现在饿了,家里还有什么吃的没?” 老人都心疼孩子,老太太抹抹眼角,立刻就想下炕,“鸡蛋,肉,牛奶,家里都有,冒冒是不是要喝奶粉,我去街上的超市里给他买袋子去,冒冒要喝什么样的?” 陈安修连忙把人拦住,“不用,不用姥姥,奶粉什么的都带着呢,我待会就给他冲上,不过他也不能光喝奶粉,有肉的话,我给他做点咸肉粥喝,就是四哥和吨吨还在那边睡着……” 老太太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了,那你去吧,把冒冒放在这里就行。” 陈安修好像没感受到这屋里的紧张气氛一样,顺顺冒冒的毛毛,语气轻快地和他说,“冒冒在这里乖乖的,听太姥姥和太姥爷的话,爸爸给你冲奶喝。” 冒冒仰着头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陈安修就当做他听懂了,抬脚就走,一句为两个父亲辩白的话都没有。 这让老爷子心里有种稍稍闪了那么一下的小郁闷,这个壮壮鬼精鬼精的,连个借题发挥的机会都不给他,装傻充愣地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乍一看弄地好像站在他们这边,暗暗赞同他爸爸挨打一样,但被他这样一打断,自己聚在心头的那口气一下子散了,想再提起来实在不大容易。 不过打了那么一顿,心里压了多年的那点气是出去不少。 林长和与林长顺也有点小失望,他们两个不好直接上手打,原指望老爷子狠狠把这个陆江远教训一顿,这个人当年把长宁欺负地那么惨,害地长宁这些年在国外都不愿意回来,唯一一次结个婚还早早地就离了,如果没有陆江远,长宁这辈子要比现在顺很多,哪像现在这样,都快五十的人了,还孤零零的一个。他们一想到这些,就恨得牙痒痒的,几次都想直接上手把人揍一顿,这时候哪管得陆江远是什么身份,刚见面的印象是有多好了。 不过他们也明白,被壮壮来这么一下,想继续打是不行了,长宁又是个认死理的,事情多半也就这样了,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越想越气。 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家各自沉默着,老太太揽着冒冒一下下地拍着他的背,冒冒这么小,还不怎么会看大人的脸色,他不肯老实地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怎么的就瞅上了老爷子手里的拐杖了,爬到老爷子身边,伸手想抓过来玩。 “冒冒,这个不能玩,待会太姥爷给你拿别的。”老爷子的腿脚还可以,平时并不常用拐杖,放在炕边就晚上起夜的时候用用,这根拐杖还是前年他住院那会,大儿子给买的,硬木,实心的,稳当是稳当了,但颇有点分量,他拿着还行,孩子这么点大肯定拿不动,他怕冒冒伤到自己,把拐杖递出去,林长宁识趣地接过来,放到窗边。 陈安修出去的时候,故意没把门关严实,留了条小缝隙,此时看到这些,暗暗给冒冒竖个拇指,放心地泡奶去了。 冒冒的日常用品都单独放在一个大包里,换洗的小衣服,奶粉,奶瓶,还有玩具什么的,只要出门都要带着,陈安修倒了温水,加了三勺奶粉进去,摇匀了,拿进去给冒冒。 冒冒现在不用别人帮忙,自己两只胖爪爪抱着奶瓶子就会喝,那大口大口喝,一脸满足的小模样,让看的人也觉得心态平和下来。 面对着这么个软软的小东西,谁还能硬地起心肠喊打喊杀的,起码老爷子是不行了,他早就捏着个小手巾在边上等着冒冒喝完奶,给他擦擦嘴了,“冒冒慢点喝,慢点喝,不够的话,待会让你爸爸再给你冲点。”一转头看到那两个还在那里直挺挺地站着碍眼,粗声粗气地说,“都站在那里做什么,屋里有点光都让你们挡着了。” 林长宁拉着陆江远往边上闪了闪,在窗边放置的两把椅子上坐下了。 陈安修熬好肉粥过来的时候,屋里虽然没有人说话,但看气氛是比方才缓和太多了,就连两个舅舅的脸此时也是无奈多过于气愤,这才是要谈话的感觉嘛。 “冒冒,爸爸带你出去喝粥。”冒冒的任务完成,也该光荣退场了。 冒冒张着小手臂让他抱。 “走喽,坐稳了。”陈安修一抬手把他放在肩膀上,连他带着奶瓶子一起扛出去。 “哈哈哈……”冒冒坐在爸爸肩膀上,高兴地两条小短腿前前后后地乱晃。 章时年和吨吨这会也醒了,陈安修熬的肉粥不少,给吨吨也盛了一碗,怕影响屋里人的谈话,他们一家干脆跑到门口的阴凉处喝粥,这会太阳还有点大,但海风徐徐的,也不会太热。 坐在门口处就能看到南边的大海,这会海滩上没什么人,海鸟倒是不少,落在海滩上的,还有成群成群的在海面上低低地徘徊,章时年正在喂冒冒,陈安修也觉得有点饿了,就自己去厨房切了两个馒头片,中间夹了点辣酱。这辣酱是自家用炒熟的花生芝麻合着新鲜的红辣椒磨的,酱不是很细腻,还能看得出花生碎,太过精细的东西就容易失去原有的香味,这样刚刚好。 “爸爸,小舅姥爷和陆爷爷他们在屋里说什么,怎么还没出来?”吨吨喝完粥,爬到陈安修的躺椅上和他一起挤。 陈安修在杨树叶透下来的阳光下眯眯眼,“恩,应该要从很久之前开始说吧。” “多久以前?” “爸爸出生以前吧。” “那还真是挺久的。” 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林长和与林长顺前后脚地从家里出来,脸面上都不算好看,陈安修从摇椅上站起来,“大舅,二舅。” 林长和把自己的短袖衬衫扣子系上,看看陈安修,又看看两个孩子,也没说什么重话,“没事的话就在岛上多住两天,前几天别人给我几条大马哈鱼,回头捎两条回去给你爸妈尝尝。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最近忙着出海的事情。” “行,我知道了,大舅,你去忙吧。” 林长和摇摇头,再没说什么,顺着巷子往北边去了,林长顺的家就在隔壁,也没急着回去,抱着冒冒,又问吨吨的学习成绩,还说起了在宁波的林海博一家,“金金比吨吨还大两个月呢,整天只有玩的心思,哪有吨吨懂事学习好,一点都不让人操心。”只字不提陆江远和林长宁。 陈安修也顺着他说,“金金才上六年级呢,上了初中再努力也不迟。” “不是小学初中的事情,吨吨从小就让人省心,当年你嫂子喂着他们两个的时候,吨吨就很乖,金金那丫头一天不哭闹八回就不算一天……” 陈安修陪着他说了半晌话,直到养殖场打电话过来,林长顺才离开,他走的时候脸色终于好了一点,嘱咐陈安修他们晚上不走的话,就到家里吃饭。 陈安修见大舅二舅都走了,打着回屋给其他人拿水喝的借口,回屋走了一趟,房门半开着,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 “以前的事情没法算,我就不再多说了,我只问你,你这么多年就壮壮一个孩子,没有旁的了?”这话是老爷子问的,他怎么看陆江远也不像身边没人的,手里有钱,人长得也不差。 “和长宁分开后,这些年也没什么成家的心思,光顾着忙公司的事情了,等回过神来就这个年纪了,更没这个心了,如果这次没找到长宁和壮壮,我就这么打算单着过下去了。” “你这么多年都没结婚?”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老爷子惊讶了,自己儿子还结过一回呢。 “主要是没遇上个称心的,勉强凑在一起的,怕耽误人家。” 老爷子有点唏嘘了,“三十年,这可是人的小半辈子了,你就不担心长宁不回头啊?” “等着等着就习惯了。” “你这孩子也够死心眼的。”这点倒是和长宁挺般配的。 陈安修听这话觉得有门,提着大水杯轻手轻脚又出去了。 本来换个新环境,冒冒就容易兴奋,这会吃饱喝足了,更来劲儿了,在街上颠颠地东看看西瞅瞅的,见到什么都有兴致。 谈话暂时还没中止的迹象,他们也不能在门口坐一下午,可能感染到冒冒的兴奋劲儿,陈安修说,“这会也不是很热了,咱们出去走走吧,顺便去东边地里采点蓬子菜。” 吨吨跳起来说,“蓬子菜我认识,爸爸,我去拿篮子。” 林家岛的东边有很大一片盐碱地,盐碱地里不能种庄稼,这里长满了各种的野草和低矮的树木,里面栖息的水鸟也不少,蓬子菜也有叫海蓬菜和黄青菜的,是一种只长在海边盐碱地里的野菜,叶子和松针的样子有点像,都是长针形的,不过要比松针肥厚很多,蓬子菜春夏季节是绿色的,到了深秋就变成红色了,连成一大片,火焰一样。 蓬子菜在盐碱地里很多,根本不用费劲找。 “爸爸,是不是只掐顶上那点?” “恩,底下颜色深的太老了,不好吃。” 蓬子菜只掐叶梢最嫩的部分,回去拿热水一焯,做饺子馅,凉拌或者做蒸菜都很不错,蓬子菜本身带着盐分,做菜的时候连盐都不用放。 冒冒这会正在不远处的沙滩上,大张着手,两只短腿交替扒拉着,摇摇晃晃地追在一只长腿的海鸟后面,可能那海鸟都嫌弃他的龟速,根本就不躲,随便晃晃脚都能甩他一大截。这边的沙子很细,完全不用担心冒冒摔倒会伤着的问题。 章时年手里拎着鞋子,光脚在冒冒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今天不上门,穿着也闲适,海风扬起他白衬衫的下摆,露出底下的一截腰劲瘦的腰,这场景看着真有那么点赏心悦目的感觉,陈安修回头看他们一眼,自己咧嘴先笑了。大的是我的,小的是我的。 “吨吨,别往那边走了,那边草太深了,这边的就足够了。”这个也是我的。 九月的天气还热着,所以老习惯说夏天,其实算算的话,现在已经立秋了,秋天的阳光总有一种很特别的接近透明的温暖。 采野菜这事不怎么耽误功夫,大半个小时就能采一大篮子,陈安修把吨吨篮子里的倒在自己里面,冒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看到有空篮子自己爬进去坐下了,陈安修猜他是刚才跑了半天累了。吨吨在篮子把上拴根绳子,拖着他在沙滩边上走。这会已经快五点,海水已经涨上来不少,陈安修也脱了鞋子,章时年帮他拎着,温热的海水一下下漫过脚面,软软的感觉。脚底下偶尔踩到个硬的东西,大多是蛤蜊,岛上的蛤蜊很多,退潮的时候,拎个小桶过来,随便捡捡,都够吃一顿的,不过岛上的老一辈的人对这个兴趣都不大,年轻人还好点。 陈安修听他妈妈说过,以前日子不好没粮食吃的时候,别的地方都是靠出去挖野菜,岛上的人就去拣蛤蜊,天天吃,顿顿吃,终于吃够了。 此外沙滩上还能找到蛏子,小螃蟹,岩石缝里还有海红,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不对,晚上来或者早上来差不多。 “你说姥姥姥爷这次能松口吗?” 章时年保守地说,“多少应该能松动点。”陆江远不至于连这点做不到。 陈安修比较乐观,“他们年纪大了,想拧过劲儿来不大容易,不过爸爸这些年怎么过的,他们心里有数,不至于太为难的。” 回去家里也没事,他们顺道去街上走了走,陈安修看两个舅舅出来时的脸色,估摸着今晚舅妈来做饭的可能性小于零,他们还是做好自给自足的心理准备。 林家岛就这么大,各种的商店和市场就集中在那么两条街上,经过药店的时候,陈安修进去买了两瓶云南白药喷剂,海岛的市场里还是海鲜居多,生的熟的都有,但今天两个爸爸都受了伤,海鲜这东西不能多吃,他就买了两斤新鲜的小比管鱼,还买了一只烤鸭,其余的都是青菜豆腐。 陈安修自小在这里长大,很多人都认识他,关于他边上跟着的章时年,大家也都有所耳闻,不过他们的接受度似乎更高一点,见到他们一起并无太多异样的眼光。

章节目录 198 章时年这下确定自己没听错了,他扬扬眉头问,“你觉得呢?”他和陆江远?这是什么烂提议? 陈安修觉得还不错,顺便还能培养一下感情,但他有胆子想,没胆子说,“其实我怎么样都没问题,我和爸爸一起睡也行,和陆叔也行,关键是你,你如果不和陆叔一起话,难道要和爸爸一起吗?” 章时年沉默,他和陆江远关系虽然不怎么样,但还不想一步跨入仇人行列,他把洗好小脚丫冒冒放到炕上,塞给他一个玩具红苹果。 陈安修把他沉默当成默许,凑近了陪个大大笑脸说,“你看,这确实是没办法事情。我和爸爸去二舅那边住,这屋留给你们,等会陆叔洗澡出来,你帮上点药,药,我放桌上了。”这边炕比那边双人床大多了,一言不和打起来话也有足够空间,不过这个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吧?都这么大人了。 章时年伸手捏住咫尺笑脸,压上去狠狠亲了两口,“回去再和你算账。”真以为他会相信这个借口,想解决话总有其他办法。不过看着天色晚了,他也不想折腾,今天家里够乱了。 陈安修看清他眼底暗示,小小拉开两人之间距离,面上还装作没听懂样子,打哈哈说,“你刚给冒冒洗完脚,脏死了,别动手动脚。” 厨房那次阴影让他到现都无法直视围裙这东西存,他可不想再被章时年找理由惩罚了,下次还不定是什么呢,这方面,他永远不是这人对手。 章时年看他忽阴忽晴脸色,心中暗笑,附他耳边小声说,“上次买脚链还家里呢。” “我不戴,这事你想都不用想。”他猛地推章时年一把,踩着尾巴猫一样有多远跳多远,弹跳力实不是一般好。 林长宁正和两位老人还有吨吨堂屋说话,突然听到这动静,过来敲敲门问,“壮壮怎么了?” 吨吨也推门进来,“爸爸?” 陈安修耳根还有点发热,没办法,他脸皮还没厚到听这种话无动于衷程度,但看到门口木面带关心两人,他强自镇定下来,扯个笑脸说,“开玩笑呢,对了,爸爸,今晚和我你去二舅那边睡。” 林长宁以为他们商量好了,也没多问,就说,“好啊,吨吨和冒冒一起吧,我这就去给你姥姥姥爷铺铺被子,待会先去你二舅那边整理一下。” “爸爸,你先过去了,姥姥姥爷这边我来弄。”正好他不想和章时年共处一室。 “那好,我先抱着冒冒过去。” 林长宁过来抱冒冒,冒冒以为别人和他玩,咯咯笑着,撅着屁股,炕上爬地飞。 章时年见此和林长宁说,“算了,就让他今晚和我这里吧,我能照顾他,正好他衣服也脱了。” 林长宁拍拍冒冒肥嫩小屁股,只得作罢,领着吨吨先过去了。 两位老人听到这样安排还算满意,没人希望有个男人第一次上门,就和自己儿子睡一起,这又不是领了结婚证夫妻。陈安修给他们铺好床,又陪着他们说了会话,眼看着十点了,就帮着关了窗子,让两位老人休息。西屋里冒冒还没睡,章时年正抱着人,很有耐心地教说话,他过去了打了个招呼,亲了亲冒冒胖脸。 陆江远还洗澡,他今天受了伤,有些动作不太方便,但他拒绝别人帮忙,进去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出来,陈安修临走前,又过去敲敲门,“陆叔,你好了吗?” 陆江远咬咬牙,伸开手臂,套上睡衣袖子,手臂上,背上,腿上伤痕,被热水一泡,这会钻心地疼,“马上就好了。” “那陆叔,你待会上完药,早点睡,我先去二舅那边了。” “行,你去吧。” 陈安修走到院子门口,带上门时候感觉忘了说什么事情,一时想不起来,他敲敲脑袋走人了。 陆江远穿是林长宁旧睡衣,袖子和裤腿都有点短,但总算不会太紧,他穿衣服又费了些功夫,等他浴室出来时候,外面已经彻底安静了,院子里只听到些海浪声音,家里灯也都关了,两位老人看样子都睡着了,只有西屋灯还开着,他想了想,把扣地严严实实扣子又解开两颗。 悄悄推门进来后,见窗前立着一道修长身影,他擦着半湿头发,也没看清楚,直觉是林长宁,他这会也不装硬汉了,用一种非常亲昵而可怜声音说,“长宁,你来帮我看看,身上疼死了。”边说边又解了两个扣子,一共就四颗扣子,这下全开了。 可是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他一抬头,正对上章时年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眼神,他脸马上就变了,如果刚才是还是温情脉脉,这会就是想杀人灭口了,“怎么是你?” 章时年轻松地转转手里药瓶,“那陆先生以为呢?” 陆江远这才抬眼打量了一下屋里情形,除了炕上毯子底下那个小小隆起,就章时年一个,“长宁呢?” 章时年有问必答,“他和安修到隔壁二舅家去住了。” 陆江远皱眉,犹有不信地问,“所以呢?” 章时年摊手,“所以今晚这屋就是我们两个了,恩,算上冒冒三个。”冒冒再小,也是个人。 “我可以反对这种安排吗?”他很想知道这是谁主意,他有想把人抓过来揍一顿冲动。 “当然可以,您要相信,这个问题上,我们立场是一致。” “难得我们达成共识,这真是太好了。”陆江远皮笑肉不笑,拉开身后门,向外一指说,“堂屋里还有沙发,委屈你了,我想你应该不介意礼让一下长辈。” “本来应该是这样,但今晚安修不,冒冒晚上醒来,如果连我也看不到话,一定会哭闹。” 陆江远这会头发也不擦了,环胸而立问道,“那依你意思?” “要不陆先生外面将就一晚?”章时年好心建议。 “我身上有伤。”陆江远嘴角笑容淡淡。 这个理由太正当了,就是章时年再不通情理,也不好把一个伤患赶到沙发上睡,再说这人还是安修爸爸。他只能选择妥协,反正这炕有四五米长,两人各睡一头话,互不挨着,勉强也能忍受。 陆江远也明白,今晚想把章时年赶出去是不可能了,总算只是一晚,他径自上炕,低头小心碰碰冒冒熟睡脸,就当是看孙子面上,他自己动手把东边被褥铺开。 章时年这会还站窗前,没上来,见陆江远行动间多有不自然,知道是身上有伤势原因,他看看手里药瓶,开口问,“需要我帮您上点药吗?” 陆江远直觉想说不用,但这样一来,反而显得自己没有做长辈气度,他点点头答应下来,把上衣脱下来放到一边,“那就麻烦你了。” 章时年拿着药瓶走近点,这才看清楚陆江远背上有一道伤疤,从左肩横贯到右腰,伤口已经愈合了,但疤痕仍旧狰狞,可见当时伤势之重,他猜这大概是英国那次伤到,另外一些红肿,细细长长,应该是今天刚被打,“看来老爷子今天真没手下留情。” “你应该庆幸,我没早点认回安修,要不然就凭你对安修做过那些事,你要受不会只是这些。” “谢谢陆先生提醒。” 言语之间,两人互不相让,好陈安修买是喷剂,两个人不用多身体接触,虽然揉一揉对瘀伤效果可能会好,但显然两个人都没这兴致。 上过药关灯睡觉,两人互不干扰,各睡一边。 陈安修这边,吨吨已经楼上睡了,林长顺家里有人来打牌,玩到这会了,还没走人,陈安修跟着玩了两把,又客厅里陪着二舅妈和爸爸边看电视,边聊会天,直到十一点多,打牌那些人走了,他们才上楼睡觉。 吨吨睡熟了,他们也没开灯,摸黑进去,只开了床头台灯,陈安修过去关窗帘时候,探头看看姥姥那边院子,西屋灯已经关了,听听也没大动静,看样子应该是没打起来。 “壮壮,你不过来睡觉,看什么呢?”林长宁换过睡衣,小声问他一句。 “没什么,爸爸,今晚天上没什么星星,不过你看海上那些轮船灯光挺亮。” 林长宁走过来,父子两个趴窗边一起看了会海景,末了,林长宁问,“壮壮,你结婚时候有没有特别想要?” 陈安修转头笑道,“你们都就已经很好了。”这么多亲人都,他已经很满足了。 林长宁跟着笑了笑,不过他笑容里有不易觉察苦涩,他和陆江远欠这个孩子太多,几乎缺席了他从小到大所有重要日子,有那么多亲人,连结婚事情,他们也插不上什么手,“天不早了,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恩,那咱们睡吧。” 林长宁抱着吨吨往里面移了点,掀开被子上床,又对陈安修说,“今晚和我一起睡吧,壮壮。” 陈安修脱了衣服拱进去,挨着他爸爸躺下,他是真困了,沾到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林长宁黑暗中看他很久,又给他拉拉被子,这才闭上眼睛睡觉。 早上一睁眼第一眼就看到不想看到人,一整天心情都会很不爽,这是章时年和陆江远第二天起床看到对方后不约而同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加一点点。

章节目录 199 岛上人起床早,四五点就有人起来赶海,六点多街面上就有人很多人了,陈安修起了大早,去赶早市,除了早饭之外,还给两位老人添置了些花生油,米面和肉之类常用品,因为吨吨要赶着回去上学,他们吃过早饭后,七点多就准备离开了。 林长和与林长顺各拎了不少东西过来,陈安修早先还担心,依两个舅舅脾气会把昨天舅妈拿回去礼物再送回来,如今一看不是也就放了心,这年头,送礼怕不是别人收,是别人根本不收,只要收了说明事情还有进一步发展可能。 陆江远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主动伸手说,“大哥,二哥,那我们先走了,有空再一起喝酒。” 林长和与林长顺当着孩子面伸手意思了意思,话却没多说。 陆江远笑了笑,也没意。 “大舅姥爷,二舅姥爷,你们回去吧,我们要走了。”吨吨也过来和他们道别。 那两人对吨吨又是另外一个态度了,每人塞给吨吨三百元钱,林长顺语气温和地说,“自己买点学习用品,那天有空,再和你爸爸过来,如果没爸爸没空,二舅姥爷开车去接你。” “大舅姥爷,二舅姥爷,我有钱啊。”吨吨想把钱拿出来。 林长和攥住他手说,“又没多,自己留着买个本子钢笔。等过年来时候,再给你包个大红包。”吨吨小时候很长时间都是这里,他们待吨吨亲厚些,就像自己小孙子一样。 陈安修还院子里和两位老人说话,章时年抱着冒冒过来,摸摸吨吨头说,“吨吨拿着吧,和两个姥爷说谢谢。” “谢谢大舅姥爷,二舅姥爷。” 林长和拍拍吨吨肩膀,“回去好好学习,争取期末考试考个第一。” 两个人分别又把冒冒接过来抱了抱。 门口陈安修抱着一个坛子出来,两位老人跟后面,老太太又嘱咐说,“这蟹子醉了两天了,拿回去点吃了,别放太长时间。” 陈安修打开后备箱把坛子放进去,稍微固定了一下,回身说,“姥姥,我都知道了,你和姥爷进去吧。” “大伯,大娘,我这就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两位老人看看林长宁,又看了看陈安修,老爷子先说了句,“以后来,别带那么多东西了,家里什么都缺。” 老太太也说,“就我们老两口家,用不了多少东西。” 两天来,陆江远脸上第一次这么多人面前露出动容神色,他给两位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们谅解。” 林长宁立两位老人身边没说话,看似无动于衷,但垂身侧紧握拳头泄露了他此时也不平稳情绪。 老爷子摆摆手说,“你别行这礼,我们什么都没答应你。时间不早了,上车走吧。” 送走人,林长和与林长顺来家里坐会就各自回去了,喧闹了一天家里重安静下来,老太太准备给自己做一副袖套,一只已经做好了,另一只还没锁边,她搬着笸箩出来,从里面找出自己老花镜戴上,打算把后边锁完,“你怎么就想通了?” “我们都这个年纪人了,还能看着长宁多少年,再说别,也没意思了,那个陆江远要是上去三十年来,我一定拿棍子打他出去,现他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就当是相互做个伴吧。” 院子里有个盛水大缸,里面水葫芦长地太茂盛了,老爷子捞了些出来扔到门外去。 从林家岛回来,陆江远又山上住了一天,转过天来回了北京,临走前和陈安修保证说一处理完那边事情就赶回来,不会耽误婚礼。 说到婚礼,其实刚开始时候,陈安修并没有太大感觉,他和章时年又不是普通男婚女嫁,有没有这个仪式感觉都差不多,他当初之所以答应,很大程度上是想成全双方长辈一番好意。但随着婚礼日期临近,又加上他妈妈天天耳朵边上唠叨,他还真有点莫名紧张起来,当初注册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结婚日期是陈妈妈找人算,就这个月底二十八号,现马上就是九月中旬,说着说着时间也很。 “喜糖,烧饼,我都定了,酒席那边你三爷爷说要亲自做,各种肉和菜他说会准备好,再做点麻花,糖包和大馒头。”陈妈妈一边说一边本子上记录着。 陈爸爸还别上补充,“一定要多买几个喜字,别地方不能贴,咱家里多贴几个,喜庆点。” 这会正是午休时间,章时年上班不,陈安修就被拖来商量婚事,等他来了,又没人问他想法,四个长辈商量起来比他劲头大多了,陈安修抱着脑袋趴桌上,呵欠一个接着一个打,眼泪都出来了,这哪像是随便吃顿饭啊,他们是不是忘了之前说好事情,怎么越看越像正儿八经地要办场婚礼了。 “安修还要多准备几个房间。”这话是季仲杰说。 陈安修听到提他名字,从两臂之间抬起朦胧双眼,“准备房间?爸爸,是不是有什么客人要来?” 季仲杰笑道,“也不算客人,是你大哥二哥他们决定要来。”、 “难得大哥二哥有时间,我当然欢迎。”这个让陈安修很意外,季方平和季方南工作,他是清楚,之前也没指望那两人会过来,他原先就准备了两个院子,是想着姥姥和舅舅他们要过来,可能要这里住个三晚两晚。 章云之也说,“没什么太大问题话,君毅他们都会来,” 陈安修这次有点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大阵仗,农家乐一共就十个院子,现对外出租就八个,这些人如果都来话,他真不好接受对外预定了,一来怕房间不够,二来这么一群人过来,这么个小镇上也有点引人注目了,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不适合和其他人混住一起。 “那我知道了,妈,我会提前都做好安排。”他马上就打电话给吴燕告诉她从这个月中到十月初都不接受任何房间预定了。 吴燕那边小心提醒他说,“可是马上就是十一黄金周,安修。”正是赚钱时候,怎么反倒把生意外推? “我有其他安排,暂时先这样。” 怎么也是老板说了算,吴燕只能答应下来,“那好吧,近还有几个老客户打电话过来问,我待会帮着都推了。” 陈安修不忘叮嘱说,“好好和他们解释一下。我让温凯那边印制优惠券大概后天就能到,到时候给他们每人送两张。” 吴燕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无需太多交待,“恩,我知道该怎么说。”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离着结婚日期也越来越近,这天晚上吨吨和冒冒都不,陈安修铃铛又是叮铃铃地响到后半夜。 房间里已经有些咸腥味道,但炕上两个汗湿身体还没有分开,仍旧紧紧地咬合一起,陈安修跨坐章时年身上,被人握住腰,由下到上彻底埋入和贯穿,他身体向后仰去,闭着眼睛,此时脸上是全然沉迷,脚上铃铛随着他身体剧烈起伏,叮铃铃响声不绝于耳,就这样也没能唤回他多少神智,原先那些抗拒早就次次激烈|感中被暂时抛诸脑后。 “安修。”章时年抱着人翻个身,将人重压身下,陈安修还没缓过神来空当,分开他双腿,末根而入。 陈安修痛苦地扬起颈项,立身侧小腿陡然绷直。 当章时年再次泄他体内时候,他脚掌床单上痉挛性地摩挲着,悬空已久腰部重落回被褥上,屋里铃声到这会才真正停止。 这一次做完,陈安修休息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想起章时年刚才是又怎么给他扣上脚链,他恶向胆边生,环章时年背后手,游走着想上去,落对方颈项上,就五指刚刚张开时候。 章时年用一个毫无预警地挺身打断他。 陈安修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自己口水淹死,他掐着喉咙咳咳咳。 章时年见他如此,只能暂时退出来,将人抱起来拍拍背,“被自己口水都能淹着,你也这是独一份了。” “你还敢说,这是第几次了?”就让他和陆叔共处一室一晚,这来来回回地都折腾几次了,真有那么痛苦吗?小心眼男人真是要不得。 “你现是不是心里骂我?” 陈安修眼神真挚而恳切地说,“没有。”笑话,如果承认了,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他呢。 章时年揉揉他头发,知道他已经累了,“我带你去洗澡。” 这是打算放过他了,陈安修怀疑眼神扫过某个还精神着部位,还伸手捏了一下,“你确定?” 章时年轻轻抽口气,握住他手,目带警告说,“如果你想继续话,我不介意。” 陈安修立刻将自己两只手高高举过头顶,以示自己比白纸还干净清白。 两人泡浴缸里时候,章时年边熟练地帮陈安修揉着腰,边问他,“结婚那天,你想做什么?” 陈安修昏昏欲睡地温热水翻个身,把另一条腿搭章时年身上。 章时年低头唇上咬了一口问,“先别睡,那天想做什么?” 陈安修勉强睁开眼睛,脑子处于马上就要浆糊状态,章时年又问一遍后,他本能地回答道,“想看电影。结婚一定要看电影。想看什么片子就放什么片子。”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好冷,感觉是要下雪节奏啊

章节目录 第 200 章 第2章 七八月暑期刚过去,九月里没什么大节庆假日,陈安修又让人都推掉了农家乐预定,所以除了周末,平时小饭馆里工作还是相对清闲,不过这个季节很多山货都下来了,核桃,粘玉米,柿子,地瓜,还有鲜大枣和小米,大家空出来时间又用来简单加工和包装这些东西。此外各种卤味和小咸菜制作也没停下,这两年往市区送货多了,由于口味和卫生质量一直很稳定,客源也慢慢地稳定下来,现甚至还有些饭店主动打电话和他们谈合作。 农家乐,淘宝店和往市区饭店供货,是现陈安修收入主要来源,当然前两者是主要,后一个只能算是凑合,卤味和小咸菜利润空间本来就很小,供给饭店又被压一次价,不过因为每次出货量大,所以收益看着还成,另外那些饭店答应给他们放农家乐和淘宝店宣传页,无形中省下一部分打广告费用。 今年地里各种蔬菜也买不错,可惜地方有限,种不多,除去小饭馆自用,能卖不多,陈安修考虑着明年是不是再承包块地,专门种有机蔬菜,现人都挺注重健康,光看他们那些土鸡和土鸡蛋就知道了,比市场价高了三倍不止,还是有人专程过来买,这事本来今年春天就考虑,但那时候到处都是用钱地方,手头资金不足,加上各种季君严,陆亚亚事情也不消停,结果也没能静下心来认真这件事。不过现考虑也不迟,村里荒着山头不少,现打算,明年春天开工。 “壮壮,白糖用完了,你店里其他地方还有吗?”陈妈妈说上沾着面,从厨房里探头出来问。 陈安修拄着下巴手滑了一下,下巴差点没磕到柜台上,“妈,那是孙晓前天刚买五斤白糖,我们还没用多少,你全用干净了?” “也没剩下多少,我看着也不到三斤。” 陈安修把账本一合,边推开柜台挡板往外走,边说,“妈,我看看你炸了多少。” 他妈妈昨天蒸了一天大馒头,每个馒头足有一斤半大,一个烧柴大铁锅里多能蒸五六个,他妈妈足足蒸了五十多个,出锅后还挨个点了红点,摞起来小山包一样,家里吃两个月也够了,今天开始炸麻花,绿岛这边有结婚炸麻花习俗,这边麻花是用面粉掺着少量玉米粉,鸡蛋,白糖还有芝麻一起炸,炸出来金黄金黄,很脆,还有点甜头,年节上有时也做,但结婚时候做多。外面市场上现成很多,可怎么也没自家做干净放心,所以有条件,都是男方自家炸。 陈妈妈还说,“不多,各家分分就没了。” 等陈安修看到那些成品时候,手指都发颤,都大半笸箩了,还不多,这笸箩可不是小针线笸箩,而是家里晒粮食那种藤条大笸箩,长宽各有一米半那种,虽说麻花这东西比较疏松,容易占地方,但他妈做这些绝对不能叫不多,“够多了,妈。” “来每家都要分一袋子吧?总不能人来一趟让人拎着三根两根回去。以前做还多,花馒头,还有各种火烧,那时候花模子也多,想要什么花样都有,你姥姥说给你们捏一对小老虎,那个我不会做。” 陈安修三婶柴秋霞这几天也都跟着忙进忙出,本来结婚是大事,关系近亲戚都要自发过来帮忙,大家一起操持起来,活也轻些,但陈安修和章时年这种关系太特殊,陈妈妈估摸着去请人,也没人愿意过来,何苦自讨没趣,她性子又是要强,就打算一力承担下来,总算还有个柴秋霞帮着,两个人有商有量,干起来也很有劲。 此时柴秋霞揉面,听到他们母子谈话就笑说,“你妈真是把嫁闺女,娶媳妇活一起忙了,等望望和晴晴结婚时候,她就什么都门清儿了。” 陈妈妈搓搓手上面说,“就他俩?我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我看等天意还比较,天意和文文应该也了吧?” 说到这个事情,柴秋霞显然很高兴,脸上笑容深了一些,“他们毕业也一年多了,想着明年把事办了,日子还没选好,到时候让天意爸爸和二哥再商量商量。” “这是好事,孩子到了这个岁数,早点结了婚,咱们当老也了了一桩心事。” “谁说不是呢。” 陈妈妈回头看陈安修还傻站那里,就催他说,“你赶紧,再出去买点白糖啊,我面都和好了。” 陈安修妥协,“行,行,我这就去买,不过妈,三婶,你们别弄太多了,做完了下午早点回家歇歇去,真到那天忙了。” “还是壮壮会心疼人,上次天意和文文和公司人出去旅游,回来到半夜,我说给他们下点面条吧,你知道天意说啥,妈,你再给我们炒两个菜吧,干吃面条吃不下去。” 陈妈妈敲了几个鸡蛋,放碗里搅搅,闻言笑道,“天意才多大,今年才二十三了,安修今年都三十了,等天意到壮壮这年纪,指定比壮壮会心疼人。”她顿了顿,又感慨一句,“养了三十年,再忙也就这几天事情。” “二嫂,你也别想太多了,孩子们早晚不都得这么一天吗?”她一天听大嫂说过,二嫂当年怀第一胎没了,安修是从别地方抱回来,但这事别人也没见过,安修和林长宁又长得那么像,说是别人家孩子也不太可能吧?二哥和二嫂对安修也看重,连安修找个男,外面唾沫星子都淹死人了,也由着他,这要是不亲,那怎么样才算亲啊。 结婚事情,陈安修也没自己朋友圈子里说,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这样关系,就通知了楼南一家和刘越,他离开君雅三年,刘越现已经是餐饮总监助理,看得出,余俊生很栽培他,他和刘越见面时候不多,偶尔聚一起吃个饭,两个人酒量都一般,也不大喝酒,两三年了,关系还就这么不冷不热地维系下来了,如无意外话,还可能继续,隐约就有了那么点君子之交淡如水感觉,他看得出刘越是知道他和章时年关系,但那人从来没说过什么,所以对这段关系应该没那么排斥。 至于蒋轩和林梅子,他打给蒋轩电话没人接,他就没再继续。 刘越月底要去广东那边参加一个培训,提前送了礼物过来,楼南本来说好那天来吃酒席,听说其他都是家里人,就改变主意请他们家吃饭,提前庆祝了一下。 那天吨吨和冒冒也去了,两个大孩子容易玩到一起,两个小也是,糖果话还是不多,但见到冒冒来,抱了自己一大堆玩具出来,吃过晚饭后,陈安修说带着冒冒要走时候,糖果跑到自己玩具房里,抱出来一个遥控小飞机给陈安修。 陈安修弯腰,摸摸他胖脸说,“糖果好乖,叔叔下次再来和你玩飞机。”说着就把飞机还给他了。 糖果见他不要飞机,又往玩具房跑,等再次出来时候,手里拖着一只小木马,这时陈安修他们已经走到院子里了,糖果把木马拖到陈安修面前,郑重其事地放下,踮着脚,伸着短短胳膊去摸陈安修怀里冒冒脚。 陈安修这下迷惑了,糖果这是想做什么? 还是自己爸爸了解儿子,楼南就问,“糖果,你是不是想让冒冒留咱们家啊?” 糖果木木着脸,圆乎乎脑袋上下点了点。 陈安修失笑,“怪不得拿这么多玩具给我,原来是想换我们家冒冒。” 吨吨小声和糖球玩笑说,“早说啊,我们可以把冒冒免费送。” 其他人也被糖果这举动笑坏了,楼南抱着糖果亲了好几口说,“我们家糖果算是很看得起你家冒冒了,这些可都是糖果很喜欢玩具,竟然舍得拿出来换个冒冒。” 糖果被楼南抱起来后,位置高了,就探过小身子来摸冒冒手,两只小肉手叠一起。 陈安修一看这样,怎么走,硬扯开,肯定惹孩子伤心,住这里不行了,明天家里还有客人来,不过咱们不是有百试不爽杀手锏吗?“糖果,冒冒留这里也行,不过我家冒冒要吃很多东西,他都吃了,你就没得吃了,你就只能饿肚子了。” 叶景谦也吓唬他,“冒冒如果留下来,爸爸给糖果煮粥,做汤,烧菜就只给冒冒一个人吃了。” 糖果睁大眼睛,看看陈安修,又扭头看看叶景谦,似乎做着艰难选择,后终于放开冒冒手,就大家刚要松口气时候,他朝陈安修张开手臂,陈安修会意地把他抱过来,“糖果是不是要和冒冒告别?” 哪知道糖果抱着陈安修脖子,肥肥小短手指指着章时年停旁边车子,嘴里吐出三个字,“车车啊。”还回头看了他爸爸和哥哥,那意思大概是一起上去。 楼南扶额,朝他摆摆手说,“我和爸爸还有哥哥都不去,你要去话自己一个人去吧,我们也不去接你,你就小陈叔叔家住着吧。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糖果喜欢去陈安修家这个瘾怎么还没断啊。 糖果看着他,不说话了。 陈安修知道这么大孩子晚上醒了离不开家里人,也不敢说单独带糖果去,就劝楼南说,“要不,你们跟着上山住几天吧。反正有房间。” 楼南知道这几天肯定各种亲戚要来,陈家那边忙得很,平时不管怎么都行,现去纯粹是添乱,“不了,十一放假时候再去吧。”他把糖果抱回来,糖果也没反抗,只是冒冒上车时候,他喊两句,“弟弟啊。” 陈安修按下车窗,探头握着冒冒手对他摇摇,“糖果过几天来玩,叔叔给你留好吃。”冒冒也没心没肺地跟着笑。 回去章时年开车,陈安修抱着冒冒和吨吨坐后面,一家人说起糖果,还是笑地不行。 吨吨捏着冒冒小爪爪,笑道,“看来糖果真是很喜欢冒冒,冒冒你面子真大。” 冒冒不经惹,一招惹他就想往吨吨怀里钻,吨吨嫌他,“你身上那么多肉,别想让我抱着你,压地腿疼。” 冒冒听懂了也装作听不懂,厚着脸皮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了,稳稳当当地坐吨吨怀里,仰着脖子,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些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明天二嫂和从善还有宁恬一起过来吗?“ “恩,说是提前过来帮忙。” 明天就是九月二十五了,贺从善是季君毅妻子,江宁恬是季君信妻子,前者是个律师,后者是军区医院医生,陈安修就过年时候见过她们两个,贺从善性格爽朗,江宁恬性子温柔,都是不难相处人,当然这两人家世也不错。 “那跃然和陶陶呢,他们要一起来吗?” “他们两个还要上学,家里有人照顾。” “哦。”日子一天天接近,说没感觉是假。 人来了就要好好接待,总算现房间差不多都空出来了,陈安修就安排他们季家二老隔壁院子住下了,为了他们到来,陈安修把农家乐备用全被褥都换上了,三个人拎着行李进来,看到这窗明几净,花木扶疏农家小院都很欣喜。 章青词连说,“还没怎么住过这样院子呢,还有炕头,外面还有花。”窗子外面种着很大一棵月季,这个季节花还开地很好,旺盛枝叶都高过了窗台,月季花没什么香气,但一开窗就看到这么一树灿烂花,还是能让人心情愉很久。 “就怕二嫂住不习惯,这炕有点硬,我给加了薄垫子,如果二嫂不习惯话,家里还有厚。” 章青词动手拍拍炕面笑道,“已经很好了,床硬点对身体好,我们家里那个床也不软,你二哥不习惯。” “那二嫂,你们坐了这么久车,先休息一下,晚饭我过来喊你们,现我先去爸妈那边看看。” “行,去吧,不用特意照顾我们,我们可是来帮忙。” 陈安修笑应了,又去别屋和其他两人打过招呼后,带上外面院门出来。 陈妈妈洗了些水果端过来,见他从里面出来就问道,“都过来了?我给她们送些水果进去。” 陈安修搂着他妈妈肩膀往外走,“算了妈,你别忙活了,他们现这会正洗漱呢,刚才老爷子那里喝了不少茶水,这会应该也没心思吃东西,这里还要好几天呢,不差今天。” 陈妈妈也不勉强,又说,“刚下车那会,建材店里坐了会,听说话倒是都很和气,还给我和你爸爸带了东西。”就是和他们感觉不是一路人,两个世界。 “妈,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反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你也不要太有压力,该怎么着怎么着,该吃吃,该喝喝。” “我知道,我知道,还用你个毛头小子教我。”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心里总是过不去那道坎,不过现儿子结婚事情重要,其他也不多想了,先把这事忙完再说。 陆江远二十六号回来,林长宁也这天请了假,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也帮不上什么忙,铺床叠被,收拾房事情大多是女人们忙活,季家其余人除了季君信以外都是二十七号那天陆陆续续赶过来,季君信因为外面执行任务,无法过来。 二十七号结婚前一天,家里照例是要包饺子,要包很多,陈妈妈光馅儿就调了两盆,一盆白菜虾仁,一盆芹菜木耳鸡蛋,有荤有素,量满足大多数人口味,这次不用其他人帮忙,只家里人这些人就足够了。林长宁和陆江远还去林家岛提前把家里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接了过来,天雨和天晴也早早地都回来了。 这包饺子活计人是不用帮忙,那边人太多,陈安修那边说了会话,找个空闲溜了出来,今晚总也不状态,明天是个好日子,周遭村子听说还有好几对要结婚,各种礼花和鞭炮声响不绝于耳,那是众人祝福,可以昭告喜事,他河堤上躺下,各种礼花夹着声响天空中一朵朵绽开。 听到有人脚步声,陈安修枕着双臂侧脸看去,“爸爸?你怎么出来了?” 林长宁他边上坐下,“出来透透气。” “屋里是人太多了。” “还是热闹点好,这才有点结婚样子,你是不是现开始有点紧张了?” “说真,爸爸,还真有点,还有点说不上来感觉。”各种理不清思绪。 “要结婚人都是这样,结了婚就是人生另外一个阶段了。” 陈安修伸伸腿,“是这么说。” “这个给你。”林长宁塞到他手里一串钥匙。 “这是什么?”陈安修做起来,拿到跟前看看。 林长宁轻声说,“是房子钥匙,我刚给你买。”儿子结婚,有条件父母都会给孩子准备房。 “爸爸,你送我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拿着吧,除了这些,我们也不知道该送什么了。”错失这么多年,他能弥补大约也只有这些物质性东西了,可偏偏这些是壮壮现根本不缺,“将来不想住时候,卖了也行。” 陈安修给他一个拥抱,“谢谢爸爸,谢谢。” “再给你看个东西。”林长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放着好像是一张照片,这里太昏暗了,看不清上面是什么。 陈安修迎着光看看,隐约看着是一个人,但眉眼还是看不清楚,“这是谁照片,爸爸?” “是我。” “你照片?”怎么突然给他一张照片? “是当年宁世照,原本以为丢了,这次回去又书房里找到了,翻拍了一张给你。你那时候我肚子里应该有七个月了。”从此以后二十多年,拍全家福时候,他和这个孩子照过两张,但单独,再也没有。

章节目录 201 两个人崭铺盖上躺着,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其实章时年心里并不比陈安修平静多少,婚姻对他来说同样是第一次,未知领域,完全没有经验,只能一步步地摸索和试探着来,说实话以前人生计划中,他根本没想过要找个男孩子共度一生,特别还是这种年龄相差颇大,但有人好像天生就是为了打乱他人生计划。他没任何防备时候,就这么出现了,就这么相遇了,就这么放不开了。越挣扎越深陷,直到有一天发现,就这么一头栽下去,根本就没法抽身回头了。既鲜又无力体验,不过因为对方是这个人,他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排斥。 除了秦家那次,他一生可算顺遂安乐,怎么也没想到顺遂到三十多了,遇到这么个小克星,不过也许十多年前安修上错床那次或者久远时候就注定了,注定两人会走到一起,注定这个人是属于他。 “你说什么?”陈安修狐疑地竖起眼睛。 “我说注定要一起。” “前面那句?” 章时年轻笑,“有吗?” 陈安修猛地半起身,将他按进厚厚铺盖里,“你能找到我这样,有思想有道德,有文化有水准,还能长这么帅,你不定吃斋念佛烧了几辈子高香呢,还敢说我是克星,福星差不多。” 章时年从背后环住他,“三天两头吓我一次福星?” 这个问题上,陈安修自觉是有那么点站不住脚,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决定跳过,“这件事我们已经开诚布公地谈过了,接下来是下一个话题,恩,明天可以敞开肚皮吃点好,三爷爷很久没掌勺了,他手艺可一点不比外面酒店那些大厨差,之前好多人都打听着找到这里,就为了请他去做酒席,价钱出地还挺高,不过他都推掉了,他这么大年纪了,明天要做那么多菜,我还真有点担心他身体吃不消。”虽说他们席面比旁人家少多了,可怎么也要三四桌。 刚才话题章时年就是一提,这种日子,也不准备去揭他短,就顺着他话题往下说,“刘清和张言都会边上帮忙……” 两人就是闲聊,话题也没什么拘束,东一点,西一点。 陈安修把身体往旁边移了移,没把全部体重都压章时年身上,“章先生,知道明天要结婚,你紧张过吗?” “恩。”虽然已经有过两个孩子,也早早地注册过了,但有亲人场,被人祝福婚礼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感觉。 “这样就好。”总算不是他一个人,这种时刻有人陪着紧张感觉还不错。 还没开始热闹房里,两个人靠着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说会话,陈安修原先起伏不定心情平复很多。 “大哥,是你家吗?” “大哥?” “是望望和晴晴来了。”陈安修推推章时年,“点起来。”他自己从炕上跳下来,理理衣服,朝门口那里喊了一声,“家呢。” 章时年也笑着下来,顺手把被两人弄皱床铺整理了一下。 陈天雨和陈天晴进来见到章时年,也各自打了招呼。 章时年知道这两人此时过来,一定是和安修有兄妹间体己话要说,就主动说,“我去隔壁看看饺子包地怎么样了。” 陈安修出去拎了个暖水壶和一些点心进来,那兄妹两个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就屋里四处打量起来了,不过房里也没什么不能看,一般人结婚那天,房和公共场合没什么区别。 陈天雨看衣橱门开着,就往里瞅了两眼,从里面捏了两块酥糖出来,扔给陈天晴一块,大笑道,“我说咱妈他们也真是,还真是把糖撒地到处都是,幸亏不是巧克力,要是巧克力藏这里面,非得捂化了不可。” 陈安修也跟着笑,翻翻橱子里衣服,又从里面抓出来一大把,房间各个抽屉里也都是糖,“你们要吃巧克力话,冰箱里还有很多呢。” 陈天晴嚼着糖指着桌上那一堆说,“巧克力明天再吃,这些就够多了,晚上吃太多糖会长胖。不过咱妈这次买糖还真好吃,大哥,你还记得不,咱小时候不喜欢吃糖就是喜糖了,包装都很漂亮,但糖一点都不好吃。” 陈天雨接话说,“那会结个婚,全村人都去要讨喜糖,一天下来都不知道散多少,谁家舍得买很贵?” 不过说起讨喜糖事情,陈天雨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明天家里应该没有来讨喜糖,他陈安修边上坐下,自己倒杯水说,“陈天晴,你不是找大哥有事吗?” “不用你提醒。”陈天雨每次连名带姓地喊她陈天晴时候准没好事。 “懒得理你。”这么久不回来,一回来就和他吵架。 听说别双胞身上就是没有心电感应,默契也要比一般人好很多,怎么他望望和晴晴身上就没见过,从小吵到大,见不到面,有时候还特地打个电话吵,什么心态这是?见两人还要继续,陈安修摆摆手说,“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特地来我这里打嘴官司?” 陈天雨撇撇嘴说,“我才没她那么幼稚,和她说话降低智商。” “就你智商高,上学那会,哪次写作业不是抄我?不给你抄,晚上还偷偷爬起来翻我书包。” 这是又准备翻哪辈子旧账?陈安修捏捏眉心,“你们俩是不是想让我把你们从窗子那里丢出去?” 两个人这才住嘴,陈天晴拨拨陈天雨,挤走他靠坐到陈安修身边,“大哥,你明天就结婚了啊?” 陈天雨嗤笑一声,“这不明知故……” 陈安修抬头看他一眼,陈天雨嘴巴上比个拉链手势,把后面半截话咽下去。 “大哥。”陈天晴就当做没听见,挽着陈安修手臂,往他肩膀上靠了靠,听人说再亲兄弟姊妹结婚后,也不能像以前那么亲近了,一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但她又不能自私地要求大哥单身一辈子,毕竟等她将来也是要结婚成家。 陈天雨见她这样也沉默下来,心里说没感触是假,但他是个男,不好像女孩子这样抱着人直接把感情表达出来。 陈安修伸手把她揽怀里,拍拍她背安慰说,“没结婚有这么一个妹妹,结了婚也是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我知道。”就是有点舍不得,陈天晴搂着他脖子,脑袋深深地埋进他怀里,声音已经有了浓浓鼻音。 陈天雨有点看不下去了,丢下一句,“我出去抽根烟。”说完就带上门到院子里去了。 连着抽了两根,觉得脑子足够清醒和理智了,陈天雨眼角抹了一下,看到指尖上沾到那一小滴水,自己鄙夷地切了一声,“被那个娇气包感染了,娘们兮兮。” 他再次进门时候,陈天晴已经从她大哥怀里起来了,眼圈是红,但兄妹两个不知道说什么,她抿着嘴,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女人果然善变。”陈天雨暗自嘀咕了一声,重原来位置坐下。 “烟抽完了?”陈安修问他。 “啊?啊,是啊,烟瘾犯了。”陈天雨对上陈安修别有意味眼神,借着茶杯掩护,装作若无其事地眼角擦了擦。 陈天晴没注意到这个举动,陈安修也没拆穿他,兄妹三个接着说话,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地很,墙上挂钟短指针马上就到十点那格了,隔壁人好像也散了,隐约能听到外面说话声。 陈天晴知道明天会很忙,也没准备这里再耽搁,就把进门就放桌上那两只盒子交给他,“大哥,挑了很久也不知道要送什么,这两条围巾,你和章大哥一人一条吧。” “你才刚开始工作,送什么礼物?”而且光看这包装盒,也知道不是很便宜那种。 陈天晴笑道,“哎呀,大哥,怎么说你妹妹也是个名牌大学硕士生,就算刚开始工作,工资也是不低,你就结这么一次婚,我怎么也要意思意思一下,当然你如果再过两年结婚,我应该能送个好。” 陈安修一脸遗憾,“你早说,我怎么也会等等你。” 兄妹两个又说笑几句,陈安修让陈天雨家里看门,他把陈天晴送到隔壁,那边果然已经散了,堂屋里放都是饺子,放锅拍上,用笼布盖着,上面还像模像样地压着个喜字。 陈妈妈他们已经洗过手,正聊天,见陈天晴过来,也准备回家了,章时年今晚父母这边住,陈安修只带着吨吨和冒冒回去了,绿岛这边有结婚前天晚上找两个男孩子压床习俗,别人家还要去找,他们省了,直接让吨吨和冒冒压就行。 冒冒现这会已经困了,不肯自己走路,陈安修就抱着他回去,进到屋里,擦擦软乎乎手脚,扒光了,扔到被窝里。 陈天雨带着吨吨,叔侄两个去洗了澡。 陈安修后去,等他出来时候,吨吨也睡着了,睡和冒冒一个被窝,冒冒肚皮朝天平躺着,吨吨侧卧着,左手搭冒冒身上,两个人脑袋地靠一起,很亲近样子。 陈天雨还没睡,枕着手臂不知道想什么,他是一早就说好,今晚要过来睡。 陈安修擦干头发,上炕关灯,感觉弟弟向这边靠了靠,“还不睡?” “睡不着啊。” “又不是你结婚,你干嘛睡不着?” “换个地方睡觉不习惯。”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讲究,你不是一向都说无论走到哪里倒头就能睡着吗?” “总有例外时候。” 陈安修笑他,“现就睡不着,等到你自己结婚,我看你大概紧张地连床都上不去了。” “还不知道有没有那天呢。”至少现还没这冲动。 “真等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大哥,你当初是为什么就看上章时年了呢?”那么死心塌地,义无反顾,当时爸妈都不同意都没能阻止这两人走到一起,要知道大哥以前可不会那么违背父母意思。 “为什么?”好像蒋轩以前也问过类似问题,过了这么久,答案也没多大变化,“安心。”只要待章时年身边,他就觉得很安心。 “这是什么答案?我以为你会说,你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至死不渝,非他不可呢。” 陈安修打个寒颤,“你说什么鬼东西?” 陈天雨黑暗中啧了一声,“这个鬼东西,一般人都称它为爱情。” “这个太虚幻了,不理解。” 陈天雨算是见识了,“大哥,你长这么大,到底有真正谈过恋爱没有啊?亲亲我我,甜言蜜语,是不是来个我爱你,你爱我之类?” 陈安修想想要是章时年这样,汗毛都一排排列队起立了。 陈天雨一看他沉默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居中捣乱说,“大哥,你还没谈一次轰轰烈烈恋爱,就这么被章时年拐带了多可惜,要不然咱们明天不结婚了吧?” 陈安修被他气笑了,被子底下踢他一脚,“点睡觉,你今晚怎么这么多话。”轰轰烈烈恋爱或许真有,但不适合他,也不适合章时年。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过日子就挺好。 陈天雨眼看是捣乱不成了,不情不愿地从枕头边上掏出一个盒子,塞到陈安修那边,“给你结婚礼物。” “是什么?” “运动款手表。”他想想又补充说,“是一对。他要是嫌弃,大哥你自己戴。”章时年身上那些东西,他不用看也知道什么级别,他是没钱去定制什么,但这款手表已经他能找到好了。 “我早就想买这么一只了,望望你简直是我肚子里蛔虫啊。” 陈天雨做个呕吐表情,想到他看不见,就说,“你就不能想个好听点比喻?” “难道要说茅坑里……” 陈天雨精准地伸手捂住他嘴,“你还是什么也别说了,我自己愿意送你,白送。” 兄弟两个说着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早上醒来还是陈妈妈过来喊。 “饺子马上就煮好了,大家都起来了,就你们兄弟俩今天这种日子还能睡得着,你们俩心眼是有多大啊,望望就不说了,壮壮你怎么就能睡得着?别人都是一晚上睡不着,你倒是好。”陈妈妈一边给冒冒换衣服,一边唠叨兄弟两个。 陈天雨一边刷牙一边对旁边陈安修说,“大哥,你没有觉得今天咱们脾气特别大?” 陈安修含着一嘴泡沫回答他,“好像是有点。”自从进门,唠叨就没停下。 “我看咱妈说不定也紧张。” 陈安修从洗漱间向外看了一眼,接着回身说,“会吗?” “怎么不会,她这也是第一次当婆婆,看着镇定,心里不定怎么紧张呢?” 陈安修端着水杯正要漱口,听他这话,一口水没出来,反而咽下去了,瞬间一肚子绿茶牙膏味,他扶着洗手台猛咳了好几声也没吐出来多少,水从鼻子里冒出来,又酸又胀。 “大哥,你没事吗?” 陈安修摆摆手,勉强说,“没事,没事。”眼泪都出来了,章时年这样儿媳妇,是不大好消受,他理解妈妈躁动了。 陈妈妈可没空这里和他们墨迹,她给冒冒穿上衣服就把陈安修今天要穿从衣橱里拿出来,放炕上,一一摆好,“壮壮,你点,就只等你了。” “来了,来了。”陈安修擦把脸,放下毛巾,大步跑过来。 陈妈妈上来就准备解他睡衣扣子,“点换上。” 陈安修昨天刚平复那点心情,又被妈妈弄地紧张了,连忙握住他手说,“妈,妈,妈,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先带着冒冒和吨吨过去,我马上就到。”笑话,他三十了,再让妈妈帮着换衣服,传出去不被人笑死。 “那你点,饺子出锅了。吨吨,冒冒,跟着奶奶先走,咱吃饺子去。” 陈天雨吨吨房间里放了套衣服,洗漱后就到那屋飞地换了,“哥,我先去那边给你打前阵,安抚一下咱妈。要不然我怕等着急那边爆了。” 陈安修还扣衬衣扣子,今天穿衣服是章时年定,但这衬衫是老太太自己亲手做,这上面扣子倒是漂亮了,但系起来真费劲,本来还想让望望过来帮帮忙呢,谁知道他跑比兔子还。 “这袖子是怎么弄?”试穿时候,见老太太折过一次,轮到自己了,怎么又忘了。 越急越弄不好,陈安修急得满头是汗,“到底是怎么弄?好像是这样吧?袖扣有点不对。” “壮壮?” “陆叔?” “怎么还没过去?” “我衣服还没穿好。” 陆江远把随身带来一个纸袋放一边,走过来说,“我帮你弄。” 陈安修自己这会也是没辙了,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陆叔。” 陆江远笑容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陈安修也觉得此时好像不用说这些,可除了这些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江远拍拍他肩膀,“今天是你结婚好日子,不用想其他。”他显然对这套穿戴是很熟悉,扣上袖扣,打上领带,等陈安修穿上外套,又帮他稍作整理,退后一步,赞赏说,“真帅小伙子,配章时年那家伙可惜了。” 陈安修失笑出声,“那咱们一起过去吧,陆叔。” 陆江远把刚才拿来东西递给他,“这个东西你收好。” “这是什么?”里面好像是纸。 “有时间再看吧,其他人都等着了。” “哦。”陈安修收到带锁抽屉里。 他们两个走到半路时候,章时年已经出来接着了,西装笔挺,笑容和煦,俊雅从容至极,不过落陆江远眼底只觉得碍眼至极,但当着安修面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只经过章时年身边时候低声说,“这么没自信,怕安修会临场甩掉你吗?” 章时年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竟然垂垂眼睫,深情款款地说,“您说对,因为安修对我来说是重要。” 陆江远手指手背上摩挲两下,一言不发,掉头就走,似乎有什么事情无法忍受一样。 章时年勾勾唇角,对着陈安修走过去。 今天见到章时年,心里还真有那么点怪怪感觉,明明是朝夕相处那么久人,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这身衣服看起来还不错。” 章时年眼中笑意加深,“我们身上好像是同一款。” 陈安修纯属没话找话,“是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领带颜色不一样。” “我就说有哪里不一样。” 结婚当天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么没营养对话,如果章时年不停止,大概陈安修会把这个话题继续到中午。 “安修,今天我们结婚。”章时年给他一个拥抱。 他们很少室外有这么亲密动作,陈安修吓了一跳,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想起农家乐早就没有客人了,他笑笑,抬手给章时年一个回抱。 是啊,今天是九月二十八号,他们结婚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想把这章写长点,再长点,看样子不太可行,先到这里吧。

章节目录 第 202 章 第202章 一般结婚的这天早饭只有饺子,不过顾及其他人的口味,陈爸爸又拌了几个凉菜,炒菜肯定是来不及的,因为饺子要煮很多,早上过来的客人进门一碗饺子是老习俗。 农家乐里专门空出来一个院子用来招待客人,陈安修的三叔一家住得近是最早过来的,不到九点,两个姑姑也来了,二舅林长顺带着林海成夫妻,林海双还有两个舅妈是九点多一点到的。因为出海的日期不能更改,林长和已经上船了,不过他之前让人送了很多上好的海鲜过来,远在宁波的林海博有事不能回来,让家里捎了礼金过来。 今天小饭馆歇业一天,其他人都放假了,不过刘波和张言两个厨师还有孙晓都留了下来给三爷爷打下手,各种的原材料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这会都从冰箱里拿了出来,只等着待会就准备午饭。 快十一点的时候,陈天蓝也从学校跑回来了,她最近都在军训,人晒地黑炭一样,见到陈安修就抱着问,“二哥,喜糖呢?我为了能请假来要点喜糖吃,昨天装晕,今天又去磨辅导员。” 陈天晴听到声音从里屋出来,挽着陈天蓝的手说,“我说怎么来的这么晚,饺子都没得吃了,原来假都没请下来,三婶和姑姑他们都在这屋里,里面糖多得是。” “二哥的喜糖我得多吃几块。”陈天蓝边笑边往里走,进去发现除了认识的几个自家亲戚外,还有几个衣着端庄的女人是她不认识的。 陈妈妈坐在人群最外面,起身抓了一大把糖给她放口袋里,“刚刚和你三娘他们还在念叨你怎么还没来,路上好坐车吗?学校那边不着急的话,晚上就住在山上吧,和你二姐挤挤,明天让你三哥送你回学校。” 陈天蓝调皮地笑笑说,“二娘,我来的时候就想着不走了,我都很久没见二姐了,有好多话要说。” “你这孩子。”陈妈妈又给她和其他人做了介绍。 陈天蓝见今天这么多人在,咋咋呼呼的性子也收敛不少,和其他人打过招呼后,就和陈天晴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说话。 至此为止,通知到的就陈安修的大伯陈天明家一个人没来。 陈妈妈又一次看看时间,对坐在他旁边的季方平的妻子李文馨说,“你们坐着,我去厨房里看看。” 张文馨和陈妈妈的年纪差不多,虽然个人经历不同,但从一个年代走出来的人,坐在一起总能找到些共同语言的,张家没有章家显赫,所以相对于章青词身上天生的清贵秀雅,张文馨也更朴实些,此时她就主动说,“还有什么没忙完吗?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陈妈妈按住她的手说,“不用,不用,所有的东西,孩子的三爷爷都准备好了,我就是过去看看。” 张文馨听说是这样才作罢。 其实陈妈妈不是专门要去厨房,厨房里有三爷爷看着,就跟自家人一样,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她是要出门看看陈建明家来人没有,走到小饭馆没见人,建材店那里也没见人,一直迎到镇子口还是没见人。 这会小超市人没人,林淑方坐在柜台后面嗑瓜子,见到陈妈妈过去又过来,就起身向外看了两眼,对正在整理货物标签的林梅子说,“今天陈建平家到底是有什么事啊,一大早的,我就见安修他两个姑姑还有二舅他们都来了,这会林英也在这里来来回回的,好像在等什么人。” 林梅子他们调了班,提前放了十一,今天上午刚回到山上,就不更不知道什么情况了,“是不是安修家出什么事了?” 林淑方嗑个瓜子说,“能出什么事?昨天下午我去前面超市买菜的时候还见过他们一家人呢,他们家建材店门口停了好几辆车,车看着也不是很好的车,但下来的那几个人倒是真体面,看着身份就挺不一般的。” 林梅子新的标签贴完了,又过来柜台这边拿,见她姑姑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就笑问,“姑姑,你都看出来不一般,那估计真的就是不一般了。” 林淑方又像四周看了一下,确定没人,这才拉着林梅子进到柜台里面说道,“这不一般可不是我看出来的,当时车上的人下来刚进建材店,建材店隔壁那刘方端着一个盆出来了,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还用盖子盖着,他冒冒失失地也要往建材店走,还没靠近,就被两个人架住了。你说那些人出来还带着保镖,能是一般人吗?” 林梅子闻言颦眉,这样说的话,这些人的身份还真是值得怀疑。 林淑方扫扫裤子上沾到的瓜子皮又说,“这下你也知道不一般了吧,这陈家也不知道上哪里招了这么一帮人,一看就不好惹,你和蒋轩离着那个陈安修远点是对的。你婆婆也不说,你公公那事和陈安修脱不开关系吗?那种人真是害人不浅,自己找个男人让家里人抬不起头来,还去祸害别人。” 林梅子打断她说,“姑姑,别说了,安修是什么人,你是刚认识吗?再说都在一个镇上住,你还真的打算和婶子他们一辈子不说话啊?” 林淑方小声嘀咕说,“大家都那么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在侄女不赞同的目光下,她妥协说,“是啊,是啊,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但就他妈对我那态度,我还要帮他说理不成?再说他找了个男人也是事实,又不是我编造的,你是不知道当时他妈当着那么多人面说我多难听。” “说白了,你还是记恨婶子啊?” “我是不想记恨她,但是她记恨我啊,她打小就那烂脾气,我当时就顺嘴说了那么两句,谁知道哪个嘴巴长的就传到她耳朵里去了。” “事情刚出来的时候,安修家是过地不好,镇上的人都当传染病一样躲着他们。” 林淑方强辩了一句,“现在不是好点了吗?”说完,瓜子也不嗑了,沉默着抓了柜台上的标签自己贴着去了。 就剩下了一点了,林梅子也没去帮忙,摘下围裙说,“姑姑,那我换件衣服,先出去买点菜,待会回来做午饭。” “去吧。”林淑方在货架回了一句。 林梅子往里面院子里走,蒋轩带着文茵和文峰正在院子玩水枪,见她进屋换衣服,也跟着进去了。 “怎么不在外面看着孩子?” “他们两个正玩着,我就是有点事想和你说。” “现在吗?什么事这么急?” 蒋轩沉默一会说,“前两天安修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当时正在外面执行任务,就没接,后来他也没打,不过安修他打电话应该是有事,你要在镇上遇到他,帮我问问。” 林梅子换上外套,又拿了放在桌上的钱包说,“好,我遇到他就问问,你在家看好孩子,别让他们乱跑,我买个菜就回来。” 蒋轩点点头,松一口气的样子。 林梅子出门后,脸上一直维持的笑容就垮下来,蒋轩这骄傲的性子,以前他和安修是朋友,自然怎么都好说,现在这种关系,他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去主动联系安修。他永远都需要别人给他台阶下。不过蒋轩这两年也在成长是事实,她曾经很害怕失去了爸爸的庇护,他会一蹶不振,从此消沉下去。事实是颓废是有过,先是蒋瑶的事情,后来有人趁机举报爸爸,当时爸爸被隔离审查,蒋轩被停职,她也被领导叫去谈话,工作前景堪忧,妈妈和蒋瑶又只知道哭,家里真是一片混乱。 富贵的时候家里人来人往,想拒绝都难,一旦落败了,凑到人家门口都没人理,那段黑暗的日子,她挺过来了,蒋轩也挺过来了。后来不知道什么人暗中帮了忙,她和蒋轩都被摘了出来,工作得以保住,爸爸在公安局长位置做了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做的,最终也得以保全性命。 可蒋轩这骄傲的性子是在自小优越的家庭背景下养成的,想一朝一夕改掉,很难,只能一步步地来了。 林梅子在路上遇到还没回去的陈妈妈,就上前打了个招呼,“婶子。” 陈妈妈掩下脸上的焦躁,转头见是她,笑道,“是梅子啊,回来过十一啊?” “是啊,上午刚回来,正打算去买点菜呢,婶子这是在等人吗?刚才经过建材店看着也没开门。” 陈安修今天结婚这事,陈妈妈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以前很喜欢也很心疼这个女孩子,可现在情分到底是不一样了,“家里来了客人,建材店这边顾不过来就没开。” 林梅子知道光是家里来客人的话,不可能连店都没开门了,就算他们家的人忙,还有小乔呢,但人家不想说,她也不能强求。 陈妈妈看看时间,觉得陈建明家这个时候不见人,八成就是不来了,也不打算再等下去,和林梅子客气两句就回去了。 此时在市区陈建明家,陈建明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略显不耐地对着屋里说道,“我说你们娘俩行了没,这都过十一点了,你们还要不要去啊。” 李文彩正在屋里端着碗追着孙子睿哲吃饭,一口一个祖宗,一口一个宝贝,声音无比娇宠,但一听陈建明这话就火了,“催什么啊催?就是不去怎么了?我活到这把年纪还真是没听说给两个男人也要举行婚礼的事情呢,这要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这老二和林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不赚别人一份礼金,心里不好过?” “天丽和天齐结婚那会,老二家可少拿一分钱。” “他家是没少拿,但是安修下面不是还有天雨和天晴吗?他俩要是将来正正经经结婚,我这个做大娘的能不给钱吗?可安修这算怎么回事,不清不楚的,反正我就是不愿意去,丢不起这人。” 陈建明把外套解下来往沙发上一摔说,“那行,咱家不去了,以后你也别往山上去了,回去了也别登老二家的门,以后只当我们断了老二家的这门亲戚。” “我什么时候说过跟他家断绝关系了?不就说安修这不清不楚的婚礼不想去吗?”打归打,闹会闹,跟自家亲兄弟闹僵了,那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你这次不去,就老二媳妇那脾气能容得下你?我看将来天雨和天晴结婚,你捧着钱去,老二媳妇都不带让你进门的。” 李文彩想想林英的脾气,是能干出这事的,但她还是不服气地说,“这安修是不是你们老陈家的种还是两说呢,哪里轮得到林英发脾气。” “他是不是,老二家也没找你来养,他怎么说也叫了二十多年大娘呢。你说不去,咱就不去了。”他说完就要往书房里走,他最近很热衷国画,加入了市里的老干部书画协会。 李文彩见他态度硬了,自己就软了,“我就是说说,谁说真的不去了,我去屋里拿钱,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这送一次礼金就出去一大半,这后面还有好几个呢,真要命。” “你倒是快点,再墨迹,过去吃晚饭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他大伯,咱爹不在,你就是家里的大长辈,你不去,他们还真开席不成?” 他们这家人好不容易收拾整齐呢,正要出门,就遇到刘雪背着一个大包从外面回来,见他们这架势就问道,“爸妈,你们不会也要去二叔家吧?” 李文彩回道,“是啊,带着睿哲吃酒席去。你去不去?” “妈,我还以为你不去呢,那么荒唐的事情,也不知道二叔二婶怎么想的。我是不打算去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出去找俩客户呢。” 李文彩虽然自己在家刚吼了一顿,但对刘雪这态度也不怎么赞同,“你和天齐现在是分出去过了,你们要是不打算和你二叔那边走动了,就不去。我们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你们。” 刘雪刚在家里和陈天齐吵了一架,本来想来这里寻求支援的,听婆婆也这么说,当下更不乐意了,赌气回嘴道,“不走就不走,一群没水平的乡下人。” 她说这句话说地顺口,根本没留意到把自己的公公也算进去了,陈建明不悦地开口道,“行,小刘,你别去了,在家里看着睿哲吧。” 李文彩也觉得自己这儿媳妇说话实在没分寸,论说话做人,真是连赵小涵的一分都比不上,特别是自从做什么代理赚钱后,更不大把他们二老放在眼里,在他们面前,指着天齐的鼻子想骂就骂,但这世上也没后悔药吃,儿子和赵小涵已经离婚了,她顺着陈建明的意思把怀里的孙子交给刘雪,两个老的自己去了。 刘雪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他们大惊小怪,她把儿子抱回屋,又给陈天齐打电话,“我告诉你陈天齐,你今天如果敢去陈安修那里,咱们就离婚,我说真……嘟嘟……” 没等她说完,陈天齐直接把电话挂了,刘雪气得拿起自己的手机就想摔到墙上,总算及时想起这是她刚买的苹果,于是放下,把自己的儿子抱过来放在膝盖上,“睿哲,你长大后可别跟你爸爸一样没良心,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我辛辛苦苦赚钱容易吗?一个两个都不领情。” 想想陈安修那不知所谓的婚礼,不去是不好,去了又是钱。那家人是过地还行,但就一乡下人,没关系没路子,有点事也给他们家帮不上什么忙,走动那么勤也是浪费。有那个钱还不如给天蓝买条好点的裙子呢,四叔和四婶那是什么人家,关系搞好了,将来的好处少不了他们家的,不如下午就去学校看看天蓝吧,再给她买点零食和营养品,最近都在军训呢,一定很累。 陈爸爸和季家老爷子还有家里的男人们在另外一屋喝茶下棋,这眼看着就是十二点了,还不见大哥一家人,他去里屋把陈妈妈叫到院子里说道,“这马上就到开席的时间了,大哥他们还没来啊。” “我出去接了两遍都没来,估计是不来了。” “要不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问什么问,人家还以为你逼着人家来呢,不来算了,三叔那边的菜都陆续出锅了,你让一屋子的人干看着等他啊?” “也是,不来就不来吧,你去把小章买的烟酒都拿出来放桌上,我去和大家说洗手准备开席。” “行。”陈妈妈回屋喊了天雨天晴和她一道去别的屋里把酒和烟搬出来。 柴秋霞和陈建红他们作为半个主人,也帮着抬桌子,搬凳子,准备上菜,今天的太阳很好,院子里又敞亮,大家决定在院子里摆三桌,季家二老,林家二老,陈爸陈妈,林长宁陆江远,季方平和季方南他们坐了第一桌,陈安修的二舅和舅妈还有姑姑婶子叔叔他们坐了第二桌,第三桌是天雨天晴和季君恒他们这些小辈的。都是从小饭馆里搬过来的,可以坐十五个的大圆桌,三桌坐这些人绰绰有余。 一开始照例是几个爽口小凉菜,随后各色上好的海鲜和大菜轮番上,每人一个海参盅是必须的,每张桌子的中间都摆着一条很大的浇汁大黄鱼。 按说这里无论年纪还是辈分都是林家老爷子最大,这开席的话就是要他来说的,但他怕自己讲不好,提前推拒了,顺次下来就是季家老爷子了。 季仲杰身居高位多年,但军旅出身的他并没有夸夸其他的习惯,言简意赅地表达了长辈对新人的祝福和希望,最后说,“他们两个能走到今天不容易,我提议咱们一起来敬他们一杯。” 陈安修和章时年也坐在第一桌上,听老爷子这么说,先起身,不过章时年起身的时候,手臂不小心扫到陈安修的杯子里的酒,这样原本就不多的酒又洒出来一大半,陈安修杯子里的酒就只剩下一个杯底了。 这一杯喝完之后,季仲杰宣布开席。 陈建明就是在大家开席后不久来的,他一进门就发现大家已经吃上了,心里就有点不高兴,不过他也没选择在这个场合下发作,只是脸面上能看出来点不喜。 陈爸爸见到倒是很惊喜,“大哥。”过来拉他到第一桌上去坐,那桌上还有一个空位置,柴秋霞她们就过来拉着李文彩到第二张桌上坐了。 位置自然不是陈建明想象中的上位,但他想着自己没来弟弟都给他留第一桌的位置,想着应该也是敬重他的,看看桌上的菜,再看看这酒水,心里稍稍释然。 自家做的菜,除了保证干净,每盘的分量也是十足的,三爷爷的手艺又极出色,所以即使是季家这帮见过大场面的,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大家肚子里垫点东西就到了新人敬酒的环节了,陈天雨和季君恒今天算是充当了伴郎的角色,陈安修和章时年敬酒的时候,两个人就跟在后面倒酒,不过人陈天雨那瓶酒里都是白开水,兄弟两个一搭一唱,配合默契,季君恒这边就不一样了,他也不知道是真实心,还是真无意,给章时年的酒一点不掺假不说,还杯杯满地就差溢出来。章时年淡淡地扫了他好几眼,他一律回报无辜的笑容。 最先敬的是林家和季家二老,他们年纪大了,就稍稍示意了一下,第三杯敬的陈爸陈妈。 陈安修刚走到他们面前喊了一声,“爸妈。” 陈妈妈的眼泪一下子没管住,哗地就下来了。 陈爸爸手忙脚乱地说,“你看你,你看你,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啊。” 陈安修也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陈妈妈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看,但眼泪一出来就收不住了,她这些天面上跟没事人一样忙进忙出,筹备婚礼,但心里一点也不好受,儿子没结婚的时候,她着急,终于等到儿子结婚了,又觉得剜心一样。 陈爸陈妈今天穿的衣服都是章时年连着他们的一起定的,为了今天的婚礼,陈妈还特意去染了头发,这一打扮,人看着就年轻了很多,但毕竟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脸上的皱纹是怎么盖不住了,陈安修把手里的酒杯暂时交给章时年,搂着陈妈妈的肩膀说,“妈,我是你儿子,我不是说过,我这辈子赖定了你和爸爸,你们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吗?结了婚当然也不走,天天在你眼前晃,晃到你眼晕。” 坐在陈妈妈下位的林长宁微微垂下头,攥着筷子的手指一直在发抖,他告诉自己不能妒忌,姐姐姐夫养大了壮壮,壮壮孝敬他们是最正常不过的,但他控制不住地妒忌,壮壮是他的儿子,壮壮是他生的儿子。不,林长宁能相认你就该就满足了,应该满足了,如果当年姐姐不要,壮壮养在别人家,说不定连现在相认的机会都没有,应该满足了。 “长宁……”陆江远察觉到他的异常,小声唤他一声。 林长宁恍然,放下筷子,握成拳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 陆江远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明明此时太阳正好,长宁的手却是冰凉冰凉的。 这边陈妈妈已经被陈安修逗地破涕为笑了,捶他肩膀说,“都结婚的人了还没个正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怕被人笑话。”说完又帮他仔细整了整衣领,扫了扫肩膀那里。 陈爸爸举起酒杯说,“别理你妈,又哭又笑的,小章,今天咱爷俩喝一杯。” 陈安修对着陈爸爸嘿嘿笑,陈爸爸靠近点借着碰杯,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早就看出你喝的是白开水了,你还以为能瞒过我?我都不和你喝。” 陈爸爸又和章时年碰碰,一口喝干,两个人默契地亮亮杯底,陈爸爸拍拍章时年的肩膀大笑说,“还是小章合我心意,老大哥有个好儿子啊。” 季仲杰闻言笑道,“现在也是你们的了。” “对,也是我们的,只当我们两家都多了个儿子,这是好事,好事。” 下面就是林长宁和陆江远,陈建明此时也还疑惑了一下,林长宁这个小舅坐这张桌子已然有点说不过去,怎么林长宁边上这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人也坐在这张桌上,看这位置也不是章时年那边的亲戚,可他确定也不是林家和陈家的亲戚,脑子里没有这么一号人。 “小舅。”陈安修在人前只能称呼林长宁为小舅。 还真是他自己提出的,先前壮壮在人前也这样唤过他不少次,但独独这次,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承受这称呼,他手里端着酒杯,嘴唇哆嗦了一下没说出话来,他也舍不得,可是他哭不出来。 也许父子之间真的有某种感应,陈安修倾身过去,在林长宁耳边,很小声地喊了一声,“爸爸。” 就这么一声,除了他们两个,别人甚至都没听到的称呼,林长宁的眼角一下子就湿润了,他强自镇定下来,抬头对一双新人笑道,“以后的路要靠你们相互扶持着走了,要懂得互敬互爱,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谢谢你,小舅。” 章时年也跟着喊了一声小舅,这还是他第一次改变对林长宁的称呼。 林长宁也是一口干尽。 “陆叔?”陈安修来到陆江远身前。 陆江远坦然地接受这称呼,“安修,新婚快乐。” “谢谢你,陆叔。” 陆江远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他的儿

章节目录 第 203 章 “现家里都有电视和电脑,这样电影真是有二十多年不见了吧?想想那个时候有个电影看,白天上学都静不下心来,晚饭都不吃,就搬着板凳出来占位置了。” “谁说不是呢,那个时候看电影真叫热闹,现花上百十块钱去电影院看也没那个感觉了。不过这是谁家弄,怎么也听说。” “谁知道呢,咱还是赶紧去凑个热闹吧。” 拎着板凳经过人打断了陈安修回忆,他转头去问章时年,“你弄?”其实基本上已经肯定了。 “还喜欢吗?” 陈安修奉送个大大笑容,“你怎么知道?爸爸和你说?”发生浴缸里那次谈话,他当时处于半昏睡状态,现已经没什么记忆了。 “也算是。”安修说不清不楚,他后来问过陈爸爸才知道还有这么个缘由。 “这么古旧东西你都能翻出来。”他以为现这种老式放映机已经绝迹了呢。 “不是很难事情,要不要过去看看?” 陈安修朝他伸出手,“那是肯定。” 这样安排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惊喜,结婚时候给自己包场电影看是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执念,只是等他长大一点,各家都有了电视,晚上肯出来看电影人就少了,慢慢,慢慢,这种露天电影就彻底消失了,现想想,他怀念也许并不是哪一部电影,好像多是一种记忆,老旧,童年,无忧无虑。 时隔二十多年再次看到这种热闹场景,感觉肯定和小时候不一样,但有些欢乐心情总是可以相通。 放电影周边因为没开路灯所以比较黑,只有白色荧幕两侧,光线才稍好点,因此陈安修和章时年原本有点打眼人过来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注意。 倒是陈安修人群里看到了堂弟陈天意带着女友李文文站树下边吃玉米边指着荧幕不知道说什么,不过看得出两个人都笑地很开心。 一般各种小吃摊子都摆边角但有光可以照到地方,陈安修熟悉地方找到小摊子,热气腾腾锅里有煮玉米,栗子和地瓜,此外就是瓜子和花生,今天多了一家蛋灌饼,这以前是没有,就见那个人烙地金黄饼上挑开一个小口,把整只鸡蛋灌进去,然后刷一层甜酱,一层辣椒油,再撒上白嫩葱花和碧绿香菜卷起来,那色泽和味道都看起来都很诱人,所以即使陈安修这种刚吃完饭人都想买个尝尝,价钱又只要两块钱,可惜那摊子前面围着小孩子太多,一时半会是排不上队了,所以他只能放弃。 “二哥,这瓜子怎么卖?” “两毛钱一茶碗。”孙庆一定声音就知道是他,借着点光看清他今天穿戴,又打趣说,“怎么今天穿地这么气派,跟个郎官一样,家里还西装领带?” 陈安修故作惊讶地笑道,“没想到这样都能被孙二叔看出来,郎官今天是不是很帅?” 孙庆是知道他和一个男人一起事情,只以为他又是开玩笑,就笑骂道,“臭小子,又拿你孙二叔逗趣。赶紧说,这次想买点啥?” 陈安修他摊子上打量了一下,要了两块地瓜,又要了两根玉米,孙庆从锅子底下挑了热,拿荷叶包了递给他们,“给一块钱。” 陈安修手抖,差点把接过来东西摔地上,“孙二叔,你瓜子价格倒退二十年,这地瓜和玉米也这样啊?” 孙庆哈哈一笑说,“我今晚就是过来凑个热闹,多少年不见这电影了,东西都是自家地里,不值几个钱,卖完这点,大庆他就来接我回去了。” 陈安修笑着准备掏钱给他,可一掏才发现,今天换衣服根本就没带钱包。 孙庆刚想摆摆手说没有就算了,反正今晚也没指望赚钱,可刚走到陈安修身后人把钱递过来了。 陈安修不用转头也知道是章时年,“不是让你那边等我吗?” 那人回答很轻,孙庆没听清楚,但他看到两个人并肩离开时,陈安修笑着抓了一块地瓜塞到那人手里,这样相处方式看着其实和一般夫妻也没啥区别,孙庆敲敲脑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个真不太好。” 他们两个来时候没带凳子,陈安修人群里站久了,就拉着章时年往路边堆放麦草垛上去。 陈安修手脚很利落,嗖嗖三下两下就翻上去了,全然不顾昂贵西装沾到那层灰,他上去之后揪掉表面一层发黑,露出底下干爽金黄麦草。 “章先生,把手给我。”陈安修趴上面向下伸手。 章时年目光四周扫了一圈,“你确定要上面看?” “你不懂得享受,这里视野才好呢。” 章时年看看两人此时一身正装,却要去爬麦草垛,他真有点哭笑不得感觉,和安修一起就要随时准备面对各种突发状况,这场景要被别人看到,非要笑死不可,但遇上陈安修,他只有伸手份。 夏天刚打下来麦草,经过一季太阳暴晒,此时有种暖暖香气,陈安修趴上面,只觉身下热乎乎,他把刚从路边买来热栗子剥开,一粒粒地放章时年手上。 下面是热闹人群,头顶是璀璨繁星,只有这里,自成一方天地,是专属于两个人。 电影陈安修看地很认真,即使那些情节和场景他小时候已经看过无数遍,但现回顾仍觉得津津有味。 章时年对电影兴趣不大,他多是关注陈安修表情,皱眉,抿嘴,微笑,光影交错,明明暗暗中依旧鲜活表情。

章节目录 204、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林长宁宿醉头痛中醒过来,他揉着太阳穴睁开眼睛,陆江远放大脸就出现自己枕头边上,那人衣服没换,侧躺着,一条手臂还搭自己腰上,眼下是青黑眼圈,脸色莫名感觉有些憔悴,关于昨晚记忆,他还停留陆江远抱着他说一直说对不起那刻,之后他酒劲上来,不知道怎么着又睡过去了。 但此时清醒过来,他不禁开始怀疑昨晚自己是不是做梦,陆江远这个人,他认识三十多年,真是太了解了,即使做错了,宁愿用实际行动去弥补,也是不肯轻易开口道歉。 压太阳穴上手指被一双有力气手取代。 “你怎么不多睡会?时间还早。”头痛稍稍缓解,林长宁舒服地闭上眼睛。 “醒了就睡不着了。”父亲自小教育,让他没有养成睡懒觉习惯,之后常年单独一个人睡经历让他对床也没什么太大眷恋,除非真是累到极点,他才可能多睡会,一般话,他作息还算正常,他会固定时间醒来,也会醒来第一时间起床,“林姐给了蜂蜜,我去给你冲一杯,喝过之后可能会好一点。” “我自己来好了。” 陆江远将他压回枕头上,“还是我来吧,我正好也要换件衣服。”身上这些还是昨天衣服,经过一夜蹂躏,此时皱巴巴地裹身上,梅干菜一样。 一杯温温蜂蜜水喝下去,头痛虽然还没缓解,但胃里烧灼感觉已经平复很多,陆江远去洗漱了,林长宁喝完水端着杯子望着墙上大红喜字出神,连对方去了又回来都没发觉。 “是不是觉得很喜庆?” “是挺喜庆。”仅仅就是这么个字而已,却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改变人心情。 “还要喝水吗?” 林长宁把水杯放下,说道,“不用了,头已经好多了,你再上来陪我睡会吧。” 这还是自打重逢后,长宁第一次主动,短暂怔愣过后,有淡淡喜悦陆江远心底浮现。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也许是水到渠成,反正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发生了,入口被扩张开,陆江远手指退出去,身体覆上来那一刻,林长宁选择打开腿,敞开了自己身体。 微曦晨光中,炕上交叠一起两具光裸身体上下起伏着,映着墙上大红喜字,真像结婚一样。 果然就听陆江远说,“长宁,你看我们现是不是也像结婚了?” “闭……嘴……”上面人反复穿刺下,林长宁脊背发颤,话都说不稳了,但顾念着就睡隔壁父母,他又必须死死地压住声音。 陆江远听话闭上嘴巴,埋林长宁颈边,舔吻他下巴和细致锁骨。 对方嘴唇太过精细抚慰让林长宁激情之余,精神也跟着慢慢放松下来,但就放松时候,陆江远却陡然发力,旋转着刺向他身体深处。 “啊……”林长宁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隔壁两个老人年纪了,耳朵并不怎么好,但这一声实太大,想让人听不到都难,老太太就过来敲敲门问,“长宁,你怎么了?” 林长宁吸口气,双手攀陆江远肩上,绞紧身体里那个还大动东西,压着嗓子说,“娘,没事,做了个不好梦。” “哦,那你接着睡吧。” 陆江远陷这温热湿润地方,进退不能,个中痛苦滋味根本无法言说,所以一听到老太太离开,他立刻大开大合地干了起来,全然退出,长驱直入,动作激烈地贯穿着怀中人身体。 只苦了林长宁,宿醉未消,又被人狠狠索取,头晕目眩中连推拒力气都没有,被开了闸口陆江远变换着姿势要了一上午。其他人还以为他们累了都没过来打扰,只壮壮过来问了一次要不要不要吃点早饭,但当时他正背对着坐陆江远怀里,陆江远东西还他身体里上下顶弄着,他根本就不敢说话,壮壮不是年迈父母,可不是那么好糊弄。 好壮壮敲了几下门,听到没人应,就自动离开了。 林长宁不知道是以陈安修耳力,里面正发生什么事情,他一靠近门就发觉了,不过幸亏他不知道,要不,陆江远大概又得过一段禁欲日子了。 昨天忙了一整天,今天大家都普遍起地不早,于是也没一起吃早饭,陈安修和章时年就单独家随便吃了点。这会孩子们都不,家里正清净,章时年正想静下心来好好看点东西呢,就见陈安修跟个陀螺一样,一会旋出去,一会又旋进来,抱着所有被子到院子里晒了,又拎着水桶进来拖地。 “章先生,抬脚抬脚,我拖这边了。” “桌上这些东西你还要吗?你不要话,我扔垃圾桶里了。” “你这件毛衫能水洗吗?” 章时年是很想忽略,但实架不住这人不时打断,后他直接伸手把人拉身边坐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总不会是昨天结婚,今天刚反应过来吧? 陈安修兴奋不减,神秘地笑笑说,“好事。”终于确定两个爸爸一起绝对是天大好事,可即使亲密如章时年,他也不好直接拿爸爸床上事出来说。 “不能说?” 陈安修肯定地回答他,“不能说。” 去了一趟林长宁和陆江远那边回来就变成这样,再结合安修这副想说又不能说表情,好像结果也没那么难猜,不过他对谈论那两位私密事兴趣也不大,只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陈安修朝他大竖拇指,“我从来都说你脑袋是一等一好。” 林梅子和蒋轩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时候,陈安修正拉着章时年院子晒刚洗好床单,厨房里炉子上煮着一锅子茶叶蛋,放了花椒陈皮八角茴香茶叶和枸杞,此刻正咕嘟咕嘟地冒着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好短。

章节目录 第204章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林长宁在宿醉的头痛中醒过来,他揉着太阳穴睁开眼睛,陆江远放大的脸就出现在自己枕头边上,那人衣服没换,侧躺着,一条手臂还在搭在自己腰上,眼下是青黑的眼圈,脸色莫名的感觉有些憔悴,关于昨晚的记忆,他还停留在陆江远抱着他说一直说对不起的那刻,之后他酒劲上来,不知道怎么着的又睡过去了。 但此时清醒过来,他不禁开始怀疑昨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陆江远这个人,他认识三十多年,真是太了解了,即使做错了,宁愿用实际行动去弥补,也是不肯轻易开口道歉的。 压在太阳穴上的手指被一双更有力气的手取代。 “你怎么不多睡会?时间还早。”头痛稍稍缓解,林长宁舒服地闭上眼睛。 “醒了就睡不着了。”父亲自小的教育,让他没有养成睡懒觉的习惯,之后常年单独一个人睡的经历让他对床也没什么太大的眷恋,除非真的是累到极点,他才可能多睡会,一般的话,他的作息还算正常,他会在固定的时间醒来,也会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起床,“林姐给了蜂蜜,我去给你冲一杯,喝过之后可能会好一点。” “我自己来好了。” 陆江远将他压回枕头上,“还是我来吧,我正好也要换件衣服。”身上的这些还是昨天的衣服,经过一夜的蹂躏,此时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梅干菜一样。 一杯温温的蜂蜜水喝下去,头痛虽然还没缓解,但胃里烧灼的感觉已经平复很多,陆江远去洗漱了,林长宁喝完水端着杯子望着墙上的大红喜字出神,连对方去了又回来都没发觉。 “是不是觉得很喜庆?” “是挺喜庆的。”仅仅就是这么个字而已,却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改变人的心情。 “还要喝水吗?” 林长宁把水杯放下,说道,“不用了,头已经好多了,你再上来陪我睡会吧。” 这还是自打重逢后,长宁的第一次主动,短暂的怔愣过后,有淡淡的喜悦在陆江远的心底浮现。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也许是水到渠成,反正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发生了,入口被扩张开,在陆江远的手指退出去,身体覆上来的那一刻,林长宁选择打开腿,敞开了自己的身体。 微曦的晨光中,炕上交叠在一起的两具光裸身体上下起伏着,映着墙上大红的喜字,真像结婚一样。 果然就听陆江远说,“长宁,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也像结婚了?” “闭……嘴……”在上面人的反复穿刺下,林长宁脊背发颤,话都说不稳了,但顾念着就睡在隔壁的父母,他又必须死死地压住声音。 陆江远听话的闭上嘴巴,埋在林长宁的颈边,舔吻他的下巴和细致的锁骨。 对方嘴唇太过精细的抚慰让林长宁在激情之余,精神也跟着慢慢放松下来,但就在放松的时候,陆江远却陡然发力,旋转着刺向他的身体最深处。 “啊……”林长宁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隔壁两个老人年纪了,耳朵并不怎么好,但这一声实在太大,想让人听不到都难,老太太就过来敲敲门问,“长宁,你怎么了?” 林长宁吸口气,双手攀在陆江远的肩上,绞紧身体里那个还在大动的东西,压着嗓子说,“娘,没事,做了个不好的梦。” “哦,那你接着睡吧。” 陆江远陷在这温热湿润的地方,进退不能,个中痛苦的滋味根本无法言说,所以一听到老太太离开,他立刻大开大合地干了起来,全然退出,长驱直入,动作激烈地贯穿着怀中人的身体。 只苦了林长宁,宿醉未消,又被人狠狠索取,头晕目眩中连推拒的力气都没有,被开了闸口的陆江远变换着姿势要了一上午。其他人还以为他们累了都没过来打扰,只壮壮过来问了一次要不要不要吃点早饭,但当时他正背对着坐在陆江远的怀里,陆江远的东西还在他身体里上下顶弄着,他根本就不敢说话,壮壮不是年迈的父母,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好在壮壮敲了几下门,听到没人应,就自动离开了。 林长宁不知道的是以陈安修的耳力,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他一靠近门就发觉了,不过幸亏他不知道,要不,陆江远大概又得过一段禁欲的日子了。 昨天忙了一整天,今天大家都普遍起地不早,于是也没在一起吃早饭,陈安修和章时年就单独在家随便吃了点。这会孩子们都不在,家里正清净,章时年正想静下心来好好看点东西呢,就见陈安修跟个陀螺一样,一会旋出去,一会又旋进来,抱着所有的被子到院子里晒了,又拎着水桶进来拖地。 “章先生,抬脚抬脚,我拖这边了。” “桌上这些东西你还要吗?你不要的话,我扔垃圾桶里了。” “你这件毛衫能水洗吗?” 章时年是很想忽略,但实在架不住这人不时的打断,最后他直接伸手把人拉在身边坐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总不会是昨天结婚,今天刚反应过来吧? 陈安修兴奋不减,神秘地笑笑说,“好事。”终于确定两个爸爸在一起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可即使亲密如章时年,他也不好直接拿爸爸的床上事出来说。 “不能说的?” 陈安修肯定地回答他,“不能说。” 去了一趟林长宁和陆江远那边回来就变成这样,再结合安修这副想说又不能说的表情,好像结果也没那么难猜,不过他对谈论那两位的私密事兴趣也不大,只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陈安修朝他大竖拇指,“我从来都说你的脑袋是一等一的好。” 林梅子和蒋轩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的时候,陈安修正拉着章时年在院子晒刚洗好的床单,厨房里炉子上煮着一锅子茶叶蛋,放了花椒陈皮八角茴香茶叶和枸杞,此刻正咕嘟咕嘟地冒着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好短。

章节目录 第205章 “今天是大扫除的日子吗?怎么洗了这么多东西?” 陈安修一回头就看到林梅子牵着文峰正站在门外,深灰色细格的长裤,粗线毛衣,脸上可以看出化了一点淡妆,精神看起来相当不错。 陈安修把床单交给章时年,边拿毛巾擦手边迎上来笑道,“快进来坐,怎么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你看我这里乱的。” “今天走到这里就顺道过来看看,你这农家乐今年建好以后,还没过来呢,这一路看过来,真是像模像样了。” 两家同在秋里镇上,住地也近,即使林梅子已经出嫁,他们还是能时常遇到的,但她没来过农家乐这边是真的。 陈安修嘴上谦虚说,“就是个吃饭住宿的地方。”他摸摸口袋,发现还有两块酥糖,就掏出来给文峰。 这个男孩子性格显然非常内向,眼神忽闪忽闪的,看样子是想吃,怯怯地打量稍显陌生的陈安修一眼,低头缩缩身子又躲到林梅子身后去了。 林梅子拉着他的小手说,“文峰没关系,舅舅给他的糖可以要。” 文峰又看一眼陈安修手里的糖,就是不说话。 小孩子渴望的心思藏不住,陈安修多少也明白,就弯腰把糖给他塞到手里,“文峰拿着吃,屋里还有很多,待会舅舅再给你拿。” 文峰把糖攥在小手里。 “文峰说谢谢舅舅没有?” 蒋轩抱着文茵是随后进门的。 文峰的嘴巴动了动,陈安修也没听清楚那句谢谢是说了还是没说,不过他也不可能去在乎这个,摸摸他的头,意思明白了,转头去和蒋轩打招呼。 前面说过,他们的房子从外面看和往常无异,但进到里面就能看出有新房的样子了,特别是他们是昨天刚结婚,今天的很多摆设还没收起来,所以蒋轩和林梅子一进门看到堂屋里的案桌,看到那些红喜字就什么都明白了。 众人落座,陈安修去端了糖和茶水过来,林梅子笑着埋怨他说,“当老板后,越来越会过日子了,这么大的好事,也不舍得请我们来喝喜酒?” “就在家里吃了顿饭,没当什么大事,也没好意思让你们跑一趟。” 蒋轩知道这是安修在给他那天没接电话的事情找台阶下,就顺着问了一句,“这是哪天的事情?” “就昨天。” 蒋轩拍拍怀里好奇乱动的文茵,“昨天是个好日子。” “是啊,很多结婚的,镇上的鞭炮声一天没停下。” 原本三个人的关系就不比往常,加上章时年在,说话就更加拘谨了。当下这样就不说了,过去的事情不好提,关于未来,也没什么可说的。总算有林梅子和陈安修在,场面拘谨是拘谨,也不至于冷场,就是话题总在无关痛痒的方面打转转,谈谈天气,谈谈孩子,谈谈这镇上和其他同学的事情,关于蒋瑶,关于蒋家,那是高压线,谁也不好主动碰。 “……文茵就比冒冒小半年,刚开始觉得没多少日子,可冒冒现在都会说话走路了,文茵连妈妈都不会喊。” 文茵是个二月里的生日,到现在还不到八个月,陈安修之前见过两次,现在脸上张开点,和梅子小时候的照片很像,眉清目秀的,眼睛大大的,很清亮。 “还是女孩文文静静的好,我们家冒冒太皮了,有时候恨不得把他丢出去。”陈安修握握文茵的小手,文茵咧着嘴,露出仅有的四颗牙齿,对他哈哈笑,无论大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孩子总是纯洁无暇的让人不自禁地生出喜爱之意。 文峰想上厕所,林梅子带着出去了,章时年接个电话也去了隔壁屋,堂屋里只剩下蒋轩和陈安修,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单独说过话,一时之间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安修给蒋轩续杯茶,“这是山上茶园里这两年刚试种的福建高山乌龙茶,你尝着味道怎么样?” 蒋轩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说,“我说看着像乌龙茶,味道和以前喝的有点不一样,原来是咱们本地种的吗?” “刚开始试种,还没投到市面上,里面认识个人,就送了点,你要是喝的习惯,走的时候我给你捎上点。” 蒋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说,“以前都不见你怎么喝茶的。” 陈安修笑道,“现在也不怎么喝啊,你知道的,我喝茶和白开水差不多的感觉,就是解渴,品不出什么滋味来。” “是啊。”过去的那个陈安修他是知道的,但眼前这个,他还敢说知道吗?本也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之前是他看不开,太执着某些东西,瑶瑶先把安修的照片曝到网络上,安修反击也没什么不对,至于后果也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可事关自己的亲人,谁又能做到绝对的公正呢? 蒋轩左手握着茶杯,拇指在杯身上揩了揩,说到下面的话,他的嗓子有些发干,“我和梅子的事情……”可能是安修帮的忙吗?明明当时拒绝态度那么决然,但如果不是他,谁会在那个时候有能力将他和梅子摘出来,事后也没人找他们谈起此事? “恩?” 蒋轩不自在地笑笑,“没什么。”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说连他都不知道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他抱着文茵换个胳膊,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送的晚了点,还是祝你新婚快乐。” “这么客气干嘛?”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猜到的? 蒋轩坚持把红包推给他,“应该的,这是喜事。” 他们并没有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因为文茵要吃奶,他们在这里坐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就离开了,临行前,陈安修给他们装了一大包的喜糖,茶叶和烟。 “是专程过来送这个的?”章时年看到桌上放的那个红包了。 “应该是吧。”蒋轩能来并不代表着关系的和解,而是他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情。他和梅子结婚的时候,自己和章时年送过礼金,所以现在他无论如何都是会还回来的。 或者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蒋轩没问出口的那个问题。既然蒋轩选择不问,那就这样吧。事情过去这么久,好不容易大家的心态平和这么多,何必再牵扯出其他。 章时年见他皱着呆坐在那里,就过来拍拍他的脸说,“安修,有些事情你也该放下了。” “其实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他话没说完,嗅嗅鼻子,一下子跳起来就往厨房跑,边跑边嚎,“哎呀,我的茶叶蛋,里面的水都干了。” 章时年笑笑,拿起桌上的红包回屋准备放起来,但拉开抽屉的时候,他发现里面有个文件袋,安修不怎么用这个,印象中他也没放过,他将里面的文件拉出来,先是有些惊奇,最后勾勾唇角又把东西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陆江远这一次做的酣畅淋漓,等他终于肯停下来的时候,林长宁怀疑自己腰部的骨头都断开了,身上也到处是陆江远留下的指印和吻痕,如今被热水一蒸,尤其明显。 “恩……轻点。”林长宁双手撑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身后入口那里因使用过度,还在火辣辣的疼,此时异物的进入更加剧了这种疼痛,他不适地皱眉,发出闷闷地低哼声。 “马上就好了,不弄出来的话会不舒服。”陆江远一手环着林长宁的腰,另一只手探进去引出里面的热液,时隔多年,他做这件事显然已经生疏,做起来一点都不顺利,所以连着冲澡并事后的处理,他们竟然在浴室里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幸亏两个老人到村子里去了,否则的话,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清理干净后,陆江远帮着林长宁换上睡衣,又将人抱上床安置好,这会已经快两点,早过了午饭时间。 林长宁累地眼皮直打架,但肚子饿地难受,想睡觉都不行。 家里可吃的东西很少,只有早上两位老人留下的一些白粥,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来的一大碗茶叶蛋,表皮裹了一层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陆江远抱着可能被自己亲生儿子毒死的心情尝了一个,味道意外地还不错。把东西做成这个鬼样子还敢大摇大摆拿出来送人的,除了壮壮,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神经这么粗的。 两个人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林长宁终于有力气睡觉了,他临睡前想起一事问陆江远,“你昨天去找壮壮,送他的什么礼物?” 说到这个,陆江远还有点得意,侧躺在他身边说道,“章时年拿鸿远的股份讨好壮壮,我又送了点章氏的给壮壮。” 林长宁不想说打击人的话,但真的是很没创意。 陆江远还想自我夸奖两句,但一低头林长宁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他无声地笑笑,亲亲怀里的人的额头,拉好被子一起躺下,事情走到这一步,幸福已经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奢侈。 这天下午陈天蓝也回学校了,学校里已经准备放假,校园里随处可见带着行李准备回家的学生。 加加减减只有七天的假期,陈天蓝是不准备回广州的,陈天雨将她送到宿舍楼下,“什么时候想来家,打电话给我,我接着你一起。” “我知道了,三哥,我上去了,你路上开车小心。”陈天蓝提着陈妈妈准备的东西从车上下来,她住的是四人宿舍,四个人中除了一个是绿岛本地人,其余的都是外地的,所以国庆期间都不回去。 陈天蓝一进宿舍门就有人告诉她,“你嫂子昨天来过了,带了好多东西,都放在你的桌上了。” “我知道了,谢谢啊。”陈天蓝把带回来的喜糖分给其他人,回到自己铺位那里,发现桌上果然放了很多东西,吃的,用的,竟然还有一条裙子,她翻翻标签,价格倒是不便宜,可惜不是她喜欢的款式。 她的家境自小还可以,所以身边像刘雪这样的人并不算少,那些人想做什么,她很清楚,不过有时候碍于面子不好直接说什么,她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能送人的送人,剩下不能送人的就收到自己柜子里,手指碰到放在柜子一角的相册的时候,她抱出来翻了翻,里面有和爸妈的合影,还有和舅舅外公他们的。她小时候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在部队的大院里长大的,两个舅舅也很疼她,那里就相当于她的第二个家,比奶奶这边还要亲近一些。 这次出来上学,大概只能等到过年才能回去探望他们了,陈天蓝的目光落在外公家书房熟悉的背景上,墙上的挂着一张合照猛然间提醒了她某段差点被遗忘的记忆。 “爸爸……”陈天蓝握电话的手都在发抖,如果她的猜想成为事实,她昨天到底在和怎样一群人在吃饭,但是怎么可能呢,二伯家和北京的季家,相差的距离到底有多大,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天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爸爸,我外公书房里挂着的那张照片,里面是不是有个人是现在的海军司令叫季方南?”外公曾经很自豪地指着这人给她看过,说那人如今是海军的司令员。 “是有那么张照片,你外公去北京开会的时候照的。”陈建友对这事也是清楚的,老爷子对此很津津乐道,不过也仅仅是一面之缘,韩家在军中也小有地位,但与季家那样的世家还是挨不着边的。 “季方南是不是有个哥哥,还有个弟弟?” “应该是。”因为地位相差太远,陈建友对季家了解也不多,但或多或少还是听过关于季家的一些事情的。 “那老大是不是叫季方平,老小是不是叫……章时年?” 陈建友的脑子嗡地一声,季方南确实有个从政的哥哥叫季方平,他们还有个弟弟,年纪稍小些,因为并不在军政两界,所以被这个圈子里的人谈起不多,他也不清楚季家老小叫什么,但季家和大名鼎鼎的章家有姻亲关系并不是秘密,他长长吸口气,让自己尽快镇定下来,如果这消息是真的,对他来说同样具有冲击性,“天蓝,或许是巧合,你别胡思乱想。” “巧合到兄弟三个都和人重名吗?那些人都来参加二哥的婚礼了。” 陈建友沉了嗓音,“天蓝,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是你小小年纪能掺和的。” 陈天蓝却不打算就此放弃,“爸爸,你也不知道吗?二伯他们也没和你说过?” “二伯没说一定有他的道理,长辈的事情,你别打听太多,也别到处声张。” “我有分寸,爸爸。”就是这个消息太惊人了,如果大伯一家知道,他们还会那么瞧不上二伯一家吗? 陈建友放下电话,也陷入了长长的深思,他不敢去相信,但隐隐又觉得这可能真的是事实,他在农家乐见到季家二老,见到的章时年,那家人的行止气度怎么可能仅仅是三哥口中,从北京来的,在绿岛开个公司做生意的? 二哥在不声不响中到底找了怎么一门亲家?二哥一家真的清楚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206章 女儿的电话给陈建友出了个大大的难题,原先在绿岛的时候,他就对季家人的身份产生过怀疑,但二哥一直不开口,他也就当做不知道,但现在被天蓝捅破这层纸,查还是不查,说还是不说?这是摆在他面前的两难问题。 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谁都知道,如果能借此攀上季家这棵大树,不仅对他,还是薛家,都将是人生的一个巨大转机,做军人是保家卫国,但在和平年代,有机会向上走走,谁也愿意放弃晋升的机会,季家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诱惑太大。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建友的心里很难平静下来,他想了很多,权衡了很久,以至于彻夜难眠,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下定了决心,他甚至已经拿起来了电话想找二哥确认,想告诉薛家这个好消息,可就在电话即将拨出去的那刻,他还是挂断了。 “我不能这么做。”陈建友这么告诉自己,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他们能借此攀上季家是可能的,但带给二哥家或者说安修将是什么呢。安修不是女孩子,最终能和章时年能走到一起,即使他没亲眼目睹,也知道必定困难重重,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如果因为自己的介入,生活再起波澜,他这个做四叔的于心何忍。 安修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怎么能因为仕途再次去打乱他的平静生活。至于薛家,当年安修当兵,没入选那支部队之前,他曾经试图让薛家帮忙安排一下,结果被薛家委婉地拒绝了。他能理解,毕竟安修确切来说和薛家没什么直接关系,薛家实在没义务为安修活动。既然没关系,他今天又怎么能因为薛家拉安修下水呢。怎么说安修是他亲侄子,是老陈家的孩子。哪头轻哪头重,他分得清。 “还是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吧。”想通这一切,陈建友的心底豁然开朗,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人有时候就容易钻死胡同,可一旦走出来的时候,回头看看,其实选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不能光为自己打算,也为身边的人多想想。 陈建友拉开书房沉重的窗帘,早上的第一缕阳光透进来,他迎着太阳活动活动手脚,二哥这个人或许知道些季家的背景,但那家的权势大概也没太确切的概念,二哥这个人有时候神经粗的让人难以想象。大哥年长很多,小时候他,三哥,还有小妹大多跟在二哥屁股后面,有次去山上打猪草,二哥中午把他弄丢了,晚上快吃饭的时候才想起回头来找他,当时天已经黑了,他四处打转转找不到人,吓得在山上哭地嗓子都哑了,后来是二哥找到他,把他背下去的,山路难走,那会家里连个手电筒都没有,二哥年纪也不大,背着他在山路上绊了好几个跟头,摔地手和膝盖都破了,回去还被爹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一晃眼他也快五十的人了,二哥今年也五十五了。大哥大姐年纪还大些,兄弟姊妹们还能在一起多少年,谁也说不准啊。 陈天蓝接到她爸爸电话的时候还睡梦中,她迷迷糊糊抓起手机,看看号码,见宿舍里其他人还在睡,她抓起手机到阳台上去接。 陈建友的意思很简单,无非就是要陈天蓝将这件事就此打住,以后不要再提起,就当什么没发生过一样。 “外公和舅舅那边也不能提吗?”陈天蓝已经十八岁,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她即使想的没有大人那么深远,但她也隐约知道这件事让外公那边知道没什么坏处。 “最好你妈妈那边也不要说。” “连妈也能说?为什么?” “你妈妈这边,等将来有机会我会亲自和她说的,天蓝有些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一个不好,会给你二伯家带来很大的麻烦,到时候的局面不是你或者爸爸能收拾的,你愿意见到那样吗?” 陈天蓝皱眉,握着手机沉默下来,她觉得爸爸有点大惊小怪,事情不一定就会发展到那种情况。 陈建友了解自己的女儿,多少也明白她此时的心思,就耐心地说,“爸爸只是说有这个可能,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这个倒是真的可能,陈天蓝确实不能否认。 “如果你能保守秘密的话,这种可能原本是不存在的。” 陈天蓝抓抓因为刚起床还杂乱的长发。 陈建友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天蓝是独生女,他们夫妻自小是娇宠些,但天蓝不是那种不懂事不为别人考虑的女孩,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留给女儿充足的考虑时间,他知道她能想明白的,“家里那边还好吗?你奶奶身体怎么样?” “奶奶身体挺好的,我前天回去还见她了,拿着板凳在街上晒太阳。姑姑和大伯他们结婚那天也都见了,都挺好的。” “你奶奶年纪大了,以后周末多回去看看她。” “恩,我知道了,爸爸。” 陈建友是个很通情达理的爸爸,父女两个的关系一向都不错,谈话的气氛还是很轻松自然的,一直聊到家里那边薛冰做好早饭喊人,父女两个这才结束通话。 经过了一个月的军训,大家都累得要死,难得假期,都八点多了,宿舍里还是没人起床,陈天蓝昨晚睡到半夜,这会也不想动,就又爬回床上躺着。 告诉外公那边,应该会对舅舅们有帮助吧?可二伯他们对自己也不错啊,二伯他们虽然没大伯那边走动那么勤,一年到头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二伯二娘疼她是真的,二哥三哥对她也好,还有二姐,她们这么要好,如果真以为她的通风报信,搅地这家不安宁,她大概也没脸再回去见他们了。 “好烦,好烦……”陈天蓝将脸重重的埋在枕头里,一边去外公家,一边是二伯他们,算了,算了,她干嘛要掺和这些事,她当前的任务就是学习学习,在大学里交出份漂亮的成绩单,将来出国也容易些。其他的,以后再说,“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她这么给自己催眠。 陈家这边当然不会知道陈建友经历了怎样的心里挣扎,山上这会正是忙秋收的时候,田里主要是玉米和大豆,陈安修家里虽然没地了,但三叔家还有好大一块,这天早上陈安修和陈天雨兄弟俩一大早就换了旧衣服,过去帮忙,他们到的时候,三叔三婶已经在了。天意和文文是过会才去的,他们两个都是自小上学,没怎么做过活儿的,做这些体力活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太阳出来,玉米地里又闷又热,为了避免玉米须和干透的花粉钻到脖子里,还地把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 李文文看看自己因为掰玉米磨地发麻的手掌心,偷偷躲在一边抹眼泪,陈天意是负责刨玉米杆的,手上也磨起了水泡,但就是这样还是被陈安修和陈天雨甩下一大截,他撂下头,拉着女朋友在地头上坐下,有心想抱怨,可两个堂哥都在帮忙,他抱怨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早就和爸妈说不要种了,可他们偏不听,现在买粮食也比自己种划算,又不差这点钱。” 陈天雨做着做着听到后面没动静了,一回头,果然那两个人又坐上了,他也停下来,拎着水壶过来,给自己倒杯水,又给陈安修倒一杯,然后对着那两人的方向努努嘴说,“大哥,你说天意是不是拿咱们两个当长工用啊?咱们在这里埋头干,他在那里又歇上了。” 陈安修拉着脖子围着的毛巾擦擦满头的汗,满满喝了一大口水说,“你看他那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料。” “咱三叔三婶也太宠他了,也不说说他,好歹咱们是帮忙的。我过去拉他过来。” 陈安修扯住他胳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肯来就不错了,天意从小就是这软绵绵的性子。”天意算是这群堂兄弟中性子最好的,也是最软的,小时候被人欺负了,就只会抱着脑袋在地上哭,小姑娘一样。 “就他这体力,我看明年结婚的时候,都不知道能不能把新娘抱到床上去。”绿岛结婚的习俗之一就是结婚当天,新娘的婚车到了之后,新娘子的脚不能沾地,必须由新郎官一路抱到婚床上,这对体力好的男人来说,绝对是个挑战。 “反正不用你抱。” 陈天雨敬谢不敏,“李文文这样的,我可不敢招惹,问三句答不出一句,我要是和这样的人过日子,早晚得被她憋死。” “所以什么锅配什么样子的盖都是早就定好的,我看他们俩就很合适,什么事情都不带着急的。” 陈天雨又回头看那小两口一眼,“是啊,都软绵绵,慢腾腾的,在家打不起来。” “好了,早点做完早完事。” “还是山下种地方便,小姑家的听说玉米都卖了。” 山上不比山下,山下都是平地,像秋收,找个玉米收割机过去,粉碎秸秆,玉米脱粒,看着好大一片地,不用一上午就全部搞定,脱出来的玉米不用晒,不用进仓库,立刻就有养殖场过来收,称重,上车,拉走,什么功夫都不耽误,要多方便多方便,山上就不行了,大型机械进不来,麦收还好点,有小收割机,玉米不行,收割玉米的都是大型的,进不来,所以还得自己来。这也是山上很多人不愿意种地的原因。 陈天意看着两个哥哥在忙,也不好意思多偷懒,嘱咐李文文到树下再休息会,自己戴上手套又赶过来了。 “爸爸,叔叔。” “好像是吨吨的声音。”陈安修从玉米地里钻出来。 吨吨领着摇摇摆摆的冒冒,后面还跟着跃然和陶陶。 “跃然和陶陶终于来了。”季君毅和贺从善他们没回去,说是两个小的十一放假就过来的。 “陈叔叔。”跃然见到陈安修先叫的,陶陶也跟着叫了一声。 季家的人曾经教过这两个孩子见到陈安修要喊爷爷,按辈分来说也没错,但小姑娘主意很正,怎么也不肯,说没有这么小的爷爷,陶陶还小点,更弄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可他见姐姐不叫,他也不叫,跟着一起叫陈叔叔。 陈安修无比感激小姑娘的坚持,虽然沦为和儿子一辈有点奇怪,但年纪轻轻的被人喊爷爷,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折寿的。 冒冒刚学会走路不久,走在硬的路面上还算稳当,但走在这样刚翻出的松软的新土上就不行了,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一屁股坐在地上了,自己摔了个屁股墩儿也没哭,吨吨刚要抱他起来,跃然从边上插过来,“我抱冒冒小小叔,我过年的时候就能抱动他,现在我又长大点。”说着不由分说的就去搂冒冒的腰,一下子还真把冒冒捞起来了。 陈安修加快脚步往那边走,这种地面上摔一下倒也不怕,可小姑娘显然忘了,她在长大,冒冒也在长,长的肉还只多不少。 “跃然,还是我来吧。”吨吨牵着陶陶紧紧跟在边上,几次伸手想把人接过来,看跃然那脚步不稳的架势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再看冒冒好像也不怎么舒服的样子,衣服卷上去,白生生的小肚皮都露出来了。 陈安修看跃然小身子晃了晃,在她摔倒之前,两步过去,连打带小的,一起抱在怀里。 冒冒似乎很庆幸脱离跃然的魔爪,一看跃然还想抱他,扭过头来,双手紧紧地搂住爸爸的脖子的,拿屁股对着她,屁股上还沾着不少土。 弄的跃然还乱伤心一把的。 孩子们过来了,陈安修也不好撇下他们再去干活,陈建浩也过来不让他继续做了,“待会就吃午饭了,你陪孩子玩玩。” 三叔家的玉米地里种着甜杆儿,甜杆儿的样子和高粱差不多,区别在于,高粱成熟后,穗子是红通通的,秸秆发黄,甜杆儿的穗子是绿的,即使熟透了,也只微微泛着一点红,至于秸秆一直都是碧绿碧绿的,嚼起来很清甜,一点杂味都没有,南方吃甘蔗,北方就吃甜杆儿,陈安修小时候常吃这个,以前街上也常有人抱着一大捆甜杆儿买的,一毛钱一棵,两毛钱一棵,随挑随选,现在都不大见了,现在的很多小孩子也不认识这个了。 所以当陈安修剥给跃然和陶陶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吃,告诉他们像吃甘蔗那样,他们才小小口的尝试。 刚吃了两口,跃然就欢呼说,“陈叔叔,这个真的很甜啊。” 陶陶也跟着点头,“很甜。” 冒冒是见人张嘴,就馋地不行,也伸着爪爪跟爸爸要,陈安修怕噎着他,当然不肯给他这种东西吃,就在地里找了点紫色小野果给他,这种小野果田间地头到处是,野草一样,皮很软,一个个的珍珠那么大,本地的名儿,他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后来无意中在电脑上看到,竟然有个霸气的名字叫龙葵。 龙葵的味道一般般,具体来说就是没什么滋味,但对付冒冒足够了,他只要嘴里有东西就跟着瞎开心。 陈安修领着几个孩子在田里胡乱逛逛,看着太阳很大,怕孩子们受不住,就领着他们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老远就看到楼南家车了,说是十一来玩,真是一点功夫都耽误,十一这天就来了,其他都坐在小饭馆的院子里说话,就糖果胖嘟嘟的一团,跟着三爷爷坐在门口卖栗子核桃和大红枣,手里还攥着一个枣子啃地聚精会神的。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冒冒,他抹抹嘴巴,站了起来,扒着小短腿往这边走了两步,不知道看到什么,又停下了。 冒冒看到他也很高兴,但他不会叫哥哥,叫呀呀了两声表示。 糖果听到冒冒叫他,又开始往这边走,他们是排成一溜儿过来的,冒冒的左手在陶陶手里,还有右手是空着的,糖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硬挤到冒冒和陶陶中间去了。 “弟弟啊。”

章节目录 第207章 陈安修回去说起刚才糖果做的那点出息事,大家都笑坏了,楼南笑完之后砸吧砸吧回回味说,“这有点不对啊,我家糖果以前除了在饭桌上,其他时候还挺懂得谦让的,现在这是又长能耐了吗?” 叶景谦也把正在一旁专心啃枣子的糖果抱过来,放在膝盖上,温声问道,“糖果,你刚才去牵弟弟的手了?” 糖果这会正忙呢,没空说话,就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楼南从桌上抽张纸巾给糖果擦擦被口水沾地湿漉漉的手指,蹲下问他,“那你为什么非要挤到冒冒和陶陶中间?” 不知道这个问题难度太复杂糖果听不懂还是根本不想回答,他没出声,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枣子默默地继续啃。楼南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没出声。于是楼南动手把他口袋里所有的枣子都掏了出来,这一下就让傻眼了,他把手里的还剩下半个的枣子自己又啃去一些,剩下一丁点还沾着口水就捏着往楼南嘴里送。 楼南推开他,摊开自己的掌心说,“现在想起爸爸了,刚才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别想用这么点东西讨好我,我手里有的是,不稀罕你的。” 糖果听他爸爸这么说,于是把手里剩下那点也嚼吧嚼吧吃了。 “你是没看到楼南那脸色,都绿地快冒烟了。”陈安修边擦脸边往屋里走,在玉米地里包地再严实,也免不得被玉米叶子划到,被叶子划到的地方起初只是痒痒的疼,一沾到水就是辣的疼了。 章时年刚结束和西非那边的一个视频会议,这会正低头在翻看什么,见他进来,拉人坐下,碰碰他脖子上,脸上,手臂上一道道的红痕问,“下午还要去吗?” “肯定要去啊,明天报着有雨,真要下了雨地里就进不去车子了。” 章时年翻过他的掌心。 “我没事,在部队里那么些年,早锻炼出来了,倒是望望的手上一上午磨了两个血泡。”他们兄妹三个虽然自小在村子里长大的,但因为家里的地早早就包出去了,所以他们真正下地做农活的机会并不多。他和望望之所以比天意做得快,不是经验多,纯粹就是体力好,农活很多时候就是个费体力的事情。 在这件事上章时年也没多劝阻。 倒是陈建浩两口子很不好意思,几次想劝他们回家,虽然是自己侄子不错,但放着家里那么多客人不顾,跑来地里帮他干活,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陈安修没想那么多,反正那些人还要在这里住几天,不差这一天的功夫,再说也没人真正需要时时刻刻陪在身边,老爷子那边有大哥二哥陪着,父子三个有些日子不见,时常留在屋里说些私话,女眷那边有妈妈和晴晴照应着,他实在也不好往上凑,唯一能陪的季君毅和季君恒还奉老爷子的话到西边探望老战友去了,过两天才能回来,两个小的,黏糊吨吨黏糊地紧,有小叔陪着什么都好。 至于爸爸他们早就陪着姥姥姥爷回林家岛了,难为爸爸昨天操劳那么久,今天还能起床,还得走颠簸的山路回去,想想就不是件轻松的差事,他明显感觉爸爸今天出门的时候腰背没那么往常那么挺直,不过陆叔就不一样了,精神焕发,心满意足之类的词用在他身上准没错。 陈安修和陈天雨是中午刚吃过饭,没午睡就赶到地里的,顶着个秋天的大太阳忙了整整一下午,又加了会班,一直到九点多,天黑地都见不到人影了,才把最后一车玉米运回家,三叔家不算小的院子堆了满满的一院子,门口外面还放了些,种了小半年的粮食只有到这个时候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李文文下午的时候直接就没过去,据说是上午热着了,总算她也不是那种很不懂事的姑娘,这会在家已经把晚饭都张罗好了,此时见陈安修和陈天雨一进门,就把水盆和毛巾都端了出来,细声细气地说,“二哥,三哥,你们洗洗脸吧,菜我都端到堂屋里了,马上就能吃。” 在自己叔叔家,太虚了也不好,两个人也没多客套,洗洗手脸就直接上桌了,三叔家离着自家很近,陈安修忙了一天太累,给章时年去了他电话,就留在家里睡了,吨吨不用他太过担心,冒冒的话,章时年应该也能搞定。 第二天的天色不是很好,但也没下雨,陈安修中途醒了一次,看看外面的天色昏暗,以为天还早,倒头继续睡,至于陈天雨压根就没醒过,蒙着头呼呼大睡,要在以前,陈妈妈早就来掀被子了,但自从大儿子结婚后,她总是患得患失的,这次难得见到三个孩子都在家,她心里终于安稳不少,这一安稳,不免就纵容了。 陈妈妈这一纵容不要紧,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陈安修睡到午饭前才起来,家里的衣橱里还有他以前穿过的衣服,他找出来换上,推推还在睡的弟弟说,“望望起来了,吃了午饭再睡。” 陈天雨抱着被子眼睛都没睁开就说,“骨头已经散架了,不吃。” “那你醒了,自己下点面条吃吧,我去镇上了。” 陈天雨哼哼两声,表示听到了。 陈安修见他困成这样,也不再多说。锁了门拿了钥匙就往镇上走,路上遇到认识的人,他主动打招呼,有回应的,有面露尴尬的,还有干脆装作没看见的。对此,这两年他已经习以为常。 此时正值十一黄金周,上山的游客多,镇上看着就比前些时候热闹些,有人拎着买的山货从上面下来,陈安修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就听到一点他们的谈话,“……你这枣子看着比我买的个头大,你在哪家买的?” “就是转弯那个小饭馆门口,一个老人家的摊子,边上坐着两个胖墩墩的那家。当时只是从那边上经过,还没想着买,看那两个胖墩墩吃的实在香,感觉应该不错,过去尝了两个,果然挺好的。” 说其他的还可能有分家,但说到两个胖墩墩,陈安修就敢肯定,一定是他们家的了。一个冒冒摆在那里已经够分量了,再加一个糖果,不引人注目才怪。 经过建材店的时候,见陈天齐家的车子停在外边,他就过去看了一眼,果然是刘雪在,正在卖力给贺从善和江宁恬推销她代理的产品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两天实在负能量爆棚。 祝福那个小宝宝真的可以度过这一关。

章节目录 第208章 刘雪这两天往山上跑地挺勤快的,原因无他,十一很多人放假回家,她是来推销东西的,像做他们这种生意的,目标客户大多是认识的人,一个带一个,一个带一个,最终连成一张大网。如果到街上去找陌生人推销,以他们奇高的价格和没有任何名气的产品,有人相信才怪。 “……看,像这种红色的,就是玫瑰精油,这种玫瑰精油是最好的,纯植物,天然无刺激的,还加了中草药的成份……”刘雪热情洋溢,神色激动,各种理论一套一套的往外蹦。 这样的场景陈安修见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他就在想,就刘雪自己而言,她大概真的不认为自己是在骗人,因为她早已经对那些东西深信不疑。被人洗脑了一样。 屋里陈爸陈妈不在,贺从善和江宁恬大概是被缠住了,脸上的笑容虽然没变,但对刘雪的话并没有太多的回应,如果是个识趣的,一看对方没兴趣,此时就该自动打住了,偏偏刘雪是个有毅力的,还在坚持唱着独角戏。 “安修。”贺从善面对着门口,先看到进来的陈安修。 刘雪一回身看到陈安修,拢拢颈侧的头发,不说话了。 “你们都在呢,吃过午饭了吗?”此时刚过十一点,按说还不到午饭时间,陈安修这样说,纯粹是给她们找个脱身的借口。 江宁恬抚着裙子起身,温和地笑道,“还没呢,不过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正打算去老爷子那边看看呢。陈叔和林姨在里面跟人看货。” 家里的辈分早就乱地扒拉不开了,索性也不是天天见面,年轻的一辈就沿用着季君恒的称呼。贺从善和江宁恬年纪比陈安修还大几岁,正式场合怎么都好说,私下里都是年轻人就没那么多讲究,平辈相交。 “那你们先过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贺从善笑道,“那我们就先过去了,代我们给陈叔和林姨说一声。” 那两人走后,刘雪也没说话,低着头自顾地收拾她的大包,里面零零碎碎地装着很多东西还有各种的宣传册页。 陈安修也懒得搭理她,这会肚子正饿着,径自越过她,进到里屋,找出些鸡蛋糕,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开水,边吃边打开屋里唯一的电视看新闻。 刘雪本来因为那天没来参加他的婚礼还有点心虚,但一想起陈天齐那个死玩意儿,仅有的那点心虚瞬间没有了,原因很简单,因为陈天齐没和她商量,一出手就给陈安修两千的礼金,她知道后差点没气炸了,两人在家里为此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至今她的整个右半边脸还在疼。 在刘雪看来,陈安修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婚礼就不该给钱,一定要给的话,百意思意思足够了,可陈天齐和她不一个想法,在陈天齐看来,无论在家里怎么闹不和,但陈安修和陈天雨那是自家兄弟,血缘摆在那里,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上次他们主任家的孩子结婚,他还包了一千的红包呢,轮到自家兄弟了,给个几百,那是打发要饭的吗?传出去丢人,再说两千块钱对现在的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另外一方面呢就是,陈天齐对陈安修还抱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很微妙的心思,这种心思包含着同情,怜悯,还有点不可言说的优越感。在他们这群兄弟中,陈安修年纪和他最相仿,免不得要被长辈们放在一起比较,比学习,比勤快,比为人处事,各种比,那会陈安修是不比他差,可现在怎么样呢,他是堂堂医学博士,是三甲医院的副主任医师,而陈安修呢,不过是高中毕业,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在家开个小饭馆,一辈子大概就这样庸庸碌碌了,现在更是连个正常的婚姻都不能拥有,他觉得作为一个大哥,多照拂点不成事的兄弟是应该的。 陈天齐知道自己这种心态有点不对,但人就是这么矛盾的一种动物。 想法的不同,所以两个人就为着礼金这点事在家里闹开了,最开始刘雪上手,陈天齐还没还手,后来刘雪把他的脸都给挠破了,他推了刘雪一把,后者没站稳,整个人撞到大衣柜上去了。 这件事记恨陈天齐白搭,她还想和那个人过下去,刘雪就把这笔账记到陈安修头上了。 “怎么,你也没吃饭?要不要一起吃点?”陈安修见她盯着自己,就抽空示意了一下装着鸡蛋糕的袋子。 矛盾从来不是单方面产生的,这就是刘雪讨厌陈安修的另一个原因,他从来不喊自己大嫂,陈天雨偶尔喊一声,也是阴阳怪气的。 这个刘雪倒是没冤枉陈安修,刘雪和陈天齐在一起的时候,年纪小,她比陈安修小五岁,比天晴天雨还小着一岁,因此陈安修还真没喊过她大嫂,见面都是直接叫刘雪。 但凡像刘雪这样进门的,表面上理直气壮,宣称着爱情的胜利,其实心底里总有那么点不安稳,比普通人更需要别人的认同,所以像陈安修,陈天雨这样不识相的,被人讨厌就是清理之中的事情了。 “你吃不吃?不吃我收起来了。”陈安修抽张纸巾擦擦嘴,又问了一遍,待会就是午饭时间,他也没打算吃太多,就吃两个垫垫肚子。 刘雪被他气得肚子鼓鼓的,这破鸡蛋糕,她吃不吃是一回事,但陈安修这态度压根就打算请她吃,她负气说,“不吃,我吃过饭了。” 陈安修无所谓地摊摊手,真的把东西都收进去了。 他这一举动,更气得刘雪眼前一阵阵发黑。 陈安修进到里屋,无声地笑了笑,依刘雪的性子,大概真的快被他气死了,不过刘雪好像也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就是每次见面都好像欠她八百两银子的感觉,甩脸色,不冷不热。算了,还是不逗她了。陈安修从冰箱里找了些糖渍冬瓜条端出来,外面的人早已经不见了,不过车子还在,估计是进村里去了,刘雪回山上从来不在他家吃饭的,一般都是到三叔家。三叔一家脾气好,没人说话呛她。在他家就不行了,只要妈妈在,刘雪说话都得掂量着来。 陈妈妈和人看完货,洗洗手从院子里进来,看屋里没人,就问道,“人都走了?刘雪没做什么吧?” “推销东西来着。” 陈妈妈拿个巴掌长的高粱穗子做的小笤帚扫扫身上沾到的灰,边说,“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刚才有人来看货,我和你爸爸走不开,顾不上小贺和小江这边,刘雪来的时候就怕她乱推销,我还偷偷叮嘱两句,她现在真是走火入魔了,逮着哪个都不放。” 陈安修接过小笤帚帮他妈妈扫扫背上,“做他们这行的,都这样了。以前咱镇上做安利的那个徐姨不也是。”逮着谁都推销,三句离不开他们的产品。 “刘雪我倒是不担心,她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只要这生意不违法,她就能长长久久做下去,我就是担心你三婶,白白买了上万块钱的东西放在家里,不能吃也不能喝,里面那些沐浴露,洗发水什么自己用就用了,像那些几百一小小瓶的精油啊,药啊,能做什么?她卖又卖不出去,又不能自己吃掉,送人,那可都是钱,她也不舍得。” “这个确实愁人。”可他也没更好的办法,当初妈妈劝过三婶,可是三婶被刘雪说的心动,非要加入不可。 另一头刘雪从建材店出来后,确实是准备去陈建浩家吃饭去了,路上遇到几个认识的人,聊过一番后,感觉其中一个感兴趣,因对方要去超市买菜,就约定下午家里继续谈。 她去的时候,柴秀霞带着李文文正在门口剥玉米,还没准备做饭,陈奶奶在门口晒太阳。 “奶奶。三婶,文文,忙着呢。” “雪来了。”陈奶奶心里不怎么待见这个孙子媳妇,原因也不复杂,就是觉得刘雪一个中专生的护士配不上陈天齐这个医学博士。陈天齐当初离婚的时候,她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不过她又像很多老人一样,对男孩有种与生俱来的执着,特别是陈天齐这种长子长孙,所以当刘雪生下睿哲后,她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之后相处时间长了,刘雪嘴巴甜,现在哄地老太太还挺高兴的。 “是啊,奶奶,是我,你吃饭了吗?” 柴秋霞起身拍拍身上沾到的玉米须须,“家里还没做饭呢,我这就做去。”她又问刘雪,“小刘想吃点什么。”柴秋霞很明白刘雪在做什么的。 刘雪笑道,“什么都行啊,三婶,又来给你添麻烦了,好久没吃三婶做的鱼头面了,在家的时候都快想的睡不着觉了。”她走过去想抱着柴秋霞撒撒娇,但看看自己干净整洁的衣服,再看看对方身上的脏衣服,她到底没伸出手。 “鱼头面?”柴秋霞有点为难,“你三叔和天意在地里干活,待会就回来吃饭了,做面条的话有点麻烦。”做鱼头面又要现收拾鱼头,还要做宽宽的手擀面。 刘雪神色上就看出点不高兴了,不过嘴上还是说,“这样啊,那算了,我就是这么一说,三婶随便做什么都行。” 陈奶奶这时却发话了,“你婶子也没说不行,你又不是天天来,想吃个面,又不是多好的东西,你婶子还能不答应?” 柴秋霞一听这样,只能说,“是啊,是啊,你陪着你奶奶坐会,我这就去做。” 李文文把剥好的玉米拧成辫子放在一边,“妈,我去给你帮忙。” 进到厨房里,两人洗过手后,柴秋霞去和面,让李文文去把冰箱里的鱼拿出来洗洗。 李文文性子柔弱并不表示没脾气,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所以她洗鱼的时候就小声抱怨说,“大嫂怎么这样,我们满院子的玉米,她看不到,来之后一句话不说帮忙,张嘴就知道吃饭,没看到我们正忙着呢。” 柴秋霞心里何尝没有气,但还得安抚儿媳妇,“你大嫂就是这个脾气,况且她是个城里姑娘,做不得这种农活的。” “奶奶也是的,就知道偏帮着大伯一家,妈,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要是换成二娘,看奶奶还敢说这话吗?二娘肯定不依着她们。” 如果换成二嫂,刘雪也不敢提要求吧,柴秋霞一边揉面一边想,她这辈子过地真窝囊啊,婆婆压着,嫂子压着,现在连个侄媳妇都想压她一头,文文光说她,其实自己的脾气还不是一样吧,在刘雪面前一句话不敢反驳,不过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将来她老了,不用再被儿媳妇压着。 李文文想起一事就说,“妈,不是听说那些东西大嫂卖地挺好吗?咱家的那些,能不能让她帮着卖卖,便宜点也行啊,咱也用不着,能收回多少是多少,总比东西烂在手里好吧?” 柴秋霞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为了下午好张嘴,她又多烧了几个好菜。 饭后陈建浩和陈天意父子俩先回房歇着了,柴秋霞又切了个西瓜,这才坐下来,把那事吞吞吐吐说了,“……便宜点也行,只要能尽快卖出去。” “噗噗……”刘雪往桌边的垃圾桶里吐着西瓜子,听她这话,连忙摆摆手说,“三婶,不是我不帮忙,最近实在是卖不动,就刚才,我在二伯那里坐了会,遇到章时年的两个亲戚,看穿着倒是很体面,还是北京来的,但是一毛不拔,我口水都说干了,人家就是不说要,想让她们买一瓶回去试试都不。那么一小瓶才多少钱,一千都不到。”说到这里,刘雪撇撇嘴,“我看那家也没吹得那么厉害。就买这么点东西都不痛快,一看就是小家子气,拿不出手。有钱人能是这样吗?我上次回我妈那里,遇到邻居一个阿姨,家里在城西那边开厂子的,我跟人家一说,人家当场就要了五套,五套,所以我估计吧,章时年那公司也大不到哪里去。现在开个公司还不容易,两个人也是公司,三个人也是公司,各个都说自己是老板,但口袋里有多少钱,这买东西上就看出来了。”真不知道陈安修跟着这章时年图什么,要房子没房子,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连个正经牌子的衣服都没混上过,光脸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她说的时候很顺,说完发现说溜嘴了,说什么不好,非把卖出去五套的事情说出来,所以不等柴秋霞说话,她连忙补救说,“三婶,你这事我记在心上了,下午正好有个人要谈,如果谈成了,货我一定先从你这里出。” 有了刘雪的保证,柴秋霞稍稍放了点心。 刘雪在这里吃完西瓜,又看会电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背着她的大包出门了。 在今天之前,刘雪听说章时年有公司,还动过脑筋,想让那人帮忙去公司问问,老板出面的话,东西应该会好卖很多,就算章时年公司有一百个人,里面如果有十个买的,一个人赚三千,她也赚翻了,但章时年那人看着一点都不好相处,她有点不敢和那人说话。本来都打算放弃了,可这次陈天齐送了这么重的礼金,她又想着是个机会,今天一看这境况,章时年那公司,多半是二叔和二婶为了面子上好看。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要不然怎么也没听说章时年那公司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呢。

章节目录 第209章 不过在当天,陈安修是浑然不知道被陈天齐夫妻俩同情了,他吃过午饭照例在小饭馆里负责结账,午后这点时间,日头最盛,正是刚吃完团餐的游客自由活动的时间,所以现在各家的摊子前面都围着不少挑选东西的人。小饭馆门口摊子上的人尤其多,东西好是一回事,两个胖墩墩往那一放,也非常的撑场面,特别是那些女游客,买完东西了,腿还拔不动,围着逗他们,在他们口袋里塞了好些吃的,三爷爷都有点忙不过来了,他一边要忙着给人称东西,一边还要分神照顾孩子。 陈安修知道三爷爷腿脚不好,怕两个孩子调皮给他添麻烦,结账的间隙就时常出来,此时见这忙碌的场景,就走过来打算将两个孩子抱走,他拍拍手,喊道,“冒冒,糖果。” 冒冒听见他的声音就咯咯笑,小手撑着蒲团撅着屁股爬起来,朝着他张开手臂颠颠地走过来。 陈安修把他抱在怀里,亲亲他的胖脸说,“咱去奶奶那里睡午觉好不好?” 冒冒埋在爸爸颈窝那里,只是笑。柔软细细的头发搔地陈安修脸上痒痒的。 糖果可能也困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对着陈安修走过来,圆乎乎的脑袋往后者肩上一放,这就准备睡了。 陈安修连着他一起搂在怀里,实打实的分量。 但就这样,还有人羡慕他,买东西的那些游客里就有人问,“这一对胖宝宝都是你家的啊?真有福气。年画上走下来的一样。” 陈安修脸上笑应着,心里却着实想让送他们去减肥。 楼南和叶景谦不在,陈安修就想抱着两个都到爸妈那里去了,冒冒的婴儿床很宽敞,足够睡两个孩子,即使他们是两个胖子,给他们脱衣服的时候冒冒很乖,但糖果就不那么听话了,他紧紧捂着口袋,主要是怕衣服脱掉了,里面那些吃的就没了。估计他爸爸常做这种事,让糖果有警惕心了。 陈安修大体看了两眼,有饼干,巧克力和牛肉干什么的,那些人是好意没错,但有些东西,糖果他们这个年纪确实没法吃,硬拿走惹孩子伤心,陈安修就和他商量,“那,糖果,你把这些东西送给陈叔叔吃,陈叔叔明天给你买更好吃的,一定比这些还多,把你口袋填地满满的,好不好?” 糖果想了想,大概觉得这是笔划算的买卖,终于放开手,陈安修帮他脱了,他自己贴到冒冒边上,挨着冒冒的脑袋乖乖睡着了。 冒冒还没睡,伸着爪爪去戳糖果,陈安修挠挠他的脸,捂着他眼睛轻声说,“冒冒别闹哥哥,闭上眼睛,快点睡觉。” 总算两个孩子都不是难带的,冒冒抱着陈安修的手指翻个身,父子两个小小地闹了一回,他张嘴打个呵欠,不一会就睡着了。陈安修给他们盖好被子,又去把屋里的窗帘拉上,阻挡了外面过于明亮的阳光。 班头从外面跑进来,脖子上挂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个核桃,还有一些山楂,陈安修弯腰帮它从脖子上取下来,最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爸爸,再让班头把篮子拿回来。” 这一年闰八月,所以中秋反倒跑到国庆节后面去了,十月五号才是中秋,林长宁和陆江远已经事先打过招呼说,今年会在林家岛陪两位老人过,就不过来这边了。 这天是十月二号,忙过几天,地里的玉米和大豆各家都已经收地差不多,此时到田间地头上走走,烈日晴空下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有拖拉机在翻地,接下来就该种冬小麦了。 陈妈妈去别人家选了一大袋子干净的玉米皮,准备来年蒸馒头的时候用。陈爸爸之前在地里种了些高粱,这会都砍了,选了上好的杆子扎了锅拍,高粱穗子还缚了笤帚和刷锅子的小炊帚,自己做的,用料多,比集市买的还要结实耐用些,这些手艺看着并不是什么技术活,但做出来真的能经得住用,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陈爸爸手上这活从年轻时就是出名的好,所以现在不少人还专程来找他做这些小东西。 陈爸爸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只要有空就都应着,陈妈妈有时候会念叨他两句,但一起生活这些年,深知他的性子,并不会真的阻拦。 陈安修去建材店把两个孩子放下,又去饭馆里忙过一会就回家了,十月的绿岛很多花都开始谢了,镇上房前屋后见的最多就是草茉莉和凤仙花,这两种花都是极易成活的,今年种一棵,明年开一片,野草一样的疯长,本来就是艳到极致的花,这会一大片一大片地连在一起,在这个渐入深秋已经有些萧瑟之意的季节里,简直绚烂到可以灼人眼。路边的草丛里偶尔还能见到没开败的石竹,一簇簇的,花瓣很单薄,早上开地最好的是牵牛花,粉蓝粉紫粉白的,缠在树上,攀在墙头上。 这个季节也是芦花纷飞的时候,下雪一样,陈安修从小饭馆回家的这短短的一程,衣服上就沾了薄薄的一层毛絮,无数的野鸭,鸬鹚,大雁在日渐枯黄的芦苇丛中飞进飞出,晴空,鸟群,漫天飞舞的芦花,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美景,但对章时年简直是灾难。只要那人在家,他们窗子都不敢开。 说到章时年,他最近又开始忙起来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人一年到头也没多少时间是真的闲着的,区别就在于忙的程度而已,没有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章时年只是高点,但并不表示他不需要付出。生意场上的事情,陈安修懂得不多,就知道最近是重启了一个位于非洲的油田项目,这个项目曾经一度因为当地的时局问题中断过,现在正在接洽银行方面。 陈安修进门的时候,章时年趴在桌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电脑开着,各种的资料在桌上散落不少。桌上的的东西陈安修没动,从衣橱里拿了件长外套给他披上。这房子还是太小了点,连间正经的书房都没有,当时农家乐盖好,他图方便住在这里,如果他们还要在山上住下去的话,势必要重新盖个房子。 陈安修窝在沙发上想了一会,起身抓过炕头上放着的平板,章时年有教他做点小投资,买股票和炒外汇之类的,他最近开始独立操作了,有赚有赔,小有进益,拿章时年的钱开的户头,赔了虽然心疼,不至于肉疼到睡不着觉。 章时年歇了大概半个小时就醒了,眼睛里还带着连日工作后疲惫的倦意,陈安修帮他榨了杯胡萝卜汁,“这个清肺最好了。” 章时年捏捏鼻梁,接过来喝了两口,“吨吨和冒冒呢?” “一个在妈那里睡觉,一个在山上玩。”至于谁在睡觉,谁在玩就不用细说了,“你这工作忙地怎么样了?” “起步阶段,月底要去英国那边一趟。” 对此陈安修早就习惯了,他也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人,就问,“到时候需要特别准备些什么吗?” 章时年揽他在自己腿上坐下,“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你在家里乖一点别让我担心就行。” 陈安修压着他的嘴角说,“章爸爸,我记得你好像有两个儿子,不是三个。” 章时年听到这称呼,挑下眉问,“哦?那我是你什么?” 陈安修的回答是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说,“你是我老婆。” 章时年压下他的脖子亲他,两个笑闹着,陈安修的胳膊扫到桌上的东西,文件连着两份红色的精美请柬掉在地上。 陈安修弯腰捡起来,“没想到秦明峻真要结婚了。”十月二十六号,“到时候你去英国了吗?” “可能。” “那我只好自己去了。” “你可以选择不去。” “请柬都发来了,不去不好吧,再说他也没长三头六臂,还能吃我不成?怎么说也是战友一场。”秦明峻那人也没什么。 安修退伍之前执行的那次任务,具体的目的他还不知道,但从罗平口中得知,秦明峻是那次任务的指挥官,如果任务真的有问题,绝对和秦明峻脱不开关系,不过这种事情,安修不知道也好。“那就去吧,我会让人准备好礼物的。” 农家乐里这会没有其他的客人,楼南一家得以单独住了一个院子,这天早上,叶景谦先起床,出去买了早饭,楼南洗漱后,就来给糖果穿衣服,可是连着拿了三件了,糖果都不肯穿。 “你今天怎么回事?” 糖果光溜溜地站在炕头上,腆着小肚子,胳膊和腿圆圆胖胖的,藕节一样,但就是不抬手穿衣服。 楼南把衣服丢在一边,在他的小虫虫上弹了一下,“那你今天就这么光着吧。以后不用穿,爸爸也不用帮你买衣服了。” 糖果也不说话。 楼南简直败给他了,叶景谦正在外面盛粥,听到动静进来,抱抱糖果问,“糖果,你和爸爸说,你今天为什么不想穿衣服?” 糖果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他们这次来山上,带的衣服也不算多,叶景谦就把糖果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摆在铺面上,“那糖果喜欢穿哪件,爸爸就给你穿哪件好不好?” 楼南不以为然,“他能知道什么?” 但糖果真的蹲下来,小手在衣服堆里扒拉一番,自己选了一件天蓝色棉质的套头衫。 楼南无语,吃饭的时候私下和叶景谦咬耳朵,“糖果今天是什么毛病?” 但直到糖果吃完早饭,巴巴地跑到陈安修家,楼南也没弄明白糖果到底是什么毛病。也是,他怎么知道那个可以覆盖一整个肚子的大口袋对糖果意味着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suprise o(n_n)o

章节目录 第210章 楼南的早饭是街上买的,所以比较快,陈家这边因为是现做的,这会还在忙着,糖球自打来山上,就长在陈安修家了,白天跟吨吨一起领着跃然和陶陶到处玩,晚上就和吨吨睡一屋。 糖球虽然调皮点,但是个极爽气的男孩,他很会玩,也肯照顾人,这不,刚两天的功夫,跃然和陶陶就跟在屁股后面,糖球哥哥长,糖球哥哥短的喊着了。对此糖球是很高兴了,只一点小郁闷,跃然和陶陶管吨吨喊小叔,管他喊他哥哥,这样一来,他总有一种低吨吨一辈的感觉,明明是他比较大,真要按照年龄算起来,吨吨也要喊他一声哥哥才对。 “做梦去吧,你。”家里的早饭还没做好,吨吨这会正在河滩上支着画架画画,太阳刚刚升起,早上乳白色的雾气还没散去,微曦的晨光中,水鸟立在河边的浅水里梳洗着羽毛,现在是农忙季节,镇上的人此时大多都起床了,对比外面逐渐开始的熙攘,无人经过的河边便显得格外的闲适悠然。 吨吨半弯着腰,画纸上已经出现一大片泛黄的芦苇丛,糖球坐在河滩上,双手抱着吨吨的腿说,“我哪里说错了,我是比你大啊,都没听你喊过我哥哥。” 吨吨拿画笔在他脑门敲一下说,“你能不能在边上老实待会?” “那你跟跃然和陶陶说,让他们也喊我叔叔?” “你自己怎么不说?” 糖球挠挠头说,“我说了,他们不听啊,特别是跃然。” “你没听他们也喊我爸爸叔叔吗?” “这倒是。”他都快被这家的辈分弄的精神错乱了。 糖球不再纠结于这个,他想起这两天在上的收获,又来了兴致,“咱吃过早饭后去爷爷那里一趟吧,他答应给我编个蛐蛐笼子的,我过去看看编好没……” 他思想跳跃,话又多,吨吨偶尔回一句,大多时候不搭理,专心他的画,糖球说地嘴里干了就自动停下来了,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头地看吨吨作画,“这么看过去,吨吨还真是挺漂亮的。”和章叔叔好像,比他们学校的女孩子还漂亮,睫毛那么长,还那么密,还是金色的。 等等,金色?糖球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已经渐渐升高了,他从地上跳起来说,“吨吨,别画了,出太阳了,待会露水干了,芦花就飞起来了。陈叔叔说过让你早点回去。” 吨吨还没画完,但也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于是在糖球的帮助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跃然和陶陶这会也起床了,去家里没见这人,就双双找到这边来了,“小叔,糖球哥哥,吃饭了。” “你们别跑,看着脚下的石头。”在小侄子和小侄女面前,十二岁的吨吨现在也是个小大人了。 早饭是陈安修做的,熬的白粥,炸的馒头片和鱿鱼圈,馒头是他们结婚的时候,陈妈妈做的大馒头,从中间切开,两片合起来,中间夹上厚厚的火腿片,外面裹上鸡蛋炸,鱿鱼圈是昨晚就腌上的,早上一锅油也不麻烦,馒头片和鱿鱼圈都炸了很多,陈安修沥干油,让吨吨给老爷子那边送了好些过去。 白粥,馒头片,鱿鱼圈都摆上了,陈安修又从厨房里端了一碟豆腐乳和一盘凉拌的木耳,这就是今天的早饭了,四个大点的孩子已经上桌,章时年端着粥先喂冒冒。 糖果来的时候,陈安修正在厨房里炸最后一点鱿鱼圈,听到他们进来,就招呼一声,“桌上有,没吃饭,自己拿啊,厨房里还有很多。” 楼南已经吃过饭了,不过看着炸地金黄的馒头片还是很有胃口,就拿了一块,和叶景谦分了,糖果跑到糖球边上,糖球拉他坐下,夹个鱿鱼圈拿给他吃。 糖果连着吃了三个鱿鱼圈,楼南拉他起来,不让他吃了,在家里已经吃了不少。 不给吃,糖果也没闹,就跑到厨房那里,趴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做饭的陈叔叔。 陈安修炸好最后一盘鱿鱼圈端着出来。 糖果现在已经知道盘里那些是可以吃的东西,又见陈叔叔朝着他的方向过来,就主动伸手撑了撑肚子上的大口袋等着。他大概认为这一盘子都是给他的。 可他站在门边,个头又矮,陈安修忙了一早上,这会正热地晕头转向,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所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摸摸他的头就过去了。 反而是冒冒看到了,他这会已经吃完饭,乐颠颠过来,伸手进去,把叶景谦放在糖果口袋里唯一的一块饼干拿走了。 “弟弟啊。”陈叔叔没在他口袋里放吃的,冒冒还把他仅有的一块饼干拿走了,糖果委屈极了,迈着胖胖的短腿小步地跟在冒冒身后,想把饼干要回来。 冒冒刚吃完饭,这会不吃这个,但他对饼干外面花花绿绿的包装,此刻正有兴趣,就抓在肉嘟嘟的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想还回去的意思。 这可把糖果急坏了,紧紧跟在冒冒后面,一叠声地喊弟弟啊。就盼着冒冒还给他,但不管怎么着急,他最好的一点就是,他不会冲上去硬抢。 陈安修洗把手正准备吃饭,起初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等看到冒冒手里抓着的东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把冒冒抱过来说,“冒冒,你是不是拿的糖果哥哥的东西,你刚吃完饭,快还给糖果哥哥。” 糖果一听陈叔叔说话了,就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等着。 楼南已经把刚才一幕自始至终都看完了,他刚才是笑地直抽气,所以没说话,现在见陈安修这么说,连忙说,“不用,不用,糖果家里还有很多呢,这个就给冒冒,是吧,糖果?” 糖果似乎有点不太乐意答应,但在楼南问第二遍的时候也点了点头。 陈安修还想把冒冒手里的饼干哄出来,但冒冒这会认定了这东西,紧紧攥着,死活不撒手。楼南也在一边说,“你别把冒冒惹哭了,不就是一块饼干吗?” 陈安修在冒冒屁股上拍一下,起身回屋给糖果拿了一包饼干,不过顾忌糖果的胃口,也没敢拿大包的,所以说是一包,其实就十块拇指长的幼儿饼干。拆开放在糖果的口袋里,也就能垫个底。离着填满还有一大截呢。 不过即使这样,糖果也挺高兴的,一上午捂着他的口袋,生怕别人再抢,冒冒手里那块,玩够了就扔到一边去了,糖果看到,就去把它捡了回来,里面的饼干都碎成渣渣了,他让哥哥帮着拆开,自己舔舔都吃掉了。 陈安修瞬间感动到不行,追着楼南说,咱们换了吧,换了吧。 楼南和叶景谦今天要去医院值班,才不搭理他的人来疯。 至于冒冒和糖果,人家早就和好,手牵手到一边玩去了,两只小胖熊牵着手走路,一摇一摆的。 前两天忙着在三叔地里帮忙,这天天气不错,陈安修就准备忙活忙活自家地里,他们家虽然没有庄稼地,但也有两块菜地。一块在山上,另一块在村子后面。村子后面那块,因为不常去,陈爸爸就种了各种的豆子,花生,地瓜,还有黍米。山上这块主要是蔬菜。 山上每到这个季节都有晒秋菜的习俗,顾名思义就是把地里的各种菜收收,晾晒一下,收起来准备过冬了。 冬天能储存的菜最多的就是土豆,白菜,萝卜和大葱,这其中土豆和萝卜不能晒的,晒了反而容易坏掉,这两样收起来,阴凉两天就可以收进菜窖里去了。萝卜和大葱需要放在太阳底下稍微晒一下。新鲜的小辣椒和姜一起埋在湿润的沙土里也可以放很久,豆角,这个用线串起来,放在通风的地方晾干了,冬天炖排骨,炒腊肉都很出味道,南瓜可以储存很久,冬瓜不行,冬瓜切成丝,糖渍当零嘴吃,也可以晒干了,冬天和干贝一起炖汤喝。西红柿煮过,密封在坛子里,冬天加个鸡蛋,就可以喝西红柿蛋花汤了。 此外还有芥菜疙瘩,苤蓝,小黄瓜和小茄子,这些主要是腌咸菜的,芥菜疙瘩和苤蓝腌起来比较简单,煮了温盐水,将这些泡在咸菜缸里腌就行,唯一注意的就是天气,阴雨天腌制的咸菜一定会烂掉,所以山上腌咸菜也要选天气好的时候。小茄子中间划一刀,塞上蒜泥和盐,一层层的压实密封好,冬天吃的时候捞出来,放点麻酱一拌就是道很不错的凉菜。 到十一,鲜嫩的韭菜苔基本就没得吃了,韭菜地里遍地都是白色的韭菜花,刚摘下来的韭菜花拿盐揉一揉,揉好的韭菜花可以炒鸡蛋吃,如果放置久了,就成韭花酱了,韭花酱冬天吃火锅的时候可以调蘸料,也可以加鸡蛋和面粉,炸韭菜花丸子。和超市里买的清汤寡水的韭花酱不同,自己做的,很稠,韭香味也重很多。 至于菠菜,油菜,香菜和茴香,这几样都是很耐寒的,天气转冷的时候,拿张草毡子一盖,冬天还可以现吃现摘,都很新鲜。 其实现在温室大棚到处是,冬天镇上的超市里什么菜都不缺,但种地的人总是对自己种的东西特别珍惜,无关金钱,特别是在父母和爷爷奶奶那一辈,可能都挨过饿受过灾,对这些就格外看重些。有时候陈安修嫌有些菜没长好就想扔掉,比如不紧实的白菜,个头小的萝卜,小指粗的葱,陈爸爸就念叨他,人不吃可以拿回去喂猪喂鸡。 老爷子他们听说今天在山上收菜,也都跟着来了,老爷子带着吨吨他们拔萝卜,连季方南,季方平和张文馨也下手了,他们年轻的时候都下过乡,好多年没做了农活了,临时拾起来,一个个不说十分熟练吧,但都像模像样的。 不过老太太显然是个外行,她跟在老爷子身后装萝卜,萝卜缨子没拧就放袋子里了,老爷子不让她插手,连连说,“你又不会,你别弄这些。你去看着孩子。” 陈安修看日头大,怕老人晒出个好歹,也忙过来替老爷子,“爸爸,就这么点了,你就别弄了,跟妈去边上喝点水歇会,弄完这些,就回去吃午饭了。” 老爷子瞪瞪眼,让他边上去闪闪,“你别以为我老了,就干不动了,我干这些活的时候,还没你和老四呢。” 这个陈安修倒是听章时年说过一点,老爷子的出身在那个年代还可以,虽然家里有点地,也上过学,但勉强也能划到中农的行列,加上他投身革|命早,又立下不少战功,在那场运动中,原本他是可以幸免的,不过老太太这边出事了,章家在解放前后都为国家做了不少贡献,海外背景深厚,与上面的关系也好,运动初期,还被特别关照过要保护,不过后来那场运动愈演愈烈,已经不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章家无可避免地受到波及,章谨之和章慎之先后出事,上面要求老爷子和老太太划清关系,离婚。老爷子不干,于是连着一块下放到农场去了。 不过据说在农场干活的时候,老爷子也是多方回护,没让老太太吃太多苦,事情过了很多年,有要好的友人私下里问老爷子这件事,老爷子还开玩笑说,“我娶回来的是个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可不得供着吗?” “老四呢,这么好的天不出来走走,在屋里闷着干什么?” 陈安修回过神来,选了些鲜嫩点的萝卜缨子准备腌咸菜,“四哥最近公司里忙,每天晚上都到半夜,这两天外面芦花也多。” 老爷子抬头看看还戴着口罩的吨吨,利落地拔个萝卜出来,摇摇头叹气,“看看你大哥,二哥,摔摔打打这么大也没见哪里不好,我们家啊,就养了老四这么一个金贵的,天生少爷命。一生下来就病歪歪的,他长这么大,我是一根指头都没敢动过。”话说的不是很好听,但言语之间对幼子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陈安修习惯了老爷子刚硬的作风,没听过这样近似于温情的话,一时还有点不习惯,“那个,爸爸啊,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他的。”适当的表表忠心。 老爷子被他这话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安修这话听着像是把老四嫁给他了,想拍拍他的肩膀,发现手上都是泥土遂作罢,“两个人在一起要互敬互爱才能长久,不过即使要照顾,也该是老四照顾你,他长你这么多,多担点是应该的。老四这些年性子收敛不少,但有时候难免有个少爷脾气。” “爸爸,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有时候脾气也不好,我们两个互相包容。” 在山上住了半年,也知道这是个明白孩子,老四以后有安修陪着,他也就放心了。老大老二熬到这份上,一般来说也不会太大问题,但凡有个万一,也不会危及性命了。就是老三…… 陈安修离得近,老爷子微微的脸色转变也瞒不过他,说到这个话题,能让老爷子叹息的大概也只有季方正那家了,“四哥正在联系,让君严尽快转回澳洲,现在应该也办地差不多了。”他不喜欢季君严,但他也是一个父亲,他理解老爷子的心情,父母再恨,也不可能真的对儿女无动于衷,即使是做儿女的伤透了父母的心。 老爷子点了点头,没发表评论,只说,“这地里的萝卜长得不错。” “家里的冰箱里还有好大一块羊肉,晚上拿萝卜炖羊肉吃。” “行啊,贴秋膘,贴秋膘,就是要多吃肉。” 陈安修见老爷子高兴了,心里也松口气。 “爸爸,你看我们扒的这个地瓜藤,下面好多地瓜啊,你看,好多啊。” 陈安修抬头看过去,吨吨手里的那棵地瓜,下面叮叮当当地果然挂着很多,大的小的,一大兜,“你们在哪挖到的?” 糖球急着说,“就这里啊,剩下的几棵估计也很大,我扒了上面一层,底下还有。” 当初下地瓜苗的时候,先就着村后的那块菜园来的,剩下的一点苗才种到这里,没想到长这么大堆。 “爸爸,我们烧地瓜吃吧?” “行啊,你和糖球四处拣点干柴过来。” 两个大的答应一声跑了,两个小的也要跟着去,被陈安修留下了,“跃然,陶陶,你们别走远了,帮我拿点豆子和花生过来。” 陈安修在离着林子远的空地上,刨了两个浅浅的坑,选点小个头的地瓜埋进去,坑上面铺上干草点着,架上捡来的干柴,花生扔到火里,边上烤着还泛绿的豆子。 糖果和冒冒也好奇地走过来,大概是知道有吃的,也蹲在边上不走了。 因为这个时候的花生和豆子都很鲜,水分大,烤出来后很烫嘴,但和用水煮的绝对不一样,这样才是原滋原味的,花生和豆子熟地很快,就是外面全是灰,吃的手上很脏,地瓜相对慢点,过会陈安修觉得差不多了,就移开火堆,刨出地瓜,捏捏,软的就分下去,硬点的就继续烤,吨吨拿树叶子包了两块,跑回去给章时年和三爷爷,回来的时候带了两块毛巾,在他身后,章时年也跟着来了,和吨吨一样,戴着口罩,全副武装的。 陈爸陈妈还有张文馨他们在旁边地里踢白菜,这会也都过来了,吨吨和糖球很乖,烤好的东西先往爷爷奶奶手里送,跃然和陶陶有样学样,逗地这一群大人都哈哈大笑。 大人还知道克制点,孩子吃的满嘴满手都是灰。 陈安修负责烤东西得不出空来,章时年就把喂冒冒和糖果的任务接了过去,刚才豆子和花生没个他们吃,这两个早就馋坏了,所以章时年的地瓜还没剥开,那两张小嘴已经都张开了,圆圆的,大大的,仰着头。 章时年虽然戴着口罩,但眼睛的笑意藏不住,他撕下一点吹凉了,才喂到他们嘴里。 因为烤地很软,糖果和冒冒也不用牙咬,吧嗒吧嗒嘴巴就吞下去了。 马上就是午饭时间,大家吃过烤地瓜,在河边洗洗手,陈爸陈妈就带着大的小的先下去了,陈安修负责最后灭火,章时年留下来等他一起。 陈安修弄些土过来,将烧过的灰烬严严实实盖住,拿小棍子拨拨,从旁边的小坑里扒出一个茶碗大的地瓜,对章时年眨眨眼笑道,“我留了一块最大的。咱们吃完了,再回去。” 章时年弯弯眼睛,伸手在陈安修脸上捏了一把。 陈安修开始还不知道,只觉得饭桌上别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直到回家洗漱的时候才发现,章时年在他脸上印了两个黑黑的手指印。 他冲回卧室里想找人算账,发现章时年已经靠着炕沿儿睡着了,他帮着人脱了鞋和外套,把人推到里面,自己跳上去抱着睡了个午觉。 下午照旧是在菜地里收菜,陈爸爸把上午拉回来的白菜和葱放在建材店门口的空地上晒着,因为人多,一天的时间,山上这里就忙个七七八八了。 因为有老爷子在,陈安修下午就早早停手了,这天大家都比较累,陈安修就打算做点好的,切了很大一块羊肉炖的萝卜,大虾炒的白菜,新鲜土豆炖的大肥鸡,还加了滑溜溜的蘑菇。 从陈安修开始做饭的时候,糖果就巴巴地跟在他的后面,他走一步,糖果就跟一步,陈安修今天忙了一天,真把对糖果的承诺忘干净了,还以为他是饿了,“糖果,待会才能吃饭,叔叔先给你冲奶喝好不好?” 糖果摇摇头,两只小手插在肚子上的大口袋里搅来搅去。 陈安修这会也够迟钝的,还没发觉,把切好的土豆块扔到鸡汤里,弯腰又问,“那糖果想吃什么,叔叔现在给你做,馄饨,蒸蛋,要不然煎个肉饼吃好不好?” 糖果还是摇头,又掀了掀自己空空的大口袋。 陈安修恍然大悟,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没想到这个孩子的记性这么好,说实话,他昨天说那话确实有敷衍的成份,还以为糖果这么大点的孩子睡一觉就忘了这茬呢,谁知道糖果记到现在,他心里有点内疚了,把炉子上的火调小点,抱着糖果往外走说,“叔叔带你去买,糖果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糖果反手抱住他的脖子,蹭蹭他的脸。冒冒听到他们也要出门,也跑过来凑热闹,陈安修不得已也把他给捎上。 陈安修先带着他们去超市逛了一圈,糖果看了半天也没买,陈安修又带他们到孙庆的水果摊子,那里除了水果外,也买糖葫芦和各种的小零嘴。 地瓜片,山楂球,柿子饼都是很当季的,当然最多的是糖炒栗子,占了好几个木盒子,绿岛当地的栗子个头大,也很粉糯,但甜度不够,所以在绿岛要买糖炒栗子,问十家,有九家会告诉你:我这是正宗的河北迁西的珍珠板栗,是不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就像现在,陈安修刚把两个胖墩墩放下,孙庆没抬头就招呼,“新来的迁西珍珠板栗,要不要来点尝尝,绝对甜,不甜不要钱。” 孙庆这话刚说完,就看到四个小胖爪爪伸过来,从他摊子上抓了两个栗子,他自己吓了一跳,怀疑自己眼花了。 陈安修好笑地拍拍他们的脑袋,“别闹,还没付钱呢。” 陈安修刚过来那会,孙庆正忙着给别人找钱没看到孩子,他这摊子又高,糖果和冒冒站在底下根本看不到人。 “原来是小娃娃啊,尝吧,尝尝。” 他们已经放到嘴里,沾上口水了,陈安修也不好再放回去,冒冒还小,不能吃这个,陈安修剥开给他舔了一口意思意思。糖果是吃过这个的,知道好吃,想要这个。 陈安修试图改变糖果的主意,装上那么一大口袋栗子,还能走路吗? 但糖果认定了这个,陈安修只能妥协,装了三斤栗子后,也就有口袋的一半,糖果现在体重超标,整个人也不足三十斤,装上六斤栗子?他又哄着在上面装了写松散的地瓜片才算事。 这样一来,整个口袋真的满了,陈安修领着他,糖果小步小步地往前挪,先迈左腿,再迈右腿,走快了会向前倒。不过他很高兴,眼睛晶晶亮的,也不让人抱,陈安修估摸着陪他挪回去,可以直接吃明天的早饭。 楼南和叶景谦下班,远远的还没看到糖果,就看到他那大大的肚子了。

章节目录 211 被楼南当场抓个现行,不仅糖果,连着陈安修都被结结实实地训了一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糖果是被楼南训的,陈安修是被陈爸爸训的。 陈安修,糖果和冒冒在街上被楼南逮住,搭车一起回去,在车上糖果就被敲打了一顿,等他们到家,其他人都过来了。他们一看糖果那个大肚子没有不惊叹的,陶陶还像模像样地过来摸了摸说,“糖果,你的口袋里装了个小宝宝吗?”像袋鼠一样。 陶陶说着无意,但陈安修却清楚地看到楼南的眼角抽了抽。 糖果还小,听不大懂陶陶的话,但见别人都看他,大概也为自己满满一口袋吃的东西自豪,还把肚子又挺了挺给人看,这样一来就更明显了。 楼南要给他掏出来,他还不让。因为快要吃饭了,楼南也没招惹他。 糖果暂时躲过一劫,陈安修就没那么好运了,虽然他打着看菜的借口躲到厨房里,还是被陈爸爸追过来,念叨了两句,“糖果是个小娃娃不懂事,你也不懂事?给他口袋里放那么多东西。真是太胡来了。” 吃饭的人多,陈爸陈妈他们就在厨房里摆了一张大桌子,除了陈安修做的菜之外,又去小饭馆里要了几个。冒冒和糖果是先吃的,等全部的菜上齐,他们俩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陈安修把冒冒放到里屋,拿了玩具让他自己玩,楼南也把糖果抱了进来,把门一关,将糖果摁在腿上就开始掏他的口袋,这会没其他人的人在场,他也不给糖果留面子了。 糖果胡乱扭着小身子不让,可他才两岁,即使胖点,也就那么小小的一团,楼南一只手就能将他牢牢压住,地瓜片,栗子一把一把地往外掏。 “陈叔叔……”糖果也急了,扯着身子,开金口向屋里唯一的大人求救。 陈安修是很想过去帮忙,但将心比心,他教训冒冒的时候肯定也不希望别人过多插手,可糖果的眼神实在太可怜,眼泪都出来了,要狠心拒绝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就帮着说了句,“那,你好歹给糖果留一点。” 楼南瞪他,他闭上嘴巴退到一边假装抱着冒冒玩,不过楼南也算给他面子,最后给糖果留了一……颗,没错,就是一颗栗子。 “现在就只能吃一颗,你要还是不要?”楼南把其余的都收起来,只剥了一颗拿在手里。 陈安修眼角的余光没离开那父子两人,看到这里,暗暗地给糖果鼓劲:有骨气点,糖果,给他甩脸上,明天叔叔给你买更多。 哪知道糖果完全不按照他期望的剧情来,抹抹眼睛,伸手把唯一的那颗栗子接了过来。 楼南抱着他的脸亲亲说,“乖,爸爸给你留点,明天还可以吃两颗。” 糖果嘟着嘴巴,点点头。 楼南拍拍他的背说,“那去和弟弟一起玩吧,爸爸和陈叔叔出去吃饭。” “弟弟啊。”糖果从楼南的膝盖上爬下来,跑到冒冒边上,蹲下来和他一起搭积木。 对这峰回路转的剧情,陈安修是看得目瞪口呆,出了门就对楼南竖大拇指,不佩服不行,“糖果真是太乖了,你教孩子果然有一套。” 楼南把掏出的栗子放在门外的五斗橱上,“你要不要再回头看看?” “还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听楼南这么说,陈安修还真是好奇了,就悄悄扒开门缝往里探了探头,就这么一会,两个人已经不搭积木了,积木散了一地,此时两人肩并肩挨坐着,糖果嘴巴鼓鼓的,显然在吃东西,但他手里赫然还有一颗没剥开的栗子正晾给冒冒看。 糖果话不多,冒冒又不大会说话,但就这么两个人凑在一起居然还玩的挺不错,嘀嘀咕咕的,陈安修甚至看到糖果在笑,眼睛圆圆亮亮的,嘴角是翘着的,和别的小孩子笑起来样子差不多。 陈安修受到惊吓一样,伸手去拉楼南,同时小声说,“你看,你看,你家糖果在笑,在笑啊。” 楼南拍开他的手说,“他只是不爱笑,又不是不会笑,你在大惊小怪什么?” “不是没怎么见过吗。”认识糖果这么久,现在已经能大概分辨得出糖果的各种情绪,但像现在这样明显在笑的时候还真是不多见,这大概就相当于别人的大笑吧,这糖果真够稳重的。 “好了,吃饭去了。”楼南拉他走,看了半天都没看到重点。 自打进入秋季,绿岛天晴的时候就越来越多,转过天来,天气依然很好,菜地里的活,昨天还没做完,但也不是很多了,这天陈安修就一个人去忙活了忙活,陈爸爸看着建材店,顺道把昨天的菜翻晒一下,陈妈妈则和人在小饭馆后面一起腌咸菜。 小饭馆后面有块空地,很平整,周围种着些桃树,夏天的时候还在这里宰杀过野猪,这个时候桃花的好些叶子都落了,这里看着就更敞亮些,小饭馆附近的山头还有别人家的菜地,把菜运到这里很近,就和陈家商量着在这里把各种菜收拾一下腌起来。 镇上秋后很多腌咸菜的,而且大多聚在一起做,也没什么特别的讲头,就是女人们喜欢在一起凑热闹,坐在太阳窝里,聊聊家长里短,尝尝东家腌的萝卜,品品西家腌的黄瓜,说着话干活不累,碰到哪家做的好吃,还能顺道讨个方子,腌个咸菜也不是什么秘密,问了没有不说的。老一辈们不用说了,这是每年必做的,没事的年轻小媳妇也爱过来玩,跟着学点东西。账谁都会算,东西都是现成的,自己动手做了就不用出去花钱买,味道不差,吃着干净又卫生,冬天鱼和肉吃腻了,捞点自己做的小咸菜切一盘拌拌,比什么都爽口。 对此陈妈妈当然是乐意的,好不容易现在镇上的人不像前两年那么避讳他们家了,况且这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于是就痛快应了下来。 小板凳,洗菜的盆子,切菜的板子和腌咸菜的坛子都是各家自己准备的,就是洗菜需要水,这里没水龙头,陈安修提前给他们拉了根水管过来,又给支了一口大锅。 腌咸菜的基本都是女人,但也有来给老婆们帮忙搬家什的男人,来的时候负责搬来,散的时候负责搬走。对这每年都有的情景,陈安修从小见过无数次,早就习惯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嘀咕,这来来回回的搬图什么啊,在自己家里痛痛快快做自己的不是更方便?看这一趟趟费事的。对此陈妈妈给的回答很简洁:你不懂。 至于不懂什么,陈安修也稀里糊涂的,不过他知道他只需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就可以了,把地方打扫地干干净净的,只等他们来就行了。 这天上午果然呼呼啦啦就来了一大群,地里收下来的菜直接拉到这里挑拣,洗净,切好,腌起来。不过来的也不是全都是腌咸菜的,还有纯粹过来凑热闹的,打毛衣的,绣鞋垫的,还有很多带着孩子的,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好些在小饭馆里吃饭的客人觉得有趣,都跑过来看。 陈妈妈做姑娘的时候跟男人一样在外面做粗活,手上的功夫就差点,做点被褥棉袄之类的针线活还行,再精细点的,比如打毛线,绣花,她是一概不会的,她买了上好的毛线,央着个相熟的人给冒冒织件小毛衣,现在刚开始织袖子,那人拿着粗粗的毛衣针比划冒冒短短的小胳膊,冒冒动来动去的不老实,陈妈妈就抱着他给人量。 糖果在边上站了会,伸出手好像安抚一样握了握冒冒的手。 边上正在洗菜的人们被他们逗笑了,有人就问,“这个胖娃娃倒是常见,就不知道是谁家的。” 陈安修扛着一袋子土豆下来的时候,陈妈妈正在将一个个的萝卜切成条,糖果和冒冒一人一个小板凳在她旁边乖乖坐着,手里攥着萝卜条啃着玩。刘雪也来了,正在卖力地给一个年轻女人推销东西,看后者的意思,似乎是有点心动了。 “妈,你这边忙,我把他俩领到老太太那边去吧?” “我刚才还想打电话叫你爸爸来把人领走,这里人太多了,早上冒冒没怎么吃饭,这会也该饿了,小饭馆的笼屉里还扣着碗蒸蛋,你端着一起过去,我做的很多,分半碗给糖果吃。” 这个糖果能听懂,立时就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不过陈安修刚领着他们转过来就遇到了过来接人的叶景谦,东西还没吃到嘴里,糖果还有点不想走,但在叶景谦保证给他做好吃的之后,他就乖乖跟着走人了,临走还朝冒冒挥了挥手。走到前院的时候看到天晴带着贺从善和江宁恬正坐在石桌那里串豆角。院子晒着的野菊花快晒干了,空气里有微微泛苦的香味。 章青词前些天有事回北京了,这两天陈天晴就主要陪着贺从善和江宁恬在绿岛四处走走,他们三个年龄和背景都有些差异,但还算是能说到一起。一方面贺从善和江宁恬是女客,名分上又有辈分的差异,陈安修确实不好走地太近,另一方面,他也有点小私心,晴晴看样子以后是要留在北京那边发展的,如果和这两人熟悉点,万一晴晴在北京有点急事,他赶不过去的话,这两人也可以帮帮忙,况且有些事情男人不方便,女孩子之间也比较好说话。 基于以上这两点呢,他还是愿意看到晴晴和这两人多走动走动的。 “大哥?”陈天晴先看到抱着冒冒往这边走的陈安修。 “今天怎么没出去走走?”陈安修过来打个招呼。 贺从善笑道,“昨天晴晴带着我和宁恬逛了一整天。听爸爸他们说,你们都在山上忙,我们不知道也没回来帮忙。” 陈安修玩笑说,“昨天帮忙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们就是昨天回来,也没你们的地了,只能在边上干看着。” 这话说地贺从善和江宁恬都笑起来,其实在此行之前要说她们多喜欢陈安修也不尽然,过年期间匆匆见过几面,那时候家里人来人往的,也没说过几句话,只能说是印象还可以,她们对陈安修态度的分寸拿捏,更多地是取决于长辈的态度,更确切地说是取决于章时年的态度。这次过来绿岛才逐渐熟悉一点,认识也更加直观些,感觉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刘雪刚成功推销了一套产品,这会正高兴呢,转过来就看到他们四个,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她不讨厌陈天晴,甚至是有些待见这个乖巧的小姑子的,往常遇到,也愿意拉着说说话。但一看到陈安修,什么搭话的心情就没了,于是只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至于贺从善和江宁恬仅仅是瞟了一眼,理也没理。 陈天晴面子薄,脸上马上就能看出点尴尬来,刘雪怎么说也是家里的大嫂,这事让别人看到,人家只会说陈家的亲戚不懂礼数,不会单说一个人怎么样。这不是在削人家的面子,是在打大哥的脸。 遇到这样的事情,陈安修自然也不会觉得多高兴,但他了解刘雪的为人,贺从善和江宁恬那天没买她的东西,自己事后又气她一顿,这会遇到,她有好脸色才怪。事先有了心理准备,此刻见她这反应,也就不意外了,这个时候解释多了多余,事实摆在眼前,可不解释也不行,陈安修就说了句,“看我们家大嫂忙的,刚才听你们在说什么野菊花?” 陈天晴接话说,“我刚才在说头半年写论文那会,心里烦躁晚上睡不着觉,还头疼,咱妈给做了一个野菊花的枕头寄送去,我觉得不错,贺姐说季大哥也有轻微的慢性头痛,不知道这野菊花的枕头行不行。” “我以前是听三爷爷说过这句话对缓解头痛有好处的,这个事情简单,今年刚收的野菊花,还有好些呢,你装两个枕头试试,这野菊花都是山上自己长的,也没用过什么化肥农药的,总归没什么坏处。” 贺从善正有此意,但他们这些人都有礼惯了,照例还是说了两句客气话,陈安修一坚持,她也就爽快道谢应了下来,给了她,也不能让江宁恬在边上看着,就又给她装了些。 忙完这些,陈安修去厨房了端了蛋羹,把冒冒送到老爷子那边,老爷子正在给院子里那些新开的菊花浇水,老太太见冒冒来了,也放下手中的书从屋里走了出来。 陈安修把冒冒交给老太太,摸摸冒冒的头说,“冒冒,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爸爸中午再来接你。” 冒冒长大一点,也稍微懂事了那么一点点,起码不会看到陈安修转身走就哭闹,晚上是个熟悉的人也能带带,他看到爸爸要走,可怜兮兮地追着走了两步,喊道,“爸爸。” 陈安修朝他摆摆手,“在家听话啊。” 章云之过来抱他,他就顺从地跟着进屋吃饭了。 季方南和季方平上午去了纪家一趟,纪家来请过几次,老爷子都婉拒了,他知道如果去等待他的是什么阵仗,他退下来这么些年,有些场面上的事情能不应酬的也不想应酬了,这次季方平和季方南来,纪家那边又来请,这两人本来也想推掉的,但念着两家的情谊,又赶上中秋这么个节庆,一口回绝的话面子上也抹不过去,于是就去了,但正如他们预料的,宴席虽然设在纪家那边,但绿岛甚至是省里军政两边都去了不少人,眼看着还有人要赶过来,他们小坐一会,推脱有事,午饭也没吃就回来了。 他们进门的时候,冒冒还在吃饭,两个人都很喜欢这个胖小子,活泼泼的性子,不认生谁抱都行,也不会太过闹腾,季方南也主动接过碗接茬喂他,“冒冒,来,张大嘴。” 冒冒啊呜吃一大口,这让季方南喂地非常有成就感,季方平也笑说,“这小子吃的可真香,这好胃口估计是从他爸爸那里遗传来的。”他说的冒冒爸爸自然是陈安修。 老爷子听到这里,觉得有件事也该明说了,就让警卫员冯鑫他们到外面守着,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这样这样把冒冒是陈安修生的事情说了。 两个人第一反应当然是不敢相信,这陈安修浑身上下也没哪点长得像女人啊,怎么就能生得出孩子。况且他还当过兵,那可经过不止一次的身体检查,如果身体不同于常人早就查出来了。 “不仅是冒冒,吨吨也是他十几年前和老四生的。”老太太把话接过来。 季方平和季方南除了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相信,但他们又深知两位老人不会无根据的说这种话,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老四为了能和陈安修顺利在一起,编造出这种谎话,以两位老人的阅历,也断然不会相信他们的,所以他们也没插话,等着家里二老把话说完。 章云之就把她知道的关于木遗族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这个是我亲眼所见,确实存在这样的人,安修他是陆江远和林长宁的孩子,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糖球和糖果应该是叶景谦和楼南的儿子。” 这一个接一个的真相砸过来,饶是季方平和季方南身居上位多年,镇定惯了,也有点应接不暇,男人生子,这也太超出常人的认知范围了,他们需要时间来消化和改变五十多年来所养成的固有认知,但这不妨碍他们立刻镇定下来。 “怪不得老四那边从来没提过吨吨的妈妈是谁,我们还一直在疑惑当初安修才十八岁是怎么认养吨吨的,还有安修明明是陆江远的儿子,又怎么会在绿岛长大的,这下我们全明白了。”季方平说这话就是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虽然这个事实有点太过震撼。 老爷子最后总结说,“所以说,你们以后不能外带了冒冒,他也是咱们家的孩子,如果安修他们以后还有孩子,你们也不用太惊讶。” 季方平笑着安抚道,“爸,妈,你们就是今天不点明这个,我们也不会外带冒冒的,只要是老四认的孩子,就是我们的侄子。” 有他们这话,老两口也就放心了,不过老爷子不忘叮嘱说,“这事咱们自己家里知道就行了,让外人知道对安修和孩子也不好,至于君毅他们那边,还是过两年等他们心性更稳定的时候再说开比较好,你们的意见呢?” 季方平和季方南自然都答应着,他们乍听到这个消息,尚且震惊到不行,小辈们这边,最大的君毅和君信才三十五岁,难保不会年轻失察出什么纰漏,再过几年告诉他们不迟。 知道这事,季方平原先就看着冒冒有的地方像老四,也许是心理作用,这会越看越觉得像,鼻子像,嘴巴也像,怎么看都能找到老四的影子。 陈妈妈蒸的蛋羹是有糖果的半份的,糖果没吃,冒冒吃到一小半就差不多了,再喂就开始糟蹋东西了,季方平看他也吃个八|九分了,就逗他说,“冒冒,给大伯尝尝你的饭。” 冒冒虽然容易嘴馋,但对食物的执着远没糖果那么强烈,他此刻不怎么想吃了,就把嘴里的食物吐着玩,这时听人想要,就把吐到嘴边的那颗虾仁抓在手里,伸着胖胖的小手臂往季方平嘴里放。 季方平这辈子的记忆中还真没吃过别人吐出来的东西。 季方南在边上笑,根本没帮忙的打算,季方平把冒冒抱过来放在自己怀里,“咱冒冒干净地很,大伯不嫌你。”说完还真抓着冒冒的手吃了。 上午剩下的这点空,四个人就在屋里边逗孩子边说话中过去了。 因为明天就是中秋,外出好几天的季君毅和季君恒都在下午赶回来了。 中秋小饭馆里有订酒席的,陈安修提前就进了好多食材,水库供货的老唐下午就把鱼送过来了,鱼很新鲜但是见多了就那么回事了,就里面单独装箱的两条大黑鱼很是显眼。 黑鱼这东西凡是养鱼的都不怎么喜欢它,生性凶猛,专爱吃其他的鱼苗和各种鱼,有时候水面上游弋的水鸟没防备都能被它拖下去吃掉,所以池塘或者水库里一旦发现黑鱼的踪影,养鱼的人家总会想方设法地把它逮出来。但不能否认的是这种鱼实在鲜美到没边了。 老唐送来的两条黑鱼一条大的一条小的,大的那条有十二斤多,小的那条也有五斤多,从车上往下卸货的时候,镇上有人看到了,就出钱表示想买,陈安修都没答应。这两条鱼他都打算好了,一条留给自家吃,另一条明天送到林家岛上去。 下午的时候陈安修就把鱼收拾好了,黑鱼肉鲜嫩,不用提前腌制入味,做的时候也不用加太多调料,调料多了反而容易混了鱼肉的鲜味。陈安修打算做黑鱼汤和玉米饼子,切好的鱼肉放油里稍微煎一下,然后加水煮,中间搁点葱姜和醋,熬到火候的黑鱼汤是乳白色的,奶一样,鱼肉都软烂了,肉刺一拨就分开了,锅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鲜香味十足。 十多斤的鱼足足熬了一大锅,陈安修炖鱼的空当,又在锅沿儿上贴了一圈小米饼子,今年刚打下来的小米,加了一点白面,做出来的饼子非常细软香甜。这些小米面是陈爸爸磨了,准备找人做小米煎饼用的,他今天先拿了点过来用。 季君恒从半下午的时候就耗在陈安修这里了,这会闻着味道早就坐不住了,“安修,先给我盛一碗尝尝。”在陈安修面前他也不用刻意保持形象。 陈安修看他饿了三顿的样子,拿勺子先给盛了一碗,上面还给放了一个小米饼子,季君恒呼呼地喝了一碗汤,又吃了一个热乎乎的小米饼子,在外面酒席上折磨了几天的胃,总算觉得缓过来了,他揉揉肚子叹口气说,“舒服啊。” “对了,你之前在说什么?什么冒冒?你爸爸怎么突然提冒冒干嘛?” 季君恒又从馒头篮子里捏了个小米饼子出来,边吃边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就吃完午饭聊天的时候,爸爸就说让我们待冒冒就和待吨吨一样,还说他们都是小叔的孩子。” 陈安修估摸着是老太太那边把话说开了。 季君恒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触动他什么心事之类的,过去拍拍的手臂说,“我说,你这人还真够大方的,吨吨和冒冒怎么都是我小叔的儿子啊?我还以为冒冒是你儿子呢,你不能这么惯着我小叔,你这样也太亏了,两个儿子的话,起码也一人一个啊。要我说,你干脆也去代孕一个,这样才公平,你要实在不好开口的话,我帮你去和小叔说。” 陈安修真觉得交这个朋友值了,季君恒是章时年的亲侄子,还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足见真心,他手里揉着面团,没回头说,“我要是告诉你吨吨和冒冒是我生的,你信不信?” 季君恒短暂地愣了会,接着大笑说,“信,我当然信。”他招呼都不打,猛然从扑过来紧紧搂住陈安修的腰。 厨房面积有限,旁边就是炖鱼的锅子,陈安修无处可躲,被他抱个正着。 季君恒嘴里叼着饼,爪子往上移,含含糊糊地开着带颜色的玩笑,“小婶,让我先摸摸,你胸部用没有那两块肉。” “你说有没有什么?”章时年清淡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快乐,我来了。

章节目录 212 如果这个时候可以给季君恒一个特写,那大概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头发是怎么样一根根炸起来的。还是陈安修的胳膊肘捣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此时两人还保持着的姿势,安修在做饭,他从后面搂住安修的腰,这动作要多亲密有多亲密。如果安修是女的,他这会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安修是女的,又是他小婶,即使曾经再亲近的关系,他也知道也保持距离的。正因为知道安修同是男的,才少了不少顾忌,还能保持以前的情谊。不过这都是在小叔不在场的前提下,现在小叔出现,他又被抓个正着,事情就不大好玩了。况且结婚的时候刚招惹过一次。 这些说起来感觉有点长,其实在季君恒的脑子里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在章时年目光若有实质的压迫下,他肢体近乎僵硬地把爪子缩回来,转过身去,抓下嘴上叼着的饼子,对着章时年机械性地摆摆手,脸上强装出两分热情,“嗨,小叔,你回来了?” 章时年不轻不重地瞅他一眼。 季君恒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知道小叔想要刚才的答案,但他绝对不能说实话,就生拉硬扯道,“我刚刚在和安修说,我和大哥回来的时候,高速路上堵车,一堵就是两个多小时,小叔,你说有没有比堵车更让人烦躁的?前不着村后不搭店的。” 章时年的唇角动了一下,“但是我怎么听着好像在说什么肉?” 季君恒情急之下有点编不下去了,就暗暗去拉陈安修的袖子,陈安修知道这人刚才是开玩笑,也没太放在心上,就替他解围说,“我今天炖的鱼,你要不要尝尝?” 章时年把放在季君恒身上的目光转回陈安修那边,那迫人的压力立刻就消减不少,“不了,我先回房换衣服。你待会做完了饭,过来一下。” “行,我知道了,待会就好。” 季君恒忍住拍拍胸脯松口气的举动,对章时年狗腿地笑道,“小叔你忙。” 章时年朝他点点头,转身先回房了。留下来的季君恒越想越不对劲,小叔的表现太平静了点,小叔原先可不是这样的,就小叔对安修那占有欲,以前要撞见这场面,就是不动嘴,也要拿目光杀他千百刀,“小叔有点不一样了,这样都不生气。” 陈安修蹲下|身在灶膛里塞几块木头,“他最近很忙。”言下之意就是没你那么无聊。 季君恒也听出来了,搭着他的肩膀笑道,“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也很忙的好不好,特别是卫林被小叔借走之后,整个公司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好不容易借着你们的婚礼给自己放几天假,还被爷爷抓丁去探望什么老战友,好好的一个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不过还好这次来这里,不用安排相亲。要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说到相亲,陈安修有点想问李妙雅是怎么回事,他当然是相信章时年的,可当时季君恒突然给他打那个电话,事后又主动解释弄错了,以他对这个人的了解,虽然在熟人面前看着是散漫不拘些,但季君恒绝对不是一个任意莽撞的人,那到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季君恒才打了那个电话呢?那事之后,卫林也莫名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联系不到人,事情处处透露着奇怪。 “我跟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小叔换完衣服,会不会请你进去喝杯茶。”算了,过去那么久的事情,再提好像也没意思。 季君恒想想那情景,不自禁地打个冷颤,他想着还是不要对叔侄亲情抱太高的期待,说不定小叔就在筹划着秋后和他算总账呢,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假装听不懂陈安修的话,给自己的临阵脱逃找借口说,“哈哈,我刚喝了一大碗鱼汤,现在可没那么大的肚子装茶水,我去爷爷奶奶那边看看,小叔忙,我就不过去打扰了,你待会跟他说一声。” “晚上让大家一起过来这边吃。” “好,我会准时的。”季君恒说完也不多做纠缠,痛痛快快走人了,虽然外表看上去还是风度翩翩的大好青年一个,但仔细看的话,那急匆匆的步调怎么就有种逃窜的感觉。 陈安修做完饭,留了一点火在灶膛里温着鱼汤,然后洗把手回屋里。 章时年已经换过衣服,此时正在墙边简易书架那里找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反正没回头。 陈安修无声笑了笑,从后面扑过去抱住他,手指从衬衫下摆钻进去,贴着他腰部的温热的皮肤问,“章先生,在我怀里有没有觉得很温暖?” 章时年从书架上抽本书反手在他脑门上敲一记,刚才和君恒合着伙气他,现在倒会装巧卖乖了。 陈安修耍赖地将下巴搭在章时年的肩上,侧脸去看他,“真生气了?” 章时年反问他,“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生气,还是你做了什么会惹我生气的事情?” 陈安修心想难道是他想太多了,其实章时年这人也不是永远那么小心眼的人,偶尔也是能像现在这么大方的,那他何必自找罪受,“其实也没什么,刚才见你回来,手里拿的是什么,月饼吗?”看那包装像是吃的东西,明天就是中秋节,不怪陈安修会这么想。 章时年示意桌子上,“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安修刚才只顾着章时年了,这会才注意到桌子上放着的那个大纸盒,他好奇地走过去,伸手打开,当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眼中的笑意挡都挡不住,满满一大盒子的格子饼干,饼干上还带着微热的温度,应该是刚烤出来没多久,“怎么想起买这个了?” “今天正好经过那里。”章时年说。 对于甜食,陈安修执念不深,但也不会排斥,有合胃口的也吃,说起这个格子饼,其实也不算什么稀奇物件,就是有次两人到市区逛街,经过一家甜品店的时候顺道买的,甜品店老板是在国外做了多年的甜点,前些年刚回绿岛开了这么一家店,生意还不错,就是店里就他一个人,东西又都是纯手工的现烤现卖,每次买等待的时间有点长。所以陈安修吃过两次后,嫌麻烦,也没再去过。也不是什么非吃不可的东西。 “有那么好吃吗?高兴成这样。” “很久没吃,还真是挺不错的,不信,你尝尝。”陈安修拉他坐下,喂他嘴里一块。 饼干什么的倒在其次,但在这个世上,有这么一个人能记住你说过的话,记住你的喜好,谁也不能否认,这本身就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吧? 因为快到晚饭时间了,章时年也没再继续忙别的,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吃了点饼干,陈安修又拉着章时年陪他下了会五子棋,之后其他人陆陆续续就到了。 家里人多,照例都是陈安修亲自做两个,再根据个人的口味去小饭馆要一些,今晚的鱼汤和小米饼子很受欢迎,那么一大锅鱼和一篮子小米饼子,一顿饭下来就没剩下,鱼汤很鲜,新做的饼子又松软,大的小的没有不喜欢的,老爷子就一直夸,这种用木柴细火慢炖出来的菜最好吃,滋味是一点点出来的。 转过天来就是农历的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自己家里除了买点月饼,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就是送亲戚的东西要提前准备,以前还要给亲戚送点月饼,那时候人不挑,有吃的就行,但现在也不时兴这个了,你买的月饼保不齐正好是别人不爱吃的口味,与其送了不和人家的心意,还不如不送,所以现在除了极熟悉和那些为了送礼而送礼的,一般人还真没多少人在今天拎着月饼去走亲戚的。 不送月饼也要送别的,反正这天亲戚总是要走的,这天一大早,陈家就忙活开了,东西都是陈妈妈提前就买好的,地上沙发上放了一堆,他家的亲戚多,除了自家的叔伯姑姑舅舅之外,本村三服五服之内的长辈家里也要去走走的。奶奶家是昨天就去过的,其他村里的亲戚留给陈爸爸,陈天雨负责去市区的大伯,大姑还有外村的小姑家,陈安修去林家岛,每个人都负责好几户,车子里都塞地满满的,陈安修这边尤其是,林家岛地少,都没什么地方种菜,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要送一车菜过去,白菜萝卜,土豆地瓜,还有玉米面,豆子面,小米面,再加上其他的中秋礼物,陈安修为此专门跟人借了一辆皮卡。 章时年这天还是没闲下来,陈安修就打算一个人去,可他去,吨吨也先去,带上吨吨了冒冒也要去,看到冒冒被抱到车上,糖果扒着车门很有自觉性地就要往上爬,糖果去,糖球肯定要跟着照顾,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陈安修带着一车菜和一车孩子去了林家岛。 陈安修先去了姥姥姥爷家,把孩子和一部分东西放下,水都没喝一口,又马不停蹄地就两个舅舅家把东西卸下来,除了大舅出海没法回来,其他人都齐了。林海博一家也从宁波回来了,金金在家听说吨吨也来了,就跑过来找人,他们两个相差不到一个月,小时候都睡在一个婴儿床上,吃一个妈妈的奶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生了对龙凤胎。 “哇,吨吨,你现在怎么长地比我还高了?我前两年回来过年,都没见到你,你又是去英国,又是去北京的,怎么不在家里过年……”金金说话跟打机关枪一样,根本不给人留插嘴的余地。 “金金这性子和他爸爸一点都不像,我记得你二哥的性子很慢。”离家这些年,和家里的小辈接触都不多。大家都敬重他,却没有太亲近的。 “金金的性子像二嫂,不过我二哥做生意的时候,性子可一点不慢的。”陈安修刚来那会,听爸爸在屋里打国际长途就没进来。 林长宁收回目光,拉他在窗下沙发上坐,“怎么样,结婚后还适应吗?” “和以前差不多,没什么特别不适应的。”倒是这次来,看爸爸和陆叔的气色不错,屋里的日常用品也都是成双成对摆放的,家里也添置了好些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废柴了,等我再补充点。

章节目录 213 今年陆家那边发生了那么多事,陆亚亚至今生死不知,陆展展远赴他乡,这一年的中秋感觉寂寥很多,可能已经料定了陆江远不会回去,家里就让陆斐斐来了绿岛一趟,陆斐斐是陆行远的次子,他比陆亚亚大一点,现在地方上工作,也算是在仕途上小有成就。(亲,)他这次来主要是探望陆江远的,顺道也和现任绿岛市副市长的陆维均见了个面。至于陈安修,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其他的原因,总之没见面,也没联系。 对此陆江远也没说什么,以前他总是希望家里的人能接受安修,让安修认祖归宗,一家人能够团聚,后来想想,那样的发展更多的是他的一厢情愿,所以他现在更倾向于顺其自然。其他的事情都能勉强凑合,唯有感情不行,不单指爱情,亲情友情都是一个道理。陆家对安修有抵触,安修未必就对陆家有多深的感情,这样勉强凑在一起,好看的只有个面子,何必呢,双方都不痛快。 有几天没见到两个孙子,陆江远心里还是很想的,在市区的时候给他们买了礼物,但还没到家,就在街上见到那么一大群孩子,他反倒不好把礼物拿出来了。 这会林海双正领着一帮小的在街上买零嘴吃,吨吨认识陆江远的车,所以一见到那个车子停下来,就抱着胖冒冒跑上去了,“陆爷爷。” 陆江远开门下车,“吨吨,什么时候来的,和你爸爸一起吗?” 吨吨往上托托冒冒的屁股,“上午来的,爸爸和小舅姥爷在家里说话呢。” 陆江远把冒冒接过来抱抱,逗他说,“冒冒吃饭了吗?肚子怎么是圆的。” 冒冒还不会叫爷爷,但认识陆江远,见到他就亲热地趴在他怀里咧着嘴笑。 陆江远一见到两个孩子,心里就软绵绵的,他虽然不怎么待见章时年,但对两个孩子,心里是半点排斥都没有的,就算看到吨吨,明明是那么相似的一张脸,在自己孙子身上就是帅气漂亮,在章时年身上,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 “我把冒冒带回去,你跟别人去玩吧,记得待会回家吃午饭。”别的孩子都是自己走的,就冒冒是赖在哥哥怀里不下来,就他那体重,吨吨一路抱着他,绝对不是件轻松的差事。 还有跃然和陶陶要看着,吨吨确实有点分|身乏术,就捏捏冒冒的小肉手说,“你和陆爷爷先回去吧,哥哥去给你买好吃的。” 对此冒冒还有点不情愿,张着爪子还想让吨吨抱,嘴里啊啊啊地着急喊他。 吨吨这会是不心软了,一路抱过来,这会胳膊都有点抬不起来了,如果不是自己弟弟,早丢在路边不要了,“你乖乖和陆爷爷回家了,爸爸在家等你呢。” 冒冒听懂这句了,又见哥哥这次是真的不抱他,所以也就死心了,糖果出来这会也走累了,陆江远就带着他和冒冒一道回去了。 中午这边的孩子太多,家里的桌子上坐不开,林长和与林长顺家里的大人也没过来,就金金他们一帮小的过来吃的,午饭是林长宁做的,他不让陈安修进去帮忙,但没拒绝陆江远。 陈安修在院子里陪着两位老人说话,冒冒和糖果蹲在地上玩他们的小汽车,陈安修有时候会跑到厨房门口去看看,没办法,那两人的手艺好像都很一般,爸爸虽然不至于烧了厨房的程度,但加上陆叔就不一定了。但去过两次,发现两人有商有量,分工默契,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起码没出现太大的意外状况,看样子这样的配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两位老人对现下的情况似乎也持默认的态度。 林长宁会做的菜确实不多,但做几个家常小炒还是没问题的,加上这个季节海味也鲜,不需要浓汤赤酱的,稍微烹制一下就可以,所以这顿饭上桌的时候还是很丰盛的。 这天中午,在季家这边,季君信刚出完任务,也赶过来了,他不认识镇上的路,江宁恬去镇子口接的他,“陶陶呢,怎么没见人。”两个多月没见儿子了。 江宁恬笑笑说,“现在除了晚上睡觉,我都见不到他,他和跃然自打到这里,就天天跟着吨吨,张口小叔叔,闭口小叔叔的,我这个妈妈都要排到后面去了。今天跟着安修去岛上了,说是吃完午饭回来。” “是吗?这么亲啊?不过孩子们能玩到一起也是福气。”虽说吨吨前十年不是在季家长大的,但毕竟是小叔的孩子,生分了也不好,季君信开车的同时,分神打量了一下镇上的景色,和绿岛市区仅仅是隔着一条山路而已,这里的生活节奏看着就慢上很多,坐在路边晒太阳的,站在自家门口聊天的,都看起来那么悠闲。 章时年也是中午回来的,先去了陈家一趟,回来在老爷子这边吃的饭,饭桌上老爷子看到其他人都成双成对了,就季君恒单着还无知无觉的样子,就问道,“君恒,你和李家那个女孩子发展的怎么样了?”他对李妙雅的印象还可以,当然最关键的是那人是老二夫妻都认可的。 只说李家那个女孩子,季君恒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谁,他早就把李妙雅那人抛到脑后去了。 季方南是清楚的,可有些话实在不好出口,他们家选媳妇肯定是首先注重品行的,但也没苛刻到不准人家交过男朋友或者曾经有过无伤大雅的绯闻对象,但如果绯闻对象是家里的长辈,那无论绯闻是真是假,这亲事就不能成了,“妙雅是个好孩子,不过和君恒的性格有点合不来,还是再看看吧。” 季君恒这会也反应过来是谁了,他小心翼翼地去看章时年的脸色,就怕小叔当众拆穿他,如果让他爸爸知道真相,绝对是认为是他和卫林联合搞出来,故意不结婚,到时候非拆了他的骨头不可。 章时年好像没察觉到他的打量一样,抽张纸擦擦手说,“我觉得他们也不太合适,性子都要强,如果真的生活在一起,怕是将来矛盾不断。” 季君恒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小叔结婚的时候,他故意灌酒,昨天又招惹小叔一次,小叔还站在他这边为他说话,他决定以后再也不以小人之心揣度小叔了,他要好好孝敬小叔…… 可没等他的感激之情表达完呢,就听章时年话锋一转,“不过君恒的年纪也不小了。一直这么拖着也不像话,我已经和周围的朋友打过招呼,让他们介绍一些家世和品行好的女孩子,君恒的情况他们都了解,联系方式我也给他们了,君恒有时间的话,就都去看看,说不定就遇上个自己喜欢的。” 对上季君恒呆滞的眼神,章时年极轻地挑了下眉,季方南还高兴地说,“还是老四想的周到。” 季君恒此时心里只剩下愤愤然,说我年纪不小,你和安修在一起的时候,还不知道比我现在大多少岁呢,不过同人不同命。 “君恒,还不谢谢你小叔。” 季君恒从牙齿缝里几个字,“让小叔费心了。”费心两个字咬地尤其重。 章时年面色不改地接过来,“应该的,谁让我是你叔叔呢。” 是叔叔就这样害他,明明知道他最厌恶相亲,还给他安排,还把自己的联系方式散出去,他已经预料到自己接下来的悲惨生活了,要说不是故意的,谁信?不就是抱着安修摸了两下吗?至于这么招人恨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短

章节目录 214 入秋之后,天就慢慢变短了,吃过午饭后,陈安修也没多耽误,带着孩子们稍微休息了一下就打算回去了。糖球先爬上车,吨吨把糖果和冒冒递上去。 轮到跃然和陶陶了,他们两个还意犹未尽,就问,“小叔叔,咱们下次什么时候还来?”林海双带着他们出去玩,给孩子们都买了礼物,陶陶怀里是只贝壳粘的小兔子,跃然的是只珍珠串的小包,其他的还有彩色的贝壳风铃,大海螺等东西,这些东西岛上的人见得多,并不特别稀罕,很多都是为外面手工代做的,但对初来乍到的孩子们来说,却是很新鲜的小玩意儿。 “下次你们再放假的时候吧。” 大舅二舅家也拿了不少东西过来,来的时候车上满满的,回去的时候也没不少。中午做的炸蛎黄,林长宁多给陈安修留了份,走的时候多给带上了,这个回去热热或者做汤还可以吃。 陆江远也叮嘱说,“路上开车慢点,现在天还早。” 陈安修扬扬手里的饭盒跳上车,“恩,我知道了,姥姥姥爷,小舅,陆叔,外面风大,你们回屋吧。”又和金金那帮小的说,“有时间到山上来玩。” 中秋晚上的这顿饭大家说好是一起吃的,这么多人,光做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各种的蔬菜鱼肉是陈安修提前单独备好的,他本想着早点回来,早点下手,免得忙到太晚,哪知道他回来的时候,张文馨,章青词带着两个儿媳妇已经张罗开了。连陈妈妈和天晴都只能在边上打打下手。 其他农家乐的院子里虽然有厨房,但里面的东西都没陈安修这里齐备,今天晚上的团圆饭就在这边吃,半下午的时候一大家人就都过来了,屋里的电视开着,桌子上都是糖,月饼和各种的水果,老爷子拿了个面面的红星苹果,一掰两块分给陈爸爸一半,自己咬了一口点点头说,“又面又甜,我就喜欢这口,以前咱都吃这个,什么国光,金帅,红星,要我说,这些老品种就不错。” 季方平在边上说,“确实,以前家里最常吃的就几种,不过现在市面上少了。” 这话陈爸爸很赞同,“谁说不是呢,现在去超市里看看,买苹果的那里,除了富士还是富士,还有那些蛇果,红的绿的,一个个的跟擦了油一样,看着倒是很好看,但真吃起来,哪有咱这红星苹果有滋味?以前多的时候大家都不当回事,现在想买还没处买了,山上果园里就种了那么两棵,早早就有人来和打招呼了。我这是光摘了一点,等两天再摘点,给你和章大姐那院里放一箱。” 老爷子摆摆手说,“不用那么多,不用么多,就我们老两口能吃多少。” “这苹果又不像杏和李子一样吃多了伤人,留着慢慢吃。”陈爸爸又热情地对季方平和季方南说,“你们回去的时候,也捎上点啊。” 季方南笑道,“在这里吃都吃了,还要再带走,哪有这样的道理?” “自己家种来就是吃的,咱不讲究那些。” 陈天雨送了壶热水过来,正好听到这话,悄悄的翻个白眼,他有时候也挺佩服爸爸的,和谁都不生分,就是这苹果现在市面上少点,又不是多稀奇的东西,季家真要买,哪里会买不到?爸爸还真当好东西的给人送。看爸爸这样子多半是真拿季家当普通亲戚在走了,怪不得妈妈天天说爸爸心眼宽,是够宽的。不过爸爸这样,总比在人家面前战战兢兢,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好吧? 糖果和冒冒就窝在他们旁边的沙发上,糖果可能还记得上午被丢下的事情,下午的时候就紧紧跟在冒冒身边,连这会喝奶都要肉嘟嘟地挤成一团,一人一个奶瓶抱在怀里,糖果喝着自己的,还要凑过头去尝尝冒冒的,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都是山上小牧场里出来的牛奶。 外面起风了,陈安修进来后,迅速掩上门。 老爷子看他头发都吹乱了,身上还沾着两片树叶,就问他,“这是又去哪了?不是说好了今天你歇着吗?” 冒冒看到他就颠颠地走过来迎着,陈安修抱着人坐下说,“也没去哪里,就在山上转了转,顺便掰了点晚玉米回来煮上了。”糖果慢了冒冒一步,这会也爬过来,偎到陈安修身边。陈安修摸摸他的头,楼南和叶景谦到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 “你就别跟着忙活了,今晚尝尝你嫂子们的手艺,之前都是你在忙。” 陈爸爸笑说,“他年纪轻轻的,多做点是应该的。” 老爷子拍拍陈安修的手臂说,“已经做不少了,安修去那边和君毅他们说话吧,你们年轻人有话聊。” 季方南喜欢冒冒,就把冒冒接了过来,糖果又跟着过去了,中间有绳子牵着一样,动一个带两个。 “安修这边坐。”季君恒一见到陈安修本能地想扑上去寻求点安慰,但一想到还在隔壁的小叔,他又强迫自己把伸出去的爪子收了回来,他不想再扩大相亲对象的范围了,小叔这人心狠手毒,专往人的软肋上戳。 季君信往旁边让让,腾出个位置来,“原先还在想,怎么爷爷奶奶来了,也不回去了,这次来了之后才发现,你这里条件还这不错,有山有水的,住在这里,天天休假一样。” “可惜你没时间,要有时间的话,你也天天留在这里休假,就怕你没休几天就耐不住跑了。”不同于季君毅的沉稳持重,可能常年在部队的原因,季君信的性子明显更爽朗一些,陈安修在他面前也更自在点。 季君毅一手搭在沙发背上,姿势随意,神色是在家才有的闲适,“这倒不是没有可能,让他天天休假,最后疯的一定也是他。他从小就坐不住。” 季君信在他说出小时候的糗事之前打断他,“喂,喂,怎么我刚说一句,话题就转到我身上了,别破坏我在安修心目中的好形象。”隔壁有琴声传来,他剥个花生米问,“你们猜这是谁弹的?” 季君恒听一会说,“不用看也知道,舒曼童年情景里的曲子,应该是奶奶,像小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舒曼,是吧,安修?” “哦,你小叔什么样的人?” 季君恒此时怨念正深,拉着陈安修的手想也不想地告状,“你中午是不在,安修,你没见我小叔多么心黑……”他说到半道,发现对面的陈安修的嘴巴根本没动,他后知后觉地转过僵硬的脖子,看清后面站着的人,反射性地挪开手哈哈笑道,“小……小叔啊。”舌头差点打结。 季君信不客气地笑出声,季君毅则投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从中午的时候他就察觉了,小叔突然这么超乎寻常地关心君恒的婚事,绝对不合常理,两人之间绝对是出了事情,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临近傍晚,风越来越大,气温明显降低很多,但这并不影响屋里温馨欢乐的气氛,一屋子的人说说笑笑,还有一群孩子在屋里来来回回穿梭着打闹,陈安修吃饭前又去小饭馆里把三爷爷接了过来,所谓的团圆大概也就这样了。 这天晚上的天气不算好,月亮一会出来,一会没有的,孩子们中午在林家岛上吃多了,晚饭没什么胃口,光啃了点玉米就聚到一起打游戏去了,桌上就剩下大人们说话,以前季家的人各忙各的,有时候过年也难以全部聚到一起,像今天这样全部到场一起过中秋的机会在他们的记忆中还真没几次,这次也算是托了章时年和陈安修结婚的福。 季方平和季方南都是大忙人,连着休了这么长的假期已属难得,所以第二天上午,他们就先回北京了,季君毅和季君恒也跟着一起,就跃然和陶陶舍不得走,贺从善和江宁恬决定陪着多留两天,临走前,季君恒和陈安修大力拥抱了一下,满脸都是有苦说不出,他光昨天晚上就接了两个要给他介绍女朋友的电话,这频率和节奏是要逼死人吗?章时年不会主动提及,其他人也没告诉陈安修昨天中午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季君恒此时的苦处,还以为这人是因为假期结束,要回去上班而苦恼,就胡乱安慰说,“男人嘛,有些责任总是要承担的,逃也逃不掉,真遇上为难的事情,我是帮不上忙了,不过你可以找你小叔。” 季君恒怪异地看他一眼,道声再见,摆摆手上车,彻底走人了。 章时年最近很忙,阿joe又在休假,他临时从美国调了一个叫唐娜的助理过来,为了工作方便,两人现在都住在了君雅那边。 “……真的不下来陪我住两天?还在原来咱们住的月塘区那里。” 陈安修想想,确实好久没去君雅那边走走了,虽然周远他们时常过来吃饭,但君雅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工作,对那里还是挺有感情的,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里拿着圆珠笔敲敲桌面说,“恩,等跃然他们走了以后可以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还是不长啊。

章节目录 215 陈安修和章时年聊了两句,看到季君信从门口那里进来,就主动说,“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说了。” 章时年在电话那头轻应了一声,又嘱咐道,“注意身体。” 陈安修转转手中的笔笑道,“这句话我和你说才对,我身体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 现在是上午九点多,小饭馆还没到开门时间,里面也就没什么人,季君信手里拎着陶陶的外套,胳膊肘随意搭在柜台上问,“小叔的电话,”他虽然和安修算不上特别熟悉,但刚才那笑容怎么看都和对着别人的时候有些微的差别。 陈安修把手中的笔插到笔筒里笑道,“猜对了也没有奖励,今天想去哪里走走?”季君信为了陪陶陶也在这里多留了一天,因为时间不多,也没想着走太远,就想在镇上逛逛。 “今天进山走走怎么样?”季君信的脸倏地凑到他面前,一口牙齿整齐而洁白的,昨天把家里其他人送走,都快中午了,吃过饭又睡会午觉,下午在河边感觉没陪孩子们玩多久就天黑了。 难道就你有牙吗?如果是季君恒,陈安修手中的账本已经糊上去了,但季君信,他咬咬牙忍了,季家除了章时年和季君恒外,其他人的相貌都偏硬朗,尤其是季君信,在部队里多年,给人的感觉尤其刚直硬气些,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会恶作剧,但事实是他就做了,陈安修捏捏拳头,竭力抑制心中给他一拳的冲动。 但面上还地保持一派平静,继续说道,“山上虽然没什么凶禽猛兽,但是带着那么多孩子还是会不太安全。山路也不好走。”他只带着吨吨都不敢往林子太深的地方走。 “不用去太远的地方,就在林子边上走走,从善和宁恬也跟着。”季君信轻啧了一声,似乎对他的反应颇为失望。昨晚听大哥说,君恒之所以会招惹到小叔,八成是在安修面前又没个顾忌。他觉得有趣,还想跟风逗一下,没想到人家这么镇定。 季君信没有季君毅那份隐藏心思的功夫,他心里想什么,脸上多少就能看出一点,陈安修心想这季家的人要不要这么幼稚?明明在外面看着挺正派的一家人,私下里非要时常地抽抽风不可,他想起有天早上季君毅那里,当时季君毅还没起床,但跃然已经起来了,正在喊他爸爸,季君毅可能不想起,但他不说,就把脖子一歪,说一声爸爸死了,然后任凭跃然怎么喊怎么推就不睁眼,照旧睡,直到跃然真的相信了,大声哭起来,这件事才算完,陈安修当时心里有一角就迅速崩塌了。现在看到季君信,他更加怀疑,季家可能真的有抽风的传统,希望吨吨和冒冒不要遗传到。 “那行,让他们穿的轻便点,咱们待会就走,争取能准时赶回来吃午饭。” 季君信见他没反应,也就死心恢复正经,挥挥手手笑道,“我去通知他们。” 过完中秋,各家地里的活也忙得差不多了,晾晾地,这两天趁着暖和把冬小麦播种上,再就是些菜园子里的零碎活,如果冬天有种温室大棚的,这时候也给上油纸和草毡子了,陈安修一行人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发现陈爸爸盼望已久的那个卖煎饼的终于来秋里镇了。 煎饼这东西,以前缺白面的时候家家都吃过,那个时候的煎饼纯粹玉米面的,粗粗的,吃起来刺喉咙,后来大家生活好了,就不吃了,恨不得离着八丈远,最近这几年不知道怎么着的又流行起来了,不过现在的煎饼较之以前可精细多了,有纯粹小米面的,有玉米面,白面,小米面和豆面掺的杂面煎饼,现在还有专门做煎饼的机器,不过陈爸爸喜欢的这家是难得还坚持手工做的,一个男人带着三四个女人,有时候还多几个,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车上带着木柴,带着和面的大盆,带着铁鏊子。专门摊煎饼的铁鏊子特别大,直径一米多的那种,都是以前家里留下来的,现在别处很少见到了。 主人家已经把铁鏊子支起来了,正在卸木柴,和面,陈爸爸来的还算早,他这会正一手抓着面袋子,一手领着冒冒在排号,轮到他的时候,他要把几个面袋子过称,冒冒可能是站累了,就在陈爸爸放开手的空当,他摇摆着走了两步,选中人家的铁鏊子一撅屁股就坐上去了,幸亏人家还没开始烧火,这会铁鏊子还是凉的,要不然非把屁股烤熟不可,他可能觉得有点凉,还往边上挪了挪,周围见到的人都哈哈大笑,因为是个小宝宝,大家也不嫌弃,所以也没人阻止。 陈爸爸把面袋子放在磅秤上,一转头没看到冒冒,听到大家都在笑,再看看冒冒还在人家铁鏊子上端端正正坐着,笑着赶紧把人抱起来,“冒冒,那是姨做饭的地方,不是咱家的板凳,不能坐的。”主人家也笑坏了,连说没事,倒点清水上去,又把铁鏊子擦了一下。 陈安修怕冒冒找他,就没靠近那里,只远远地和陈爸爸摆了摆手。跃然捂着嘴笑说,“冒冒小小叔好搞笑。” 吨吨戴着口罩,挨着陈安修小声嘀咕一句,“这个小笨蛋。” 陈安修发现冒冒往这边看,赶紧猫着腰在季君信身后躲了一下。 “好了,小陈叔叔,冒冒被陈爷爷抱到那边去了。”糖球拍拍陈安修的腰。 陈安修探探头果然如此,一行人这才继续赶路,“糖球,你爸爸他们呢?”前天是中秋,楼南和叶景谦回来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竟然没吃晚饭,叶景谦借他们的厨房临时炒了两碗蛋炒饭。糖球还好,和吨吨一道早早睡下了,就糖果见不到楼南就不睡觉,他只能抱着那只胖墩墩满屋子溜达,差点没把胳膊溜达掉。昨天那两人没离开,在山上陪了糖球和糖果一整天。 “爸爸在家洗衣服,我爸不知道在网上查什么资料。” 前一个是叶景谦,后一个是楼南,陈安修现在已经能分清楚。糖球虽然今年十三岁了,但男孩子不比女孩子心细,楼南和叶景谦也刻意不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来,所以糖球到现在也没察觉家里的事情,他曾经问过楼南,楼南说地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是家务事,他也不好问地太仔细,不过看那两人的样子,解决起来问题不是很大,就是过程可能棘手点。据他所知,叶景谦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他们与叶家那边也多年没有来往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找过来了。 “安修,前面走哪条路?”走在最前面的季君信回头问了一声。 “左边那条吧。”其实像这种山间的小路,都是人踩出来的,走哪条都差不多。 有叶子落到吨吨头发上,陈安修帮着摘了下去,乡间的季节变化要比城市里明显地多,绿岛的十月,即使天气依然暖和,迎面吹来的风里也带出一丝凉意了,有些灌木丛开始出现枯黄的痕迹,但随处还可以看到大片的野菊花,紫花地丁也在盛开。 “哇,这里景色好棒,能看到下面的整个小镇。”贺从善和江宁恬像这样来乡下的机会估计不多,一人手里挽着个小篮子,看着什么都稀奇,带着陶陶和跃然跟在她们后面也一惊一乍的。 “我认识这个,这个是荠菜,对吧?”江宁恬指着自己脚下的一小片植株问陈安修,看起来比市场卖的荠菜矮小很多,但模样是差不多的。 “确实是荠菜,不过老点了。” 江宁恬还有点小失望,“这么说是不是不能吃了?”好不容易有个认识的。 “回去用热水烫烫包饺子可以。”生吃就不行了。 “那咱们挖点回去吧?” 陈安修不忍她失望,回道,“行啊。” 他话音一落,贺从善和江宁恬高兴地欢呼一声,立刻蹲下去用小刀挖,在这舒爽的大自然环境中,似乎能让人轻易地卸下很多外在的东西,彻底放松下来。季君信明显对打野兔子更感兴趣一些,此刻蹲在地上,领着两个大点的孩子找野兔子出没的痕迹。 除了荠菜,陈安修又教他们认了一些蒲公英,苦菜,蚂蚱菜和人青菜,总起来说这个季节的野菜都有点老了,但捡着细嫩点的掐,回去再好好收拾一下的话,滋味还是可以的。不过等他再抬头的时候,糖球和吨吨都已经不见了,不过有季君信在他们身边,他也不是很担心。 陶陶和跃然专心趴在路边的草丛里摘红红的枸杞子。 过不长时间,季君信领着两个小的从山上下来了,不过却是手里空空的。 江宁恬笑他说,“你信誓旦旦要抓的野兔子呢?” 季君信拍拍身上的土,无奈地摊摊手说,“出师不利。” 糖球从他后面跳出来说道,“江姐姐,其实我们和季叔叔真的找到了野兔,可是那边窝里还有两只小的,我们就没抓。” 这混乱的辈分,糖球都跟着一起乱了,陈安修拍拍手说,“好了,没野兔子,我们可以找点别的吃。” 十月是个丰收的月份,山上的好多野果都成熟了,山梨,野山楂,野苹果,不比家里栽种的,野生的这些果子个头都比较小,相对来说,也酸,不过也有甜的,就是蜜桃和软枣,东山的软枣树不算多,但找找总能在灌木丛中找到那么几棵,现在正是软枣挂果的时候,没成熟的软枣是杏黄色的,成熟的是紫色的。 但并不是紫色的软枣都能吃,要等它的皮软了,一捏像水泡一样,那样才算成熟,要不然会很涩,熟透的软枣,外面带着一层白霜,里面的肉是嫩红色的,吃起来的味道有点像柿子,但比柿子个头小多了,只有枣子那么大。现在还不算软枣成熟的季节,所以能吃的很少,一棵树上也就能找到那么几颗,到初冬,经过几次霜后,软枣就熟地很好了,在冬天,路边常见有推着车子卖软枣干的,软枣干更甜一些,但吃多的后遗症也很痛苦,就是便秘。 软枣可吃的不多,陈安修就给他们找了野生小蜜桃吃,小蜜桃和李子的个头差不多,表皮是青色的,有太阳照到的地方泛红,小蜜桃糖分足,所以特别容易招虫子,一般被虫子光顾过的桃子表面上都沾着一层黑色黏糊糊的东西,那就是表皮被咬开后,里面流出来的蜜水,所以这种桃子也是最甜的,只要咬地不是很厉害,住在山上的人常摘这种桃子吃,不过考虑到贺从善他们是外面来的,陈安修还是摘了些干净点的。 大家走累了,就在溪水边洗桃子吃,刚洗好咬一口,桃肉有点硬,但凉滋滋的,满嘴都是清甜的味道,在这种秋高气爽的天气里,邀着亲朋好友,在纯净无污染的山林里走走,看看满山秋色,听听鸟鸣溪流,挖点野菜蘑菇,就这样坐在水边洗点自己摘的野果吃,也不需要什么花样繁多的活动,就让人的心胸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贺从善长长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由衷觉得偶尔像这样找个安静的地方休个假也不错。 跃然啃着桃子,伸着腿靠在江从善边上,“妈,陈叔叔说等我和陶陶下次放假还可以来。” 贺从善笑道,“只要你陈叔叔不嫌你们两个闹腾。”这次之所以来绿岛完全是为了遵从家里长辈的意思,来之前她还担心会在生活和人际方面会有诸多的不适应,如果实在无法相处,就敬而远之,维持个大面就行,来之后发现,其实还好,生活环境和习惯方面确实有很多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家人都很和善,或许有这样一门亲戚是个不错的选择,以后慢慢看看吧。 陈安修他们在山上的时候,楼南和叶景谦接到电话需要下山一趟,就把糖果托给了陈爸爸陈妈妈,陈爸爸的煎饼已经摊完了,他正在水龙头那里给煎饼洒点水,准备折起来,刚做好的煎饼很干很脆,现在不洒点水的话,等过两天吃的时候就碎成渣渣了。陈妈妈这会已经给冒冒做好了午饭,因为今天睿哲在这里,她就多做了些,糖果吃的话也够了。 因为冒冒的牙齿还没长齐,吃的东西大多是比较软烂的,陈妈妈今天做的鸡肉香菇炖的豆腐,她盛了三碗放在桌上,外面来买东西,小乔在院子里,陈爸爸不得空,她就出去招呼一声,临走前让抱着睿哲的李文彩照看一下其他两个孩子,“大嫂,你帮着看一会,别让他们自己烫着了,我出去看看。” 糖果已经会自己吃饭了,他饿了,就拿着碗里的小勺子自己舀着往嘴里送,李文彩试了下温度,不烫,也就没阻止,但冒冒还不会自己吃,就干瞪眼看着,见李文彩喂睿哲的时候,他也馋的张大嘴。 “冒冒,你等等,你奶奶马上就进来了。”李文彩心想她也不是故意不给照顾,但是睿哲每次吃饭都要求着追着,怎么说也是自己孙子亲,她实在是没工夫照顾到冒冒,“睿哲,真乖,再吃一口,再吃一口,下午奶奶就带去去买遥控飞机。” 冒冒见这人不给他吃的,就坐到了糖果旁边,朝他张大嘴,“啊……” 糖果已经埋头吃了半天,虽然碗里没下去多少,他见冒冒朝他张嘴,好像还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破天荒地大方了一次,把送到自己嘴边的一口汤摇摇晃晃送到冒冒嘴里,中间还撒在冒冒裤子上一大半。 睿哲吃饭很挑食,只捡着鸡肉和香菇吃完了,豆腐一口都不动,李文彩知道他口味的,也不劝,只问,“睿哲吃饱了吗?” 睿哲摇摇头,“没吃饱,还想吃。” 难得孙子有胃口,李文彩高兴坏了,见冒冒那碗没动,外面又没人进来,伸到那碗里挑了两块鸡肉和香菇过来,睿哲那碗豆腐汤就放在了桌上。 冒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许是遗传到陈安修的坏蛋本质,从小就开始显露,一伸爪爪把睿哲那碗推到地上去了,碗没破,骨碌碌地滚了一圈停下,但里面的汤洒了一地,也溅到了蹲在地上喂饭的李文彩衣服上。 李文彩赶紧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擦擦沾到的油水,“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 陈妈妈听到动静,跑进来一看,桌上地上都是汤汤水水的,赶紧把糖果和冒冒抱开,又摸摸他们身上,糖果的衣服前面有汤汁,这是他吃饭时候自己洒到的,当然陈妈妈这会也分辨不出来,见冒冒裤子上也是,于是又把两个孩子抱到婴儿床上,脱掉外面的衣服,见里面的衣服没湿到,这才放下心来。 陈妈妈这一忙活也把李文彩惊醒了,她刚才见冒冒把碗推下来,光顾着生气了,这会琢磨过来了,万一把真把孩子烫着,不管她有理没理都将是变成没理。 她凑过去问,面上带着些不自在,“孩子没事吧?” 陈妈妈这会正没好气,她一进来,睿哲离着那汤水远远的,冒冒和糖果却在桌子边上,这也就罢了,毕竟谁都先顾着自己孙子,但李文彩那句话是在吼谁,总之不能是睿哲吧?不过她也不好因为这点事发脾气,就问了句,“大嫂,这是怎么弄的啊?” “那个,冒冒不小心把碗碰翻了,我正想给收拾一下呢。”她这会也不好说冒冒是故意的,冒冒只是个刚满一岁的小娃娃,你说他故意的,他能懂什么?连饭都不会自己吃,连走路都不怎么稳当。 既然是这样,陈妈妈更不好说什么了,“冒冒小不懂事,你衣服换下来,待会放洗衣机里洗洗吧?” 李文彩随意拍拍衣服说,“你看你这话说的,冒冒就是个小娃娃,我这个做奶奶的,还能和个小娃娃计较不成?衣服也不用洗了,我回去自己洗洗就行,那两个孩子也饿了,你先喂他们吃饭吧,桌子那里我帮你收拾收拾。” 陈妈妈心里犯嘀咕,今天这人怎么这么好说话,不过两个孩子还饿着,她也没这功夫在这里想东想西,让陈爸爸先停手去外外面照看一下,她自己端了桌上的碗过来喂孩子。 睿哲拉拉李文彩的衣服下摆说,“奶奶,还要吃。” 李文彩摸摸他的头,小声告诉他,“待会出去给你买好吃的,睿哲听话。”她怎么不懂事也不能当着人家奶奶的面,从别人孩子嘴里扒食吃吧。 但是陈妈妈听到了,以为睿哲也没吃,就说,“锅子里还有点,大嫂,你去盛给睿哲吧。”因为是专门给孩子做的,她估摸着分量,也做太多,本来加一个糖果还凑合,又被冒冒打翻一碗,眼看着就不够了,但再怎么着也不能不给睿哲吃,她知道睿哲是个挑食的,难得肯张张嘴。最多半下午再给这俩加一顿小的。 李文彩答应着,又去盛了锅子那些喂给睿哲。 今天可能注定了要多事,陈妈妈刚喂完两个孩子,又把地面打扫打扫,就听到外面碰地一声,接着就听刘雪在尖叫一声,“我的车……” 原来陈安修看着时间不早,就带着一群人下山来了,陶陶手里拎着他妈妈的篮子,一路上蹦蹦跳跳的,篮子里装着一些野菜和木耳,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小锄刀,巴掌长,有个把,钝钝的,没开刃,山上主要就是用来挖野菜用的。 跃然追他,陶陶就在前面跑,锄刀露在篮子外面的那个角就正正好好擦过了刘雪停放在见建材店门口的车子上,一下子在车上留下一道十来厘米长的痕迹,不是很深,但绝对能看得出来。 刘雪的车子是今年夏天刚买的,花了将近三十万,平时疼地眼珠子一样,别人上去试试手都不行,陶陶这一下可真是闯祸了。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陈安修真的有点头疼了,他已经预见到刘雪的不依不饶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充完毕。 其实鲜的软枣真挺好吃的。

章节目录 216 陶陶开始光顾着玩,还没注意到自己犯错了,冷不防被刘雪在耳边吼这么一声,他吓地打个冷颤,一时怔愣在当场。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刘雪现在满眼都是她的车子,这会只想过去仔细看看到底划到什么程度,见陶陶还傻呆呆地站在自己面前,就伸手想把人拨拉到一边去。 陈安修一看这样,怕她下手没个轻重伤到孩子,赶忙过去阻挡,但有个人比他更快一步,那就是陶陶的爸爸,季君信。 季君信格开刘雪的手腕,把陶陶抱过来,同时说道,“这位同志,咱们有话好好说。”他不认识刘雪。 陈安修还真是有些年没听过同志这称呼了,但此刻哪有心思计较在这个,他闪身过去把还在怒火中的刘雪拉住。 刘雪一贯是泼辣的,她的胳膊被陈安修拉住,她就抬腿狠踢了陈安修一脚,“陈安修,你想干什么,我是大嫂,你放开我。” 吨吨见此立刻从旁边冲过来,推刘雪一把说,“你干嘛踢我爸爸?” “我没事,吨吨,你带着哥哥嫂嫂他们先进屋去,乖乖的。” “可是爸爸……” “听话吨吨。” 吨吨走远点,但也没真的进屋,季君信要过来,也被陈安修阻止了。 这一脚陈安修不是躲不开,但这会躲开,待会在拉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躲躲闪闪拉拉扯扯地实在不好看,他只能生生挨了,刘雪的鞋头是尖尖的那种,他这一脚挨地着实疼,头皮都有点发紧,可还得安抚刘雪,“我知道你是我大嫂,不就是车子刮了吗?我去给你修,保准修地和原来一模一样,行不行?” 现在刘雪还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他的话,气急败坏地对他吼,“你知道什么?我这车是新买的,开了还没一年呢,我平时上路开快了都不敢,你说地倒是轻松,不就是刮了吗?你去买辆三十万的车,让我刮刮试试?” 江宁恬抱着陶陶说话,脸面上看着也不是很好看,陈安修耐着性子继续和刘雪说,“好,好,你说什么都行,我知道你这是新车子,咱进去喝点水慢慢谈……” 刘雪不耐烦地打断他,就要往季君信他们面前去,“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刮坏人家车子就得赔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你数到三,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人说你耍流氓。” 陈安修心里爆句粗口,他真想一掌下去把刘雪敲晕了,眼看着街坊邻居的都从屋里探头出来,他压低声音道,“刘雪,你要真喊了,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什么,笑话你又不是笑话我。”她话说地硬气,到底也不敢真的那么喊,她很明白,就是陈安修真的对她不规矩,说出去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何况在这大街上,要说陈安修对她耍流氓也得有人相信,搞不好别人当她神经病。 陈妈妈刚才听到动静就想出来的,但地上汤汤水水的,她怕糖果和冒冒踩到,又去领他们俩,这一耽误出来就晚了,陈爸爸和李文彩也紧跟在后面从院子里过来。 李文彩一出来,见陈安修攥着刘雪的手腕,脸色当时就变了,她领着睿哲快步过来说,“安修,你这是干什么?你抓着你大嫂的手干什么?” 陈安修见家里的长辈都出来了,就把刘雪放开,“我正在和她商量个事情呢。” 刘雪的手一得空,怒气冲冲地对着陈安修的脸就是一巴掌,但陈安修这会可不由着她了,就往边上闪了一下,刘雪用劲太大,一巴掌落空,向前踉跄一步,自己摔在地上,这一下更麻烦了,她坐在地上,眼泪巴巴地就下来了,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就喊,“陈天齐,你老婆快被人打死了,你来不来?谁?”她抹抹眼泪,看看陈安修说,“还有谁,不就是你那个好弟弟陈安修,你当他是弟弟,巴巴地捧着钱往人跟前送,人家当你是什么,刮了咱家的车,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就要动手打我。你要再不来,我就被他打死了。” 别人还没说什么呢,刘文彩先信了,指着陈安修质问,“怎么,安修,你还对你大嫂动手了?我们家有哪点对不起你啊,你说你要结婚,你大伯,大哥哪个没来送钱,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对个女人动手?” “大娘,我没打她。”这么多人可以作证,他可是一根指头也没动刘雪。 这一下场面那叫一个乱,马上就是午饭时间,街上有游客,还有好些赶着回家吃饭的人,爱凑热闹是好些国人的天性,这会就有人站边上不走了。 陈爸爸是清楚自己儿子不会对刘雪动手的,但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雪就是再不讲理,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在自己门前撒泼啊,他招呼众人说,“有话咱去屋里说。” 刘雪抽抽鼻子,指着陈安修说,“你是没来得及打,其实你心里恨不得打死我吧?章时年那边都是你亲戚,我们家都是不用理会的,就是他们刮了我的车子,也是我活该,谁叫我们家把车停在人家眼皮底下?” 李文彩一听没被打,心里就有点嫌弃儿媳妇在大街上弄这出,丢人现眼,她过去将人拉起来,“快起来吧,坐在这里像什么话,睿哲也在这里呢。” 睿哲被刚才那一出吓得躲在李文彩身后,直到这会才探头出来看看。 刘雪见儿子也在这里,可能觉得坐在大街上哭闹是不大好看,就顺势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裤子,又对李文彩抱怨道,“妈,你过来看看,他把咱们家车子给刮的。” 李文彩心想这会找人支持,一口一个咱家车子,咱家车子的,平时他们就是想借用一下都不行,但到底也算是自己儿子家的,就跟着刘雪过去看了看,顺着刘雪的手指,一眼就看到那道划痕了,“哎呀,这是怎么弄的啊,这么长一条。” 季君信上前说,“这车是我们家孩子给刮的,我们一定负责给修好。” 刘雪瞟他一眼,说道,“你们是得要负责。”但敢和她动手的陈安修她也不能就此放过。 跃然从头到尾看完全程,见这个女人又是推弟弟又是踢陈叔叔,这会又对自己二叔这态度就大声说,“不就是一辆破车吗?我四爷爷可以买一万辆,十万辆。”她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虽然家里教过她谦虚礼貌,但她还没学会收敛优越家世赋予她的那种骄傲。 刘雪知道她口中的四爷爷是谁,刚想回呛一句,就见贺从善沉着脸立刻纠正说,“跃然给阿姨道歉,你追着弟弟玩,才给阿姨刮坏的车子,是你有错在先,这是什么态度?”阿姨,姓氏都没有,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个不带任何亲缘关系的陌生称呼。 “我才不要给她道歉,她那么坏。” “跃然,你再这样,妈妈要生气了。” 陈妈妈过来说,“好了,好了,从善,孩子慢慢教,你和宁恬,带着孩子们来屋里坐吧。” 贺从善对陈妈妈笑了笑说,“让您见笑了,都是我和她爸爸把她娇惯坏了。” 跃然嘟着嘴,虽然没道歉,但也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回到屋里,陈爸爸用方便袋装了些杂面煎饼,对吨吨说,“吨吨,你把这些煎饼送到你三爷爷那里去,让三爷爷三奶奶和你太奶奶尝尝,跃然和陶陶也跟着出去玩玩吧?”后面这句话,他询问的是季君信。 季君信也不愿意让孩子见到这些场景,从刚才的对话中,他已经得出这些人的关系,那个女人竟然是安修的堂嫂,刚才那撒泼的劲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陶陶,跟着小叔叔和姐姐去吧。” 陶陶刚才受到惊吓,这会还窝在他妈妈怀里,听他爸爸这么说,又见喜欢的小叔叔朝他伸手,他就把手搭过去,跟着走人了,糖球和吨吨一个人领一个。吨吨临出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陈安修一眼,后者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把孩子支出去,屋里只剩下大人就好说了,当然睿哲,糖果和冒冒年纪太小,暂不列入人的范围,其实本来事情就不复杂,就是陶陶把刘雪的车子刮了,但谁也没逃避责任,该怎么赔怎么赔,该怎么修怎么修,季君信当着众人的面给留刘雪道了个歉。后来陈天齐也来了,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刘雪在电话里又哭又吼的,闹半天就是车子刮了,新车刮了他也心疼,但至于闹成这样吗? “好了,人家不是说帮着修了吗?”刘雪闹着不消停,最后是陈天齐答应的,现在协商好,他们打算去奶奶那里吃午饭。 “修修修,你就知道修,修的能跟新的一样吗?” 李文彩这个当婆婆的,也觉得刘雪闹地有点过了,“差不多就行了,你那车子天天放在你二叔店门口,你二叔二婶不天天给你好好看着了,季家怎么说也是他家亲戚,你闹地太不好看了,你二叔家也没脸面。” “他家要脸面,我就不要了?我车子被刮了,就得忍气吞声,一句话说不得?说句话就犯法?” 吨吨回来的路上遇到他们,对李文彩和陈天齐,他刚想张张嘴,见刘雪在后面,他一句话没说就过去了。 “怎么教的孩子,见到长辈打招呼都不会。” 陈天齐不耐烦,“好了,你少说两句,你能教好睿哲就行了。”以前小涵在,也没这么多事。 季君信本来下午想和刘雪一起去修车子的,但刘雪说下午有事,那就只能改在明天,按照行程明天他们要回北京,陈安修答应明天陪刘雪去。 出了这种事,大家都不开心,尤其是孩子们,午饭都没好好吃,下午季君信去陪季家二老说话,何从善和江宁恬在屋里收拾东西,陈安修就带着孩子们在家捣鼓吃的,先给他们炖了一大锅的可乐鸡翅,软软烂烂的,一抽骨头就出来了,连糖果都能抱着啃一块。 肚子里有了东西,孩子们的兴致就好了些,跃然见陈安修又是蒸米饭,又是蒸豆子的,就跟在后面问道,“陈叔叔,你要做什么好吃的。” “咱们做炸香蕉吃好不好?” “可是家里没有香蕉。” 陈安修点点她的鼻头说,“一会你就知道了。”他把糯米和红豆煮熟了,混在一起揉匀,捏成一个长条,又把蒸好的南瓜揉碎拌上蜂蜜,裹在糯米和红豆外面,捏成个香蕉弯弯的样子,这样就可以下锅炸了。 炸出来的香蕉第一口是南瓜,再咬一口就吃到糯米和红豆了,吃起来有点烫,但热乎乎的吃起来很舒服,孩子们吃地也开心。 陈安修还准备了一碟芝麻,新出锅的香蕉,在芝麻里一滚,“我知道,这个应该叫芝麻蕉。”陶陶似乎也忘记了中午的事情,这会又高兴地玩起来。 孩子们都想下手凑热闹,陈安修也由着他们乱捏,最后炸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的,有些连制作者都认不出是什么东西了,总算原材料熟的,也不存在炸不熟的问题,孩子们开开心心地玩了半下午,看着由自己捏出来的怪东西,也不嫌弃,还得意洋洋地端着去给爷爷奶奶们尝尝。 晚上陈安修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的,还特意包了一顿荠菜饺子,桌上气氛挺好的,谁也没提中午的事情,但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知道了,晚饭后,老太太就把陈安修叫到里屋说话,“你也不用觉得对谁抱歉,这件事是意外,又是跃然和陶陶犯错在先,君信和从善他们都是明白事理的。” 陈安修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今天真是让他们看笑话了。” 章云之拍拍他的手说,“什么笑话不笑话的,这不是多大的事情,过去就算了。” 第二天早饭后,季君信他们一行人就准备离开了,捎着要回北京的天晴一起。季君信开的是越野车,里面空间大,跃然和陶陶小,也不占什么地方,所以加个人还是很富余的。 跃然和陶陶已经上车了,陶陶扒着车窗问,“陈叔叔,你和小叔叔过年要来北京过年吗?” 陈安修把准备好的东西进去,笑道,“等我要去的时候一定提前给你们打电话。” 跃然朝他摆摆手说,“陈叔叔,要带着冒冒小小叔一起啊,等过年的时候,小小叔一定又大了一点。” “好啊。” 季君信上车前,拉他到一边说话,递给他一个信封,“这是刚去取的钱,五千块,修修车的话应该够了,不够的话。”他眨眨眼笑道,“你和小叔就给垫上吧,小叔有钱,我很穷。” 他这轻松自然的态度影响了陈安修,陈安修笑着把钱推回去,“用不了这么多,千八百的事情,我还有,下次到北京,请我吃顿饭。” 季君信也是个爽快的人,况且在他看来,这确实也不算什么钱,他拍拍陈安修的肩膀上说,“那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其后两天就是陪刘雪修车,十一假期过后,林长宁恢复上班,陆江远也回了北京,走之前,又来看过陈安修一次,那两个人现在虽然重新在一起了,但彼此都有各自的事业,想天天黏在一起也是不太现实。 终于把家里的一切打理好,陈安修收拾东西,下山陪章时年住两天,算算他从君雅辞职,到现在都有三年多的事情了,虽然在泰恒工作的时候,他也往这边跑过几次,但酒店的大堂后来又重新装修过,连曾经熟悉的人也换地差不多了,所以当他重新踏进君雅的时候,给他的感觉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不过潘杰还在,三年前他是大堂副理,现在已经升为大堂经理了,他还认识陈安修,一见他进门就上来招呼说,“陈安修?稀客啊,过来玩的,还是吃饭的?”他知道陈安修是本地人,应该不是住宿的。 陈安修伸手和他握握,“好久没见了,恭喜高升啊。” “你有一年多没往这边来了吧,就是不消费也可以来看老朋友啊,说吧,这次是来做什么的,如果吃饭的话,我让人给你打折。” “我想去月塘区那边一趟。”陈安修据实以告。 “月塘区?看朋友?不过那地方可不是随便能出入的,你如果有朋友住那边的话,就先给他打个电话吧,让他出来接接你。”

章节目录 217 有唐娜在,陈安修进入月塘区就方便很多,门口的保安就例行问了两句就痛快放行了。三年过去,这里原本相熟的保安也换地差不多了,就一个陈安修看着眼熟点的,但也记不起名字了,那人估计对他也有点印象,盯着他多看了两眼,到底也没敢认。陈安修今天出门特别是到这种场合,当然不能和在家的时候一样随便,还稍微地收拾了一下。家里的衣服都是顶好的,他本身又有这身架子,稍稍捣鼓一下看起来就挺像那么回事,这也难怪那个保安不敢认。 唐娜和他并不熟悉,一路走过来,说的大多就是天气和城市环境这类适度而公共的话题,直到走到那幢有广玉兰树的别墅前,他们停下脚步,广玉兰的花期已过,叶子间不见了碗口大的白花,但枝干挺拔茁壮,树叶葱绿流光,还是一如记忆中的。 “……先生现在应该在书房,您是否直接……陈先生?”唐娜说到一半发现陈安修心思不在这里。 陈安修意识到失礼,咧嘴笑笑,“抱歉,想以前的事情。” 关于他们三年相识的事情,唐娜是知道的,故地重游的心情她大概理解。从刚才到现在,这位一直保持着礼貌而克制的距离,给人的感觉并不太容易接近,现在这一笑,倒让她有点相信joe说的话了。joe不止一次说过小陈先生是个开朗而容易相处的人,她的态度就放松很多,两人往里走边说,“听说陈先生以前在这里工作过?” “是啊,差不多有两年。” 刚到门口已经有个人管家在门口迎着,现在当然不是刘越,但也是个年轻男孩子,能派到这里来的想必也是学历和能力都非常出色的,在君雅,初入职场的新员工很少有直接进管理层的,都需要在基层锻炼一段时间,一来可以近距离接触客人,二来可以熟悉酒店的运作流程,而在所有的基层工作中,个人管家无疑是个非常不错的过渡阶段,表现好的话,很快就能升上去了。那人不认识陈安修,看是唐娜引进来的,只当是章时年的客人,打招呼表现出来的也是对贵客的恭敬和尊重。 陈安修忍住挠挠头的冲动,还真是和三年前不一个待遇了,如唐娜所说,章时年果然在里面,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人,看着像是在商量事情,唐娜进去了,他和正好抬头的章时年目光对着正着,他比个上楼的手势,章时年轻微地点下头。 个人管家要送茶点过去,见陈安修出来,就殷勤地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谢谢,我上楼休息一会。”陈安修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梯,找到主卧。卧室的卫生明显已经整理过,铺面上干净地连个皱褶都没有,柔软清香的大床看起来很有诱惑力,从结婚到现在的大半个月,他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家里老老小小的一堆客人,秋收,临了刘雪那里又来一出,他忙地脑袋都大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一下,他把随身的小包和衣服扔到沙发上,又去衣橱里摸了件章时年的睡袍一路冲到浴室,水温适度又自带冲浪按摩功能的浴缸差点让他在里面舒服到睡着。可等他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有个小问题,他好像忘了带内裤了。 因为某些尺寸方面的差异,他们两个并没有混穿对方贴身衣物的习惯,可现在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他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抓了条章时年的出来,蹭蹭蹭三两下套上了,腰那里好像有点松,但也不用担心会掉下来,“好在章时年在这方面没什么特殊的兴趣爱好。”稳重的款式和颜色,质地也是以舒服的棉质为主。 床铺虽然已经整理过了,但枕头上好像还有熟悉的章时年的味道,陈安修拍拍枕头,拉高被子很快睡着了。 章时年午饭的时候上去看过那人一次,见他睡的香,就没喊醒他,看看时间两点多了,那人还没动静,他有点担心了,让书房里其他人先商议着,自己又上去看了一次。 卧室里的温度很足,陈安修这会已经不被子整个踢掉,揉在怀里抱着了,这是他最习惯的睡觉姿势,右侧卧,怀里抱着东西,一条腿还要搭在上面。 因为这略显豪放的睡觉姿势,陈安修身上的睡衣下摆上挑,这样一来整个下半身基本就没有遮挡了,修长的两条大长腿,挺翘的臀部,当章时年的视线落在那条眼熟的内裤上时,目光明显深了深。 章时年摇摇头,把沙发上的衣服放到浴室门口洗衣篮里,又弯腰把床边随意甩开的鞋子摆好,见沉睡的人还是没醒,就坐到床边拍拍那人的脸,“安修。”没动静,“安修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陈安修的睫毛轻微颤了颤,但人是一动没动,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 章时年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弯腰附在貌似还在沉睡的人耳边轻声喊道,“安修起床了。” 耳朵是陈安修的敏感区,章时年的呼吸喷在上面,他怕痒,本能地想缩缩肩膀,但他忍住了。 章时年吻他的脸颊和耳后,手也从大开的领口那里探进去,嘴里喃喃道,“这个样子真的想让人做点什么?” “你想做什么?”陈安修终于不堪其扰,忽的睁开眼睛,勾着章时年的脖子,将人拖上床。 “终于肯醒了?”章时年揉揉他睡地乱蓬蓬的头发。 陈安修松开手,任凭自己分量不算轻的身体整个压在章时年身上,“本来没醒也被你弄醒了,章先生,你怎么对个小助理也下得去手?” “主动睡在我床上的小助理?” 陈安修强词夺理说,“别说主动睡到你床上,就是脱光了主动坐到你怀里,你也要老僧入定,心如止水。” 章时年作势考虑了一下,然后颇有诚意地建议说,“我尽量,要不然下次你试试?如果一次不行的话,多做几次,也许我可以做到。” 陈安修没好气地将人推开,“喂,你以为我每次都跟着你往沟里跑吗?我们智商没差那么大好不好?”他从章时年身上翻下来,两人并肩躺在枕头上,他睡觉的时候没拉窗帘,此时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脸上懒洋洋的,闭着眼睛的时候阳光是暖暖的红色,只要在这个人人的身边,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渴望的安宁和平静。 “还想睡?肚子饿了吗?” 陈安修闭着眼睛,摸摸肚子的位置,“你不说的时候还没感觉,你这么一说还真点,现在几点了?” “还有一刻钟就三点了,起来吃点东西,晚上再睡吧。” “好吧,吃饭去。”陈安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你从那个包里把我的衣服翻出来递给我。”他自己则随手把睡袍解了下来。 “你这腿上是怎么回事?”陈安修坐在床边伸腿穿裤子,章时年很自然地就看到了他膝盖那方的那一大块淤青。 陈安修不是很在意地打算继续把裤子拉上去,“还不是刘雪那个女人踢的。” 章时年按住他的膝盖弯腰看了看,“先上点药吧?现在还疼不疼?” “开始挺疼,不过这都好几天了,已经没什么事了。”他以前受过的伤比这重多了,不过那并没有让他因此少根痛感神经,他凡胎的,刘雪狠狠踢那么一脚怎么可能不疼,但他一个男人又不好对别人说,不过对着章时年那是另外一回事。 “你怎么招惹到她了?” “还不是她那辆宝贝爱车……”陈安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那两天可把他累惨了,本来就那么点刮痕,本来想在市区找家美容店修修的,结果不让,非要去4s店,去了4s店也不消停,又要检修,又要保养,最后还不知道买了什么东西,不付钱就闹,最后几千就那么出去了,还搭上两天功夫。 “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陈安修扣上腰带扣,又把章时年手中的薄毛衫勾过来套上,“不是多大点的事情,我都解决完了。” 章时年也没说什么。 等他们正装下去,饭厅里的餐点已经准备好了,有一大份粥,还有几个小菜,份量总起来说并不多,“你这是喂小鸡呢,就这么点?哪里够填饱肚子的?”但这一点不耽误他拉开餐椅坐下来的速度,他是真的饿了,肚子里八点那顿早饭早就消化干净了。 章时年夹筷子菜给他,温声说,“待会就是晚饭时间了,现在吃太饱,又要耽误晚饭。” 唐娜见章时年离开好一会,就出来看看,听到饭厅里有声音,就向这边看了一眼。分坐在餐桌两侧的人,一个喝粥,一个夹菜,气氛真是说不出来的温馨,她还没见过先生这样和人说话,带着点诱哄,带着点宠爱,和以前的逢场作戏真的不一样。她了然地笑笑退开,打算去告诉书房那些人继续下个议题。 陈安修没吃完就把章时年赶走了,他吃个饭而已,还用得着别人贴身伺候吗?不懂浪漫的人败兴总是拿手好戏。 吃完饭陈安修就到无人的会客室里趴着百~万\小!说,室内的温度太舒服,他一会睡一会醒的,直到门上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请进。” “先生您好,请问这个房间需要帮您重新整理一下吗?”来人打开房门,但并没有进来。 陈安修一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沙发上跳起来,“嫂子。” 秦云一抬头见是他,脸上也显露出惊喜的神色,把小型的工作车停在门外,进来小声说,“安修,你怎么在这里,你是回来工作了吗?在哪个部门,我怎么没听你关哥说啊。”原先陈安修被逼离开的时候,她还挺为他抱不平的,后来听说他进了待遇更好的泰恒,但最后不知道怎么的那个工作也没保住,就只能回家开小饭馆了,他们全家也去小饭馆吃过几次饭,但到底不比在酒店时经常见面,慢慢的关系也疏远一些。不过现在见到还是很高兴的。 “不是啊,嫂子,我过来玩的。”他和章时年关系特殊,现在社会上确实还有很多人不接受这个,他也不好走到哪里介绍到哪里。 秦云惊奇了,“来玩的?”这里住的章时年,她是知情的,那不就是说安修是来找章时年玩的,这两人现在竟然成了朋友关系,“这几年你和章先生都有联系啊?” 陈安修有点尴尬地应着,“是啊,联系着。”各方面都联系着。 秦云不以为意,“那也挺好的,多个朋友多条路,章先生看着就是个有本事的。”短短两个月的助理,就能交上章时年这样的朋友,这说明安修有本事啊。 “是啊,是啊。”再问下去,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好在秦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聊天的,简单交谈几句,就谨守本职,开始工作了,陈安修想帮她,她连忙摆摆手阻止,示意外面说,“不是我拿你当外人啊,但你现在是客人,让人看到影响不好,这屋里还有好多人呢。” “这有什么,客人主动帮忙,这说明客人素质高。”陈安修帮着把垃圾袋拿出去丢在工作车上。 秦云笑看他一眼,“你总有道理。” 但收拾完这屋后,秦云就不让跟着去其他屋了,其实陈安修也没意思再去,他还不想给秦云惹麻烦。 因为有秦云这件事,晚上陈安修便不打算在章时年房里睡了,他在章时年洗澡的时候,把自己带来的小包重新整理好。 “你这是做什么?” 陈安修最后把拉链拉上,“我到隔壁去睡。” “发生了什么事?” “秦云嫂子在这里。”陈安修说完这句话发现章时年不理解,就说,“就是那个服务员啊,我以前认识的,我们的关系她不知道。” “所以呢?” 陈安修怪叫,“所以我们当然不能睡在一起了,万一被秦云嫂子发现,所有人就知道了。”嫂子一定会告诉关哥,关哥在工程部肯定瞒不住,到时候就天下皆知了。 “这么怕他们知道?”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如果真的怕当初就不会选择和章时年在一起了,只是有太多的人知道他们关系后,选择了疏远和保持距离,他不想拿这件事去试探昔日那帮兄弟的接受底线。总不能所有不接受的都断绝关系吧?一步一步的来比一下子突袭效果会更好。 章时年听完他的话,将小包夺过来扔到衣橱里,一俯身抱起人摔到床铺上。 “感情我说了这么多道理都是白费?”陈安修歪着头躲闪落在脸上的亲吻。 章时年握住他的腰,伸手解他的腰带扣,“明天早上过去。”如果不是顾忌人没吃午饭,下面书房里还有人等他,他下午在看到安修穿着自己内裤的时候就想做这件事了。 陈安修挺挺腰,配合他的动作,手臂搭在章时年的肩膀上一个劲笑道,“章先生,你觉得我们这样像不像偷情?”还要背着别人,一到白天还要做出没有关系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可以赶在最后一刻说平安夜快乐!!

章节目录 218 头天晚上商量好好的,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事情就没那么好了,订好的闹钟准时响起,陈安修即使困极了也没忘记必须要做的事情,他睁开眼,天色还没大亮,他扶着虚软的腰从旁边人的怀里滚出来。他就知道节制这东西对章时年说了也白说,家里事多,这小半个月了没怎么在一起,一旦开禁,跟放了个饿狼出来一样,昨晚差点就把他的骨头渣子都啃干净了。 章时年此时也醒了,拍开床头灯,按住他肩膀问,“一定要这么做?” “要不然怎么说?说我之所以来君雅是因为我把君雅的大老板弄上床了?我脸皮薄,说不出来。” 章时年捏捏他的脸,试试那脸皮到底有多薄,“你在这里继续睡,我过去隔壁,十点过后再叫客房清理。” “那也行。”反正在秦云嫂子来之前,他们都已经起床了,只要两个房间都有动过的痕迹就行。 章时年翻身下床,帮陈安修把被子压好,顺道从衣橱里拿了今天的换洗衣物。 “八点半的早饭怎么样?” “行,到时候喊我。” 章时年弯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关掉床头灯准备走人,床离着卧室的门还有段距离,陈安修又把床头灯打开,章时年回头看他一眼,开门的时候,走廊上不甚明亮的光线泄进来。 章时年一走,旁边的位置空下来,陈安修一时半会反倒睡不着了,他裹裹被子,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君雅就在海边,所以在这宁静的早上清楚就能听到不远处海浪的声音。一直瞒着肯定不行,贸然说出去也不合适,走一步看一步吧,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东西,又想着冒冒在家会不会乖乖听话,身体太累,不一会又重新睡着了。 早饭后章时年有事情要做,陈安修看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准备去工程部那边溜达会。像酒店这种服务性行业,虽然人员的流动率很大,但君雅的待遇好,肯留在这里的人还是不少的。他看章时年忙就没过去打扰,发条短信,拿了自己的外套出门。 “陈先生要出去吗?”在院子里遇到这里的个人管家,何君,制服上有铭牌,陈安修昨天就知道这人的名字了。 “就在酒店里随便走走。” “陈先生需要我陪同沿路给您介绍一下吗?”自打章先生入住后,这里进进出出的人挺多的,年纪轻点的,年纪大点的,看着都是一副上层精英的派头,但他感觉章先生对这位的态度格外不同,昨天这位陈先生还在这里留宿了,关系可见真的是很好。 陈安修客气地拒绝,“不用了,谢谢。我随便走走就行。”对君雅,这人可能还没他熟呢,像他们这种工程部做维修的,不管是客房,厨房,餐厅,哪个地方他们接触不到?他闭着眼睛都能君雅里转一圈。 何君笑笑也不再坚持,送他出门,他心知殷勤太过,也容易惹人厌恶。 陈安修刚一出门就从东边墙角转出一个拎着工具箱的人,那人见到陈安修大概怀疑自己看错了,还揉了揉眼睛,直到陈安修喊他,“周远。” 周远这会醒过来神来了,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陈安修说,“真是你啊,陈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何君见陈安修和一个酒店维修工这么熟悉,面上就稍稍显出些疑惑。 陈安修拍拍周远的肩膀,“说来话长,边走边说。” 周远是维修完了,现在你要回工程部,陈安修和他一道说着出来月塘区。 “原来章先生在这里啊,怪不得那个何君姿态放地这么低,他们可都是未来的领导,平时他们都是长在头顶上的。”周远是刘波的表弟,刘波又在小饭馆工作,周远节假日的时候也常往山上跑,是见过章时年的,以前陈安修觉得周远大概是工程部唯一知道他和章时年真正关系的人,但周远从来没在他面面前提过这件事,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他有时候就在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他所认识的周远可不是那么沉得住气的人。 “最近工作怎么样啊?这两天应该不是很忙了吧?” “肯定是没国庆节的时候那么忙了,不过酒店里住的人还不少,现在天气还很暖和,还没到真正的淡季,你今天来的正好,钱经理,关哥他们都在。”走到会议室里那里的时候,周远拉住陈安修说,“陈哥,我带你去见见小梁。” 周远今年也二十二了,交了个小女朋友,是会议室那边的服务生,之前给陈安修说过,不过陈安修还没见过,会议室这边常年人来人往的,他们的到来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陈哥,你在这里坐会,我去后面把她叫出来。”以陈安修现在的身份直接进员工的工作区不太合适,对这样的安排也没异议,找了个休息区的沙发坐下来,从报刊架上拿了份报纸。 有服务生体贴地送了杯水过来,陈安修抬头道声谢,正好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人,在这里工作两年,认识的人太多,以至于走到哪里都能见到熟人,有的可能不记得名字了,但是这个一定记得,怎么说也处过一段对象呢,当年离开君雅后就和他分手的刘慧。 “刚才还以为认错人了。”刘慧主动走过来打招呼。 陈安修对她也没什么坏印象,两人没走到一起,只能说是不合适,“是很久没到这边走走了,你现在还在会议上吗?” 刘慧笑道,“不在这里了,现在中餐厅那里做领班,今天是来会议这边借点东西的,你……”她的目光落到陈安修的左手无名指上,后面的话也没再说,两个人简单交谈几句,她就走人了。 周远领着他口中的小梁过来给陈安修看,他们找了个监控的死角,打算说两句话,小梁是个看起来就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脸圆圆的,身材微胖,笑起来蛮可爱的,她跟着周远喊陈哥,性格开朗话也多。 周远知道他们不熟,话大多就是他说的,想起刚才擦肩而过的人,周远就问,“刚刚过去的那人是刘慧吧?”工程部的很多人是知道陈哥和刘慧有那么一段的。 “是啊,碰巧遇到,就说了两句话。” “她好像还没结婚。” 小梁和刘慧曾经是同事,对她的情况更了解一些,就说,“好多人给刘姐介绍过,有个差点就成了,婚期就定在今年春天的,结果好像是她家要的东西太多,都快领结婚证了,散了,听说她家境不太好,家里还两个弟弟妹妹在上学。她那个对象也是吃工资的,谁有那么多钱往她家贴补。” 刘慧的家境具体怎么样陈安修也不太清楚,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短,也没聊过什么太私人的话题,不过刘慧现在和他已然没什么关系,陈安修对此兴趣也不大,三个人也就说了四五分钟的话,因为怕被巡视质检的人看见,他们就很快散了。 午饭是陈安修混在工程部的人中去职工餐厅吃的,其中有人认出他了,但也没声张的,连人事部最爱找事的质检经理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久没吃大锅饭了,味道还不错,我吃了三个大包子还有两份菜。”陈安修反身跨坐在椅子上,说今天经历的事情眉飞色舞的。 “看起来是挺不错的。”章时年敲东西的同时看他一眼,从半下午回来就精神奕奕的。 “明天有人过生日,我们说好一起去吃火锅。” “听起来还很忙?” 陈安修狗腿地挨过去,帮章时年敲敲肩膀说,“还可以,比不上您忙,您最辛苦。今天晚上咱们不叫餐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今天见到刘慧,恍然间心里就有很多感触,他不禁在想,如果三年前没有遇到章时年,他现在大概是什么样子的?应该也结婚了,毕竟都三十了,像其他男人一样肩负起家庭的负担,照顾日渐年迈的父母,弟妹,老婆和孩子,现在子女少了,也许他还要同时照顾女方的家庭,吨吨和新妈妈的关系也是个问题,结婚后女方肯定会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如果他再有个孩子,吨吨心里肯定会更不自在,那个孩子和冒冒还不一样,冒冒是吨吨的亲弟弟,所以即使在最开始的时候,吨吨不欢迎他,最终也会接纳,但那个孩子就不一样了,他只会让吨吨觉得自己在家里是多余的。 工作方面呢,他没有学历,想找一份赚钱的工作并不是件容易事,可能还是要回家开农家乐,可那个时候的农家乐和现在的心境又不一样了。他现在开农家乐虽然也想赚钱,但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因为他知道还有章时年在身后,即使哪天赚不到钱了,他还可以退到章时年那里。那个时候的话,没有任何退路,即使再疲惫也只能选择往前走,很多人的一生就是这么过来的。 “怎么不说话了?” 陈安修笑笑说,“我在想你说清蒸鱼用什么鱼,黄花怎么样?很多淡水鱼清蒸有土腥味。这个季节的黄花也好吃。” “都行。” “再清炒个白菜丝,汤的话排骨藕汤吧?我们就两个人,三个菜也差不多了,我自己再做个油辣椒吃。” “行,待会打电话让人把需要的东西送过来,在外面玩了大半天,现在要回房休息一下吗?” “玩又不累,我在这里陪你工作。” 难得他这么乖,章时年怎么可能拒绝,从旁边摸本书丢给他,“那你在边上看会书。” 陈安修接过来一看,皱眉道,“这是英文的,你这里就没中文的?”英语他不是看不懂,但也只能看个大概,很多时候,文中要表达的意思,他都是连猜带估量,工作的时候也就罢了,谁没事消遣的时候给自己找罪受。 “这本书里面没什么太偏的词汇,你试着看看,看完之后,有不懂的可以问我。”安修还年轻,时间不能就这么荒废了,总是要学点东西,也要为将来做准备,他可以给安修很多东西,但有些,他无法给,比如学识,比如阅历,比如眼界。这些都需要他自己去努力才能得到,他在其中只能充当一个引导者的角色。

章节目录 219 因为章时年的坚持,陈安修只能捧着书滚到一边去了,一开始静不下心来,一遇到不认识的单词,他就看不进去。他抬头看看章时年想问问,但那人此刻正忙着,显然没空搭理他,他只有抓抓头发,低下头继续硬啃。时间长了,也就能看出那么点意思了,就是一个个的小故事,确实就如章时年说的,没有太多偏僻的词汇,故事也不长,大概两三页纸就一个。 章时年做事的时候一般精神都比较集中,但有人这身边,免不得就分会神去看他,刚开始还是端正坐着的,下一刻就变成翘着腿的,现在再看都成歪靠在沙发背上了,过会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趴下。 中间唐娜进来过一次,很自然地就见到了陈安修手中的书,那天她见先生在费神列书单的时候,还以为这些略微浅显的英文读物是给吨吨准备的,原来是给这位的。 遇到不认识的单词他就猜,猜不到的他就跳过去。就这样,真让他半下午的时间就看完了五个小故事,直到何君过来询问晚餐的事情。 陈安修这才丢下书,伸个懒腰从沙发上起身,“今天不用了,我们自己做。” 何君又问,“那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吗?” 陈安修把需要的东西报给他,何君记好了,出去打电话让人送过来。 “那我也出去了,待会吃饭的时候喊你。” “恩,对了,你今天往家里打电话了吗?” 陈安修扶着门框,止住往外走的脚步说,“中午打过了,怎么了?” “没事,我听说冒冒昨晚又闹了?” 陈安修笑了一下,“他就是调皮捣蛋,听爸爸说昨晚上衣服都给他脱了,又要闹着回家。”估计是以为他在家里吧,“好在还有吨吨,吨吨哄了哄就睡着了。”当时下山的时候是想着多玩几天的,现在才离开两天,还真有那么点惦记家里那两个了,难道是因为年纪大了,父爱也开始泛滥了,明明当初有吨吨的时候,他去当兵头都没回过。现在想想都不知道当年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潇洒。“今天应该会好点吧,中午听着玩地很高兴。你待会再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吧。” “行,我待会就打。” 陈安修挥挥手出去。 现在是下午的五点半,章时年先打的陈妈妈的手机,好一会都没人接,他又打了建材店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小乔,听到是章时年,就说,“二叔回家拿东西了,二婶带着冒冒去镇子口接吨吨放学了。手机?好像没带,我刚刚听到在里屋响了。” 绿岛的十月虽然天气还算暖和,但还有半个多月就立冬,对北方来说,正经是秋末了,所以五点过后,太阳就下去了,山上的风此时也更凉了一些。 “冒冒,咱回家吃饭吧,待会哥哥就回来了。”陈妈妈给冒冒压压脑袋上的帽子。 冒冒怀里抱着个小飞机,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伸着脖子往山下有车来的方向看。他很喜欢吨吨,每天吨吨去上学,他只要看到就跟在后面去送送,下午还会拎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门口接接。昨天因为冒冒见不到爸爸在家里闹,陈妈妈哄着来这里玩,顺便接吨吨,谁知道让冒冒记住了,今天非要来这里等不行。 陈妈妈怕待会起风冻着他,就想把他抱回去,冒冒在她怀里哼哼,肉肉的小身子扭来扭去地不走。 陈妈妈知道这样强抱走,回去也一定哭闹,正为难着,就见林淑方从她家的小超市里出来,招呼说,“大姐,屋里坐吧,屋里暖和。” 说实话陈妈妈还是不怎么待见她,乱传壮壮的闲话,又带着蒋瑶上门闹,但事情过去这么久,壮壮和章时年现在这么好,她心里也没那么多气了。 林淑方见她没一口回绝,就知道有门,再接再励地说,“大姐,大人不要紧,别冻着孩子。” 陈妈妈一想到冒冒就没那么多坚持了,刚想答应,就见冒冒飞机也不要了,朝后伸着爪爪,嘴里发着啊啊啊的音,眼睛小灯泡一样亮,她跟着回头,就看到载着吨吨的出租车过来了,她心想也就怪了,同样是出租车,她能认出来是因为认识车牌,但冒冒是怎么认出来的,山上的出租车虽然不算多,但每天还是能见到那么几辆的,可冒冒就能认出载着吨吨的那辆。 车子一停下,吨吨打开后车门,背着书包下来,和司机道别后,朝着这边跑过来,“奶奶。” 冒冒早就在那里张着小爪子等着了,落到哥哥的怀里,又嘟着嘴亲,又拿着自己的大胖脸蹭别人,那个亲热的样子就别说了。 吨吨不堪这热情的蹂躏,加上冒冒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要抱紧实在费劲,他拍拍冒冒露在外面的小屁股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老实点,咱们回家。” 林淑方在边上说了句,“这兄弟俩真亲。” “兄弟不就是这样吗?”陈妈妈拎了地上冒冒的专属小板凳,又说,“你回屋吧,我们走了。” 林淑方见陈妈妈终于肯搭理她,高兴坏了,见人已经走出两步,她连忙在后面喊,“大姐有空来家里玩啊。”回家看到文茵和文峰都没以前那么心烦了,只嘟囔了句,“我这辈子真是没享福的命,好不容易带大个侄女,供成大学生,一点好没捞着不说,还要给他们蒋家带孩子。就他们蒋家都是富贵人,我看着就那么像个老妈子吗?”之后就认命地去做饭了。 吨吨抱着冒冒回来的路上,冒冒还是回头看,好像在找什么。 “爸爸他们过两天就回来了。”吨吨凑过去咬咬冒冒的耳朵。 冒冒跟着说了句,“爸爸。”这是他现在唯一发音清楚的词。 “冒冒叫哥哥,哥哥……” “啊啊……” 吨吨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胖脸上,“哎呀,你怎么这么笨。” 回到家后,陈妈妈听小乔说章时年来过电话,于是又回了个,“挺好的,吨吨也放学回来了,这会正陪着吨吨在屋里写作业呢。” 陈安修把鱼蒸上,把汤炖上,进来就看到章时年正挂断电话,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什么好事?” “听说冒冒在陪着吨吨写作业。” “陪着写作业?我看捣乱还差不多。” 事实上就和陈安修预料地差不多,冒冒硬是赖在吨吨怀里不下来,谁抱都不走,还没到吃饭时间,吨吨只好怀里揣个胖子写作业,冒冒的两只胖抓抓摁在哥哥的作业本上,短短的小指头一点一点的,“啊……啊……” 吨吨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乱答应着,“恩,恩。”左手搂着鼓鼓的圆肚子,下巴抵在冒冒肩上,写完一行,把那两只充当镇纸的爪爪往往下拉拉。 陈妈妈在院子择菜,准备待会做晚饭,看看屋里那兄弟俩,就和正在对着账本点数的陈爸爸说,“冒冒这两天好像特别喜欢挨着吨吨。” “大概是因为壮壮不在家吧。” 相对来说,陈安修的日子就舒服多了,和章时年在一起,不用顾忌别人,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有时候多赖会床章时年也由着他。上午章时年去了公司,不过中午之前就赶回来了,两个人一起吃了午饭,午饭后两人还沿着海边的栈道走了走,在路边买了两盆蓝石莲。 周远他们的早班四点下班,吃饭见面的时间就定在五点,陈安修下午睡过一小觉后就在章时年的监督下继续看昨天的书,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换件衣服出门了。 养生火锅是君雅中餐厅每年在秋冬季节都会推出的活动,价格算是实惠的,很多平时不轻易踏足五星级酒店的人都会借机来体验一把,这里的火锅好吃在绿岛也是出名的。每次酒店有活动,销售部都会对老客户赠送一部分优惠券,一来是答谢,二来是宣传,不记名,转让也方便,但优惠券是禁止员工使用的。 这次周远他们不知道到哪里弄了些,面额都比较小,四五张加起来才三百多,周远他们把优惠券塞给陈安修,“陈哥,到时候你就说是你的,千万不要说是我们的,被抓住就惨了。” “好,好,我都记住了。”从见面开始,他已经被嘱咐三遍了。 工程部的这些人虽然天天在君雅工作,但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很少有机会正儿八经地在这里当回客人,一行人进去之前,对着酒店外围的大玻璃窗扯扯袖子,抻抻衣摆,互相整理下衣领,他们这番动作,让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其中就有个经过的女人轻声嗤笑说,“那群人怎么跟猴子一样,真好笑,没钱来这里装什么样子。” 她也没敢说地太大声,可偏偏陈安修耳朵好用,就听到了,而且这声音还颇为熟悉,他一转头就看到刘雪和两个女伴过去了,不过刘雪只顾着说话没看到他。 陈天齐工作不错,刘雪也是个能赚钱的,她来这里吃饭,陈安修也不觉得多惊奇,只是一看到这个女人,原本已经不怎么疼的那块淤青又有点疼了。酒店这么大,希望别碰在一起了,要不然吃饭都犯堵多难受。 可很多时候,天就是不从人愿,事情就是这么巧,刘雪他们也是来吃火锅的,两桌虽然不挨着,但也就相距两米的样子,想看不到都难。 刘雪这时也看到陈安修了,那么一大群男人同时进来,还是挺显眼的,可是她把头一扭,继续和同伴聊天,一点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陈安修一看他这样,当然不可能主动往上凑,也装作没看见一样,在服务生的引领下若无其事地过去了,众人落座,每人一份菜单,来的都是些青壮年的小伙子,当然对那些鲜花火锅,中药火锅之类的没兴趣,就点麻辣锅底,东西也以肉为主,刘慧就在这里当领班,还赠送了几盘便宜点的青菜。 真到了饭桌上,陈安修发现其实他的心态比想象中好多了,刘雪就坐在一眼就看到的地方,但他该吃吃,该喝喝,一点没受到影响,吃到中间,钱哲和关平他们几个刚下班的小领导也赶了过来,大家又点了一次菜,桌上的气氛也更加热闹了。陈安修很清楚自己的酒量,也没敢硬拼,耍个滑头,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陈安修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手机,一大帮男人推杯换盏的也不知道吃了多长时间,桌上的人已经趴下两个了,陈安修算是清醒的,所以他听到了旁边的争吵声,“为什么不能用,这不是你们酒店发的优惠券吗?我们来吃饭了,你们又不认账了,这不是坑人吗?” “对不起,女士,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您这些优惠券已经过期不能使用了。” “哪里有规定使用日期?我怎么没看到?” 服务生拿着账单,态度还算是恭敬的,“是在优惠券的右下角,女士。” 刘雪低头看看,可能也看到了,但想让她道歉基本是不可能的,况且是对着一个服务生,她从包里又抓出几张,递给服务生说,“你看看这些都过期了吗?” 陈安修看看厚度,少说的话也有四五百,如果数额大的话,过千都有可能,再看看桌上那一盘盘没怎么动开的肉和各种菌类,他心下有些了然。 服务生把那些优惠券接过来,没有走开,当着他们的面挨张核对,大概过了有十来分钟,开口说,“不好意思,女士,您的这些优惠券全部过期了。” 刘雪的面上就有点不好看,又问了一次,“你看清楚了吗?真的都过期了?我们收到没几天啊。” “是的,女士,是在这个月八号过期的。” “那也没几天了,这么多钱说不能用就不能用了?” 关平就坐在陈安修的右手边,此时举着酒杯,噗地就笑出来了,低声和桌上的人说,“这个女人是来搞笑的吗?”过期就是过期,和过期几天有什么关系,过期半天也是过期、 陈安修没有幸灾乐祸的嗜好,但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如果放在往常,毕竟是陈天齐的老婆,他肯定不能坐视不理的,但前两天刚被她坑过钱,刚才又对自己扭头不理,他是要有多宽广的胸怀才会主动贴上去。搞不好刘雪还以为他趁机巴结她呢。 “真是不好意思,女士。” 刘雪又说了什么,声音很低,这次连陈安修也听没到,只听服务员说,“按照我们酒店的规定,如果不是我们的质量问题,这是不可以的,女士。”再配合刘雪刚才指着桌上菜色的动作,不难猜出她想干什么。估计是刚才仗着有优惠券,点的太多,顺带走的时候打个包,现在知道优惠券失效,要用自己的钱付那些帐,肉疼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刘雪压着声音说,“可是这些菜,我们都没动过,一筷子都没动。” 这里持久的拉锯让引起了领班的注意,刘慧过去说了半天显然问题也没得到解决,刘雪似乎很坚持,最后这里的人都没办法,好像惊动了上面,陈安修看到刘越过来了,刘越现在是餐饮部的总监助理,他以前在大堂工作过,对处理客户关系算是比较擅长的。 刘越上来先做了自我介绍,又说,“这位女士,我们可以去会客室谈一谈吗?这里说话也不太方便。” “我觉得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只问这些没动过的菜可以退吗?在别的地方买东西,只要不影响二次销售都是可以退的,你们酒店为什么不可以?还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呢,就这么为客人服务的吗?” 陈安修简直要为刘雪的口才叫好了,这里歪的理都能找得出来,他一看事情越闹越大,担心刘雪最后难以收拾,就想过去看看,他刚一起身,就听周远说,“陈哥,章先生来了。” 陈安修这会也顾不上刘雪了,快步迎向走过来的章时年,“你怎么来了?” “你手机落在书房里了,林先生的电话。” 陈安修把手机接过来,翻翻通话记录,“哦,哦。” 他们此时站的位置已经离着刘雪那边的桌子很近,刘越也看到了章时年,他正在处理客户问题,不好过来,就微微躬身,恭敬地喊了一声,“章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地雷,手榴弹和火箭炮,谢谢大橘子和ag的炸弹,都看到了,谢谢。 这下可以吓唬吓唬刘雪了吧?

章节目录 220 刘雪刚才光顾着争论,根本没注意到章时年的到来,此时突然看刘越这动作,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章时年和陈安修站在那里,她咬咬嘴唇,顿时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一直以来,她对二叔家都不太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说看不大上,虽然不会像对三叔家那么明显,但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当着那家人,尤其是和她一向不对盘的陈安修的面下不来台,这让她根本无法接受。 但她心里也抱着一丝侥幸,或许陈安修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两桌不挨着,她说话声也小,如果陈安修真知道,就凭两人现在的关系,他早就过来冷嘲热讽了。 不过章时年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个自称什么总监助理的人对他那么尊敬?要说她真对章时年的身份一点怀疑都没有也不可能,她不是那么没眼力劲的人,章时年还把陈天意和李文文送到了那么好的单位,可是他们家的人那么不给自己脸面,买点东西都要推三阻四的,难道她要还要笑脸相迎不可?那得看看季家什么分量,如果真有四叔家那本事,她就是弯弯腰能如何,可现在的情况是估摸着季家太大的本事也没有。 不过眼前的情况不由人,刘雪的脑子转得飞快,现在不管章时年是什么身份,但他和眼前这个总监助理相识是一定的,或许能借借章时年的力,让接下来的事情好处理些。 想到这里,刘雪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来,笑容重新挂上,任谁都看出她这是要和章时年说话。 但近在咫尺的章时年就像没看到她一样,一丝眼光都没施舍,只对刘越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很多时候无视要比任何话语都让人难堪,他这行为无疑当众甩了刘雪一记耳光。 刘雪毕竟年纪还轻点,自尊心不是一点都没有,她的脸轰地一下当场就红了,眼泪都眼眶里转了转,牙齿止不住地颤抖,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她站了一会,突然抓起手边的包就要往外走,服务生客气地拦住她说,“女士,这是您的账单,麻烦您结一下。” 刘雪气得又返回来,重重地拉开椅子坐下去,胳膊不小心扫到桌面上满满当当放置的盘子,当场就有两三个盘子叮叮当当落在地面上,火锅厅这里的地面上没铺地毯,盘子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动静就有点大,其他正在吃饭的人受到打扰,纷纷投以谴责的目光,这让刘雪更是怒火中烧。 刘越也看出了问题,但他肯定不敢问章时年,就悄悄给陈安修递送个疑问的眼神,后者不是很明显的摇摇头,刘越也不再继续问。 刘雪同来的两个女伴和她并不熟悉,只是在做直销生意的时候刚认识的,说是以后可以互相帮忙,今天是刘雪主动说是请客,点的这些菜很大一部分又是刘雪说好要打包回家的,她们是看出刘雪这里有问题了,但也不会傻地主动付钱,这一桌可不便宜,谁知道钱出去了,还能不能要回来,她们两个提出要走,刘雪一看这情况,也顾不上伤心了,赶紧拖住她们两个,想要平摊。 做他们那种直销生意的,脾气太好的也赚不来钱,所以这两个女人也不是善茬,三个人当场就要厮打起来,互相骂骂咧咧的,一改方才吃饭时姐姐妹妹好的架势。 陈安修再不待见刘雪,怎么也不好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被人打了,他上前一步想阻止,章时年拖住他的手臂,笑道,“怎么,不去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们?” “可是……”他示意刘雪那里。 “酒店里会有人过来处理的。”刘越如果真的连这点应对都没有,在君雅做到总监助理就是他的上限了。 刘越显然也不想给章时年留下坏印象,立刻让人上前拉开,客客气气但不容拒绝地把三个人请到餐厅旁边附设的会客室去了。 工程部那桌上的人也都注意到章时年了,毕竟这样一个人还挺难让人忽略的,大家知道周远和陈安修的关系好,刚才又见周远出过声,这时就有人低声问他,“这人是谁啊?” “陈哥的一个朋友。”正如陈安修怀疑的,周远还确实不知道这两人的真正关系,刘波曾经是告诉过他,但这种事情刘波对外人说起总有点别扭,表达就拐拐弯弯的,偏周远就是个直肠子,从来就没往这方面去怀疑,结果就是双方都以为明白了彼此,其实两人的脑电波从来就没同步过。 “看起来好像挺有钱的。”这是关平的结论,他们这些人在酒店里工作时间长了,形形j□j的人见得多了,眼力劲还是有点的,不敢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人家多少身家,但有钱没钱他们心里还是有个概念的。 周远把一盘子牛肉片倒进去,招呼大家快吃的同时,又说,“可不是有钱吗?住在月塘区那边,嫂子应该认识,她就负责清理章先生现在住的那房子。” 桌上众人小小吸口气,在座的大部分人一年的工资都不够去月塘区住一晚上的,这就是差距。 “陈哥怎么认识这么有钱的人的?” 周远捞点牛肉片上来,蘸酱料吃一口,砸吧砸吧嘴继续,“我记得章先生三年前住的也是那个房子。”大概是特别喜欢那个房子吧,两次来都同一个,“当时韩总监给陈哥找个工作,去给人当了两个月的助理,你们还有印象吧?就是这位章先生,估计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今天坐在这里吃饭的都是陈安修的老同事,他们对此当然还有印象,当年陈安修回来后不久,出了夏菲那事,他就被迫辞职了。 关平一拍桌子说,“说到这个,我也有印象,应该就是这位章先生,当年走的时候给我们家那口子不少小费,可把她高兴坏了,有段时间你们嫂子没事就在家跟我唠叨,那个章先生多么大方,人说话很和善,生活习惯也好,住过的房子从来不跟暴发户一样,弄成个猪窝,人走后,花上一两天都不能恢复原样。你们是不知道把人夸的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我差点被便贬到地底去了。”要不是对自己老婆足够信任,光听那些话,真以为她打算向外发展了,不过一想起那段往事,还真点头大,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老婆把别的男人夸出个花来。 大家对他的遭遇报以同情的哄笑声。 关平曾经一度还愤愤不平,总以为自己老婆夸大其实,但现在看着和陈安修一道走过来的男人,他心里无望地叹口气,输给这样一个男人,好像也没什么委屈的。隐隐的,还有种,能被拿来和这样一个男人比较也是种光荣的怪异感。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自虐的心理了。 刚才虽然有小声地讨论过这个人,羡慕,嫉妒的都有,但真等人过来了,大家就拘谨起来了,没办法,好像就不是同一国的人,人即使再平和,再放低身架,可有些气场是没法改变的。 周远算是见章时年次数比较多的,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法对着章时年平静自然地说话。 陈安修给彼此做过介绍后,见章时年没有走的打算,就在自己旁边添了张椅子,关平识趣地往边上靠靠,桌上的人该吃吃,该喝喝,但桌上的气氛真的就比刚才平静很多了。 今天吃的是麻辣的锅底,因为章时年身体上的原因,陈安修在这略显干燥的季节里也不敢让他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但又不能让大家陪着换锅底,就单独要了一大碗清水,把锅子里捞出来的菜和肉用清水涮过,才放到章时年面前的盘子里,还不忘嘱咐道,“你嗓子不舒服,少吃一点。”他照顾章时年习惯了,这事做地太顺手,根本就觉察到有什么异常。 桌上的其他人都是粗糙的大老爷们,心是不够细,但这不妨碍他们觉得陈安修这行为有点怪,这行为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如果再确切点,就像是老公疼爱老婆,或者是老婆照顾老公?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 再看另一位,明显也习惯这样的照顾,泰然处之,这两个人之间有种旁人难以j□j去的默契,这真的是朋友吗?但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关系? 其实章时年来之前已经吃过饭了,但对陈安修的亲近行为也没拒绝,但他今天可不是光是来吃饭的,他吃过一些陈安修夹过来的菜后,就主动敬了大家两杯酒,第一杯是庆祝大家相识,第二杯意思就有点微妙了,是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安修的照顾。 大家心里共同闪过一个想法,这应该是亲近的家人才能说的话吧? 陈安修背着众人在身后拉章时年的衣服,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当场把这人打晕,抗回去。 章时年垂在身侧的左手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指,陈安修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更过火的事情,吓得立刻把手缩了回来,立定站好。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怪异,但人家敬酒总不能不喝,于是这两杯酒大家痛痛快快都喝了。 吃饭的间隙章时年离开一会,回来的时候加了好些大家都没敢点的好菜好酒,还主动把账单结了,大家谦让了一回,都说这样不行,纷纷表示要出钱,陈安修压住大家没让。 经过这事,大家虽然还是对章时年保持了一定距离,但桌上的气氛明显就活络多了,毕竟大方的人谁不喜欢。 这一幕都落到了出来打电话的刘雪眼中,她心中更恨,她今天带的优惠券足足有两千多,除此以外,身上就带了不足二百的现金,满以为只是吃顿饭而已,她就是要点贵的也足够了,可现在一桌下来差不多有一千六,就算三个人平摊,她也拿不出钱来。 两个人最近总是吵架,陈天齐为了躲清静已经在医院了住了好几天了,就这样刘雪还天天打电话查勤,所以今天晚上陈天齐又接到刘雪的电话,想也不想地直接挂掉,刘雪持续打,他直接关机。 刘雪的娘家离着这边很远,就是开车过来也要两个小时根本赶不及,陈天齐的电话打不通,她又往婆婆家打,李文彩一听说是在酒店吃饭要钱,没等她说明原因就把电话挂了,睿哲天天养在他们身边,一分钱都不出,还要从他们这里拿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刘雪对着挂断的电话声,恨恨地骂声,“死老太婆。”这样的事情除了家人,她又不好对外宣扬,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传出去,不成了别人的笑柄,拿着过期的优惠券到酒店吃饭,被人扣住。 经过协商,那两人分别甩下三百块钱走人,走之前对着刘雪骂声,“以后没钱就别充胖子,还请人来五星级酒店吃饭,不够打脸的。” “上赶着巴结都没人搭理。” 后一个人显然说的是刚才章时年那事,那两人的嘴巴毒,自觉吃了亏,损起人来一点不留余地。说完那两个人倒是走了,但刘雪没交钱却不能走。 “刘女士,你如果坚持不交钱的话,我们只能报警处理了。” 刘雪翻翻包,加油卡,会员卡,超市卡,美容卡,可恶,之前去4s店,把所有的银行卡抽出来后,这两天没用,忘记放回来了,她把身份证甩到刘越眼前说,“我把身份证压在在这里,现在回家拿钱来赎,这总该行了吧?” “抱歉,刘女士,我们没有权利扣押您的身份证。”刘越恭恭敬敬地把身份证还给她,态度依旧不温不火的,但如果熟悉他的人应该知道,他的忍耐力也快到极限了,见过嚣张的客人,但一点理不占,还这么嚣张的客人不多。如果不是看在她和董事长可能相识,他已经把这件事交给警方来处理了。 其他人都散了,陈安修见刘雪还没从会客室出来,就过去敲敲门,他知道酒店的处理程序,一般这样的最后会报警,刘越过来开门,一转身就听到刘雪在身后把桌上待客用的茶杯给摔了。 陈安修进门见到的就是满地的狼藉,这里面是有地毯的,颜色还比较浅,黄褐色的茶水和茶叶洒在上面格外显眼,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从口袋里摸出五百块钱,“这些你先拿去用。”他今天出来吃饭,带的钱不多,本来说好凑份子的,结果章时年抢先付了钱,他这些就没动,火锅这边的消费低点,他们一群大男人又吃肉又喝酒,如果没有章时年后来点的菜,每人三百足够了。刘雪就是点的多点,他给五百应该也差不多了。他见那两人走了,应该是付过自己的那份了。 可他不知道刘雪点的太多,她自己口袋里再加上这五百也不够,她觉得陈安修是拿着五百块钱来看她笑话的,打发要饭的,她把钱接过来了,但下一刻她直接把钱摔在了陈安修身上,如果不是因为有高度差,估计摔在脸上的可能性都有,“不用你假好心,看我笑话心里很高兴吧?”而且她明明看到陈安修口袋里还有很多优惠券,她不相信那也是过期的。只给五百块钱有什么用?装装好人,又不给够,这不是成心的吗? 刘雪这一摔,陈安修脸色没变,但有个人眸色当场就冷了。 陈安修蹲下,捡起地上的钱,冷淡地看刘雪一眼,转身走人。 刘越只看章时年的脸色就知道什么都不用问了,对走过来的餐厅经理说,“打电话报警。” 作者有话要说:吓死刘雪了吧?啦啦啦啦啦 一边吃饭,一边修修文,这是伪更,没加内容,还是昨晚的那些。

章节目录 第221章 刘雪刚才甩陈安修是在气头上,已经失去理智,但陈安修这一走,她后知后觉地醒过味来了,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心里挣扎着要不要追上去,如果不追上去,酒店方面肯定要报警,她不想去派出所,可如果追上去,经过刚才那事,陈安修还肯给她钱吗,就这么犹豫的一会,陈安修和章时年两个人已经走远了,他们两个身高腿长的,又没人阻挡,想要离开,那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喂,陈安修……” 刘越示意赶来的保安阻拦,并说,“抱歉,刘女士,我想您现在还不能离开,既然我们协商无法解决,只能请警方介入了。” 刘雪这下懵了,“你们报警了?”她就是来吃一顿饭而已,怎么会弄成这样。 “不好意思。”事已至此,刘越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他把事情交给中餐厅的人就转身离开了。 刘雪拼命拨打陈天齐的手机,除了关机还是关机。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一年到头的总有那么几出,所以警察来的也很快,一般的人见到警察就算不犯怵,也不会太过嚣张,所以刘雪这会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或者是已经吓傻了,她以前再怎么着,也没把自己折腾到局子里去过。 事实很清楚,来的人简单地问了下事情的经过,就将人带走了,从餐厅到大堂,再到门口警车的这一路,刘雪都是晕乎乎的,垂着脑袋。 “我说你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有手有脚,看着也不像是没钱的,怎么那么喜欢去吃霸王餐,就为那么一顿饭,闹到派出所,最后还得交钱,这样好看吗?还给我们添麻烦。”路上没事,有个警察就问她话。 刘雪也不说话,就只盯着窗外看,那警察又问两句,见她不应声,也就不搭理了,最后撂下一句,“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为了点面子去五星级酒店蹭顿饭就那么好吃?” 警车经过市立二院的时候,刘雪突然拍着车窗说,“你们停一下,停一下,我老公就在这里工作,他可以帮我付钱。” 那个警察还有点不相信,“你对象是这里工作?做什么的?” 刘雪连忙说,“他是这里的医生,今天在医院值班,真的在里面,他可以马上就帮我付钱。”她不想去派出所。 这次来的是两个警察,那个说话的想想,就和前面开车的那个说,“你在车里等等,我陪她下去找找。”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就一千多块钱,连立案的标准都不够,最后还是让家属过来交钱,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解决,省得麻烦。 刘雪在市立二院工作好几年,很多人都认识她,特别是当年她和陈天齐那事闹得很大,医院里传地沸沸扬扬的,认识她的人就更多了。此时是晚上八点多,医院里进进出出的还有不少人,有认识的见刘雪来,后面还跟个警察,背后就暗暗嘀咕开了,“这刘雪不会是犯什么事了吧?”实在不能怪他们这么想,一般人见到这种情况本能地就会往坏的方面猜测,毕竟普通人没犯事,谁有闲工夫让警察天天跟着玩。何况刘雪当时从医院走的也不光彩,不专心工作,有事没事捣鼓她的那些产品,不仅在同事之间,还给病患家属推销,最后说好听是辞职的,其实就是被医院劝退的,这事谁不知道。 这种情况没人过来和刘雪打招呼,刘雪也没心思和其他人打招呼,一路领着警察到了陈天齐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没关严实,她推门进去,一进门就看到陈天齐和赵小涵分别坐在桌子两侧在说话,除此以外,办公室里再没其他的人,这正是她最顾忌的,所以当场就炸了,指着赵小涵就质问,“你怎么在这里,你想干什么?你都已经结婚了,还偷偷摸摸在这里和我老公幽会,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陈天齐脸上尴尬到不行,对赵小涵歉意地笑笑,上前抓住刘雪说,“闭嘴,你说什么呢,你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到这里闹什么?” 至于赵小涵根本就不屑和她说话,拿起桌上的纸袋子,冷淡地丢给陈天齐一句,“那改天再说。”说完径自出门,看到门口的警察,眉头皱了一下,不过什么都没问。 刘雪还要再闹,后面的警察不耐烦了,直接问陈天齐,“你就是刘雪的丈夫吗?” 陈天齐一看还跟着警察,心里咯噔一声,他以为刘雪在外面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终于出事了,尽管刘雪一直强调那是合法的直销,但他总觉得这事不太靠谱,可刘雪见有钱赚,根本不听劝,这下警察找上门了。所以当他听说是吃了一顿霸王餐的时候,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的,只是他手头上也没那么多现金,就又去提款机上取了钱,回来交钱签字。这来回一折腾,医院里的人就更确定是刘雪犯事了,陈天齐因此又跟着大大地长了一次脸。 把警察送走,陈天齐回到办公室见刘雪还没走,把门一关就开骂,“你长脑子了吗?拿着优惠券吃饭不会看看日期吗?” “那不是你前几天刚拿回家的吗?以前用着也没事,谁知道这次会出事,你既然知道快过期了,怎么不早拿回来?你把快过期的拿回家不说清楚,现在反而怪我没看日期?” 对这事,陈天齐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好像上个月的时候,是有个病人家属送过优惠券,但他最近被刘雪搞的一团乱,哪里还记得优惠券过期没过期的事情,他已经厌烦和这个人吵架,就敷衍地说,“好,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还要工作,你能不能先回家,有空去妈那里看那看睿哲。”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陈天齐拿起桌上的一份病例,头也不抬地说,“我先看看,最近医院里忙。” “忙?忙什么?忙着和前妻私会吗?” “刘雪,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我和小涵现在还是同事,就不能谈点工作上的事情?” “是谁无理取闹,小涵?叫的真亲热,你自己什么德性,你自己不知道吗?”如果陈天齐真那么坚守,当初也不会背着赵小涵和她在一起。 “刘雪,我真是受够你了,离婚。” 听到办公室里又响起的熟悉吵架声,走廊上经过的两个年轻护士见怪不怪地说,“这两口子真有意思,把医院当成他们家吗?在家里吵不够,还要来医院里吵,也不怕别人看笑话,当初这两人是怎么对上眼的?” 陈安修没看到警车的到来,他从酒店出来,直接去了海滩上,被清凉的海风一吹,陈安修有点发热的脑子也冷静下来了,他笑笑,把胡乱塞进口袋里的钱拿出来顺顺,无意中碰到周远他们的优惠券,他也拿了出来,“刚才走的时候忘了还给他们了,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攒的。” “现在好点了?”章时年跟过来。 陈安修把钱和优惠券顺直了,重新放回口袋里拍拍,对着大海伸伸懒腰说,“我和她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只是刘雪把钱甩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脑袋一热,真的想揍人,如果刘雪是个男的,他那一拳头已经上去了,总算还有理智,记得刘雪是个女人,禁不住他三拳两脚。 “那就好,因为她的话还不值得。” 陈安修撞撞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笑嘻嘻地说,“不容易啊,章先生,你以前可没给人打标签的习惯。”这事要是放在以前,他可能会更生气点,但这两年经过这么多事,刘雪这点小阵仗真不算什么,只是小阵仗时不时地来一出,也挺让人厌烦的。以后还是离着远点吧。 章时年陪着他在海滩上站了会,见他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就拍拍他的腰,朝他伸出手说,“现在也没有,这里风凉,我们回去吧。” 陈安修把自己的手巴掌重重拍上去,被后者牢牢攥住,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他们经过的地方,留下两排歪歪扭扭的脚印,虽然不是很整齐,但自始至终挨地还挺近。 不过在沙滩上走一圈的后果也是很痛苦的,等两人终于走到木栈道上时,鞋子里灌的都是沙子,磕是磕不干净的,两个人临时在旁边路上还没收起来的鞋摊子上买了两双大棉拖鞋,男人的鞋号只剩下一款熊掌的,没别的选择,章时年不太想要,但硬是被陈安修摁在路边椅上给换上了,“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今天竟然来暗算他,爸爸今天是打电话了没错,但根本没重要的事情,他开始还奇怪章时年为什么会专程跑那么一趟,不过到桌上的时候他就什么都明白了,那番意有所指,暧昧不清的话一出来,神经再粗的人也得疑惑疑惑吧,就这么想揭穿他? 陈安修虽然这么说,但他也没被人围观的嗜好,拉着章时年选择隐蔽的小路啪嗒啪嗒就回去了。 事实上章时年的话还真的起效果了,晚上关平睡觉前就和他的老婆秦云在被窝里说话,先是炫耀了今天那个章先生和他们一桌吃的饭,之后自然而然就说到了他心里的疑惑,“这两人的关系,我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比朋友感觉近一点,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话,他可以怀疑是情侣,但两个男人,这算什么? 秦云也不明白,她不是从今天才疑惑的,她是从陈安修到来的第二天上午就开始疑惑了,床上是真的有人睡过一夜还是仅仅在上面躺了一会,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她做客房清理这么多年了,可是分地很清楚,主卧那个房间的床明显是睡过的,隔壁房间那个床明显仅仅躺了一会。 夫妻两个的心里都有某个念头,但他们都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那种人,所以也不敢妄加猜测,但怀疑的种子是就此种下了。 吃饭那事后,陈安修原先就刘雪那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个女人一向是无理都能搅三分,何况是自觉吃了亏这样的大事,可是事情过去几天,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往山上打电话,妈妈说刘雪最近根本没去过山上。既然没闹事,陈安修才懒得搭理去她去哪里混,总归不会是在派出所,就那么屁大点的事情。 “小陈先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唐娜坐在对面问他。 “哦,那个,喝汤的时候,是这样吗?”最近章时年总在忙,午饭一般只有他和唐娜,可唐娜显然更喜欢西餐,吃就吃吧,他奉陪就是,但唐娜还很有爱心地教他餐桌礼仪,弄地他不想学都不好意思,于是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姿势非常正确,但手臂可以更自然一些。” 他也想自然,但胳膊快僵住了,这不是在吃饭,是在受折磨。现在熟悉点了,他和唐娜有时候也会坐在一起聊聊天,她会在不涉及的情况下说一些章时年在美国的事情还有章时年的朋友,但他很快发现一个事情,唐娜明明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但从来不在他面前说,有时候他听不明白的话,唐娜宁愿费力气给他解释,也不跟他说中文。 他模糊地可以知道一点事情,所以对这样的安排也不拒绝。 “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后吨吨中学毕业,冒冒也四岁了,很多事情也可以有个安排了。 “好。”章时年答应着。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短,迟来的元旦快乐。 加一点

章节目录 222 尽管有好些东西要重新学起,但章时年并不急于一时,也不想给陈安修太大的压力,所以说陈安修在山下的日子还是优哉游哉的,白天出去会会朋友,打球,吃饭,晚上两个人一起看百~万\小!说,做做运动,早上一睁眼就能见到彼此的日子不知道有多美好。这期陈安修回去过山上两次,不过没让冒冒见着,他这两天好不容易好点,不再那么哭闹找爸爸。 这天早上陈安修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外面呼呼的风雨声,马上就要入冬了,还下这么大的雨,这在绿岛并不常见,天气预报说是台风,这样的天气对上班的人来说是个折磨,但对可以偷懒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个睡懒觉的好机会,他抱着被子蹭蹭,拒绝听从肚子的召唤起床,但偏偏有人不如他的愿,捏住鼻子不让他喘气,他放弃那条通道,改为张开嘴巴。 边上有人轻笑一声,接着嘴巴也被堵上了。 呼吸不畅,陈安修被迫睁开眼,章时年的脸近在咫尺,经过昨晚在浴室里的两次激烈运动,平日梳理整齐的头发这会早已经乱了,随着他的动作,柔软的发梢不时地搔在人脸上,撩拨地人心里痒痒的,有只猫爪子在挠一样。 “这么好看?是不是舍不得给别人看了?”章时年垂着眼皮笑,一下下地啄着他的唇。 陈安修脸皮这么厚,怎么轻易被别人调戏,章时年也不行,他单手勾着对方的脖子压下来点,审视一番后,得出结论说,“恩,这么看章先生不穿衣服果然更标致。” 章时年磨牙凑过去咬他的耳朵,将人压回床铺,陈安修抬腿踢他,家里没有其他人,两个加起来大半百的人肆无忌惮地在床上闹成一团,男人早上的身体都经不得撩拨,特别是像这两位一样睡在同在同一床被子底下,身上还什么都没穿的男人。于是这场打闹不可避免地转变成了两具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 这次等他们真的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幸亏这不是在酒店里。”要不然闹到现在,非被抓个现行不可。 昨天变天,他没带厚衣服下山,本来是想来市区的家里拿点旧衣服,结果出门的时候遇到大雨就只能留了下来,章时年下班后也来了这边。总算这里有人定期清理,也不存在不能住的问题。 “你今天还出门吗?”章时年最近忙,也不怎么去公司了。其实章氏的中高层管理者都不在绿岛,这给他的工作也带来很多不方便。 “这几天可以休息一下,有事的话,唐娜会打电话的。” “那歇会咱们再吃午饭?” “恩。” 二人世界就是这点好,什么事情对方同意就可以了,就是冰箱来空空的,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米面,油,调料之类的厨房里倒是常备着,两人起床后,章时年负责把弄脏的床单扔到洗衣机里,陈安修则把昨晚剩下的蔬菜和肉,混着做了一锅子炒饭。 难得这样的清闲时间,下午章时年处理会文件,两个人就窝在被窝里看电影,晚上两个人一起去小区的超市里买了足够的蔬菜,肉和各种食品。两人是一路跑回来的,身上也几乎湿透了。 “今年的第十九号台风荷娜已经于十七号凌晨前后登陆……” “滋拉”鲜肉入锅的滋滋声盖过了客厅里电视播音员的声音,陈安修拿着锅铲翻炒两下加上葱姜,看看厨房外面漆黑的天空说,“这雨下地可真大,光看着就觉得冷,你刚才看电视,有没有看要下几天?”如果没有这场雨,他这两天就准备回山上去了。 章时年在边上洗喝茶的杯子,“两三天吧,这个季节的台风不比夏天了。”他显然不常做这样的事情,洗地非常慢,但足够仔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没磕碰,没摔坏,这对新手来说已经是奇迹。 “那买的东西也差不多。”有了今天的经历,他可一点不想再出去买东西了。 “尝尝咸淡。”陈安修出锅前夹一块给章时年尝尝。 “肉有点淡。” “我尝着汤还可以了,要不,我再加点?” “一点就行了。” 晚饭后两个人在书房忙了会,就早早上床了,这雨夜深重的,实在不适合做别的。 陈安修躺在床上看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暴风雨的夜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恐怖,但长久的心理阴影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彻底消弭的。 章时年转过他的脑袋,手里拿着两本书问,“这本还是这本?” 陈安修随手一指上面那本,“这个好了。” 章时年也知道他在这种夜里容易发噩梦,就常常在睡前给他读书听,直到他睡着为止,章时年的声音本来就是很有磁性的,刻意放低了,在这种雨夜里听起来更是别有一种温柔缱绻的味道在里面。 陈安修很多时候就在这种熟悉的声音里沉沉地睡过去。 暴雨一直持续了三天,除了第一天,剩下的两天,两个人根本就没出过门,也没其他人来打扰,与世隔绝一样。 两个爸爸是自由地幸福去了,但被抛下的那个就痛苦了,吨吨中间还见过爸爸两次,冒冒就可怜了,他有好几天没见到爸爸了,从昨晚开始就闹腾到不行,今天更是闹到连饭都不吃了。 哄了半天就吃了几口,再喂就扭着头不吃了,陈妈妈叹口气,和吨吨说,“吨吨,你看会冒冒,我再去小饭馆那边看看,看能不能给他做点别的。” 吨吨把冒冒接过来抱在怀里,见陈妈妈出去后,给同学打电话家里有事,不能去赴约了,“冒冒不哭了,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谁知道不提爸爸还好,一提爸爸适得其反,冒冒张嘴就哇哇大哭,“爸爸,爸爸……” 吨吨也没想到是这个效果,这个笨蛋弟弟平时脾气还不错,但一哭起来真要人命,他拍拍冒冒的背,抱着人出门说,“冒冒别哭,咱们出去看看爸爸回来没有。” 下了三天的雨昨晚刚停,山上的空气很清冽,山路上远远近近的铺了一层被雨水打湿的黄叶子,一直绵延到山下。吨吨抱着他往镇子口走,冒冒知道是要去找爸爸了,就暂时不哭了,但吨吨一抱着他往回走,他就继续哭,哭到最后脸都憋得通红了,还是不停。 这样一来吨吨也没办法了,他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爸爸,就见一辆出租车送完客人,正从山上下来,他急忙摆摆手拦住,见车一停下来,就急忙跑上去问道,“叔叔,你知道君雅酒店吗?我要去君雅。” 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说,“知道。”那么大一个酒店,出租车司机哪有不知道的,但他看看眼前这俩孩子,一个小学生模样,一个也不知道会不会走路的胖娃娃,“你们家里人呢,你要下山他们同意吗?你手里有钱吗?” “我带着钱。”出来的时候没想去别的地方,好在身上还有一百块钱,他先把冒冒放在地上,拉开后车门,又把人抱上去。秋里镇偏离市区主干道,平时出租车很少到这边,吨吨知道如果错过这辆,今天都不一定能等到下一辆了,爷爷也不在家,不能送他们过去,“我爸爸就在那里接我们。” 出租车司机本来还有点犹豫,一听后面这话也就没那么多迟疑了,不过心里还是对这不靠谱的家长腹诽一番,哪里有当家长的让一个孩子带着个娃娃自己出来坐车的。 冒冒这是第一次做出租车,还挺好奇,大眼睛骨溜溜这里,骨溜溜那里,暂时也忘了哭,吨吨拿纸巾给他擦擦脸说,“那,你别哭了,我带你找爸爸。” 路上吨吨借司机的电话给奶奶打了个电话,给爸爸的那个没打通,路上还算顺畅,从秋里镇到君雅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过费用不便宜,到地方后,出租车司机把零钱找给吨吨,不无担心地又问了一句,“你家里人呢,在哪里等着?” “就在里面,我进去就看到了。” 出租车司机也不再多问,开着车走了。 门口的礼宾员还没见过这么小的两个孩子单独来酒店呢,忍住好奇的目光帮他们开了门。 酒店的大堂富丽堂皇,人来人往的,换成别的孩子可能还拘谨点,但冒冒是个人来疯,人越多,他越高兴,他扭着从哥哥的怀里下来,颠颠地这看看,那看看,大堂里有几个地方有镜子,他好奇地趴上去,看到里面还有个小娃娃,他不知道那是他自己,高兴地啪啪啪拍了两下,“啊……啊……”估计是想和里面那个打招呼, 但他这举动可把其他人吓得不行,吨吨伸手拉住他,身为大堂经理的潘杰也很快注意到这对小哥俩,实在是没办法不注意,主要是冒冒这个小土包子太显眼。 前两天下雨天气凉了,陈妈妈就给冒冒换上了今年新做的小棉裤,棉袄,她做这棉裤棉袄的时候都是用的今年的新棉绒,薄薄地夹了一层,又软又轻,孩子穿着一点都不累,因为是在家里,也没那么多讲究,暖和就行,可这新棉绒也有一点不好,就是蓬松,冒冒本来就够圆的了,现在换上这一身,整个就是一个球,还是个花里胡哨的球。他的小棉裤是红花花的,棉袄外面的罩衣是蓝色的,还戴着一顶有两只长耳朵的白兔帽子,走路的时候头顶上那两只长耳朵还一晃一晃的,光想想这形象吧。 潘杰此时已经过来了,他过来赶紧把人带离镜子附近,这大堂里的镜子玻璃特殊,一般也不那么容易破,但万一真破了,他们可赔不起孩子,即使是个小土包子也一样。和这个小的肯定是无法交流了,他就问大的,“小朋友,你家长呢,谁带你们来的?” “我们在这里等爸爸,他一会就过来。” “那你爸爸的电话,你记得吗?叔叔给他打电话说一下。” 吨吨正愁不知道怎么联系人,就把章时年的电话报给他了,没给陈安修的主要是因为刚才没打通。 章时年的电话很快接通了,潘杰告诉他有两个孩子在酒店大堂等他,又让吨吨回了电话,最后还颇为委婉地表示了一下对这行为的不认同,挂断电话后,他在想接电话这人态度倒是很和善,但旁边有个人怎么听着声音这么熟悉呢。 陈安修的手机是扔在卧室里没听到动静,这会听说吨吨带着冒冒下山来了,还在君雅,就着急要赶过去,章时年拦他一下,先给何君打个电话,让他过去帮忙看着孩子。 潘杰带着两个孩子送到大堂休息区坐下,嘱咐他们不要乱跑,有人打电话找他,他就走人了。 冒冒这会走累了,也不愿意动了,就窝在吨吨的怀里,过会他有点热了,就想把帽子撕下来。 吨吨按住他不让,“你别摘帽子,摘了帽子,感冒打针,戳这里。”他在冒冒的屁股上比划一下。 冒冒害怕打针,也不怎么敢闹了,他吧嗒吧嗒嘴,对着吨吨,“啊……” 吨吨看他的嘴巴有点干,就去旁边的吧台上给他要杯热水喝,女服务生看到这可爱的小哥俩都围过来看,把水对兑好了,温度适合了才递给他们。 吨吨先试了一口才喂给冒冒,冒冒一连喝了好几口才停下。 喝完水吨吨去还杯子,冒冒继续坐在沙发上等着,吧台离着这里不足两米的距离,吨吨走的时候还不时地回头看看他,见到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才放心。 章家大冒冒虽然不是属狗的,但他的鼻子比小狗狗还好用,吧台旁边的蛋糕柜里放着好些蛋糕,起先他不认识,不知道那是可以吃的还好,但这会正有厨房里新出炉的蛋糕送过来,虽然盖着玻璃罩子,冒冒也闻着味了。 服务生从后面打开柜子往里放蛋糕的时候就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一抬眼就看到一张大胖脸就印在蛋糕柜底层的外面玻璃上,鼻子扁扁的,都快压成饼了。 这个服务生就不能送他们了,蛋糕都是明码标价的,她又不能私自切一块下来送人,再说就算规定允许,他们也不敢随意给这么点的孩子东西吃。 吨吨送完杯子,看冒冒整个扒在人家蛋糕柜上,就差挤进去了,他过去看看价格,又摸摸自己口袋里的钱,伸手把冒冒抱回来了,顺手给他擦擦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了

章节目录 223 吨吨牵着冒冒的手要去沙发那里坐下,冒冒还不舍地频频回头看,小爪爪指着人家蛋糕柜那里,“啊……”大概是想让哥哥拿给他吃。 吨吨把他的小爪子抓回来,他待会还伸出去,“啊……” 就几步路的距离,吨吨最后干脆把他拦腰抱起来,在他耳边小声安抚说,“你再忍一会,爸爸他们很快就来了。”他知道冒冒是肚子饿了,可是他的钱不够。 兄弟两个回到沙发上继续坐着等人,身上没有手机,吨吨不时地起身看看门口那里,人来了没有,冒冒起先还乖乖听话端坐着,但在邻桌一位女士点了份蛋糕上来后,他吧嗒吧嗒嘴,从沙发上蹭下来,就想过去跟着吃。 好在吨吨及时发现,在他丢脸之前及时把人拉回来。 “啊……”冒冒眼珠不错地还盯着人家桌上的蛋糕。 吨吨把他的脑袋转过来,抱在自己腿上,拍拍他的背说,“爸爸马上就来了,来了就给你买,买个最大的。” 冒冒刚才跑了好一会,现在又没东西吃,他趴在哥哥怀里神色恹恹的。 这样抱着两个人都不太舒服,过会吨吨见他不闹了,就把他放在沙发上。 冒冒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扭扭肉肉的小身板,小爪爪不停抓自己身上的罩衣。 “脖子那里紧吗?”吨吨伸手试试脖子那里,挺松的,但见冒冒还是抓,以为他身上束得紧,就把冒冒翻过来,解开后面的带子,帮他把罩衣脱下来。 蓝色的罩衣脱掉,里面就是红花花的小棉袄了,但就这样冒冒还不停下,他踢着小脚,指着自己的鞋子和哥哥说,“啊……” 吨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不能答应他,“不行,冒冒,这是在外面呢。”又不是在自己家里。 冒冒不让,还是晃着两条小短腿,指给哥哥看,“啊……” 酒店大堂里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子,本就惹眼些,加上这小兄弟俩还动作频频,早就好多人注意到他们了,特别是休息区这里,对此吨吨倒是不那么在意,只是觉得冒冒在这里又脱衣服又脱鞋子的,实在有点不好看,但他又担心冒冒没见到爸爸,又没吃到东西,如果这个再不顺着他,待会哭闹起来没法带,只得又顺着他把鞋子给他脱了。 脱了鞋子不算,冒冒还要脱袜子。 吨吨心想鞋子都脱掉了,也不差这点了,这里温度高,也不怕冻着,就又帮着把袜子脱了。 这下看他们的人更多了,潘杰虽然在忙着,但不时地也会往这边瞅两眼,看到兄弟两个这情形,他眼睛差点没瞪出来,心里暗嘀咕,这小兄弟俩是把这里当自家睡房了吗?他在酒店大堂工作这么多年,见过放松的,没见过这么放松的。 脱掉罩衣,脱掉小鞋子,脱掉小袜子,总算小宝宝的胖脚丫是白白嫩嫩的,也没什么味道,要换一个成年人在这里宽衣解带,就算人家不当是神经病,也肯定会被工作人员请到别处去了。 脱成这样,吨吨心想这总该成了吧,哪知道冒冒把脖子一仰,“啊……”他让哥哥帮他解开扣子,脱掉小棉袄。 这次吨吨再也不依着他了,隔着棉裤在他大腿处捏了一把,小声警告说,“不行,你再这样,哥哥就不管你了,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他是想在这里脱光光吗? 冒冒多少会看一点人家的脸色了,他仰着脖子等一会,见哥哥不高兴,也没再继续闹,他骨碌往沙发上一躺,腆着小肚子,闭上眼睛,他竟然是要在这里……睡觉!!! 吨吨直接被他打败了,看他这样,差点没失神从沙发上跌下来。 这年头家里的孩子都少了,大家都很少在外面见到大孩子单独照顾小娃娃的情景,起先只是好奇,又兼着这兄弟俩长得实在漂亮可爱,免不得多看两眼,可是看到现在有些人傻眼的同时,又忍不住发出善意的笑声。这兄弟俩太逗了。 吨吨是不大在乎别人的目光是不错,但这不代表他听到别人的笑声还能保持镇定自若,他毕竟只有十二岁,如果不是上学早,这会还是个小学生。被人这样围观,他的脸就有一点发热,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他有点气恼地伸手戳戳冒冒的胖脸。 冒冒还没睡着,以为哥哥要和他玩,就睁开眼睛,抓着哥哥的手指咯咯笑。 他这一笑,吨吨心里仅有的那点气也没了,他用另外一只手盖住冒冒的眼睛说,“那你快点睡吧,等你睡醒了,爸爸就来了。” 休息区的沙发常年都放置着给客人盖膝盖用的薄毯子,吨吨拉过来给冒冒盖上,不过经过这么一闹,冒冒又不想睡了,就躺在那里拉着哥哥的手指玩。 沙发很宽敞,兄弟俩就占着小小的一角自顾玩耍,这温馨的一幕让不少人见到都觉得心里一软。 月塘区离着这里有段距离,何君接到电话后,花了一点时间才赶到这里,他在大堂大概地环视一圈没见到人,正好看到潘杰还在大堂经理工作台那里,就过去问他,“潘经理,请问你见到两个孩子没有?” 潘杰一见是他,也很客气,笑着站起来说,“是小何啊,怎么有空来这边了,你要找孩子?” “是啊,两个小孩子,是我现在工作那地方客人的孩子,客人刚才打电话说孩子自己过来这边了。” “孩子我倒是见过。”要说那个大点的孩子家长住在月塘区他信,那个孩子的穿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供得起的,光手腕上那款儿童运动手表,如果不是仿的,他去香港培训时,可是在当地专卖店见过是上六位数的,可是那个小的,浑身上下看来看去就是一个乡下小土包子。 “那现在两个孩子在哪里?” “在休息区那里,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两个,不过今天自己来的,就那两个小的。”潘杰正好也想看看那两个小的怎么样了,就顺道带着他一起过去看看。 小兄弟俩这会还在依偎着玩,何君不认识他们,但一看到吨吨的长相,他就没什么怀疑的了,他上前两步说,“是吨吨吧,我是你爸爸章先生让过来接你们的。” 吨吨不认识他,当然也不可能跟着他走,何君也不强求,就陪他们在这里坐着,又给他们点了些吃的。 潘杰一看这样,心里直呼看走眼的同时,又想想自己方才有没有失职的地方,想了想,结论是没有,该做的他都做了。 陈安修和章时年过来的也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吨吨一看到他们进门,就站起来招招手,“爸爸,我们在这里。” 潘杰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怎么会是陈安修?看到后面那个男人,他再回头看看吨吨,他终于有一点印象了,这不是陈安修的儿子吗?他之前还见过一次,不过时间隔得太久,他记不清楚了,上次好像也有那个男人,怎么现在还和陈安修在一块啊。 冒冒一看到爸爸来了,也高兴坏了,沙发太软,他站不住,就光着小脚丫,撅着屁股,扶着沙发背摇摇晃晃站起来,“爸爸……” 潘杰一看,怎么这个也是陈安修儿子。 陈安修两步跑过来,连着吨吨冒冒一起抱住,挨个亲亲,“你们两个怎么自己跑下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吨吨指指冒冒,“你问他了,在家里光知道淘气。” 冒冒才不怕指责,抱着陈安修的脖子那个亲热劲。 章时年在吨吨身边坐下,屈指弹弹他脑门说,“胆子够大的。”不声不响抱着冒冒跑到哦这里。 吨吨听他大爸爸也没指责的意思,就摸着脑门,嘿嘿笑说,“还行。” 他们这连番的动作,谁都能看出这些人的关系又多亲近。 冒冒和陈安修亲近一番,又往章时年怀里扑,叫的还是,“爸爸……” 潘杰和何君的脸色立刻就有点怪异,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还是孩子小,见个男人就叫爸爸? 吨吨可顾不上这些,他和陈安修说,“爸爸,冒冒饿了,想吃蛋糕。” “蛋糕?”陈安修看看左边的蛋糕柜子,他还没在外面买过蛋糕给冒冒吃,他不知道能不能吃,就问章时年,“冒冒能吃吗?” “吃一点的话可以。” “咱们买蛋糕去,吨吨,你想吃什么样的。” 陈安修领着吨吨走了,章时年抱着冒冒逗了一会,低头见他圆圆胖胖的小脚丫上没穿袜子,就把人放在沙发上,又把地上的袜子和鞋子拿过来,半蹲下去帮他穿。 他这一举动让很多注意这边的人大跌眼镜,这个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优雅,清贵,似乎天生就该立在高处被人远观,现在这动作真有点完全不搭界的感觉,不过意外地人家还做地很熟练,看样子也不像是第一次了。 别人的感受陈安修是无从领会的,他带着吨吨选蛋糕回来,见章时年在给冒冒穿鞋子,就舀了一点蛋糕喂给早就张大嘴的冒冒。

章节目录 224 想着冒冒还太小,不能吃太多甜食,陈安修喂了几口就主动停下了,拿纸巾给他擦擦嘴说,“冒冒乖,待会回家,爸爸再给你做更好吃的。” 冒冒显然还有点意犹未尽,张大嘴不闭上,大眼睛盯着蛋糕说,“啊……” 陈安修可不惯他的脾气,果断让服务生把剩下的蛋糕打包起来。 冒冒还算好哄,见蛋糕没有了也就算了,并不会太闹,就靠在陈安修怀里,耷拉着眼皮,小小的打呵欠。 孩子既然找到了,他们也无意在这里多待,大堂里人来人往的,什么人都有,说个话都不方便。他们打算就近先回月塘区那边,房子没退,很多东西都在那里。 他们正要离开的时候,酒店的总经理余俊生带着一些人从外面进来,他看到章时年就让其他人先走,自己过来和章时年打了个招呼,和陈安修说话也是极客气的,他去参加过北京的年会,自然是清楚陈安修如今身份的,他没有趁此巴结逢迎的意思,但也没有得罪人的想法,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都是有的。 陈安修在君雅工作两年,但他一个基层小员工,和总经理这样的人物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所以现在重新遇到也没太多亲近的话可说,不过他心里一直承着一份情,余总的,韩总监的。 “你刚才说肖飞丢戒指那次?” “是啊,要是那次没有余总和韩总监及时赶来解围,我和周远差点就要去警局喝茶了。”即使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没人喜欢到那里面闲磕牙吧。 章时年牵着吨吨的手看他一眼,笑了笑,但是什么都没说。彼此间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秘密,留待以后慢慢解读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何君一直以来都不知道陈安修的身份,只当他是章时年的朋友,自然而然就归为颇有来历的那一档,所以见到余总和陈安修客气说话的时候,他还是很淡定的,并不多想。 只是把潘杰吓坏了,他把大堂的工作交给副理,一直到回到办公室,脑子还是晕晕然的,他心想陈安修是去山西开煤矿了还是家里挖到金矿了?怎么短短的三年,就变成一个连总经理见到都要礼遇三分的人。或者是成了煤老板的女婿?或者去澳门赌钱,一夜成了千万富翁?他胡乱地猜测着,但他心里也知道这些猜测未免有点太不靠谱。如果真是这样,工程部那边不肯能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那些人和陈安修可是没断过联系的。 其实当时工程部也有人在大堂,他们把见到的这一幕回去一说,聪明点的心里就多了个心眼,像周远那些没心没肺的,照旧没往心里去。 当然这些对陈安修一家来说都是题外话,他们回到月塘区的别墅,冒冒很快就睡着了,陈安修把他放在床上,又轻手轻脚地帮他脱掉小棉袄和棉裤,在此期间,冒冒一直在呼呼睡着,眼睛都没睁开一下,看来是真的困了。吨吨趴在旁边,小声地和他讲在他们来之前在大堂里发生的事情,说到冒冒要当众脱光衣服睡觉的时候,陈安修笑坏了。轻轻碰碰冒冒粉粉嫩嫩的胖脸,小声笑说,“怎么就这么没脸没皮的。”脱衣服睡觉也不看地方。 冒冒被人笑话了也没反应,肉嘟嘟的小身子在宽大的被子下显得格外小。 冒冒睡地跟小猪一样,午饭也就没喊他,妈妈来过电话,陈安修已经知道他昨晚又在家里闹腾,没好好睡觉的事情了。 下午的时候陈安修回山上一趟,打算拿些吨吨和冒冒的日常用品。回去的时候陈妈妈正在建材店里收拾桌子,桌上零散地放着四五个茶杯,地上还有好些瓜子皮。他起先也没当回事,以为是街坊邻居来闲磕牙的。顺嘴问了句,才知道是刘雪的娘家人来过。 “他们来咱家干什么?”他们和刘雪家虽然彼此也认识,勉强也算沾点亲戚关系,但说到底也不算什么正经亲戚,年节上都是不走动的。往常也没什么人情往来,怎么突然就找到家门口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酒店火锅那件事,“他们是不是来告我状的?”这是打算倒打一耙? 陈妈妈把用过的茶杯倒掉水,将空杯子放到茶盘子上,店里这会没人,就拉他坐下说,“你就是今天不回来,你爸爸还想打电话问你怎么回事呢?怎么就把刘雪弄到派出所去了?你就是不喜欢刘雪还得顾着你大伯和天齐他们的面子呢。刘雪她妈妈那个嘴巴从坐下就停过,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陈安修从果盘子抓个猕猴桃捏捏说,“妈,派出所又不是我开的,我哪有那本事,说让谁进去就让谁进去啊,是这么回事。”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原本没见刘雪上山还以为那事就算过去了,谁想到过这么多天了又来这么一出,真是低估她了。 陈妈妈听完,脸上浮出些怒气,“既然你给过钱了,她不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事我待会和你爸爸说。” “不过我说她家也是,就为这么点事专程老远跑到咱家来吗?” 陈妈妈拿抹布吸吸桌上的水渍,“这个倒不是专为你,听说刘雪和天齐又在闹离婚,你大伯大娘不管,他们家是过来找你奶奶的。”顺道过来告壮壮一状。 “他们闹离婚跟和喝白开水一样。”才结婚三年,早知道闹过多少次了,最初大家还心急火燎这个劝那个劝的,现在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要是哪年没闹过那么几次,才不算一年呢,光看现在大伯大娘听到消息这稳如泰山的态度,就知道这事有多平常了。 “这次不一样,天齐这次好像铁定了心,家里的东西都搬出去了,刘雪去医院,连人都见不到,你大伯大娘撒手不管,刘雪他们家就来找你奶奶,天天来,闹地你奶奶也不消停,这不,你三婶刚才打电话来说,你奶奶说是头疼,眼前发晕,你三叔不在,你爸爸就过去了。” “我奶奶没事吧?” 陈妈妈拧拧抹布,搭在桌子下面的横木上晾着,“她年纪大了,谁知道呢,你爸爸说先带着去卫生室看看,不行的话,就去市区的医院里检查一下。” “那我待会去看看。” 陈妈妈阻止说,“别,你这两天就别往她跟前凑了,刘雪他爸妈说这次离婚都是你惹的,你奶奶正生气呢,看到你更生气。等她好点再慢慢和她说吧。” 陈安修一听这样,也不好再说去,给陈爸爸打个电话,问了问奶奶的情况,又去小饭馆看看江三爷爷他们,就收拾东西下山去了。 下午的时候,楼南听说冒冒下山来了,就带着糖球和糖果来玩,不巧他们来的时候冒冒吃完午饭又睡着了,糖果听大人的话不吵闹,就静静地坐在边上等他醒过来,但冒冒太能睡了,糖果也没坚持住,最后钻到冒冒的被窝里陪着睡了半下午,一直到楼南将人抱走,他们都没醒过来。 冒冒是晚上五点多被陈安修强行拨弄醒的,上午睡了一小觉,下午睡了一大觉,多少精神都该补回来了。冒冒起床后,果然活力又充沛了,满屋子溜达着看,对什么都好奇地不得了。陈安修也不阻止,他还担心白天睡地太多,冒冒晚上不睡呢,这会浪费点更好。 晚上章时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陈安修就带着两个孩子先到楼上洗澡,洗完澡陈安修顺带着剪剪指甲,看到吨吨的也有点,就帮着他一起剪了剪,轮到冒冒的时候,他一看到指甲刀撅着屁股掉头就爬走,但酒店的床要比家里的炕软太多,严重影响了他爬行的速度,被陈安修抓住胖乎乎的短腿拖了过来。 “爸爸……”冒冒很害怕这个,有次陈安修给他剪指甲,他乱动,结果剪到他的肉肉了,从此他一看到这个就跑。 “你乖一点,不要乱动,就不疼。”陈安修把人塞到吨吨的怀里,又换个给宝宝用的小指甲刀。 起初冒冒还挣扎了两下,但指甲刀一碰到他之后,他就不敢动了,但他害怕,嘴巴就一直大大地张开着,眼睛都不敢移开,就怕再次被剪到肉肉。 陈安修和吨吨交换个笑意满满的眼神,对欺负家里最小的这个,毫无心理压力。 这次冒冒小小的指甲顺利被修剪好,不过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后遗症就出现了,冒冒坚决地扒在他大爸爸怀里,再也不去跟爸爸还有哥哥睡了。 一家人在这里过了个周末,周一吨吨去上学,陈安修带着冒冒多住了一天就回山上去了。之后章时年按照既定的行程去了英国。 山上因为陈天齐离婚和老太太生病的事情闹得一团乱,陈安修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置身之外。但有些事情无法置身事外,那就是秦明峻的婚期马上就到了。 “出来聚聚怎么样?”在离着秦明峻婚期还有两天的时候,陈安修接到他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是很少

章节目录 第225章 战友一场,秦明峻要结婚,陈安修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没想太多就答应了见面的要求。 秦明峻给了大概的地址,陈安修自己开车过去的,到的时候秦明峻已经在路边站牌那里等着了,这里是绿岛市颇为著名的一处风景区,但入夜后,并不繁华,除了偶尔经过的几辆车,甚至是过于寂静了,在这个季节,连风吹起地上落叶的声响都能听到。 陈安修的车子一停下,秦明峻拉开副驾驶上来。 “往哪边走,” “一直往前开,到有哨兵的地方停下就行。” “要进去那里?”那好像是处军区大院吧?他虽然没进去过,但也是知道那个地方的。 秦明峻笑了笑,“你以为要去哪里?”不知道是不是要结婚的原因,他今天给人的感觉特别和气,完全收敛了以往的略带刚硬的气息。 “我以为是个可以喝酒的地方。”毕竟酒吧和酒店之类的场合似乎更适合聚会。 “那些地方太闹腾了,我就想好好吃顿饭。” “要结婚的人还真是不一样了。”陈安修打趣了一句。 秦明峻不置可否地笑笑,没接他的话茬,到检查岗那里,因为有秦明峻在,他们的车子没停多久就顺利放行了。 进去之后两个人交换了位置,是秦明峻开的车,两个人随意交谈了两句,外面经过的人大多都穿着军装,英姿焕发,步履坚定,这熟悉的场景让陈安修的心里不可避免的浮起一些熟悉感,还有压在心底说不出来的的复杂情绪。 秦明峻注意到他罕见的沉默,但并没有打破这僵滞局面的意思,只是把车速放慢不少。昏黄的路灯隔着树木和车窗打在右边人的脸上,明明灭灭的,晦暗不清。 有些东西不去碰触的时候总觉得已经过去了,但真要去面对的时候才发现即使可以碰触,但还是扯骨带皮的疼。骤然涌上来的纷杂思绪让陈安修着实花了些时间才让自己的情绪趋于稳定。 车内慢慢消失的光线让陈安修回过神来,发现车子已经驶进车库了。 秦明峻先下车拍开车库的灯,陈安修跟着下去,开了后备箱把带来的东西报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两人出来后,秦明峻关上车库的门,见陈安修手里抱着他坛子,不无好奇地问了一句。 陈安修笑嘻嘻地说,“樱桃酒,我自己酿的。”在家想了很久不知道该带什么,秦明峻结婚的礼物,章时年已经让唐娜准备好了,但今天又不能带过来,他想着今天约莫就是个私人聚会,带点心意来就可以了,就抱了自己酿制的樱桃酒过来,这还是他现从树底下挖出来的。 秦明峻想接过去,陈安修没给他,自己抱着一路就上去了,到了里面之后发现和其他普通的住宅小区也没太大的区别,就是整齐干净点,出入的军人多点。其他的也都是五层的单元楼,秦明峻就住在三楼。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安修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原因无他,就是屋里太安静了,一点不像有人的样子,进门后发现客厅了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其他人还没来?”陈安修抬抬手腕看表,现在才六点稍多一点,如果是正常上班族,回家换过衣服再赶到这里的话,是需要一点时间。 秦明峻把身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俯身换鞋的时候扔给他一双,语气很平淡的说,“本来就没有其他人。” 陈安修不想往其他的方面想,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不是吧,你人缘这么差劲?只有我一个人肯来?”之后也没什么顾忌的把鞋子换了,他还不至于被这点小事吓得临阵脱逃,既然都来了。 秦明峻笑笑说,“好像是不大好。” 房子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就是两室两厅的普通格局,装修也很简单,一家人住的话也算可以了,就是房内看不到任何结婚的迹象,连张最基本的喜字都没有,实在看不出这是新房,就桌上扔着的那堆没发完的喜帖,勉强可以看出有点结婚的意思。 “你们以后不住在这里?”陈安修把抱来的坛子放在客厅的桌上。 秦明峻似乎并不愿意多谈这些事情,在另一侧的沙发入座后,开始动手沏茶,只说,“她不习惯住在这里,我们在外面另外买的房子。” 陈安修怪模怪样地眨眨眼说,“有钱人真好,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想买什么房子就买什么房子。” 秦明峻被他逗笑了,推给他个茶杯,“你现在还能缺钱?”有章时年,有陆江远,虽然他至今不知道这人和陆江远是怎么成为父子的。 “我自己的存折上还真没多少钱。”钱如果不是自己赚的,总是没那么多归属感,虽然他时常从章时年那里摸张卡揣到自己口袋里。 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了解,但也算熟悉,摒弃了那段和暧昧擦边而过的关系,相处起来也还算自然。 半杯茶下肚子,陈安修就开始琢磨今天的晚饭还有没有着落,以为聚会总会有饭吃,他可是空着肚子来的,闹半天就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叫外卖也不太方便,实在不行的话,待会早点告辞,说不定还能去小饭馆凑合一顿。 秦明峻似乎明白他的心思,起身挽起袖子说,“今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陈安修的第一反应是能吃吗?以前他们在部队里,有时候也会自己动手做点饭,但大多数人就是喂猪的程度,秦明峻的话,印象里基本没见过他动过手。而且秦明峻这出身也不像是会下厨房的人。 “试试不就知道了。”秦明峻今天没穿军装,外套下面就穿了灰色毛衫,此时把袖子晚上一卷,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这就准备去厨房了。 “我给你帮忙。”陈安修起身跟过去。 秦明峻也没和他太客气,从厨房里拿出些葱蒜之类的东西,“你帮着弄弄这些就行。” “这也太小看我了,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大厨。” “大厨今天歇着。”秦明峻说完,转身要进厨房,临了还不忘嘱咐一句,“你别进来给我添乱,影响我发挥。” 陈安修的回答是随手抛给他一颗坏掉的蒜瓣,秦明峻笑着抓了一把,摘了外面挂着的围裙进了厨房。 剩下陈安修在外面一边剥葱蒜一边想,今天秦明峻实在太怪异了,难道是婚前忧虑症引起的性格突变? 还有两天他就要结婚了,以前妈妈还在,偶尔意识清醒的时候就会说,这辈子剩下的愿望就是想看他找个喜欢的人结婚,过点普普通通的日子,妈妈性子柔顺,不比小姨和舅舅他们,她毕生所愿也不过就是家庭和睦,一家人平安喜乐,可秦家落败后,她连这点寄托都没有了,被纪家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划清界限,扫地出门,不到半年,新人入门,他妈妈至死都没再见过结过婚十多年的丈夫。 经历过那么多,普普通通的日子他怎么能甘心?所以他注定了要放弃很多东西。本来都是决定好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这人和章时年在一起后,竟然又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不得不放弃。章时年?季家的老四,当年那件事的亲历者和关键人,最后竟然和安修在一起了,命运这种东西,兜兜转转的,真是奇妙。 “什么这么香?”陈安修把剥好的葱蒜送进去,吸吸鼻子,不是他特意夸奖,是味道确实不错。 “香菇菜心,可以了,你先端出去。我记得你喜欢吃牛肉,下一个就炒牛柳。” “不枉咱们战友一场,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牛肉,那我顺便拿筷子出去。” 找个彼此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像这样一起在家做顿饭,这样的日子,谁不愿意,只是很多时候,人不能贪心太多,他不喜欢程婕,程婕也不喜欢他,这样的组合多么完美。 这里只有两个人,秦明峻还是做了六菜一汤,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摆放着,看着就很丰盛,事实上吃起来味道居然也不错。 “还可以吧?” 陈安修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边吃边对他竖拇指,“比我差点,不过比章先生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秦明峻嘴角的笑容顿了顿,继而恢复正常,“要不要喝点酒?” 陈安修连忙摆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待会还要开车回去呢。万一被交警抓住,驾照就没了,现在酒驾查得厉害。” 秦明峻挽留他,“我这里有客房,喝醉的话,就在这里凑合一晚。” “我倒是想,但家里有个小的离不开人,章先生不在家,我如果再不回去,我爸妈晚上制不住他。”冒冒,爸爸不是故意黑你的。 晚饭后陈安修帮着收拾了桌子,两个重新泡上一壶茶,边喝水边聊天,把客厅的电视也打开了,两个人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东拉西扯的,聊着大多数男人都感兴趣的话题,有时候难得观点一致的时候,两人相视哈哈一笑,屋里的气氛还是不错的。 陈安修随手拨到一档军事节目,里面正播的是新兵训练,两个人一边看一边指手画脚,不仅是新兵,连带着人家的教官都点评了一番。 “小于现在就是在带新兵,如果明年条件允许的话,我想把他调到绿岛这边工作,这样的话,我也能照顾个一二。” 陈安修深吸口气,向他举茶杯说,“我代他谢谢你。”小于是当初他们那一队活着回来的六个人之一,但他的手上受了伤,虽然没有退役,留在部队里也没什么太大的发展前景了,他本身文化水平也不高。 像他们这些人,在十几二十出头的年纪投身到部队,文化水平大多一般,想在部队长久留下来很难,但退役的前景也不容乐观,在部队一待就是那么些年,在某种程度上和社会割裂一样,出来后找工作并没有太多的优势,只能慢慢学着去适应,然后恢复到最平常的生活。即使曾经上过战场,和敌人真刀实枪的拼杀过,离开部队后他们也就是些普通人,也需要生存,也需要养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坚不摧,意气风发。 “能帮点是点。”有些人还可以弥补,但有些人想弥补也不行了。 聊着聊着忘了时间,等陈安修再次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秦明峻再次留人,“这么晚了,给家里打个电话,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点回去怎么样?” 陈安修起身起穿外套,“算了,下次吧,你结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家里都准备好了,我也没什么要忙的。还是你担心章时年误会?” 陈安修笑了笑说,“我们两个他是没什么误会的,不过我担心他晚上打电话回家找不到人,解释起来也麻烦。” 秦明峻心下了然,知道勉强不能,拿了衣服送他出去,路上的陈安修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找点东西,你在部队的话可能方便点。如果为难的话就当我没说。” “你说。” 陈安修说完后,秦明峻深深地看他一眼,“问题不是很大,那里我还认识不少人,我尽量帮你找。” “先谢过了,改天请你和嫂子吃饭。” 出来后,陈安修把秦明峻放下,挥挥手走人,临到转弯的时候还能看到秦明峻模糊的身影还站在那里,他不管今天秦明峻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老朋友聚会也罢,还是有其他的,他都不想留给人任何遐想的余地,这是对所有人的尊重,对他是,对章时年是,对秦明峻和他未来的妻子也是。 陈奶奶在村里卫生室打了两天针不见好,就到了镇上的卫生室,陈爸爸想带他去是去的医院查查,她不愿意,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好些进去了就出不来了,所以她很忌讳去医院,能不去就不去。 总算在镇上卫生室挂了两天吊瓶后,她自己感觉身上就有点轻快,家里其他人也就多少放点心。 她这一病,不仅儿子儿媳忙,把她两个闺女也急坏了,陈建敏家里种着温室大棚,一天到晚离不开人,来的次数还少点,但隔上个两天就来一次,陈建红家里的药店有专人照看着,她几乎是天天守在这里。 与陈建红同样天天在这里的就是刘雪的妈妈,她是在商场里卖家用小电器的,一年到头的业绩全凭一张嘴,嘴皮子练地比刘雪还溜,陈奶奶靠在卫生室的床上打吊瓶,她在边上闲磕牙,她知道这老太太极疼陈天齐,从不挑陈天齐的不是,当然也不可能说自己闺女不好,就把这次的事情都归到陈安修身上。 “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像是咱们以前了,以前咱们是凑凑合合怎么都能过一辈子,现在这些孩子都在家里娇着捧着长大的,哪个没点小脾气,哪能没个磕磕碰碰的,人家电视上都说了,两口子过日子就像是上嘴皮和下嘴皮,我们话都还得碰一下呢。天齐呢,在那么大的医院里工作,肯定是很忙,我们都理解,不过小雪也没闲着,她天天出去跑,多赚点钱还不是为了天齐和睿哲,还有这个家吗,不是我说,安修这次做地是不大地道,老太太你说,小雪怎么说也是他大嫂,他就能那么眼瞅着不帮忙,结果这事闹到医院里,谁的脸面上好看,我知道天齐是埋怨小雪给他丢了面子,但是话说回来,谁没有个粗心大意的时候,本来这事也是能补救的,如果安修能帮一把,咱们又不是不给他钱,老太太,你说,何苦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她早就听自己闺女说过,这陈安修在老太太跟前分量不重,又交了个男人,两个人结婚的时候老太太都没到场。 陈妈妈怀里抱着暖水袋,站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她也不生气,也不骂人,权当什么都没听见,进来乐呵呵地把暖水袋塞给老太太,又把她被窝里那里那个温温的拿出来。现在还不到真正天冷的时候,卫生室里的暖气还没烧起来,陈妈妈担心老太太挂水的时候胳膊凉,就买了两个暖水袋来回的替换。 “娘,你中午想吃点啥,我回头给你做去。” 陈奶奶这些年自在惯了,从来不愿意亏着自己,一向是想吃啥就说啥,“很久没吃小茴香饺子了。”总算她也就是个普通老太太,任凭她点,她也点不出满汉全席来。 “那行,我去地里拔点小茴香,中午包饺子吃。”她又留了陈建红和刘雪妈妈,中午一起过去吃。 陈建红痛快答应了,刘雪妈妈嗯了两声也没嗯出个什么来,她刚数落了人家儿子,再去人家家里吃饭,怎么也不是那回事,陈妈妈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掀了帘子就出去了。 卫生室的病房里每间屋有四张床,除了陈奶奶之外,还有个年纪六十多的老太太,孩子都不在身边,自个儿在这挂水,她见陈奶奶跟前这么些人,闺女媳妇照顾也勤快,就不无羡慕的说,“老姐姐好福气啊,这闺女亲,儿媳妇也孝顺。” 陈奶奶笑应着,“是啊,是啊,都是孝顺的。”她就是想挑二媳妇错处,她也挑不出来,别家给的这二媳妇给的只多不少,该照顾的时候也照顾,就是知道这二媳妇心里和她不亲,也不能往外说,要不然人家也只能说婆婆太难伺候。 上午挂了一瓶水,陈奶奶中午就回建材店去吃饭了,吃的小茴香的饺子,陈安修还从小饭馆端了几个熟烂的菜过来。吃过饭后,她在小饭馆里的里屋睡个午觉,下午接着去挂第二瓶。 刘雪妈妈到底是没去陈安修家吃饭,她在镇上别人小饭馆吃的,下午的时候她依旧还是那套说辞,大意这事就是陈安修的错,让老太太多劝劝天齐,两口子就是为了孩子也要过下去。 陈奶奶任凭她怎么说,就靠在床上耷拉着眼皮,也不说话,陈建红也不搭话茬,她剥了桌上袋子里的小蜜橘递到老太太手里,“这安修买的橘子就是挺甜的,娘,你也尝尝。打针打久了,嘴里没滋味,吃个橘子好。”

章节目录 226 因为睿哲的受伤,刘雪和陈天齐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山上的陈家终于也跟着消停会,只是大家都不敢告诉陈奶奶实情,她本就极疼睿哲,现如今的身体又不好,如果让她知道睿哲受伤,吓出个好歹来,那就真叫麻烦了。 总算陈建明一家也不太经常上山,所以陈奶奶这段日子没见到睿哲也没起疑心,事情就这样被顺利隐瞒下来,只是老太太对着陈建红的时候念叨了一句,“我病了这些日子,你大哥他们家一个人也没有过来的,真是越发有出息了,连老娘和奶奶都忘干净了。”虽说有偏心,但心里不是没有不满的。 陈建红为他们辩驳了几句,不过也是没底气的,睿哲是受伤了不错,但老太太也不是今天才病的,哪里就抽不出个一天半天的回家看看,从市区到山上,两个小时就足够打个来回了,难道忙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就孙子最金贵,老人就可以不管了?一到这个时候,最能看出人心来。 陈安修原来就对刘雪的事情没太放在心上,既然事情结束了,睿哲又没大碍,他就把那家的糟心事彻底抛到耳后去了。 秦明峻结婚那天,陈安修也去了,和老爷子一道,除此之外还有季君恒。 婚礼的地点定在海边一处会员制的高档酒店内,这里论规模自然比不上君雅,总共就有五十来间客房,但论里面的奢华程度是丝毫不输给君雅的,甚至在一些私人设施上还比君雅好些,毕竟这里是供给特定的人群消费的。 陈安修刚开始找工作的时候还瞄准过这里,所以对这个酒店也做过一点基本的了解,不过后来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他差不多都快把这里忘干净了,直到车子驶进去,看到酒店的logo时,他才恍然想起上面那一丁点讯息。 酒店里的绿地面积要远远大过建筑面积,他们进去的时候,前庭内的婚宴现场已经搭建完毕,花廊,花柱,新人的台子,摆放整齐的桌椅,轻纱薄帐,处处放置了白色的玫瑰花,现场一片浪漫的气息,夏天还好,只是在这即将入冬的北方,这满目的白色没有映衬,未免是显得有点单薄了。 陈安修一行人的车子在前面没有停留,直接开到了后面,纪家的人已经在门口迎着了,这些人里,陈安修只认识纪明承和秦明峻。 季仲杰一下车,被秦明峻和纪明承搀扶着的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就快步迎上来,紧紧握住老爷子的手说,“老团长,可有些年没见到您了,您老身体可一向都好啊?” 老爷子亲热地拍拍他的手说,“好,好着呢,这些年没见,老纪,你这脸面上看着也不错啊。” 季君恒附在陈安修耳边小声介绍说,“纪大龙,秦明峻的爷爷,以前在二野时曾经在爷爷手底下做过一段时间。” 陈安修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跟着其他人一起进去,抬头对上秦明峻的目光时,他微笑地示意了一下,不过彼此没有说话。 众人进屋后入座,陈安修发现这里是一处十分宽敞的套房,里面张贴着喜字,墙角一侧的桌上还堆满了各式的礼盒和喜糖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喜庆的气氛十足。 老爷子给其他人介绍了陈安修和季君恒,其实主要是陈安修,季君恒,这里的其他人大多是认识的。老爷子说的是干儿子,不过在座诸人,心里大概也有个底。但这些人都是在场面上走惯了的人,即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面上还是十分亲热的,还赞了几句年轻有为之类的场面话。 这样的场面陈安修已经不是第一次应对了,过年期间见过比这阵仗还大的,所以说话并不拘谨,表现也是恰如其分的得体和礼貌。 秦明峻还没见过这样的陈安修,免不得又多看了两眼。过一会新娘子也过来了,已经上妆完毕,散着头发,穿着样式简洁的白色蕾丝婚纱,新娘子个头十分娇小,穿着高跟鞋,只堪堪到秦明峻的肩膀下方。新娘妆相对比较重,但还是看出女孩子底子也是不错的,就是眉眼之间总有种倦倦的疏淡,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没把今天的婚事太放在心上。不过和长辈打招呼时,在礼节上也没什么缺失。 新娘叫程婕,这陈安修是早就知道的,但他不知道伴娘叫徐静然,徐省长的女儿,在给章时年做助理的时候,在君雅有过一面之缘。再次见面,三年又过去了。 徐静然开始显然迟疑着没敢相认,直到陈安修和她主动打招呼后,她才恍然说,“果然是你,一进门就看着像,只是不敢认。” 因为新娘子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准备,只在这里陪坐了一小会就先行离开了,秦明峻起身送她出去,行止之间,看起来和其他新人并无区别,如果硬要说那里不对,可能是彼此的神态之间少了点什么。 “我们有时间再聚。”徐静然临走前和陈安修说。 陈安修笑应了。 老爷子并没出席婚礼,由纪大龙陪着说了会话,就让警卫员和司机带着先回去了。 婚宴的现场,季君恒是先过去的,陈安修去了个卫生间,之后独自过去的,途中经过停车场的时候,又有四辆车过来了,看样子是像是政府部门的人。 陈安修认识一个是黄市长,这人三年前是副市长,现在还是绿岛市的副市长,程林辉也还给他开车,黄副市长早已经不认识陈安修了,看到了也没任何的反应,打个照面就和其他几个人过去了,反倒是他旁边的一个人对着陈安修点了点头示意。 陈安修也礼貌地回应了一下,但心里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程林辉把众位领导送走,锁上车门,过来对着陈安修就是一拳,笑着说,“安修,你怎么在这里?”他拉拉陈安修的袖子又说,“穿的还这么整齐,你也是来吃喜酒的?”他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点不信,今天结婚的人什么身份啊,绿岛纪家的长子嫡孙,连市政府的那帮领导见到都要客气三分的人,和陈安修看起来并不像有关系的样子。 “新郎是我以前的战友。” 程林辉闻言瞪大眼睛说,“你有这么厉害的战友,怎么就没疏通疏通关系,在部队里留下来?” “也没熟到那个地步。” “不对啊,我看今天能到这里的人,身份可都不一般啊。”能请一个关系一般的战友过来? 陈安修勾着脖子把他拖到一边去,“程哥,你怎么这么啰嗦,人家情谊深还不行?” “这倒也是,兴许人家就是念情谊的人呢。听说睿哲伤着还在医院里,现在好点没有。”程林辉是陈天齐的表哥,他知道这事不足为奇。 “恩,就是吓着了,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应该就能出院了,对了,刚才黄副市长边上那个穿灰色西服的人是谁啊?” “哦,那是陆维均,陆副市长,朱副市长下去后,前两年刚调过来的,听说上头有背景,明年可能就要升上去了,怎么突然问起他了?”他没注意到刚才两人短暂的互动。 陈安修笑笑说,“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他们谈话的这功夫,陆续又有不少车子过来,托当时卫林的福,陈安修在北京真就认识了不少人,来的人中就有认识陈安修的,见面自然是要打招呼的,并邀他一起过去。 陈安修在程林辉极度狐疑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和那些人说话,但心里却在想,依照程林辉的大嘴巴,今天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很快传到家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晚又短。

章节目录 227 秦明峻作为纪家第三代中第一个结婚的,家里看起来还是很重视的,整个结婚的场面不算多豪奢,但是庄重大气,就像程林辉说的,来的宾客档次也不低。 婚礼的仪式是在上午举行的,宣誓婚词,新人互赠送戒指,过程比较简单,并没有太多煽情的环节,今天阳光还不错,只是临近海边,海风大,风吹着新娘长长的裙摆,婚纱服帖在身上,人看起来格外的瘦弱单薄。 陈安修坐在下面,还在无聊地瞎操心新娘会不会被风吹跑了,就见秦明峻脱了外套,体贴地给新娘子披在肩上了,他的这一举动,赢得了台下不少年轻人热闹的打趣声。 “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秀恩爱。” 还有吆喝亲一个的,亲一个的。司仪也跟着凑热闹。 秦明峻在众人的鼓噪声中在新娘子脸颊上极轻地亲了一下,大家明显不满意,还待继续,就见新娘子身子一扭投到了秦明峻的怀里,半垂着头,看起来无限娇羞的样子。只是陈安修离得极近,可以看到程婕的目光是落在秦明峻衬衣扣子上,神色淡淡的。 不过大家不知情,以为新娘子害羞也不再继续闹,室外的仪式顺利进行。 到重要的新娘扔捧花的环节,其他人都散开了,新娘周围只留了些未婚的女孩子,陈安修也走地远一点,正和纪明承说话的时候,就觉得脑后一阵风,他下意识地抓了一把,一束半开的白色牡丹花落在他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大家都傻眼了,特别是那些等着接捧花的女孩子,齐齐露出失望的表情。 季君恒在旁边幸灾乐祸,摸着下巴,压低声音笑说,“这么好的运气,要不然你就再嫁给我小叔一次,我想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陈安修往台子上望去,程婕也正往这边看,脸上挂着温温的笑意,看不出刚刚的行为是有意还是无意。连秦明峻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来。 明晓静就站在不远处,陈安修转手把捧花送给她,她很给面子,道一声谢谢,满面高兴地接受了。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过去了就过去了,也没有人太在意。 婚礼很快转到了室内,季君恒因为是代表季家来的,被安排在首席,陈安修是以朋友身份过来的,位置次一点,但也算靠前,和明晓静他们一桌。 席面并不算特别大,四五十桌的样子,人来的也不少,总共空了大概有一两桌。 婚礼的程序都差不多,原本吃过饭陈安修就打算离开的,不过季君恒事先说过一起走,于是他吃完饭就躲到庭院里抽了根烟,顺便透透气。听到旁边有脚步声的时候,躲开已经来不及了,他低着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绣着金色凤凰图案的红色长裙。 “陈安修?” “秦夫人。” 程婕穿着一身红色的中式喜服走过来,“应该叫嫂子吧?听明峻说你们是战友。” 陈安修从善如流地改口说,“嫂子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程婕理理宽大的裙摆在喷泉边的木椅上坐下,先是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硕大的龙凤镯,又掩住嘴,秀气地打个呵欠,懒懒地说,“我不喜欢那样的场面,人多,太吵了。” 对于这么直白的答案,陈安修简直不知道该回什么,他以为明晓静已经算真性情了,但这位显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婚礼上的一众宾客说甩就甩了。不知道剩下的秦明峻一个人会不会在那里哭。 程婕见他不说话,搓搓手又说,“你是不是在想我很任性?” 这个问题是或者不是陈安修都很难回答,“我想我的观点并不重要。”她既然敢这样做,想必也是有足够任性的资本,起码家世是,由徐静然做伴娘,他刚才在婚礼上见过程婕的父母,父亲穿着警服,肩章是橄榄枝加三颗四角花的,虽然他不知道具体职位,但看样子位置也不低。 程婕闻言,抬头淡淡地看他一眼,“我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我不在乎。我不想和你们活地一样累。” 这话陈安修信,这场婚礼,一路下来,程婕不仅是对秦明峻,就是对自己的父母,都不怎么亲近,有些人可能天性冷淡,对什么都缺乏热情,他和章时年在闲聊时,曾经问过章时年对明晓静的看法,章时年起初不肯多说,被他逼得没办法了,给出了情浅二字,如果换到程婕身上大概就是情更浅或者直接是情没吗? “这样也不错。”活在自己想待的世界里,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权利。 “你说幸福是什么?”今天被人祝福了无数次了,她对此也有了点好奇心,本来就是场利益结合的婚姻,谈什么幸福,她对婚姻生活没有任何向往,但同时也知道家里不会允许她单身一辈子,早晚会走到这一步,不如选个自己顺眼的,起码她不讨厌秦明峻,最难得的是秦明峻和她保证过不会干涉她以后的生活,经营一个没有任何负担的婚姻对她来说是最合适的。 陈安修觉得自己大概疯了才会和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子在这里探讨这种问题,“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就是责任。”承担起各种各样的责任。 “一个人也可以。” “也许吧。”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 “你这个人说话还挺有趣的。”起码不会像其他很多人一样试图改变她的观点。 “谢谢夸奖。”如果这也算夸奖的话。 “我有家咖啡店,有时间来喝咖啡。”程婕报出个地址,“到那里就能找到,那里就我一家店。” 开店也开得这么特立独行,他真怀疑那里有客人吗?“好啊,有时间就去。” 虽然现在不是封建社会男女私下说个话都要被议论的时候,但结婚当天,他和人家的新娘子躲在这里说话,被人看到,总是不那么好看,陈安修寻个理由就先行离开回宴会厅,找到季君恒,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回礼走人。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的客人要走,秦明峻和现在的父母出来送了一下,程婕依旧没见人。 因为季君恒要当天赶回北京,从酒店出来,陈安修去附近取了车,先送他去机场,然后自己开车回山上的,回到山上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远远看到自己店里的透出来的灯光,应该是还没关门。 和程婕说了半天话,也不是一无所得,起码明白了有些事情总是一味躲避是不行的,早晚要去承担的,譬如说他和章时年随时可能曝光的身份。他当然希望这时间来地越晚越好。但也要提前有个准备和应对了。这么点大的地方,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熟人,想彻底藏住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程林辉的妻子叫汤凤,因为程林辉的这份司机的工作就是陈天丽给找的,所以他家和陈建明一家一向都走地比较近,睿哲出事后,她就想着要来看看的,不过天天上班没得空,好容易等到周末,睿哲却已经出院了,她就买了些水果在家里坐坐。 睿哲出院后,就住在爷爷奶奶家,李文彩不敢把孩子再单独交给刘雪带,刘雪这些天也难得没出去跑,天天在家里陪着睿哲,所以这天汤凤去的时候除了陈天齐,其他人都在。 汤凤进门当然先看睿哲,见他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地安稳,也没多惊扰,退出来和李文彩婆媳俩闲话聊天。离婚的风波还没彻底过去,刘雪最近的脾气也收敛了一些,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她就听着,并不多插嘴。 结了婚的女人们凑在一起总免不得要说点家长里短,说到陈安修的时候,汤凤就把程林辉告诉她的那件事抖出来了,李文彩是第一个不信的,她这个侄子有几分本事她不知道吗?顶破天就是个农家乐的小老板,上哪里认识什么大人物?程林辉这人说话总爱夸大几分。 刘雪的心里却是微微一动,上次在君雅遇到章时年,这次程林辉又在那种场合遇到陈安修,难道那两人真有什么事情瞒着家里这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自己在家,早点睡觉,晚安。

章节目录 228 今天是十一月十六,陈安修是在被窝里被热醒的,他摸出手机一看,已经快九点半了,他趴在枕头上看看窗外,今天的阳光并不算很好,但外面的天蓝地着实有点晃眼,望望倚在院子里的苹果树上打电话,又说又笑,估计是最近是又交上女朋友了,距离秦明峻结婚又过去大半个月了,章时年也走了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这大半个月里还算平静,就是季家二老前两天回北京了,老爷子和老太太虽然这些年不大过问外面的事情了,但也不好一直住在外地不露面,这次能在绿岛住这么长时间,主要是舍不得吨吨和冒冒,一拖再拖,这次是因为北京那边有些事情需要老爷子出面,这才不得不回去。他一路跟着把人送到北京,之后又去陆叔和晴晴那里走了一趟,分别给他们带了些东西。 陆叔和爸爸的关系现在算是稳定发展着,他们有感情基础,虽然分开近三十年,但谁也没真正忘记过对方,所以有些东西还是能拾起来的,绿岛和北京就这么点距离,两人再忙,也不是一点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两个人时隔这么多年还能走到这一步,他这个做儿子的当然是最为他们高兴的,家里这边,妈妈虽然没明确表示过什么,但偶尔带出句话来,也能听出是放心不少的。 “啊……”陈安修伸伸胳膊,在被窝里伸个懒腰,冬天睡在有暖气的房间里真舒服。 现在已经入冬,天气转冷,家里的暖气也烧了起来,所以只要家里有人,一整天都很暖和,不过今天实在暖和地有点过分,他从被窝里伸出脚来蹬蹬北墙上装着的一长溜的暖气片,竟然这么烫。按说早饭时间已经过去了,爸爸怎么把炉子烧地这么旺? “望望,爸爸在做什么?暖气怎么这么热?”不用想也知道是爸爸,妈妈节约,绝对不会把屋里烧到烤人的地步。 陈天雨捂着电话推门进来说,“哥,你醒了,爸爸在炉子上打火烧呢。你快起来吃。” 门一开,冒冒听到声音也扶着门框摇摇摆摆进来了,“爸爸……” 陈安修等他走近了,把他捞在怀里吧唧吧唧亲了两口,“你这几天在家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了吗?有没有想爸爸?” 冒冒还听不大懂这些,但见到爸爸很高兴是真的,没头没脸抱着就是一通乱亲,“爸爸。”亲完了,还想脱衣服拱被窝。 陈安修赶紧把他交给陈天雨抱出去,要不然他也不用起来了。 冒冒被抱出去,明显有点不情愿,频频回头,朝他伸着短短胖胖的小胳膊,“爸爸……” “你和叔叔玩会,爸爸这就起来了。” 把那叔侄俩目送出去,陈安修活动活动手脚,抛弃暖热的被窝爬出来,昨晚坐火车从北京回来,望望去接的他,到家的时候都两点多了,他冲了澡倒头就睡,一觉到现在,望望倒是好精神头,那么早就起来了,果然恋爱的力量是强大的。 对着镜子整理领口的时候,镜子里映着挂钟,马上就到十点了,伦敦那边还是夜里,章时年这会应该还在睡觉吧,听说和汇丰银行那边的谈判正在关键阶段,以前上学的时候,他总觉得时差这东西太难算,加一天,减一天,早一点,晚一点,算算就糊涂了,现在托章时年的福,他现在把时差问题琢磨地门清儿,间接的也算是长学问了。 门上又传来啪啪的两声响,陈安修笑笑走过去,隔着门玻璃上方看看,果然看到胖子冒冒蹲在门口,肉嘟嘟的一团,他拍会门,又对门上的对联感兴趣了,捏着短短的小指头一条条去撕。 “冒冒……”陈安修喊他。 冒冒没看到人,就转着脑袋,大眼睛骨溜溜的四下里找。 “冒冒,这里。”陈安修拍拍门上的玻璃。 冒冒这次听到动静,仰头往上看,终于见到人,张着嘴格格地笑,但乐极生悲,他只顾仰着头,小身子不稳,往后晃晃,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陈妈妈听到动静刚要往这边走,陈安修已经出来,把人拎起来抱在怀里了。 “刚回来就闹他,把他放我这里,你快去洗洗脸刷刷牙吃饭去,这都几点了,再不起来就该吃中午饭了。”陈妈妈正在堂屋门口有阳光的地方做棉袄,地上铺着一层席子还有一床旧被子,最上面是一个藏蓝底色带点暗花纹的棉袄片,棉绒已经铺上了,现在只需要缝边了。 陈爸爸在浴室北边的小间里用火烧模打火烧,香气一阵阵地往外冒。说是小间,也有十来个平方,里面主要是放着一个烧暖气的大炉子,冬天的时候也在里面做做饭烧烧热水。 陈安修在洗脸的时候,陈妈妈就问,“壮壮,你给晴晴捎去的那袄,她穿着行吗?” “我刚拿去,她就换上了,不肥不瘦,大小也正好,她还说比买的羽绒服穿着还舒服呢。”每年冬天,妈妈都要给家里每个人做一件。样式不算好看,每年都差不多,但穿在外套里面或者在家里的时候穿穿还是很方便的。 陈妈妈一听很高兴,“棉花都是新的,里面放的都是新绒,可不就舒服吗?”她停了一会又问,“壮壮啊,你说我给小章做一件,他穿不?” 陈安修还没说话,就听陈天雨在东边门口那里嚎了一声,“可拉倒吧,妈,人家能缺你那件棉袄啊?”每次还没换季呢,大哥那家大大小小,从头到脚的衣服鞋子就一箱箱的到了。一年到头,估计光新衣服就穿不完,哪里还会稀罕妈妈做的那土棉袄。 陈爸爸从小间里出来,端着炭盆子准备到院子南边装点炭,听到陈天雨这话就说,“你妈就是问问,你打你的电话,你怎么就知道小章不穿。” 陈天雨嘟囔一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还用问?”谁见过一个大老板穿着件土棉袄满大街溜达的。 陈安修也不敢保证章时年会穿,这事真不好强求,但妈妈是一片好意,全家都有,独独留下章时年不理会也不大好,“妈,他要是不穿,我穿,给我做两件,我倒换着穿。” 陈妈妈用针拨拨头发笑说,“别人都一件,就你两件,你净想好事。”不过也没说不做。 陈爸爸的火烧做了好几种馅料,陈安修从外面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捏了个最上面刚出来正热的,陈爸爸的面和地有点硬了,本身火烧模子也大点,做出来的火烧分量十足,陈安修吃之前掂掂这分量,估计三个就能凑一斤。这个掰开之后是羊肉白菜陷的,热腾的,还有点烫嘴,味道的话比外面买的还差一点,但绝对顶饭吃,肉也多。 “早上的粥还有点,给你热热还是喝点热水?”陈爸爸在小间里问。 “热水就行。” “那我先给你凉上,你别光顾着吃,待会也喝点水。” 陈安修答应一声,他吃饭的时候,冒冒颠颠跑过来他面前,朝他撅撅屁股,“爸爸……” “找你叔叔去,爸爸在吃饭。”陈安修知道他想干什么,冒冒穿开裆裤的时候多,但天冷了,妈妈就给他穿封裆裤了,不过冒冒常常会尿在里面,教地多了,他偶尔会想起一两次让大人帮他脱裤子。 冒冒听话地跑到陈天雨面前,朝他撅撅屁股,“啊啊……”他还不会叫叔叔。 陈天雨认命的挂断电话,蹲下来帮他把棉裤褪下来,并把他抱到喜欢的苹果树下,拍拍他的屁股说,“你上个厕所还得给你配个伺候裤子的。家里现在数你最大牌。” 冒冒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正儿八经地在蹲在那里嘘嘘。院子里其他地方都铺着红砖,以前陈爸爸图方便就常带着到这边的苹果树下嘘嘘,他就记住了,现在就像小狗狗一样养成了到固定的地方嘘嘘的习惯,让换地方都不行,现在换成陈爸爸很苦恼,冒冒现在小还好说,但继续下去,再尿上两年,他担心那两颗苹果树会碱死。 这是两棵大金帅,陈爸爸之前摘了一部分,还剩下一部分留在树上,现在树上的叶子已经剩下不多了,光照充足,金帅已经由绿转黄,表皮还泛着一层浅浅的红晕,这样的苹果才算是真的熟透了,吃起来会有点硬,但可以储存很久都不会坏掉。 有个苹果熟过头了,从树上掉下来扑通一声,冒冒早就习惯了,听到声响往边上挪挪,面不改色继续他的嘘嘘大业。这一幕看的一家人都笑坏了。 陈安修把最后一点火烧塞到嘴里,然后起身去端水杯,这样平静的生活,真希望永远不被打扰才好。

章节目录 229 街坊邻里的都知道了,陈安修家当然知道的更早,事实上事情出来的当天晚上,陈三叔和三婶就过来这边了,当时陈爸陈妈都在吃晚饭,天雨也在桌上,就冒冒已经吃完了,坐在饭桌旁边的毯子上抱着他成套的一堆玩具小恐龙摆弄,小恐龙的身体是一节节咬合起来的,可以随意转动,不一会小恐龙那长长的脖子就被冒冒拨弄的像拧了麻花一样。他弄不回来了就去戳戳他叔叔的腿,陈天雨就停下筷子,驾轻就熟地咔咔两声再给他扳回来。 陈爸陈妈见那两人进门,就起身相让招呼说,“吃饭吗?没吃饭一起吃点,熬的地瓜粥。”陈天雨也赶紧起来给他们搬凳子,倒水。 陈建浩脸色不是很好,但见天雨也在,就强装出一点小笑容说,“吃过了,吃过了。刚吃完饭,出来溜达溜达。你们吃你们的。” 陈爸爸心里估摸着这两人来是有事,一般的话没人会选在正吃饭的当口上门,但既然对方还没开口,他也不好直接问,就说了句别的,“下午的时候在镇上看到天意和文文了,他们这是回来休周末吗?怎么没一起过来玩?” “天意也念叨着来这边找他两个哥哥玩呢,不过公司的领导重视他,多给他派了点差事,吃完饭就在家里忙开了。”这话是柴秋霞回的,说起来也是有与荣焉的样子。 “领导重视就好,年轻的时候多做点不吃亏。” 吃完饭陈爸爸让陈天雨抱着冒冒去他们那屋里玩,堂屋里就剩下这四个人了。 这会陈建浩也没瞒着,就把中午的事情说了,他到现在说起来还是满脸的丧气,可见是气得不轻,柴秋霞更是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两个都是自己的兄弟,陈爸爸也实在不好说什么,他叹口气,心里不是不寒心的,陈建明作为家里的大哥,就是真不愿意借,哪怕给个意思意思给个一两万啊,那脸面上还过得去,两千块钱,现在能干什么?大哥又不是没钱,他在任上那么多年,能不攒下点吗?这些年的退休工资也不低,去年的时候听他自己说,投资了两套房,一转手就赚了十来万。 要说是外人,不借也就不借了,也没什么可说的,自己的钱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愿意借给谁,不愿意借给谁,也与旁人无干,但这是自家兄弟啊,一个爹一个娘的,老娘现在还活着呢,就这样。 “大哥兴许也有他的难处。”陈爸爸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至于有什么难处,他一时也想不出来,天丽和天齐都成家立业,工作也不错,又不需要家里补贴,睿哲小,也花不了他们多少钱。 “二哥,你什么都别说了,这些年我算是看透了,他出去了,当官了,就看不上咱们这些穷亲戚了,现在回头想想,他这些年帮过咱们什么了,外面的人不知道还以为咱们沾了他多少好处,二哥,咱们兄弟心里没数吗?” “也别这么说,家里的事情大哥也没落下什么吗?”孩子出去上学,当兵,结婚的,大哥该给的那份还是给了,“这次确实他不对,但你也别记恨,不过刘雪这孩子也是太不懂事了,怎么说话的,你那里……” 陈爸爸想说什么,被熟知他性子的陈妈妈一眼瞪回去了。 现在天冷,小饭馆客人不多,晚上九点多就关门了,所以陈安修和吨吨回来的时候,陈建浩和柴秋霞还没走,他们进去打个招呼,见都是长辈在说话,他们就接着回屋了。 冒冒还没睡,见到哥哥就兴奋,张着两只小爪爪从叔叔怀里爬出来让哥哥抱。 “你个小叛徒,白陪你半晚上了。”陈天雨捏捏他的胖脸,从床上跳下来,给吨吨让个位置。 吨吨刚从外面进来,即使戴着手套,手也不是那么暖和,他伸着指头往冒冒脸上凑,“冒冒,你的脸真暖和。” 冒冒扑腾着往被子里面缩,不一会就看不到人了,吨吨又把他刨出来。 陈安修随他们闹,进门脱掉外套挂起来后,就拉着陈天雨小声问,“咱爸和三叔他们在说什么呢,我看着三婶好像哭过。” 他这话算是问对人了,陈天雨好奇心重,刚才还真是没按捺住,凑过去偷偷听了一耳朵,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把自己听到的和陈安修说了。 陈安修一听也有点惊讶,大伯家这事做的,不给就不给了,给两千算什么事啊? “要刘雪敢这么说咱爸爸,我管他男的女的,我找门上先扇她两巴掌,这个女人真是个神经病,逮谁咬谁。这种人根本就不用讲道理,我也不怕得罪大伯他们家。天意这个怂包,怎么就能一声不吭。” “你别在这里添乱,天意知不知道还两说呢。”不过凭心说,如果刘雪敢对他爸妈这个态度,他还真不能保证比望望更冷静。 “知道不知道的,他就那个性子了。你还能期待他做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三叔三婶也太宠他了,有钱怎么都好说,没钱咱就不能住个便宜点的,就是选这贵的,我就不信,他们两口子坚持只要首付的话,三叔三婶还非要强制着给付全款不可。让年纪一大把的父母出去低头哈腰的跟人借钱,真出息。” 陈天雨还没结婚,说的就轻巧点,陈安修已经为人父母,多少可以体会点做父母的心思,做父母的当然希望给孩子最好的,但这好不光是吃饱穿暖,还有孩子的品性和为人处事,他看看床上玩闹的两个小的,忽然觉得压力好重。天意肯定是不坏,但到底是缺少点承担。 兄弟两个在这屋嘀嘀咕咕一番,陈安修看时间不早了,又让吨吨去洗澡准备睡觉,那屋里陈建浩和柴秋霞也要走了,陈爸陈妈把人送到门外,回身锁上院子门进屋。 陈安修来堂屋里拿水壶,爸爸在收拾桌子,妈妈在看电视,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妈,这是怎么了?” 陈妈妈硬邦邦丢下一句,“问你爸爸。” 陈安修还没问,陈爸爸就说,“我不是没说出口吗?你生这气干什么?” “我要是没瞪你,你敢说,你不是要说那句。你要是背着拿钱给他家,我就和你离婚,这三个孩子大了,我跟着哪个也比跟着你受气好。这么些兄弟姊妹中,就你有能耐,你知道他家缺多少啊?咱家又不是银行。” 陈安修聪明着呢,一听这话,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三叔没在大伯家借到钱,爸爸要给补缺口,结果妈妈不乐意了。 陈爸爸没怎么有底气的说,“我不是看着老三这么为难吗?他这个岁数了,我这当哥哥的,还能看着他去外面求人借钱吗?” “那你怎么没看着天意头都不露呢,上班归上班,这不上班的时候,他怎么就不露露面,他是不知道他爸妈在外面给他借钱买房子吗?工作多忙啊,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现在借钱没见人,你还指望着他以后拿工资还你。说是借六万,咱就给六万,一分不少,你还要往上凑,他要是缺五十万呢,你也都给他出了,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陈爸爸被她堵地一句话说不出来,低着头坐在那里。 陈安修一看这样,赶紧给劝,他惯会在父母面前耍宝,哄着陈妈妈说了半天好话,陈爸爸又保证不再插手这件事,陈妈妈这才作罢。 但陈安修见爸爸这边也着实为难,他就自己拿了两万,陈天雨又拿了一万,凑了三万给三叔送去了。 陈建浩不好收侄子的钱,但现在手头上确实需要钱,一再保证有钱了先还这兄弟俩。 至于陈奶奶,没人主动往她跟前说这个,但她只是老了,可眼不花耳朵不聋的,具体怎么回事她不清楚,但老三家要买房子,老大媳妇又连着往这边跑了好几次,老三家又不见人,她大概也猜出点什么来了。 就像陈妈妈说的,老太太一点都不糊涂,心里明白着呢,平日里偏着老大家也就罢了,但天天在自己跟前的是老二老三,特别是老三,现在还和她一起住着呢,她自己拿了两万的养老钱给了陈建浩。 陈天意毕竟这么大的人了,又在外面上过大学,事后可能也想过来了,自己和李文文买了好些东西,到大姑和二伯家门上走了走,说是以后赚了钱和爸爸一起还,又请陈安修和陈天雨两个哥哥喝酒,李文文还给吨吨和冒冒一人买了身衣服。只是和大伯那边是彻底不走了。这仇就算是这么结下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在老家这种地方,亲戚沾亲戚的,有点事没多长时间就漏出去了,没过多久,很多人都知道老陈家的老大抠啊,还娶了刻薄的儿媳妇,名声那叫一个不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就让刘雪自生自灭吧

章节目录 230 事情出来后,就李文彩勤着往家里跑了几次,不管怎么说,可能老一辈的人更注重脸面些,刘雪就从那天起一次都没来过。她是在事情过去大概有半个月的时候来的。她有自己的小聪明,选的日子恰到好处,十来天的功夫,三叔家的怒气也平息一些了,又不至于时间隔得太长而没法说话。 刘雪买了些东西直接开车到了陈建浩门上,那天陈建浩没在家,就柴秋霞和陈奶奶在家。 柴秋霞在院子洗衣服,陈奶奶就坐在太阳窝里,腿上盖着个毯子,眯着眼打瞌睡。 刘雪提着东西,一进门,先亲热的喊了声三婶,柴秋霞抬眼见是她,只当没听见,关了洗衣机开关就进屋去了。刘雪这次上来就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恼,又径自去和陈奶奶打招呼。 陈奶奶最近实在恼这孙子媳妇,任凭刘雪怎么喊,她就是闭着眼睛不搭理,她自己往上数二三十年,也和儿子闹,也和儿媳妇吵,家里鸡飞狗跳的程度不下于现在,但她现在年纪大了,反倒越发就喜欢看个全家和乐宁静,为了这份和乐,她愿意对一些本来不可能会同意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比如陈安修和章时年的事情,她嘴上没说过,但心里也已经默认这回事了,可是刘雪就像成心和她对着干一样,今天一出,明天一出,总也没个消停。如果和外面的人闹,她装作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刘雪非要和她孙子闹,和她儿子闹,闹的全家都没个安心日子过。 现在更好,直接闹到兄弟反目了,陈奶奶现在已经知道全部的事情,她心里不是没怨陈建明这个老大没做好,但更厌恶这个挑事的孙子媳妇,厌恶到多看一眼都不愿意。谁让人心都是偏的呢。 刘雪喊了好几声,见老太太一直没出声,心里大概就知道个什么意思了,她又把万能的法宝祭了出来,“奶奶,你就是生我的气,连睿哲都不喜欢了吗?我来的时候,睿哲还在家里哭闹着要一起来呢,说是想他太奶奶。” 说到这个宝贝重孙子,陈奶奶装不下去了,这是她的死穴之一,说白了,睿哲在她心里是唯一的嫡嫡亲的重孙子,这是吨吨和冒冒不能比的,安修已然不是亲的,出生不正,来历不明的吨吨和冒冒自然更次一等,是怎么也比不上睿哲在她心里的地位的,“那你怎么没带他一起过来?” 刘雪一听老太太说话了,心里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睿哲前些时候病了,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她不敢说是她没看好,给摔的。 老太太一听这个着急了,紧着问了一句,“什么病,好了没,你们是怎么看着孩子的,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病了?家里怎么也没人和我说。” 刘雪犹豫了一下,面上带些难色说,“我当时也是忙昏头了,没顾上这头,估计是家里的叔叔婶婶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怕你白白担心,就没和你说吧。” 陈奶奶听完这话,撩着眼皮看她一眼,只问,“那睿哲现在怎么样了?” 刘雪欣喜地说,“已经好了,我这次是专程来给三叔三婶赔不是的,自己心里也没个底,带着睿哲不方便,这次赔完不是,下次就带着睿哲来,他也很想太奶奶呢。” 陈奶奶点点头说,“孩子没事就行。”她压根不理会刘雪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刘雪见她不搭茬,也看不出这老太太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索性直接挑开,抱着陈奶奶的胳膊撒娇说,“奶奶,我知道这次错了,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心里有点话都藏不住,其实心里也没有害人的意思,我也知道这次说话不好听惹三叔生气了,你看都过去这么久了,三婶还是不愿意搭理我,奶奶,你就帮我说句话吧。”她心里明白只要老太太开口帮忙,这次成事的把握起码能增加三成。三叔和三婶都很听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四两拨千斤地说,“你三叔三婶脾气好,不是难说话的人,你过去好好说。”刘雪带来的东西也没留,推说精神不行,回屋歇着去了。 刘雪要扶着人进去,也被推开了,她心里骂声老混球,接着堆起笑容,拎着东西往陈建浩他们屋里走去。现在陈天齐和她在家里闹,公公婆婆也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身上,弄地她现在是骑虎难下。 柴秋霞在自己家不至于见到刘雪吓得关门,所以刘雪也顺利进来了。 但不管她说什么,柴秋霞就只装作看电视不理会,直到刘雪说可以帮着把先前买的那些产品卖掉。 要放在以前,万儿八千的对柴秋霞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钱,虽然没了会心疼,但也不至于会怎么样,可这一万块钱放到现在,对于他们的意义又不同了,现在家里欠着一堆外债,他们手头上也紧巴巴的,现在有一万块钱的话也能周转周转。不过她同时也明白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接受这条件,就等于是原谅刘雪,甚至是老大那一家了,一想到这个,她又犹豫起来。 刘雪早就摸清她的性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松动了,就只差点火候,于是又劝了两句,还答应把手里刚发展的两个下线转到柴秋霞名下,发展一个下线就是三千的提成,两个就是六千。柴秋霞这下更把持不住了,差点就当场答应下来,总算还有一丝理智,及时刹车,说回来和陈建浩再商量一下。 刘雪比她精明一百倍,心里明白事情已然成了八分,嘴上自然满口答应着,又说了些家里就三叔三婶最疼她,每次来都拿她当亲闺女待之类的好话,直哄地柴秋霞脸上最后也有了笑模样。 这边刘雪哄完柴秋霞高高兴兴地走人了,陈建浩晚上下班回来,见到堂屋里放了好些东西,就问了两句,柴秋霞就把下午刘雪来的事情说了,还说了刘雪承诺的事情,“我看这次就算了吧,天意买房子的钱咱也够了,刘雪也来赔不是了,咱还还能和大哥那边因为这点事真的生分了?”她知道自己男人也不是那种强硬的人。 但陈建浩这次意外的坚定,豁着老脸出去借钱,被大哥大嫂当面羞辱,又被侄媳妇奚落,这种事情是个男人就没法忍,脾气再好的也一样,他没等自己媳妇说完,捞起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就扔到院子里去了,刘雪带来的东西里有酒水之类的,瓶子乒乒乓乓的爆裂声很大,“算了?怎么算,我当他是大哥,他当我是兄弟没有?这些年他家再有钱,我到门上要过一分没有?我这次是去借钱啊,又不是去要钱,他就给我两千,他当我是什么?他家打了我的脸,儿媳妇上门轻飘飘的一句赔不是就算了?他不当我是兄弟,我为什么要当他是大哥,分了就分了,你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你是没见过钱还是怎么的,几千块钱就烧地你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要不就说,你这样的活该被人欺负一辈子。” 柴秋霞性子软,被他说地坐在一旁频频抹眼泪。 陈奶奶坐在屋里一声都不出,她心里明白地很,这老三吼地这么大声,不光是说给他自己媳妇听的,还是说给她听的,这兄弟俩的心结算是一时解不开了,她身上有些发凉,晚饭没吃多少,早早就睡下了。她想起头一个孙子媳妇,虽然是生了女孩,但不算错处,那却是个懂事贤惠的。 柴秋霞很听陈建浩的话,从那之后彻底绝了和好的心思,下次刘雪又来就被她没什么好脸色地赶回去了。 本来稳操胜券的事情突然来了这么个急转直下,刘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三叔三婶,她不是第一次招惹,那两人的性子她太清楚了,面团一样,随便揉捏,不可能态度这么坚决,背后一定有人坏事,这人还不可能和他们家关系太远了,怎么看都是二叔那家最值得怀疑。一家人神神秘秘的,尽做见不得人的事情,陈安修和章时年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都不敢和家里人说。 刘雪背地里恨得牙痒痒的,但陈安修家不可能知道,就更不会在意了,她气死了也没人管,十一月份的时候村里集体缴养老保险,陈安修去村支部交钱的事情顺便问了问承包山地的事情,他之前和章时年商量了一下,打算再承包点,请人具体规划一下,排水排污,垃圾处理,山上灌溉系统都做起来,这样一来既能节约资源,二来也不至于破坏这方干净的水土。 唐娜跟着章时年去了英国,阿joe休假结束,已经回了绿岛,这件事章时年让陈安修整理份思路发给阿joe,由阿joe出面找合适的设计师。 “望望,你说,这边山地咱们发展个绿色无公害蔬菜园区怎么样,以后可以对外销售,也可以提供给农家乐里的客人。” 陈天雨双手抱着枕头,眼皮直打架,大哥拉着他讲了半晚上了,他快困死了,“好,好,怎么都行。” 陈安修抬手在背上拍一巴掌,“我说你到底看了没有?” 陈天雨勉强撑起眼皮,往旁边笔记本的屏幕上瞅了一眼,打个呵欠说,“看到了,看到了,大哥,你和我商量做什么啊?我没思路啊,你怎么做我都支持,除了钱,我现在没钱。” “我不和你商量,这屋里我还能和谁商量?” 陈天雨垂着脑袋看看睡在他们中间四仰八扎的胖子冒冒,凭什么这个小胖子可以高枕无忧地睡大头觉,他就必须在这里接受大哥荼毒?“吨吨来电话了吗?”吨吨和同学们前些时候飞到新加坡去参加在那里举行的一个少年儿童艺术节,都走了好几天了。 “昨天中午来过一次,就说那里很热,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章时年有个表哥在新加坡国立大学工作,也可以照应一下。” 陈天雨搓搓脸,感叹一句说,“章家的亲戚真是遍及全世界,这就是资源啊。”这样一个在中国历史上都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他的两个小侄子竟然也是其中两员,真是做梦一样。想想将来这么两个大有出息的侄子,他这个做叔叔的也不能太差劲了,想到这些,他身上忽然就充满了无穷的动力,他挥挥拳头大声说,“大哥,你说吧,哪里有疑问,我和你一起商量。” 陈安修赶紧去捂他的嘴巴,“你抽什么风,待会把冒冒闹起来,你负责哄?”好不容易才给弄睡了。 “好,好,我小声点。”谁让冒冒老大得罪不起呢。 风波过后,所有的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时间进入十二月份,这一年绿岛的冬天还算暖和,到现在一场雪都没下,到山上走走,还能见到一些树木的叶子都没落干净,街面落了好些梧桐树的种子。 不过天气暖和并不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消息,至少对陈建敏来说就不是,她一年的生计主要在冬天的这两个温室大棚上,今年天气暖和,温室里的菜长得快,采摘地就勤,但东北那边下雪多,运菜的车过不去,菜都囤积下来了,价格自然就高不上去。陈安修去帮着摘了一天苦瓜,早上天不亮冒着寒风又帮着拉到菜市场卖了,这一番忙活下来也没赚到多少钱。 陈安修回来的时候,陈建敏给她捎上了两大袋子苦瓜,让他回家和三叔家分分。 陈爸爸将他手里的苦瓜接过来,“你小姑那边还忙的开吗?” “还可以,彬彬现在比之前懂事多了,知道给小姑帮忙了。带去的腊肉和腊肠也都留下了。”彬彬是他姑姑家的小表弟,今年才十七岁。 “那就好。对了,你不说楼南他们今天来吗?怎么没见人?” “这才刚过十点,可能要过会吧,现在天气冷,早上肯定起来晚。” “那我待会把菜收拾一下,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吧。” “恩,行,哪里都行,他又不是第一次来,冒冒呢?” “昨晚望望非要带他,闹到半夜才睡,这会困了,你妈妈不让他睡,非要吃完午饭才让睡,我看他坐在那里跟个磕头虫一样,就抱着上床睡一会,过会再给喊起来。” 陈安修进去看了看,见他睡得熟,就自顾去小饭馆那边忙了。天冷了,店里各种腊味的销售很火爆,大家都忙地脚不沾地的。 楼南带着糖果是快十一点的时候来的,糖果一下车,就抱着他的玩具小马进门就找人,“弟弟啊,弟弟啊。” 陈爸爸抱他到里屋,指着在床上大睡的冒冒说。“弟弟在睡觉呢,待会起来和糖果玩。” 糖果凑近了,又喊了两声,“弟弟啊。” 冒冒继续呼呼大睡,糖果木木着脸,就有点不高兴,他大概想起上次见冒冒的时候是睡觉不搭理他,这次还睡觉不搭理他,“睡啊。” 陈爸爸不大明白他的心思,就说,“恩,待会就醒了,爷爷带你出去吃东西。” 吃的暂时转移了糖果的注意力,他乖乖跟着走了。 陈安修听说他们来了,也过来看了看,顺便带了些零嘴儿过来。 糖果吃两口就去看看冒冒,床有点高,他够不到,还知道搬个小板凳踩着,但他那么胖,踩地小板凳也是摇摇晃晃的,陈安修怕他摔着,就跟在边上护着。 “睡啊。”他肥肥短短的小指头指指冒冒。 “是啊,弟弟在睡觉呢。”陈安修把圆滚滚的肚子把人抱下来。 过会他又去看,指着呼呼大睡的冒冒给陈安修看,“睡啊。”他的意思呢,大概是想让陈安修把人喊起来和他玩,但是大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过会又去,过会又指,楼南懒得搭理他,只和陈爸爸说话,只有陈安修屁颠屁颠地跟前忙后,但在糖果第七次跑过去后,陈安修也不行了,不等他指就直接和他说,“那你把弟弟喊起来和你玩吧。”反正冒冒待会还要睡午觉,现在也不能睡太多。 但接下来的一幕把陈安修惊呆了,就见糖果稳稳当当地迈着两条短腿走过去,一伸手就把冒冒的小枕头抽走了,接着颇有气势地大喊一声,“起来。” 他这声“起来”咬字太清楚了,声音又大,把外间不明真相的楼南和陈爸爸都招进来了。 冒冒长到一岁这么大,还没遭受过这么暴力的叫醒方式,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就哼哼两声,想哭的架势。 陈安修赶紧过去把人抱起来拍拍,“冒冒乖乖的,别睡了。” 楼南捏捏糖果的小耳朵,“看你把弟弟吓的,你把弟弟的枕头抽走,弟弟的头碰到床上会很疼的。你再欺负弟弟,弟弟以后就不和你玩了。” 糖果大概也知道做错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往楼南腿边上退了退,但是眼睛没从冒冒身上离开。 冒冒本身不难哄,加上边上又有陈安修,他掉了两颗金豆豆,睁开眼睛就没事了。 陈安修摸摸糖果的头安慰他说没事,又抱着冒冒出来喂点温水。 冒冒喝水的时候,糖果就站在边上看着,也不说话。 陈安修又说,“没事糖果,弟弟待会喝了水就和你玩。” 糖果慢慢地走过来,肉肉的小巴掌去抓冒冒的小爪爪,见冒冒朝他笑,他的眼睛又圆亮起来,双手抱着冒冒的脑袋,也不分地方,鼓着腮帮子呼呼就吹了好几口。 冒冒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单纯觉得被吹是件很好玩的事情,过会还自己主动把脑袋递给糖果嘴边让对方给吹吹,糖果也很给面子,只要冒冒凑过来,他就鼓着腮帮子给大力呼呼。最后还是楼南看不下去,怕糖果大冬天给冒冒吹感冒了,赶紧给冒冒戴上帽子,这才终于制止了两人这不知所以然的行为。 临近中午的时候李文彩带着睿哲也来了,这是睿哲病好后第一次来山上,他挑食地厉害,原本就不是那种胖乎乎的孩子,但以前的时候白白净净的,也挺可爱的,这一病,养了一个多月了,看着脸色还是有点发黄,人也比以前瘦了。 陈爸陈妈没想到他们过来,但撕破脸的又不是他们两家,李文彩和睿哲来,他们自然不会赶到门外去,又留他们在这里吃午饭。 李文彩也没推辞,以前他们来山上,去陈建浩家吃的时候多,但现在和那家闹翻了,就只能在这里吃了,做饭的时候,陈妈妈先把三个孩子的饭菜做了,稍微凉了一下才给他们端上来。 糖果早就坐在小板凳上等着了,饭上来的时候,他就看着自己的,睿哲的碗在他旁边,李文彩往板凳上一坐,糖果就整个趴到他面前的碗上去了。 楼南从背后拉他起来,“糖果,你这是怎么吃饭的,爸爸在家怎么教你的?” 糖果伸手一指李文彩,“坏啊。” 他这话一出,屋里其他人都看过来,连正在搅着汤准备喂冒冒的陈妈妈都看过来了,楼南尴尬地不行,赶紧给李文彩道歉,又训斥他说,“糖果,你这话是从来哪里学的,怎么对奶奶这么没礼貌?”他们家的糖果的话不多,会说的就那么点,他确信自己没教过这个字,糖果是哪里自己学来的。 被爸爸骂了,糖果还是把碗往自己面前抱了抱,委屈地说了句,“坏啊。”

章节目录 231 糖果就这么一屁点大,远远还不到懂事的年纪,所以大人们包括楼南在内,都没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孩子的淘气话,就陈妈妈心细,多留了点心思,糖果不是个坏脾气的宝宝,虽然不爱笑,但胖嘟嘟,圆润润的,很招人喜欢,见到的都喜欢抱抱,也没见糖果明显排斥过谁,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和李文彩应该没怎么接触过才对。不过冒冒这会正张着嘴等着吃饭,陈妈妈也没往深处想。 楼南训斥了糖果一顿,见他不但不听,反而又重复了一遍,就作势要敲他的脑袋,“糖果,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 陈安修从边上拉开他的手,“你做什么,糖果还小,大娘不会在意这个的。” 李文彩早就忘掉当初从冒冒碗里挑菜的事情,此时只觉得糖果这个孩子不大礼貌,但她这把年纪了,也不能真的和一个这么点的孩子较真,当下就做出些姿态说,“是啊,是啊,孩子还小,以后慢慢教。” 楼南本来就不怎么舍得打孩子,方才无非是做做样子,给大家个台阶下,被陈安修这一挡,也就顺势下来了,嘴里又解释一样说了句,“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气这么坏。” 陈妈妈边喂冒冒,边从旁劝道,“小孩子嘛,哪个没耍点小性子的时候,冒冒有时候淘起来,闹地人脑仁疼,饭都快凉了,你赶紧喂喂糖果吧。” 糖果自己会吃饭,但吃不大利索,大多时候还是靠人喂,他也很习惯,见爸爸在他身边坐下,就自动地把自己的碗往爸爸面前推了推,同时大大地张开嘴。 楼南眼中无声地浮出些笑意,背着李文彩伸手搔搔小儿子肉肉的下巴,小坏蛋,小小年纪,毛病还不少,不过今天糖果确实有点反常。 睿哲不肯好好吃饭,李文彩又追着满屋子跑,这场由糖果引起的小小的风波就算是过去了,陈安修见这里没他什么事,就起身去厨房里帮陈爸爸炒菜。 现在入冬了,回家吃饭做饭路上冷,午饭大多就在建材店里就地做,就地吃,店面里点着煤炉子,烧个水做个饭的,都很方便,但一般不炒菜,怕弄的店里都是油烟味,于是去年就把东边的一间小屋空了出来,买了个煤气罐,陈爸爸又用几张木板子自己打了个小饭橱,这样一弄,凑凑合合的也算是个小厨房了。 “爸爸,还有几个菜,我来炒吧。”陈安修一进厨房就挽袖子。 陈爸爸正挥着锅铲忙,见他进来就赶他说,“我已经上手了,你别沾了,你把这几个炒好的端出去吧。对了,你大娘有没有说这次来什么事?” 陈安修顺手把择好的韭菜洗了,放在笼屉上控着水,闻言回道,“没说,还不知道。”总不会是来道歉的,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大娘确实来过几次,但三叔他们一直不搭理,大伯家到现在好像也放弃了,不再提那回事,大伯本人自始至终就没亲自来过。爸爸居中调和过不少次,但大伯一直不出面,事情也没有任何的进展。多年的兄弟闹成这样,他知道爸爸心里不好受,但这件事爸爸姑姑出面尚且不能管用,他们小辈实在是没有说话的余地。 “那你过去吧。” 陈安修端菜上桌,吃饭的时候听大娘说,今天是想来山上买些白果的,陈建明感冒了好几天,又咳嗽,吃了不少药都没好,听说白果和红枣熬水效果不错。 山上的银杏树很多,每年秋后,都有不少人到山里采摘白果,有的留着自己吃,有的拿出去买了,陈妈妈知道有几家大概有,就答应饭后带着她问问。因为外面有点冷,李文彩出门的时候也没带睿哲,把人留在店里和冒冒玩。 冒冒饭后照例应该睡觉的,但今天贪恋有玩伴,就不肯乖乖上床睡觉,陈安修哄了一阵没办法就放他在里屋和糖果还是睿哲一起玩。 睿哲不太来山上,糖果和冒冒跟他不熟,起初就不怎么搭理他,自顾玩他们的,睿哲就自己贴在门边不怎么动,他和陈天齐小时候的性子很像,就是窝里横,在家里人面前,他可以闹翻天,但只要没有家里人在场,他还是挺乖的。 陈安修见他一人站在那里,实在可怜,就把他抱到糖果和冒冒边上去,塞给他个玩具,让他跟着一起玩,孩子们有他们独有的一套交流方式,所以即使这里面有人话都说不清楚,也能渐渐的玩在一起。 但孩子们都还小,玩着玩着闹个矛盾也是常有的事情,李文彩买到白果回来的时候,三个孩子就在争夺糖果带来的小马,睿哲喜欢,就硬是从冒冒的手里夺了过来,糖果一看不乐意了,一伸手从睿哲那里抢了回来,颠颠地回来,重新放到冒冒怀里,“弟弟啊。”那意思是,这是给弟弟的,谁也不能抢。 睿哲被抢走了东西,就嘟嘟着嘴巴站在那里,有点不乐意,但除此也没什么,可李文彩却着急了,手里的东西也没放下就立刻上前抱住安抚说,“睿哲没事啊,咱不要这个,奶奶回去买个比这还大的。” 本来没事,她这一安抚来事了,睿哲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一边哭一边跺着脚喊,“我就要这个,我就要这个。” 孙子这一哭,李文彩什么都顾不上就只有心疼了,她转头和冒冒商量说,“冒冒啊,你把这个小马给哥哥玩,回头大奶奶再给你买一个新的。”她话是这么说,但手已经抓在马头上,打算拿过来了。 章家大冒冒哪里就是个好相与的,李文彩这一拉,他也哭,哭这种东西在小孩子中间特别容易传染,冒冒这一哭,糖果也跟着哭,还和冒冒并排坐在一起张嘴大声嚎,难兄难弟泪汪汪的,好不可怜,楼南和陈安修刚才已经去小饭馆了,孩子们就由陈爸爸一个人看着,他这才刚一转头,屋里就哭成一片,他和陈妈妈就赶紧往屋里走,正赶上李文彩从冒冒怀里把小马拉出来往睿哲手里放。 陈爸爸是个极宠孩子的人,不管是对儿女还是孙子,见两个孩子哭成这样,心里不可抑制地就窜了股怒气,但他是男人,不好对着嫂子发作,就冷着脸过去把冒冒和糖果抱了起来,陈妈妈可不管那些,她心里憋不住话,当场就问了出来,“大嫂,你这是做什么?” 李文彩此时也傻眼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她讷讷解释说,“我……我就是和冒冒商量,让睿哲玩玩这个,待会就还给他。” 陈妈妈没好气回呛了句,“你知道你家睿哲是宝贝,我家冒冒难道就是路上捡来的吗?”她从陈爸爸怀里将冒冒接过来,给他擦擦眼泪,转身抱着人出去了。 李文彩这下真是尴尬到不行了,这种事情连解释都没法解释。她抱着睿哲灰头土脸地下山去了。 陈妈妈亲眼见到这件事,又想到糖果今天中午的异常,对上次的事情就有了隐约的猜测,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两个小的又不大会表述,具体是怎么样的,大概永远也不会清楚了。 两家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彻底闹翻脸,只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小矛盾累加,难免让彼此的心里产生了隔阂。以前走动就不算频繁,现在就更少点。 入冬后一直就没下雪,农家乐里基本就没什么客人了,小饭馆的生意也冷清地很,现在主要忙的就是淘宝店,临近圣诞和元旦,各种干果和腊味礼盒销售都不错,除却网上的订单还有明晓静给联系的客户,现在光天天装礼盒,每天都需要十来个人,这两年生意好点了,陈安修特意换了专门的包装,还去工商局注册了商标,商标是吨吨亲手画的,一片半环形的树叶中间包蹲着两大两小四颗栗子,寥寥几笔,很见童趣。 陈安修负责点数做账,刘波和店里其他几个男人帮着把装好的礼盒该入库的入库,该装车的装车。 装完一车运走,孙晓过来喝水的时候就凑近了和陈安修说,“陈哥,我觉得咱们的店里应该也改改宣传语。” 陈安修边用计算器算账边和他说话,“宣传语?你说怎么改?” “咱们也宣传咱家的腊肉是自家养的猪肉,纯绿色,咱家的腊肠都是纯手工剁的,听起来比较唬人。” 陈安修笑瞥他一眼,“你自己信吗?”他们家用的猪肉就是普通养猪场出来的,和大家平时吃的猪肉一样,腊肠的肉是机器搅的,不过调料自己配的,保证非常干净,味道也不错。 孙晓咽口水,撇撇嘴说,“是不大信。”陈哥养的那几头黑猪倒是真是纯绿色,不添加饲料了,但那是什么成本,按照一般腊肉的价格卖,早就亏死了。腊肠的话,像他们家一天几百上千斤的出,纯手工剁的话,手臂剁残了也供不上。敢打这种宣传噱头的,不敢说十成十是假的,十之六七绝对是假的,“不过那些买的人好多信的,咱这么说反正他们也看不到。” “不管别人,咱做好自己的就行。” 江三爷爷在旁边听到,暗暗点头,他现在也不大管事了,没事的时候就在四处溜达溜达,找些老伙计喝喝茶聊聊天,要不然就在店里负责长长眼,把把关,日子过的是前所未有的悠闲。 孙晓应了声,陈哥这人有时候虽然不过花哨,但跟着他干很踏实,这两年的工资年年涨,年底每个人还有一个大红包,实在是个不错的老板。陈哥这生意眼看着是越做越大了,连乐韵都说让他跟着陈哥好好干,以后的出路应该不错,“陈哥,睡神姑娘醒了。” 陈安修闻言抬头看向窗边有太阳照到的地方,就见程婕从臂弯里抬起头来,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慵懒的姿态像足了被娇宠出来的某种高贵的猫科动物。他和程婕妤在婚礼上只谈过一次话,之后就再无联络,实在谈不上什么交情,但她跟着明晓静来过两次后,就学会自己往这里跑了,来了之后就占据一张阳光能照到的桌子睡觉,没错,她就是专门来睡觉的。临近中午的时候驱车过来,吃一顿午饭,饭后趴在那里睡一觉就开车离开。 “你的咖啡。” 初醒的程婕接过咖啡杯抱着嗅嗅,轻微皱眉说,“还是速溶的咖啡包?” “你知道我们这里只提供这个。”章时年有一套齐整的咖啡用具,但他不准备拿出来招待客人,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确实不怎么会捣鼓那个。 程婕小口小口喝着,随着咖啡的消失,眼神渐渐清明。 陈安修拉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程小姐。” 程婕及时纠正他说,“嫂子。” 陈安修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好,嫂子,你每天跑到我这里睡觉,不觉得太浪费了吗?”他开门见山,他真的很想知道程婕想做什么。 “我的咖啡店里已经好多天没有人去了,太冷清了。” 陈安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很怀疑有哪个脑子清楚的会大冬天的爬到海边山崖上去喝杯咖啡,肚子里就是有点热乎气也被冰冷的海风吹干净了,“你咖啡店的位置是不怎么好。” “所以我就到你这边来了。” “你在山上可以找到很多比我这里更舒服的地方,比如明晓静的书吧。”内定的准弟妹,怎么算,关系也比他近吧? “她不行,她并不比我好多少。” 陈安修现在怀疑他是在和一个外星人交流,为什么一个字一个字分开,他能听懂,组合起来就没法交流呢。 “有人曾经和我说过,你是一个很有能量的人。” 陈安修手肘撑在桌面上看向她,“你的意思是,我是一个发电站吗?” 程婕失笑出声,很开心的样子,“意思差不多,你这个人,还真是挺有趣的。” “第二次听到你这样的夸奖了。”至此为止,他已经感觉到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他们压根就不在一个世界,他起身,不准备在这里浪费更多的时间,“嫂子,你继续,咖啡免费招待。” “谢谢。”程婕礼貌的道谢,然后见那人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她以前就听过陈安修这个人,他大概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出名,因为他有这个世界上顶级优质的情人。她想起静然和她说过的话。 “章时年这个人拥有的太多,经历的太多,太过复杂的人他不需要,太过单纯的人留不住他的脚步,他可以给与的很多,同时索取的会更多,也许就是一个人的全部。他这样的人,即使结婚,即使生子,即使老去,也会有数不清的女人愿意为他前仆后继,选择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能量?我不知道,但我想我没有,所以我选择远远逃开。” “况且章时年在商场的名声可不如他的皮相一般美好而良善,真正良善的人能坐上那个位置?能杀出那一大片的事业版图?这样一个人,到了这个年纪,到底还能残存几分温情?” 也许静然说的不全然对,但总该是几分道理的,所以她对能站在章时年身边的这个人真的很好奇,这个人是以什么样子的心态一路走下来的? 章时年走了快两个月了,还是没有回来,不过他已经从英国回了香港,距离上感觉是近了那么一点点。 “冒冒现在会叫爷爷奶奶了,虽然有时候叫地不是很清楚,但这也把爸妈高兴坏了。就是吨吨生他的气了,骂他是小笨蛋,因为还总是不会叫哥哥。”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不下雪,爸爸还说等下雪的时候,就可以做冻粉吃了……” “恩。”章时年捏捏鼻梁,头后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在公司里忙完一整天,下班后听那边的人东拉西扯地说说话就是这一天最大的消遣。 “你今天很累吗?”听着声音不大对劲。 “有一点。”章时年也不瞒他。 “那你自己注意点,在那边生病可没人搭理,你什么时候回来?”还没章时年回答,他义正言辞地补上一句,“主要是吨吨和冒冒很想你了。” “只要他们想吗?” “爸妈他们也挺想你的。” “还有呢?”章时年的声音低下去,原本清朗的嗓音中带着些蛊惑人的味道。 “恩,望望也说你好久没回来了。”陈安修和他绕圈子。 章时年低低笑开,“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班头和花生糖也想我了。” 陈安修在电话这头大笑,“好像是这样的,你再不回来,班头都不认识你了,到时候你回来,它把你拦在门外,我可不负责接你。” “可能要忙到元旦之后才能回去。”他能听出那人拐弯抹角的思念之意,只是眼下确实无法脱身。 陈安修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知道他不答应必定是有事要忙,“听说明天香港有雨,我也想要绿岛这边下雪,下点雪多好。” “明天我会多加衣服的。” 这个男人还真是无趣,意思知道就算了,干嘛还要说出来,陈安修动动手指,把香港天气的网页关掉,“那先这样了,我也很忙,明天再打给你。” 挂电话倒是一点都不耽误工夫,章时年看着没有声响的手机,无声地扬扬唇角。 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街面上过节的气氛已经非常浓郁,章时年想了一会,说个地方让司机停车把他放下来。 唐娜跟着下车,看看眼前的建筑,“先生要买圣诞礼物吗?我可以帮忙准备。” “不,送给他们的,我要亲自挑。”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啊,这次好像隔地特别长

章节目录 232 时间到十二月底,不管是农历还是阳历都算是年末了,随之而来的各种节日也不少,光在眼前的就有冬至,圣诞和元旦,当然对大部分的中国老百姓来说,圣诞真算不上是什么正经节日,特别是对上一辈的人,就像陈妈妈,她最多会唠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路边那苹果加张包装是十元一个都有人买,有那钱都能到超市里买两斤顶好的红富士了,回家怎么吃不行? 不过对陈天雨这样的年轻人,特别是恋爱中的的人来说,意义又不同了,那可是个不能或缺的约会的好日子。 陈天雨早早就打好了招呼,要借件好点的外套。这天陈安修跟着车在市区送了半天货,刚回到家,手套还没脱掉呢,陈天雨匆匆忙忙地就从外面蹿进来了,“哥,说好的外套。” “左手边的橱子是我的,你知道的,自己拿。”两兄弟的身量相仿,从以前在家的时候就常混着衣服穿,陈安修早习惯了。结婚后天雨偶尔也过来顺两件,但也不像以前那么随意。 陈天雨熟门熟路地打开衣柜,光今年冬天新款的西装外套就有整整齐齐的一长排,他羡慕地吹声口哨,从里面拿了件浅灰色的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感觉差不多,就没再看其他的,关上橱子门出来。 连续好多天没休息好,陈安修今天有一点累,他给自己倒杯水后,就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见陈天雨出来,睁眼眼睛坐正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说,“收拾的这么整齐,圣诞节是有什么安排?”头发都新剪过了。 陈天雨拍拍身上的外套,眉飞色舞地表示,“首先要去吃西餐,之后就是个浪漫的夜晚,你是没机会享受了,大哥,我穿这件怎么样?” 陈安修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然后捏着指头肚比划给他看说,“恩,还可以,就比我差这么一点而已。” 陈天雨笑着切他一声,“你就在这里自吹自擂吧,我这大好的未婚男青年,还能比不上你这一拖三的已婚男的行情?” 兄弟俩没说上几句话,陈天雨手机响,他接个电话,勾着车钥匙对陈安修挥挥手出门了。 “今天冬至,晚上妈妈要包饺子,你记得早点回来。” “记得,记得,妈今天都说三遍了,你又啰嗦。” 剩下的陈安修骂声臭小子,继续喝他已经半温的水,心里却在想,如果天雨能娶个称心如意的老婆,他和章时年走的时候也可以更安心点,但姻缘这种事情真不好强求,望望今年才二十六,也没必要催着非要定下来。但父母总是担心他玩过头,到时候找不到个好的。 冬至这天本来是家里要吃羊肉锅的,但陈妈妈下手晚了,没买到好的羊肉,当天就临时改吃饺子,韭菜牛肉的,剁牛肉的时候加点五花肉一起,这样馅料黏性好,油水也足,包在饺子里,一个个鼓鼓的小肉丸子,出锅后趁热咬一口,油汪汪的香。给吨吨单独包的纯肉馅。 饺子装盘后,陈爸爸选了两盘齐整的,想让陈天雨送到陈奶奶那边去。 陈天雨带着吨吨还有冒冒在宽敞的堂屋里摆放玩具火车的轨道,闻言敬谢不敏地连连摆手说,“我不去,让我哥去吧,我去了,她又得唠叨我,我昨天刚过去一趟了。”现在作为弟弟的陈天意婚事都定下来了,作为家里唯一还单着的男丁,陈天雨现在是全家的重点照顾对象。 陈安修从门后的衣帽钩上抓了外套说,“那我去吧,正好我也有事和三婶说。” 他过去的时候,柴秋霞和陈建浩也在包饺子,还没包完,陈奶奶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听戏,这天不是周末,陈天意和李文文都不在家。 “奶奶,家里刚包好的饺子,妈妈让我送过来给你尝尝,牛肉馅的,趁热吃吧。” 柴秋霞也连忙起身去拿碗筷和醋碟子。 “你三叔三婶包着呢,你妈又让你跑这趟干嘛,外面天怪冷的。快到暖气边上坐着暖和暖和。”虽然安修是这么说的,她心里也并不十分相信这是儿媳妇让送来的,但这种问题实在没有细究的必要。 “也不是很冷,奶奶你快趁热吃吧,你这两天身上觉得轻快点没有?”大伯和三叔现在闹成这样,奶奶摆出的态度是都谁不帮,但心里肯定也不会太好受,最近老说身上没劲,去医院里检查也没什么问题,估计是落下心病了。 “人老喽,都这样,也没什么大毛病。你们也不用天天记挂着,年底都忙,你们忙你们的。” “那奶奶,你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得劲要早点说啊,别自己硬扛着。” “知道的,别操心。”她又让陈安修跟着吃点,后者推说家里还有,待会就回去吃。 柴秋霞倒杯水给他,陈安修见奶奶已经开始吃了,就没再打扰她,转而和三叔三婶说话。柴秋霞前段日子也病了一阵,她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每次换季总得病上一场,这次加上又生气,生病的时间就长了点,天天去镇上挂水,这几天才刚刚好了。 陈安修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提出让她去小饭馆那边帮忙,“三婶也不用干活,就帮我看着就行,现在雇了些人,人一多,我自己也看不过来,我妈带着冒冒也不得空。三婶如果能去,就当给我帮忙了。工钱的话每天120,三婶也别嫌少。” 大冬天的,他们地里没种什么东西,现在家里除了陈建浩的工资也没什么进项,柴秋霞一听这个,是很想去的,但她没主意惯了,就去看陈建浩。 陈建浩擀了两张皮停下手,对陈安修笑说,“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工钱不工钱的,你那里忙不开,让你三婶过去帮忙不是应该的吗?一家人,谈什么钱不钱的。” “一家人也不能让三婶白干啊,要不然我可不敢让三婶去,如果让我爸妈知道,这年肯定也不让我过了,非得揍我不可。”他知道三叔这么说就是答应了。说不要工钱只是亲戚间的客气话,也没谁会当真的。 柴秋霞也知道这就是自家男人应下了,当下高兴的说,“你这孩子就是道道多,和你叔叔婶子客套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说就行了。” 陈安修笑说,“我可不会客套,这不就是来请三婶帮忙了吗。” “这算啥帮忙,你坐着,我再给你洗点苹果去。” 陈安修放下茶杯拉住她胳膊说,“别忙活了,三婶,我这就走了,家里的人还等着我吃饭呢。咱这事就说定了,三婶明天有空的话,就直接过去吧。” 陈建浩起身留他说,“别走了,就在这里吃吧,你三婶马上就去下了,再炒两个菜,咱爷俩喝一盅。家里那边我打电话和你爸爸说说。” “改天吧,三叔,改天得空了,我请三叔喝酒。” 陈建浩见他执意要走,也没再硬留,陈安修和陈奶奶打声招呼,不让叔叔婶婶送,自己出门去了。 说是不让送,陈建浩和柴秋霞还是跟在后面送出去两步,见人转出胡同口才回来。 到了屋里,两个人洗过手,打算继续包饺子,还是陈建浩擀皮,柴秋霞包,她搅搅所剩不多的馅儿说道,“我听她们在那里干活的说了,活不是很重,就是装装箱子,屋里很暖和,也冻不着,壮壮给开的工钱是一天一百。”她起先也想去的,不过身上病着,那里装的又都是吃的东西,就没好意思开口。 “安修是个实在孩子,他这也是有心帮咱,你去了那里好好帮他守着,别让其他人占了小便宜去。”安修这个孩子除了喜欢个男人,其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以前怎么说呢,大哥那边条件好,天齐上学也争气,全家人的注意力大多就在天齐身上,别说老太太了,就连他们在外面说起来,都说家里有个侄子是博士,是大医院的医生,觉得很有面子,相对来说,安修和天雨就说的少,特别是安修,年纪轻轻的就弄出个孩子来,听着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真要到了事上就看出来区别来了。大哥和天齐再富贵,人家不拿他们当正经亲戚,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二哥一家,家境虽然没法和大哥那边比,但实实在在对他们好。 他们夫妻俩在这边说话,陈奶奶吃着饺子一句话没说。 柴秋霞第二天一大早就过来了,一来就跟着大家忙活开了,店里请来帮忙的大多是陈家村的,都是女人,大家一个村都是认识的,有时候她们装错箱子,磕破个鸡蛋,陈安修一个男人也实在不好对这些嫂嫂婶子说什么,但错误多了,不说又不行,他也是为难,柴秋霞来就好多了,她年纪大点,辈分高,虽然为人性子和软点,但在自己侄子的地盘上,又真心想给陈安修帮忙,就丢开那点面子,犯了错,该说的就说,该数落的就数落两句,这些人又不是真来帮忙不要工钱的。 当然都是一个村的,她说话也不可能一点面子都不给留,这样一番收拾下来,效率还真是提高不少。柴秋霞一辈子在家洗洗补补,种地,没自己出来做过什么正经营生,她自己没主见,在家里听婆婆的,听老公的,听儿子的,这次猛然做个小领导,说话有人听,心气顿时觉得舒展不少。天天在这里忙着竟比在家里闲着看电视时候的气色还好。心里充实了干起活来就有使不完的劲头,连陈天意回家都说妈妈跟换个人一样,看着特别有精神。 其他人忙着,陈安修这个小老板也不可能太自在了,每天晚上光盯着装箱就忙到下半夜,白天还有小饭馆要打理,有时人手不足的时候,还要跟着下山送货,这样的日子从进入十二月就没停下过,圣诞节这天也不例外,一大早就开忙,一直忙到快中午,小仓库里都满了,未来几天如果没有太大的订单,应该能应付不少日子,连着半个多月都没休假,这天张言和孙晓几个小年轻的就遮遮掩掩地表示想请假。陈安修知道他们也跟着累了,今天大概和女朋友也有约,索性就放了一天半的假期。 孙晓和张言他们几个都高兴坏了,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忙着要回家换衣服约会去,章时年不在家,陈安修就没那心劲儿,其他人走后,他就在外面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程婕已经在这里睡了小半天的觉,陈安修不好让她空着肚子回去,就打算动手炒了几个菜,并打电话让爸妈过来一起,省下建材店那边开火的功夫。 阿joe就是在陈安修炒菜的时候来的,因为年底公司里忙,他把东西留下,喝一杯茶就走人了。 外面有没看到歇业牌的人还往里走,陈安修出门和他们说今天不做生意,正好看到刘雪在别家饭馆门前停下车,她现在还常往山上来,毕竟那种一套一万多的东西,主要还是做熟人,不认识的有几个拿一万块钱随便往外甩的,但现在三叔家去不得,他们家,她经过门口都不往里走,于是午饭就只能在外面解决了,这要在别人家,旁人肯定得指责叔叔婶婶没个长辈的样子,侄媳妇都到家门口了,也不给口饭吃,但刘雪的事情,认识的很多人都知道,大家只觉得这个侄媳妇不会做人,以至于连自己的亲叔叔亲婶婶都不待见。 陈爸陈妈抱着冒冒过来也看到她了,陈妈那性子,想也知道不会主动自讨没趣,刘雪不出声,她也只当没看到,谁比谁低一等了,陈爸爸这人脾气好,但他也不会低眉顺眼地上赶着给个小辈侄媳妇陪笑脸,他也没觉得自家哪点对不住刘雪,换来这不冷不热的态度。 程婕这人待人冷淡点,不过礼貌还是有的,见陈爸陈妈进来,起身打了招呼,还主动牵了牵冒冒的小爪子。 冒冒这人不经惹,别人给根竹竿,他就顺着往上爬,被人握了爪爪,还张着小胳膊半个身子倾出去让人抱他。 “冒冒别闹,看姨姨要笑话你了。”陈妈妈见过程婕几次,大概知道这女孩性子淡,又看出这人明显的犹豫,就不想让冒冒招人讨厌。 程婕倒不是真的厌恶冒冒,但她实在害怕软乎乎的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交道。 陈安修端菜出来见到他们相处这情形,就从柜台上把章时年的礼物拿过来塞到冒冒怀里,“你大爸爸给你的。” “爸爸,爸爸……”冒冒抱着长长的礼品盒子,他还不知道什么是礼物,但那花花绿绿的包装就足够吸引他的目光了。 陈妈妈趁机把他哄到一边去拆礼物去了。 “我们家冒冒最爱蹬鼻子上脸,你别搭理他就行。” 程婕抿嘴笑道,“孩子挺可爱的。”可以看得出这家人相处很好,章时年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高高在上,无法靠近,身在外地都会记得给孩子和家人准备礼物,这应该算是有心吧。 陈爸爸这人有点小烟瘾,平时在家里陈妈妈看的严,他不怎么抽,这会见陈妈妈顾着冒冒没空管他,他就偷偷出去抽了一根。 程婕看到陈爸爸手里的打火机,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惊讶,这几十万的打火机,别人买回去一般是搞收藏的,这家真的在当普通打火机在用?“陈叔,你这打火机真不错。” 陈爸爸爽朗地哈哈一笑,没怎么在意地和烟一起放在口袋里,“安修他们给的,比超市买的那些好用,还几个老伙计想要,我都没舍得给。” 程婕估摸着他是不知道这打火机价格的,有心提醒两句,但又觉得人家既然敢送,必定是不怕这些,也不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自己何苦多事。章时年和陈安修又不会在乎这点钱。 在北方的很多地方,都有冬至进补的讲究,三爷爷现在有时间,见大家最近都忙,特别是陈安修,都瘦了一圈,就变着法子,炖了好些汤汤水水的给大家喝,陈安修那份尤其实在,效果是不错的,喝了几天后,陈安修明显感觉到身上热乎乎的,有力气,但效果太好的结果是,他晚上睡不着觉了,身上一阵阵的蹿火,他还年轻,正是精血旺盛的时候,床上又两个多月没人,这个进补法,不冒火才怪。 这种事情无法求助他人,就只能晚上躲在在被窝里偷偷摸摸自力更生了,在遇到章时年以前,陈安修并不不认为自己是个欲|望强烈的人,就偶尔的,会自己解决一下,以至于基本的技术没锻炼出来,遇到章时年后,他这门微薄的技术就彻底荒废了,所以现在他自己在床上磨蹭了十来分钟还没搞定。他自暴自弃地想象下面是章时年的手指,修长的,温温的,有一点凉,玉一样的质感,先握住,然后从上到下的慢慢撸,或许还会碰碰前面的小孔,正当他终于有点感觉的时候,手机响了。 这专属的电话铃声,不用看就知道是谁,电话第一遍响的时候,陈安修装作没听到,第二遍响的时候,他安慰自己很忙,没空接,到第三遍的时候,他知道不接不行了,他破罐子破摔地从被窝里拱出来,滑开手机,“喂……” 他只发了一个音,电话那边就敏锐地停顿了一下,没过多久,章时年的声音响起来,“安修,你在做什么?” 陈安修肯定不能承认自己在隔空意|淫他,就沉沉气,力图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没做什么。” 章时年是什么人,谈判桌上运筹幄的主儿,对方轻微的一丝情绪转变,他都觉捕捉到并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判断,更别说是自己的枕边人,陈安修有事想瞒住他,打回去再修炼五百年可能性还大点,但也仅仅是大点,并不是完全保证就一定能,“那你现在什么地方?” “家里。”欲|望宣泄不出来的焦躁感让陈安修的情绪并不能保持十分的稳定,他只能尽量把话说的简短点,希望不要引起对方的怀疑。 “一个人?” “恩。” “真的一个人吗?”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还有什么人?”难道他会趁着章时年不在,带人回家乱搞吗? 章时年摆明了想引他说话,他这一着急,此时的状态就完全暴露了,不同寻常的嘶哑暗沉嗓音,无端焦躁迫切的情绪,中途被打断的不满,这些加起来指向一个方向,彼此都是男人,谁不懂。 那边突然没了声响,陈安修心想难道把话说太重了?可现在这种半勃|起的状态实在有些恼人,“我待会和你解释。”说完就想挂断电话。 “是在想我吗?” “做梦吧你。” “要不要我帮你?” 陈安修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揭穿,恼羞成怒地说,“不用,我自己能搞定。”这种事情就是男人的本能,可能存在技术熟练不熟练的区别,可没有会不会的问题。 “身上穿着衣服吗?” “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我挂了。”谁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还全副武装? 章时年之前也准备休息了,不过想听听那人的声音才打的这通电话,没想到就被他抓个正着,竟然背着他偷偷在家里做坏事,他进到卧室,打个手势让放好洗澡水的女佣出去,自己在床边落座,半靠在床头上说道,“那你……硬了吗?” 他这声放的极轻极柔,就像有片羽毛在心尖某处轻轻地搔了一下,不会疼,但会心痒难耐,陈安修咬咬牙,只觉喉头一紧,身体也跟着发热起来。 手机的音质太好,章时年在这边明显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他的声音愈加低缓,带着一丝渐起的情|欲气息,“安修,你的耳朵……热了。”他太清楚那个身体的反应,那画面就像在自己眼前上演一样,他半眯着眼,让自己更加放松下来,脑海中的那副画面就更加清晰。 陈安修蜷缩着身体,尾椎处蹿过一丝酥麻,他颤着手指想挂掉电话,但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每次听到章时年的这种声音,他十次有九次绝对跑不掉,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章时年这人大概光凭声音就可以把人做到高|潮,但他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亲自体验。 “你的身体颤地这么厉害,j□j也硬了,揉地有那么舒服吗?” 陈安修觉得自己一定被下药了,他清醒的那部分理智漂浮在半空中,冷眼看着下面的那个男人神色迷乱,双手按在自己乳(啦啦啦啦)尖上揉搓,这情(啦啦啦啦)色至极的画面让人血脉喷张,他还知道要停手,可就是停不下来。 “腰好像瘦了,腿打开,张大点。” 反正都这样了,陈安修赌气一样踢掉被子,半屈膝分开腿。午夜不甚明朗的光线里,分(啦啦啦啦)身那里已经有了挺起的弧度,他双手握住,跟着章时年的指示,或揉或捻,没人碰触的后方入口微微翕张,内部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渗出,湿地两(啦啦啦啦)臀间一塌糊涂。 “我的手指要进去了,忍一忍。” 明明是想撩拨安修的,章时年此时也有点受不住了,他交叠着双腿换个姿势,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安修那里还是很紧,每次都帮他稍微开拓一下才能保证人不会受伤。 “里面怎么就湿成这样子了?” 明明知道那人根本不在身边,但陈安修受到蛊惑一样,就感觉里面有手指在内(啦啦啦啦)壁搔刮,痒得厉害,章时年的手指保养的很好,并没有做粗活留下的厚茧子,只右手中指第一个指节处,因为常年用笔,留下了薄薄的茧子。 “缠地这么紧,这么想要吗?放松点,安修,太紧了,其他手指怎么进去?” 长久没得到满足的身体根本抵挡不住这蚀骨的诱惑,陈安修喘着粗气,抬抬腰把身体更敞开一些,后面的入口收缩着,就像期待进入更粗(啦啦啦啦)大的东西一样。 “摸到敏感的地方了吗?” “恩……再重一点……就是那里……”陈安修脊背挺直,脚趾蜷缩着,明显感觉到前面更挺立一些。 “光用手指能满足吗?想让我进去吗?” “进来,进来,快点……”陈安修闭着眼睛,手下意识地往旁边摸去,那里已经空地厉害,好像有人狠狠地插(啦啦啦啦)进来。 “那我进来了……” 陈安修哆嗦着腿抬臀迎合着,章时年每次进来都很重,几乎是一鼓作气冲进来,再慢慢地退出一点,然后再大力地撞进来,楔入极深,把人钉在床上,那持续有力的抽(啦啦啦啦)送简直能把人捅穿。 “够深吗?”章时年的声音已经黯哑地不像话。 “衣冠禽兽。”陈安修喉间溢出一丝呻(啦啦啦啦)吟,手上撸动的速度加快,在章时年愈加靡乱的撩拨话语中,掌心染上一片温热。 林长宁番外番外 林长宁和陈安修相认后,他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回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那时候是他出国六年后第一次回绿岛,具体是哪一天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八月,大哥骑着摩托车去火车站接的他,出来火车站就是前海一线,那会下海游泳的人也不少,不过比起现在,那时候的景色还算清净,海水也要干净一些。 九十年代初的绿岛远没现在繁华,市区不大,遍地的西式建筑,让刚来的人看着更像是一个幽静的欧洲小城,热闹大都集中在火车站附近,游人多,路边还有很多摆摊的,卖凉粉,卖香螺,还有一捆捆洗干净的山野菜,往东边走,看着就荒凉不少,可能没什么车的原因,路倒是看着很宽敞。 要回林家岛如果不坐船的话,秋里镇是必经之路,刚到镇上的时候,大哥就说,“这里离着你姐姐家不远了,天这么热,咱们去你姐姐那里坐坐,吃个午饭再回去,你姐姐这些年也总是惦记你,再说你还没见过壮壮吧,他今年七岁,九月开学就能上一年级了,孩子长得可精神了。” 他对壮壮这个名字是有印象的,那会往家里打电话不方便,国际长途也贵,出去六年也没打过几次电话,就这么为数不多的几次中,家人反复就提到这个孩子,姐姐写信也会不经意提两句,“行啊,正好也这些年没见姐姐和姐夫了。”他对孩子倒是好奇心不大,毕竟没见过,不可能无缘无故产生太多感情。 大哥见他答应了,就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些钙奶饼干,桃酥和奶糖之类的东西,还在肉摊子上割了一大块五花肉,那时候陈家的老爷子已经不在了,老太太还有,记得大哥还给她捎了些奶粉和麦乳精。 姐姐家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不过已经翻盖了新房,门口北侧种了一棵很大的槐树,夏日里枝叶繁茂,门口外面落下一大片阴凉,“姐姐家这是什么时候盖的新房子?”他记得当初分家的时候,因为老太太和陈家老三一起住,分的是新房子,姐姐家分的是旧屋,破破烂烂的两间屋,屋基很矮,下大雨的时候,院子里的雨水就往屋里灌。姐姐刚结婚那会,娘还在背地里唠叨过两回,凭咱高中毕业的闺女跟了那么一户穷人家,家里兄弟那么多,下面还有三个小的没结婚,要吃没吃,要穿没穿,婆婆看那样子也知道不是个消停的。后来还是看姐夫确实是个老实肯干的,她才渐渐的不念叨了。 “你走的第二年,这新房子就起来了,你姐夫和合伙在市区跟人装修房子,这盖房子的工程队就是他自己找来的。” 大中午的,姐姐家的院子门是开着的,听着院子里有动静,他就拎着东西直接进去了,大哥在后面推着摩托车,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有个胖乎乎的身影直接撞到他怀里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那个孩子抬头,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眼睛又黑又亮,人看着果然很有精神,“你是谁啊,你找我爸爸吗?我爸爸出门去了,现在不在家。” 紧接着是姐姐的声音,“壮壮,头还没洗完呢,你往哪里跑?”她追出来,可能是看到自己了,先是愣了一下,跟着眼圈就红了,“你总算回来了。” 他走的那年二十,一去六年,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二十六岁。 姐姐那年三十出头,也很年轻,她穿着一件小翻领的米色碎花短袖衬衫,藏青色的裤子,拢在脑后的头发还烫了一点不夸张的小卷,面色红润,比在家当姑娘的时候要胖点,可以看得出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壮壮当时还不满七岁,身高也就一米多点,他趴在自己怀里,把自己的衬衫下摆湿了好大一块,姐姐索性让他脱下来洗了,又拿了件姐夫的给他穿。 姐姐说这是小舅,叫小舅,壮壮也叫了,但和他并不亲近,他拿出奶糖,孩子也不要。还是大哥递过去,他才高兴地收下了,又跑回屋和晴晴望望分,两个小的那会只有三岁多,跟在壮壮后面小尾巴一样,叫一声好哥哥就能分得一块糖。 中午姐姐做了好多菜,又问他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那时候他已经博士毕业,在大学里找了份助教的工作,路老师也建议他留在国外,最主要的是能避开陆家,老师们能护住他一次,但谁也不能保证次次都能,陆家本事再大,暂时也不能把手伸到美国去,另一个就是当时生物学最前沿的技术在美国,他留在美国要比回国发展的空间更大。 他说在美国已经找好工作的事情,姐姐沉默很久,也没多劝解,又问在那边有喜欢的女孩子没有。 他当时是应着的,为了让他们相信,还拿了合照指给他们看,其实那时候的艾琳只是房东的女儿,对他多有照顾而已。但他能感觉到,他说完这个之后,姐姐和大哥都是松了一口气的。 午饭后姐姐切了个西瓜,因着午后天气太热,他的衬衫又没干,他们又在这里多留了会,“壮壮,和你小舅到东屋里睡个午觉去。我和大舅在这里说会话。” 壮壮和他生分,似乎不太想去,被姐姐又催了一遍,才挨挨蹭蹭的过来拉他的手,“小舅,我们去睡觉。” 东屋放着一张大床,上面铺着凉席子,壮壮甩小凉鞋踩着小板凳爬到里面,给他留了外面好大一块空地,他没穿上衣,只穿了条肥肥的天蓝色小短裤,身上肉滚滚的,胳膊和腿都圆乎乎的,手腕脚腕处印痕很深。 可能因为胖的原因,壮壮睡一会,头上就出汗了,他找了蒲扇给他扇风,他应该是感觉到凉快了,就往这边凑了凑,靠在他边上,右手搭在脑袋那里,手腕上戴着一只银镯子,镯子的内侧还缠着红线。 他印象中,那天真的很热,外面一点风都没有,陈家村在山上,外面树上的蝉一直在叫,他就一直这么打着蒲扇,看着这个孩子在自己身边沉沉安睡,直到大哥过来提醒他该走了。他在壮壮的枕头下压了两千块钱。 在以后的那些年里,陆陆续续也见过这个孩子多次,但每次来去匆匆,也没有过太亲近的机会,彼此之间的感情始终淡淡的。 现在回头想想,记忆还算清晰,但那日午后的时光,已经永远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班之前,突然想起这个要解锁了,加个小番外。

章节目录 233 这么多日来终于痛快释放一次,事后身心舒爽的陈安修四只大开地摊在床铺上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如果这时有人闯进来,一定不会怀疑他刚刚遭受了一番激烈的蹂躏。眼角湿润,乳|尖红肿,双腿间满是白浊粘腻的痕迹。 章时年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心跳顿时有些失序,两个多月,这次离开的时间好像是长了点,他真的开始想念安修和孩子们了,尤其是安修。以前明明身处什么地方都能安之若素的,现在这种被牵绊的感觉。 “现在好点吗?” 陈安修懒洋洋的抓过搁在枕头上的手机,低低笑道,“我看现在不好的是你吧?”他就不相信经过刚才的事情,章时年能没有任何反应。 章时年无奈地看向自己的两腿间,被他猜对了,自己现在是不怎么好。如果安修现在身边,他好不怀疑自己会立刻压上去,但现在只能无奈,从自渎这个方面来说,他和安修的水平不相上下,都没太多这方面的经验。他仅有的那点经验差不多都用在安修身上了。 “时间不早了,你洗个澡就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忙吗?” 因为只有一个人而略显空旷的房间里,陈安修鄙视地翻个白眼,这会知道和他装正经人了,刚才什么话都敢说的人是谁,“后面还是空的,章先生,你不亲自进来试试吗?”他的声音还带着□过后的沙哑,这么刻意压低了勾引人,效果十足惊人。 果然他话音一落,明显就听到电话那头章时年的呼吸乱了,语带警告说,“安修……” 要是往常,陈安修听到他这语气,绝对会跑远点,但这会章时年远在香港,鞭长莫及,他胆子就肥了很多,装模作样地打个呵欠说,“哎呀呀,时间真是不早了,那我去洗澡睡觉了,章先生,你也早点睡啊,晚安。”说完不能对方说话,直接挂断电话。想占他便宜,总得付出点代价。 想想章时年在那边无法纾解的苦闷样子,陈安修握住手机伏在枕头上大笑出声。切,谁怕谁啊。 香港这边,章时年就没他这轻松的好心情了,直接摔了电话就去浴室了,本来在调戏安修的过程中,他就有些情动,只是他意志力过人,强自压制着,所以语气听上去还算自然,这会火苗还没彻底熄灭,就被陈安修这么一桶油浇下来,后果可想而知。 经过晚上那一闹,陈安修舒舒服服睡个觉醒,即使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就起床了,看着精神还是不错,一个上午都笑眯眯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好几个人凑上来喝了什么蜜水儿,高兴成这样。 陈安修和他们笑闹两句,将人赶走,说到底那只是他和章时年之间的房内小情趣,两个私下闹也就罢了,实在不足对外人道。 淘宝店里的生意忙过元旦,算是过去一个小高峰,但还有一个月就是农历的新年,所以大家也没真的闲下来,不过比起之前是轻快一些了。网上陆陆续续有订单,明晓静那里也给介绍了不少客户。 经过这小半年的磨合,现在和明晓静的合作默契也越来越好,照之前商定好的,明晓静并不干涉具体的工作,但她每个月都会来停云寺烧香,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陪着妈妈,顺道的也会来小饭馆坐坐,虽然她并不在意,可陈安修有时间的话,还是会将农家乐里的一些基本情况和她说说,怎么说也是合伙人,总不能什么消息都不透露。 “太详细的也不用和我说,那些全凭你做主,你是大老板,我是小股东,只管收钱就好,只说最近生意怎么样?” “就像你看到的,一直没停下,还多亏了你给介绍的客户。”现在除了网上的订单,以前小饭馆累积的老客户,再就是明晓静介绍的单子。 明晓静整个人窝在窗台边上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抱着盛汤的大碗暖暖手说,“可惜这里规模还是小点了,大的单子没法接,本来还想给你介绍几个大单子呢。” “一步步的来吧,明年应该扩大点规模,这两年摸索地也差不多了。” “那就太好了,销路方面我会想办法的,这个你放心,等规模大了,我也可以多赚点私房钱。” “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说什么客气话呢,别忘了我是股东,倒时候分钱不能少我的。” 话说这么说,陈安修也知道明晓静大概也不会真的将这点钱放在心上,明晓静找上他合作,肯定有自己的思量和目的,但有帮忙也是真的,季家的权势是很大,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但他们不可能角角落落都能顾及到,就像在绿岛,知道纪家的人肯定比知道季家的多,明晓静不用亲自打招呼,光那些关系牵着关系的就足够了,他去办营业执照商标注册之类的,明晓静这边随便说句话就比旁人要顺利很多。要换成章时年,一来那人工作已经够忙,他不想拿这点小事去烦扰他,二来即使章时年想帮忙,在绿岛工商局之类的地方也不一定就能找到熟人,如果再通过上面层层压下来,就太小题大做了。这大概就是县官不如现管吧。起码在绿岛,有纪家帮忙要省力很多。 这样就可以了,明晓静能赚到钱,他也有便利,有时候人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弄地太清楚了,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奶里加了什么,闻着挺香的。”明晓静进屋暖和过来了,拿着勺子开始喝汤。 “就一些核桃和花生粉,自己磨的,你喜欢喝的话,总的时候给你捎点,煮牛奶的时候撒了两把就行。” 明晓静的左手点点脑门说,“你这句话提醒了我,我妈还说让捎点木耳和松蘑回去,自打从你这里拿了,她现在总说市场上的味道不对。” “这个没问题,别的东西没有,这些还是不缺的,你等等,我去给你装一包。”明晓静的妈妈也来过几次,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妇女,说话很温和,喜欢烧菜,还从他这里讨过好几道菜谱,“还要别的吗?” “再要点腊肉,腊排骨和一些干豆角,回家做炖菜吃,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外面还挂着酱鸭酱肉的,怎么现在没了?” “我让人捎到北京那边去了。”他们这边的人不习惯这个口味,很少做,妈妈吃过两次说酱油味有点重,不过在老太太很喜欢这口,曾经说过酱鸭酱肉在他们家乡是必备的年货,他们小时候常吃,他入冬的时候就尝试做了些,自觉味道还可以,前段时间都打包送到北京去了。老太太还特意打了电话,说东西都收到了,味道很喜欢,“你要的话,过段时间再给你做点。” “那倒是不用了,我就随口一问。” 陈安修起身说,“那我去给你装东西,你拿了东西早点下山,不是不留客,看这天色不好,怕是要下雪,下了雪山路上很滑。” 明晓静眨眨眼笑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晚上还有事,可不想被这雪困在山上。你看程婕多聪明,看着天色不好,今天都不到这里来了。” 陈安修笑了笑,这一对未来的妯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很像。他把仓库里把明晓静要的东西装了一大箱,用胶带封起来帮她装到汽车后备箱里。明晓静忘了戴手套出来,等她回去再出来的时候,从山顶上下来四辆车,一路飞驰着,只差当飞机开了。有个人拐弯的幅度大了,差点擦到刚出院门的明晓静,陈安修及时出手一把将她拉过来了。那几辆车停都没停,没减速地扬长而去了。 明晓静受到不大不小的一次惊吓,拢拢围巾说,“那是些什么人,怎么开车神经病一样。” 陈安修还是第一次听她开口骂人,知道必定是气到极点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来过两三次了,现在吓得镇上的人一听到车子响,老远就躲开。”看那些车子质量都不错,看那速度的话,应该都是些改装车,能玩得起这个的,家里必定是有钱的,只是那些少爷们玩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跑到村镇周围飙车,这种人被明晓静骂声神经病还轻了,有几次他们在镇上差点就撞到人。大家商量了几次,也没很好的办法阻止那些人来。 明晓静走后的那天傍晚,果然就开始下雪了,开始飘飘洒洒的,小碎米一样,还夹着雨,到半夜才下大的,这算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天两夜,冬天不兴建房子,现在又临近年根,建材店的生意就很清淡,偶尔的就有人来买桶油漆,买点刷子和钉子之类的小物件,一下雪的话大概就更没人了,所以下雪的时候建材店就直接没开门,陈爸陈妈三爷爷在家带着冒冒在家待了两天。 直到今天早上雪停了陈爸爸才和陈安修一道出门,其他人依旧留在家里,雪后初晴,但温度并没有升上去,从村子到镇上的山路上,雪还没来得及清扫,雪不算很厚,踩上去堪堪到脚面,咯吱咯吱地响,山上,树上,山下的溪谷里,到处是白茫茫的颜色。一阵风过来,雪沫子直往人的脸上扑,冰凉冰凉的。 陈爸爸下坡的时候冷不防滑了一脚,陈安修赶紧扶住他,“爸爸……” “没事,没事,底下好像结冰了,滑溜溜的。” “开始先下的雨,底下应该是结冰了。” 陈安修不放心,还想搀着爸爸走,被后者不怎么客气地拍开了,“你爸爸还没老呢,再过二十年,你再搀着我不迟。不知道吨吨这上下学的,路上开车安全不?” “刘师傅是个老司机了,开车很稳当,实在不行的话,我打电话让吨吨去楼南那里住两天,吨吨和糖球要好,他应该愿意去和糖球住。”市里也有其他的亲友,就是担心吨吨心里不愿意。 “这路太滑了,老司机也保不准有个失手的时候,你还是让吨吨去楼南那里住两天,等这冰化化再让他回来。” “那我中午的时候和吨吨打个电话商量一下,然后和楼南他们说一声。”让爸爸这一说,他也有点担心这路况了。 他们父子俩今天出门并不早,路上又走得慢,到镇上的时候就九点多了,街面上好多人拿着扫帚已经在扫雪了,戴着帽子,戴着手套,从上到下全部武装的。现在虽然有专门的清洁工做这个,但大家还是习惯把自家门口及附近的地方都扫出来,不费什么事,就当时锻炼身体了。 大家见面,一路上相互打个招呼,陈安修和爸爸刚在自家建材店门口站定,门还没开呢,就听到呼啸的车子声,尽管车子还没开到跟前,陈爸爸本能地攥住儿子的胳膊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没看清楚几辆车子,一路飞驰着往山顶方向去了。 陈安修盯着握住他的那只手,鼻子突然就那么酸了一下,他动手揉了揉,对爸爸说,“车子过去了,今天这么冷,冻得都快流鼻涕了,爸爸,你快开门,咱进去暖和暖和。” “这些人哪里来的,开车简直不要命。”他放开儿子,伸手去口袋里掏钥匙,一连掏了好几次没掏出来。 陈安修分明看到他的手在发抖,他知道爸爸那年出车祸后,对这种开快车的就有心理阴影,总担心会出事,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凑过去抱爸爸的肩膀,笑道,“爸爸,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冻死了,还是我来开吧。”他伸到爸爸口袋里把钥匙勾出来,蹲下|身把卷帘门打开。 他们进门的时候,还能听到街面上差点被撞到的人咒骂声,“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趁早开到山沟里摔死这些祸害。” 大家骂的时候无所顾忌,无非是差点被撞到,气急了说两句狠话,但谁也没想到会应验,还不到中午的时候,就听到离着小饭馆不远的转弯处嘭嘭嘭传来好几声巨大的声响,爆炸一样的动静惊得小饭馆里正在干活的人都跑出来了,这动静太大,街上不少人都听到了,纷纷出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有细心的人就注意到那长长的车辙是奔着山谷的方向过去的,就往那里跑,山路上这处转弯的幅度大,是个事故多发区,镇上的人没有不知道的,有几次镇上是想修修这一段的,但牵扯的事情太多,首先就是要拆除不少人的店面,拆迁款低了,人家肯定不愿意,那是一家的生计,拆迁款太高,就为了修这么一段路,好像又不划算,拖着拖着,事情就没戏了。 不过没引起上面人的重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虽然小事故不断,但太大的事故也没发生过,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大家走到山谷边上往下一看,底下竟然有三辆车,有一辆白色宝马都车头都撞烂了,里面的人要还活着就只能说是奇迹了。本来还有一辆,下车一看到这情形,开车一溜儿烟地跑了。 围观的人群纷纷掏出手机,又是110,又是120的一通忙乱,还有给市电视台和报社打的,陈安修和几个青壮年顺着边下去看了看,车里有男有女,三辆车里一共有六个人,他们撬开车门把四个受伤看着较轻的人弄出来,剩下两个年轻男人卡在驾驶座上了,没有医护人员在场,他们也没敢乱动。 警车来了,救护车来了,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也来了,还有闻讯赶来凑热闹的,场面那叫一个乱,有几个下去救人的,被记者抓住采访,陈安修可不想出名,趁乱溜走了,就这样他回到家的时候也快两点了,中午饭也没吃,他换身衣服,给自己凑和地下了碗面条,吃饭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要给吨吨打电话,这次他下定决心了,不管吨吨同意与否,一定要让他在山下住两天,就是他们爱惜命,也保不齐世上就有这种不要命的,比如今天在雪地上飙车的那几位,看着年纪都不大,二十上下的样子。 总算吨吨是个懂事的,听爸爸讲完前因后果,也没拒绝,“等路上好走点了,爸爸就去接你。”他给儿子保证完,又给楼南打电话。 “住几天都没问题,下午我过去接他。” 打完这两通电话,陈安修才略略放下心来,不过等他吃面的时候,发现面都糊糊了,也有点凉了,他倒上点热水,胡乱扒了一碗,接着去小饭馆那边忙活。 吨吨下午放学是楼南亲自开车去接的,先接的他,又去接的糖球。糖球对吨吨的到来当然是欢迎的,这意味着回家也有玩伴了。 冬天天黑地快,还不到六点,天已经全黑了,他们到家的时候,保姆已经开始做饭了,糖果一个人在客厅里开他的小汽车,嘟嘟嘟这里,嘟嘟嘟那里,副驾驶上还放着一只小熊,有冒冒那么大。 糖果认识吨吨,见到他还会很乖地叫哥哥,叫完之后瞪着圆亮亮的眼睛,探头朝着吨吨的身后看,看了一次不死心地又看一次,最后直接转到吨吨身后去了。 楼南知道他在找什么,就把他从小汽车里报出来,亲两口说,“今天只有吨吨哥哥来了,弟弟没来。” 糖果似乎还不相信,指着门说,“弟弟啊。” “弟弟没来,下雪太冷了,弟弟和小陈叔叔在家呢。” 吨吨也过来捏捏他的小肉手说,“过两天哥哥走的时候,带你去山上见弟弟。” 糖果还是探着身子,指着门说,“弟弟啊。” 楼南见他是不听劝了,让吨吨和糖球先上楼去玩,自己给糖果扣个帽子,抱着他去院子里看看,“你看弟弟是没来吧?” 糖果又指着院子的大门说,“弟弟啊。” 这次楼南不依着他了,将人放下,蹲下和他说,“糖果,弟弟这次真的没来,过两天爸爸带你去找弟弟玩,行不行?” 糖果不听,还是要往前去,楼南也不阻止他,但刚下过雪,院子里有点滑,糖果没走两步,跐溜一声摔了个屁股墩,不等爸爸去扶他,他自己手撑着地,撅着屁股爬起来,还往门外走,站在门外,向左看看没人,向右看看没人,再向左看看没人,再向右看看没人,脑袋摇地拨浪鼓一样,站了好一会他可能确定冒冒真的没来了,就木木着胖脸站在那里不说话。 楼南拉他,他也不走,直到给他保证说回家给他看电脑上的冒冒,他才给人抱。 现在正是吃饭时间,楼南不可能让陈家人抱着冒冒和糖果视频,就把平板搁在糖果腿上,然后给他看之前冒冒的录像。 糖果也不懂得这个,看到冒冒就行,一个人趴在那里看地挺开心的,还弟弟长弟弟短的喊着,当然里面的人不会搭理他就是了。 糖球仰天长叹一声,“怎么就笨成这样呢?” 吨吨想的则是,没想到他家的笨蛋章冒冒还挺有人缘的。明明在家里,除了吃和睡,就是睁着眼睛淘气。 秋里镇上那场车祸动静闹得挺大的,没死人,但后来救出来的那两个都截肢了,他们救出来的一个女的右半边脸毁容了,其他三个也各有伤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死人,电视台和报纸可能也没什么大新闻了,追踪着这事连续报道了好几天,从青少年飙车的反思到勇于救人的大义村民,内容五花八门的,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把这段路况的问题也给曝出来了。 镇上的领导受到上面的压力,终于下定决心修这段路,钱的方面,镇上出一部分,剩下那部分让周围几个村自己凑凑,陈家村挨着镇中心最近,这件事肯定躲不开,村里就召集村代会商量这件事。 陈爸爸不大不小也是村民代表一个,于是也被请去开会了,其实这村民代表什么也不是,一没权二没钱,要真说点好处,大概是村里要下达的通知之类的知道早点,但想想一个村子能有多大点的事情,早知道和晚知道,中间也就能差半天。 村里开会大多是晚上,白天大家都忙,开会谁搭理,陈爸爸开完会回来的时候都快晚上十点了,陈妈妈还没睡,陈安修靠在沙发上百~万\小!说。 “爸爸,怎么样,会上怎么说的?”陈安修见人进门,就放下书起身,给他爸爸倒杯水。 陈妈妈嫌他沾了一身的烟味回来,免不得又唠叨两句。 陈爸爸在暖气边上站站,烤烤手说,“难啊,修路大家都同意,出钱大部分都不同意,特别是在镇上没有店面的,又不是个小数目,平摊下去每家都得出不少,大家真要都不出的话,村里也没办法,现在又不能强行摊派,我看你孝礼叔他们愁地头发都快薅光了。”

章节目录 234 陈安修知道爸爸说的夸张点,但现在村干部不好当是真的,特别是牵扯到钱的问题,老百姓可不像以前那样上面说什么就听什么,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咱们村大概要要出多少钱?” 陈爸爸说了个数字。 “钱确实不少。”修路这种事情最费钱,再加上周边店铺的拆迁费,分摊到各家的话,每家出个大几百是肯定的,如果有人愿意,这当然不算什么,可现在大部分人都不同意,几百就成了大钱。 就陈安修而言,他是绝对赞成修路的,那个转弯处就在建材店和小饭馆之间,每天家里的人来来回回不知道走多少遍,意外这种事情可不会提前打招呼的,爸爸和吨吨他们已经都出过事了,都或多或少和那里路况有点关系。如果路修好了,不仅是对他们家,对镇上的人方便安全点,现在来山上旅游的人也多了,对游客的行车安全也有保障。当然对付那种飙车的,也得想个办法。可现在大家不同意出,钱从哪里来? 他身上没有这么一大笔资金,章时年这边或许可以考虑,但会不会太高调了?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已经让人侧目,再突然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即使是为大家做好事,也难免不被人背后议论和猜疑。一个处理不好还可能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到时候再收拾局面可就难了。 陈妈妈到院子里晾完衣服,进门说,“看把你们俩愁的,不知道的真以为你们才是拿工资的书记和主任呢,我知道你们想修,但咱们一家拿钱,这路也修不起来,等等看看村里其他人的意思吧,到时候大家真要都同意了,咱就拿,就是多拿几个也行。”自打吨吨和冒冒去年差点被陆展展的车撞到,她至今不敢让孩子单独走那段路。 陈安修见时间确实不早,爸爸又回来了,就答应着回自己的屋去,修路的事情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解决的。只能像妈妈说的,再等等看,或者等章时年回来,和他商量一下,那人脑子好用,或许能想出个好办法。 不过说起章时年,元旦这就过完五天了,那人还是没忙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没个准信儿。回到先把冒冒叫醒,拖出被窝把了一回尿,又把他塞回去,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给章时年大哥电话,看看时间都过十一点了,想着那人也该休息了,于是作罢。 但是这次他猜错了,章时年还没休息,正在和远在洛杉矶的舅舅视频。 章谨之比季仲杰还小几岁,不过现在也是快八十的人了,满头白发,但面色红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是个气度非常儒雅的老人,他和章时年的相貌并不十分相像,他的眉目更浓秀些,隐约有丝混血的味道,但毕竟是甥舅,拿他年轻时的照片和章时年比,还是能看出血缘关系的。 章时年自幼由这人教养,在为人处世和言行举止等方面受舅舅的影响最深,甚至可以说眼前这位老人是他最初世界观和人生观形成的引导者。他心里对舅舅也是十分尊敬,有着不下于父亲的感情。 两人开始先谈了些工作上的事情,说到最近在香港一个由章氏和铭记共同参与的一个项目,章谨之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和特区政府产生了一些矛盾,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还没协商好,铭记那边的提议是,启动合同中的仲裁机制,交由国际仲裁。” 章谨之沉吟了一下问,“你的决定呢?” “我还没给他们答复,我不太赞同这个做法,即使赢得官司,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利润固然客观,但做到这种地步的话,影响章氏历来和政府的良好关系不说,也影响章氏在民众中的形象。 章谨之面带赞同地点点头,“现在你的两个兄长都在军政两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你还是要谨慎行事,特别是和政府打交道的时候,切忌焦躁和盲目自大。章家能发展到现在,固然和几代人的努力分不开,但和政府维持良好的关系也非常重要。” “您讲过的东西,我都记得。” 对这个外甥,章谨之还是很满意的,他有时候想即使他和碧凝有个亲生的孩子,也定然是比不过这个的。工作谈完,他话锋一转说道,“你最近寄给我的照片和视频我都收到了,吨吨和你越长越像了,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你的小的时候,冒冒也十分可爱,是个健康活泼的小家伙。” 章时年笑笑说,“等过完年,我带安修和孩子去看您和舅妈。” 章谨之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之前就和你说过,冒冒还小,长途旅行对孩子不少,明天秋天我打算回老家祭祖,到时候让他们一起过来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年我带他们回老家,舅妈呢,在做晨课吗?”舅妈方碧凝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每天都会花大量的时间来做祷告。 “恩,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下去准备吃早饭了,你也早点休息,代我向你爸妈问好。” 章时年结束视频,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舅舅这个人,待人温和,却是个极讲原则的人,在见到安修之前,必然不会妄下判断,但心里肯定不会太过亲近,喜爱孩子是血缘的天性,喜欢安修,就需要他们进一步的努力了,不过他觉得安修应该问题不大,出来这么久,他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要不然那人该在家里造反了,还敢在电话里作弄他,看看回家怎么收拾人。 进入腊月,不下雪的时候,秋里镇的街面上就看着比往常热闹很多,过年虽然还不急,但很多东西也慢慢开始张罗起来了,街上叫卖瓜子核桃的小商贩明显就比之前多了,还有卖黑软枣,柿饼,新鲜草莓和青萝卜的,推着小推车,筐子上面盖着块布,沿街叫卖。卖花生的很少,因为都知道,这里家家户户都种花生,花生这东西好伺候,种在地里也不用多管,随它自己长就行,这样种出来的花生产量肯定高不到哪里去,不过大家不指望这个赚钱,只要够过年自家吃,其余的再榨点花生油就行了。 卖花生的少,但有带着机器专门来镇上炒花生的,有二十多斤一小锅的,还有四五十斤一大锅的,底下烧着炭,小锅一般十块钱,大锅二十,自己一锅也行,和人合炒一锅也行。 因为马上就是腊八了,陈妈妈把家里大清理了一遍,收拾出来不少东西,秋后收的花生也拿出来晾了晾。她选了些颗粒饱满的留作明年的种子,又称了十斤个头大点的,自己领着冒冒去炒花生,剩下的都让陈安修都拉到油坊去了。 绿岛这边吃的主要是花生油和一些大豆油,镇上的油坊也主要是榨这两种,这种小油坊里榨出来的花生油有点浑浊,不比外面买的澄澈剔透,主要是花生里有些东西没筛出来,模样看着是不怎么好看,但香味足,没有任何添加,是纯纯正正的花生油,吃着放心,这种油放在冷点的地方,都能凝结成乳黄色,非常浓稠。 油坊是一对夫妻经营的,除了榨油之外,也做些八角面,花椒面,辣椒面,麻酱和香油之类的东西,都在一个村,本来就是相识的,陈安修这两年在家开小饭馆又常来这里买东西,和这家人混的已经很熟了,说话一点不拘束,今天老板娘正好熬了芝麻糊,见来的是他,就给端了一大碗出来,热络地说,“我知道你们小年轻的都怕吃甜,就给你放了一点糖,你尝尝味道行不?嫌不甜的话,我再给你加两勺。” 陈安修尝了一口,夸奖她说,“嫂子,要不就说你是掌家的,心里太有数了,正正好,再多一点就太甜了。”说是叫嫂子,其实老板娘和陈妈妈年纪差不多,只不过是辈分摆在这里。 老板娘被他夸地心花怒放,笑着说,“嘴上抹了蜜一样,门口这里冷,到里屋去吃,那里清净,也暖和。等你二哥把油榨好了,我喊你。”走的时候还多塞给他两瓶辣椒油,不过陈安修想着家里的调料也不多了,顺道就在这里又挑几样。 能装五升的花生油桶,陈安修足足榨了五桶,还有两大袋子剩下的花生饼,这些东西一放,骑来的三轮车上就没什么空地了,回去的路上远远看到冒冒正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坐在一起吃萝卜,他倒是大方地很,人家不吃,他非要往人家嘴里塞,惹地女孩哇哇大哭,最后让奶奶在屁股上拍了一下,教训两句,他才垂着脑袋老实地双手抱着萝卜,自己啃起来。 陈安修心里骂他活该,“真当人人都和糖果一样吃东西什么都不挑吗?” 车子经过他们那里停了停,冒冒一看到爸爸来了,就过来抱住陈安修的腿,明明方才刚挨过训,这会笑眯眯的,已经半点看不出来了,“爸爸,爸爸……” 他家的花生正在炒着,陈妈妈在旁边和人说话,陈安修就没过去,抱着冒冒靠在车边坐了会,捏捏儿子的胖脸说,“你倒是心宽,说,刚才奶奶为什么打你?” 冒冒就蹭蹭他的脸,趴在他肩上哈哈笑,陈安修估摸着他应该也能听懂一点,拍拍他屁股说,“下次再欺负小妹妹,爸爸也打你。” 花生炒起来也很快,陈安修等不长时间,他家的就炒完了,因为和别人合炒的,又分别过了秤,他把还热乎的花生搬上车,给冒冒铺个毯子,让他坐在车子里里面,因为花生和花生饼都是热的,他在旁边坐着也很暖和,陈妈妈则在边上半坐了,扶着冒冒,不让他歪了磕着。 小饭馆里没之前那么忙了,各人专司其职,陈安修也不用眼不错地盯着,榨完油,中午就留在家里吃的饭,陈爸爸前几天自己发的绿豆芽已经能吃了,吃的时候抓两把出来,拌个凉菜,清炒一下都不错,冬天吃,清清爽爽的。 今天天气不错,中午陈爸爸也回来吃的,家里三个半人,陈妈妈就用新油炒了绿豆芽,拌了个咸菜丝,温了点鸡汤,又给冒冒熬了份山药粥。 转过天来是腊八,头天晚上陈妈妈已经在家剥了蒜头,腌了腊八蒜,绿岛这里的腊八蒜腌制很简单,选点好的蒜头剥了,放在醋瓶子里,密封起来就好,陈妈妈一般喜欢用罐头瓶子,干净好刷,密封性也不错,腊八腌上,到春节吃饺子的时候就可以开封了,腌制好的腊八蒜是绿色的,酸酸的,还留着一点辣味,配着饺子吃简直是绝配。 剩下的一点小蒜头,吨吨拿着高粱杆皮串了圆形,放在盛汤的海碗里养起来了,说是要等着长蒜苗吃,像模像样地放在太阳能照到的窗台里侧,还加了不少清水。 腊八这天,陈妈妈起个大早熬腊八粥,材料是早先准备好的,早上只需下锅就行,自家做的,也不拘放几种,陈妈妈在家里找了些大米,小米,红小豆,绿豆,莲子,红枣,栗子,稠稠地熬了一大锅,因为是炉子上熬地时间够长,粥里的东西都烂乎了,连冒冒这种牙齿没张齐的都能吃。 中午的时候陈安修隔两服的堂叔给陈爸爸送了两只野兔子过来,说是自己上山打的,让他家尝尝味道,腊八大小是个节日,正好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事,陈爸爸和陈妈妈商量了,晚上就请几个街坊和叔伯兄弟过来喝酒,把两只兔子都炖了。 陈建浩也过来了,他这段时间除了自己工作,还要忙陈天意房子的事情,看着人就瘦了好些,陈爸爸劝他多吃点菜,但他心里可能有很多不如意,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又数落起大哥陈建明的不是,陈爸爸拦了几次,不过他喝醉了,根本听不进去劝,这件事本也不是秘密,这里坐的又不是外人,陈爸爸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最后就由着他去了。 陈安修也上桌了,但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喝了两杯就打住了,今天来的都是长辈,也没人会在酒桌上灌个小辈,就由着他。 陈爸爸没大喝,但陈建浩喝地酩酊大醉,人都认不清了,陈爸爸就和来接人的柴秋霞一道把搀回去,陈安修帮着妈妈收拾了收拾酒桌,就说要回农家乐那边。 “这么晚了,回去做什么?”孙晓和张言冬天都就近在那里住着,也不怕丢东西。 “明天有批货很早就要出,孙晓和张言都没仓库的钥匙。” 陈妈妈盯着他脸色看会说,“你一个人行吗?你刚才喝酒了吗?”她和吨吨还有冒冒在里屋吃的,根本没看到安修喝了多少。 “没事,妈,我就喝了一点,我自己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吗?” “要不等你爸爸回来,送你过去吧?”万一喝醉了,倒在上路上,找个人帮忙都难,腊月天在外面睡一宿,还不得冻个半死。 陈安修豪迈地挥挥手,口齿清晰地说,“没事,妈,我多大个人了,就这几步路,还要爸爸送吗?” 陈妈妈看来看去,也没看出点破绽,心想可能是真的没喝多,就说,“那行,我给你装点粥,你明早自己热热吃,别自己凑和。”大不了,待会再打电话问问到了没有。 陈安修答应着,又去和吨吨冒冒说话,嘱咐吨吨做完作业早点睡,又嘱咐冒冒晚上睡觉乖乖的,不准闹爷爷奶奶。 陈妈妈见他逻辑如此清晰,心又稍微放下一点,拿保温桶给他装了好些粥,又把人送到出村的路口才回来。 今晚的夜色很好,走在山路上,没有灯光,视野很好,抬头看看,满天都是璀璨的星辰,撒了碎钻一样,“这是猎户座,这是北极星……”他还能找到星座,谁敢说他醉了。 路也没走错,顺利到家,可是看到立在门口的那道修长的人影时,他怀疑自己真的醉了,漫天星光下,那人回过身,脸还是熟悉的,“你是谁?”章时年回来会不打招呼吗?应该不会,所以这是谁。他酒劲上来,脑子这会大概已经糊糊了。 那人没出声,但听到这句话时,脸色明显黑了一层,不过在夜里,陈安修没看出来,或者能看出来,他也没有足够的脑容量分析原因了。 “你怎么不说话?”陈安修凑过去认认,就差把脸贴在对方脸上了。、 章时年伸手抓住他衣领,一个用力将人压在墙上,自己贴上去,咬住陈安修的嘴唇,撂下狠话说,“我用行动告诉你,我是谁。”

章节目录 235 分开两个多月,昨夜是久别重逢,加上陈安修又喝了点酒,故意挑起事端,所以夜里的激烈程度就在情理之中了,幸亏农家乐附近的住家不多,要不然就该疑惑为什么这家人的灯一直开到后半夜了。 做的时候自然是很爽,章时年开禁,陈安修的回应也是直接而火辣,只是做完之后这后遗症也出来了,到了早上,别说早点起床,就是有点清醒的意识对陈安修来说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恩,马上就到了,你让人稍微等会……”现在是早上五点,北方的冬天,这个点上,天色还是黑漆漆的,因为太阳还没出来,温度也低,特别是刚从温热的被窝里爬出来,被山上的冷风一吹,牙齿都打哆嗦。孙晓戴着的绒线帽子一直拉到耳朵下面,缩着脑袋,胳肢窝里夹着手电筒,一路小跑着来到陈安修家门口,来拉货的车已经到了,可是陈哥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这在往常可是没有的事情,之前忙的时候,有过一天夜里来两三趟车的时候,陈哥都能爬起来帮人装车,白天还照样在小饭馆忙活,那精神头,羡慕的一众人都想去部队里锻炼两年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陈哥,你在家吗?”孙晓扯着喉咙在墙外吼了一嗓子,见屋里没开灯,就转到门口那里,刚想敲门呢,门一推就开了,根本就没从里面锁上,他的心里有点玄,别是出事了吧,虽说秋里镇的治安还可以,但也没到家家开着大门睡觉的地步啊。他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回应,他心里开始打鼓了,想着是先把张言喊过来还是进去查看一下情况。不过想到张言还在屋里陪着那火车司机,分钟的也过来,他大着胆子推开门进去,院子里黑漆漆的,什么声响都没有,他打着手电筒四下里照了照,发现靠近屋门口的时候有散落着一只鞋子,还有外套和皮带。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鞋子和皮带他不确定,但外套好像不是陈哥的,款式不对,味道也不对,孙晓越想越觉得不对,如今章先生不在家,陈哥这是带人回来了吗?但以陈哥的为人不能啊。 “啊……”孙晓正为难着是不是继续喊人的时候,屋门赫然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隙,孙晓被这遽然出现的动静吓得惊叫出声,转身就想跑。 “大半夜的,你鬼吼鬼叫什么?” 尽管声音很嘶哑,孙晓还是听出那是陈安修的声音,他止住已经跑到院子中间的脚步,转头拍拍胸口说,“陈哥,人吓人吓死人,你就不能先开个灯?” 陈安修没从屋里出来,只伸出一只手,手里勾着一串钥匙说,“是不是拉货的人来了,昨天在家里喝酒,有点喝多了,这会有点起不来,你和张言先去盯着。” 孙晓伸手把钥匙接过来,说道,“我说你的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原来是喝酒了啊,那你再睡会吧,我们去盯着一个样。” “给司机一箱子鸡蛋,天这么冷,这大老远的来了。” “行。”孙晓答应着,贼溜溜的眼睛还想往屋里瞅两下。陈哥光听声音就知道人很疲惫,但疲惫中还带着那么点慵懒和满足,实在不得不引人遐思。 “那先这样吧,有事天亮再说。”说完动作很明显地就想关门。 但孙晓已经看到屋里还有个人影,看那身量绝对是个男人,他瞎表忠心说,“陈哥,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和别人说的。”只是心里有点怪怪的,刨除性别不说,陈哥和章先生还是挺般配的。他以为即使将来有天有人出轨,也是章先生那样的,有权有势,年纪也不大,怎么偏偏是陈哥呢? 他今天有什么不能和别人说的,陈安修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脑袋极力思考着这个有点复杂的问题,但顺着大腿留下来的一些热液彻底打断了他的思路。 两个人折腾大半宿,太过清晰的记忆没有,他就模模糊糊地记得好像被章时年摆成了各种靡乱的姿势,在堂屋的各个地方被肆意进入,撞击,然后哭喊着一次次的到达高(和谐和谐)潮。最后两人累的床都没上去,也没洗澡,就在堂屋的沙发上旁边相拥着睡过去了,直到刚才听到孙晓进院子的动静,幸亏没人那人进屋,要不然他和章时年在屋里做过些什么一目了然,那样他就真的不用出去见人了。 “在想什么?”章时年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两人堪称完美的腰线没有任何隔阂地紧密地贴在一起。 陈安修磨磨牙,在他怀里回转身,张嘴在章时年肩膀上咬一口。回家搞个突然袭击也就罢了,回来搞个这么大的阵仗。身体是享受到了,但过程实在让人不想回忆。 “乖,改天给你买根骨头。”章时年在他圆润的屁(和谐)股上拍一巴掌,放纵过后的身体里还残余着一些悸动。 “你是,冒冒是,班头是。我和吨吨不是。”陈安修已经被气晕头了,连自己说什么大概也不清楚了,但他还知道不能让章时年继续做下去,拍掉那人的手,哆嗦着腿就要去浴室,身体里的那些东西不弄出来,睡觉不舒服。 章时年笑着追上去,把人扛进浴室,简单地冲洗清理一下,又把人扛出来,这次是真的上床睡觉了。 之前的疲累加上昨晚的运动,陈安修拱在章时年边上黑甜黑甜蜜地睡了一大觉,醒来的时候天还是暗沉沉的,外面应该是下雨了,雨点敲打在窗子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明明昨天晚上还是满天星星的,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 章时年已经起床了,没去上班,穿着家居服和室内拖鞋,坐在不远处的办公桌对着电脑看东西,桌上只开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小台灯,昨晚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今天看看,人好像有清减一些。 “醒了?” “你有透视眼啊?”他醒来躺在床上都没怎么动,章时年也没往这里看一眼。 “说不定,肚子饿吗?” “没胃口。”昨天喝了酒,现在还有点反胃,好像想到什么,他在被窝里挺挺腰,又酸痛地跌了回去,“昨晚带回来的粥。”他只记得拎着出门了,但后来粥到哪里去了。 章时年敲完最后几个字,摘掉眼镜起身,过来帮他在腰上揉两把,“那我倒点热水给你喝,粥也热过了。” 陈安修脑袋正在手臂上,舒服地直喘气,“你在哪里找到的?” “门口外面。”他记得安修回来的时候是拎着个保温桶的,起床后,出去找了找,果然就在门外枯黄的草丛里找到了,在外面待了一夜,粥都快冻成冰碴子了。不过热过之后,味道还可以。 陈安修确实没什么胃口,但在章时年端着重新热过的粥过来喂他吃的时候,还是勉强吃了半碗,他前些天刚用熬制的小虾米拌的白菜心,加了点葱姜和香菜,现在醒过味来了,吃着很爽口,多少压下去一些反胃感。 冬天的雨一般不会下地很大,但莫名地就让人感觉很冷,比下雪还冷,窗子玻璃内侧都结了一层白蒙蒙的水汽,饭后柴秋霞打电话过来说,因为今天下雨,路上难走,有几个帮工想下午早点走,扣点工资也行。 那些人都是陈家村的,离着镇上倒是不远,但都要走一段山路才能回去,下雨山路湿滑,晚上冷点结冰的话就更难走了,要真出点事的话,他也过意不去,都是乡里乡亲的,“那今天四点就停下吧。让大家早点回去,不用扣工资了。”往常都是六点,偶尔的破例也不是不行。 讲完电话都快一点半了,到四点不过还有两个多小时,陈安修决定把下午的班翘掉,反正他也很久没休息了,他又是老板,自己说了算,在这方面上,老板还是有点自由的。 既然不去工作,陈安修窝在被子里也不想动,上个厕所回来后就趴在枕头上百~万\小!说,虽然分开这些日子,但两个人的性格使然,似乎很难像其他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搂在一起说些甜言蜜语的肉麻话。其实就像这样待在彼此视线所及的地方,抬头就能看到对方,就是件不错的事情。 章时年今天算是休息,处理完一些比较急的文件后,就来被窝里躺着和陈安修说话。 陈安修在他面前话特别多,孩子一样,话题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的也没个具体范围,不过紧要的那几件都说了,比如大伯和三叔的吵架,还有镇上修路的事情。 对于前者,章时年并没有过多评论,只说了句,“一辈子一帆风顺的人不多。”对于后者,他听安修是有兴趣的,“你的打算呢?” 陈安修转转眼珠笑道,“我想帮忙,但是我没钱,你先借我,等我农家乐做好了,用不了几年就可以还你了。” 章时年拉过他的手,边在他的手腕戴表边说,“随你高兴。”这点数额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还不及安修手上这块表。 “不过贸然出这么多钱,会不会太招眼了?”他把之前的顾虑说出来。 “你如果担心这个的话,章氏也有专门的基金会,可以走那边的程序,这件事我让阿joe去处理。” 自己苦恼这么久的事情被这人轻松的三言两语就解决了,陈安修心里放下一块石头的同时,又产生了巨大的失落感,人和人果然也是不一样的,“你已经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还要给你个聪明的大脑?”不公平啊,不公平啊。 “你知道这种天生的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 因为他这句话,陈安修嘴巴抽风,一口好牙差点当场没咬碎了,人的脸皮怎么能厚到这种程度,再继续这话题他担心自己心脏爆裂,目光转到自己手腕上的这块表说,“我的表已经很多了,戴不过来了,反正都是一个时间,买这么多干嘛?”章时年前前后后送了个七八块腕表了。在他看来,一块就足够了,不就是看个时间嘛,他以前拿着手机看时间也挺方便的。 “不想戴了就收着,也不占多少地方。” 原来可以这么计算吗?只要不占地方的东西就可以尽情买?这是哪个世界的逻辑? 作者有话要说:我弄了个不老歌,但是我还没学会怎么放在文案上做链接。锁之前大家应该差不多都看过了吧?

章节目录 236 陈安修这个人虽然有时候会犯点懒,但没事在床上躺一天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两人说过话,四点多一点就都起来了,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已经下了大半天,到这会了,一点没停下的迹象,一开门,空气湿漉漉的冷。 章时年出去这么多天,正好最近陈天雨也不回来,他们就想回村子里住几天,陈安修拿包收拾几件换洗衣物,章时年先行出门去开车,他昨晚把车停在建材店院子里了,两人约定好在小饭馆见面。 因着下雨的原因,四点多天看着就有点黑了,章时年到小饭馆的时候,陈安修还没来,孙晓正在给大屋里仅有的两桌客人上菜,一听到门响,本能地扬着笑脸想招呼一声,见是这人,脸上的笑容当时就僵住了,舌头说话都不利索了,“章……先生,你来了。” 章时年朝他点头示意,又问,“你陈哥过来了吗?” 孙晓咳嗽两声,表情不自然地干笑道,“陈哥?你说陈哥啊,今天一直在这里忙呢,刚刚还看到了,这会应该去仓库了吧?章先生,你坐,我马上就去喊陈哥。” 章时年看他一眼,并没有将心里的疑惑表现在脸上,他礼貌地道谢,找个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 孙晓手到柜台那边帮章时年泡茶,吴燕正在柜台里算账,她是个有分寸的女人,泼辣精明,拿得住场面,陈安修和三爷爷都不在店里的时候,账单就由她帮着规整。她见孙晓过来就拉着人低声问,“你刚才和章先生说什么啊?安修明明今天一天都没过来。” 孙晓将泡好的茶水推给她说,“吴姐,这件事我以后再和你解释,你现在先帮我把茶给章先生送过去,我赶紧给陈哥打电话。” 吴燕被他搞的稀里糊涂的,不过看他是真的着急,也就没多问,端起茶水往章时年那边去了。 孙晓倒是不怕吴燕漏话,一来他知道章时年不是那种喜欢打听事的人,二来吴燕的嘴巴也紧,他从口袋里摸出电话,躲到柜台一角,偷偷摸摸给陈安修打电话,手机没人接,铃声倒是在门口响起来了。 陈安修还没出声呢,孙晓一把扑上来,边朝他眨眼睛边热情而大声地说,“陈哥,你不是去仓库了吗?怎么去这么久啊?章先生来了。”嘴巴还一个劲儿地往章时年坐的方向撇去,示意人往那边看。 陈安修把滴着水的伞放到廊上,回身关上门,把浓重的雨雾隔在外面,听孙晓这么说,伸手摸摸他脑门说,“你今天是发烧了吗?怎么胡言乱语的?” “陈哥,章先生来了。”他把章先生三个字咬地很重,在他看来,陈安修今天一天没来,或许就是在家里做别的,也不知道痕迹消灭干净没有。 “他昨天晚上就回来了,还用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今天起床太早了,没睡足觉,那今晚早点回去睡。”他说完,拍拍孙晓的肩膀,朝着章时年过去了。 还处在呆愣状态中的孙晓,看到陈安修过去,没听说了句什么,但章时年接下来的话,他听清楚了,“他今天早上拿钥匙的时候刚过五点,确实太早了,今天晚上就让他们早点下班吧。” 难道他弄错了?屋里那个本来就是章先生,他为这事白白纠结一天了,一方面觉得陈哥不是那种人,一方面又觉得看到了事实,其实那算是什么事实?大概他下意识里还是认为两个男人不会长久吧,尽管现在章先生和陈哥现在这么好。 冬天天冷,晚上肯出来吃饭的人本来就不多,今天下雨,镇上的好多店铺都提前关门了,过来吃饭的人就更少,帮工既然都放了,到了六点,店里只要四五个客人,陈安修把孙晓他们就都放了。 他和章时年今天在家只喝了点粥,这会也饿了,他动手擀了一大块面团,浓白的大骨汤是现成的,面条刚一开锅,推下去新鲜的虾仁,烫好的青菜和豆腐皮,还有切地极薄牛肉片,这些东西一沾到滚烫的汤水几乎立刻就熟了。陈安修连汤带面起锅装到一个小瓷盆里,另调了两碟爽口的小咸菜,端到包间里和章时年一道吃。包间的门开着,其他客人招呼也不耽误事。 山上的人吃饭早,特别是冬天的晚饭,只要家里没在外面上班的,一般五六点就吃过了,陈安修送走之前的那桌客人,等到七点没人再来,他就关了店门和章时年一道回去了。 陈安修家不算章时年的也有两辆车子,家里肯定是放不开的,放在胡同里挡路不说,晚上睡觉也不踏实,去年陈安修家后邻搬走了,另置地,盖了新房,陈爸爸就和村里商量,把后面那地要了下来,他有两个儿子,分两个宅基地是理所应当的,那里也不是个沿街房,大家抢着要,村里也没为难,痛快就给把手续办了下来。地到手后,陈爸爸就在原地请人搭了三个车棚,他原先是想着再给陈安修买辆车,结果大儿子不要,不过现在一家人到齐后,三个车棚也能占满了。 他们开车进去,陈爸陈妈已经在前面听到动静了,陈爸爸就打着伞,开了院子里的灯,又打着手电筒出来接,“回来了,今天下雨,路上不好走。” 陈安修帮着章时年从车上往下拿东西,赶他说,“爸爸,你先进屋吧,这下着雨,你出来干嘛?” 章时年说地比他客气些,不过意思差不多,“爸,我们待会回屋陪您说话。” 陈爸爸听他们这么说,还是问了一句,“东西能拿动吗?我帮着拎一个。” 陈安修塞给他个礼品袋,又催他,陈爸爸掂了掂,骂声臭小子,不过还是拎着先走了。这东西连两斤都没有,壮壮纯属在糊弄他。 这个时间陈爸陈妈也已经吃过晚饭了,但还没睡觉,正在堂屋里摆着大笸箩剥花生,现在剥出来花生,大个的留作明年耕作的种子,小的自家炖汤就吃了。 章时年上午的时候已经打过电话,所以这会陈爸陈妈见到也不惊奇,但见到还是很高兴的,陈妈的水都倒好了,又招呼他说,“去暖气边上坐着暖和,今天外面冷,回来多喝点热水。”陈爸爸想拿茶具就说,“晚上就别喝茶了,要不然睡不着觉,又不是招待客人,非喝不可。” 章时年也配合着说不喝茶,陈爸爸无人支持,只能将那套心爱的茶具又收了起来。 陈安修没人理,他自己拉个小板凳在笸箩边上坐了,剥个花生丢到嘴里,又问,“妈,吨吨和冒冒呢,是不是睡觉了,怎么没听到动静?” 陈妈妈说,“没睡,在东屋里关着门吵架呢。” 陈安修早就习以为常,听完了,屁股动都没动一下,悠哉哉地问,“又吵架,这次是因为什么?”真是难为这兄弟俩了,差这么多大岁数,也能吵起来。 “冒冒把鸡腿放到吨吨书包里了,弄地吨吨的书和作业本上全是油。” 这次听着好像比较严重,要不要过去居中调解一下?陈安修摸摸自己的下巴做出认真思考的状态,总算章时年比他靠谱点,当下和陈爸爸说一声,决定先过去看看两个孩子。 有人肯打前阵,陈安修就甘做小卒子,屁颠屁颠地献计去了,外面那个门,吨吨肯定从里面别上了,东屋还有里面一道门从陈爸爸房间通过去的,平时锁着没人走,因为东屋的衣橱挡着一半的门,进出很不方便,不过这会可就派上用场了。 陈安修开门的动静很轻,拉着章时年在衣橱旁边站定都没惊动里面正在说话的两个人,或者说一个说的,另一个只负责听的。 两个人都在床上,冒冒傻乎乎地腆着小肚子,贴着墙站着,穿着一条藏蓝色的背带小棉裤,里面套着件有卡通图案的红色绒衫,吨吨在他前面坐着,穿着军绿色长裤和灰色横条纹的毛衫。 “立正,站好。” 陈安修差点笑出声,冒冒知道立正是什么才有鬼,平时走路都能走稳当就不错了,还立正?冒冒可能被训练一会了,听到这个后,还知道腿扒拉两下。只是他想跑,又被吨吨搂着腰抓了回来。 “爸爸,爷爷,奶奶……”冒冒现在还知道求救了。 “叫谁来都没用,你叫哥哥,你叫哥哥我就饶了你。”吨吨握着他两条小短腿拉近点。冒冒两条腿并起来,左边的小脚丫还压在右边的小脚丫上,站着晃晃悠悠的。还是吨吨在旁边抵着,他才没跌到,“哥哥。” 冒冒吧嗒吧嗒嘴,“啊啊……” “哥哥……” “啊啊……” “哥哥……” “得得。” 这一声极近似哥哥的声音把陈安修和章时年都惊住了,自从冒冒会说话后,吨吨就不时地把偷偷冒冒抓起来集训,目的就一个,叫哥哥,但一直以来好像都没什么效果,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吨吨显然高兴坏了,抱着冒冒的脸狠狠亲了两口说,“冒冒,你再喊一声。哥哥今天晚上搂着你睡觉,不嫌你尿床。” 两个爸爸相视一笑,又悄悄退出来。 陈安修回到堂屋里才注意到到桌子上放着一本语文书,里面夹了好些餐巾纸,他动手翻了翻,果然上面沾了不少黄乎乎的油渍,以吨吨那喜洁的性子,冒冒把书弄成这样,他还没翻脸,冒冒绝对是脸够大,“他是怎么寻思的,怎么会把鸡腿放到哥哥书包里?” 陈妈妈笑说,“谁知道冒冒怎么想的,今天吨吨写作业的时候,前面胡同里飞飞爸爸过来了,说是飞飞有两道数学题不会做,在家急得哭,他们两口子也看不懂,想让吨吨过去教教。我就让吨吨跟着过去了,我在炉子上炖鸡汤的时候,冒冒在我边上转来转去,我以为他是馋了,就逗他说,都给他吃,不给哥哥吃。肉出来后,我拿了根鸡腿放在碗里,想让你爸爸撕撕喂冒冒先吃点的,一个没瞅见就不知道被冒冒抓到哪里了,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来,直到吨吨吃完饭要做作业了,才发现他书包里有根鸡腿。”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怎么着假期就快没了,别的没长,只有体重蹭蹭蹭的,杯具。上章的肉肉在文案上的那个地址里。

章节目录 237 屋里的人听陈妈妈讲完都笑,陈爸爸也说,“咱们冒冒是长大懂事了,知道有东西要和哥哥一起吃。” 陈安修换了些餐巾纸重新夹到书本里吸油渍,听他们都偏袒冒冒就反驳说,“他就是调皮,哪能想这么多,你们别给他找理由了。”话是这么说,不过也没再提教训冒冒。 刚刚光顾着说话了,杯子里的水有些凉了,陈爸爸拿过垃圾桶把水倒掉准备换新的,章时年弯腰把暖水瓶拎了过来。 外面的雨这会好像下得更大了,陈妈妈往外看了一眼说,“前两个月的时候那么旱,天天盼着下场雪,老天爷一点都不下,这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反倒又是雪又是雨的下个没完没了了。再这么下下去,过年出个门都难了。” “咱这里算是好的,一年到头不冷不热,也没大旱大涝的,下点雨雪算啥,别说东北了,我刚看新闻,就咱们北边那俩城市,那边那雪下的,推土机都上路铲雪了。” “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快七点半了,赶紧换台,换中央一,待会就天气预报了。刚才省里的天气预报就没看着。” 遥控板在陈爸爸坐的沙发那里,他正看着别的电视剧,嘀咕了句还早呢,但还是老实地把台换过去了,刚换台,大家的目光还没看过去,陈爸爸拍一大腿,指着电视屏幕惊呼说,“你们看,这是不是吨吨大伯啊?” 其他人听他这话也都停下手的活,陈爸爸换台有点晚了,这则报道已经接近尾声,他们只看到季方平穿着件黑色棉衣,后面跟着一群人,正从一处破败的棚户区里走出来,最后播报的是随行和陪同人员的名字。 新闻播完,陈爸爸问章时年,“是吨吨他大伯吧?” 章时年笑应着,“是我大哥。” 陈爸爸哈哈笑说,“我看着就像是,在电视上猛然看到,都有点不敢认了。” 陈妈妈懒得理他,没心没肺的,她手里剥着花生,和陈安修说,“你爸爸那是什么眼神,下面那么一行大字都看不到。”就是她这个不关心政治的,看新闻多了,也能看出点苗头,季方平要往上走了,幸亏别人都不知道他们有这门亲戚,要不然家里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呢。他们都这个年纪了,普普通通了大半辈子,也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壮壮有章时年护着,他们也放心。至于望望和晴晴,自有他们自己的造化。真要有那么一天,他们都没了,望望和晴晴但凡出点事,以壮壮的性子也不会丢下不管的。 陈安修配合她一本正经地说,“恩,我看,我改天得带我爸配个近视镜去。” 陈妈妈被他逗笑,瞅他一眼说,“还近视镜,配个老花镜还差不多,都是个老头子了。”她弯腰把地上散落的花生粒子归拢归拢,“壮壮,你别弄了,小章刚回来,路上肯定累了,你们洗漱洗漱早点睡吧,吨吨和冒冒还在那屋呢。” 陈安修心想章时年才不累,如果累的话,昨晚还能折腾他到半夜,当然这种话肯定不能和父母说,不过章时年很久没陪吨吨和冒冒是真的,“那妈,你也别弄太晚了,四哥带回来的东西,门边这些是给吨吨和冒冒的,沙发上那些是给你和爸爸的,你们别忘了收起来。” 陈爸爸就和章时年说,“给孩子们带点东西就带了,我们老两口什么都不缺,你说,你每次都花这个钱做什么。”他这话说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也没带什么东西,就给您带了两盒茶叶。”章时年起身,把其中一个盒子推给他,“虽说是送您的,我不是天天跟着一起喝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爸爸觉得再拒绝就太生分了,这也是小辈的一份心意。 章时年把另外一个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尊观音像,陈安修赶紧拉着陈妈妈去看,“妈,你快看,这个菩萨雕地太好了。这个姥姥肯定喜欢。”姥姥家里有尊菩萨在家里供了二十多年了,从他有印象的时候就有,前些时候被大表哥家的孩子玩闹时打破了,老太太心里难受了很久,家里人陪着挑了很多都不合眼缘。老太太说请菩萨和请财神一个道理,就是要合眼缘,钱不钱的倒不是最重要的。他有次和妈妈带着来老太太去市区转了一天,也没相中的。他大概在电话里和章时年提过两句,具体说过什么,他早就忘记了,不过章时年能知道,肯定就是他说的,别人也不会和章时年说这个。 盒子里是一尊观音坐像,尺寸倒不是很大,估摸着就二三十公分的样子,通身上下微微泛黄的色泽,雕工精致绝伦,材质泛着一层玉一样的莹润光泽,“这衣服跟真的一样,这是个玉的吗?”陈妈妈见到这个比送她礼物还高兴。 “不是玉,是德化的白瓷,前几年别人送的,一直放在香港那边。”他见陈妈妈想推拒就说,“观音大士在我这里,我只能放在库房,还不如在供在姥姥跟前,多受点香火。” 陈安修也赶着劝了两句,“姥姥找了这么久,先把这个带给她看看吧。这都快过年了,总不能让姥姥一直记挂着这块心病。”他小心地将菩萨捧了出来,这水平,连他这个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人都觉得惊叹了,他眼尖,很快就发现后面有一方小小的葫芦形的印章,“何宗什么,右边这个字是什么?” “朝。” “就是制作者的名字吗?” “恩。” 陈妈妈怕他毛手毛脚地给不小心摔了,就让他赶紧放回去,陈安修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两眼,这才放回去,交给他们自己收着,又说两句话,就和章时年一道回房了。 吨吨过来开的门,一见到章时年,欢呼一声,就跳到怀里来了,章时年笑着拦腰把人抱住,抱着往屋里走。 陈安修拎着东西在后面跟着,吨吨今年十二岁,三年前刚遇到章时年那会,吨吨还不满九岁,看着就是个小娃娃的模样,个头在同龄人中也不显,这两年身高倒是蹭蹭蹭抽长不少,现在都快一米五多了,虽说现在也算不上多高,但年纪还小,有他和章时年这身高打底,想必也矮不到哪里去,看那腿就知道,比上身长不少,性子嘛,在外人面前看着还稳重点,不过在他们面前还是孩子气多点,敲打冒冒的时候也是横七竖八的。 以前错过的时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总算以后,他们全家人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冒冒自己从床上下不来,见大爸爸抱着哥哥,在床上来回地跺着小脚丫,要跳起来一样,张着手,嘴里还嚷嚷着,“爸爸……爸爸……”生怕别人看不到他。 章时年抱着吨吨放到床上,冒冒也从后面贴过来了,父子三个一见面就在床上闹成一团。 今晚一直被当做空气对待的陈安修终于看不下去,忿忿不平地把礼物给他们扔到床上,就这样也没挽回点注意力,他目标明显矗立在床头良久,见人家三个只顾趴在那里拆礼物,他只能认命地去浴室打洗脚水了,今晚上太冷了,家里的浴室离着这里又有点距离,还是不洗澡了,感冒还麻烦了,洗个脚就睡觉。 为了图省事,陈安修找个超级大的洗脚盆出来,一家四口同时洗,其他人都是坐着的,就冒冒裤腿挽到膝盖站在洗脚盆中间,洗的时候,别人用脚戳他,他高兴地哈哈笑,小脚丫踩地水花啪啪响,溅地别人身上都是水,自己的裤子也湿透了。 陈妈妈在自己屋里铺床,听到那屋里的动静,就和陈爸爸说,“看这一家四口热闹的。” 陈爸爸听了一会笑说,“一家人不就是该这样吗?” 洗完了陈安修出去倒水,章时年把冒冒拎过来,把他的湿衣服脱掉,又给他擦干全身,一转头想给他拿新衣服换的时候,就见冒冒撅着白白的屁股,光溜溜地爬到吨吨的被窝里躺好了。 吨吨挠他,“这句话你怎么就听懂了,让你叫哥哥,你就不会,就叫了一声还想和我一起睡,出去,出去。” 冒冒扑腾着翻滚了两下,抱着哥哥的手臂表示坚决不滚出来。 冒冒那天可能是被逼急了,叫了一声得得,之后两天任凭吨吨怎么哄,就是不会了,就大家一致认为冒冒是偶尔冒了那么一句,不再理会的时候,人家冒冒自己又会叫了,不过还是得得,就这样,吨吨也挺高兴,一放学,人还没看到就喊,章冒冒。 听到呼唤的大冒冒就会从各个地方冒出来,小狗狗撒欢一样,得得,得得地回应着扑过去了。 还有半个多月就过年了,本该是处处一团和气的景象,但总会在人不防备的时候就出现点不和谐的音符。 腊月初十那天,天气好转,陈安修就开着车和陈妈妈一道去了趟林家岛,给老太太送那尊观音去,因为天太冷了,就没带冒冒去,由陈爸爸带着留在建材店。 事情是从陈奶奶开始的,以前老三媳妇天天在家,一天三顿饭不落地给她做,现在柴秋霞在小饭馆工作,中午不能回去,就早上走之前把饭菜和米放到锅子,中午让她自己开了电饭锅热热。现在天冷了,陈妈妈也不大去建材店,她在家的时候,会端点热的直接送过去,就这样也没出过事。 但这天陈妈妈去了林家岛,陈奶奶就自己在家做饭,她开了锅子就去堂屋看电视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后来还是被浓烟呛醒的,电饭锅糊了,电线短路引起了火灾,火势顺着风很快烧起来了,厨房所在的东偏房连着院子门口,她想出门都出不去,要不是邻居这时大多在家做饭,发现不对,赶紧过来救,陈建浩家的房子就算是完了,即使现在救下来了,两间东偏房也被烧成了黑漆漆的一片,特别是厨房里,几乎没件好的东西了。 陈奶奶年纪大了,受此惊吓,直接进了医院。 陈安修在林家岛接到电话,饭都没吃完就和妈妈赶回来了,陈爸爸已经陪着人去了医院,冒冒由三爷爷带着。他们没顾上别的,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市立二院,就是陈天齐工作的那家医院。 他们还没进门就听到病房里陈建明的吼声了,“你们真是掉到钱眼里了,连老娘也不顾了,赚那两分钱就那么重要?连给咱娘做顿饭的功夫都没有,还得让她一个人做饭,她都八十多了,这下出事,你们满意了?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我和老四不在家,就是相信你们两个能把咱娘照顾好,这就是你们办的事,把咱娘弄到医院里来了。你们不愿意照顾早说,别背地里搞这一套……” 陈安修听不下去,挽挽袖子就想进去分辨两句,大伯这话说的怎么像他家和三叔家联合起来坑害奶奶一样,这样事情谁也不想的,但既然发生了,好好坐下来解决不行吗?还没怎么着的,不孝的大帽子就扣下来了。 陈妈妈一把拉住他,拖着他离开病房门口,“你这会进去干什么,你还得和你大伯动手不成,他说地再不对,也没有你这侄子动手打长辈的理。” “我打他干嘛,我就是进去说说理。” 陈妈妈冷静地说,“说理也轮不到你,你爸爸和三叔都在里面呢,他们兄弟说理就让他们自己说去,等他们吵完了,咱们再进去。你在这里,先凉凉你的脑子。” “可是妈……” “没可是,望望不是比咱们早来的吗?现在应该也在里面,你爸爸吃不了别人的亏。” 陈安修知道妈妈说的在理,就在门外等了会,里面的吵闹声隐隐还能听到。 “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你充什么孝子?你是老大,你为什么不养?别在我和二哥面前摆什么官架子,就会道理一套套的,我们再不孝,这些年不都是我和二哥在养着吗?你再孝,你沾过一指头吗?”这几句是三叔吼的,声音太清晰了,陈安修回头,正好到赵小涵从里面推门出来。 赵小涵见到陈妈妈和陈安修,就走了过来,沿着旧时的称呼,笑着说,“二婶,安修,你们过来了。” 陈安修滚到嘴边的大嫂及时改成了,“赵姐,你也在啊。” 陈妈妈和这侄媳妇以前关系还是不错的,不过自打这人和陈天齐离婚后,也就没怎么见过了,“小涵,奶奶怎么样了?”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二婶,奶奶就是年纪大了,受了惊吓,身上没有伤,在医院里观察两天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能出院回家了。” “这就好。” “二婶,安修,走廊里冷,你们去我办公室坐坐吧。”她看出这母子俩是不想进去掺和了,也是,像二婶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去掺和那堆扒不开的烂账,也就陈天齐的父母就会在虚张声势地大吆小喝,觉得全家人合该听他们的。没尽到大哥大嫂的本分,却要端着大哥大嫂的架子,这似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知道陈家发生了什么事,连一向最好脾气的三叔会呛声了。 “不了,小涵,你去帮忙,我们这就进去了。改天带着苗苗来家吃饭,你二叔念叨好几次,很久没见苗苗了,苗苗现在上小学了吧?” “今年秋天的时候才上了一年级。有空的时候带她去看你和二叔。” 现在并不是闲话家常的好时机,场合也不对,三个人简单交谈几句,赵小涵离开,陈安修听里面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在护士几次进去警告后,争吵声终于渐渐消停下去。他和妈妈推门进去。 这是三人间的病房,不过就住着陈奶奶一个人,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陈建明,李文彩和陈天齐站在陈奶奶病床右边,陈建浩和柴秋霞两口子站在病床左边,陈爸爸和陈天雨离着稍远一点,站在窗户那里,其他人都是脸红脖子粗的,就他们的面色看着还行,情绪应该比较稳定。 可能是大家都吵累了,等陈妈妈母子进去,也没人再主动挑事。别人不出声,他们也不出声,过会陈建红和陈建敏陆续赶到了,见陈奶奶没大碍,也问是怎么回事。 李文彩一指陈爸爸和陈建浩,“你问问他们。” 陈建浩回呛一句,“有本事,那你们接回去养啊。” 陈建明一言不发,起身摔门而去,李文彩也紧跟着追出去了,陈天齐弯腰和陈奶奶说一句,“奶奶,我出去送送我爸妈,马上就回来。”他也出去了。 那家人一走,病房里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这才得以缓解,陈爸爸让陈建敏留下来照顾,招呼其他人出去,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和大家说了一遍。 陈建红想了一下说,“建平你那边没地方,建浩回去肯定要修偏房,娘回去也没法休息,年前先让娘在我那里住段时间吧,茜茜结婚后,我就一个人住,家里有房间,我最近也不大忙,再说咱娘住在市区也方便点,如果有点事来医院也快。” 他们进去和陈奶奶商量了一下,她自己也同意去住大闺女家。对于这次的事情她一句没说。就好像她刚才真的睡着了一样。 陈建明和陈建浩家如果上次因为借钱的事情是不走动,但还能打着刘雪不懂事的借口维持着一点脸面,但那次就是脸面都不要了。 “上次那事,爸爸忙着两头劝,不知道来回跑了多少次,这次我看爸爸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从医院回来就没怎么说话,就坐在屋里抽烟,晚饭喝了一碗粥,馒头也没吃,一吃完饭就回屋躺着去了。” 章时年低着头百~万\小!说没出声,陈安修光脚踢踢他的腿。 “我听到了,给爸爸点时间。”章时年握住他的脚腕。 陈安修怕痒地缩回来,“是该这样,大伯这次说的话确实太伤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 o( ̄▽ ̄)ブ

章节目录 238 陈奶奶在医院里住了这是第二天了,这两天里主要是陈爸陈妈和陈建红在轮流守着照顾,李文彩白天也去过两次,晚上说是要带睿哲,也没留下来陪过床,陈建明则自那天吵架后就没出现,据说是最近天气不好感冒了,身上各处不舒坦,在家里养着。 陈建浩和柴秋霞呢,则是忙着收拾家里的房子,腾不出更多的时间来,东偏房和门楼烧成那样,北屋的墙面也熏黑一大片,虽然现在是冬天,房子没法扒掉重盖,但是总要休整一下,要不然这个样子过年实在太难看。厨房里的东西也要全部重新买,零零碎碎的加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所有的一切对手头本就紧巴巴的陈建浩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陈爸爸也知道弟弟家里现下的难处,临下山之前拿存折去银行取了一万块钱让陈安修送过去,陈妈妈知道这事,也没说什么,其实能说什么呢,陈建浩怎么说也是小叔,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过不去这个年。 陈安修拿了陈爸爸给的一万,他自己又拿了五千,一并就给送过去了,“这一万是爸爸给的,三叔,你们先用着,这五千是三婶在我那里帮忙的工资。我先给支出来了。” 陈建浩比陈爸爸还小三岁,今年才五十二岁,这两个月可能是事情太多,显见地人就沧桑许多,他坐在自家堂屋门口的板凳上抽烟,眼睛里满是愁绪,指甲发黄,常年劳作的手上很多厚厚的老茧子,他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直到陈安修又喊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说,“三叔让你看笑话了。”在医院里摆出强硬的姿态和陈建明吵架是一回事,回来看到家里烧成这样,心里发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没什么笑话的,三叔,谁家还没遇到这个事的时候,这不是还有咱们这些亲戚吗?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三叔,你要多想想好的,你看,明年天意和文文就要结婚,现在房子都买好了,等他们结了婚,你和三婶就只等着抱孙子就行了,这次的事情呢,咱是烧了点东西,但家里的人都没事,奶奶很快也能出院了,这就是福气。” 陈建浩掐了烟说,“老觉得你还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现在和三叔说道理是一套一套的。”他叹口气又说,“你比天意懂事,你爸爸比我有福气。”他给天意打电话说了家里的事情,让他回来去医院看看奶奶,天意先在那边暴躁了,说年底工作忙,奶奶又没事,他请假很麻烦,还说以后别拿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烦他,影响他工作。 陈安修笑说,“三叔,你说这些做什么,天意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听三婶说,他现在在单位里做地不错,领导很重视他。他这单位不错,好好干,过两年升上去,前途一定差不了。” “这都是托小章的福,要不然让天意自己,他这辈子也找不到这样的好单位。” “四哥帮了忙不假,以后还不是靠天意自己的努力吗?三叔,你就别担心这些了,先趁着没下雪把家里收拾一下要紧。” 陈安修带来的钱给他,陈建浩接过来,又数出三千五给他,“你爸爸的钱,我收着了,家里现在这样,我手上确实也没钱了,你这钱,我不能要,你三婶满打满算在你那里工作了也没二十天,算起来两千都没有,你怎么送了这么多过来?” 陈安修又把钱推给他说,“就当我给三婶预支的,等家里收拾出来,再让三婶过来帮忙,这些钱,三叔你先拿着用吧,我又不怕三婶跑了,不去给我帮忙。家里现在不是着急用钱吗?马上也要过年了,还要添置不少东西。” 话说到这里,陈建浩也不再推拒,除了二哥家,他也指望不上别人了,媳妇娘家那边亲戚条件也不好,之前天意买房子,他已经跟那边借过一些,这次无论如何无法再开口,这边也就二哥家了,“安修,我什么都不说了,谁对我们家怎么样,三叔心里都明白着呢。” 陈爸陈妈在医院里忙,进入腊月中旬,正是定年货的高峰期,陈安修这里也忙坏了,这样一来冒冒就没人照顾了,三爷爷倒是说过可以照看他,但陈安修想着三爷爷毕竟有这年纪了,腿脚也不方便,以前冒冒还不大会走的还好,现在冒冒正是调皮的时候,喜欢到处蹦跶,三爷爷要是照顾他几天,体力上肯定吃不消,而且现在三婶不在,很多事情也需要三爷爷帮忙盯着。算来算去,于是刚过一岁的大冒冒就光荣地晋升为上班一族了。 大冒冒第一天去上班,一反之前的张扬,这次走低调路线,主要是他不低调也不行,他路上睡过去了,虽然这一定都不妨碍他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没办法,这一片基本都是写字楼,特别是泰恒所在的金茂大厦,因为租金贵,这里面大多是外企和一些国内颇有实力的大中型企业,像这种地方哪里有见过带着小宝宝来上班的,而且抱着孩子的男人也实在是个让人难以忽略的存在。所以这个新奇的组合从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泰恒里面除了阿joe,就于亚青见到冒冒几次,知道这是章时年和陈安修的小儿子,当然这儿子是怎么来的,就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了,她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件,见到章时年抱着孩子进来,就起身打招呼,“董事长早。” 章时年朝她礼貌颔首,笑说,“早啊。” 公司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们这些员工也多少听到些消息,不说别人,就连她这个多年的老员工,心思都有点浮动,但见这位还能镇定自若,处惊不变,她躁乱的心思也跟着慢慢平复下来,越和这男人相处,就越发现这个男人让人仰慕的绝不仅仅是他的相貌和地位,更多是一种坚韧的心性和人格的魅力,似乎只要有他在,什么困难都能抗住,“董事长,要不要帮冒冒准备什么?” “不用了,谢谢,我来就好。” 于亚青退下去,不再多问,转身去茶水间泡咖啡。 冒冒出门的时候是醒着的,听说要带他出来玩还挺兴奋,不过路上走地时间长了点,就呼呼地又睡着了,到地方了还不肯醒。办公室里空调是早就打开的,他抱着冒冒放到隔壁小套房的床上,帮着脱了小棉衣和小棉裤,轻手轻脚地拉上被子,让他睡得舒服点,想了想又拿了两个大靠枕压在两边,以免冒冒睡着睡着滚到地上摔着,做完这一切,他才把门半开着出去工作了。 阿joe到车库里停好车子,拎着冒冒的日用品是随后进来的,看到章时年熟练地做着这一切,不禁感叹,先生现在真的是个细心有加的好爸爸了。不过小陈先生大概不知道,先生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好过,泰恒北京总公司那边因为对国际油价走势的不准确预测导致在期货市场上投资的重大失败,问题出现之初,总公司那边的管理者瞒着没上报,反而是放手搏了一把,错过了及时止损的最好时机,损失上亿美金,现在泰恒的整个资金链都断开了。当事人的责任当然要追究,但却不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寻求资金支持。 唐娜已经启程去了北京,北京那边也派了人过来,章时年听完他们的报告一言不发,其他人更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一样,直到有个软软嫩嫩的声音在隔壁小声喊爸爸,迷迷糊糊的,好像刚睡醒的样子。 其他人虽然心里有疑惑为什么这里有小孩,但没人敢表现出来,就只见他们老板听到这个声音立刻起身,快步去了隔壁,大概十分钟后出来的时候,怀里就多了个胖墩墩的小孩,穿着一身鹅黄色带动物图案的棉裤棉衣,头上戴着一顶蓝白相间的绒线帽子,怀里还抱着一只大奶瓶,眼睛大大的,骨溜溜看看这里,骨溜溜看看那里。 小孩子的到来并没有减轻其他人的心理负担,他们犹自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家老板给孩子喂完奶,擦擦嘴,之后才把孩子交给秘书带出去玩一会。 “你们也出去吧。” 众人如获大赦,他们不是直接的责任人,老板的高气压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住的,他们出去经过秘书室看到冒冒的时候都忍不住悄悄投以感激的一眼,如果这小少爷没及时醒来,他们不知道还要在里面待多久,再继续待下去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心脏能完好无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孩子简直是救了他们一命。 大冒冒没心没肺地哪里懂的这些,他不认生,谁逗都乐呵,很快就让秘书室的人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这个要抱抱,那个要亲亲,他统统来者不拒。 不过公司请秘书也不是用来看孩子的,章时年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很快就让冒冒回来,让他在办公室里自己玩,冒冒初来乍到,看什么都感兴趣,自己玩照样高兴,累了就跑到爸爸边上,一屁股坐在爸爸脚上。 章时年在下面用脚掂掂他,“冒冒,你怎么又胖了。”他就抱着爸爸的腿咯咯笑个不停,原本多不好的心情看到这么个孩子也跟着愉悦起来。 第一天父子俩顺利度过,晚上下班经过花卉市场的时候,章时年下车帮陈爸爸选了两盆黄色的小苍兰。 陈奶奶是第三天下午出院的,陈天齐帮着办理了各种手续,又和陈爸陈妈一道把人送到大姑陈建红那里,临走的时候还悄悄塞给陈奶奶五百块钱,“奶奶,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亏着自己啊。” 陈奶奶很偏心他,哪怕一两个月见不到人,只要有这么一次,她就很知足,觉得没白疼这个孙子,“你也是,天冷了,多顾着自己点,别光忙着工作,刘雪不是个顾家的,你这个媳妇娶了和没娶一个样,这次在医院里又看到小涵,那是个好孩子啊,可惜你没这个福分,好好的家都被刘雪给搅合了,要不然你现在该多好,两口子都是医生,工作体面,赚钱多,苗苗也上小学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奶奶。”他想和刘雪离婚,但刘雪每次要死要活的,再怎么说他们还有睿哲。 陈奶奶拿指头点点他的头说,言语之间有种不同于别人的宠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咱家里这些孩子,就你最有出息,到头来,日子还过成这样。壮壮也就罢了,他没什么学历,也没你这本事,年纪轻轻又弄出个孩子,想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子也难,找个男人凑合凑合也随他了,你这辈子可怎么办才好。”她虽然不赞同年轻人老是离婚,但那刘雪实在越看越不顺眼。 “走一步算一步吧,还能怎么办。” 陈妈妈端着杯水,走到门口,看他们这副祖孙情深的样子,也就没进去打扰。安置好老太太,怕上山太晚,山路不好走,婉拒了陈建红的挽留,他们没吃晚饭就回来了。 他们在医院里待着两三天,一直也没敢往孩子们身边挨,这次老太太终于出院,陈妈妈一回家就把衣服里里外外都换了,又让陈爸爸也换了,一并扔到洗衣机里。陈爸爸则去小隔间把封着的暖气炉子通开了,放上锅子,准备做饭。 陈安修知道爸妈今天回家,晚上就在小饭馆里炒了几个菜早点打包回来了,顺带着还把章时年昨天买的小苍兰带了过来,小苍兰刚买回来的时候还都是花苞,只在家待了一天,就有两朵都开了,花色很鲜艳,还有些香气,陈爸爸一看就很喜欢,自己抱着放到墙边的小木墩上去了,又拿了自己的喷壶浇花。 天气太冷了,家里也没车,陈安修是拎着菜一路小跑回来的,虽然已经尽量快了,菜到家还是凉了,趁着爸爸浇花的功夫,他就把饭菜拿到隔间准备再热热。 陈妈妈的衣服已经洗的差不多,就接手说,“我来吧,你去陪你爸爸进屋说话去。” “妈,我看爸爸怎么还是不太高兴啊,奶奶不是没事吗?”妈妈刷炒锅,陈安修就去厨房拿了几个盘子将菜倒出来。 “你四叔今年要回来过年。” “不是说今年不回了吗?”四叔去年回来过的年,九月送天蓝上学的时候又来过一次,走的时候说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你奶奶住院的事情他知道了。” “我大伯打的电话?”四叔远在广州,告诉他,他也赶不回来,再说奶奶这次又没事,按说爸爸他们是不会打电话的,告诉四叔,也只是让他担心。 “除了他家,还有谁,不定在电话里怎么编排呢。”反正没什么好话,不过他们也不怕,陈建友就是在外面再有本事,还能回家做他们哥哥嫂子的主不成? “那四叔怎么说。” “他倒没说什么,只是说听说你奶奶住院了,心里放心不下,打算过年回来看看。” “看就看吧,反正奶奶也没事。” 陈妈妈指指屋里小声说,“你爸爸这个人自己拧不过劲来,心里不好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晚了,明天继续。

章节目录 239 陈安修大概知道陈爸爸在想什么,这么多年的兄弟闹成这样,现在八十多的老娘还要去住闺女家,搁家里难受,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但他不知道怎么劝,说实在的,他现在的心理是气愤多于伤心,可能他对大伯的感情没有爸爸的那么深吧,他和大伯毕竟还隔着一层,不像是爸爸,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奶奶现在又还在。如果有天大伯换成望望,他可能伤心点,不过望望也不是那种人,现在就担心将来还没影儿的事情,也没什么意思。 陈妈妈等锅子热了,把菜倒进去翻翻,“你大伯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以前也爱摆架子吧,多少还做点人事儿,现在年纪大了,反倒是推个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想沾手了,估摸着是天丽,天齐都结婚了,工作也稳定,如今也有孙子,自己手里也有钱花着,以后就没事倚仗别人了。你结婚他能来就算是给了好大的面子。现在闹成这样,明年天意结婚,还不定怎么样呢。”那可是亲侄子。 “说不准到时候就好了呢。”兄弟不比别人的,同学可能因为毕业了哪天就失去了联系,朋友也可能哪天闹掰就断绝来往了,但亲兄弟不行,可能永远有一堆掰扯不清的事情,但想彻底决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大伯和三叔家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大伯那么待三叔,事后又不给三叔个台阶下,这矛盾才一天天的累积下来。要照以往,三叔哪里有那么大的气性和大伯当面吼。 “这也说不定,就你三叔三婶那脾气。以前多贴着你大伯家啊,以前地里当季下的菜和瓜果梨桃,都着急选好的往那边送,送地晚了还怕人家嫌不新鲜,天齐结了这两次婚,你三叔三婶天天在那边脚不沾地地忙前忙后,腿肚子都水肿了,对亲生儿子也就那样了,可这又能换来什么好了?连刘雪这个后进门的媳妇使唤你三婶跟使唤个丫鬟一样。天意要结婚,你三叔借到门上,你大娘拿两千打发他,所以说这人呢,先把自己放低了,就别埋怨别人看不上。” “好了,妈,咱不说这些了,这都是大伯和三叔家的事情,咱不跟着生气。”让爸爸听到也不乐意。 陈妈妈也不想在这当口唠叨这些事,当下就打住方才的话题,“不说了,他们两家真要能和好,咱也乐意,咱也不盼着人家天天吵架,没个消停。人家不好,咱能得个什么好。” “就说我妈最明理。” “行了,不用你在这里灌汤,去陪你爸爸说说话,我热热这些菜,给吨吨留点,小章回来吃饭不?” “应该回来,他带着冒冒呢。” 陈妈妈麻利儿得把热好的菜盛出来,又说,“你也是,他管着那么大的公司,自己还不够忙的,你还把冒冒塞给他。” “也不是我硬塞给他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再说冒冒难道不是他儿子吗?他出去那么久,再不和儿子亲亲,冒冒都不认识他了。” “让我说你什么好。”当初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担心壮壮落在章时年手里要吃亏,可到头来发现,章时年宠起人来,跟养个大儿子没差别,壮壮的神经本来就电线杆那么粗了,再这么宠下去,她都要可怜章时年了,忍不住提点说,“赚钱要紧,但你别光顾着赚钱,他一走这两个多月,可不是出去玩的,有些事他就是不说,你自己也学会问问,两个人过日子,不能只等着一方主动,要相互体谅。”要让壮壮学会体贴温柔这辈子估计难点,但是体谅人并不是件难事。 陈安修笑嘻嘻地说,“妈,你当初怎么去做数学老师了,你应该当语文老师才行。” “别和我打马虎眼,你要是听不到心里去,有你后悔的时候。”刚结婚的时候,两人蜜里调油一样,怎么怎么都好,但时间久了,只有一方面付出,总会累的那一天,“结了婚,就是两个人扶持着来。” 陈安修举手投降说,“妈,你说的,我都听进去了,我听到们门外有车响,我去看看是不是吨吨回来了。” 陈妈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过她也知道适可而止,唠叨太过,孩子们也不爱听,再说壮壮也不是那种不顾别人的孩子,就是有时候粗心点,想地不周全。 吨吨当然是没回来,他今天要上两个小时的钢琴课,不到八点是不会回来的,他说车响不过是寻个借口躲出来,现在还不到六点,街上的路灯也没开,胡同里只有各家透出来的一点灯光,勉强能照亮中间的一点路,路边灯光照不到地方黑漆漆的,章时年回来也有一周了,除了第二天下午两个人窝在炕上说了一下午话,其他时候好像是没怎么好好说说话,而且那天下午也是他说话居多,那人差不多就是在听他说,他忙店里的事情,忙家里的事情,忙奶奶,忙三叔,就是没怎么抽出时间陪那人,要换个旁人,也许就该生气了,亏得那人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什么,听他絮叨,帮他出主意,主动带冒冒上班,还要照顾爸妈这边的情绪,那人的工作不比他轻松,能面面俱到地做到这些,绝不仅仅是能力的问题。反观他,做地确实不够,这不是忙到没时间就能敷衍过去的,主要是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如果不是妈妈今天提醒他。在他的心里总以为章时年无所不能,但其实谁又真的是全能的? 陈安修靠在门口想了一会,摸摸口袋想抽支烟的,摸了半天只掏出一支烟,还是今天去送货的时候,一个保安给他的,打火机都没有,那人支气管不好,他打定主意要戒烟的,不过有时候还是有点馋,他把烟夹在鼻子底下深深吸口气,闻闻味道。既然出来了,就在这里等等那父子俩吧,他们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一道明亮的车灯打过来,陈安修本能地遮了下眼睛,等适应了,车子在门前停下来了。阿joe先下的车,又去开的后车门,章时年抱着冒冒从后座上下来。 陈安修留阿joe一起吃晚饭,后者礼貌拒绝,道别后就开车离开了。 “他怎么又睡了?”陈安修把冒冒从章时年怀里接过来。 “在办公室自己垒了一下午积木,也没睡午觉,回来的路上可能累了,就睡着了。”走到门口里面的时候,他伸手摸摸陈安修的脸,“天这么冷,站在外面做什么?” 陈安修也没躲开,只说,“就站了一会,主要是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在外面还能呼吸点新鲜空气。” 章时年轻轻笑开,没反驳他的话。呼吸新鲜空气,外套都不穿就出去了。 因为马上就要吃饭了,陈安修就没让冒冒继续睡,三戳两戳的,总算把冒冒戳醒了事,看到他这行为的陈妈妈不止一次地感叹,也就他家冒冒脾气好,要换个脾气坏点的宝宝,再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爸爸,一天不定要闹多少次。 冒冒刚睡醒,虽然没哭闹,但恹恹地也没什么精神,陈爸爸两天没见小孙子,这会也怪想的,抱过去哄了哄,冒冒清醒点就爱笑爱闹了,坐在陈爸爸的膝盖上喊,“爷爷,爷爷……” 他这两个字,强过别人的千百句劝,被小孙子亲热地喊上这么两声,陈爸爸的心也跟着软成水了,他一扫之前的郁气,眉开眼笑地对着额头和冒冒亲亲,又问。“冒冒这两天去上班,听爸爸的话了没?有没有在爸爸办公室里调皮捣蛋?” 冒冒哪里懂这些,就知道在爷爷怀里扑腾着玩,当然陈爸爸也不指望他能懂,祖孙俩抱着亲热会,陈爸爸又抱着去看墙边放置的花,“看你爸爸买的花,好看不?”又和章时年说,“这花开地真新,放在屋里也好看,这花叫个什么名儿?” 章时年走过去说,“说是叫小苍兰,还有别的颜色,爸爸您要喜欢的话,改天我买盆别颜色的。” “不用了,这个颜色就好,我先试试能不能养好了。卖的人有没有说放在什么地方好点,有太阳的地方还是没太阳的地方……” 爸爸就是这样,儿女送他一点东西,哪怕是一块钱两块钱买来的小玩意儿,他都说好,没有说不好的时候,见他们谈地投机,陈安修把桌上的茶杯收了,又去厨房里帮着妈妈端菜过来,准备吃饭。 陈家和和乐乐开始吃饭的时候,在北京,陆江远和林长宁刚从外面吃饭回来,他们两个厨艺都算不上好,忙完一天的工作也没什么心思亲自下厨。 这次林长宁到北京是收到邀请来参加母校和他现在所在学校共同举办的生物学研讨会的,他虽然打定主意要回国,但很多事情并不是一时就能解决好的,在国内的这个合作项目已经结束,他也什么理由继续拖下去了,美国那边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一周之后。” 陆江远倒杯水给他,“也就说不能在国内过年了?” “应该是这样。” “自打壮壮和章时年结婚后,你也没怎么去过那边,这次一走,恐怕短时间内也不能回来。” 林长宁接了水杯,松松领带,背着陆江远在客厅的落地窗边向外看看,“壮壮现在也有自己的小家庭了,章时年这人也算可靠,家里还有姐姐姐夫照看我,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陆江远倚在沙发背上说道,“长宁,咱们虽然分开这些年,但是你有没有说真话,我自问还是能看出一点的。”最主要是他了解长宁对安修的心思,他怎么就可能放心,“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林长宁垂下眼睛,担心对壮壮表现太过吧,他高估了自己的心胸,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大度地面壮壮和姐姐一家,他以为只要壮壮肯认他,只要肯叫他一声爸爸,这样就好,哪怕一辈子在外人面前只能是壮壮的舅舅,他也可以接受。但人的心就是这么贪婪,有了一就奢想二,他明知道不应该,但他心里却是嫉妒着姐姐姐夫,可以光明正大地被壮壮喊爸妈。壮壮结婚那天,他竟然能在醉酒后对姐姐说出那样的话,他真不敢想象如果姐姐听到,他该如何自处,如何去面对壮壮和帮着养大壮壮的姐姐姐夫。 他真怕自己会有一天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情,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天天出现在壮壮面前,也会让姐姐姐夫心里有压力吧,毕竟他们养了壮壮那么多年,是当亲儿子一样的,他这么凭空冒出来,算什么呢。姐姐他们肯告诉他实情,是大度,他不能没个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章节目录 240 即使林长宁不说话,陆江远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壮壮和他分开将近三十年,如今好不容易相认,岂能有不想接近孩子的道理,所担心的无非是陈家那边的父母,不只是长宁,他的心里又何尝没有类似的想法,壮壮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林长宁闻言转身,“什么意思?” “你不会认为章时年和壮壮他们一家会一直待在绿岛吧?”绿岛是不错,但对章时年的事业来说,平台太小了,短时间内还可以,从长期来看,必定不利于事业的发展,“除非他们打算常年两地分居,否则壮壮必然会跟着章时年离开。” 林长宁心里无法控制的升起一丝希望,如果壮壮不在姐姐姐夫身边,他们接近照顾一下,应该是可以的吧?但他这么想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很卑劣,像是从姐姐的手里抢壮壮一样,理智和感情的持续拉锯战中,最终是父子的亲情渐渐占据上风,应该是可以的吧?壮壮也是他们的儿子,他在姐姐姐夫边上的时候,他们不过去掺和,其他时候总可以尽尽他们为人父的本分吧?“这样的话,姐姐姐夫应该能接受吧?” “他们也是为人父母的,会理解的,况且壮壮对他们的感情,也不是我们能取代的。”虽然说着伤感,但这是实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们再弥补,也弥补不了时光的流失。在壮壮前二十八年的岁月里,他和长宁注定是空白,也许长宁比他好一点,但也是个不无足轻重的舅舅罢了。而陈建平和林英才是壮壮眼里,心中最重要的父母,陪着他一路长大,给他无尽的关爱,给他一个完整而温馨的家。因为有他们的呵护和宠爱,才会有今天乐观而开朗的陈安修。如果没有陈家夫妇当年对壮壮的收留,他们一家三口现在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所以,对于陈家夫妇,他和长宁只能感恩。如果要怨,也只能怨他当年没本事,没保护好长宁,也没能留住他们的孩子,最终导致了这长达二十八年的骨肉分离。 这二十八年,长宁活在自责和内疚中,但他又有过几天好日子呢。 “希望如此吧。”过去的事情,他已经不愿意去多想,注定无法挽回的,多想又有何益,不如着眼以后,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对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听隔壁桌谈论泰恒石油,我好像记得那是章氏旗下的吧?” 陆江远怕他过多思虑那些,心情起伏大,晚上无法安睡,正好想转个话题,听他如此问,伸手拉他坐下说,“章时年最近在生意上遇到了些麻烦。”北京的商圈就这么大,上亿美金的亏损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好多人都听说这件事了,他当然也不例外。 “很严重吗?” 陆江远知道他不了解商场上的这些事,也没说太深,只捡着梗概说了一下。 林长宁是不大懂这些,但这笔钱对任何人来说也不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数目吧,他不无忧心地皱皱眉,这还有半个多月就过年了,章时年如果出事的话,壮壮肯定也无法安心过年。 陆江远拥住他的肩膀,壮壮是他们的儿子,长宁上心是应该,那个人就没必要长宁浪费精力了,“你也别太担心,这件事还动不了章时年的筋骨。”那人皮糙肉厚的,摔打两下,没这么容易就散了,就是可能会让他头痛好一阵。 林长宁哪里听不出他暗含的意思,拍开他不老实的手问,“这件事你一点帮不上忙吗?就算你和章时年合不来,就不能顾及一下壮壮?” 陆江远觉得自己冤枉死了,很无辜地说,“他也没找我帮忙啊。”难道这种事情也要他主动凑上去?章时年有壮壮关心就算了,为什么长宁也要偏心? “你是长辈,多关心一句怎么了?” 这个时候我又成长辈了,章时年自始至终可是称呼我陆先生,连声叔叔都没喊过,可他又不能这样和长宁抱怨,显得他多没肚量一样,“长宁,我胸口疼。”心里一口气没出来,憋的。 林长宁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活动活动手腕说,“是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都多大年纪的人还耍这一套? 陆江远没等对方行动,顺势扑过去,伏在林长宁耳边坏笑说,“我们都两周没见面了,要不然其他地方一起揉揉吧?”说完还怕对方不明白一样,手掌暗示性地顺着林长宁的腰胯部位滑下去,停在两腿中间,暧昧地碰触着。 林长宁哪里有他的脸皮厚,何况这还是在客厅里,即使是没有其他人也一样,当下耳后就染上一层薄红,抬手推他说,“起来,压着难受。” 陆江远肯乖乖听话就不是陆江远了,他五十出头的年纪,这些年修身养性,勤于锻炼,身体比起四十多的也不遑多让,精力异常旺盛,可能是压抑太多年,需求比一般人还大,林长宁时常就在床上被他压榨地精疲力竭,嗓子都会喊哑。 这次也是,林长宁中间妥协可以回房让他做,也没阻止这人的步调。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做了,匆忙中脱下来的衣服落了一地。 林长宁两腿分开,膝盖着地,俯趴在沙发上,陆江远就伏在他的身后,客厅里过于明亮的灯光,将两人此刻亲密交|合的姿态暴露无遗,陆江远在床上的花样并不多,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但他有大把的力气,又在近期的频繁摸索中得出取悦身下人的技巧,足够的蛮力加上一点点不算差的技巧,足以让没经历过其他男人又独身多年的林长宁失控到崩溃。 周姐回房做了会手工活,没听到那两人上楼,本来想出来问问他们是否要做点夜宵的,哪料到还没靠近,就听到落地窗那边有不寻常的动静,她都这个年纪了,又是结过婚的,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她心下尴尬,立刻就想悄悄退回房间,但就在这时,她听到水杯落到地毯上的闷响声,她下意识地就向那边看了一眼,由于角度的问题,她只看到一只白净的脚落在桌面上,但马上就被压在你上面的人抓过去,接着身体重重一沉,失声的呻|吟伴随着有力的肉(和谐)体撞击声回荡在客厅里。 要命,周姐脸上一阵火烫,慌不择路地逃回自己的房间,瘫坐在门边好一会,嘭嘭嘭的心跳才渐渐恢复正常,她拍拍自己的胸口,下定决心,只要那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她还是尽量不去打扰了。这种火爆的场面,她再遇上几次,她这个年纪也有点受不住了。不过两人经历过这么多,最终还能走到一起,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 客厅里的两人终于结束后,林长宁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被陆江远抱到楼上的,洗完澡临睡前,只剩一点意识的林长宁还不忘叮嘱,“章时年那事,你记得问问。” 陆江远拉好被子,在他边上躺下,不是很情愿地应着,“我知道了,你快睡吧。” 虽然心里是不情不愿的,但答应长宁的事情,陆江远就会做,转过天一上班,就让吴东把之前收集到的关于这次泰恒石油投资失利的各种消息和报道拿给他看了一遍,沉思半晌,可能终于考虑好了,这才给章时年打电话,一开口就直接说,“听说近来不顺?” 吴东默默地对着天花板翻个无声的白眼,以前不管怎么说,陆总还知道委婉两个字怎么写,现在委婉都抛弃了,这代表着关系飞速的亲近还是进一步的恶化?前者的可能性好像并不是很大。 章时年有点意外接到他的电话,签完字,示意于亚青将桌上的文件取走,“接到陆先生的关心,真是受宠若惊。” 陆江远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听到这人的声音,他有直接摔电话的冲动,委婉的话,他能曲解,直白的话,他能扭曲,“你尽可以安然坐着,我对关心你,兴趣并不是很大。”如果不是怕你败光我孙子将来的基业,我何必理你的死活。自作多情的人简直没救。 被人如此明确地回绝了,章时年也不恼,抿抿唇笑道,“那陆先生打电话是……”总不会是真的专为看他笑话而来的吧? “你们什么时候来北京,我要给安修介绍几个朋友认识,你顺带可以陪同。” 章时年真没想到陆江远会主动开口帮忙,选择的还是这种牵线搭桥的方式,“我和安修商量一下,尽快给您答复。”陆江远在商界的人脉和能力,他是相信的,他既然敢开口,必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章节目录 241 “还算是个明白的。”挂断电话后,陆江远对还没走开的吴东这样说,如果章时年连这种援助方式都不能接受,这个时候还要端着姿态,他就要怀疑那人的智商了。商场如战场,谁都有个不顺利的时候,关键是看怎么去应对。 “安修选的人总不会错的。”吴东马屁拍地呱呱响,他跟着陆江远这么多年,不敢说了解,但眼色还是很会看的,反正使劲拍林教授和安修的马屁准没错。 “你说的也没错,毕竟是我儿子。”他虽然看章时年十分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配我家安修,勉强也凑合了。” 吴东忍住再次翻白眼的冲动,主要是怕把自己眼珠子翻出来,老板这凑合的标准可真够……不低的。 这天已经是腊月十四了,陈天蓝期末考试完毕,大学里也准备放寒假了,本来她已经预定了机票回广州的,听爸爸说要来这边过年,只得把机票退了。 既然不回去,那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陈天蓝在行李箱里放两件羽绒服,两双棉靴子,再来几件换洗衣服,打算先去大姑家探望一下奶奶,听说前几天住院了,她当时忙着准备期末考试,也没人通知她,还是在电话里听爸爸说起的。 床铺上手机铃声响起,陈天蓝伸手摸下来,看清名字,“二哥,你是不是到了?我马上就好。”学校放假,门口的公交车和出租车都满满当当的,二哥说过要来接她。 “还没呢,天蓝,我这边手头有个急活,现在要去北村送趟货,我是想和你说一声,你那边不急的话,我两个小时后过去接你,你要急的话,我先让你三哥过去接你。” “没事,二哥,不急,你先忙就行了。”她知道年前这段时间,三哥的快递公司一定也很忙。 “那行,你要中午饿了,就先吃饭,学校食堂还开着吧?” 陈天蓝边从衣柜里拿件毛衣扔进行李箱,边调皮地笑道,“开着呢,再不行,学校外面就是小吃街,好多店都开着,对面还有麦当劳,到哪里都饿不着我的。” “那就行,那我先挂了,一点左右的时候我过去接你。” 陈天蓝在这边听到发动车子的声音,知道他已经上车了,也就没再多说。 “天蓝,我说你可真够幸福的,老家在这边,常常有亲戚来看你也就罢了,每次放假都有专车接送,我也想要这待遇。”宿舍里同样正在打包行李的一个湖南女孩不无羡慕地说,今天天气太冷了,风又大,她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包了好几圈,已经做好了去学校门口长期抗战的准备。 陈天蓝掐着腰做出些得意的姿态,“这种事情羡慕妒忌恨也没用的。”自从她来绿岛上学,奶奶这边的亲戚来地确实不少,尤其刘雪,殷勤地都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湖南女孩拉上羽绒服的拉链,隔着厚厚的手套朝她比划个手势说,“太嚣张了,过年回来再收拾你,对了,你二哥是不是那个个头很高,身条笔直,笑起来很好看的那个?” 陈天蓝惊笑说,“那是我二哥,你们怎么观察那么仔细?” 睡她对面,还在整理床铺的另外一个女孩闻言笑说,“来给你送东西的时候,往楼下一站,哪层楼的阳台上不得趴一排,刚开始大家还以为你男朋友呢,后来才知道是你哥哥,对了,有次我在行政楼那边给老师帮忙的时候,还见过你二哥从校长办公室里走出来,你二哥竟然认识咱们学校校长?看着好像还很熟,校长看他的样子就像看自家侄子,笑地那叫一个亲切啊。” “我二哥和校长?你没看错吧?”二哥虽然和章时年在一起了,但是能和他们校长扯上什么瓜葛。 “怎么可能看错,你二哥又不是来了一次两次了,我怎么会认不出他来?”隔段时间就来给陈天蓝送一大包吃的用的,连带着她们宿舍里的人也跟着沾光,那些东西味道确实不错,听说那人开淘宝店,她们还给宣传了好久,院里的女生都组团去吨吨家的山货店买了好多次东西了,打着陈天蓝同学的名号,每次送来的东西都还有小赠品,她这次就给家里订的腊肉腊肠,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关于章时年的身份,她现在的心态基本调整过来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定主意装什么都不知道,但二哥这个人,怎么离地越近,越有种看不透的感觉。二伯家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家庭啊,可是二哥的交际范围……这件事真奇怪。 那个女孩显然就是这么一说,也没刨根问底意思,见她说不知情也就不再继续问,两人帮着把湖南女孩把行礼送到楼下,刚进门没多会,就听到有人过来敲门。 陈天蓝离着门近,停下手中的活去开的门,一开门,就见门外面站着一个极熟悉的人,“大嫂?你怎么来了?”她放假好像没通知大嫂。 刘雪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我们楼下有个孩子和你同校,今天遇到了才知道你们学校今天放假,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来帮你收拾一下东西。四叔四婶年底才过来,我帮你准备了房间,车子就在楼下,咱们收拾完东西,你就去我和你大哥那边住。” “不用麻烦了,大嫂,我和二娘他们说了,去山上住就行,二姐还没回来,我睡她那屋。” “住山上多远,来市区买点东西也不方便,再说山上也不供暖,家里自己烧个暖气炉子能比咱家里的地热暖和?你是在南方住惯了,不知道这山上的冬天有多冷。大过年的,要是冻感冒了,还不值当的呢,再说要是让四叔四婶知道,该多心疼,还当我们这些做哥哥嫂嫂的没照顾好你,你大伯大娘他们也天天惦记你,总说让你家里去玩。我这都过来接了,你也不去?是不是嫌弃大哥大嫂家里不好?还是大哥大嫂哪里做不对,惹你不高兴了?” 什么话都让她一个人说尽了,陈天蓝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没有,大嫂,怎么会呢,你和大哥都很照顾我。” 刘雪拍拍她的手说,“没惹着就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大哥大嫂那里去住着,说实在的,真让你去住晴晴那个小偏房,我都不落忍。晴晴是亲闺女,二叔二婶让她住哪里,咱们管不着,可怎么也不能让你去住那种地方啊。” “大嫂,是我自己愿意去的,我以前和二姐也住那个房间,习惯了。”怎么听大嫂这意思,明里暗里的好像二伯一家故意苛待她一样。二伯家就三间正房,一间是堂屋,一间是二伯二娘的卧房,最东边那屋是二哥和三哥的。二姐那屋虽然是个偏房,但也有二十多个平方,一个人住的话足够宽敞,里面的装修和各种用品,比二哥三哥那屋还好,布置的也舒服,住个人怎么就不行了? 刘雪见她不太愿意听这个,也就不说了,“好,好,你自己愿意去也罢,二叔让你去也罢,反正咱是不去住了,家里的房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床单被套全是新的,睿哲跟着你大娘住,家里也清净,你看百~万\小!说上上网也没人打扰。你大哥年底也忙,成天加班,你来,咱俩正好做个伴。” “我今天和奶奶说好了,要去看她。” 刘雪爽快地说,“那也方便,奶奶现在住在大姑家,收拾完东西,我带你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大姑家坐坐。正好有些日子没去大姑家了。”大姑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对她总是有些冷淡,也不清楚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挑事? 陈天蓝见她这样,肯定是无法拒绝了,于是答应下来,见刘雪还要帮自己收拾行李箱,赶忙说,“大嫂,你刚过来,坐那歇歇喝点水,我自己很快就好了,没多少东西。” 刘雪脱了外套,挽挽袖子说,“和你大嫂客气什么啊,你从柜子里拿,我帮你叠一下。” 陈安修紧赶慢赶地卸完一车腊味礼盒,眼瞅着过一点了,中午饭也没吃,就往大学这边赶,路上的时候就接到陈天蓝的电话,说是大嫂来接了,要去那边住几天。 “那行,你照顾好自己。”天蓝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选择,去陈天奇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正好前面是红灯,陈安修把车停下来喘口气,刚刚忙的时候不觉得,这会不那么忙,肚子就有点饿了。已经快到大学,他记起陈天蓝说附近有小吃街还有人,决定去扫点东西填填肚子。 还不到两点,小吃街上还能见到不少成群结队的学生在买东西,周围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但店里和小吃摊子的卫生条件看着还不错,就那卖煎饼果子的来说,起码不会找了零钱,立刻用同样的手抓果子和生菜。这里的摊主都像模像样地戴着一次性手套,找零的工作也是顾客自己来。可能和大学生比较注重卫生习惯有关,陈安修只能这样想。起码看着心里干净,苛求太多,在外面就不能吃东西了。 陈安修花五块钱买了个加俩鸡蛋的煎饼果子边走边吃,顺着大学前前面的路再继续走走,就能到章时年的公司了,要不要过去看看那人呢,回到家里有吨吨和冒冒在,两个人也说不上什么体己话。他打电话回去问问,这会也没什么很急的订单,他决定去看看那人。好不容易上门一次,空着手不大好看,他又在小吃街搜罗了一堆吃的,寿司,鱼丸,牛肉灌汤包,章鱼小丸子,炒年糕,朝鲜米肠,麻辣鸡架,油泼面,锅贴,各种烧烤,零零总总地装了好几个大袋子,浩浩荡荡就拎着去了。 结果门还没进,就在前台那里被拦住了,蒋瑶之后,前台又换过好几次人,陈安修平时也常到这里,前台的人根本不认识他,见他灰扑扑的,还拎着好些食物袋子,都猜测他是送外卖的。有的人见他东西实在齐全,还跟他询问价格和地址。 陈安修今天一直在干活,仓库出仓库进的,肯定不能穿什么好衣服,可他自觉衣服还算干净,不过走进这写字楼,被这里衣着光鲜的工作人员一显,确实不怎么够看。但送外卖的,难道东西带太多了? 好在这对话没持续多久,于亚青就出来了,前台那些人自然是认识她的,公司里为数不多能跟董事长搭上话的人,在他们一众小员工心中,自然了不得的人物,见她亲自出来接陈安修,众人心中直呼走眼,但目光再次落到陈安修身上,还是像送外卖的啊。 “谢谢。”陈安修把其中一袋东西交给于亚青,他知道这里不太容易进来,到的时候就给这人打了个电话。 “这么客气,来就来吧,还送礼。”于亚青玩笑一句,把东西接过来,“你进去吧,董事长在里面。” 于亚青回到秘书,刚借调上来的行政秘书就担心地说,“董事长说过今天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的,这能行吗?”她指指陈安修,她也不认识那人。 “放心,他不包含在任何人中。”于亚青挑出一盒章鱼小丸子推过去,一点都不在意地说,“尝尝,还热乎。” 陈安修这边,他刚拧个门把手,探进个头去,就听到极冷淡的一声命令,“出去。” 章时年并不是个难以相处的老板,但这并不表示他可以纵容下属无视他的命令,但来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停下,反而关上门,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连轴忙了这些天,他实在有点累,今天事情终于有了点眉目,他正打算静心养养神,不耐烦此刻有人进来打扰。但熟悉的脚步声打消了他之前的不满情绪。他背对着门口闭着眼没睁开,很快感觉到两只手落在他额头两侧,轻轻按压,不同于女人的叫娇小柔软,这是属于男人的一双手,修长,有力,因为常年用枪,手掌处上还能感觉出明显的枪茧,有点粗糙。 来人按了一会,章时年握住他的手问,“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陈安修单腿跨坐在办公椅扶手上,笑嘻嘻地说,“给你来送好吃的,一进门发现你竟然在睡觉,原来老板也可以带头偷懒。” “老板首先要学会偷懒,这不是你说的吗?”章时年睁开眼睛笑瞥他,眸色湛然。 “好像是我说的,但是我说了那么多漂亮到可以当宣传口号的,做老板就要身先士卒,勇往直前之类的,你怎么不记得执行?”他注意到章时年眼底还没彻底消去的一丝疲惫,看来确实是他忽略了这个人。 “那些太空了,就这个最实在。” 陈安修鄙视地撇撇嘴,“偷懒就偷懒还找我的理由,我带了吃的东西,一起吃点吧。” 章时年离他近了,掩嘴咳嗽一声。 陈安修记起刚从人家仓库出来,外套上肯定沾了不少灰尘,他立即起身说,“你这里的空调温度真够足,坐这么一会就热了。”他退开两步,脱掉外套,放到远远的地方,自己搬了把椅子过来,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打开。 “这个面的盖子是扣着的,还很热,先吃这个,我没让放辣椒。”陈安修卷一筷子面,托着饭盒凑到章时年嘴边,“章先生,张嘴,啊……” 章时年又气又笑,真当他是冒冒了。 “吃一口,就吃一口。”陈安修举手坚持着,卖力诱哄。 章时年无奈地凑过去咬一口,陈安修这才眉开眼笑,面条太长,他自己咬过去吸溜吸溜吃了后半根,末了还对着章时年的嘴唇吧唧响亮地嘬一口,自己舔舔嘴唇,肥猫吃到鱼的满足样子,“今天的面果然味道不错。” 阿joe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但和章时年的办公室之间有道门相连,平时也不怎么关严实,他拿着两份文件刚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幕,他又默默地退了出来。先生这是被人调……戏了?真是世所罕见。也就小陈先生敢这么做。话说回来,也只有小陈先生能逗先生这么开心吧,明明半个小时之前人还是疲累的样子,午饭都没用多少。 “尝尝米肠。” “这家灌汤包太好吃了,里面都是肉。” “我最爱的章鱼小丸子。” …… 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吃,看着挺多的东西也被两个大男人消灭了七七八八,看着桌面上所剩不多的东西,陈安修揉揉肚子,打个饱嗝,他虽然不想浪费,但实在塞不进去了。 阿joe见他们吃地差不多了,把需要章时年处理的文件送进来。 今天外面的风虽然很大,但在室内,风吹不到的地方,阳光看着还是不错的,就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看章时年处理文件,打电话。 “你要不要去里面睡会?”这人早上不到六点就起床了。 “不用了,陪你坐会,待会回去还有事情要忙。”他是来陪章时年的,自己睡着算怎么回事,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为了怕自己睡着,他挺起腰坐正,自己拿几张白纸随手折东西。 章时年努力专心忙了会,再抬头的时候,桌上就多了零零落落的一堆小东西,“这些是什么?” “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陈安修一样一样摆给他看,“这是青蛙,这是帆船,这个是飞机,纸风车,千纸鹤,我以前还会折星星的,现在怎么也弄不出来了。”他拿着一小条纸弯来折去的,怎么也弄不出个星星的模样,“记得以前挺容易的,这会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给女孩子折过?” 陈安修想也不想地大声反驳他说,“谁会做这么肉麻的事情?很小的时候有一阵我们这里流行用彩带自己折风铃,折星星的,玫瑰花的,晴晴非要做,妈妈就让我和望望帮他折,连爸爸都会折两个。”倒是高中的时候,梅子曾经送过他一瓶彩纸折的星星,他在床头柜里放了好几年,后来撞到蒋轩和梅子一起后,他忘了把那瓶星星放到哪里去了,其实那么多年过去,即使没丢,彩纸也已经褪色到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很久都没去想过那些事了,看来是真的忘干净了。 直到把那个纸条揉烂了,陈安修也没折出一只星星,他放弃地丢掉那条纸,选张大的,三下五除二叠了四头尖尖的东西,套在拇指和食指上动了动,自己又动手在上面写了东南西北和各种剩下的食物,他把玩法告诉章时年并说,“你要到什么东西就吃哪个。”以他对章时年胃口的了解,是可以再加一点的。 “东三下。”章时年看他兴起,倒是不介意陪他玩玩。 陈安修捏着鼓捣一番,“东三下,寿司,来张嘴。”他就不相信把人喂不饱。 吃完东西消化会,章时年提出想去隔壁歇一会,陈安修今天是打定主意来陪人的,自然不会拒绝,就跟着一道进去了,不过往床上一躺,刚开始还逞强,但渐渐地脑袋越来越沉,磨磨蹭蹭地挨到章时年边上,自己先睡着了,足足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都有点暗了,章时年也没在身边。 “竟然睡了这么久。”陈安修在里面洗把脸出来,“你睡了吗?” “恩。”章时年轻轻应了声。 “你果然自制力比我好。”他看章时年这会不是很忙,挨过去坐下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章时年也不会瞒他,把事情深入浅出地说了一遍,最后也说了陆江远的主动帮忙。 陈安修心下感慨,他当然知道陆江远这么做是为了谁,但他总是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好处,他分文没动,他已经打算好找个机会,寻个恰当的理由,把陆江远给他的股份全部还回去。那样一笔巨资,他凭什么可以得到,陆江远是他亲生父亲是不错,可也不欠他什么,没必要补偿。可现在这样,他即使能把金钱全部还回去,那这情分呢,怎么还?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

章节目录 242 章时年见他面带愁色,就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这件事就算了,陆先生这边,我来解释。”没有陆江远的帮忙,他可能费些时日,但并不是不能解决。他之所以答应陆江远,一来确实可以减免不少时间,避免损失进一步扩大,二来也是不想辜负了陆江远对安修的这份心意。这对父子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 “不用了,陆叔也是一番好意。”陈安修抓过章时年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水说,“只是觉得他为我做地太多。”而自己对他根本就没有那么深厚的父子感情。 章时年知道他一直以来在面对林长宁和陆江远时都有很多心理压力,在安修前二十八的人生中,他们一个是常年在国外不怎么熟悉的小舅,一个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有一天就这么突然出现了,还说他们才是安修的亲生父亲,这样颠覆性的冲击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喊了二十八年最敬重的父母不是亲的,相处了二十四年最疼爱的弟妹不是亲的,那种被生生割裂出来的滋味,之前与家人的感情多深厚,那种被割裂的滋味就有多疼,剔骨带血,绝非夸张,谁又能理解安修的感受,“你已经做地很好了。”但凡是个心里脆弱点的,可能两边都怨上了。 安修即使坚持不认陆江远和林长宁,也没人可以说什么,毕竟他们没教养过安修一天是事实。当年的事情谁都可能有错,有人选择生下他,有人选择送走他,但安修没有,他仅仅是一个没有任何选择权的婴儿而已。 可事实是安修还是认了他们,改口喊林长宁爸爸,对陆江远虽没改口,但也联系着,常常走动。可安修也有他的顾忌,陈家父母教养他这么多年,感情深厚,他也担心和亲生父亲走太近,让这边的父母心里不舒服。要是和亲生父亲疏远点呢,那两位又是真的疼他,那种急切想补偿的心情,连自己这个局外人都感受得到。但恰恰是这种急切,给安修带来不少的压力,接受,无法心安理得,拒绝,又怕伤人心。 说到底还是父子情分没到那个份上,如果到了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慢慢来吧,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章时年拍拍他的手,父子感情不是强迫自己就可以产生的。 陈安修点点头,他知道章时年能明白他的顾虑,“你想什么时候去北京?”陆叔既然说是帮他介绍人,那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去的。 “今天是周五,下周一怎么样?正好吨吨那天放寒假。” “行,这样也有时间给爸妈他们准备点东西。” “你这边的生意……”他知道安修正是最忙的时候。 “我这边好说。”多赚点少赚点的,章时年这边比较重要,“店里这边,爸爸能帮忙照应,三爷爷也在,在外面跑的事情,孙晓现在也能担事了,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让他找两个帮手。” “你安排好就行。” 陈安修犹豫了一下,“有个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 “咱今年能不能在绿岛过年?”前年在英国,去年在北京,他已经两年没在家陪爸妈过年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着。他本来是打算过两天和章时年商量这事的,但这会要去北京,他觉得还是说开比较好。真去了北京后反而不好开口了。 章时年笑笑说,“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件事我已经和老爷子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都没意见。”两位老人想念孙子,但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陈安修这下高兴了,他虽然想在家里过年,但也不想因为过年的事情让一直相处不错的两家闹矛盾,“那这次去多住两天,让吨吨和冒冒多陪陪两位老的。” 两人这边正说着,陈妈妈的电话来了,“妈,什么事?” 陈妈妈边把一天黑就想出去接哥哥的冒冒揪回来,边问,“你和天蓝是在你大姑家吃饭,还是回来吃?我菜也买好了,不行的话就回来吧,你大姑还得照顾你奶奶。” 陈安修一听这话,心想坏了,他本来是想陪陪章时年就回去的,谁知道还在这里睡了一觉,结果忘了和妈妈说天蓝被刘雪接走的事情了。 他这么一说,陈妈妈也没说什么,“那去了就去了吧,你现在哪里呢?怎么还没回来?” “在四哥公司里。” “那你们早点回来吃饭,路上别急,开车小心点。” “我知道了,妈。” 陈妈妈挂断电话,抱起扭着劲想出去的冒冒,指着外面的树枝说,“你看外面的风多大,你出去的话,一阵风把你吹走了,等你哥哥回来,就找不到你了,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和哥哥一起玩。” “得得,得得。”冒冒还不甘心,在奶奶怀里颤悠悠的晃,大眼睛骨溜溜地往外看。 要在往常,陈妈妈就依着他抱到街口去站站等等了,不过今天确实太冷了,她不敢抱着孩子出去,要是感冒,还麻烦了,这都快过年了。 陈爸爸和人约着明天去打红薯粉,做冻粉条,今天就把地瓜从菜窖里搬到屋里,打算今晚洗洗地瓜皮上的泥,他从院子里进来,卸下肩上一袋地瓜,见冒冒在闹,就点点他的小鼻头说,“冒冒乖乖的,爷爷待会给你做个小兔子,你和哥哥一人一个。” 陈妈妈拍掉他的手,给冒冒擦擦鼻子说,“手上都是土,你去洗洗手,看看冒冒,我去做饭去,待会壮壮他们就都回来了。” 陈爸爸答应着出去洗手,回来边擦手边问说,“晴晴那屋里的暖气开了吗?那屋里有些日子没住人了,早开了暖气暖和暖和屋子,别让天蓝晚上睡着冻着,她在南方待惯了,肯定怕冷,晚上我再起来多添两次炭,炉子就别封着了。” 陈妈妈把冒冒递给他,抱着放在沙发上刚套好被罩的被子说,“天蓝被刘雪接走了,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陈爸爸倒不是很在意,“那也行,天齐那边的条件比咱家好。” 陈妈妈把被子抱到天晴的房间里,又把下午就开着的暖气关了,前两天听天蓝要过来,她早早就把房间打扫一遍,也通过风了,今天又把床单被褥都换了。其实来不来住,他们也不强求,家里的条件就是这样。但刘雪这事做的,招呼都不打,半途把人弄走,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怎么说也不是她儿媳妇,李文彩能受着就行。 事实上李文彩这一刻还是比较舒服的,觉得刘雪这儿媳妇也是有优点的,和老二老三家关系不好,但和老四家关系处地却很好,你看,这不,就把天蓝接到家里来住了。 中午刘雪带着陈天蓝出去吃的东北菜,下午去陈建红家看了陈奶奶,之后回到家帮着陈天蓝把东西归置好,晚上就带着人来了公公婆婆家。陈建明和儿子家住的很近,前后小区,两套房子是一起买的,一百五十多个平方,都是三楼的好位置,精装修,当时买的时候还便宜点,这会已经涨到没边了。 晚上李文彩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陈天齐难得也回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凑了一桌,陈建明这会也不这里疼那里疼了,和蔼可亲地关心陈天蓝的学习,还特意拿了瓶珍藏的红酒出来,桌上刘雪负责倒酒的,她给陈天蓝倒上一杯说,“女孩子家喝点红酒不要紧,你大伯是真疼你,这酒,我和你大哥都没见过。” “谢谢大伯。”这半天下来,陈天蓝的脸都快笑僵了。 李文彩又忙着给她夹菜说,“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客套,在大伯大娘这里,就和在自己家一样,在你爸爸这四个兄弟中,你大伯是老大,你爸爸最小,你大伯是最疼你爸爸的,小的时候没少抱着,我进门的时候,你爸爸还在上初中呢,他每次到家里玩,走的时候,我给他捎上两个白面馒头,那个时候可精贵的,现在谁也稀罕个馒头,这一转眼,你都上大学了,这日子过地真是快,你爸爸这些年在外面,我和你大伯是没少担心啊。你爸爸性子耿直,我们就怕他在外面吃亏。

章节目录 243 陈妈妈已经知道陈安修他们要去北京的事情,这天吃过早饭后搬着陈爸爸把一车地瓜推到磨坊后就回到家里帮他们准备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早就知道年底肯定会有这么一趟,她该准备的也准备地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收拾规整一下就行。只是之前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过年,儿子两年没在家过年,他们心里当然想把孩子留下过个团圆年,但人毕竟常年在这里,他们倒不好开这口了。现在壮壮主动说了,他们心里也踏实了。 冒冒见奶奶拿着胶带在封箱子,手里抓着一只小地瓜兔子,颠颠跑过来往她背上一趴,胖脸贴过来喊奶奶,他平日里最常跟的就是奶奶,自然和奶奶很亲。 陈妈妈背着手从后面扶住他,拍拍屁股说,“冒冒怎么不在那边玩你的小木马了?” 冒冒拿圆乎乎的脑袋蹭蹭她,就知道咯咯笑。 陈妈妈被他蹭地一点脾气都没有,回身抱住他说,“怎么和爸爸小的时候一样,就喜欢黏着人。”只要没病没灾天天喜气洋洋的,一点都不让人讨厌。就是壮壮小的时候没冒冒身体这么好,他们冒冒长到这一岁多,身体健健康康的,感冒都很少。 她伸手从暖气管上拿过小毛巾给冒冒擦擦下巴上吃东西沾到的渣渣,“奶奶这辈子能活到冒冒长大娶媳妇也就知足了。”可现在他们连孩子能在自己跟前养多久都不知道,一想到哪天章时年带着壮壮,吨吨和冒冒走了,心里就空空的没个着落,“冒冒啊,你哪天跟着爸爸走了,会想爷爷奶奶不?”孩子还这么小,也不知道能不能记住点事。 冒冒嘟嘟嘴巴,懵懵懂懂的,陈妈妈失笑地摸摸他因为冬天长戴帽子压得格外平滑的头发,孩子还是太小了,才十六个月,一岁半都不到。 可人家大冒冒不懂这个,懂别的,他抓着手里的小兔子往奶奶嘴里放,“奶奶……” 陈妈妈低头看看昨晚刚给他雕的地瓜小兔子,这会已经满满的都是牙齿印了,特别是两只长耳朵那里,一只还不飞到哪里去了,原本挺好的一只兔子,现在看起来实在有点惨不忍睹,她不太想吃,但又不忍心辜负小孙子的好意,就小小地咬了一点,表扬他说,“真甜,冒冒最乖,奶奶最喜欢冒冒了。” 好听的话冒冒似乎懂得特别快,他咯咯笑地扑到奶奶的怀里,亲地不行。 陈妈妈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现在还只是这么小小的一团团,抱着搂着的怎么都行,可孩子总会慢慢长大的,一直留在秋里镇上也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年纪大了,怎么着都行,可壮壮和两个孩子,他们还有大好的未来,总不好天天拘在这里的。小鸟大了都是要出窝飞的。 年底各家都等着发福利,有些订单要地急,他们就得加班加点送过去,陈安修今天出门早,和孙晓一道连着送了两家的货,卸完了才不过九点多,不过这对于早上六点就起床的孙晓来说,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陈哥,在山下找个地方吃饭吧,坚持不到家了。”肚子咕噜咕噜响。 饿的不光是他一个,陈安修也饿,但这个时间点不太好,不前不后的,他们一路过来,好多早餐店都收摊了,其他正常营业的小饭馆大多还没开门,市区那边可能好点,但是又绕远道,“去南李村那边,请你吃牛肉面,多给你点一碗红烧牛肉。” 孙晓兴奋地嗷嗷两声,可能过度兴奋消耗太多能量,嚎完肚子更饿了,就恹恹地靠在副驾驶上玩手机。 因为之前和章时年一起来吃过,陈安修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家相熟的牛肉面店,找地方停好车,到店里坐下的时候已经过十点了,但意外的店里吃饭的人还不算少,大多是年轻人,可能周末的原因,在家里睡懒觉了。 两个人都要了大份的牛肉面,酱牛肉,牛杂汤和两个凉拌菜,面还没上来,他们正在喝汤的时候外面又进来人了,陈安修背对着门坐着,也没太在意,反倒是孙晓扬手高声打个招呼,“陈二哥,好巧啊。” 天雨?陈安修闻言回头,就看到一个女孩子挽着陈天雨的胳膊刚进门还没坐下,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刚睡起床没多久,女孩子的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头发只拿头绳松松地挽了,可即使这样,也能看出来女孩子很年轻,也很漂亮,大大的杏仁眼,很圆润的鹅蛋脸,陈天雨则是一副睡眼惺忪,操劳过度的样子。 陈天雨一看到陈安修,再大的睡意也吓跑了,“哥,你怎么在这里?” 陈安修听到那个女孩小声问了句,“这就你家里那个哥哥?” 陈天雨很快地应了一声,这会走人肯定不可能,就直接领着人过来了,那个女孩应该性格外向,见到陈安修并不怯场,还掩饰不住好奇地打量了陈安修两眼,听完陈天雨的介绍后就清脆爽快地喊了声,“大哥。” 陈安修也没想到吃顿饭就能抓到陈天雨近来一直秘而不宣的女朋友,不过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人,所以现在也不至于太惊奇,“听天雨提过好几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一起坐吧。” 陈天雨在陈安修边上落座,那个叫徐彤彤的女孩便在孙晓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徐彤彤就如陈安修预料的,性子活泼开朗,第一次见面,说话一点都不拘谨,其他三个也不是那上不去台面的人,就是孙晓,这两年跟着陈安修跑进跑出的,已经不是当初在只会在小饭馆端盘子张嘴就口花花的小年轻,所以尽管有点事出突然,但这顿饭吃地还算愉快。 吃完饭,陈安修起身去付账的时候,陈天雨也跟了过来,小声嘱咐说,“哥,你这件事先别和家里说。” 陈安修侧身靠在收银台那里,把钱推过去,回身看徐彤彤和孙晓正在说话,不知道说到什么,她高兴地拍着孙晓的胳膊,已经是一副很熟稔的样子,“看起来不错啊,不至于拿不出手。你担心什么?还是你这次还是打算玩玩?”看之前的状态不像玩玩的样子。 “我是挺喜欢彤彤的,但还没下定决心,你也知道咱爸妈了,恨不得有个女孩愿意跟我,就立刻催着去登记结婚,都是天意给闹的,刚毕业着什么急?”以前大哥和天意都和他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他们前后脚地结婚去了,只剩下他一个单着,他才二十六,还没想这么早结婚呢。 收银员把零钱递出来,陈安修扫了眼数额,收在钱夹子里,抬头瞅自己弟弟,笑说,“你这话地简直是强词夺理,人家天意和文文情投意合的,为什么不能结婚,要光等着你,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呢。” 陈天雨知道是这么个理,但他实在不爱听这些,就继续央求说,“总之,哥,你别给咱爸妈说就行了。孙晓那边,你说一声,别让他说漏嘴。等我哪天想通了,自己带回去给咱爸妈看看。” “随便你,我才懒得管你的事呢。”结婚这种事情,爸妈也就是催得紧,但真要望望不愿意,谁也没办法。他何苦没事找事插|上一杠子。 陈天雨见他答应了,眉宇间的焦躁这才消去一些,笑嘻嘻搭着陈安修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是我亲大哥。家里最近没什么事情吧?” “家里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我们后天要去北京。” “吨吨和冒冒一起?” “恩。” 陈天雨试探地问了一句,“去北京过年?” “不是,年前能赶回来,今年在家里过年。” 陈天雨悄悄松口气,又问,“那你店里的生意怎么办,听温凯说你今年追加了两次包装箱印刷了。”生意这么好,温凯都在自己面前提起好几次,想来讨教大哥的销路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开的。 “不是还有你吗?没事的话会去帮我守着点。” 陈天雨立刻瞪着眼睛抗议说,“我这里也很忙的。” 陈安修优哉游哉地撂下一句,“刚才谁说我是亲大哥的。” 陈天雨表情扭曲地被噎死了,他就说大哥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原来还有这茬在等着他,他恨不得扇自己的嘴两巴掌,让你嘴欠,让你没事找事。 陈安修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施舍给他,毫无兄弟之情地拍拍弟弟的肩膀,过去和徐彤彤打招呼,带着孙晓走人了。 路上孙晓不无羡慕地说,“陈二哥好运气,女朋友漂亮还有钱。” 漂亮是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但是有钱?“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没看到她肩上背着的那个粉色小包啊,乐韵有个一模一样的,我陪她去买的,我记得很清楚,仿的那个就要五千多,真的好像要两三万,徐彤彤那个好像是真的。”仿的都快把他肉疼死了,能不记清楚吗?那么一丁点的东西就要五千,他买个大行李箱只要二百。 陈安修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其实对此,他屁都不懂,不过他总觉得这个徐彤彤哪里有点不对,活泼点也没什么错,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呢?也可能是他多想了,望望自己喜欢就行。 陈安修和孙晓两人回到镇上的时候,陈爸爸他们的红薯粉已经磨好,正在建材店里用细筛子滤渣,地上的大笸箩里已经有不少精细的红薯面,陈安修听爸爸说过,以前他们在村里做粉条的时候,都是把地瓜切碎了,然后放到磨盘上磨,磨出来的汁水要一遍遍的滤,渣子少了,做出来的粉条口感才会好,现在就方便多了,直接筛红薯粉就行,再讲究点的还可以用水冲,来回多冲几遍,待沉淀后,倒掉上面的水,沉在最盆底下的就是纯正的粉了。 筛出来的红薯粉也不是都用来做粉条,陈爸爸会留下一些做粉皮,相对于粉条来说,粉皮就简单多了,连陈安修都能上手,只要两个不锈钢盆子,有炉子有锅子就足够了,炉子上的水煮沸,一个盆子放在沸水里,一个盆子装凉水放在一边,打好的粉糊糊在沸水盆子里浇上一层,等面皮成形了,剥下来,扔到冷水盆子了,一个粉皮就好了,想吃厚点的做厚点,想薄点的就做薄点的,随自己口味喜欢。不过这样出来的粉皮还是软的,要想成为市面上卖的那种硬粉皮,还要晒很久。 但软也有软的好处,拌凉菜和炒着吃味道都是非常不错的,陈安修做好后,给小饭馆里的三爷爷他们送去一些尝尝味道,中午陈爸爸就切了点黄瓜,木耳和胡萝卜丝,搁上点油盐酱醋酸泥和芝麻酱凉拌了一个,另一个是用肉丝炒的,里面还放了辣椒,滑溜溜的,又香又辣。陈妈妈中午抱着冒冒过来,用水涮过,连冒冒都有滋有味地吃了两口。 做粉条需要的人手多,陈爸爸他们约好的是明天做,两口大铁锅就支在隔壁窗帘店院里,窗帘店的院子里没什么东西,放两口大锅绰绰有余。陈爸爸吃过午饭后去帮着搭了两个临时的锅台,下午主要就是和陈妈妈在建材店里筛粉和冲洗粉,半下午的还来个送摇钱树和灶神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来送卖木板年画的,年画上是灶神和摇钱树,但大家都不这么说,来卖的叫送,买的叫做请,请财神,请灶神,请摇钱树。这些年画是秋里镇上每当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张贴的,也不知道那一辈子传下来的习俗,年画倒是不贵,两块钱一大张。每年上门送的都是些年纪大的老头儿老太太,有时还兼着卖香,香是家里供菩萨和过年夜里烧的。 今年来的是个老太太,陈爸爸付了年画的钱,还把人让进来给倒了一杯热水。那老太太见到有刚做好的粉皮,多问了一句,陈爸爸又给人包了两张,让人回去自己拌着吃。这下把老太太高兴地不行,非要送一柱香不可。陈妈妈拦着没要,这大冷天的,一个老人出来卖点东西不容易,虽说一柱小香也不怎么值钱。 章时年和陈安修都很忙,早上分开,直到晚上临睡前才见上一面,转过天来情况稍微好点,因为两个人要开车去北京,可不想因为疲劳驾驶,半路出事,这天是腊月十六,是秋里镇的大集,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这个就算是年集了,所以集市上的人比往常更多,卖的东西也多了份年味,平日里没有的对联和烟花炮竹都摆了出来,特别是鞭炮,从早上一开市,就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 因着陈爸爸今天和人约着做粉条,陈安修就付起了赶集扫年货的重任,其他的都好说,主要是把对联和过门钱买了,这些东西要是忘了买,过年就该闹笑话了。买对联也是个细活,什么样的门贴什么样的对联,大的小的,长的方的,大福字,小福字,零零总总的都是对应着的。他家各处的门口多,买起来就格外麻烦点,一张张的点数。 陈安修光买这个就费了半天功夫,抱了一堆红纸回家后,又出来买烟花炮竹,一上午搞定这些东西,其他的就不急眼下了。陈爸爸说好中午不回来吃饭,其他人在家吃晚饭就各忙各的,陈安修要去小饭馆交待一下他走之后的事情,章时年则要到吨吨学校开家长会,路过窗帘店的时候,陈安修进去看了一眼,十几个大男人正在院子里忙活呢,打糊糊的,活粉的,漏粉的,烧水的,捞粉的,两口大锅同时在进行,陈爸爸就在东边这口锅边负责漏粉,这可不是个轻松活,需要一手拿着下部带孔洞的模具,另一手握住拳头不断敲打,将葫芦瓢里的粉团子一条条从孔洞里漏出来,落到下面煮沸的锅里,等粉条在沸水里飘起来的时候,旁边负责捞粉的就迅速把煮好的粉捞到旁边的凉水盆里。 “爸爸,我试试吧,我比你有力气。”陈安修见爸爸敲打好一会了,就挽挽袖子想过去帮忙, 陈爸爸抽空朝他摆摆手说,“这个活可不是有力气就能做的。” “这个不是用力敲吗?有什么难的?”完全没有技术性。 这里上手的都是五六十的大伯大叔,四十多的都不多见,更别说陈安修这种小年轻了,年轻人根本就没做过,不知道这里面的技巧,其他人见他跃跃欲试,就怂恿陈爸爸说,“建平,让他试试,让他试试,等咱们老了,做不动了,我看他们这一辈是没一个会的。” 陈爸爸笑着拒绝说,“他哪里会做这个,让他上手也是浪费东西。” “就是个地瓜,又不是什么精贵东西,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实在不行的话,让华坤捞粉的时候挑出来扔了就是了,多大点事。” 陈爸爸见大家都这么说了,就把漏瓢交给陈安修,又手把手地指点他该怎么敲打,不过陈安修好像真的不大上道,漏出来的粉,粗粗细细的就没点匀称的,最后陈爸爸实在看不下去了,又把漏瓢拿了过来。都是乡里乡亲的,其他人也不会因为这点事笑话一个小辈,逗他两句也就过去了。 做好的粉各自带回家挂在之前就搭好的架子上,为了让粉条干地快点,一般会在晚上在粉条上面泼上大量的水,所以做冻粉条一般都选在天冷的时候,下完雪的时候就更好了,一晚上就能冻得透透的,白天把粉条上的冰敲掉,晚上继续泼,这样有十天半个月的就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做,正好赶上过年时候吃。自己吃不完,还能分亲戚点,家里自己做的,吃着也放心。 不管手头上的事情有多忙,陈安修都暂时放下了,腊月十七这天一大早,他们一家人稍稍收拾,集体出动踏上去北京的旅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更的太少了,后面尽量多更点。 半夜写到粉条,突然想吃酸辣粉了,饿死了

章节目录 244 一路上还算顺利,现在春运虽然已经开始,但还不算是高峰期,所以路上也没怎么堵车,就是下午进入天津地界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陈安修稍微减了点速度,后座上冒冒喝完奶,已经睡着了,车内温度足,他睡地胖脸红扑扑的,章时年在闭目养神,左手搭在冒冒身上,走了这么久,吨吨恹恹地没什么精神,手上的游戏机有一下没一下地胡乱戳着。 “吨吨,你看外面下雪了。” 吨吨来了点精神,直起身体,趴到车窗那里看看,旋即睁大眼睛说,“真的下雪了啊。”他的手放在按钮上想去开车窗看看,想到冒冒还在睡觉,又把手收回来了。 章时年这会也醒了,朝外面看了两眼,“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到北京了,到前面休息区我换你。” 陈安修嘴里发干,喝口水说,“没事,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路我认识,你们睡会,到地我喊你们。”他开了才一个多小时,之前都是章时年在开。 因为这场雪,路上耽搁的时间长点,到家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天色看着都有点暗了。 车子刚一停下,冯鑫和曲靖他们就上来接着了,“可算到了,北京这里从午饭后就下雪,老爷子和老太太担心,刚才还念叨着呢。” 章云之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迎了出来,她穿着绛紫色的绒线衣,外面套了件素淡的开襟立领夹袄,手里的绣花绷子也没放下,“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吗?” 陈安修此时已经下车了,连忙说,“妈,这外面还下着雪呢,你别过来了。我们这就进去了。” “不碍事,在屋里坐久了,正好出来透透气。” 章时年给冒冒拉拉帽子,从后车座下来。冒冒之前已经被叫醒了,这会下来见是个不熟悉的地方,大眼睛就骨溜溜的到处看,他去年来这里的时候还不到半岁,现在应该什么也不记得了。 吨吨一下车就喊奶奶,章云之把手里的绣花绷子递给跟着出来的玉嫂,笑着过来牵吨吨的手,又把冒冒接了过来抱着,“冒冒还认识奶奶吗?”又和身边的陈安修说,“这又两个月没见了,我和你爸爸在家里最想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陈安修半扶着老太太上台阶,“吨吨还好,冒冒在家光知道调皮捣蛋了。” 章云之捏捏冒冒的小肉手说,“我和你爸爸年纪大了,也亏得你爸妈身体好,看把咱冒冒养的,白白胖胖的。” 毕竟在绿岛住了大半年的时间,冒冒对她可能还有一点印象,人家逗他,他就咯咯笑,一点不见生分,让人见了,从心里就喜欢。 几个人边说边往屋里走,“爸爸呢?”章时年进门后没看到老爷子,就问了一句。 “这两天说是身上酸,李师傅过来了,正在休息室里给他做按摩。” “那我过去看一下。” 陈安修也跟着过去打个招呼。 章云之带着两个孩子留在客厅里说话,玉嫂提前已经煮好了水果茶,这会并着几样热乎的小点心一起端了出来。 休息室里的季仲杰见他们来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很高兴,让推拿师傅又捏了两下便让停下,“可以了,老李,今天就到这里吧,两个小孙子来了,我得出去看看。” 李德生这门手上功夫是家传的,在北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好,不过现在年纪大了,除了几个固定的老客户,已经不再对外接生意,季家就是他现在还上门的老客户之一,他在季家出入多年,关于章时年找了男情人的事情,自然也有耳闻,所以他多少有点好奇怎么会有两个小孙子?不过作为吃常出入这种权贵人家的人,他早就养成了“少看,少听,少问”的本领,于是他什么都不问,只笑着劝,“老爷子疼孙子也得把这一次做完啊,这都做大半了。” 季仲杰爱孙心切,哪里能在这里躺下去,他起身从按摩床上下来,到里间换好衣服,出来指着陈安修说,“你要还有力气的话,就给我这小儿子疏通疏通筋骨,他刚从外地回来。” 李德生听这语气并不避讳人,这才抬头正眼去看陈安修,心道看着倒是个俊秀体面的孩子。 陈安修好好地坐在那里喝茶,哪里料到事情就落到他的头上,他赶紧摆摆手说,“不用,不用,爸爸,我一点都不累。”刚到家还没说两句话,他先趴在这里享受按摩,像什么话,另一个,他心里还不太正经地想,就是按摩也要找个漂亮的小姑娘,谁要用个半老头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泄露点什么,李德生嘴上说看看,过来在背部肩颈靠下的地方,不知道按到什么穴位,突如其来的剧烈酸痛,陈安修强忍住就嗷地一声跳起来,但结结实实倒吸了口气。 李德生没事人一样退开一步,脸上笑眯眯的,无比和蔼可亲地说,“年轻人的身体好,但也要注重保养,要不然老了,问题就多了,颈椎有点问题,晚上睡觉不太安生吧?不过问题不是很大,我给你推拿两次,应该会有效果。” 入冬一来,一直在忙碌,陈安修夜里有时是觉得肩膀酸疼,但他没太当回事,只当等闲下来歇歇就好了,被这人一说还真是颈椎出现问题了?不过他怎么总觉得这老头有点来者不善呢。 章时年可没空顾及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虑,见他不出声就知道真有其事,当下就说,“既然这样,你就让李师傅帮你做做。”又对李德生说,“那就麻烦李师傅了。” 李德生笑道,“章先生太客气了。”来往多年,他知道老爷子最不喜欢听称呼他家小辈少爷,外人他管不着,自家的,他是不许的,即使眼前这位通身都透着少爷的矜贵。 有外人在场,陈安修当然不可能和章时年直接对着干,而且他清楚章时年最不喜欢他不顾惜身体,但他本能地不太想做这按摩,就想磨老爷子,“爸爸,我还没陪你说说话呢。” 哪知道老爷子比他还大气,朝他摆摆手说,“哪里来的那些规矩,既然都到家了,有话什么时候都能说。” 李德生当下更清楚这人在季家的位置,看来这青年要重点对待才行。 所以当林长宁打电话的时候,陈安修趴在按摩床上都快哭了,他妈的,太疼了,这种疼还不是有伤口的那种疼,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又酸又疼。而且这小老头成心和他作对一样,他抖地越厉害,这人下手越重,如果有人给他条小手巾,他一定不介意咬着的,因为他真的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喊出来,那样就太丢人了,“爸爸……” 林长宁听他声音发颤地厉害,心下大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就追问,“壮壮,你现在哪里呢,出什么事情了?” 陆江远今天难得准时下班,此刻也已经回到家,他刚想去楼上换衣服,听到林长宁这么问,又返了回来,皱眉问林长宁,“壮壮怎么了?”他知道那家人今天从绿岛来北京。 林长宁对他摇摇头,听到电话那边倒吸口气,他几乎都快喊出来了,“壮壮?” 陈安修面带乞求地示意李德生下手轻点,又呲牙咧嘴地安抚林长宁,“没事爸爸,我现在季家做推拿呢。”话音刚落,一个没忍住,他又闷哼一声。身后那人显然根本没打算理会他的请求,“我真没事,爸爸,现在不方便说话,我待会再打给你。”他心知再这么大喘气下去,爸爸大概会被他吓死。 事实上林长宁还确实不怎么安心,虽然他知道壮壮说在季家就一定是在季家,季家也不会苛待孩子,可原先听不到声音还能忍着,如今儿子和孙子就在同一个城市里,他实在坐不住,就想过去看看,“我们去季家一趟吧?” 陆江远抬手看看表说,“现在已经已经五点多了,我们现在赶回过去的话,怕是不太合适,晚饭后过去吧。” 林长宁想想确实是自己思虑不周全,这样贸然过去,碰到饭点上就不太礼貌了,在绿岛的时候,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壮壮和两个孩子,过几天又要回美国,他的心态没放平,“那就这样吧,晚饭后再过去。你先上去换衣服吧,我去书房里查点资料。” 晚饭自然是周姐做的,陆江远和林长宁用过晚饭后又等了一会,这才开车过去,因为事先打过招呼,门口那里没遇到阻拦,季家这边也用过晚饭了,确切的说是除了陈安修之外都用过晚饭了,因为他还在休息室里呼呼大睡,李德生给他做推拿的时候,他难受的差点没掉两颗大金豆豆好向人示弱投降,但等人家推拿完了,他直接睡过去了,到吃饭的时候还没醒,老太太做主给他留了饭,没让人进去打扰。 只这小半天的功夫,冒冒就和人混熟了,在屋里颠颠地到处跑,精力充沛,元气十足,会对着季仲杰喊爷爷,对着章云之会喊奶奶,让两位老人欢喜地不行,笑容就一直没从脸上消失过。要知道他们离开绿岛的时候冒冒还不会喊爷爷奶奶呢,这算是第一次了。 章云之也拉着吨吨问学校里的事情,喜欢什么样的运动,最喜欢哪门功课,最近又学了什么曲子之类的,陆江远和林长宁进门的时候,正好是冒冒跑累了,他想让哥哥抱着他,就撅着屁股,双手抱着哥哥的腿,无尾熊一样呼哧呼哧地想爬到哥哥怀里,吨吨坏心地装作没看见,也不帮他,任他在自己腿边磨来磨去的。 章时年此时也在客厅里和老爷子说话,见到他们进来就先起身打个招呼,“林先生,陆先生。” 老爷子心想也称呼怎么还没改过来,不过陈家那边的事情也够复杂,他也不好插手,安修和老四自有他的主意,“今天的雪真大,快过来这边坐。” 几个人坐下来聊几句,没等他们问,章时间就主动说,“安修在休息室里睡着了,我去把他叫起来。”晚饭都没吃,睡到这会也差不多了。 林长宁听他在睡觉也没动声色,反倒是陆江远起身说,“这小子怎么一来就睡上了,我过去看看。” 章时年进门后才想到休息室里没有安修的换洗衣服,请陆江远进去稍坐,他回卧室去取衣物。 陆江远在会客区坐了会,见通向隔壁的门开着,就走过去看了看,屋里有两张按摩床,陈安修就趴在其中一张上呼呼大睡着,被子都滑到腰那里了都没知觉。 “怎么就睡成这样。”陆江远走过去给他拉拉被子,“臭小子。”他想摸摸儿子那乱蓬蓬的脑袋。 陈安修迷迷糊糊嘟囔一句,“爸爸,你别吵,我再睡一分钟就起来了,一分钟。”他现下睡得正舒服,抱着被子蹭蹭,翻个身背对陆江远继续睡。在陈安修的印象里就陈爸爸最常这么喊他,他下意识地以为这还在家里,床边喊他的人自然是陈爸爸,所以他的语气非常亲昵而自然,甚至还带着一点对父母才有的撒娇。 他这话一出,陆江远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他知道壮壮也在努力卸下心防和他亲近,但这种全然没防备的语气,是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过的。他不否认一开始喜欢这个孩子是最主要是长宁的原因,容貌像长宁,又是长宁的外甥,及到后来,他才恍然,从第一次见面就有的亲切感也许还有一份是父子天性吧。 章时年拿衣服过来的时候,陆江远已经退出来,所以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陈安修在冲澡的时候,模糊地记得,他好像做梦梦到爸爸了?这才刚离开绿岛就做这种梦?他是有多想爸爸啊。不过全身做一次推拿,好舒服,全身的骨头都酥了,一觉睡地昏天黑地的。 因为知道有人在等,他简单地冲个澡换好衣服就出来了。 玉嫂又张罗着把热好的饭端过来,林长宁细细打量了一下,发现他虽然瘦了点,但脸色很不错,心里也就放心不少,不过见他这样,嘴上还得教训两句,“怎么饭也不正经起来吃,还要专门给你留一份。”他说教了,总比人家厌烦的好。 陈安修能理解他的心思,面上就乖乖受着,“一不小心睡着了,下次不了。” 季仲杰爽朗一笑说,“这次的事情可怪不得安修,今天正好家里有推拿师傅过来,我就顺便让他给安修按了两下,他又赶了这么久的路,睡着实在太正常了。”说完又打趣一句说,“忍着没喊出来这小子已经算不错了。” 大家被他说地笑起来,人家真心疼陈安修,林长宁自然也乐见其成。冒冒也终于在喊了两声得得后,被吨吨抱到了怀里坐了会,不过他可能不怎么认识陆江远和林长宁,也给抱,也让亲,只是教了好几次,没喊出爷爷来。

章节目录 245 林长宁和陆江远这天晚上在季家只坐了一个多小时,因为怕耽误两位老人休息,九点多一点就告辞离开了,陈安修和章时年出门送人,又约好过两天带着孩子去探望他们。 来北京的第二天雪还在下,不过已经小多了,早上醒来已经八点多了,屋里还是灰蒙蒙的,窗子那里一点光都没有,静心听,院子里已经有人在走动了,可能顾念他们昨天赶路,到这会了没人过来敲门,不过陈安修昨天下午补过一觉,这会精神还好,章时年向来自律,所以两人都没打算赖床,不过屋里有个人比他们俩醒地都早,那就是冒冒,他单独睡在旁边的婴儿床上,醒了没人和他玩,他就自己抱着自己的胖脚丫蹬来蹬去的,一个人玩地还挺来劲。 “冒冒,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陈安修伸手过去摸他的胖脸,因为刚睡醒,声音和动作都是懒洋洋的。 冒冒咯咯笑,两只小手放开自己的胖脚丫,转而去抓爸爸的手指头。陈安修试着抽了一下手,肉呼呼的小拳头攥地还挺紧,他歪歪头和准备起身的章时年得意洋洋地炫耀,“咱冒冒还挺有力气的。”不过转过头来和冒冒说就成了,“冒冒你刚抓了自己的脚丫子又抓爸爸的手,你真不讲卫生。” 章时年笑着半起身越过陈安修把冒冒抱到床上,捏捏冒冒的胖脚丫说,“谁说咱冒冒不讲卫生,冒冒,你和爸爸说,咱昨天晚上刚洗过澡是不是?冒冒身上到处都是香的。” 冒冒就笑着滚到大爸爸怀里扑腾扑腾。 陈安修在后面拍他屁股一下,对章时年说,“他肯定以为你是在夸他,他脸皮最厚了。” 两个人抱着孩子闹一会,章时年怕他尿床就把人带到了卫生间,陈安修则起床先穿了衣服,估摸着今天应该不出门,就只穿了牛仔裤和厚点的格子衬衫,又把章时年和冒冒今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忙完这些还没听到睡在隔壁的吨吨有动静,他决定过去那边看看。 敲敲门没反应,陈安修推门进去,屋里没开灯,但还是能看清点东西的,吨吨果然拥着被子还在沉沉睡着,陈安修放轻脚步走过去顺道把落在地板上的抱枕拾起来,“吨吨?”他趴在床边轻轻喊了两声,按说今天是吨吨第一天放假,多睡会懒觉也不是不行,但季家来往的人多,昨天他吃二顿已经不应该,今天再让吨吨吃二顿,实在不大好看。况且吨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还是规律点好。 “恩?”吨吨迷迷糊糊应一声,眼皮都没睁开。 陈安修看他这样,有点心疼,刚刚结束期末考,昨天坐了那么久的车也确实累着他了,“没事,你继续睡吧。”看这样怎么忍心硬喊起来,至于其他的,只能先扔到一边去了。 “爸爸?”陈安修给他掖好被子,刚想掉头离开,吨吨反而醒了。 陈安修回身在床边坐下,摸摸他的头说,“要起来吗,还困的话就再睡会。” 吨吨的脑袋在爸爸的掌心里亲昵地蹭蹭,陈安修这段时间都是很早就起床出门,父子俩有些日子没这么亲近过了,“还有一点困,不过还是起来吧,爷爷奶奶等着吃饭呢。”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第一天来就睡懒觉不太好。 “那行,如果吃完早饭还困的话,你再回来睡。”陈安修俯身抱他坐起来,拿地上的棉拖鞋给他套上,一用力把人托着屁股抱起来往洗漱间走,“现在你先去洗脸刷牙,待会一起出去吃饭。” “恩。”吨吨抱着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腰上。 两位老人比他们起床早得多,等陈安修领着洗漱好的冒冒和吨吨出来时,老太太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绣花了,看那绣布上的牡丹花,好像比昨天又多了两片花瓣,看他们出来就问,“怎么没多睡会?” 陈安修不太好意思地说,“已经睡地很多了,从昨天来光顾着睡觉了。” 章云之起身笑说,“在自己家,不用太拘束了,家里也没外人。” 陈安修答应着,章云之过来一手牵一个,“走,吨吨冒冒跟奶奶去书房喊爷爷吃饭去。” 陈安修这次没跟过去,他打算到院子里走走,他还没出门就听到吨吨喊了声爷爷,冒冒也有样学样,老爷子应地那叫一个中气十足,连玉嫂在厨房里都听到了,她正在往餐桌上收拾饭菜,看到陈安修也在就说,“这吨吨和冒冒一来,老爷子真是什么事都没了,看这精神劲。” 这快要吃饭了,陈安修也没在外面多耽搁,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两下筋骨就回来了,回屋见老爷子抱一个牵一个的架势,他赶紧上前接着,“爸爸,冒冒胖,我来。我来。”老爷子虽然身子骨向来康健,但毕竟有这把年纪了,别给累出个好歹来。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反倒还瞪他一眼,“我自己的小孙子我还抱不动?” 好心当做驴肝肺,陈安修摸摸鼻子凑到刚洗漱出门的章时年身边呲牙咧嘴告状,“你看,咱家这老头真难伺候的。” 章时年笑着在他脑门敲一下,“别在这里鬼头鬼脑的,吃饭去。”还知道是咱家这老头,孺子可教。 因为天气的原因,饭厅里这会还亮着灯,热腾腾的饭菜已经上桌,老爷子饭桌上的规矩不大,今天又有两个小的在,一家人说说笑笑的,气氛还是挺不错的。 不是晴朗的早上但却有个很美好的开始。 大家刚吃过早饭,玉嫂的桌子还没收拾完,贺从善就把跃然送过来了,一进门边帮着孩子解围巾和帽子,边笑道,“昨天晚上听吨吨冒冒来了就想过来玩,念叨我一晚上,今天的舞蹈课都不去上了。” 跃然怀里抱着一个饼干盒子,蹦蹦跳跳地过来,乖巧地说,“爷爷奶奶,陈叔叔,小叔叔,我妈妈做的曲奇饼干,很好吃……”她话还没说完,一看到冒冒从沙发后面冒个脑袋出来,她立刻顾不得这个,放下饼干盒子,就去抓冒冒,“小小叔,你好像又长大一点,快来给我抱抱。” 冒冒也许是看她人太小了怕抱不动,也许是被她热情的架势吓到了,反正看她过来,扭头就颠颠地跑,跃然就在后面追,贺从善一伸手从旁把冒冒抱住说,“跃然,别闹了,小心摔着冒冒,过来和冒冒好好坐着说话。听说咱家冒冒会喊爷爷奶奶了?” 季仲杰笑道,“这小东西聪明着呢,昨天下午到家后,没教两次就会喊人了,喊得还清清楚楚的。” “哎呀,冒冒真厉害。” 贺从善的律师事务所还没放假,她把跃然放下,说几句话,没留多长时间就去上班了,听说本来陶陶也要过来的,不过陶陶这两天感冒了,知道冒冒在,江宁恬也没敢带他过来。 这一天章时年照例去公司,陈安修则留在家里陪老人和孩子,中午他亲自下厨做的饭,给老爷子单独做了赛螃蟹,可把老爷子给乐坏了,老爷子爱这口,不过现在天气冷,螃蟹这东西又寒凉,老太太不肯让家里做,陈安修这个赛螃蟹是用大黄花和鸡蛋做的,味道和真的螃蟹差不多,这个季节吃也合适。玉嫂见人吃的高兴,还特地让陈安修留了菜谱,说要自己学起来。 陆江远安排的见面是在来北京之后的第三天,约在一家高档的会所里,陈安修也跟着去了,不过他就是过去充充场面的,实在也没他什么事,所以他打过招呼,留那些人继续谈,他寻个借口就去网球场去找吨吨和跃然了。 这里的网球场馆都是室内的,陈安修不认识路,不过这种场所最不缺的就是热情礼貌的服务生,他过去的时候,吨吨和跃然已经有专门的教练在教了,陈安修旁边的休息区跟着听了几耳朵,网球这东西,他上学的时候会一点,但多年没碰,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反倒是跃然和吨吨还有点基础的样子。 “陈叔叔要一起来吗?”跃然大概看他坐那里无聊,就主动招呼他。 陈安修摆摆手说,“我衣服不合适,你们玩吧。”他今天是来见客人的,穿的衣服虽然不算很正式,但绝对不是运动款。 那位年轻的教练还很热情地说,“先生,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这里有新运动服提供的。” “不用了,谢谢。” 在这里工作的,都是极会看眼色的,知道他确实没兴趣下场,便不再打扰,专心教吨吨和跃然练球。 陈安修倒也不是真的没兴趣,主要是他这会不太想动,他想起昨天给晴晴打的那通电话,他昨晚本来是想去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吃个饭的,结果晴晴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又说是在外面,又说是这几天都很忙没空见面。晴晴不会撒谎,一撒谎就紧张,他敢确定晴晴一定是瞒着什么。但那边死活不说,他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闲坐在这里,饮料不知不觉就喝多了,陈安修和两个孩子打声招呼,起身出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在走廊上遇到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认识的,陆斐斐,陆亚亚的二哥,在其他场合见过两次,不算熟悉,但迎面撞上了,他也做什么亏心事,当然也没必要回避。看在陆叔的面上,他刚想抬手打个招呼,人家很平淡的看他一眼,脚步都没停地就过去了,那眼光仿佛他就是个陌生人一样,不,也许比陌生人还差点,因为他听见旁边一个少年模样的人问他,“二哥,那人是谁啊,好像认识你?” 陆斐斐的回答很漠然,“这种人太多了,不用理会。” 陈安修摸摸脸失笑,他这种人,他是被归到哪种人了? “有些人好日子过惯了,不到疼的时候,永远不知道你是谁,你应该上去扇他两巴掌告诉他。”走廊的转角处走出一个人。 “我干嘛要告诉他,我和他又不熟。”陈安修转身看向渐渐走进的卫林,语带惊叹说,“好久不见,你这肤色真不错,到哪里度假了?日子过得真不错。”晒得这叫一个黑啊。 卫林被他堵得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他就给安修打电话透个不算很假的情报而已,结果就被四叔扔到东非去,他能活着回到北京容易吗?到头来还要被这人奚落,偏偏这其中的内情还不足对外人道,他咬牙硬扯出点笑容,“还行,国外走了一趟,还是比不得你舒坦。”最后这话也不算假,这人在四叔身边,养地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目光清湛,举止合宜,即使出入这种非富即贵的场所,也没有任何的突兀。 李妙雅的事情,陈安修之后再没问过,但以他对章时年的了解,那人肯轻易放过卫林才怪,所以他也懒得再追究,没这么多折腾的精神头。 卫林见他主动打住这个话题,心底倒对他生出些讶异来,他以为再见面陈安修必定会重翻旧账,就算不找回场子,也必定讨个人情,如今看来反倒是他想偏了?不管怎么说,当初确实是他有心利用这人给君恒解套,于情于理,他都站不住脚,“陆博远一家最近回国了。刚才和陆斐斐在一起的就是陆家最小的陆林林,你四叔的儿子。” 听完前半截,陈安修还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陆博远是谁,全部听完,才想起来,是那家,好像在北欧哪个国家的领事馆工作,具体他忘了,“哦。” 那家回来和他有什么关系,陈安修的脸上只差明晃晃地写上这几个字了,卫林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还以为这次陆博远回来,陈安修又在北京,可以借此聚聚,拉近点陆家和陈安修的关系,毕竟陆江远认这个儿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鸿远可是陆家的一大经济来源,这年头要想是在仕途上走得远,钱不是一定的,但有时候没钱有些事还真是不好办。 当然以陆家如今的地位,在别的地方弄到钱也不是难事,可有自家的钱用着方便舒心吗?陆江远再怎么着,也不会别有用心地去坑他们,其他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可就不好说了,可现在陆家的人一味排斥陈安修,陆江远这个做爸爸真的会无限忍让下去?除非陆江远是乌龟,不过就算是乌龟也是有底线的。何况以陆江远在商场的作为,好像和乌龟一点都没关系。 “四叔呢?”说到底,他和陈安修也没那么深的交情,点到即止,说多了就有点交浅言深了,“在里面打球?” “他不在这里,在茶室那边和人谈事,吨吨和跃然在里面。” “吨吨来了,你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要不是看到有四叔的消费记录,我还不知道呢。”说着也不再招呼陈安修,转身进去找吨吨了。 陈安修懒得理他,要不是再三确定卫林真的对吨吨没出格的行为,他都要怀疑这人恋童了,有事没事给吨吨寄一堆贵重礼物不说,有次还和他商量要送吨吨一辆车,原因是吨吨坐出租车上下学太寒酸了。他当然不可能答应,真要买车,又不是没钱。归根结底,还是他儿子太招人爱了吧,怎么说,这儿子也是他生的,多少遗传了他的优点。 所谓有事没事就硬给自己揽功劳的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了。 章时年那边商谈还算顺利,泰恒这边虽然损失惨重,而且离奇,但泰恒后面还有章氏做后盾,章时年后面还有季家,再不然光这中间人,他们也得卖两分面子的,况且他们深知,如无太大意外,季方平上位是极有可能的,这个时候帮这人一把,这就算是在章时年面前挂上号了,从哪方面算都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大家一起用个午餐,推杯换盏间,达成个初步意向,至于剩下的具体细节自然有底下的人来商谈。 “陆总,章主席请留步。” “是啊,陆总,章主席留步。” 一顿饭吃到下午两点多,陆江远和章时年亲自送那些人出去,那些人虽然是来帮忙的,可也不好把自己的位置放地太高了,让这两人一路送到大门口。 他们俩将人送到楼梯口,那些人再婉拒,陆江远和章时年就停住脚步了,让阿joe吴东把人送到楼下,再返回去的时候,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已经把隔间的台面清理地差不多了。 共同对外的时候,这两人还知道什么叫默契,但只有两人的场合,就别指望这两人和平相处了,不互殴已经算很有风度了,所以等服务生带上门一离开,陆江远就开口了,“你这次栽的可真够……有水准的。”一个原本从制度上就可以扼杀的错误,却在泰恒这么大一个公司内出现了,损失的金钱先不说,简直是让人看笑话。 章时年瞥他一眼,“陆先生是觉得跟着一起丢脸了?” 明白他指的另一层意思,陆江远要笑不笑地附赠他个笑容,“你做梦比较快。”他只拿安修和吨吨冒冒当家人,可没想收下章时年这么个讨人厌的儿子。 “正好我也有这意思。”感激是一回事,但要哪天改口喊陆江远爸爸,他不想去想象那情景。 陆江远不甘示弱地回他一句,“那真是太好了。” 吴东进门之前非常有经验地趴在门口侧着耳朵听,这个包间里仿江南园林,里面引了活水,他都快贴在门上了,也只能听到一些流水的的声音,至于那两人的交谈一句听不清楚,但想想也知道肯定没好话,他对身后的阿joe说,“我们还是待会再进去,他们估计还在商谈要事。”虽然老板不要面子,他还惜命呢。 两个人实在合不来事,勉强支撑二十分钟已经是极限,章时年抬抬手腕,阿joe还没来,但还是决定要走人了,“这次是我欠您一个人情,没事的话,我先去接安修他们了。” “你是不是被人拿捏住什么把柄了?”北京泰恒的来历他多少也有点了解。 “不算,我心里大概有数,不过这几年有些事不好动作太大。”这几年正是大哥上位的关键期,有些东西牵扯太多,不好做地太过火。 “安修他们,你有什么打算?”

章节目录 246 陈安修的午饭是和卫林一道吃的,除了吨吨和跃然外,还有不知道卫林的不知道第几任女友,变化的是人,不变的是乖巧可人的性格,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至于名字,听过就罢,陈安修也没太上心。像卫林这样的人,年轻,英俊,富有,未婚,这就足够吸引数不清的女孩子,更何况他还有不错的家世,沉浸其中,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就是站在终点的那个。 卫林穿着身白色的运动装,提着网球拍过来,磕磕桌子说,“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你女朋友人呢?”说好一起出来玩的,结果吃饭后,吨吨他们还想打球,卫林答应作陪,但那个女孩子却一直没见人。 卫林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拿过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水,“我让她帮我去拿点东西了,怎么,你感兴趣?给你介绍介绍?” “我脑子没问题。” 他脑子没问题,这就是在变着法骂我脑子有问题了?卫林失笑出声,这个陈安修,从认识那天起来,在他们这帮人面前好像就没特别拘束过,不像刻意端出来的姿态,倒像是天性如此。要说是演技,连他都看不出丁点破绽,那倒真算得上本事了。起先他们对陈安修的印象并不好,普普通通的家世,普普通通的学历,普普通通的职业,真是看不出哪点能配上四叔,即便相貌加分,但也没逆天到非君不可的地步,况且四叔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只贪恋皮相的人,众人猜测最多是无非是陈安修暗下里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费了多少心思,再不然就是四叔想换个口味尝尝鲜,两人长久不了。这些议论声直到爆出陈安修是陆江远的儿子,是鸿远的小老板后才渐渐消停一些。当然还有些存心看好戏的,那就只能交给时间来证明了。 被骂了还能笑出来,陈安修没心思去分析卫林的神奇脑回路,他的目光重新调回场上,那里章时年正在给吨吨和跃然做指导,他没见过章时年打网球,今天还是第一次,他虽然不是很懂这个,但刚才看他和卫林的对打,好像技术还行,现在指导两个孩子也耐心。 “这位先生的指导很专业。”旁边站着的教练忍不住感叹说。 陈安修礼貌地笑了一下没接话,因为他也不知道章时年的水平怎么样。 卫林看陈安修一眼,伸伸腿轻松地靠在椅背上,似乎不经意得轻描淡写道,“四叔的网球打地一向很好,上学的时候打过好几次美国大学生网球联赛,名次都不错。他在纽约和香港常住的房子都有网球场。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知道?” 陈安修皱眉,他觉得卫林这话带刺儿,但他也没否认,“我是不大清楚。”章时年在家里并不常提在国外的生活,差距太远,远地像另外一个世界。 卫林的嘴巴是刻薄惯了的,特别是关于章时年的事情上,“那你还知道什么?知道你那一亩三分地种几棵树?还是你那小吃店今天有几个食客?” 这次轮到陈安修笑了。 卫林被他笑地莫名巧妙,“你笑什么?” 陈安修指指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的样子让我感觉,我把你们家的名贵兰花当韭菜挖回去了。”不就说他占着好东西不知道珍惜爱护吗? 卫林心里一凛,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之间讲话,有些事不需要挑的太明白,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把话说过线了,陈安修在提醒他,不管是名贵兰花还是韭菜,总之不是他家的,确实陈安修和四叔的关系怎样,季君恒这亲侄子都没什么说话的余地,更遑论是他,特别是陈安修现在的身份,也没必要听别人摆布,“那就当我称赞你的狗屎运。” “与其说我狗屎运,不如夸我眼光好。你知道运气这东西也不全是偶然的。” 卫林没什么形象地朝他翻个大白眼,“我终于知道你的一个优点,就是你的……心理素质够好。”他本来想说脸皮厚的,最终还是换了委婉的说法。 打完球,卫林提出想带吨吨和跃然去吃意大利菜,陈安修和章时年有事要做,就没跟着一道,临分开之前,陈安修再三嘱咐说,“我们跃然八岁,吨吨也才十二岁,正正经经的都属于儿童范围,你别带着他们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卫林的交际圈子太杂,实在不得不多嘱咐几句。 卫林随意地摆摆手说,“那还用你说,又不是第一次带着孩子出来玩了,我有分寸,九点之前一定把人送回去,绝对不耽误他们晚上睡觉。”陈安修这人真够啰嗦的,“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四叔,我们先上车了。” 章时年点点头,“路上开车小心点。” 吨吨和跃然也从车窗那里探出脑袋朝他们挥挥手。 目送他们离开,陈安修和章时年也上车,“我今天第一次见你打网球,打地还不错。” “以前练过一段时间,现在工作忙,只是偶尔打打。”今天应酬了一帮人,又打了半下午的球,章时年此时的眉宇间就有淡淡的倦怠。 陈安修拉他靠在自己身上,又拿过毯子给他盖上,他本想问陪他住在绿岛会不会太委屈,绿岛的环境对他来说当然是熟悉和自在的,但对章时年来说,好像就没那么方便了。不过现在见他如此疲惫,也不想拿这些事烦他,“到家还有段距离,你先睡会。” 章时年闭着眼睛枕在他肩膀上轻声问道,“是不是卫林又和你说什么?”他的心思何等敏锐,陈安修丁点的情绪变化都能落在他眼里。 “也没,我就是随便说说。” “别多想,我这两年过得很好。”有安修,有吨吨和冒冒,这是一个完整的家,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环境因人而异,“我答应给你三年的时间,以后的事情不如以后再去烦恼,不如先顾着眼下。” 他明白章时年给予他的包容,他有点小激动的想表白说,三年后,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话已经到嘴边了,实在酸的牙疼,于是说出口的就变成了,“三年后,我应该也有些家底了,放心,到时候我不甩掉你的。” 他这句话声音有点大,连坐在副驾驶的阿joe都听地清清楚楚,他连着扶了好几次眼镜,才没让鼻梁上的眼镜滑下去。这小陈先生真是什么都敢说出口。 章时年低缓地笑了一声,“那我是不是要提前谢谢你?” 陈安修调整下姿势,让他靠地更舒服点,嘴上没妨碍地把人家的谢意接下来,“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章时年不再说话,手在毯子底下握住陈安修的,眉目沉静的样子,好像真的睡着了。 陈安修又给他拉拉毯子,自己也闭上眼睛养神,但他的心里却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关于未来,他并不乐观,他今年三十岁,三年后,他三十三岁,他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很大的本事,到时候跟着章时年出去,他能做什么呢,太有难度的工作,他肯定无法胜任,难道要像之前一样出去做体力活吗?他知道这点不可能,那就剩下在做饭带孩子吗?依附着章时年生存,每天盼望的就是他下班回家?那样的生活,他真的能坚持下去吗?他和章时年又能走多远? 现在不管怎么说,他开着农家乐,淘宝店,养鸡养猪,他都规划好了,明年再扩大点规模,以后可以做绿色种植基地,做配送,到市区开专卖店,凭借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慢慢来,不出几年,他就会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肯定比不上章时年的版图大。他也知道很多人如卫林那样的都看不上他这点东西,认为他穷折腾,可能他辛辛苦苦一年赚的钱都不够买章时年手上一块表,但那是他自己一手开拓出来的,像他们这种普通人,谁一开始就有足够高的平台在等着他挑选呢,谁不是一步步的走出来的? 离开,就意味着要放弃这些年的所有努力,要去面对一份不可知的未来,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他不是对章时年没信心,他是对自己没信心。 可是做人不能自私,章时年在绿岛陪他这些年,他总不能要求章时年陪他一辈子住在秋里镇上,这对章时年而言,太不公平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性能良好的车子在马路上平稳地向前行驶,车内总共有四个人,安静地却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司机受此影响,有点紧张地吞吞口水,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方路况上。。 “应该快到天晴的工作单位了。”章时年冷不丁的出声。 陈安修隔着车窗向外看看说,“还真是,你脑子里是装了发条吗?”闭着眼睛也能估摸出大概地点,“那车子在前面停一下,我去看看晴晴,你先回去吧,今天把冒冒留在家里一整天,我怕他天黑了还见不到人哭闹。” 来北京才两天,环境不算熟悉,天黑后冒冒再见不到熟悉的人,哭闹起来也是麻烦事。章时年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也不拒绝他的安排,“那你有事打电话,晚上要不要让车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到时候自己打出租就行。” “你给天晴打包的蛋糕。”章时年看他只顾着下车了,及时提醒他一句。 陈安修回身把蛋糕盒子接过来,“光着急了,差点忘了这茬。”又说,“里面那份,给老太太的。” “我知道了,晚上早点回来。” “我知道了,章爸爸。” 大概从五点半开始,单位里就陆陆续续有人下班出来了,陈安修的耐心还不错,他一直等到差不多快七点,看到很多办公室都熄灯了,还是没见到自己妹妹出来,他终于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晴晴,你下班了吗?” “还没呢,大哥,怎么了?” 陈安修一听那边的背景声音就知道还没下班,总算在这点上晴晴没撒谎,“你几点下班,我在门口等你,下班后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大哥,你……你在哪里等我啊?”陈天晴的声音听着有点慌忙。 “在你工作单位啊,你推开窗子就能看到我,我现在就站在门口,你在几楼?” 陈天晴在电话那边沉默好一阵,终于开口坦诚说,“大哥,我辞职了,我现在不在那里工作了。” 陈安修心道就知道有事瞒着,也没说她什么,只问,“那你现在哪里,我过去看看。” “公司在东三环这边,离着原来单位还挺远的,八点半左右应该能下班。”陈天晴接着老实地报个地址。 陈安修打车过去,陈天晴还没下班,这边他不熟悉,放眼望去也没看到可以歇脚的地方,想着妹妹可能会下班了,就拎着蛋糕盒子在路边坐了会,这一等又是大半个小时,等陈天晴九点多终于下班的时候,陈安修都快冻死了,腊月的天气,北京又刚下过雪,夜里的温度可想而知。不过人一出来他还是第一眼就瞅见了,他挥挥手说,“晴晴这边。” 陈天晴看到他,抱着一个大包快步跑过来,“大哥,你怎么在外面等?天这么冷。” 陈安修忍住来回跺跺脚的冲动,还装没事儿人一样,“我也是刚到,路上堵车,你怎么这会刚下班,吃饭了吗?” 陈天晴知道大哥那个时间来找她,肯定没吃饭,“我吃了一点,这会已经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陈安修把放在椅子上的蛋糕盒子拿给她看,“我给你捎了蛋糕,你待会先垫垫肚子。”又攥攥她的袖子问,“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今年买新的羽绒服了吗?” 陈天晴的鼻子突然觉得酸酸的,一个人在外地打拼,虽然北京有很多同学和朋友,但毕业后都各奔东西,就是留在北京的,因为工作和生活的各种原因,也不能时常见面,她入职不久,同事之间的关系也不亲近,身边已经很久没人关心她冷不冷,饿不饿这种小事情了,也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大哥……” “怎么了?是不是钱不够用?”他听着妹妹的声音不大对,北京这边的消费高,特别是妹妹这种刚毕业的,一开始的工资肯定高不到哪里去,还要自己租房子住,“钱我这里还有,还是被单位领导训了?” 陈天晴低头,悄悄吸吸鼻子,不想让陈安修看到己泛红的眼圈,“都没有,就是有点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大哥的外套这么凉,肯定不像他说的是刚来。 “行啊,你说吃什么?” “吃火锅吧,我知道有家不错的火锅店,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还开着。” 火锅店不是在这边,他们打出租往前走了一段才找到,外面还停着不少车,店里面也果然热闹,不过总算还有空位,兄妹两个点了两个单锅,又要了好些菜,肉和小炒。 等菜的过程中,陈安修涮涮杯子,将两人的茶水倒好,又把自己带来的蛋糕切一块出来,陈天晴吃了一点东西,这才把自己辞职换找工作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总结说,“我知道爸妈一直就想让我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当时爸妈知道他能政府单位留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为了这个工作,大哥,你也帮了不少忙。”让郭宇辰他们家亲自来给道歉,还和领导打过招呼,这些他都知道,“可是我想趁着年轻,自己出来闯闯。”说完,她抬抬眼皮,小心地看了对面的陈安修一眼。 陈安修笑笑说,“我以为什么事情呢,不就是换个工作吗?你刚毕业,想换就换吧,多选选才知道哪个适合。”以晴晴的学历和能力,也不担心真的找不到工作。不过打招呼的事情,他可没这门路,难道是章时年做的? “这么说,大哥你不反对啊?”她之前一直担心贸然辞了那么稳定的工作,还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家里那边肯定没人支持她。 “你自己想好就行了。”他没上过大学,这方面的经验之谈也给不了,之前一直以为妹妹个性乖巧,必然喜欢稳定有保障的工作,现在看看倒是他过于武断了。晴晴一个人在外面上学这么多年,又是那么好的学校,周围必定人才济济,长期在那种环境下,晴晴必然有她的眼界和判断,而不只是他心里没长大的妹妹,“不过这事慢慢的和爸妈说。”老一辈的人总觉得只有政府部门的工作才是最好的,晴晴能找到那份工作,爸妈每次提起来都高兴,稳定又体面,将来找对象也不愁。晴晴就这么辞职,他们肯定得需要段时间来调整。 陈天晴托着腮想了一下,然后说,“恩,我知道了。” “现在工作呢,怎么样,是家什么单位。” “是一家外企,公司挺不错的,有师兄师姐在这里面工作的,多少还能照顾一点。””她说了公司名字,不过陈安修也不知道,不过听她的语气应该是个不错的工作。 “要经常这么加班吗?主要是做什么工作?” “今天下班还算早的。最近这几个月正是忙的时候,就是些审计和税务方面的事情。” 只要是个正经单位,陈安修多少就放点心了,菜上来后,兄妹两个边说边吃,到十点多,陈安修就把人送回去了,不过陈天晴的工作单位和住处离着远,等他终于把人平安送到家,给妹妹留些钱,再返回季家的时候都十二点过后了。 章时年刚带着冒冒眯了小会,听他进门,又醒了过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怎么回来这么晚?” “没什么事,就是晴晴换工作了,你继续睡吧,明天再和你细说。”陈安修进浴室简单地冲了下,又去隔壁看看吨吨,再把睡在大床上的冒冒搬到他自己的婴儿床上,这才上床关灯睡觉。 之后两天,陈安修带着吨吨和冒冒去陆江远那里走了一趟,不过陆江远和林长宁都很忙,一家人也只在一起吃个晚饭,其余时间,陈安修就在家里陪季家两位老人,他是惯会闹的,陪老爷子下棋练武,给老太太搬花剪枝,穿针引线,偶尔再做两个新鲜菜色尝尝鲜,开车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弄的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连跃然和陶陶每日长在这里,不肯回家。 但带孩子出门也不是全然是玩,顺带着看房子,他想给妹妹找一处合适的房子,晴晴的公司要经常加班,住处那么远,上下班都不方便,晚上一个人回家,他也不放心,他手头上有点钱,但还足以在北京为晴晴买处房子,不过租个条件好点的,还是可以的。而且听晴晴也有想换地方的意思。 这事他也没和章时年提,因为觉得自己应该能搞定,毕竟是自己妹妹的事情,不过有天他在外面看房子的时候,阿joe找到了他,“先生在这边有套公寓,八十多个平方,没怎么住过,不过里面家具齐全,正打算对外出租。” 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信他才有鬼,不过陈安修还是跟着阿joe去看了房子,条件确实不错,虽然只是一居室,但是卧室的采光很好,客厅厨房和卫生间的面积都很大,小区的治安和周围的配套设施也好。 “先生说这里是自家的房子,空着也是可惜。” 陈安修于是下定决心,趁着周末带着孩子们去帮陈天晴搬东西,陈天晴意外他的速度,不过三天就找到一处价位和地段都合适的房子,不过等她看到房子的时候,傻眼了,“大哥,是这里吗?一个月多少钱?”她不是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子,这样的房子放在这样的地方,每个月的租金要比她的工资还要高。 陈安修怕她住地不自在就说,“这是四哥一个朋友的房子,给的友情价,比外面的市场价便宜很多,权当是给人看着房子,我已经付了全年的租金,你尽管住着就行。” 陈天晴知道章时年的本事,不疑有他,开心地握握拳头说,“我会把房子收拾干净的,不会你和章大哥为难。” “你住着就行,其他的不用多想。” 陈天晴踢掉鞋子,光脚在木地板上欢乐地走了两圈,拉开所有的窗帘,又拧了抹布去擦桌椅板凳,吨吨,跃然和陶陶帮她摆放东西,冒冒也跟在后面到处乱跑,好像也很忙的样子,陈安修则开车去附近的商场帮了她进了好些米面油盐之类的东西。一帮人从上午忙到午饭后,才把这里重新布置起来,眼看着就像个舒适的小家的样子了,陈天晴越看越喜欢。午饭吃的有点晚,吃饭的时候差不多都快一点了,叫的外卖,陈安修煮了一大过青菜瘦肉粥,孩子们又抢着拿碗和筷子,今天阳光很足,屋里到处都能听到孩子的笑闹声。 不过吨吨坐下还没吃几口粥,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糖球的,声音还挺苦闷的,“吨吨,你和小陈叔叔他们还在北京吗?什么时候回来?” 吨吨拿勺子搅搅碗里的粥,“还得过几天吧,怎么了?” 糖球趴在沙发上,合上又打开眼前的书,“没人玩,有点无聊。” “你没出去找同学?”糖球可不是在家能坐住的人,他朋友多,每次放假都能找到一大帮可以玩的朋友。 糖球侧头看看自己坐在客厅里安静地摆弄玩具的糖果,“出去了。”他长长的嘘口气说,“回来的时候再和你详细说。”糖果平日里就家里的小阿姨陪着,也不怎么出门,即使出门也就到附近的超市里买点东西,现在他一放假,糖果就粘上他了。讨好他一样,每天把家里的玩具一件件的拖到他面前,要和他一起玩,他不愿意动的时候,糖果就自己坐在那里玩,也不吵闹。但是只要他要出门,糖果必定颠颠地跟在后面。 实在没办法了,前天带着一起去同学家玩,当时去了五六个人,记在一个屋里打游戏,也不知道是谁嫌糖果在边上跟着碍手碍脚,就把糖果悄悄锁到厨房里去了,等他一转身发现糖果不见,找到厨房那里的时候,糖果拍着门,嗓子都哭哑了,他和那些人狠狠打了一架,彻底闹翻了。 “恩,那我回去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好,那先这样吧。”糖球挂断电话,趴在沙发上不想动。 糖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看到哥哥在那里不动,就抱着一只玩偶大公鸡走过来,在沙发旁边站定,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就抱着公鸡头一下下的碰哥哥的脑袋。 糖球是不想搭理他的,陪着一个两岁的孩子在家里玩了一周,实在有点无聊,但架不住糖果不放弃,他的脑袋底下也枕着一只公鸡,他侧身拿出来,对着糖果的公鸡头碰碰,“叽叽……” 糖果就再碰他的一下。 他再碰糖果的一下,“叽叽……” 糖果就再碰他的一下。 来回往复十来次,糖果一点都嫌烦,只要有人陪他玩,他就很高兴。 但糖球很想仰天长叹,这游戏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放着大好的时光,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些,不过看到糖果脸上渐渐露出的笑模样,他认命的继续,“叽叽……”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长了点

章节目录 247 安置好晴晴,陈安修心里总算放下一桩心事,他们兄妹三个,晴晴最小,又是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外地打拼,家里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要依着爸妈的意思,最好是回绿岛工作,一来在本地,就近能照顾,但凡是有点事,家里人也能帮衬上,不至于太受委屈,二来嘛就是老思想,不求女孩子在外面拼出多大的事业,安安稳稳,顺顺利利就很好。当初能爽快答应晴晴一个人留在北京,多半也是因为晴晴找了个稳定的政府部门工作的原因。如果现在知道晴晴辞职,不定又会怎么担心呢。 “对了,晴晴那家公司,你知道吗?”陈安修枕着正时年的腿,整个人是横在床上的。 章时年半靠在床头,拿笔在书页上做个标记,闻言回道,“据说所知,他们是鸿远制药的核数师,就是鸿远制药是他们的客户。” “这样啊,那应该不错。她平时看着乖巧,但性子其实和我妈很像,遇到事的时候,很能自己拿主意,说实话,我还挺佩服她的勇气的,没准我们家将来还能出个女强人。” 章时年顺顺他的头发,“这也有可能。”陈家父母,他是发自内心的敬重,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教养安修,养育吨吨,还有他们的人品,安修兄妹三个,受教育程度不同,脾气秉性也各异,可能不够完美,可能不会各个功成名就,但他们都自尊自爱,自立自强。这与父辈的言传身教分不开。 “只是怕她太累,不过她自己喜欢就好。”怎么说晴晴现在也已经长大了,他只能尽量帮着,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这几天在家里闷吗?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被人抚摸头发的感觉太好,陈安修本想躺一会就起来的,但这会毛顺骨酥的,一点都不想动了,“怎么会闷,我每天都很忙,就这会得点清闲还是老爷子带着孩子们去书房练字,我才回来喘口气。”就来这么几天,哄着老爷子老太太高高兴兴的,比什么都好,今年他们要在绿岛过年,季方平要下基层,也不能回来过年,老爷子有自己的打算,他想回老家一趟,据老爷子自己说,上次回去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趁着现在腿脚硬朗,回去看看,再过几年就是想回去,也要顾及长途跋涉身体吃不消,“就是闷了,我也会自己出去走走的,你忙你的工作就行,不用担心我。” “林教授呢?什么时候走?” 说到这个,陈安修心里暗暗叹口气,“也没几天了,不过他那个研讨会明天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带吨吨和冒冒过去玩。”爸爸这次是国内工作结束回美国,这次一回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 “现在交通方便,美国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远,什么时候想见面了让家里的飞机送你们过去就是,这两天过去陪陪他们,爸妈这边不会介意的,他们说明年还去绿岛住段时间,到时候冒冒和吨吨有他们烦的。” “恩,我知道了。”陈安修借故倾身过去,表面上看是搂他的腰,实际是使坏地去挠痒。 章时年抓着他的肩膀,翻身将人压住,两人相互磨蹭着还没亲热多会,就听门砰地一声,这种撞门的方式除了他家大冒冒就找不出第二个人,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冒冒在外面大力拍着门喊,“爸爸,爸爸……” 陈安修推推还在他胸口奋力耕耘的人,“喂,章先生,你儿子在外面,你真能做得下去?” 章时年不甘心地在他锁骨处咬一口起身,但那火烫的眼神却让陈安修有种不好的预感,今晚可能不会太好过了。 事实证明陈安修在这方面还是很有预言天分的,章时年用有力而持续的行动成全了他的预感,所以陈安修第二天带着冒冒和吨吨去陆江远那里的时候,是曲靖开车把他们送过去的,他腰酸腿软的连开车都没力气。 被人折腾到下半夜,睡眠肯定不足,所以陈安修午饭后就去楼上睡了一觉,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觉期间,有个人来到了陆家。 陆碧婷今天上门是想告诉三叔全家吃饭的事情,因为四叔一家最近从国外回来,年底了,大伯也想家里人坐在一起聚聚,但她没想到的是一进门就在客厅里看到了林长宁和陈安修的两个孩子,三叔怀里抱着那个小的,林长宁手里拉着那个大点的,四个人坐在一张沙发上边说边笑,温馨的场面就像一家人。 不,不对,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确实是一家人,而不仅仅是像,三叔现在和林长宁在一起,安修是三叔的儿子,林长宁的外甥,说是一家人不算过分,可能三叔多年来独身的印象太深刻了,竟连她都有点是不适应这和乐的场面。不过她很快就将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脸上重新展现柔和的笑意,这种转变是快速而短暂的,几乎就是眨眼间的事情,以至于连在门口迎门离她两步远的周姐也没觉察出任何异样。 “三叔,林叔叔。吨吨和冒冒今天也在啊。” 陆江远见她进门,就笑着招呼道,“婷婷有些日子没来了,过来这边坐。” 林长宁对陆家的人没好感,但不至于迁怒个无辜小辈,“碧婷好久没见了。” 陆碧婷换过鞋子,把外套和小坤包递给周姐,在林长宁这边的单座沙发坐下,和陆江远抱怨说,“三叔,您也不说林叔叔和冒冒吨吨在,我这个当姑姑的,就这么空着手来看小侄子,真是让人笑话了。”她和陆江远说话,又比陆亚亚他们多了一份不拘束的亲近和自然,就像一个最亲切的小辈。 “他们什么都有,你来就行,一家人不用那么客套。”在陆江远的一干子侄中,就陆碧婷一个女孩,又懂事识大体,陆江远难免就偏疼她一些,在陆亚亚那件事中,她守住了自己的原则,在陆家对陈安修还有林长宁冷处理中,只有陆碧婷表现出了自然的接纳,而不是刻意的疏离和逢迎,这一切都让陆江远看在眼里,心里待她自然比往日更亲近一些, 林长宁握握吨吨的手示意,吨吨适时地起身喊了一声,“陆姑姑。” 冒冒胖胖的一团靠在陆江远的怀里坐着,也骨溜溜着眼睛好奇地去看陆碧婷。 陆碧婷看看这两个孩子,一个眉目清朗,一个机灵可爱,吨吨就不说了,和章时年站在一起,说不是亲父子都没人信,但就连冒冒,说不出是哪里来,但眉眼之间也能看出章时年两分影子。说起来她认识章时年,其实在陈安修之前,但缘分这种事情无法强求,她早已看开,“既然来了,就在北京多住两天,改天姑姑一定记得给你们带礼物过来。” 冒冒不会说,吨吨也不是那种热络的性子,只礼貌地说,“谢谢陆姑姑。” 陆碧婷笑着夸赞说,“这两个孩子真懂事。” 陆江远把话接过来,“你也别光顾着夸他们,过完这个年你也二十八了,和周翔那边有什么打算吗?”周翔是现在陆碧婷的男朋友。 “虽说从小就认识,但正式交往还不到一年,我打算再相处一段时间试试,再说我们两个都是刚开始工作,也想在工作上做出点成绩来。” “年轻人有事业心是好事,但也别耽误了终身大事。” “我知道了,三叔,您和我爸爸真像,连说的话都一样。” 陆江远笑容有些散淡,“长辈的心思都是一样的,都希望你们过得好,婷婷,你这次过来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陆碧婷刚才没说是顾忌着林长宁在场,现在陆江远开口问了,她再不说,就会显得过分刻意了,那样反而惹人不痛快,“大伯说四叔回来这些天,大家都没坐在一起聚聚,明天晚上想让家里人一起吃个饭,爸爸让我过来问问您的意思。” 她很聪明,没在话里点名是让陆江远一个人去吃饭。但林长宁和陈安修从来就没被陆家公开承认过,这家人自然就不可能包括他们两个,这话陆江远和林长宁怎么可能不懂。 对此,林长宁是无所谓的,他本就不想和陆家人坐在一起,他是原谅了陆江远没错,但这不代表他会忘记陆家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 但这话落在陆江远耳朵里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长宁和安修能跟陆家亲如一家,毫无隔阂,但私心里还是希望能和平共处,偶尔能走动走动,到后来发生亚亚那事,让彼此本就不亲近的关系又蒙了一层霜雪,他无法强迫陆家接受长宁和安修,也不想去勉强长宁和安修。总以为毕竟是亲人,顺其自然,时间或许会冲淡彼此的仇恨,到那时做个普通的亲戚也好。 可是到今天,他忽然明白一个事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长宁和安修根本不需要陆家,陆家也根本没想过接受这对父子,以前他还安慰自己说,他和长宁,章时年和安修,他们这种关系现在毕竟还不能被大众所接受,尤其是在陆家和季家这种政治世家,就是章时年和安修年轻自在些,但要顾及家里其他人,也是不好在公共场合太高调的,更何况他和长宁有这年纪了。家里人忌讳些是可以理解的。 但今天是什么场合,是家宴,二哥明明知道长宁在北京的,可他们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去做,又谈何将来接受呢。 陆江远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不过心细如陆碧婷,还能觉察一点的,可在这事上,她也是有心无力,这是大伯和爸爸他们的决定,只能给建议但不能插手过多。 大家都没说话,冒冒瞪着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陆江远怀里扭了扭,又对吨吨张开手喊,“得得……” 陆江远回过神来,扶着冒冒站在膝盖上问,“冒冒怎么了?” 吨吨挪过来,熟练的在他腿根处摸了一把说,“是不是尿裤子了?也没啊,那你是不是马上要尿裤子了?” 陆江远和林长宁从来都没照顾过孩子,俩人加起来的经验还没吨吨多呢,听他这问题可爱,两人的脸上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林长宁更起身把冒冒接过来说,“你们聊,我带冒冒去趟卫生间。” 吨吨也跟着去了,客厅里只剩下陆江远和陆碧婷叔侄俩,“三叔,大伯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林叔叔在北京。” 陆江远点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了,最近工作上忙的有点转不动了,可能最近都会跟不上︿( ̄︶ ̄)︿ ,明天能不能更,看今晚九点之前能回家不。

章节目录 248 陈安修一觉醒来的时候,陆碧婷这时已经走了,陆江远和林长宁也没和他提起这件事。 这天下午的天气还不错,窗帘打开,房间里就会有大片明亮的阳光,陆江远给吨吨买了辆电动平衡车,吨吨很喜欢,帽子和围巾都不戴,就在门前的路上来来回回的玩,陈安修还没玩过这个,兴致来了,小孩子一样也跟着去凑趣,就剩下冒冒扒拉着小短腿在后面颠颠跟着跑,一会爸爸,一会得得的,但还没走两步就被人远远抛下了,他见追不上了也会自己慢慢停下来,站在那里不动,可下次爸爸和哥哥赚回来,他又不长记性地跟着跑,结果当然还是被抛下。 陆江远和林长宁这两天是特地空下来陪孩子的,这会自然也不紧不慢地跟着,林长宁看独自矗立风中的那一小团实在可怜,就快步过去抱起他,帮他扯扯帽子两边的遮耳,“冒冒怎么不跟着走了?” 冒冒还会告状,伸着小爪爪指指陈安修和吨吨消失的方向说,“爸爸,得得……”那意思大概是说爸爸和哥哥把他丢下了。 林长宁笑着去亲他的胖脸,“等他们回来,爷爷批评他们,他们怎么能把冒冒丢下呢,咱家冒冒这么听话,这么乖。” 大冒冒这人就是禁不住夸,一夸他,尾巴就翘起来了,抱着林长宁的脖子亲热地蹭蹭人家的脸。 林长宁转头和陆江远笑道,“你看咱冒冒的脾气多好。” 陆江远就站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长宁,安修,两个孩子此刻都在身边,可自己到底为他们做过多少,今天的阳光实在太好,刺得人眼睛生疼。世界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过去是他贪恋太多。过度的退让何尝不是一种纵容。 在外面玩了一个多小时,一家人就回屋了,下午四点多点,太阳偏西,室外的温度渐渐地就降下来,其他人还好,只是不敢让冒冒在外面待太长时间。 晚上林长宁说想吃饺子,这点事对陈安修来说不算什么,面是周姐揉的,他就调了个馅儿,自家人吃的,也没刻意翻什么花样,就着家里现有的东西,拿香菇鸡蛋虾仁炒香了,又切点青萝卜丝进去,调出来的馅儿光看颜色就让人非常有食欲了,冒冒闻着香味,没出息的围着盆子兜兜转转流口水,陈安修挑个虾仁给他,吨吨很嫌弃他,骂他是个馋冒冒,但当陈安修挑颗虾仁给他的时候,他也没什么犹豫地吃了。 包饺子的时候周姐主动避开了,她到厨房里去炒菜,陈安修擀皮的,林长宁饺子包地不错,吨吨也会,虽然包出来的饺子不是很好看,但边角都捏的很严实,基本可以保证不会漏水,可陆江远就不行了,要不馅儿太多,包不起来,要不馅儿太少,平的小面饼一样,试了好几次终于能拿捏住馅料分量了,捏的又不够严实,明明包好的饺子,放在锅拍上没多大会就自己开口了。连吨吨看了都笑他,冒冒蹲着那里不走,一看到开口的就拿短短的小指头去戳,口越戳越大。 陈安修忍着笑给他找面子,“主要是面有点硬了,不太好捏。” 林长宁从旁戳穿他,“你别给他找理由了,我们都包住了,就他的不行。到时候单独给他下一锅,我们吃饺子,让他自己喝片汤儿。” 陆江远看着自己包的那些破破烂烂的饺子,自己也笑地不行,但他想应该比章时年包的好点,那个一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说不定连放馅儿都不会,但为了不浪费东西,他还是主动放弃这个,去压小面剂子。 不过章时年的运气显然比他好点,等他下班赶过来的时候,所有的饺子已经包好,只等着下锅了。陆江远心里骂他无数遍腿怎么这么长,腿怎么这么长,但当着林长宁和陈安修的面却什么都没说。 陆江远这里常年备着陈安修和吨吨的房间,冒冒的各种用品也齐全,这天晚上陈安修一家就留了下来,晚上陈安修意外接到季君信的电话,“明天晚上一起吃顿饭怎么样?很久没见了,上次在绿岛的事情还没谢谢你呢。” 陈安修知道他是给刘雪修车那事,但不是多大的事情,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就那么点事,不用这么客气吧?” 季君信在电话那边笑说,“那只是个借口,你还真信,你过几天就要走了,我也要陪着爷爷他们回老家,好不容易都在北京,一起出来玩玩,君恒也来。”陈安修既然和小叔已成定局,爷爷奶奶也同意,他们这些做小辈的自然也要慢慢去接触,培养培养感情,不过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件很为难的事情,陈安修的性子还是挺对他胃口的。不扭捏,不做作,行止之间透着一股爽气,容易和人相处。 陈安修多少也明白他的心思,这是人家的好意,他看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章时年,拿了台灯旁边的笔说,“好啊,你说地点和时间,明天晚上我自己过去。” 季君信说了地址,陈安修不知道,但北京这么多出租车,他也不担心这个。 “谁的电话?”章时年等他挂断,在床边坐下。 陈安修跪在床上,接过毛巾帮他继续擦干,“君信的,说是要一起吃个饭,君恒也在。” 光季君恒的话,章时年还担心他带着安修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不过还有季君信在场,他就少了这些担心,“他们年纪和你差不多,应该能聊得来,不过别喝酒。” 陈安修从后面靠过来,没骨头地你半趴在他背上说,“恩,我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有分寸的。” 不知道是因缘巧合,还是天意弄人,反正是陈安修第二天要去赴约的时候,目的地竟然和陆江远只一样的。

章节目录 249 陆博远是陆家的老四,他比陆江远小五岁,今年正好是四十六岁,他这次回国是因为工作调动,由中国驻芬兰大使调任为外交部新闻司司长。在陆家这一辈中,他和陆荣远的年纪最小,当年林长宁那事发生的时候,他们还是中学生,算是陆家仅有两个没插手其中的,陆荣远意外去世后,他就是陆家二代中唯一不知详情的了。 但不知情不代表他不会推测,林长宁的事情陆家虽然默契的闭口不提,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总是有迹可循的,特别是三哥和家里决裂出走的那几年,那时候他年纪稍长,家里讨论很多事情的事情也不刻意避讳他,他从爸爸和大哥二哥他们的谈话中也能听出一些口风,就是三哥为了一个男人和家里闹翻了。 说实话,他那时候很不明白,更或者说到现在都不明白三哥,三哥是爸爸最重视和寄予厚望的儿子,三哥刚上大学那阵,爸爸就帮他规划好了未来要走的道路,三个天分好,能力强,如果他肯乖乖听话,陆家现在可能就不止这番气象了,可是反过来想想,如果肯乖乖就范,就不是三哥了,就拿上大学来说,他记得当时爸爸想让三哥读个人文社会或者法律之类的职业,大哥二哥甚至连他的专业都是爸爸说了算,就三哥,硬是依着自己的性子读了生物专业,到头来,还让爸爸拿他没办法。 他还以为爸爸会因此对三哥生气,可后来才发现,是他想太多了,有次无意中听到爸爸在书房和老朋友的谈话,爸爸亲口说:我们家就老三是个能成事的,意志坚定,思路清晰,不为人左右,这才是一个上位者必备的品质,这样的人值得下大力气去培养。 可是谁能想到爸爸倾注半生心血培养出来的人竟然会是个情种呢,痴情不是错,但痴情到放弃自己的事业,痴情到和家里决裂,在外人听来,其实这种痴情更像是一种笑话,就像后来闹出事的季方正,为了一个女人差点毁了季家,就算他不潜逃出国,这辈子也只能当个笑柄。三哥不是那么拎不清轻重的人,可他还是和家里闹翻了,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一切,放弃了自己一片大好的仕途,只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男人而已。 三哥这一走就是七八年,期间很少和家里人联系,从小由于爸爸的偏宠,他们兄弟几个和三哥之间就有层无法忽略的隔阂,就二哥脾气最好,和三哥走的近点,他和荣远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还为此在父母面前闹过几次,大哥是家里的长子,面上从来不表露什么,但和三哥不亲近是事实。本来就不算深厚的感情分开那么多年,又淡去一些。 后来爸爸病重,三哥终于肯回来,他不知道那七八年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三哥回来的时候已经收敛了往日的桀骜不驯,性子显见的就沉稳许多,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虽然没有顺着爸爸的希望从政,但壮大鸿远,为陆家出谋划策,提供财力支持,他成为陆家幕后实际的掌舵人。 爸爸无疑是偏心的,他过世之前还悄悄给三哥或者说是三哥的孩子留下那么一大笔财产,同样是儿孙,其他人却只能得个教育基金,但从某种程度上,爸爸也算成功了,成功地将三哥留在了陆家,或者说将三哥束缚在了陆家,他用亲情和责任把三哥牢牢束缚在陆家。 也许就因为三哥得到的太多,以至于现在陆家好多人自觉不自觉地就把三哥的付出当做义务了,对陆家应尽的义务,他没有儿女,那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可就理所应当是属于陆家的,所以当陈安修作为三哥唯一的子嗣突然就这么冒出来的时候,顷刻间瓦解了很多人固有的认知,也让很多人心慌了,曾经认为稳稳当当攥在手心里的东西,一夜之间就不属于自己了。这种骤然而至的落差让很大一部分人坐不住了,亚亚只是出手快点,其他人未必就没这个心思。 有些人那么惋惜亚亚,其实何尝不是惋惜另一种的自己,亚亚的消失让他们见识到三哥强硬的一面,他们畏惧了,害怕落得像亚亚一样落得一无所有,也怕彻底触动了三哥的逆鳞,让彼此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可是他们又不甘心承认陈安修,承认了陈安修就等于承认他们的彻底失败和妥协。于是局面就这么僵着。他们现在在试探,试探三哥的心理底线,试探两边在三哥的心中孰轻孰重,如果陆家重,那鸿远必须属于陆家的,如果陈安修重,那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他猜这是大哥的筹谋,二哥是只是顺从惯了,不是他要说大哥,只是大哥的多年残疾,又郁郁不得志,导致他心理上发生很多变化,而这种心理上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他的心胸和眼界,眼界决定格局,大哥的格局注定了,即使没有三哥,他也成不了陆家的掌权人。 不是他比家里其他人聪明多少,只是这些年他置身事外,自然比旁人看的清楚些,可即使这样,他心里还是和大哥二哥亲近些,至于三哥?恨吗?不会,毕竟兄弟这么多年,除了爸爸的偏疼,他们之间并无太大的仇怨,爱吗?太难了,他们的兄弟之情淡薄到远远用不到爱这个字。如果要找一个合适的词,那大概是敬重吧,他敬重三哥,心理上却无法靠近。就像这次,他回来已经有半个月,和大哥二哥他们都吃过两次饭,和三哥,则只打过一通电话。不是不想联系,只是见了面也无话可说,徒增尴尬而已,还不如这样保持点距离,彼此都能舒服点。 听说三哥已经找回曾经的爱人,也认回了陈安修,不管如何,到三哥这个年纪,还能拥有这份迟来的幸福,他是真心给予祝福的。希望大哥他们也能早日看开些,今天的家宴过后,他也许应该和大哥二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窗外暮色四合,陆博远靠坐在办公椅上闭目休息会,没多长时间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秘书得到应声进门说,“陆司长,林林来了,在外面等您。” 陆博远抬腕看看时间,果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对秘书笑道,“我知道了,让他进来,你也可以下班了。” 秘书笑说了一句,“您还没下班,我怎么能走?”新上任的这位司长风度翩翩,人也和善,刚来没多久,就赢得一众人的喜欢。 “我马上也要下班了。”陆博远合手中的文件,语气温和地说,“年轻人刚结婚,不要冷落了新婚妻子。” 秘书没想到他刚来就知道这些,笑容更加真挚一些,“谢谢陆司长关心。” 他退出去后,陆林林推门进来,陆博远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生下来的时候就带有先天性的疾病,没熬到五岁就过世了,陆林林是他的第二个孩子,所以尽管他比陆荣远大两岁,陆林林反而比陆展展小,今年才十七岁,“爸爸,你是不是忘了今晚和大伯他们一起吃饭的事情了,我和妈妈在家等你很久也不见人。” “定好的时间是七点半,现在六点刚过一点,餐厅离着这边不远,你妈妈呢?” “她在下面等你。” 陆博远将桌上的东西稍微收拾一下,“那咱们走吧,别让你大伯他们等急了。” “恩,爸爸,三伯今晚也会来吗?” “是啊,既然是家宴,三伯当然要来了,怎么你还有意见?” 陆林林在国外长大,性子自信而开朗,他调皮地吐吐舌头说,“也没,不过三伯那个人看起来就不太容易接近,我每次见他心里都发憷。” 陆博远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三伯那人只是性子严谨些,心里其实是很喜欢你们这些小辈的。” 陆林林不以为然地反驳说,“这可不见得,他都那样对三哥。”他都听二哥他们说了,三伯为了自己的儿子,可是对三哥下了死手,三哥也是三伯的亲侄子呢,虽然三哥是犯了错误,但罪不至死吧? 他的声音虽然小,陆博远却已经听到了,他知道林林回国后一直跟着陆斐斐那帮人,这话从何而来,不作他想,他找个人少的地方停下脚步,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林林,你虽然现在年纪还小,爸爸也从没有要求你将来一定要做什么,可是爸爸希望你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要多听多想少说,要用自己的脑子,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要人云亦云,更不要受别人左右。”到了这个年纪他才渐渐发觉,其实很多时候爸爸真的是对的。很难想象一个连自己主见都没有,任凭别人摆布的人能有什么大的成就。 陆林林很少见他爸爸这么严厉,不敢再多嘴,老实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爸爸。” 陆博远心里叹口气,林林别说无心仕途,就是他想走这条路,这不定的性子也不合适,下一代中,亚亚生死不知,展展远赴国外,大哥那边,简简和斐斐格局所限,难以有大的发展,婷婷倒是个好的,只可惜是个女孩子,终究要嫁人。陆家未来的前景堪忧啊。 晚上的酒席,陆江远和陈安修是一同过去的,服务生分别询问了预定,刚要领着他们往三楼去,餐厅门口又进来几个人,陈安修眼风扫到有陆斐斐,不过鉴于上次的教训,他这次决定不过去自讨没趣。倒是陆斐斐见到他们主动走了过来,恭敬地喊了陆江远一声,“三叔。”又神色温和地与陈安修打招呼,“安修也一起过来了?什么时候来北京的,怎么也没来家里玩?” 陈安修心道这些人怎么跟变色龙一样,今天一个色,明天一个色的,也不嫌累得慌,但既然人家都打招呼了,他也得回着,“来了有几天了,知道你们年底工作忙,就没过去打扰。”场面话谁不会说,真心假意,彼此清楚。 陆斐斐听完这话,和陆江远笑说,“三叔,你看安修,还是和我们太客气了。” 陈安修唇角微微动了下,这话说的好体面,其实另一层意思就是,是他故意疏远陆家? 陆江远神色不变,语气也是长辈的温和,“安修说地也没错,你们这个年纪正是工作出业绩的时候,忙是正该的,哪里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胡闹,我也是常和他说没事不要过去打扰,免得耽误你们的工作。” 陆斐斐被陆江远这番绵里藏针的话堵地面色一僵,笑容差点挂不住,更关键的是三叔这番维护的态度更让他警醒,总算他还是有自制力的,面色很快恢复自然,“三叔说的对,我们确实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 他们说话的时候,其他人站在不远处等着,见陆斐斐示意,他们才过来,同样喊陆江远三叔。 过来的一共有三个人,陈安修见其中一个年长些的有点眼熟,但没想起在哪里见过,其他两个确定没见过,陆斐斐给他作介绍,一个叫陆维均,一个叫陆维恩,一个叫陆维念。同样是陆,只是不知道和陆家什么关系。 相互打个招呼,一行人才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往三楼去,季君信订的包厢和陆家的同在一层,而且离着还不远,陈安修找到门牌号后,就和陆江远说,“陆叔,那我就在这边停下了,你走的时候招呼我一声。” 陆江远点点头说,“去吧,别喝酒。” 陆斐斐问了一句,“安修不一起过来吗?我爸爸他们都在那边。” 这话一出,陈安修顿时明白那边酒席的性质,他抬眼去看陆江远,见后者并没什么特别表示,他会意,委婉拒绝道,“这次就不过去了,有时间再去探望陆伯伯他们。”又没人邀请他,他干嘛上赶着往上凑。 陆斐斐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他还以为是三叔是特意带着陈安修过来参加家宴,借此正式介绍给大家认识,半强迫性的让家里人接受,好给陈安修一个公开的名分,现在看看好像不是?还是这是三叔和陈安修的以退为进?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包厢就定在这里,可他没有证据,三叔又在这里,他也不好说什么,“那好,下次见。” “好的。”陈安修礼貌地应一声,见他们抬脚离开,他转身敲敲门,有服务生从里面打开门,进门后旁边是个衣帽间,酒桌还在装饰墙的后面,私密性看着倒是不错。 季君恒可能在里面听到声音了,高声问,“安修吗?” “是我。”陈安修将围巾和外套交给服务生。 “快过来,就等你了。” 陈安修一进门就感觉到人不少,转过去果然不止是季君信和季君恒,还有卫林和两个不认识的青年,里面的空间很大,除了酒桌,另一边还设有休息区,那些人就在休息区打牌,季君信的牌面可能不错,陈安修过去的时候,那人正甩完最后两张,拍拍手起身过来,“要喝点什么?” “矿泉水就好。” 季君信笑笑,从小吧台拿瓶矿泉水扔给他,给自己则倒了一杯咖啡,“很准时啊,自己开车过来的?” “和陆叔一道过来的。”陈安修拧开瓶盖喝一口,靠着小吧台站定。 “陆先生也在这里?” “恩,他在这边正好有事。” 季君信剑眉微皱,“那可真巧。” “谁说不是呢。” 一局可能打完了,季君恒转头问陈安修,“安修过来一起玩一局?” 陈安修摆摆手说,“不了,你们玩。” “那算了,我也不玩了,本来就是为了等你打发一下时间。” 他说不玩了,其他人也纷纷丢下牌,其中那个身形稍显削瘦的俊秀青年还嚷嚷说,“早就不想玩了,陪你纯粹浪费时间。”语气很熟稔,可见是个不错的朋友。 另一个壮实一些的则拍拍季君恒提醒说,“还没给我们做个介绍呢。” 季君恒走到吧台那里给自己倒杯水,拍拍陈安修说,“这个是我们家安修,陈安修。”又指着其他两人介绍说,“胖的那个叫张延,瘦的那个是李选夏,夏天你过来的时候就想介绍你认识了,不过当时他们两个都在国外。” 那两个都是大方不拘束的,都主动过来和陈安修说话,这两年类似的场合见多了,陈安修也练出几分淡定平和的态度,不敢说能轻松自如地应付各色人群,但不至于太失礼倒是真的。 卫林招呼大家上座,又让人准备上菜,季君信和陈安修落在最后面,季君信低声解释说,“本来想就我,你还有君恒吃顿饭的,卫林他们半途非要加进来凑热闹,张延和选夏都是自小相熟的朋友,你也不必拘束。” “没事,就当多个朋友,没什么不好。”要在以前,这些高门子弟,他想见都见不到,更何况是做朋友,虽然他自始至终对此没兴趣,因为他太明白根本没什么人是冲着陈安修这个人来的,或者是因为季家,或者是因为鸿远,或者是因为章时年,总归不是因为陈安修本身。除去这些外在的条件,陈安修这个人只是在绿岛开小饭馆,开农家乐的普通人,哪里会入得了这些人的眼睛。可人既然生活在社会上,就不可能卸掉所有的外在条件,所以有些事情想多了也挺没意思,他想这些也不过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被眼下的繁花如锦迷了眼睛,以至于看不清楚自己是谁。 陆江远这边,他进门的时候已经来了好些人,他粗粗地看了一眼,除了自家人,还有另外一个陆家的人,此外竟然还有陆碧婷的男朋友周翔,他终于明白原来安修和长宁在他们的眼中还不如一个什么都没定下来的女婿,侄女婿,那他以前到底在奢望什么,他垂下眼皮,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消失殆尽,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 如果陈安修的记性够好的话,他应该能记起陆维均就是在秦明峻婚礼那天在停车场遇到的绿岛市的副市长,陆维均这一脉和北京陆家就祖上有点联系,血缘淡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不过是同在仕途发展,又都姓陆,陆维均这一脉攀附上陆江远这边罢了。其实算不得正当亲戚。 要知道北京陆家较之以往虽然没落些,但对很多人来说,它依旧是这个国家上层,可望不可即的上等门第,企图攀附的人不知凡几。所以像陆维均家这样的,陆江远不是看不起,只是没放在眼里,更别说是他们来参加家宴,自贬身份至此,他都不知道大哥想干什么。 “老三,过来这边做。”这边和陈安修那屋的格局差不多,也有一个很大的休息区,陆知远见他进门最先招呼他。 “大哥,二哥。” 陆行远坐在轮椅上微微颔首,“过来了,老四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他们一家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是吗,现在时间还早,也不着急。” 陆知远向来是负责暖场的,“咱们兄弟四个也很久没在一起聚聚了。” “那倒是。”陆江远还是很给这个二哥面子的。 他们兄弟三个简单的交谈些不算亲近也不疏远的话,另一支陆家的人凑过来说话,他们都知道北京陆家说话最有分量的是陆江远,自然就待他格外殷勤些,陆知远倒没说什么,陆行远的眸色就不易觉察地冷淡了些。 陆江远不像章时年,章时年即使揍人的时候,也能挂着两分温雅的表象,但陆江远不行,他的不好相与是出了名的,他想搭理你怎么都行,他不想搭理你了,你最好就马上识相的滚开,这可能也是他容易招人恨的原因,就像此刻,他应酬两句,那些人还不离开,他就不说话了,他本就是那种气质偏冷硬的人,这面无表情的脸色一摆出来,杀伤力格外大,边上的人想奉承两句都憋不出来了,只得摸摸鼻子,悻悻走开,偏偏他们还不能当面说什么,甚至还不敢表现出任何不乐意。嚣张谁都会,但嚣张到打了别人的脸还要让人笑脸相陪,这就需要资本。陆江远显然就是属于这类有资本的人,他不怕得罪那些人,但那些人怕惹他不高兴。 “老三,你这是何必呢,都是亲戚……”陆知远想劝他两句,但又被他的面无表情逼了回来,他知道江远从心底里看不上那些人,可那些人恰恰又是大哥所喜欢的。以前江远多少都会给两分面子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因为陆江远的低气压,包间里的气氛一时有点沉闷,直到陆博远一家到来,所谓的家宴正式开始,大家推杯换盏的,气氛看着才热闹些。 张延和李选夏都是能言善道的,其他几个又是熟人,所以陈安修这边的气氛还是不错的,别人敬酒他能推的就推,不能推的就装着喝,部队里对付闹酒兵痞的那一套放在这酒桌上还是挺管用的,至少除了季君信还没人察觉出他的酒都处理了,季君信知情却没拆穿他的打算,只低声和他说,“好家伙,你这一晚上,光倒掉的酒水就得上千了。” 季君恒的酒喝地不少,此刻的脸色已经泛红,他拍拍桌子说,“二哥,你和安修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今天一直讲两个人的悄悄话。” “我和安修说少喝点,你也是。” 季君恒撇撇嘴说,“切,还以为什么分享大秘密呢。” “有什么大秘密能瞒过你。” 兄弟两个熟练的斗嘴,陈安修示意服务生给自己换杯热茶水,一抬眼正对上卫林投过来的若有所思的眼神,可能意识到他发觉了,卫林笑笑举杯自饮一杯。 这人今天晚上异常沉默,这不太像卫林往日的表现,不过这也不在他的关心范畴之内,他微微侧身和季君信说,“我去趟卫生间。” 季君信本来想说隔壁有的,但见他走得急,也没说出口,其实陈安修出来倒不是真的去卫生间,他只是被里面的酒味熏地发晕,想出来透透气,顺便抽根烟提提神,他现在已经渐渐地戒烟,但偶尔心烦气躁和精神不振的时候,还是会抽一两根的,他问了服务生吸烟区的位置,拒绝引领自己走了过去。 吸烟区是在走廊尽头单独隔出的一个房间,靠外一面是整片的玻璃,只在外侧摆放些绿植,里面的装修是米色为主,沙发也是浅色的,房间面向马路还有个大阳台,整个吸烟室布置的非常干净温馨。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陈安修抽完一根烟,暂时还不想回去,就去阳台上站了会,正当他觉得足够清醒可以回去的时候,吸烟室的门又被推开,进来两个人,他没有想偷听的意思,但那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谈话的内容免不得就落到他耳朵里,当他听清楚那两人在说什么时,他止住了迈出去的脚步。 陈安修在阳台上找个不易被发觉的位置站定,回身向屋里看去,那两个人之前刚刚见过,一个是陆维恩,一个是陆维念,此时两人都坐下了,可能见这里无人,四下又通透,来人容易发现,说起话就格外肆无忌惮。 陆维恩就说,“你刚才见陆三叔那是什么态度?我们爸妈比他年纪还大,还得给他陪笑脸?他就一直爱答不理的,摆明就是看不起咱们。” 陆维念弹弹烟灰说,“你没看陆二叔他们都得让着他,我们拿什么和人斗?我们还等着人家从牙缝里漏点下来呢,受着吧,要不然你能怎么着。” 陆维恩也知道是这么回事,但被人当面甩冷脸色还是憋屈,论本事比不上人家,就转而找其他的,“大哥,你见陆三叔今天带在身边那个人吗?那个叫陈安修的,就是他的那个私生子。” 陆维念不以为然地说,“这件事早就传开了,谁不知道,你单独拿出这个干嘛?” 陆维恩站起来向外面看了两眼,确定没人过来,就悄声说,“我和你说大哥,有次我和二少一起喝酒,二少喝醉了,透出点口风,这个陈安修的来历可是不一般,咱们都知道陆三叔的情人是个男人,男人可不会生孩子,但据说陈安修和他男情人长得非常相似。长那么像说是没有血缘关系谁信,据说那个男的家里就一个姐姐,就是陈安修现在的妈妈。” 陆维念一脸震惊,“你是说……” 陆维恩暧昧的眨眨眼说,“这关系要说出去是不是爆炸性的新闻?陆三叔真是好样的,啧啧,姐弟俩。” 陆维念长长的喘口气说,“真没想到,这个真相也太出人意外了,怪不得一直没人知道陈安修的母亲是谁呢,怪不得陆家一直不肯公开承认陈安修,这样的出身,别说是陆家这样的大家,就是一般人家也不能让他进门啊,这说出去绝对就是丑闻,陆家要是认了他,还不得沦为上层圈子公开的笑话?陆三叔也是糊涂,真认了这么私生子,还给他那么多鸿远的股份,要我说还是陆三叔那个情人有本事,这中间要说没他的缘故,我是不信的,那么大年纪了,还把陆三叔迷成这样,说不行那方面功夫不错。” 两人交换个会意的眼神,又不约而同发出一阵猥琐的大笑声。 陆维念看看时间,“先不说这个了,咱们出来好一会了,赶紧回去吧。” 陈安修气得浑身发抖,他想竭力忍耐,找机会再暗下报仇的,他虽然不是心细的人,但这两年还是将自己的性子收敛一些,就怕在外面堕了章时年,季家和陆叔的名声,可这两个人侮辱了他的父母,这次他不想再忍了。 “喂,前面两个……” 陆维恩和陆维念闻言转身,看到陈安修是从吸烟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当时就是一变,背地里说人是非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他们想到这人不被陆家承认的地位,底气又足了些许,既然说了那些话,就等于撕破脸了,陆维恩当下也不再虚伪的客套,“私生子就是没家教,还会背地里偷听……” 但他们不知道陈安修根本不是和他们来都嘴皮子,逞口舌之快的,陈安修招呼都没打,对着两人的心口处上来就是狠狠的两脚,他出脚快,力道又重,陆维恩和陆维念猝不及防,被踹心口气血翻涌,连连倒退几步,撞掉了走廊里的花瓶和墙上的壁画,噼里啪啦地一阵作响。 这动静太大了,引得服务生和餐厅的管理人员都过来了,包厢那边倒是四平八稳的没见什么人出来,只有服务生出来看了看情况,但不知道谁去陆家那边告知的,陆家的包厢很快就把门打开了,里面出来好些人,陆行远被人推着轮椅走在最前面。 陆维恩和陆维念的家人赶过去代替服务生扶着他们,又急忙查看伤势,陆行远则把质问的目光投向了陈安修,“你是什么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让路霸醒醒。

章节目录 250 要放在一般的家庭,小辈和人动手,别人受伤,而自家孩子完好的时候,家长总是要适当的摆出些姿态,在场诸人都知道陈安修和陆家的关系,所以陆行远的这声质问,在外人看来也没什么错,甚至是太理所应当了,这才是有教养的大家风范。 可这事情有个成立的前提,要真是自家人才成,自家人的话,质问既是给了对方面子,又暗地里包含着对自家小辈的回护,这问话的要换成外人,那性质就立刻不一样了,那就是事情没搞清楚的无端指责,那就是仗着长辈的身份先声夺人欺压小辈。 陆行远真的有将陈安修当自家小辈吗?他心里清楚,陈安修也不是个傻瓜,所以他冷淡地弯弯唇角回道,“这事和您没什么关系,您也问不到我。” 要在以往,不为别人,只为陆叔,陈安修也不会这么对陆家人这么说话,可现在是有人用那些肮脏的揣测侮辱了他的父母,哪个为人子女的在听到那些话后,还能保持克制有礼讲风度,也许有人可以,但他自问做不到。这些话是从陆维恩和陆维念的嘴里听来的,但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二少?最起码他能确定一个陆斐斐,陆家的人这样污蔑他的父母,要他还对陆家人客气,他还真做不到,说实话,他那两脚能忍着没对陆维恩和陆维念下死手,他已经觉得自己很自制力了。 可是他这话一出来,在场的其他人可是都暗暗吸了一口气,特别是陆斐斐他们,他们原本就不怎么把陈安修放在眼里,即使是陈安修和章时年在一起了,他们也觉得以章时年的家世和条件,多半就是玩玩,岂会真的和个男人过一辈子?章时年的伴侣也不是仅仅是一个伴侣而已,那也是章氏掌门人的另一半,这不光有张脸就能撑起来的。章时年要和陈安修长久,那才是奇谈,所以他们自始至终就没将这段关系看在眼里,所以这一刻他们觉得陈安修嚣张极了,不识抬举极了,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可以对着整个陆家叫嚣?章时年现在宠他,多半是因为他应该还算乖巧听话,没惹事,要是他真的在今天得罪陆家,章时年真的能容下一个到处惹事生非的情人?他们都可以预见到陈安修的下场了。 其他人也觉得陈安修有点不识趣,陆行远作为大伯摆明是好意,他这态度实在是不大好。 陆碧婷也暗暗着急,章时年到底会不会给陈安修撑腰,她暂时没时间考虑,但眼下的情况是,陈安修这话一出就落了下风,不管事情的起因是什么,他已经先占了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了。陆家按下不追究,就是让外人看笑话,堂堂一家之长连个不懂规矩的小辈都压不住。可要是严加追究,三叔可是还在里面坐着呢,刚才进去的人只说他们的客人被打了,可没说打人的是谁,三叔一向不爱管闲事,所以这会根本就没出来,正和四叔一家在里面说话呢。安修是三叔唯一的儿子,不管他是对是错,三叔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如果真对峙起来,事情就要闹大了。 她本就有点瞧不上那一家,现在这一闹,看陆维恩和陆维念更加不顺眼,即使那两人是被打的,即使那两人至今都疼的直不起腰来。但她心里也有疑惑,在她的印象中,陈安修虽然年轻但并不是那种躁动易怒的性子,是什么事情让他失控至此,甚至不顾这是公共场合就贸然对陆家兄弟动手? 为了避免事情进一步扩大,她悄悄把包厢的门带上了,包间里有隔音墙,再加上这道门,隔音效果应该够了。 陆维均也沉默着没说话,一来他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又在官场历练多年,自然不会选事情未明的当口说话,二来他确实是瞧不上那两个堂弟平日的做派,巴不得不要沾上关系。他父亲和陆维念的父亲陆荣强本就是隔两辈的堂兄弟,到他们这辈,还能指望有多深厚的情谊。再一个就是有这么多陆家人在场,哪里就轮得到他说话。 在场众人各怀心思,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在陈安修说完那句话,陆斐斐先开口的,“安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爸爸也是好心问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陆斐斐的温和宽容越发衬托出陈安修是多么无理取闹。 要说先前陈安修还愿意打起精神应酬两句,这会就只剩下恶心了,“真够虚伪的。” 陆斐斐的面色微微一变,又强自按下,神色还算和气的说,“安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好话坏话不分呢。”如果细看他眼神的话,就没有脸色那么平静了。 “有话来屋里说,别在这里站着让人笑话。”陆行远这会脸上已经恢复过来了,至于心里怎么想,只有他知道,陆家这么些小辈,还没有当面这么顶撞他的,果然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连起码的家教都没有。 他这话对别人有用,对陈安修就没那么好使了,“抱歉,我没那么多时间奉陪。”他说完这话,果然一刻不停留的转身就走,他退役多年,身上那些曾经的血腥气息已经尽数收敛,但某一刻突然爆发出来的时候,气势依旧惊人,以至于他要走,竟然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拦,路过陆维恩和陆维念的时候,他又停下脚步。 陆维恩比陈安修矮一些,仰头看人,没说话气势就先输一分,他又震惊于陈安修此刻眼中的凌厉之色,头皮就有点发麻,但他仗着此时自己这边的人多,陈安修肯定也不敢说出打人的理由,他挺挺腰杆说,“怎么?你动手打人还想威胁我们吗?我们到底怎么招惹你了,就因为我们来参加个陆家家宴吗?”他早就看出,陈安修方才已经得罪陆家了。 他这么一说,不知情的人自然就会认为,陈安修作为私生子,上不得台面,无法参加陆家家宴,于是拿着陆家的客人撒气,故意找碴。让陆家的家心里不痛快,心胸够狭小的。 可他还是不够了解陈安修,陈安修要和人讲道理的时候,你怎么讲都行,他不愿意和你讲道理的时候,你多说一句都找揍,他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拳砸在陆维恩脸上,这拳是对着脸直接过去的,陆荣强都没扶住自己的儿子,陆维恩一头摔在地上,嘴巴里满是血。 刚才众人没看见,打了人已然不占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当着陆维恩和陆维念父母的面,陈安修这一拳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这一拳打的不仅是陆维恩,还有陆维恩父母的脸,另外就是陆家人的脸。 陆行远哪里容得下他如此放肆,“你给我站住,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由着你想打谁就打谁,你还有没有点法纪观念,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 不提他父母还好,一提父母,陈安修刚刚压下去的那点怒火蹭蹭蹭地又窜上来了,他回头要笑不笑地盯着陆行远说,“我父母怎么教我的,你那么感兴趣,怎么不去亲自问他?我想他一定会乐意告诉你的,你说是吧,爸爸?”他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对着陆行远的后方喊的。 陆碧婷一惊,一转头就看到包厢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陆江远就站在门口,面色冷肃,风雨欲来。 陆江远的心中并不如脸上那么平静,他极为复杂的眼神出卖了他的情绪,这是安修第一次开口喊他爸爸,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能感觉出陈安修喊这声爸爸的时候并不情愿,甚至是带着些许讽刺,他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之前还和相处和谐,又一向开朗乐观的孩子带着这么多负面情绪,他很明白他应该先去关注这个,但是心里却被安修的第一声爸爸搅乱了,他孤单半生,没有子嗣的时候,他有时候会觉得遗憾,但并不执着于此,但当真的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还是长宁和他的孩子的时候,所有的感情都压不住了,他嘴上不能说,但心里何尝不希望孩子能喊他一声爸爸,可谁知道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这么猝不及防的,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 “啊?怎么是你?”陆江远出来后,陆博远一家也跟着出来了,陆林林从后面探出头来,一看到陈安修就失控的的喊了一声,“你就是陈安修?” 陈安修也认出他来了,当天在和景会所与陆斐斐一起的陆林林,卫林还专门介绍过。但他这会可没心思在这节骨眼上上演认亲大会,是以也不做声。 陆博远倒是不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时候见过陈安修,但他看出此时的气氛有些紧绷,就有意缓解一下,“林林,你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应该叫哥哥。” “可是……”他抬眼去看陆斐斐,二哥说家里的人都很不喜欢陈安修的为人,心机很深,为了钱扒着三叔不放,还挑拨三叔和家人的关系,当初三哥出事,就因为这人从中作梗,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喊他哥哥吗? 陈安修眼中浮起薄薄的讥诮,“不用为难,我根本就不稀罕和你们陆家人称兄道弟,我高攀不起。” 陆行远被他气得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都在发抖,“老三,这就是你执意要认回来的好儿子,真了不起,真了不起,我们陆家就没有一个他瞧得上眼的,叔叔伯伯的话,他一句不听,哥哥弟弟他一个不搭理,我们家的庙小,可供不起这尊大佛,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江远抬眼就看陈安修,陈安修的眼中是毫不妥协的坚持,今天他不会为任何人向陆家低头,谁都不行,陆叔……也不行,看清他这眼神,陆江远反倒淡淡的笑开了,“供不下就不供吧,那安修也不用回陆家了。” 他这么一说,陆行远倒是愣住了,他刚才那句话其实带有很大的试探成分,他万万没想到老三能这么痛快答应,老三不是一直希望陆家能承认陈安修吗?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这件事他本该高兴的,但心中莫名有种不安。老三从来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陆碧婷几乎立刻就想到一种可能性,但是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问,三叔为了林长宁和陈安修要抛弃陆家了,要抛弃他守护这么多年的陆家,抛弃自己的兄弟,抛弃自己原本抗在肩上的责任,终于还是把三叔逼到这一步了吗?一定是她多想了,三叔不会这么做的。 陈安修没心思理会他家的内部事务,他现在暂时也不想和陆叔说话,虽然知道这件事和他无关,但和陆家有关,如果不是因为这人,小舅和爸妈也不会被人那么侮辱。 “你等等,今天的事情还没完。”陆斐斐见陈安修要走,就过去拦他,之前放他走,是顾忌三叔,现在三叔都说话了,陈安修当然要为今天的事情负责,“你打了人不能就这么走吧,我们看在三叔的面上不和你计较,但你好歹要跟人道个歉吧?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走开。” “道歉。” 陈安修看他不顺眼不是一时半刻了,只不过他刚才站在人群中,他不好直接冲上去揍人,这会人在自己跟前,还挡着路,那还犹豫什么,陈安修一脚把陆斐斐踹了个跟头,“早说让你走开的。” “陈安修,你简直是疯了。”如果说方才陆行远的愤怒还有几分是做样子,这会是彻底被陈安修激怒了,“这事我们不管了,报警处理,报警处理。” 这件事我们在这里说起来慢,但整个过程也就分钟的事情,景悦餐厅的三楼一共是五个包厢,为了充分保护私密性,相邻两个包间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是以陆家人在走廊上闹这一会,也没什么人出来凑热闹,服务生和管理人员更是识趣地退到很远,不过来打扰,所以陆行远让人报警肯定不是让餐厅的人,是让家里的人。 但是没人真的要打这个电话,陆维恩掏出电话想打的,又被他爸爸陆荣强无声制止了,大家都顾忌陆江远,陆江远是说了不认,可没说送到警局里也无所谓。连去扶弟弟的陆行远的大儿子陆简简都没反应,其他人更不用说。 这下陆行远更气,他狠狠地瞪向陆江远,逼迫陆江远拿主意,可后者就像没看到一样,他环视众人一周,有几个把手放在口袋里的,又慌忙拿了出来。 陆知远一看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就居中调和说,“大哥,老三,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都是一家人,有事慢慢商量。” “好啊,我正好有事要说,安修,你也一起来。” 陈安修此刻是不想卖他面子的,但见他神色温和里隐约又带着一丝倦意,怕他因为自己的事情受人为难,就跟着进去了。 陆行远也不想在公共场合说事,如果刚才不是陈安修执意不肯进来,他也不会在外面浪费这么多时间。 季君信这边,他见陈安修出门快半个小时了都没回来,就觉得有点蹊跷,餐厅就这么点地方,陈安修能在什么地方消磨半小时,还是在知道有人等的情况下,人是他约出来的,万一出个什么事,他可不好和四叔交待,虽然以安修的身手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他起身打个电话,但是手机铃声是在衣帽间那里响起来的。 这铃声其他人也听到了,季君恒就说,“奇怪,安修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卫林此时已经有些醉意,见他们两个这样就嗤笑道,“他又不是个孩子,去个卫生间还能凭空消失不成,你们干脆给他雇俩保镖随身跟着吧,省得你们一个两个跟保姆一样,没事瞎担心。”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招来服务生让人出去找找,今天那边还有陆家的人,要是陈安修真在这里出点事,四叔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服务生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怠慢,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了,今天三楼的包厢就预定出两间,想打听出了什么事也简单,当他们听到服务生说,陈安修打了人,被陆家带到包厢里面去了,季君信和季君恒二话没说,抬脚就往外走,卫林这会吓得也没点醉意了,尽管他知道陆家那里只要有陆江远在,陈安修就吃不了什么亏,可是毕竟还是在这里出事了。 陆家这边,陈安修跟着进门后,其他也没搭理他的,就陆碧婷给他端了杯茶水过来,陆行远和陆博远的态度也还算温和,让他坐下说话。 陆江远对他招招手,陈安修就端着茶杯坐到了他身边。他们两个的相貌并不像,但并肩坐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没人怀疑他们不是父子,所以说有时候血缘这种事情真的很神奇。 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陆博远清清喉咙说,“三哥,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他不说先解决陆维恩兄弟挨打的事情,反而先让陆江远说话,说明他也不是十分瞧得上那家。 “先解决眼下这件事吧,谈完了让他们先走,有些事我不想对着不想干的人讲。” 陆行远开口道,“那好,那就先说这件事,别说我偏袒,陈安修先说,为什么打人?” 陆维恩和陆维念暗暗地交换个得意的眼神,他们就不相信陈安修能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些话复述一遍,这也是他们敢和陈安修对质的原因之一。 陈安修知道那两人在这里等着他,可他确实什么都不能说,“我没什么可说的。” 陆维恩一脸委屈地接话说,“我和大哥就去吸烟区那里抽了根烟,刚出来就遇到他,我们也没招惹他,他上来就打人,我们根本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他打成这样。” 有人敲门,服务生过来低声询问陆行远,就听陆行远回道,“他们来做什么,就说我们这里有点急事,不方便招待他们。” 可没等他这话传过去,季君信五个人就硬闯进来了,卫林走在中间,见陈安修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心里长长舒口气,“陆伯伯,你这里好热闹,我们今天是和安修一起出来喝酒的,你怎么只把安修叫过来,也不叫我们?” 这几个人陆行远都认识,各家的背景也清楚,虽然恼恨他们擅自闯进来,但他又不能真的和一帮小的真计较,传出去让人笑话,只得做出些和蔼的样子来,“原也不知道你们几个在,要知道就喊你们过来喝一杯了,不过陈安修倒不是来喝酒的,他和维念兄弟动了手,我们把人叫过来问问原委。” 季君恒进门就直接坐到陈安修边上去了,支持的架势不言而喻,此时听陆行远这么说就问道,“那陆伯伯问清楚了吗?我们还等着安修喝酒呢。如果问完的话,我们就带他走了。” 其他人大概没想到他能把话说的这么简单,问完了也不管孰是孰非,还要回去喝酒,这是在说陆维恩兄弟挨打了就白白受着?这也太嚣张了点。 陆行远的年纪摆在这里,自然不会因为小辈的一两句话就惊怒,他面不改色地说,“还没说清楚,陈安修不肯说为什么打维念兄弟俩。你们既然他的好朋友,不妨劝劝他,打人毕竟是不对的,就算他不说清楚,好歹给人道个歉。” 卫林看陆维恩兄弟一眼,故作惊诧地说,“打了他们还要给理由?以前也没听说过路上遇到狗挡道,要好好给它们讲道理,还要请它们主动让开,再走路的,更何况,人和狗讲道理,它们能听懂吗?”陆家他们肯定要给两分颜面,但是陆维恩和陆维念算什么东西?打了就打了,还要怎么着? 他这话一出,屋里立时有好多人变了脸色。但要让他们知道有已一个人正在往这边走的事情,他们大概会后悔变脸太早了,因为后面那个才是大风暴。 章时年今天下班还算早,他怕陈安修喝酒,决定亲自去景悦把人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修完错字,晚安亲爱的们,明天再见。 其实我很爱狗狗的。只是卫林不爱而已。

章节目录 251 卫林的话说地委实有点过分,要说在座诸人有几个真心看得上陆维念兄弟的,也没有,但中国人的习惯就是见人三分面,除非真有大仇怨,要不然没这么当面打人脸的。但依着卫林扬名在外的霸道性子,如果陆维恩兄弟真的惹到了他,早就被收拾了,哪里由得他们在北京城里出没,那这样分析下来,卫林这么做就只有一个目的了,那就是为陈安修站台,季卫两家走得近,同在一个圈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让卫林做到这种程度,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此有人投向陈安修的目光就有了重新的审视。 陆荣强在官场多年,自制力算好的,被人这样当面辱骂都有些沉不住气,更何况陆维恩兄弟年轻气盛,即使知道招惹不起卫林,还是耐不住反击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这态度比起对陈安修好多了,但架不住卫林的脾气比陈安修坏多了,他抬手就泼陆维恩一脸茶水,“谁应着我就说谁,怎么,我有说错吗?你和谁大小声呢?”不过就是陆斐斐身边养着的两条狗,他连陆斐斐都不怎么瞧得上,还怕他身边的狗不成。 陆斐斐终于忍不住喝道,“卫林,你别太过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这是我们陆家的家宴,可不是任你放肆的地方。” 卫林放下手中半温的茶杯,面向陆斐斐笑道,“原来是陆二哥,谢谢陆二哥提醒,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场合,要不然刚才泼出去的那杯就不只是茶水了,不过我也奉劝陆二哥一句,有些狗东西既然敢放出来,就要拴住的好,要不然到处乱咬人就不好了。可不是所有人的脾气都和安修一样好,踢两脚就完事,就拿我来说吧,如果有狗东西敢咬我,我一定亲自抓住,把他的牙,一颗一颗的,敲下来。”他说话的时候是对着陆斐斐没错,但话摆明是对着陆维恩兄弟说的。 陆维恩他们跟在陆斐斐身边久了,知道卫家比着陆家是势弱一些,但卫林这个人的名声他们还是听说过的,心黑手毒,说到做到,如果他们真的招惹上卫林,陆斐斐是不是真的能护住他们,真不好说,于是当下低头不敢再说话。 卫林眼角的余光看到这情景,说道,“早点这么识相不就好了。” 陆斐斐眼中闪过一丝暴怒,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卫林这次未免做地太过了,两家暗地里虽然有不少矛盾,可面上都是可以的,威卫林今天是吃错什么药? 陆行远看他一眼,又对卫林缓缓道,“卫林今天是专程过来砸陆伯伯的场子的吗?” 卫林立刻换个态度,陪笑说,“陆伯伯说笑了,这怎么敢,刚才有点激动,失礼的地方,还望伯伯别和我这小辈一般计较。”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但陆行远和他的父亲一辈,他也确实不好太失礼,敲打陆维恩兄弟,和陆斐斐拌两句嘴都算不上什么,可如果太出格了,他也知道自己没好果子吃。 陆行远也不想就这事和他夹缠不清,“到底是年轻,以后说话做事还是稳重些好。”他转头去看陆江远,“我看这件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也拿不出个什么主意来,江远,依你看怎么办?” “我会让吴东尽快帮他们办入院手续,住院期间所需的费用,我会一力承担的。”这态度多好,一点都不推卸责任,你不是说儿子打了你吗?那我这做父亲的就负责住院费。道歉?想都不要想。 陆江远摆明就是在偏袒,而且他一点都不打算掩饰,到他这个年纪,已经很难有卫林那样显露在外的激烈情绪,特别是还当着这么多的小辈。总起来说他的态度比着卫林实在好太多了,可就是莫名地让人觉得简直是嚣张到了极点,比卫林的出言讽刺还容易撩拨人的脆弱神经。卫林的话还带着些无理搅三分的意思,合着到他这里,他儿子打人就根本没什么错,他负担个医药费已经仁至义尽。 这大概就和下面这事意思差不多 “先生,你踩我脚了。” “哦,你把脚放我脚底下干嘛,不过我是讲道理的人,虽然是你碍事让我踩了,但我还是会给你医药费的。” 饶是陈安修是个厚脸皮的,此时在陆江远身边也差点坐不住,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番话,这心理素质该是多强大啊。 陆行远可能也没想到,他当着这么多人外人,这样不避讳的偏袒,一时噎住,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陆知远心里暗暗惊诧,他再次确定老三今天真的不对劲,兄弟这么些年,各个兄弟的脾气秉性,他不敢说了解十成十,但五六成还是有把握的,大哥这个人残疾这些年,在仕途上又有些郁郁不得志,可能是物极必反,就格外好面子些,老三这人虽说冷淡,可分寸和尊重是有的,从不在人前下大哥的面子。 但刚才那番话,任谁能听出那是想让陈安修说个软话,可能是之前老三说了不再强求陈安修回陆家的话,大哥现在也是明显做了让步,只求双方有个台阶下,怎么说陆荣强他们也是自家请来的客人。听老三这意思,是直接回绝了,一点没给大哥留任何面子。 “江远……”陆知远倾向于尽快息事宁人,将陆荣强他们打发走,到时候家里的事情该怎么说怎么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陆江远撩撩眼皮去看陆知远,“二哥想和我说什么?”他脸上隐约还带着些笑意,但眼中已经褪去了所有的情绪,仿佛眼前的那个人不是他喊了五十年的哥哥,只是一个陌生人。 陆知远被他的目光刺得心中一疼,这样的目光他在二十多年前曾经见过一次,那天老三和爸爸闹翻,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的那天,他追出去将人拉住,试图把人劝回来,老三就是这样看他的,临走之前只说了一句话,“你还是我二哥吗?”在以后的很多年里,他一直记得老三当时的眼神,痛苦,拒绝,还有被亲人背叛的深深绝望。快三十年了,他竟然再次看到这样的眼神,多么相似,只是较之当年,此刻老三的眼中不再有绝望。 是准备彻底放弃了吗?陆知远被自己心中猛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到,之后是深深的反思,是他们联手老三逼到这一步了吗?老三因为林长宁的事情中途弃政从商,老爷子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陆家自从老爷子去世后,尽管有老三在暗地里扶持,但毕竟不如他亲自出仕,陆家渐渐不复往日的荣光,他这些年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家里的事情插手不多,即使插手也多半是在大哥和老三之间起个居中调和的作用,在他看来,只要这个家不散,一家人怎么都好说,大哥是家里的老大,生活工作上又多有不顺心,多让着些也无妨,而老三无疑是成功的,在外面他有鸿远,在家里,小辈们也都仰慕敬重他。 也许太习惯他光彩和成功的一面,他们竟也渐渐习惯了老三的付出,总以为能者多劳。这次陈安修要回陆家的事情,他面上是附和大哥,私下里未尝不是没有自己的打算,当然他无心让婷婷或者展展独占鸿远,只是他很明白,林长宁不肯原谅陆家,作为林长宁外甥的陈安修,一旦鸿远落到他的手里,鸿远将来基本可以确定和陆家没什么关系了。陆家未来的发展离不开鸿远,没有鸿远,陆家不一定立刻垮下来,但是将来能发展到哪一步就不能保证了,尤其是现在,新旧交替的重要时期。 他们各有个的理由,各有个的打算,或私心或大义,但惟独没人站在老三的立场上去想,林长宁是他分开三十年的心爱之人,陈安修是他失散三十年的唯一的儿子,也许想过了,只是又被各种自认为更重要的理由压了下去。习惯了他的付出,习惯了他为家里所作的努力和牺牲,所以打着亲情的旗号步步紧逼,到今天,终于触到了底线,终于是彻底伤了这份兄弟之情吗? 一时间陆知远的脑子里飞速地转过很多东西,很多年前,父母还在,荣远也在,大哥还没出事,春天的时候,爸爸带着他们兄弟五个在老宅的院子里种树,一起刨坑,一起填土,一起浇水,妈妈就坐在不远的藤椅上织毛线,不时地抬头微笑着看他们,现在那些树木很多都活着,其中有棵梧桐树粗壮的,他都抱不过来了。可是他们兄弟竟然走到走到了这一步。再想想老三这些年的独来独往,即使收到大哥的频频示意,他发现自己竟然一句劝慰调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婷婷,周翔,你们先送维恩和维念去医院。荣强,维均,你们也都跟着去吧。” 陆碧婷赶紧应着,她希望事情能到此有个结束,但心里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陆维恩兄弟看这形势,哪里再说追究陈安修打人的事情,拿了自己的东西也想立刻走人,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他们终于发现这里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等一下。”陆江远在他们即将转出去的时候喊住他们。 陆碧婷停下来问道,“还有其他的事情吗,三叔。” “我希望他们康复出院后,就今天的事情能给我个交待。”陆维恩他们不追究安修,不代表他也不追究,他相信安修之所以出手,那对方必定有欠揍的理由,他就要那个理由,“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江远这话说的不重,但听在陆维恩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他们能给什么合理解释?撒谎过不去陈安修那一关,可照实说,不管那消息是否属实,陆江远都不会放过他们,他这会终于彻底认识到由于自己的一时嘴贱,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或许还坏连累家里的人,他们家这些年巴结着北京陆家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这样功亏一篑吗?他慌乱地抬头去看陆斐斐,希望这个平日里对他们多有照顾的人能给他个态度。 陆斐斐感觉他的目光,先是不解地皱眉,很快他意识到那两人犯的错很可能和他有关,这个蠢货,这个时候看他,当别人都是瞎子吗?他镇定地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说,“赶紧去吧,养伤的时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大家不会故意为难你们的。” 陆碧婷带着心神不定的两个人和其他人一道走了,陆行远又示意卫林他们离开,不过他话是和季君信说的,因为这里面季君信看起来最稳重,进门后礼貌周全,话也不多,“我们现在还有些家事要谈,你们就先回吧。” 季君信也没有插手别人家事的嗜好,见陈安修没事,他就招呼众人离开,陈安修自觉地也跟着起身,陆江远留他,“安修留下,这件事你听听也无妨。” 陆行远现在也不想多生事端,陆知远和陆博远也没意见,陈安修就重新坐下来。 陆江远沉默一会,似乎斟酌着怎么开口。 陆知远打断他说,“江远,事情很重要吗?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我们改天再说也行,现在天也不早了,大家都上一天班了,早点回去休息怎么样?”他预感到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不是他愿意听的。 “也不算很重要,只是我的一个决定而已。我把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转给长宁了。”他说完露出今天进门后的第一个轻松的笑容,“换句话说,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一无所有了。” 陆知远闭了闭眼睛,陆博远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震惊,但他也没出声,只有陆行远失控喊道,“老三,你疯了吗?你怎么能突然做这样的决定?” “我能的,那是我的东西,我有足够的支配权。” “你还记得爸爸临终之前,你答应过爸爸什么?” “我答应他会扛起陆家的责任,这些年我也是一直这么做的,但是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也力不从心了。” 他这话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现在包厢里坐着的都是陆家的人,他们或者震惊,或者生气,一时之间竟没人说话了。陈安修低头喝自己的茶水也不出声。 只有陆林林想的最少,特别有种事不关己的超脱,他看看陆江远乌黑浓密的头发和依旧英俊没什么皱纹的脸,第一次鼓起勇气和这个印象中并不容易亲近的三伯说话,“三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和我爸爸站在一起,别人一定分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陆江远还是很喜欢这个开朗热情的小侄子的,只是这孩子从来不和他亲近,他也不强求,“你还小,老可不是光看外面的。”事实就是他今年五十一,已经不年轻了,他希望以后有更多的时间去陪长宁和孩子们。 陆林林傻乎乎地点点头,三伯应该是说外表虽然看着年轻,但身体机能已经老了吧,其实想想三伯也挺可怜的,孤孤单单一辈子,到这岁数了,才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陈安修即便是贪图三伯的钱,可如果真的对三伯好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 包厢内的气氛依旧紧绷和充满窒息感,并不因为陆林林的打断好转多少。 另一边卫林他们回到自己的包厢后不久,章时年就过来了,季君恒自觉事情不大,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就将有人和陈安修动手以及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章时年看似平常地瞥一眼卫林,卫林背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四叔,我可以解释的。”虽然这家餐厅是他的,虽然这次吃饭的地点是他定的。 “改天再说。” 章时年过来的时候,陆江远已经该说的都说完了,不论这些人接受不接受,他今天只是来宣布这个事实的,听了服务生的通报,他点点头说,“让他进来吧。” 章时年进门和众人打过招呼,落在陆简简身上的目光长一些,这个就是在国资委工作的那个吧?听说颇有能量。 陈安修起身倒杯茶给他,小声问,“你是从公司过来的?还是从家里过来的?” 章时年收回目光,弯弯唇角说,“还没,待会一起回去。”他拍拍陈安修的手又去和其他人说话。 有他在场,陆行远他们不得不暂时放下刚才的话题,打起精神和他应酬,只是章时年和旁人说话的时候还好,到陆斐斐这里的时候,话里话外就带刺一样,细想也没什么,就是听着不那么顺耳。 陆斐斐今晚压制了一晚上,听完陆江远的决定,已经是心口气血翻涌,这会又被章时年撩拨,心里有些火气立时压不住了,就说,“三叔,属于您的财产,您想给谁,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不能说什么,但是三叔,鸿远不是您一个人的基业,鸿远能走到今天,陆家出力不少,您就这样把鸿远送出去?陈安修为陆家做过什么,就凭他是您的儿子,就可以夺走这一切吗?他最多……”陆斐斐一咬牙把剩下的话一股脑说出来,“他最多不就会爬个男人的床吗?其他的还有什么本事……” 他话没完,一只茶壶对着他的脸就摔过去了,这不是泼他茶水,如果茶壶真的砸上去,陆斐斐头破血流都是轻的,好在陆斐斐反应快点,但即使这样,茶水还是擦着他的眼角过去了,打地他眼睛一阵刺痛,好一会都睁不开眼。 章时年把人打完了,也不去看陆斐斐,只是陆行远轻描淡写地说,“我跟前规矩大,一向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您既然没教过他,我这做叔叔的就只好费心些。” 他这话说地有点强词夺理,但他占着个叔叔的辈分倒是不假,何况陆斐斐开口辱骂的他的枕边人,真计较起来,章时年这一下也不算过分。 要在以往陆行远也就吞下这口气了,但今天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的情绪很不稳,又见小儿子今天被人第二次打,他冷冷地盯着章时年问道,“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和陆家的一个私生子搅合在一起,还好意思在这里自称长辈。 章时年脸上的笑意不减,嘴上却毫不相让地问道,“您说我是以什么身份和在您说话?” “你现在和陈安修在一起,你说呢。” “我是和安修在一起,可是安修和您有什么关系?” 陆行远久久无法出声,他确实说不出陈安修是他侄子的话。 章时年极冷淡地了然一笑,他的安修,他自己宠还来不及,哪里容得下别人多指责一句。 陆知远和陆博远虽然已经开始反思对陆江远的态度,但这不代表着和他有关的外人欺到自家门上还无动于衷,陆知远就说,“老三。” 陆江远垂垂眼皮说,“好了,章时年,我们也该走了。” 章时年倒是很给他面子,也没再继续。 他们三个出门,陆博远安抚陆行远,陆知远出来送人,临分别的时候,陆江远说了句,“我走了,二哥。” 每次分别的时候,他都会说这句话,但这次,陆知远觉得这次特别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写不出激烈的情节来,路霸年纪太大了。

章节目录 252 冒冒在陌生的地方,晚上见不到陈安修就不肯睡觉,不过有吨吨陪他玩,倒也乖乖地没哭闹,只是里里外外找好几次爸爸,每次一听到门外有动静,就往门口那里跑。 林长宁跟着过去把人抱回来,“外面那是风,爸爸待会就回来了,你过来和哥哥玩。” 吨吨抱着个小皮球朝他招招手说,“冒冒过来,我带着你玩球。” 林长宁将人放下,冒冒摇摇摆摆地跑过去,在吨吨面前站定,仰着头叫,“得得。” 吨吨把小皮球夹在自己的小腿那里,又弯腰拉冒冒短短的两只小手臂,“你这样伸着手,我扔给你的时候,你就抱住,知道吗?” 冒冒也不知道听懂没,就知道笑,在吨吨凑近点摆弄他手臂时,他就嘟嘟着嘴巴去亲哥哥的脸。 吨吨拍他的屁股,“冒冒,你皮痒了是不是?晚上睡觉捏你的胖肚子,挠你的胖脚丫。” 冒冒可能想起被人挠痒痒的感觉了,交替着两条短腿蹦跶一下。 每次见到这俩孩子玩地这么开心,林长宁也忍不住想笑,都说养孩子是个费心事,但家里这么两个孩子真是热闹不少,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马上就要十点了,那两人也没回来,他忍着没打电话询问,是出于对陆江远的信任,但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希望别出什么变故才好。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这已经过了吨吨最晚的睡觉时间,他有点困了,但冒冒这会还精神着,追着哥哥和小皮球在客厅里来回跑,就在林长宁想无论如何先吧冒冒哄上床的时候,终于听到车库那里传来动静。 “你爸爸他们回来了。”林长宁抱着人到门口,门一开,冒冒人还没看到,就蹬蹬蹬蹬冲上去抱住人的腿喊,“爸爸。” 陆江远好笑地将扒在他腿上的胖墩墩拎起来抱在怀里,点点他圆润的小鼻头说,“不是爸爸,是爷爷,冒冒叫爷爷。” “爷爷。”冒冒在这里住两天,林长宁和陆江远有事没事地抱着,教了几次,冒冒就肯喊了。 他抱着孩子往里走,章时年和陈安修在后面跟着进来,一路过来,到家的时候,他们已经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所以林长宁也没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因为现在太晚了,彼此也没说太多话,陈安修催着吨吨回房睡觉,他和章时年也带着冒冒上楼了。 陆江远今天洗澡的时间长了点,林长宁和美国那边通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那人还没出来,他过去敲敲浴室的门,没人应声,他推门进去,陆江远还在洗澡,见人进门,眨眨眼睫上沾到的水珠抬头,浴室里没有一点温热的水汽。 林长宁只当没看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上前将人拉开花洒的范围,关掉冷水说,“你多大年纪的人了,这是腊月天,你是觉得你身体太好了吗?” 陆江远接过抛给他的厚浴袍,在脸上抹一把水笑说,“在绿岛,冬天不是很多人都到海里冬泳吗?我就是一时兴起洗个凉水澡而已,我身体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 “那你应该去院子里拿水管冲。”他的玩笑话并没赢得对方的赏脸,林长宁拿了吹风机推人出浴室。 陆江远笑了笑,任他推着出来,又推着坐在椅子上,吹风机的温度正好,修长的手指在发间不时地穿过,头发半干,身上也渐渐回温,他伸手将那人的手腕握住,“可以了,长宁,可以了。” 林长宁拨拨他的头发,关掉吹风机,“现在清醒了?” 陆江远心知自己的情绪瞒不过他,也不打算瞒他,拉着人在自己身边坐下说,“清醒了,没有比现在更清醒了。” “今晚的家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倒是问过安修,但是安修什么都没说。 “也没什么,就是我和大哥他们都说开了,说你和安修不会回陆家,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安修会在陆家受委屈。”他一直明白长宁的心,只是很多时候无法彻底死心,“还有我马上就要变成个穷光蛋了,后半辈子就靠你养了,你千万不能抛弃我,你如果不要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长宁忍住敲他的冲动,都五十多的人了,说这种话也不嫌被人听到笑话,不过他很快捕捉到话里的重点,不无担心地说,“你的公司出事了?”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 “公司没事。”陆江远抬起头,这会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玩笑的意思,“这两天趁你还在国内,咱们去办个手续,我想把财产都转到你的名下。” 林长宁沉默一会问他,“有这个必要吗?”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这些财产即使在他名下,他也只是代为保管而已,不会去动那些钱,自然也就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什么大的影响。但对陆江远的影响他就不知道了。 “就当是帮我的忙吧。”没有钱的陆江远对陆家的意义应该会大减吧?变相的也是对长宁他们的一种保护。 林长宁答应着,“那行,你去让人准备吧。”很多细节性的东西他还是不明白,但他觉得应该给陆江远更多一些的信任。 “我以前是不是让你夹在中间很为难?” 林长宁想想说,“不会。”陆江远和他在一起是不假,那陆家那边是多年的兄弟,这人的性子他懂,面上看着冷漠,其实骨子里重情,如果这人能很轻易的放弃陆家,那也不会等他这么多年。 “当年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恨家里所有的人,特别是我爸爸。我明知道他倾尽心血,就是想我在仕途上做出一番成绩,光耀陆家,所以那个时候,就彻底抛弃他安排好的一切,专往他的心窝子上戳。”年轻的时候做事总是少了很多顾忌,被伤害后,伤人也是血淋淋的直接,父亲知道他的软肋,他又何尝不知道父亲的弱点呢。 “我离开陆家八年,期间他托人来找过我几次,但我总不肯对他低头,八年里,我竟然一次没回去探望过他,只从旁人那里打听些消息,他是旧时的少爷出身,讲究吃穿,心思又活络,战争时期,无数次身处险境却能全身而退,即使在那场波及全国的运动中,他都能幸免,我总以为他这样人没有什么困难能将他打败,所以那次他托人说病重,想见我,我还以为又是托词,谁知道那时候已经病的那么重了,他走的那年还不到七十。”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后面那些年或许不用过的那么辛苦,希望破灭,临走前都不得安心,所以很多年里他都种挥之不去的负疚感,这种负疚感促使他担起对陆家的责任,对家里的事情也是多有忍让。 重逢以后,林长宁第一次听他说这些,他恨过陆陶,至今想起来仍不能释怀,但人都已经过世这么久,他也无意再提当年的是非。 “我们兄弟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有我的责任。”鸿远是他一手创立,是他毕生的心血,可他没有子嗣,孑然一身,他知道有人已经把鸿远看做是陆家的共有财产,只是他们还算守规矩,知道有他在一日,鸿远就不会交由别人,所以都还算乖顺听话。家里也得以保持表面的和乐气象。也许他再强硬点,今天的局面或许有所不同,但那个时候,他更多是种无所谓的心态。人死灯灭,万事俱休。各个子侄自然有他们的父母为之筹谋,他没有孩子,也就不必替人做太久远的打算,毕竟叔叔再亲,亲不过父母去。 “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这样想想,说开了也好,他起身到小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打开,先递给林长宁一杯,“对了,忘了和你说,今天壮壮喊我爸爸了。” 这让林长宁很惊奇,“是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在此之前,壮壮可以说毫无预兆,他们也没打算逼孩子。 陆江远笑了笑说,“还不清楚,这臭小子脾气坏得很,在餐厅走廊上就跟人动手了,不管不顾的。长宁,你说他这坏脾气像谁?” 林长宁见他心情好转,白他一眼说,“总之不像我。”明知故问。 陆江远支着下巴想想说,“我年轻那会脾气是不大好,但好像没他这么坏,想揍谁就揍谁。” “你别这么谦虚。”当年宿舍里八个人,就没几个和陆江远处得来的,不经常接触的人会被他出色的外表迷惑,只当他家世好,各方面能力强,为人难免就骄傲冷漠点,但在一个宿舍里天天见面的,最本质的秉性就藏不住了,这人有严重的少爷脾气,习惯说一不二,脾气不好,待人态度又差,即使心情好的时候,给人帮过不少忙,也没多少人愿意靠近他,他之所以被陆江远缠上,后来想想,也许就和他容忍度太高分不开。 “我脾气这么差,还不是把你追到手了,当时可不是我一个人打你的主意,不过只有我胆子最大。” 林长宁被他气笑,“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陆江远放下酒杯,冷不防地将人抱起来,大笑道,“当然骄傲,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把你追到手了。” 林长宁手中的酒杯被撞到地上,骨碌碌地滚出去很远,“杯子。” 陆江远将人放在自己床上,自己解了浴袍,扑上去压住人说,“明天再说。” “你别得寸进尺。” “什么都不做,你陪我睡会。”明天醒来就是新的一天了。 章时年去看了吨吨,回来的时候就见陈安修盘坐在床上发呆,怀里的冒冒终于睡着了,小嘴微微张着。 “怎么还没睡?” 陈安修伸开腿活动一下抱怨说,“腿都麻了,冒冒这人太讨厌了,抱着拍了半个小时还不肯睡,刚才好不容易睡着了,一放下他又醒了。” 章时年伸手过来说,“我抱会,你去洗漱。” “不用了,我看他这会好像睡熟了,我再抱一会就放下,吨吨睡了吗?” 章时年应了声,去婴儿床那里帮冒冒整理一下小枕头和小被褥。陈安修看着差不多,就把人轻手轻脚放进去,之后下床去了洗手间。 “今天是怎么回事?”现在四下无人,章时年倚在门口,终于将疑惑半晚上的问题问出口,他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安修失控在公共场合和人动手。 这个问题陆江远在车上也问过,陈安修没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特别是面对一个长辈,一个谣言口中的当事人,尽管他知道那不是事实,“他们编排陆叔和我妈。” 言尽于此,但章时年是何等聪明的人,几乎立刻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我知道这次是我冲动惹了麻烦。”但如果时间倒流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出手,也不后悔和陆家人闹翻,只是他没想到陆叔会因为维护他,和陆家闹到这种程度,他能看出一路上陆叔并不高兴。他之前一直以为陆叔疼他,多半因为他是爸爸的儿子,所以他一直没有想过去挥霍这份疼爱,“我知道餐厅是卫林的。本以为让他帮点忙,最多欠他个人情。”更何况他怀疑今天的安排本就有卫林的搞鬼,再没防备心的人,遇到的事情多了,也就有防备心了,今天的安排太过巧合,他实在不得不做此联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更容易解决了。 “没什么麻烦的,那两人也上不去什么台面,不用费心去想这些事。”陆维恩他们敢背后说出那样的话,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这事不用他出手,自然有人收拾,陆江远从来不是那种既往不咎的人。 陈安修心里复杂,勉强笑笑,不再多言,拿牙刷,挤牙膏,开始刷牙。 但事情并没有如预料的那么顺利结束,第二天一大早曲靖就开车过来了,说是老爷子让章时年和陈安修马上回家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抖擞精神,补充完毕

章节目录 第253章 曲靖来的时候,陈安修他们正在用早饭,只有冒冒早早吃完了,自己坐在宝宝椅上抓草莓吃,陆江远拿小毛巾给他擦手,听完曲靖的话就和陈安修说,“我和你们一道过去。” 极少数失控的时候不算,陈安修很少在日常与人相处中显露负面情绪,从昨晚发生事情到现在,他就是在和章时年独处时短暂地露出些低落和迷茫,今天早上醒来又跟没事人一样,恢复成元气十足的大好青年一个,所以他此时听到陆江远的话就大包大揽说,“不用了,陆叔,这点小事,我自己能搞定。”笑地一派轻松,很有信心的样子。 但他心里是很明白的,这个时候曲靖过来,肯定是和昨晚的事情有关,对于陆江远昨晚在陆家人面前的维护,他已经很感激。今天就不想再连累其他的人,怎么说他也不是三岁的小孩,闯了祸还要父母出面,他已经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林长宁只知道安修昨晚和人动了手,但他不明白怎么就这么快被人告到季家去了,季家那样的人家又不是谁都能说上话的,“壮壮,你昨晚到底和谁动的手?”他昨晚听陆江远轻描淡写,还以为事情不严重。 “两个不是熟的人,不过没多大事,爸爸,你别担心了,老爷子叫我们回去,不一定是为这事。” 章时年放下筷子擦擦手说,“不是安修,应该是我的原因。”他让陆斐斐见血,陆家岂肯不了了之,他问曲靖,“今天家里有访客吗?” 曲靖只是负责执行命令的,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就照实说,“没有,就老爷子和老太太在家。” 章时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心道这陆家手脚还挺快,“那你先回去吧,我和安修随后就到。” 曲靖略一犹豫,恭恭敬敬地说,“老爷子说让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陈安修见章时年已经用完,他自己面前还有半碗粥,不过这会也吃不下去了,就起身说,“那别让老爷子久等了,咱这就走吧。”又和旁边的吨吨说,“在家看好冒冒,别让他淘气。” 冒冒可能听到爸爸喊他的名字了,就转过头来喊,“爸爸。”嘴上手上沾着的全是红红的草莓汁水。 陈安修探手过去摸摸他圆乎乎的脑袋,“在家听爷爷的话。” 林长宁总觉得事情不对头,就提出也想去,陈安修按住他肩膀笑说,“季家又没搬家,家里还不是和原来一样,有什么好看的,还得全家组团去参观。” 他越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林长宁就越担心,他正要继续,就听陆江远说,“上次去见到老爷子的时候,跟他说起得了副不错的棋盘,这次正好拿去给他老人家看看。” 他这是第二次开口,又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陈安修倒不好再次拒绝,于是出门的人就顺利成章的变成了四个。章时年和曲靖一辆,陈安修则上了陆江远的车。 陈安修不太习惯说肉麻的话,心里鼓了好一会的勇气,面上还笑嘻嘻地说,“陆叔,待会老爷子要打我的时候,你帮我拦着点。” 他这句话里没提一句谢谢,但这话里的亲近要比客气的道谢让人受用多了,起码对陆江远是这样,他眸色深了深,骂了一句,“臭小子。”一时之间竟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他只是做了每个父亲都会做的事情,在孩子受到外人欺负时,站到他这边,但孩子竟然对他心存感激,他不敢说自己心细如发,可他还是能感觉出从昨晚开始,安修他态度的轻微变化。 其实想想,他好像确实真的没为这个孩子做过什么,和长宁重逢后,除工作之外,他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是放在长宁身上的,对安修,他心里当然是喜欢的,只是作为父亲,他空缺太久,安修又是男孩子,很多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个做父亲的感情,只好选了个最笨的方法,送钱送股票,他想着,章时年的钱是章时年的,安修身边有属于自己的钱,就可以在这段不被外人看好,普遍认为差异巨大的关系中底气足点。 话题开了头,下面的就容易点了,陈安修继续道,“那老头手劲很大的,我陪他练拳的时候,看他一把老骨头本想让让他,可他还不依不饶的,好几次差点把我打趴下。” 陆江远笑道,“老爷子要知道你这么背后说他,说不定下次下手更重。” 陈安修竖起眼睛说,“陆叔,我可就和就说了,你不会出卖我吧?” “那可不一定。” 一路上父子两个只说些轻松的话题,谁也没提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只是到了季家临下车的时候,陆江远说了句,“我跟陆家那边的事情很复杂,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因为你。”事实上就是没有昨晚安修那件事,他也是准备去和家里人说清楚的。 和章时年预料的差不多,陆行远确实联系了老爷子,半字没提陈安修,只说章时年一言不和,把陆斐斐打伤了,现在人在医院里,希望老爷子能给个说法。 季仲杰多少知道儿子的性子,向来沉稳惯了,不至于当着人家长辈的面就出手伤人,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事关他的大宝贝陈安修了,陆家不接受陈安修的事情,他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他这才让曲靖去将两人都喊回来。 陈安修听说这样,也没敢隐瞒,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就谣言的部分稍微含糊了一下,季仲杰听完沉默片刻,即使当着陆江远的面也没怎么客气,在陈安修脑袋上就拍了两下,“你啊,你这个暴躁脾气。” 不过对章时年更不客气,直接拿了桌上镇纸丢他,“你多大的人了,做事这么没分寸,又不是三十二十的小孩子,不但不劝着点,还自己动上手了,还把人给打到医院里去。” 陈安修是想上前劝的,章时年使眼色不让,而且他很快发现一个事实,所有的镇纸砚台之类的笨重东西都是擦着章时年的衣角过去的,书,笔,纸张等等倒是实打实砸上去的,但他对这些东西的破坏性持怀疑态度,要知道进门匆忙,章时年身上的冬装厚外套还没换下来呢。不过他以前以为章时年和老爷子无论是脾气和相貌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现在看看,容貌是不像,可这脾气还是有相似的,起码喜欢摔东西砸人就挺像的。 陆江远岂不会看不穿老爷子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把戏,两家老爷子虽然脾气不相投,但陆家和季家从他们父辈一直就有往来是事实,彼此间的情况也多有了解,他之前就听说,这章时年在家里最是金贵受宠的,现在看到这一幕,也算是亲眼目睹了。怕这场戏多半是做给他看的,看来他这个陆家守护人角色真是声名在外。 章时年老老实实挨揍,也不反抗,可能看到桌上真的没什么可扔的了,季仲杰终于停下手,但脸上的怒色看着并没有消去多少,对陆江远说,“不管怎么说,老四动手伤人终究是他不对,何况斐斐是小辈,还要喊他一声叔叔,我这就让人准备东西,让他们两个立刻去医院去看人,所有的费用也只管让他们出,不必客气。四十的人了,越活越回去,真是太不像话了。” 陆江远心里苦笑,面上还是做出些劝慰的样子,起身说,“老爷子消消气,昨晚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在,孰是孰非,我心里有数。如果您老不嫌弃的话,这件事就交由我来解决,大哥那边,我会去解释清楚。” 季仲杰见章时年和陈安修还杵在当地,就瞪眼说,“还不回房去换件衣服,穿成这样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章时年的外套上沾了些墨汁,印泥之类的东西,陈安修离着他近,也有幸共享了点。 这是什么情况,就这样结束了,陈安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做好心理准备来认罚的,怎么除了刚才那不轻不重的两下,根本就没他什么事啊。 章时年看这傻乎乎的样子,唇角轻微地动了一下,跟屋里其他那两人说一声,拉着他的手腕出去了。 待那两人出去后,陆江远问,“老爷子是不是有话单独和我说?” 季仲杰伸手一指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他自己也在另一边坐下来。 “老爷子,您有话就直说吧,我听着就是。” 季仲杰此时已经收敛了脸上方才强装出来的怒气,端着茶杯神色平静地说,“关于安修和老四,不管外面怎么传,我是真心希望他们能长久的。” 陆江远点点头,并没有插话。 季仲杰就继续道,“你是安修的父亲,我也不拿你当外人,有些话也想和你交给底,安修这个孩子,我还是很喜欢的,也愿意拿他当自家孩子,我的原则是呢,孩子们犯了错误,该批评就批评,该教育就教育,这没话说,但该护着的时候也得护着,我们不教导孩子去仗势欺人,可也不能因为担个好听的虚名,让自家孩子受了别人的委屈,江远,你说呢?” “您说的是。” “安修的性子我们都是了解一些的,他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去招惹是非的人,他刚才说的含糊,但我听出来了,那两人必定说了触及他底线的话,至于斐斐那里,老四动手肯定是不对,但他那样说安修,我也是不乐意听的,如果斐斐能来和安修道个歉,我就让老四去陆家给人赔不是,你看这样的安排行吗?” “老爷子说笑了,斐斐虽然是我亲侄子,但安修是儿子,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我主要是怕你夹在中间为难。”陆陶那老东西聪明一辈子,但可能就是太聪明压了寿数,早早撒手人寰,如果那人能活到现在,陆家何至于这样,不是说陆家现在多不好,可就是少了根主心骨,各有各的小心思。 陆江远笑笑说,“没什么可为难的,我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是个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速度太渣了,还以为能有三千,其实只有两千啊

章节目录 第254章 这一天是腊月二十四,晚上的时候在北京的季家人小聚,一起吃个饭,上午和陆江远谈过之后,季仲杰就没再提陈安修那事,反倒是季君信和季君恒拉着陈安修到休息室里嘀嘀咕咕好一会,他们都不太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陆斐斐出餐厅的时候头上受了伤,他们还是知道的。 关于这一点,陈安修也没刻意隐瞒,季君恒听罢,愤愤地说了句,“小叔打得好。”不过小叔实在勇气可嘉,如果换成他,他还是要顾及一下在场的陆家人的。 季君信不动声色地打量陈安修,见他确实不在意,暗下佩服他心思豁达的同时,又觉得他真的不容易,别说是外面的人,就是他们,起初也没什么人看好这段关系,不说是排斥,但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想以安修的聪明不会一无察觉,不会没有压力,就是现在,他也不敢说四叔和安修是最般配的一对,但他想,他能理解一些为什么四叔选择安修做一生的伴侣了。 “不过早知道会遇到那些人,就不听卫林的建议去那里吃饭了。” 季君信回了一句,“我以为地方是你选的。” “选夏刚从国外回来,昨天本来是他要请客的,我说和你们有约后,卫林非要来横插一脚,我想着正好给安修多介绍几个朋友,就带着他们过来了。他提议去景悦,我知道那里环境还算不错,卫林又是老板,咱们行事方便点” 陈安修说,“意外而已,谁也不能提前预知。”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习惯去陌生地方之前,先查查那里的情况,也是巧了,当天在网上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前几天的去会所竟然和这家餐厅同属一个集团,卫林那天在会所说是看到了章时年的消费记录才找过来的,一般人能随便查看顾客的消费记录吗?卫林的身份其实不难猜,不过昨天刚在景悦见到那人的时候,他只觉太巧合,后来想想,巧合太过,未必不是人为。但如果是卫林刻意安排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季方平夏天的时候已经回到北京工作,不过年底一直在忙,也没往这边过来,今天是特意排出来的空当,明天老爷子他们就要动身回老家,他过两天也要去陕西,现在快吃饭了,他怀里抱着冒冒和老爷子还有季方南,章时年他们在小客厅里说话,见休息室的门关着,好一会都没打开就说,“他们三个小的躲在里面嘀咕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老爷子倒是乐见其成,边拿玩具逗冒冒边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题,和你坐一起,你也不见得愿意听。” 季方平抱着冒冒换个姿势笑说,“那倒是,不过还是咱冒冒最乖,这小家伙越来越有分量了。”人都是更容易和年纪相仿的玩在一起,跃然和陶陶跟着吨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 冒冒可能觉得说他有分量也是夸奖,就咧着嘴笑,把其他人乐得不行,季方南本就喜欢他,也接过去抱抱,季方平手空下来,给自己沏杯茶,问章时年,“冒冒现在也一岁多了,安修也年轻,你们有没有想过再要个孩子?章家这一脉到你这里也算子嗣单薄了。”要不是顾念章家到这代没人,爸爸也不会舍得将中年所出的小儿子过继出去。虽说情分不变,但老爷子思想传统,心里还是有不舍的,如果老四的孩子能有个回到季家,那再好不过,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强求。 章时年不好说安修不喜欢,就推说,“我暂时没这个想法,现在光操心吨吨和冒冒已经很头疼了,再说冒冒还这么小。” “咱冒冒现在是小,可就是安修现在有了,等生下来,冒冒也有两岁了,岁数差的小了,兄弟们还能玩在一起。” 章时年给茶杯续点水笑说,“这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 季方平作为家里的老大哥,说出这番话在情理之中,但涉及弟弟的房内事,即使陈安修是男人,他也不好说太多,就点到即止,“你们自己也留点意。” 晚饭时间临近,其他人也陆续到达,家里也渐渐热闹起来,开桌之前,季方南把章时年叫到一边悄悄说,“明天晚上有时间的话,你到我那里一趟,我有些东西给你看。” 腊月二十五这天中午,季君信和季君恒还有江宁恬陪老爷子老太太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小孩子里面,只有陶陶跟着去了,章时年和陈安修一起把人送到了火车站,林长宁是二十六号下午的飞机直飞纽约,陆江远因为鸿远的事情走不开,就没跟着一道走。 因着临近年底了,送走这两拨人,陈安修和章时年也没多耽搁,和众人告别后,就驱车回了绿岛。路上的时候陈安修就在想,来北京不过十天的时间,感觉发生了好多事。 他们这次早上出发的时间早,路上又顺利,回到秋里镇的时候,不过下午两点多点,他们的车刚进镇子,就听前面很热闹,陆两边有不少小彩纸和放过鞭炮后留下的红纸屑。 今天天气不错,午后又正是暖和的时候,陈安修打开车窗向外看看,又和开车的章时年说,“不知道是谁家有人结婚了,我看前面好多人,你车子开慢点。” 吨吨也扒着车窗探头出去看,“爸爸,是结婚的,有新娘子在填枕头。” 填枕头是绿岛这边的结婚习俗之一,一般实在结婚的当天午饭后举行的,新郎和新娘从笸箩里抓几把麦草装到枕头里,有个说法是一抓金二抓银三把抓对胖娃娃,成不成真谁也不会去较这个劲,无非就是讨个好彩头,不过想要抓到麦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新郎的兄弟们会趁机捣乱,抬着装有麦草的笸箩到处跑,周边还围着一群或帮忙,或添乱,或者单纯看热闹的,总之整个过程很热闹。 们的车子靠近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抬着笸箩跑过来的几个年轻人,不过笸箩里装的不是麦草,是太空棉,陈安修正想着这个也与时俱进了,随后就看到了后面追过来的穿着西装,别着红色胸花的新郎官。 “原来是魏叔叔结婚啊。”吨吨认出来人。 是魏晓磊,林梅子的表弟,陈安修往魏家小超市那边看了看,果然就看到林梅子领着文峰和文茵站在路边,她今天穿了件颜色明丽的菱格毛衣,让人一眼就看到了,“一直听说晓磊要结婚,不过不知道是今天,他和望望晴晴同岁。” “要下去看看吗?”章时年问了一句。 “不了,今天有点累,爸妈应该给过份子钱了,如果没有的话,我晚上再过来补一份。” 今天已经是年二十七了,还有三天就要过年,镇上的很多店铺都关门了,陈家的建材店也不例外,他们就没过去那边,直接回了家。 十天没见吨吨和冒冒,陈爸爸和陈妈妈只搂着两个孩子亲,陈安修在家坐了一会就去小饭馆,小饭馆还开着,不过已经没什么生意了,只剩下市区的一些订单还在送货,陈安修打算明天结完账就给大家放假。 晚上陈妈妈刚准备做饭呢,陈天雨就回来了,今天像模像样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陈安修知道他今天在魏家帮忙,见他这个时候回来就笑问了句,“怎么?人家不管晚饭啊?” 陈天雨进门两把扯掉领带,给自己倒杯水,咕嘟咕嘟喝掉半杯,这才说话,“那边的饭还没做好,我先回来歇会,那边人太多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他环视一周,没看到人,就问,“冒冒和吨吨呢?” “路上累了,两人在屋里抱着头睡大觉呢,待会吃饭的时候再喊他们。你今天不是开车去接新娘子的吗?怎么连块喜糖都没拿回来?”镇上结婚,婚车车队一般都是街坊邻居凑的,听妈妈说,晓磊特地过来打了招呼,望望今天也开车过去了。 陈天雨从外套口袋里摸盒烟出来,扔给陈安修一根,自己点了一根,吸一口,吐个烟圈说,“我一看她就来气,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和她要喜糖。” 陈妈妈从外面进来,听到他这句话就问,“人家的媳妇,你来什么气?” “昨天晓磊说是早上七点过门,我们四点就起床,不到五点就开车赶过去了,你知道人家怎么着吗?不给开门。” 陈安修笑了下说,“多大点的事,不都是这样闹一闹吗?新郎拿红包啊。” “不是闹,是直接不给开门,怎么叫门都不搭理。早上五点多,天多冷啊,就把我们一群人撂在大街上。要这媳妇是我的,我早掉头走人了。” 陈安修见他恼怒的样子不像作假,而且这种事情也没作假的必要,就问,“这马上就结婚了,是闹的哪出啊?” 陈妈妈也问了句,“是啊,这怎么回事。” 陈天雨就说,“我当时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晾了我们有大半个小时,晓磊叔叔喊了好几次门,人家这才把门开了,你们猜是怎么回事啊?人家新娘子妈说了,要让他家闺女进魏家的门,就得答应把那两个小的送走,要不然今天就不让闺女出这家门,他家闺女可不能一进门伺候完了老的,再伺候小的。” 天雨捏着嗓子,将那中年妇女的刻薄劲学的有两分相像,陈安修想笑,但又笑不出来,他知道那两个小的应该是说文峰和文茵。 陈妈妈说了句,“这媳妇够厉害的,这还没进门呢。”虽然是从新娘子妈妈嘴里说出来的,但肯定也是新娘子的意思,“那最后怎么解决的?” 陈天雨见章时年进来,狠吸两口,踩开脚下的垃圾桶将掐灭的半根烟扔到里面,“还能怎么解决,眼瞅着时间就不够了,只能统统答应着,晓磊和梅子姐的关系打小就不好,你们又是不知道。我们同学那会他就天天说梅子姐抢了他的东西,本来家里的东西都是他一个人的。”梅子姐从小学习成绩好,晓磊恰好相反,家里人总拿梅子姐做榜样教训他,本来两人之间就有矛盾,天长日久的这样,关系就更差劲了,要不然以前梅子姐放学就到他家来。其实他能理解晓磊的心情,晴晴是他亲妹妹,常被人拿来比较,他都心烦,更别说那关系不怎样的两个了。只是有时候觉得梅子姐这人挺可怜的。 陈妈妈摇摇头,也没说什么,这过日子哪家都有哪家的难处,外人说什么都没用。 陈安修见章时年坐下,就帮他倒杯水,又问他,“睡一觉感觉好点没?”他也不知道章时年抽什么风,前天晚上在阳台上开着窗子吹了大半夜的冷风,昨天看人的精神就很差,今天回家也没见好转。 章时年说,“还行。” 陈安修摸摸他的额头说,“我怎么没看出还行,好像有点发烧,我陪你去市区看看,或者去卫生室挂两瓶水?” “没那么严重,别担心。” 陈妈妈看他脸色也确实不怎么好,就说,“家里还有退烧药,要不晚饭后先吃两片,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是不舒服的话,再去看看?” 章时年答应着,“行,妈,就这样吧。” 陈妈妈起身说,“我锅里炖着鸡呢,我先去看看,晚上做点清淡的。” 陈天雨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多大点的事啊,感冒发烧的,谁一年到头不得有那么几次,怎么到章时年这里,就这么受到重视,他以前也没享受过这待遇,不公平,真不公平,难道是天生皮厚肉糙了,所以比不得章时年精贵? 冒冒睡了半下午,这会也醒了,挨着哥哥蹭来蹭去,最后也把哥哥弄醒了,吨吨还有点困,不过还是勉强爬起来,给自己穿上衣服,又帮冒冒套上,临出门时还记得拿了顶帽子给他扣脑门上,才抱着人出来。 陈天雨一看到他们,就上前把冒冒接了过来,又和吨吨说,“晚上跟我一起去要喜糖吧?他家喜糖看着还不错。” 吨吨揉揉眼睛说,“我不去。”那家的人他又不喜欢。 陈天雨最疼这个小侄子,这可是他自小抱到大的,即使冒冒出生后,也没能取代吨吨在他心里的地位,“吃个喜糖而已,还这么难伺候,那我晚上给你带回来,你今晚别走,咱俩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下班的时候去超市里买桑葚,九块钱买了好大一盒,回来发现底下全是厚厚的海绵,当时觉得亏死了,桑葚只有一把。但当我吃完两个的时候,我发现,一把也挺多的,这个季节的桑葚真的好难吃。 下章把糖果搞出来。

章节目录 第255章 因着章时年身体不舒服,晚饭后陈安修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现在天雨在,家里的房间也睡不开这么多人,冒冒今晚被留在这里,陈妈妈怕他见到爸爸走哭闹,就留在里屋哄孩子没出来,就陈爸爸和吨吨出来送人。 车子就放在门外,随时开走也方便,见他们上车了,陈爸爸把打包好的菜和药递过来,“天黑了,路上开车小心点,明早还不行的话,你就陪着小章去看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别拖着。” 陈安修和章时年都答应着,又让他和吨吨赶紧回屋。 “你们那里有些日子没住人了,实在不行就在家里挤挤吧,也不是真的睡不下。” 陈安修发动车子,朝他摆摆手说,“行了,爸爸,挤着睡觉难受,外面风大,你们快回吧。”他和天雨的那张床是够大,挤一挤睡上三四个成年男人都没问题,但这样睡的话实在有点奇怪。 陈爸爸听他这样说,就不再多劝,又叮嘱了遍路上开车小心,见他们开车离开,就牵着吨吨回身关门进去了。 陈安修开车到了镇上,可以看到魏家那边还是很热闹,门口大红的龙凤灯笼挂着,进进出出的都是人,隔着车窗,声音听不大清楚,但光看人的表情就觉得很喜庆了。 绿岛冬天的风很大,今夜也不例外,农家乐这边的房子自从他们离开,就没人住过,不过陈妈妈上午的时候过来清理了一遍,被褥重新晒过,暖气也开了,所以现在进门温度还行,并不觉得湿冷。 章时年已经吃过药,精神还是有些不济,面上看着还行,只是眼底倦倦的,坐在沙发那里支着额头,也不怎么说话。 陈安修去浴室准备一下,又过来帮他解衣服,“你先进去洗澡,我待会把被子铺铺。” 脱了上衣,解开衬衫扣子,当陈安修的手指落在章时年腰带上的时候,章时年扣住他的手腕,轻笑道,“我还没虚弱到这种程度。” 陈安修就近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两口说,“我这叫体贴,你这人真不懂享受。”不过感受到那里微微隆起的弧度,他还是不打算继续了,章时年这人真不禁撩拨,他是正正经经只是想帮着脱衣服而已。 章时年现在显然也没做那事的意思,见他识趣地退开,自己就去浴室了。陈安修重新插电烧了壶热水,又把被褥厚厚地铺了两层。 “今晚分开睡吧。”章时年洗漱出来见他只铺了一个被窝就这样说,他感觉自己应该是有点感冒。 陈安修倒杯热水放在炕边的矮柜上,闻言笑嘻嘻地说,“我怕冷,你身上温度高点,正好给我暖和被窝,你赶快躺下,我洗洗很快就出来了。” 两人睡下后,章时年推了他几次,想让他离着远点,但他越推,那人离着越近,最后更是变本加厉,双手双脚都缠了上来,章时年深感无奈,过会药力上来,即使身上挂着这么一个大号树袋熊,他也慢慢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人不时地贴着的额头,还有双手在身上四处轻轻抚摸,有时候还拍拍他的背,像是哄孩子,可姿势并不熟练,他是想笑的,可能这怀抱太过舒服,反而将他的意识拉入更深更黑的地方。 见边上的人渐渐睡得安稳点了,陈安修在黑暗中长嘘口气,不过试试额头的温度,好像也没降下去多少,也不知道那药现在发挥作用没有,只能等明早再看看了。他动了一下,见那人没受惊扰,就悄悄爬起来,帮那人裹好被子,自己披了衣服,拎了笔记本去了隔壁吨吨房间。明天要放假,今天必须把各种账单扒拉开。以前他在家的时候,账面都是他来做,他出门的时候就由吴燕来做,别看吴燕学历不高,难得却是个细心的,各种账单一笔笔的记录很清楚。这样陈安修汇总起来也不是很麻烦,不过他也在想,等明年规模再扩大点的话,或许应该找个专门管账的了。 章时年这一夜睡得还行,但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头还是有点重,陈安修一直忙到四点多才睡下,这会已经起来正在厨房里熬粥,走了这些天,家里的冰箱早就清空了,但米面还有些,他熬了些容易消化的小米粥,打了两个鸡蛋进去搅碎了,临出锅的时候又放了点白糖,感冒的人嘴里没味道。昨晚带回来的菜都是现成的,热热很方便,自己腌的小黄瓜咸菜捞了一小碟,这些小黄瓜腌了大半个冬天,捞出来的时候挂着点辣椒油和芝麻粒,清清脆脆的,很爽口。 他做好这些把粥和菜端进去的时候,章时年已经洗漱好了,穿着陈安修特意提早拿出来的厚衣服。 陈安修把饭菜放下,很自然地去摸他的额头,“不是那么热了,身上轻快点没有?” 章时年按按额角说,“就是头有点重。”独处的时候,他也不隐瞒自己的感觉。 陈安修接过去帮他揉捏两下,“那趁热吃,吃完饭,我带你去市区医院看看。” “你不是今天和孙晓他们说好上午结算放假的吗?” 这下换成陈安修头疼了,这事说好了,也不能一直拖,这都到年根了,再拖下去就过年了,“实在不行的话,先让三爷爷帮着把工资和奖金发了,其他的年后再说吧。” “只是个感冒而已,不差这点时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饭后再吃点药,到中午还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再去看。” 陈安修又凑过去试试他的额头,确实不那么烫了,“那行,不用一上午我就能把事情办完。今天外面不暖和,你就别出去了。” 两人商量好这件事,早饭后陈安修就去小饭馆了,章时年则留在家里,他感觉精神还行,看了会书,又处理了几份文件。 今天是年二十八,小饭馆和淘宝店那边同时都停下了,农家乐里冬天的客人不多,最后一家也在前天退房离开了,陈安修让张言提早用苹果,梨和桃子煮了些水果甜汤,大家坐在一起边喝汤,边发工资。钱是陈安修刚去银行里取的,他们这种小饭馆也不兴打卡,每次都是直接发现金,出门不远处就是银行,领了钱自己另存或者带回家都很方便,当然有人提出打到卡里的话,他也不反对就是了。 其他人包括淘宝客服的两个小姑娘,农家乐的两个清扫人员,还有照看奶牛的老于,他们几个的工资都是说好的,这些都比较好结算,陈安修除了固定工资外,每个人发了一千的红包和一箱鸡蛋,一箱腊肠。孙大吉同时兼顾着养猪场和养鸡场,工资肯定更高,陈安修在红包上也看得出来,他的红包是五千的。再就是罗芳芳,她主要还是端茶倒水的工作,不过在这里工作时间长,又踏实肯干,陈安修给她的工资也提了不少,她现在秋里镇上找了个男朋友,明年可能结婚,就不打算回四川了。 将上面那些人送走,剩下的就是厨师刘波徐丽两口子,张言,另外就是孙晓和吴燕,这些都是刚开始就跟着陈安修干的,当时他和章时年的事情刚闹出来,小饭馆那么不景气的时候,这些人也没走,这两年里,又帮衬他不少,所有这一切陈安修都记在心里:“咱们几个一起也有两年多了,虚话我就不说了,明年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承包几块山地,扩大点果园的规模,建立块绿色蔬菜基地,另外养猪场和养鸡场也扩大规模,我们可以一边做农家乐,一边做配送,再过两年,等咱们这里的规模起来了,我们可以到市区开自己的专营店。淘宝店的生意这两天也起来了,咱们也攒了不少的老客户。如果以后你们还愿意跟我干,我每年分你们百分之一的红利,你们一共是四份。” 这几个人都还算沉稳,但也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面上立刻就显露出巨大的惊讶来,他们都不是傻子,这笔账谁都会算,百分之一听着不多,可他们没出过一分钱的本金,又是领着工资的,这百分之一就相当于白赚,就拿今年来说,他们心里虽然没看到细账,可到底赚了多少钱,他们也是有个大概的,就今年的百分之一他们就能多拿几万块钱,更别说以后了。陈安修这里比着其他地方工资并不低。 孙晓年纪最轻,也最压不住事,当下咽咽口水就问,“陈哥,你说真的啊?”红利和他一年的工资差不多了。其他人何尝不想这么问,只是都没好意思出口,现在听孙晓这么说,就都支起了耳朵。 陈安修笑笑说,“当然是真的,大过年的,我空口白牙骗你们干嘛?” 孙晓一直都很信任陈安修,刚才那一问不过是不敢置信,现在得到肯定答复,他一下子就跳起来了,激动地说,“陈哥,我跟你干,只要你不关门,我就一直跟着你干。” 张言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起身照他后脑勺上就是一巴掌,“大过年的,你嘴里能不能说点人话,陈哥当然不关门,我还指着这里赚钱娶媳妇呢。”这就算是表态了。 吴燕身体不好,地里的体力活做不了,出去找工作也不容易,就是陈安修不分她这红利,她都是不愿意走的,不过有了这红利,她就更死心塌地在这里做了,“安修,只要你不嫌弃我和你孙哥,我们两口子就跟着干。” 刘波和徐丽两口子是外地人,这些年天南海北的也跑了不少地方,自己单干的时候是赚的比这多点,但在外地讨生活,辛苦的程度也可想而知,这两年跟着陈安修有吃有住的,日子稳定,生活也舒心,不过他们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要养,所以暗下里也动过想走的念头,趁着年轻干得动,多攒点是点,正在这犹豫的空当,陈安修的做法无疑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他们彻底安心留下来,刘波就问,“承包地的事情定下来了吗?这事要抓紧啊,地承包下来的话,过完年就该忙活了。”他们原先在这里工作就是工作,多做的就觉得是给陈安修帮忙,现在一说有红利,都感觉是在忙自己家的事情了。 陈安修笑说,“我已经去村里打过招呼了,他们说是要商量一下,还没最后定下来,我过年的时候再到各家走走,问题应该不大。”这两年和前些年又有点不同,前些年各个村里都有大片的荒山荒坡没人种,更别说承包了,村里往外承包个地跟求人一样。这两年眼见的就不一样了,外面的生意也不大好做,有些人又瞅上村里这些地了,当然不是回来种粮食。经济林木,无公害蔬菜,还有各种特色的养殖场,这两年陆陆续续都有人在做,就连农家乐今年恐怕也不只他一家了。 刘波点点头说,“你心里有打算就好。” 至此为止,这些人算是都搞定,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一些,还不到十点,陈安修就把这些都弄完了,钱该分的分,年货该送的送,当店里只剩下陈安修和江三爷爷的时候。陈安修把一张存折推过去,“三爷爷,钱都给打到这个存折上了,除了给明晓静的20,还有他们几个分的4,剩下的我平分了,三爷爷,你看看。” 江三爷爷接过来戴着老花镜看了看,又把存折推回来,“我手上还有钱,你每个月放我这里的一千,我都花不完,这存折还是你帮我收着,明年你包地,买东西的还不得花钱,我也不怕你坑我的钱,你跑了还有你爸妈呢。” 陈安修知道老人说笑,就是对亲孙子也没这么交付家底的,所以他每动一笔钱都会记下来并和老人说清楚。三爷爷虽然年纪大点了,还没到老糊涂的岁数,心里应该也是明白的。 做完这一切,陈安修把江三爷爷送走,又小饭馆里里外外的门窗检查一遍,厨房里所剩不多的食材都收拾出来,断水断电锁好门,外面挂上歇业的牌子,这次歇了起码要等到过完元宵节再开。 看看时间差不多快十一点了,陈安修拎着收拾出来的东西回家。到家的时候听着屋里没声响,他知道章时年喜静,也就没多想,进了卧室发现人盖着床毯子歪在炕上睡着了,他过去摸摸额头,一摸不要紧,早上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上来了,他急忙把人推醒了,又去拿厚外套将人裹上,“咱去医院。” 像章时年这种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一次就来个狠的,他上午处理过几分文件,还是觉得头重,就自己到炕上歇了会,这一歇就有点人事不知了,直到被陈安修推醒,他只觉四肢跟灌了铅一样,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不过他意志坚强,倒也没表现的太过虚弱,只是脸色太过难看,让人相信没生病都难。 陈安修把人扶上车,直接开车去了宁世,楼南接到他的电话,还以为多严重的病,亲自带人开了绿灯,可等检查结果一出来,他差点把病历摔在陈安修身上,“不就是重感冒吗?至于把你急成这样?”不过看这人忙前忙后热的一身汗,他也没好意思说重话,“挂完这两瓶水应该会好点,你在这里陪着他吧,这个时候过来,吃午饭了吗?” 陈安修回身看看正靠在病床上闭目休息的章时年,心里终于稍稍平静,掀着自己的领子呼扇两下,“还没呢,叶院长是不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楼南不怎么客气地说,“想得美,阿谦做的饭,我还没得吃呢。” 话说得不好听,但中午送过来的饭菜还是不错的,不是叶景谦的手艺,但也到大厨的水准了。不过章时年病着,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就停下了,陈安修又哄着多吃点,自己也跟着随便扒了几口。 等人收拾走餐盘,陈安修给他拉拉被子说,“你睡会,我给你看着针,等再打完这一瓶,咱们就回去。” 章时年握握他的手。 负责这间病房的护士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到这两人的亲密行为,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两人身份不一般,竟然是由楼医生亲自陪同,在这家医院工作稍微长点的,谁不知道,肛肠科的楼医生才是医院的大老板。要让他出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现在看看这两人的关系竟也与楼医生和叶院长一样。不过楼医生和叶院长的关系也是宁世的一大谜团,很多人都在传他们在一起,上下班都一辆车,可当事人谁也没公开承认过。 此时在楼南家。 糖球推着他的山地车正要出门,糖果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左手里搂着一只公鸡玩偶,右手结结实实地攥着哥哥的衣服下摆不放开。 “我过会就回来了,你和阿姨在家待会,听话。”对于一个生性活泼的人在家里陪个两岁的孩子待上半个月是什么感觉,反正糖球觉得他再不出去透透气,就快疯了。 “哥哥。”糖果喊他,虽然脸上照旧没什么表情,但细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出点讨好的意思的。 “这次叫哥哥也没用了。”都心软好几次了,糖球去扒他的小肉手。 糖果攥地很紧,但架不住糖球比他力气大,慢慢的还是扒开了,糖果见这样,着急地又喊了一声,“哥哥。” 糖球差点就心软了,但一想到这些天憋闷的心情,扭头不看他,推着山地车就往门外走,见糖果追上来,他紧走两步出门,然后回身把雕花铁门咔的一声合上,他在门外,糖果就被关在门里面了。 糖果抱着他的那只公鸡,大胖脸趴在两格铁栅栏那里,他大概想钻出去,但他实在有点胖,就伸出右手又喊,“哥哥。” 糖球已经跨上车子了,回头朝他挥挥手说,“我一个小时就回来,你自己玩会。” 小保姆正在二楼的阳台上晒衣服,见糖果趴在门上好一会没动,她推开窗子喊了一声,“糖果。” 糖果回头看看她。 小保姆拿毛巾擦擦手,到厨房里拿了两块饼干又去抱他,“糖果,看,饼干啊,很好吃,咱们回屋吃去吧。” 糖果看看饼干,接过来,但并不回屋,小保姆见这样,就在把他的宝宝凳子拿出来放在院子里,拍拍他说,“那你乖乖在这里吃饼干,不要到处跑啊。” 糖果没出声,自己在宝宝凳子上坐下来。 小保姆见他开始吃饼干了,就放心上楼洗会衣服,这个宝宝还是很好带的,一点不闹腾,只要手里有东西就能自己坐很久。 糖果就安静地坐在那里,自己咬口饼干,又往小鸡的嘴上戳戳。 绿岛总的地形是建在半山坡上,又弯弯绕绕的,但到东山这边的近海边,路还是比较平坦的,糖球骑着他的山地车沿着小区小面的陆向东骑了一段距离,少了夏天的旅游车,香港路往东这边还是很宽敞的。不过骑了一会,他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畅快,一想到留在那里的那个小不点,他就浑身不自在,最后实在骑不下去了,就折返往回走。 糖球回来的时候,糖果还抱着他的小公鸡在院子里坐着,见他进门,就跑过来从口袋里掏了半块饼干给他。 糖果竟然主动送东西给别人吃,这简直是彗星撞地球的概率,糖球这样想,停下车子过来摸摸他的头说,“哥哥不吃,你自己吃吧。” 糖果的手收回去一点,又递过来。不过等糖球真的吃掉的时候,他的嘴巴动了动,好像又有点舍不得。 糖球笑着抱他起来,“我带着你上山看冒冒吧?”这是他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糖果对这个名字反应很快,“弟弟啊。” “是啊,就是弟弟啊,弟弟昨天从北京回来了,我们去找他玩。” 糖果的眼睛明显亮了很多,小手一指外面,“弟弟啊。”这就要急着走。 “你先别急,我给爸爸打给电话,你进屋来戴个帽子。”糖球抱着他进屋,他还不大乐意。 楼南知道年底了,大家都忙,实在不愿意两个孩子这个时候去给人添乱,特别是糖果,还得人分神照顾,但听到糖果在电话那边一叠声地喊弟弟,他又有点心软,“那去你陈爷爷那里的时候,你要帮着看好弟弟,别光顾着自己玩。” “我知道了,爸爸,那你找辆车送我们过去吧。” “你小陈叔叔和章叔叔他们正好在这边,你和糖果等等,我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捎着你俩过去。” 陈安修听说糖球和糖果要去,自然是很高兴的,和章时年打完针,就去楼南家打个拐,把两个孩子带上了。

章节目录 第256章 糖果应该早先得到消息了,陈安修他们刚到,就看到他在门口那里探头探脑的,他穿了条颜色很浅的裤子,白色套头衫,最外面是件红色的小羽绒服,拉链没拉上,帽子歪歪地戴着,身后背着个小包,怀里一左一右还搂着两只公鸡玩偶,整个人要搬家一样,搞得还好像很匆忙。 车子停下的时候,他还有点犹豫,只站在那里瞪着眼睛看,并不靠近,不过等陈安修打开车窗喊他一声,他就认出来了,摇摇摆摆的就要过来,门前还有台阶,他走的很小心,先试着把右腿挪下来,再挪左腿,再右腿,再左腿,笨笨的,缓缓的,但很稳当。 小阿姨在里面听到动静已经开了门,陈安修下车进去抱他,帮他正正帽子,拉上小羽绒服的拉链,又拍拍他鼓鼓囊囊的小背包说,“糖果,你背着什么好东西?” 糖果咧咧嘴背过身去给他看,陈安修打开小背包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还没拆包装,看着像是个遥控小汽车,“糖果这么多东西啊,叔叔帮你拿下来放车上吧?” 糖果点点头,“叔叔,弟弟啊。” 陈安修摸摸他圆乎乎的脑袋,“叔叔就是来接你去和弟弟玩的。” 说话的功夫糖球也从屋里出来了,见他们在解小背包,就和陈安修说,“小陈叔叔,这是我爸爸让给冒冒带的。” 陈安修一听这样就说,“冒冒家里很多的,不用带这个了,给糖果留着玩吧。”他想给放下,但糖果还抓着背包带不放开,他笑了笑只好连人带着包一并抱到车上,糖果可能习惯了,把他放在宝宝椅上,他很乖,并不乱动。 糖球和章时年打过招呼后,也在糖果旁边坐了。 腊月二十八在绿岛一般年前蒸馒头的日子,也有早点蒸的,但不能再晚了,二十九和年三十都有其他事情要做,肯定没空用来蒸馒头,现在蒸好的馒头都是过年期间吃的,因着陈家的客人多,陈妈妈每年都要蒸很多,三四锅总是要的。 陈妈妈蒸馒头用的家里烧柴的大铁锅,一锅能蒸二十多个大馒头,家里自己蒸馒头,发面用最多的是老面,并不常用酵母粉,陈爸爸总说酵母蒸出来的馒头太软,吃着不劲道。老面是上一次蒸馒头留下的发面团,用这个发面慢点,所以陈妈妈一般在前一天晚上就把面发上,放在有炉子的屋里,这样第二天做馒头正好,不耽误时间。 做馒头的面都是从镇上的小磨坊里拿的,因为小磨坊的机器比不得大面粉的设备先进,磨出来的面有点黑,并不如市面上的那么白,有几年镇上很多人都嫌这种面不好,喜欢到市区买精白面吃,如果不是有些人家习惯往小磨坊里存麦子,这小磨坊差点倒闭,不够这几年风向又转回来了,大家都说这种才是真正的全麦粉,没有任何增白剂的,市面上想买这种面都不容易,一时间小磨坊又成了香饽饽,好些外面的人都打听着来这里买这种有点黑的小麦粉。不过这也不全然是跟风,这种黑面蒸出来的馒头确实香,有种实打实的麦香味。 陈安修他们到家的时候,陈妈妈的馒头已经蒸好了,还特意蒸了一锅枣饽饽,都放在厨房的锅拍上晾着,锅子里这会蒸的是黍米糕,黍子的产量很低,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把这当主食吃了,秋里镇上的人每年种一点,大多是为了过年蒸黍米年糕吃。 糖球事先打过电话,吨吨就待在家里等他没出去,冒冒也在,糖果一看到他就直接对着过去了,“弟弟啊。”还把怀里的公鸡玩偶分给他一个。 陈妈妈见到他们两个也很高兴,在灶膛里添了木柴,就出来和他们说话,“糖球和糖果来了,锅子里蒸的年糕,待会就好了,你们出去玩也别走远了。” 糖球喊陈奶奶,糖果也跟着喊,陈爸爸在小隔间的炉子上炖肉,又和他们说待会还能吃肉,把这小兄弟俩都高兴坏了,特别是糖果,可能闻着味了,还蹭到陈爸爸边上去看了看,肉已经炖地差不多,不过还没放盐,陈爸爸撕了一点喂给他和同样张着嘴的冒冒吃了。 陈妈妈招呼完孩子,又过来问章时年,“打完针,身上好点了没,怎么一感冒就这么重啊?” 章时年能听出她话里的真实心意,并不是客套,就说,“身上没那么重了。” 陈妈妈又说,“刚打完针,还是别在外面吹风了,回去歇着去吧。这就快过年了,养好身体最要紧。” 章时年答应着,陈安修陪他回屋,又来厨房倒水,陈妈妈从饭橱里摸出瓶蜂蜜给他,嘱咐说,“喝了水让他躺下睡一觉,孩子们就让他们在这屋里玩就行,别让他们过去闹。我待会在煤气上熬点粥,他想吃的话就吃点。”一直以来怎么说呢,可能是章时年表现太好了,又有那样的身份背景,虽说喊她妈,但很多时候她都没法当他是个普通的小辈来对待,总觉得隔着点什么,这猛地一病倒是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些疼惜的感情来。 陈安修给章时年倒上水,把陈妈妈的话转给他听,“你现在是我妈的亲儿子。赶紧歇着,有事的话喊我,我出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去吧。” 陈安修帮着把窗帘拉上,又给他压压被子角,这才带上门出去。 陈妈妈这边只是添柴烧火,自然不用他帮忙,倒是陈爸爸这边,他能帮把手,陈爸爸每年过年都会买个大猪头和一些猪蹄,自己做猪头肉,炖着吃,或者做肉冻都可以,不过他总嫌外面摊子上收拾不干净,宁愿买带着毛的,自己回来费点事,他在炉子边上先把猪蹄用火烤了,再用锋利的小刀一点点的刮,陈安修自小就看他这么做,到现在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只是小点的时候,他光顾着吃,并没有耐心做这细活,就这几年才耐下性子来,能上手帮点忙了。 “你下手轻点,皮都被你削没了。”陈爸爸看他一刀子一刀子的动作倒是很快,品相就差多了。 “这个方法太费事了,下水煮煮比较快。” “这么做的最干净。” 陈安修反驳他说,“你就是老脑筋,对了,望望呢?”望望的快递公司也早早放假了。 “吃过午饭跟着你三叔去你大姑家接你奶奶去了。”陈爸爸擦擦手,又去看锅子里的肉,里面煮的大骨头,还剁了大块的鸡在里面,再放上一点点的虾米提鲜,这样炖出来的肉可以吃,剩下的汤汁滤一滤,就是不错的高汤,下面条,下馄饨,做炖菜,做丸子的时候都能用。 在绿岛,家里有儿子在,是不兴老人在闺女家过年的,“三叔那边收拾的怎么样了?”昨天下午从北京回来,一直在忙,也没得空去那边看看。 “凑合着能用吧,其他的只能等过完年再说了。如果把东屋和门楼都翻盖一下的话,怎么也少不了两万块钱,我看你三叔给天意买了房子后,手头也够紧的。即便是过年公司里发点钱,又得攒着三月里给天意结婚了。我今年买的牛肉和羊肉多,你大舅他们也送了不少鱼虾和干货过来,晚上的时候,让你妈收拾些出来,你给你三叔家送过去。”虽说是兄弟四个,但大哥和老四常年不在家,这里就他和老三两个,老三又是弟弟,他不帮着谁还帮着。 “行,爸爸,我知道了。” 半下午的时候陈安修小姑家的彬彬来了一趟,送了些花馒头和豆包过来,陈家这一大家人,就属陈建敏的手最巧,各家过年的花馒头基本都是她蒸好送来的,因为做的太多,花样也不是很复杂的,就兔子和桃子的,另外就是几只小刺猬的,胖乎乎的非常可爱。 陈建敏家每年都会走这么一遭,陈妈妈早就把回礼都准备好了,正好赶上年糕出锅,又给彬彬装了点热年糕。陈安修送他出去,塞给他五百块钱,又陪着他去陈建浩那边把东西放下。 家里这边,四个孩子已经开吃了,吨吨和糖球拿的年糕,一人一个插在筷子上吃,年糕和馒头的形状差不多,因为黍米很黏,不容易成形,做年糕的时候还要加一点点玉米面和豆面,里面裹着很多剔掉核的红枣,刚出锅的年糕又烫又黏,陈妈妈都要在锅拍上事先铺一层煎饼才敢把年糕放上去,要不然就直接粘在锅拍上拿不下来了。 糖果和冒冒见到哥哥们吃也馋的口水直流,但这会的年糕太烫了,陈妈妈也不敢给他们吃,陈爸爸就哄着他们去吃肉,还特地选了肉多的鸡胸给他们撕了一块,两个胖墩墩的食量很好,还没怎么着的,大半块肉喂完了,见炉子上的锅子沸地厉害,陈爸爸把剩下的那点肉连着碗放在桌边,叮嘱一句,准备进屋看看锅子再来喂他们。 桌上就剩下了糖果和冒冒排排坐,糖果可能有点等不及,就想把碗往自己这边扒拉了一下,可他胳膊太短了,碗没扒拉到,桌子反倒被他撞的一晃,肉带着碗直接掉到桌子下面去了,糖果又往桌子底下看,这时早就趴在一边等候多时的班头一跃身上去,叼起肉就走。 糖果见此立刻起身颠颠地追了几步,可他别说就两条腿,就是四条腿,但都那么短怎么可能追上班头。 班头见他不追了就停下来开吃,糖果往这边追两步,它就移动一下。糖果停下来使劲地跺跺右脚,又朝它像模像样的招招小手,诱哄道,“狗狗,回来啊。” 谁理你!! 班头蓬松的尾巴来回摇两下,继续埋头啃它好不容易等来的肉。 陈安修回来正好碰上这一幕,差点笑出声,但一看糖果满眼的样子,只好又将涌上来的笑意硬生生憋回去了。 糖果确实委屈坏了,他一见到陈安修就木着一个大胖脸冲过去抱住他的腿,伸手一指班头说,“叔叔,坏狗狗啊。” 凡是抢食的都不能忍,陈安修憋着笑意抱起他附和说,“班头是个坏狗狗,不过肉掉到地上就不能吃了,叔叔再给你拿干净的。” 冒冒鬼精,打刚才就只咧着嘴坐在那里笑,屁股钉在板凳上一样,就没挪个窝,这时见陈安修回来才跑过来喊爸爸,陈安修就抱着他们两个往里走,陈爸爸舀着块肉出来,听陈安修讲起刚才的事情,也笑得不行。 “锅子里还有很多呢,那块就给狗狗吃吧。”陈爸爸见糖果不死心地还去看班头,就撕块肉先喂到他的嘴里。 虽然孩子喜欢吃饭是好事,但他们还小,陈爸爸也没敢喂太多,觉得差不多就停下,又拿玩具让他们自己回屋里玩。 陈安修注意到糖果袖子下面沾了油,糖果今天裤子颜色浅,蹭到裤子上格外明显,他把人抱起来说,“我带糖果回屋去换件衣服。” 因为章时年病着在床上睡觉,陈安修就把糖果放在沙发上,家里今天炖肉,炉子烧得旺,屋里非常暖和,他给糖果脱了外套和裤子,又立即拿毯子将整个人包起来,他拿了冒冒的几件肥大点的衣服给糖果换,本来感觉应该差不多的,但实际效果却差很多,冒冒的上衣穿在糖果身上连扣子都系不上,小裤子更是提上困难。 陈安修没办法了,把糖果抱在怀里,摸摸他的圆肚子说,“糖果,你真是个小胖子。” 糖果这么小,也听不出这句话是夸他还是嫌弃他,他可能被摸舒服了,还往陈安修的怀里拱了拱。 陈安修抱着他闹了一小会,突然想到爸妈那屋里有妈妈给冒冒做的棉裤和小袄,妈妈做了很多,估计冒冒穿到四五岁都行,里面应该有适合糖果穿的,他想到这里就把糖果放下说,“糖果,你在这里等叔叔,叔叔去给你拿衣服穿,章叔叔在那边睡觉,糖果在这边乖乖躺着。” 糖果点点头,但在陈安修即将关门离开的时候,他喊了声,“叔叔。” 陈安修回头朝他笑笑说,“叔叔很快就回来了。” 糖果看着有些紧张,但屋里昏暗,陈安修没太注意到,他出门问了陈妈妈,又去衣橱里找衣服,陈妈妈做的衣服比较多,他翻起来有点费事。 糖果自己安静的在沙发上躺了会,过点时间,他见陈安修没回来,他就自己从沙发上爬下来,光着脚走到床那里,扒着床沿去看章时年,不过这会章时年面向里睡得很沉,就没注意到他。这边没动静,他又跑到门边,拿小指头去抠门缝,但家里木门关上就是严丝合缝的,不是用手指就能抠开的。 陈安修刚抱着几件觉得差不多的棉裤小袄从里屋出来,就听他那屋里哇地一声,糖果边用力拍门,边哭着喊,“爸爸,哥哥……” 他赶紧往那边跑,推开门抱住哭的稀里哗啦的糖果问,“这是怎么了,糖果?” 糖果见是他,就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哭,吓坏了一样。陈安修不明就里,他是耽误了点时间,但前后不到十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章时年听到这声响也醒来了,不过他同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安修把拿来的衣服丢到沙发上,搂着糖果拍拍说,“糖果果,没事了,胖果果,叔叔在这里呢,没事了,没事了,没把你一个人丢下,叔叔这不是回来了吗?” 可糖果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还是哭,吨吨和糖球出去玩了,不在家里,陈爸爸和陈妈妈听到动静都赶过来了,轮流哄了一遍都没什么效果,就没见糖果哭成这样过。 冒冒倒是不嫌乱的性子,他趴到糖果的脸上看,又把手里攥着的一块半凉的年糕往糖果张开的嘴边放,那年糕应该被他自己咬过,上面还印着两个狗牙印。 陈安修被糖果哭的一个脑袋两个大,见冒冒还过来捣乱,就握着他的小爪子打算挪开说,“冒冒,到边上自己玩去,别闹。” 不过人家糖果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已经看到了冒冒手里的年糕,边哭边伸出小爪爪把年糕接了过来,先是把年糕放到自己眼前认了认,放到嘴边咬口试试,接着边抽泣边啊呜啊呜吃年糕,等年糕吃到大半的时候,他嘴里还在哼哼,好像还在哭,但眼泪已经止住了。 陈安修本来怕他这么吃会噎着,是不打算让他吃的,看到这里也只能眼角抽搐地默默收声了,轻轻给他顺顺背。 冒冒见他不哭了,就扑到他身上笑,糖果吃完年糕,两只小拳头在眼上摸了摸,对着他颤微微地喊了声,“弟弟啊。”声音还有点哽咽,听着怪可怜的。 见他终于止住哭,全家人都松口气,陈妈妈把拿来的棉裤和小袄翻过来放在暖气上热热,陈安修则去拧了块热毛巾给糖果擦擦那张大花脸和两只小爪爪,又给他脸上抹点油油,等糖果这棉裤和小袄一上身,他和冒冒站在一起就更像兄弟俩了。 土包子果和土包子冒。

章节目录 第257章 只有冒冒的时候,陈安修觉得还好,当然也不排除他已经习惯了冒冒的土包子形象,但换成糖果,这感觉太新奇了,明明刚才还是一个帅气可爱的胖宝宝,这一转眼就成小土包子了。看最新上-_-!乐-_-!文-_-!小-_-!说-_-!网 百度搜索 特别是两个人站在一起,这效果简直太有杀伤力了。 “论衣服对人的重要性。”陈安修边笑边拿出相机,对着两人就是一通猛拍。 两个小的当然不能明白他的话,但他们都不是第一次照相了,尤其是冒冒,他很爱照相,一看到相机对着他,就哈哈笑,糖果大概也觉得这是件不错的事情,也咧着嘴露出点笑模样。他们俩这傻乎乎的喜庆样子惹得大人笑地前仰后合。连章时年都没忍住,略显苍白的脸上浮出些笑意。 糖球和吨吨不知道到哪里溜达了一圈回来了,糖球一进门就喊,“小陈叔叔,前面街上有人在做爆米花。”他跑过来看到糖果这打扮先是一愣,只是还没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糖果还没消去的红眼圈,就蹲下|身去抱他,“你怎么还哭了?” 陈安修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糖球听糖果拍着门哭,就疑心是上次关到厨房里的事情吓到他了,脸上忍不住露出些愧疚来。 陈安修没错过他这表情,猜测事情可能有什么前因,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他也没拆穿,转开话题问吨吨说,“你们刚才去哪里了,什么做爆米花的?” 吨吨比糖球性子稳重些,进门的时候没见很兴奋,但也是满脸的兴趣盎然,现在听陈安修这么问,就回道,“前面街上有人在做爆米花,很多人都在那里看。” “我以为是什么稀奇事,爆米花,镇上不是天天有买的吗?”不值什么钱,五块钱就一大锅子,巧克力的,奶油的,原味的,各种口味随便挑。 吨吨和他比划,“不是那种,在炉子上架着个黑的东西,这么长,有个圆肚子,用手摇的,打开的时候嘭地一声,爆米花就炸出来了。” 他没怎么见过,说的很稀奇,陈安修已然明白是什么东西,这个是他们小时候常见的,他刚才就听到动静了,还以为是谁家小孩子在街上放炮仗玩呢。 陈爸爸和陈妈妈自然也知道,陈爸爸就笑着说,“好些年头没见到过这个了。” 其实这里面除了孩子们也就章时年是个不知情的,无论在季家还是章家,他都没机会接触到这东西。闹过刚才那一场,陈安修知道他这会应该也没睡意了,就问他,“要不要一起看爆米花去?” 睡久了头里有些发木,章时年答应着说,“也好,一起去。” 陈安修帮他拿了长外套和围巾,吨吨和糖球领着两个小的一起提前一步跟着陈爸爸去东边的杂物间里端玉米粒去了,陈妈妈还去厨房给他们装了些大米,黑香米和白糖。 陈爸爸陈妈妈家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就陈安修领着他们去的,他们去的时候,正好前一锅刚出来,摊主正在往爆米花机里填玉米粒和白糖,摊主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他用的是那种老式的手摇爆米花机,通体已经烧的乌黑了,填上东西后,用一个铁棒插紧,之后就是放在炉子上来回转着烤。 在他们之前还有不少人,陈安修让吨吨和糖球排号,他领着冒冒和糖果还有章时年,去旁边的摊子上买糖瓜,糖瓜是用大米和小麦熬出来的麦芽糖的,比不得蔗糖甜,但味道清清淡淡的,还是很不错的,个头有核桃大小,样子有点像小南瓜,在绿岛从小年从春节,街头巷尾很多卖的,一般买糖瓜的摊子都同时卖芝麻糖,花生糖和麦芽糖浆,芝麻糖,葱白那么长一段一段的,很脆,外面裹着一层芝麻,花生糖是棕红色方形的,切成薄薄的一片一片的,里面裹着花生仁,麦芽糖浆一般都是装在罐头瓶里,样子有点像蜂蜜,但要比蜂蜜粘稠很多。 摊主是个三十多的女人,看到陈安修领着两个小宝宝,就热情地拿了些碎开的芝麻糖给冒冒和糖果吃,陈安修拦了一下,但架不住这两个都是不懂得客气的,人家一说给,他们两个的小爪子就伸过去接着了。 陈安修在摊子前面站定,和摊主笑说,“大姐,我家这俩脸皮厚,你给什么他们都要。” 摊主也笑,“他们这么小,能懂什么,再说这些碎开的也不卖钱的,就给小孩子吃着玩了,这俩孩子长得可真精神,看着就让人喜欢。”她见章时年站在边上,有心想招呼两句,但怎么就感觉这人不像是来她这种小摊子上买糖的。 陈安修发觉她的目光就说,“我们一起的,大姐,你这糖瓜怎么卖?” 摊主于是不再纠结章时年的事情,利索地说,“糖瓜十块钱一斤,都是家里孩子爷爷自己熬的,先尝后买,尝着好就买,不合口味就不买,都不要紧的。” 糖都有碎开的,陈安修尝了一点,味道还好,和小时候吃的差不多,他每样都要了一些,麦芽糖浆也要了三瓶子,摊主分门别类地帮他小心装好,最后又给套了个大袋子。麦芽糖浆抹馒头片和面包都可以,过年做红烧菜,炖大肘子的时候放一点,比冰糖和蜂蜜味道还要好一些。 做爆米花的地方看着人很多,但一锅一锅的也很快,陈安修回家放完糖没多大会,就轮到他们家的了,先爆的是黑香米的,出来的时候,陈安修上前帮着糖球和吨吨装袋子,章时年就领着冒冒和糖果在边上等着。 章时年和陈安修的到来,早就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说实话,很多人心里还不是全然能接受这种关系,不过中国人就是这点好,他们看你再不顺眼,再不能接受,最多也就是视而不见,再不然就是背后嘀咕两句,但不会到你门口上聚会抗议,更不会喊打喊杀。而且连着看了这两年,起初的怪异感也多少消去一些了,当然那两个孩子也加分不少,看人那俩孩子养地多好,大的那个人就别说了,整个秋里镇上再也找不出个相貌这么出挑的,听说学习也很好,就小的这个,模样虽然还没长开,但白白胖胖的,见人就笑,不知道多讨人喜欢。 关于这个男人和吨吨的关系,村里的人没少猜测,毕竟长地太像了,说什么的都有,不过猜测也只能是猜测,谁也不好拿着这种问题上门去问人家。 爆的玉米花还带着一点皮,不能给糖果和冒冒吃,但大米花,还是可以的,甜甜的,还有点热,给他们的小爪爪里放一把,他们自己就坐在那里吃很久,吃的嘴边上都粘着,一粒粒的。 天雨开车过来,老远就看到他们了,车子到胡同口的时候就喊了他们一声,“大哥,吨吨。” 陈安修见是他,知道是陈奶奶回来了,就领着吨吨和冒冒过去,章时年也过来打个招呼。 车是天雨开的,陈建浩陪着陈奶奶坐在后面,车子停下的时候,陈建浩就下来了,在闺女家住了大半个月,陈奶奶的气色看着不是一般的好,她和章时年很生疏,说的话就不多,对着冒冒和吨吨看着还亲近些,摸摸冒冒的头又给他们拿水果和包装好的点心。 陈安修知道这应该是大姑是捎上的,就赶忙拦着,“不用了,奶奶,他们刚在家里吃了东西,再吃就撑着肚子了。” 陈奶奶听他这么说,就把递给冒冒的点心收回来,从旁边的袋子里摸出两个很大的火龙果,一个给吨吨,另一个放到冒冒的怀里,“冒冒抱着去玩。” 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陈安修也就不一再推脱,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就催人早点回去歇着,并说晚上和爸爸一道去看她。 她答应着,可能是快过年的原因,也是满面欢喜的样子。 送走陈奶奶,爆米花那边也好了,糖球紧紧牵着糖果不敢放手,边上的人就帮着把爆好的米花都装起来了。 家里这边,陈爸爸熬好的大骨头汤,一半盛滤干净留待以后用,另一半,陈妈妈就着这些汤水攒了些牛肉,猪肉和山药丸子,各种馅料是先前腌制好的,做起来不算费事,就鱼丸子要清淡些,是另开一锅在白水里滚的,陈爸爸则继续在锅子上做炖菜,发好的山蘑菇,山药和土鸡浓浓的炖上一大锅,吃不完的就放在盆子里,过年期间家里不想炒菜的时候,每人热上一碗就当菜吃了。 楼南和叶景谦今天下班还算早,七点多一点就赶过来了,陈家这边刚吃完饭,因着今天炉子旺旺地烧了一天,楼南一进门就说,“这屋里真暖和。” 叶景谦是紧随其后进来的,也笑说,“暖气很足。” 陈爸爸也觉得屋里太热了,早先就把窗子开了道缝,只是有孩子在,窗子不敢开地太大,屋里的温度一时半会也就没降下去。 糖球和吨吨在东屋里打游戏,这屋里就糖果和冒冒挤在沙发上玩他们的公鸡小玩偶,冒冒手里的那只今天被他随处丢了好几次,又被糖果跟在屁股后面给捡回来了,上面沾了土,已经没原先干净了,不过两个人玩地还挺开心,糖果碰碰冒冒的,冒冒又碰碰糖果的,这两个人在一起,谁也不嫌弃谁。 糖果一见这两人进来,就自己从沙发上爬下来了,“爸爸,爸爸。” 楼南不敢置信地定睛瞅了两眼,又扯着糖果的小胳膊来来回回前前后后的看,看着看着,自己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林姨,你这手艺真好,我们糖果穿着还挺合适的,我差点没敢认,刚才和冒冒在那里坐着,我还在想,这是谁家的宝宝,看着还有点眼熟。”天蓝底粉花花的背带小棉裤,要多抢眼又多抢眼。 这两年楼南他们和陈家来往频繁,陈妈妈和他也算熟悉了,知道他性子直爽,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说,“试来试去,就这件最合身,不是很好看,不过在家里穿着还算暖和。” 楼南抱着糖果起身说,“真挺好的,林姨,糖果长这么大,我们还没给他做过件衣服穿呢。”他两个爸爸不用说,一个比一个脾气暴,这样的针线活和他们从来就不沾边,阿谦那边也没什么亲人来往。 问过他们还没吃晚饭,陈爸爸在微波炉上给他们热了馒头,又把刚做出来不久还热乎的丸子和炖菜给他们盛了两碗,糖球听到动静也从东屋里跑过来了,偷偷拿眼睛去看陈安修,后者朝他微微摇摇头,糖球见此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更紧张了。 楼南的两个父亲都住在旧金山,吃饭的空当,陈安修听他们说年三十那天才能飞过去和两位老人团聚,就邀着他们全家在这里住下,明天让糖球和糖果再在山上玩一天。 楼南说不心动是假的,特别是看到糖果和冒冒在沙发上抱着滚做一团,再想想糖果在家里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样子,只是嘴上不好应着。 陈妈妈知道这一家在绿岛也没什么亲戚,孩子也只能由小保姆带着,她就从旁劝了几句,一个孩子带,两个孩子也是带,糖果乖巧,他们都喜欢之类的话,话说到这里,楼南也不好再端着,就笑着应承下了。 楼南和叶景谦也不是外人,陈爸爸留着他们在家里说话,就带着陈安修和陈天雨一道去陈奶奶那边去了。 陈天意和李文文今天放假,这会也是刚回来,屋里进门的地方摆着些不知道他们买的还是单位发的年货,陈安修一眼带过,也没仔细去瞅,只觉得花花绿绿的,东西倒是不少。陈天意和李文文出社会工作一年多,单位又不错,看穿着打扮就比以前成熟不少。 陈爸爸和陈奶奶说过话,就又去问他们工作的事情,李文文还好,话不多,陈天意最近可能正春风得意,说着说着就有点夸夸其谈,说起单位今年组织的两次旅游,他们去了一次内蒙古,还去了一次香港,他可能在人前说了不止一次了,说起两地的风土景物很顺溜,说到兴奋处,他就说,“二伯,二哥,三哥,那里的数码相机和化妆品什么的都很便宜,你们要捎东西的话,我下次去给你们带。” 李文文在边上暗地里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他可能想起什么,自己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然有章先生在,应该也不用我。” 陈安修注意到了李文文的动作,心里觉得她太过小心,不过是兄弟间聊些家常,又不是商议国家大事,天意的性子,他们都知道,根本不用这么处处谨慎。但站在她的立场上,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天意是弟弟,天雨也算给面子,就说,“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下次去之前提早打电话,别光做马后炮。” 陈爸爸就说他,“望望,你这当哥哥的,怎么说话呢?” 陈三叔又拦着说,“他们兄弟们亲,怎么说话不行啊,二哥,咱喝咱的茶,别管他们,让他们自己说去,爱说什么说什么,只要打不起来就行。” 陈奶奶也觉得没什么,她除了陈天齐就最疼天雨,觉得男孩子嘛,就该是天雨这样的,爽爽利利的比什么都好,她心里虽然有些重男轻女,但传统的观念还是让她觉得,女孩子娇气点扛不起事也不算错,只要能干,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就是福气,可男孩子要是扛不起事,她心里就有点不喜,而陈天意恰好就是她心里扛不起事的那种,性子太绵软,上不去大台面,还比不上这一辈的三个女孩子。不过她现在住在老三家,这些话她除了两个闺女,也没对谁提过。 她今天坐了半天车,刚从市区回来,陈爸爸想让她早点歇着,就没坐很久,待了大半个小时,留下东西就准备走人了,陈三叔拿了两个干果和糖果礼盒让给吨吨和冒冒带回去吃。 楼南一家留下,家里肯定是住不开的,他们都跟着陈安修去住农家乐,临走的时候,糖果攥着冒冒的手还舍不得放开,直到叶景谦和他说睡醒了还来,他这才松开手,乖乖跟着人走了。冒冒也想跟着走,陈安修没让他。糖球和吨吨也留下来,跟着天雨一起睡。 章时年的感冒刚好转一点,到家吃过药就早早睡下了,楼南和叶景谦知道他身体不舒服,也不计较这个礼,自顾自的,反倒轻松,趁着叶景谦给糖果洗漱的功夫,陈安修拉着楼南出来,把糖球说的事情和这人说了,“他以为事情过去了,怕你揍他就没敢说,这次让我和你说,也算是间接认识错误了,你就原谅他这次,不过这事呢,也不一定是怎么着,小孩子怕黑也是很正常的,我当时也是粗心了,留他一个人在屋里。” 楼南沉默半晌说,“糖球这么大了,让他天天陪着糖果玩,也确实难为他,以前家里还有月嫂专门带他,不过月嫂能做的就那些,糖果大点,我们就辞了,我爸倒是想让糖果跟着他们,那边的亲友多,孩子也多,只是我和阿谦都不舍得。”想想糖果这安静的性子多半也和少人陪伴分不开,他们工作忙,虽然想着尽量多抽时间陪孩子,可怎么也没那么多时间,糖果平时在家,除了和一堆玩具玩,就是吃点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糖瓜是这样的。 今天晋江是抽到天外天去了吗?直接刷不开。

章节目录 第258章 晚上和楼南谈过之后,陈安修也就不再提这件事,怎么说楼南和叶景谦是糖果的父亲,两人又都从医,在这方面肯定比他更专业,另一个,他也希望自己是多想了,糖果小胖子还这么小,总要健健康康的长大才好。亲 或者搜索 都可以的哦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陈安修醒过来的时候,章时年还没醒,这在他们家是不多见的情况,陈安修凑过去碰碰的额头,不那么烫了,但温度还没彻底降下来,不过他也明白,生病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慢。 早上不到七点,拉开窗帘,外面的天刚蒙蒙亮,陈安修不想起来,就枕着右胳膊,半侧身躺着盯着章时年看,他的手指在半空中描绘着身边人的轮廓,一晃眼,认识这人都快三年了,冒冒都快一岁半了,可是这人的相貌都没什么变化,他到现在还记得实际意义上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天的雨很大,这人在窗边百~万\小!说,身后是院子里高大的广玉兰树,他那时就觉得这人长得真好,现在看看,好像更顺眼一点了,不过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人会有如此亲密的一天。 陈安修的目光落在章时年紧闭的眼睛上,垂下来的睫毛又长又密,男人的睫毛长成这样简直是浪费,他心痒痒,伸着指头过去轻轻戳了戳,“你再不醒过来,我就亲你了。” 章时年闭着眼睛握住准确的握住那只作乱的手。 陈安修顺势贴过去,抱住人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章时年睁开眼睛,侧头在怀里人额上亲了一下说,“再多的睡意都被你烧没了。”那么火热的目光。 陈安修笑眯眯地眨眨眼说,“早知道我应该闭上眼直接亲上来的,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章时年揉揉他乱蓬蓬的头发说,“我不介意以后给你无数次机会。” 以后有机会还是等于今天没机会,陈安修在被窝里伸伸懒腰说,“那我先记账,你记得欠我一次,现在起吧,咱们先回家吃饭,你如果还是困的话,吃完饭再睡。”这里也没什么菜,总不好让楼南跟着他们只喝粥吃咸菜,还是回家吃好点。 章时年身上还觉得有些虚软,但也不打算继续躺着,就和他一道起来了。 楼南和叶景谦那屋里已经有了动静,但还没出来,陈安修先行洗漱后,自己到附近的山上跑了一小圈,他现在没以前锻炼勤奋了,但只要时间允许的话,他还是会每天运动一下的。在秋里镇这边,天气晴朗的冬夜里经常会下霜,地上,路边的枯黄的草叶上,屋顶上,白白的一层,夜里下了一场薄薄的小雪一样,这几天天气好,更是几乎日日都能见到。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镇上除了超市和银行这类的行当,其他的个人铺子已经没几家开着的了,陈安修一路跑过来,一个人都没遇到,整条山路上都是他一个人踏着霜雪,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 家里还有其他人,陈安修也没走太远,小小跑了一圈,活动开手脚就回来了,章时年已经洗漱完毕,在书桌那里开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叶景谦在浴室里教糖果洗脸,糖果学的怎么样,他不知道,倒见小家伙撅着屁股蹲在那里,玩地挺高兴的,两只小手在盆子里扑腾扑腾的,外面的水撒了一地。 “早啊。”叶景谦见到他进来,打个招呼。 “早。”陈安修笑着回一声,又和糖果说,“糖果都会自己洗脸了,好厉害。” 糖果调转屁股回头,眼睛晶晶亮,胖脸水漉漉的,“叔叔。” 叶景谦抱他起来,拿小毛巾给他擦脸上的水,和陈安修说,“我马上把这里收拾一下。” “没事,洗漱总要弄乱的,你先带糖果去穿衣服吧。” 只穿着内衣的糖果浑身肉嘟嘟的,经过陈安修边上的时候还被摸了下胖胖的小肚子。这小内衣是在冒冒衣服里好不容易找不出来的,不是章时年专门订来的那些,忘了是哪个亲戚送的,号码有点大了,不过质量还是不错的,外面的衣服依旧没合适的,所以糖果继续穿他昨天的背带小棉裤和小棉袄。不管大人怎么笑,但他太小也没什么审美观,给他穿,他就穿,只要舒服就行,其他也没什么异议。 这样的早上,本该是睡懒觉的好时候,但临近新年,各家都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他们开车回去的时候,村里好多人家都已经起床了,封了一夜的暖气炉子被通开,青白色的烟从烟囱里冒出来,各家院子里洗洗漱漱,锅碗瓢盆的响动,今年的倒数第二天来临了。 留在家里的人都已经起来了,连冒冒都把手和脸洗的白白的,坐在小板凳上等着人喂饭了,土包子兄弟再次见面,免不得又是一阵亲热。 陈爸爸昨天晚上用砂锅做的猪头肉,大火煮熟,小火在炉子上焖了两个多小时,夜里又收了半晚上的汤汁,早上一开盖子,满满一锅子的猪头肉层层叠着,尽管不是那么热了,还是钻鼻子的浓香。 陈安修没拿筷子,直接下手就拈走一块,陈爸爸嘴上说他这么大个人,不怕孩子看到笑话,手上却没阻止,还切了半块猪耳朵给他。酥烂些的肉,陈爸爸挑了两块让陈安修给前面的三爷爷送去。 剩下的肉还有不少,陈爸爸选了些出来,一部分加青红辣椒小小的翻炒了一下,家里有自己做的白面火烧,放在炉子上烤一下,烤的白面火烧外皮有点硬,但里面很热乎,从中间抠开,夹上肉吃就行,另一些拍小黄瓜拌了个凉菜,这个爽口,章时年可以吃,粥是陈妈妈早就在电饭锅里熬好的。 楼南他们边吃边赞,听说陈家今天还要做不少好吃的,都差点不想去上班了。 如果昨天主要是蒸煮,那今天就主要是做炸货了,这是陈妈妈的主场,往年陈天晴放寒假,也会帮着做,不过今年陈天晴第一年上班,到下午才能回来,陈安修和陈天雨这两个往年没多大用处的儿子就只得上场了,厨房不用他们进,但有一大堆的肉馅等着他们剁,陈爸爸则是洗鱼,洗虾,收拾鸡。 陈安修早饭后先去了趟村后的小菜地,昨天做山药丸子,做炖菜,家里的山药没多少了,他要再去地里挖点过年备用着,秋后收山药的时候并没有都从地里都挖出来,还有一部分留着年后再挖,吃着还新鲜。 家里其他人都不得空,糖果和冒冒就跟着他,班头没事也跟着过来玩,糖果可能还记恨昨天班头抢他的肉吃,即使班头今天有意亲近,他也不肯好好叫它的名字,只叫它坏狗狗,弄的班头一路上看着都很郁闷,不时地拿尾巴扫陈安修的腿。 今天天气还不错,地里的土没上冻,这个季节的菜地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陈家村这边种温室大棚的也不多,所以一眼看过去,到处是光秃秃的一片,陈安修放任两个小的在田埂上自己跑着玩闹,他自己开始挖山药,刨开上面的一层土,觉得深度差不多了,就只能用手挖,山药很脆,一不小心就挖断了,挖出来山药完整的差不多都半米左右,粗的如小儿手臂,也有细的,和擀面杖差不多。挖了不到一米的地方,就挖了大半篮子。 今天村里很多人家都要做炸货,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股油香,他们从菜地里回来的时候,陈天雨还在剁肉馅,吨吨和糖球也在帮着洗菜,陈妈妈的一锅油已经烧好了,一大条的黄花裹上鸡蛋面下去,带鱼段,大虾,酥肉,鸡肉块。摆放在院子里的案板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切好的藕片,茄子片和豆腐块,薄厚均匀,大小等同,很见功底。 “这是三爷爷来过?”爸妈虽然也做菜,但不会这么细致,可是他今天早上去送肉的时候,明明听三爷爷说今天要和老伙计们去隔壁镇上听戏,那边有人请了戏班子。 陈爸爸在院子东边那边那里用热水脱鸡毛,听他这话,满面笑意地说,“是小章切的,真没想到他还会做饭,看那菜切得多好。”在他们看来,章时年已经够好了,会不会做饭根本不是问题,偶尔露这么一手,还真把他们吓了一跳。 陈安修心道他也就切菜足够漂亮,能唬唬人,至于做饭,完全指望不上。不过还是不要拆穿,让爸爸抱着点美好的幻想吧。 肉馅酿的尖椒,耦合,茄盒,干炸的豆腐,中间填上肉馅的豆腐箱子,一段段的豆皮肉卷,大个的四喜丸子,还有糟鱼,一上午陈妈妈就炸了一大笸箩,下面垫上厚厚的一层煎饼,煎饼吸油,洗了油的煎饼干了以后很脆,吃起来别有一番味道,下午的时候又炸了好些小麻花,足足忙到半下午才堪堪停下。 傍晚陈天雨去火车站接陈天晴,顺带去趟大伯家,陈安修则搬着东西去村里的各个亲戚家走了走,他们这一支人多,光三服之内必须走的叔叔伯伯就一堆,还有几个他的奶妈妈家,因着明年包地的事情还去几个管事的村干部家走了走,人太多了,几乎哪家都没多停留,放下东西说两句话就得赶去下一家。他去看别人,陈爸爸也在家迎着别人来。 陈三叔这边,陈建浩催着陈天意也到各家走了一趟,陈天意性子内向,往年缩头缩脑地总不愿意各处走动,他爸爸怎么说都没用,今年可能是工作顺利了,人看着就大方了许多,陈建浩一催就去了,只是大伯陈建明那里谁也不提。之前都是家里这边先过去,那边让把回礼捎回来,年年如此。因为陈建明是老大,陈爸爸和陈三叔倒从没说过什么,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天雨下山之前,陈爸爸让他来邀着天意一起的,不过天雨来这家后,陈建浩没说出个什么来,天雨没多劝就自己走了。 在绿岛,老一辈的人很多会剪纸的,陈奶奶也不例外,简单点的如福字,喜字,稍微繁复点的喜鹊登梅,富贵花开,孔雀开屏什么的,她都剪地很好,不过她年纪大点后,有几年也没动过剪子了,今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戴着老花镜动手剪了不少,陈天雨来的时候虽然只说下山去接晴晴,不过她心里大概也明白,她把剪好的花样分成三份,又喊陈天意过来和他说,“左边这些给你大伯家的,中间这些给你二伯,右边这些,咱家里明天贴上。” 陈天意不想去,就只装作听不懂。他心里怨奶奶到如今还这么偏心,但快过年了,奶奶又是长辈,他不好发作,面上却已经不大好看。 “你傻站着做什么,怎么不去啊?” 陈天意硬声硬气地应了声,“这就去。”但他拿的时候就只拿了中间和右边那份,左边那份他看也不看,直接就出去了。 陈奶奶看看桌上独独剩下的那份,用手摸了摸,准备起身放进抽屉里。只是她八十多的人了,又坐着没动,费了半下午的神,一起身没站稳,自己从床沿摔到了地上,她想喊人喊不出声,就坐在那里没动,等劲缓过来了,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 陈天雨先去火车站接的陈天晴,之后兄妹俩一道去的大伯家,家里就陈建明,李文彩和睿哲在,陈天晴今天穿了一件咖啡色的呢子大衣,一进门就被睿哲拿着水枪喷了一身水,李文彩赶紧拿毛巾来给她擦,“晴晴,我给你弄弄,睿哲还小,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陈天晴自己接过毛巾,“没事没事,大娘,我自己擦就行,都是清水,不碍事。” 睿哲喷完天晴还要喷陈天雨,被后者一把将水枪夺下来了,弯腰把人搂在怀里说,“你怎么这么调皮,冬天还玩水枪,不嫌冷?” 睿哲在他怀里挣扎着,又拿脚踢他,“坏蛋,坏蛋。” 陈天雨把眼一瞪说,“你才多大,还学会骂人了,再骂人我把你的嘴巴捏住,不让你吃饭了。” 睿哲吓得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李文彩忙把人过来安慰说,“叔叔和你说着玩呢,没事没事。” 陈建明听他们来了,也从书房里出来了,陈天晴大小学习好,在北京读大学研究生,现在大家又都以为她在北京的政府部门里工作,相较于其他的孩子,她在陈家的地位就有点超然了,陈建明还是比较喜欢这个侄女的,对天雨也不错,全家都知道天雨脾气不好,没人会上赶着招惹他。 睿哲记吃不记打,过会乖点,陈天雨剥个橘子又哄他两句,他就自己偎依到天雨边上坐下了,他不大认识陈天晴,就只拿眼睛看她,并不靠近。 陈天雨剥个橘子瓣喂到睿哲嘴里,同时问,“大哥和天蓝他们呢,都去机场接四叔四婶了?”全家都知道四叔四婶今晚八点的飞机到绿岛,只是大伯家早先说了去接人,其他人也不去抢这风头。 刘文彩就说,“你大哥和天蓝去了,你大嫂还有事,到朋友家去了。” 陈天雨心道真够忙的,明天年三十了,这还有业务,不过这也和他没关系,他也没必要发表评论。 李文彩又问了些他们有对象没,什么时候结婚之类的问题,兄妹两个打起精神随着聊了两句,看看时间不早了,就推说家里人等着吃饭,打算走人。 陈建明和李文彩象征性地留了两句,天雨和天晴坚持了一下,他们就没再留,李文彩又去后面的小客厅里取了早先准备好的,要他们带回去的东西。看分量也知道是只有他们家的。 兄妹两个拎着东西,一直到走到下面的停车场上车后,陈天雨突然笑一声说,“你看到饭厅的桌上扣着的那些盘子没,我看足有是十几个菜吧?真够丰盛的。”饭厅和客厅就隔着一道玻璃门,玻璃门还没关严实,随便一扫就看到了。 陈天晴当然也看到了,她读书多,但还没读傻,这其中的人情世故,她当然明白,“大伯一向和四叔家最亲近。”她摸着外套上的水没干,就抽张纸巾压在上面,“睿哲现在三岁了,又不是一岁半岁听不懂,犯了错,大娘怎么一句都不说?”她倒不是和孩子计较,只是觉得大娘这态度有点不太对头。 “我看睿哲还不如快点上学呢,咱大伯是个甩手掌柜,陈天齐那人又天天说忙,睿哲就咱大娘和刘雪带着,好孩子让他们教坏了。”本来挺不错的一个孩子,现在皮是皮点,但也没坏到哪里去,再这么下去,将来怎么样可就不知道了。 陈建友年三十早上,吃过早饭就到山上来了,同来的还有陈建明一家,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家里亲戚多了,即便是亲兄弟,也能分出个三六九等了,就像陈建明和陈建浩的事情,陈爸爸不知道从中劝了多少回,陈建明就是不过来,可陈建友一回来,他就立刻跟着过来了。 在此之前,陈爸爸知道陈建友要回来,知道家里的这点事肯定瞒不过去,就在电话里和他简单地说了一下,所以陈建友一到山上就领着人直接去了陈陈建浩家,又让天蓝过来请陈爸爸过去喝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晋江好像好点了。 其实过年还是不要吃太多的好,我就是过年吃太多了,结果到现在长上去的肉还没下来,昨天我妈做的煎饺,我还没吃几个,我妈就在边上唠叨, 你看你脸上的肉,从过完年就少点。 这年头长点肉都备受歧视︿( ̄︶ ̄)︿

章节目录 第259章 在绿岛,一般都是年三十上午贴春联的,所以陈天蓝过来的时候陈天雨带着吨吨和糖果就在贴对联和过门钱,过门钱是刻着福字和招财进宝之类吉祥话的剪纸,贴在门楣和窗台上方的,不过这种剪纸不是用剪刀剪出来的,是用小凿子一叠一叠凿出来的。看最新上-_-!乐-_-!文-_-!小-_-!说-_-!网(◎ww◎wl◎w◎x◎s◎o◎r◎g◎) 百度搜索 网址记得去掉◎哦 亲以前红黄蓝紫颜色很多,最近这几年主要是红色。 陈天雨负责贴,吨吨和糖球一个端着浆糊盆,一个负责递对联和过门钱,顺带还要帮着看看贴的正不正。 “三哥,吨吨,糖球也在啊?”陈天蓝见过糖球,知道他是陈安修朋友的孩子,和吨吨玩的不错。 吨吨和糖球喊她小姑,陈天雨贴完手中的几张过门钱也从板凳上跳下来,“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四叔四婶不是昨晚刚到吗?也没多歇歇?” 陈天蓝帮着摁了摁春联下方微微翘着的一角笑说,“我爸爸那人习惯了,你想让他睡个懒觉都不行,二伯二婶呢,大伯他们都过来了,在奶奶那边说话,大伯让我过来喊二伯一道过去喝茶呢。” 陈天雨移开脚边的凳子,让出门口说,“都在家呢,进来说话吧。” 陈爸爸正在隔间的炉子上炖猪皮,准备做猪皮冻,听陈天蓝这么说,就出来洗把手,拿件外套说,“那我这就过去,天蓝就在这边玩吧,你二姐也回来了。” 陈天晴也笑说,“正好缺个包饺子的,赶紧的,别走了。”她在揉面,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沾着不少面粉。 陈天蓝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惊呼道,“好多馅儿,这要包多少啊,不过我刚回来,还没和奶奶说两句话呢,我去看看奶奶,待会就过来。” 她这话说的在理,陈天晴不再勉强,她昨晚回来,吃过晚饭后,也是去奶奶那边坐了会。 陈妈妈正在拌饺子馅,听陈天蓝这么说,就出声道,“别听你二姐胡说,饺子下午才包呢,你待会过来玩,让你妈妈他们中午来这边吃饭。” 陈天蓝答应着,又说,“二娘,你也一起过去吧,我大娘他们都来了。” 大年三十大家正忙的时候来这么一处,陈妈妈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他们兄弟间的事情,也不用她一个女人去从旁说嘴,她也不想去掺和,就推说,“我倒是想去呢,不过冒冒和糖果还在家里,不能没人看着,那边人多,领着过去净添乱。你们先过去吧,我过会有空就过去。” 陈天蓝多少知道一些她这二娘的脾气,也不再多劝,道别后,和陈爸爸一道出门去了。路上的时候,她想起没见到陈安修和章时年就问,“我二哥呢,怎么没见到他?” “他在镇上那边贴对联呢。” 这叔侄俩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在陈建浩家的堂屋里说话,老老少少的坐了一屋子,睿哲抓着一只模型飞机满屋子乱跑,正对着门口这里陈奶奶就在喊,“睿哲啊,你小心点,慢点跑,别磕着。”催着李文彩跟着,又让其他人把屋里的凳子都搬开。她旁边坐的是四儿媳妇薛冰。薛冰旁边是刘雪,其他的男人都围坐在靠东边的沙发那里。屋里唯独不见李文文和柴秋霞。 陈爸爸一进门,陈建友先起身招呼他,“二哥,就等你了,快过来坐。”陈建浩和天齐天意两个小辈也赶紧起身让座。就陈建明没动,就抬了抬头。 薛冰他们也都打了招呼,问了些二嫂和孩子怎么没过来,很久没见吨吨和冒冒之类的话,之后见他们兄弟有话要说,女眷们就搀着陈奶奶到她屋里说话去了,天齐说要出去抽根烟,拉着天意也出来了,屋里就剩下陈家的四个兄弟。 其他人都出去后,方才勉强维持的热闹场面也荡然无存,陈建浩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陈建明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地喝他的茶水,话主要是陈爸爸和陈建友说的。 开始谁都没导入正题,陈建友本来的意思呢,是想先说说话,调节调节气氛,大家心情好了,话就好出口了,但半天说下来,就他和二哥一唱一和的,另外两个有矛盾的人反倒不搭话,这就让原先的计划很难继续下去。 陈建友去看陈爸爸,陈爸爸知道效果不大,但还是又劝了两句,陈建明仍旧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陈建浩见此,疼的一下起身,神色激动地说,“二哥,你什么都别说了,我心里比谁都明白,咱们兄弟几个中,就我最没本事,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怨不得别人看不上我。”老大当官,老四在部队里也混得好,就二哥稍微差点吧,但早些年包工程攒下了钱,家里现在还开着那么大一个建材店,也是不缺钱的,就他最没出息,给儿子买个房,他还要出去低头哈腰地跟人借,“可是我再没本事,我也没到别人门上讨饭吃,有些人也不用担心我死乞白赖地扒着不放,我这点脸面还是要的,以后就这么着吧,谁也不用碍谁的眼。有人不稀罕我这穷兄弟,我也不敢去高攀。” 陈建浩说到后来,一个大男人眼睛都红了,陈爸爸就坐在他边上,就起身去拉他,“老三,你这是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我知道心里委屈,但今天都大年三十了,让人听到笑话。”陈建友也过来劝。 但陈建浩的情绪一时也稳定不下来,他不顾两兄弟的劝解,还是要甩手走人,“不过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讲,人这一辈子,还没死之前,谁也不敢说以后就没个难处,没个沟沟坎坎的,今天自己不积德,以后遭难了也甭求别人帮忙。” 陈爸爸想制止,但又不能直接去捂他的嘴巴,结果陈建浩这话一出,陈建明的脸当场就变了,他一拍桌子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文彩也不知道是早就在门外站着了,还是恰巧,此时手里拎着个暖瓶就推门进来了,她一进门把暖壶往地上一掼,可能用力过度,装满热水的暖壶砰地一声爆开了,她自己大概也没想到,吓得惊叫一声就往旁边躲。 这屋里的动静太大,引得薛冰他们也过来了,李文彩又惊又吓,想想刚刚听到的那番话更气,也顾不得长辈小辈的一屋,就高声说,“陈建浩,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天齐爸爸再怎么做的不对,也是你大哥吧,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大年三十的,空口白牙的就咒人,什么不积德,什么叫以后遭难,就因为没借给你钱,就值得你这样咒骂人,你当时不提前说就过来借钱,还不许你大哥大嫂手头紧吗?难道要我们这老两口出去借钱再借给你吗?就是要出去借钱也不得有个时间吗?你当时甩脸就走人。没让你拿到钱,我们也过意不去,事后我来赔不是,你不见,我让雪来,你把东西砸了。你还要让大哥大嫂怎么办?让我们这一把年纪了到门上跪着求你吗?这样你好看,还是我们好看?本来我们啥也不想说了,可老四难得回家一趟,在家劝你大哥说,这么多年的亲兄弟要和气,我们这才过来想和你好好说说,可你就这态度,心里还巴不得我们出事,就为了这么点钱,真是兄弟都不是兄弟,都反目成仇人了。”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薛冰就扶着坐下说,“大嫂,你先别激动,三哥肯定不是那个意思。” 李文彩就抓着薛冰的手说,“你和老四天天在外面是不知道,别人都当你大哥在政府里工作过,就以为攒下了万贯家财,其实钱哪有那么好赚,谁家过日子没个难处呢,只是你大哥是家里的老大,有些个难处不好往外说,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谁知道到头来反倒是落下一身不是呢。” 柴秋霞还穿着围裙,刚刚应该是在厨房里忙活了,她性子弱,只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却不知道找什么话反驳。 陈建浩一脚踢翻了凳子,也不和他们讲道理了,指着门口说,“滚,陈建明你全家都滚,这是我家,我不用你来,你家,我以后也不登门。我只当没你这个哥哥,你也不用当我是弟弟。” 陈建明脸色铁青,一甩袖子,这就要往外走,正遇到刘雪搀扶着陈奶奶过来,陈奶奶攥住他的袖子问,“老大,你这是做什么去?” “娘,你也听听老三说的什么话。我这做大哥的都主动上门了,他还这么不依不饶的。” 陈奶奶一看屋里的情形,哭的哭,抹眼泪的抹眼泪,她虽然没听个全,但也明白个大概了,她一口气堵在心口上,眼前就有点发黑,身子晃了晃,刘雪赶忙扶住她,喊了声,“奶奶。” 陈建明本来要走的,这下也不敢走了,扶住她另外半边身子,“娘,你这是怎么了?” 陈奶奶即使在难受,也一把甩开他,“我不用你管,你现在有本事了,长脾气了,有老娘,老娘你不养,我住院你都不知道来看看,侄子要结婚,兄弟问你借个钱,跟要你命一样,你心里还有谁?你兄弟姊妹多,但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打小,委屈过你没有,什么不是先就着你,家里做新衣服都是比着你来,你穿旧了,才轮到你这些弟弟们,你在外面上学,要吃粮食,家里从牙缝里省下来好的也先供着你,建友小先不说,那会建平和建浩都是半大小子了,白天吃不饱,晚上饿的起来光喝凉水,就这样,他们说过你没有,可你怎么做的,你结婚后生怕他们拖累你,一年到头也不回家两次,你现在嫌弃他们没本事了,你怎么不说家里的钱都给你用了,没钱供他们上学呢,他们也要和你一样出去上了学,现在能比你差多少?你还是家里的老大呢,你一点人心都没有,你没人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陈建明也是六十多的人,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老娘骂地抬不起头来。 李文彩可不吃她这套,“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 “你给我闭上嘴,就没你坏不了的事,这些年我看你们的儿孙也都大了,不愿意说你们,你们还真当我老糊涂了,你再多一句嘴,你试试我敢不敢扇你?我就不信陈建明再不是东西,敢让他媳妇反过来打他老娘。” 就算陈建明敢,这里还有其他三个呢,李文彩知道这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是个得理不让人的,她不敢硬顶,嘴上嘟囔两句,也不再说话。 陈奶奶骂完李文彩又去骂陈建明,“你今天要走只管走,我也不拦你,建浩不是你弟弟,我也不是你老娘,以后陈家村你也不用回来了,你就是回来了,你那些叔伯们也容不下你这个看不上自己弟弟,又不管老娘的东西。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回来送殡,到了那边,我亲自去和你爹说,看看咱老陈家养了个什么东西。” 老娘历来疼他,陈建明还没这么骂过,一句一个东西的,当场就老脸通红,“娘,你怎么说我都行,这都要过年了,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什么死不死的。” 陈奶奶完全不领情,“我都八十多的人了,早一天晚一天的,我还忌讳这些,与其被你们活活气死,还不如早早入土了事,到时候你们愿意怎么闹怎么闹,我眼不见清净。”她边说边咳嗽,陈爸爸和陈建友想送她去卫生室看看,她也不去,只说死了干净,又撵着陈建明赶紧走。 这一闹,陈建明怎么还敢走,大年三十把老娘气病了,他以后就真的不用回来了,在老家亲戚连着亲戚的,这过年,大家坐下来一说,他还不被人背后戳断脊梁骨,他连连保证说不走了,今天一定把话说清楚。就这样,陈奶奶也不去卫生室,她让薛冰和刘雪扶着她回屋歇着,和谁也不说话,只睿哲到他跟前的时候,她没赶人。 其余的人陆续离开,堂屋里又只剩下陈家兄弟四个,那是亲娘,刚才气成那样,谁心里也不好受,陈建友先说的话,“这些年我在外面,咱娘就属我管得最少,这些年让三个哥哥受累了,特别是三哥,咱娘一直就跟着你住,平时也是靠你和三嫂照顾着。” 陈建浩这会也没那么气了,一直以来,他憋屈的就不只是老大家不借钱,还有老娘的偏心,今天老娘能当着全家的面说出这番话,哪怕就这么一回,他的心病也去掉一半,“老四,你说这些干什么,那是咱娘,又不是外人,她愿意跟我住,我就好好伺候着。” 陈爸爸拍了拍陈建浩的肩膀,兄弟四个中确实这个最不容易,他给陈建明好找台阶下,“大哥,中午去我那里吃饭吧,下午还要去上坟祭祖,不值得来回再跑一趟。” 陈建明喝口茶,又咳嗽两声说,“行啊,也有些日子没去你那里坐坐了,中午的时候咱们兄弟四个好好喝一盅。”他这就是服个软了。 陈建浩没应声,陈爸爸就说,“老三也去吧,让你二嫂多炒几个菜。” 陈建友又跟着劝了几句,陈建浩就答应下来。 陈爸爸心里松口气,但心里也明白这疙瘩容易结,也不容易解,可现在也不能强求太多,这就要过年了,面上能过得去就不错了。 楼南和叶景谦今天医院里还有点事,家里的小保姆也放假了,他们二十九晚上的时候又在农家乐住了一晚,上午十点多收拾了家里的东西就来接糖果和糖球。 糖果刚吃点了自家草莓酱拌的山药泥,嘴上还没擦干净,楼南抱着他走的时候,他有点不愿意,但还是趴在爸爸肩上,朝着冒冒挥挥小手,“弟弟啊。” 冒冒颠颠地在后面跟着跑了两步,陈安修把他抱起来,送人到门外,“你们这次去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一定,到时候应该阿谦和糖球先回来,我陪着糖果在那里住段时间,如果糖果能适应那边生活的话,我们准备把糖果留在那边。”这是他和阿谦商量的结果,心里虽然有千万个舍不得,但总不能让糖果一直这样下去。 糖果和冒冒都太小了,大人说话,他们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还自顾相互握着小爪子,你推我,我推你的玩闹。 送走楼南一家,陈安修心里莫名有些沉重,他现在年纪大了点,又做了父亲,更能体会到那种心情,但凡是有其他的办法,哪个做父母的会舍得将年幼的孩子送离自己身边。 章时年拢拢他肩膀,又去牵吨吨的手,“回吧,外面起风了。” 陈安修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删删减减了好几遍

章节目录 第260章 小说网 陈建浩家发生的事情,陈安修他们虽然没去,但陈天蓝过来后,他们也知道了个大概,事情能解决,大家都高兴,但这事经不得细琢磨,琢磨透了就很没意思,亲兄弟闹成这样,勉强和好,又能怎样。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 百度搜索 就可以了哦! 离着中午还有点时间,陈爸爸打过电话后,陈妈妈就在家里准备起了中午的菜色,好在要过年了,家里的各种肉菜鱼都不缺,临时准备起来也容易,陈天晴也是个好帮手。 陈安修和陈天雨就陪着陈天蓝在堂屋里说话,不到十一点的时候,陈安修有个堂哥叫陈天岭的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到临近的黄香镇买花,今天是黄香镇的年集,他岳丈家又是那里的,认识熟人,可以到人家花棚里自己选。 家里陈爸爸养着不少花,堂屋里正开花的就有两盆杜鹃,一盆君子兰,章时年送他的小苍兰,花也没开败,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两盆水仙,叶子碧绿舒展,纯白色的花蕾含苞待放。不过即使这样,陈安修也答应着说一道去,他本能地不想参加中午的那顿酒席,尽管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陈天雨可能和他想到一块了,表示也要去买花,并问陈天蓝要不要一起,陈天蓝觉得有趣也答应下来。 家里来客人,孩子们躲出去,实在有点不像样子,但今天年三十了,陈妈妈也不想让他们添堵,就应承着让他们早点去早点回来,下午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陈安修喊了吨吨冒冒还有章时年一起,陈天岭开的是自家带棚子的小货车,前后两排座,但后座上放这些被子样的东西,陈天雨跟他上了车,陈天蓝略略犹豫,就上了陈安修的车,陪着吨吨冒冒坐在后面,她很喜欢吨吨,见到白胖胖的冒冒,也忍不住抱着亲两下。冒冒这两天刚学会叫嘟嘟(姑姑),所以当陈天蓝逗他喊姑姑的时候,他就仰着头大声叫嘟嘟。喜地陈天蓝不行,一个劲赞冒冒真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不过陈安修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以前她和章时年不熟悉,又男女有别,不亲近是正常,但现在天蓝总是在不经意间回避什么一样,尽管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但相处时间长了,还是能在小细节中还是能捕捉到些许不同的。 其实他猜的也没错,陈天蓝自己也知道,她在面对章时年的时候心态还是没有放平,她以为自己已经调整的很好了,但一想到章时年的身份和背景,她实在无法像之前一样单纯把他当做二哥的伴侣来看待,本来以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人,突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周边的生活中,以至于整个人都有种踩不到地面的虚幻感。不过她也在慢慢适应,也许在哪天真的就能恢复成平常心。她想她还需要点时间。 秋里离着黄香镇不远,下山之后沿着滨海大道直走就到了,前后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陈天岭的岳丈家就在离着滨海大道不足一公里的村子里,村子和公路之间的空地上,矗立着数不清的花棚。 这马上就是中午了,陈天岭虽说不在意,但陈安修他们也不好到门上叨扰,就提议到集市上解决,不比其他时间年集的繁忙热闹,年三十的年集到中午,人已经不是很多了,毕竟小摊贩也要赶着回家过年的。但很多东西还是有的,这几日在家里肉吃多了,出来谁也不愿意碰荤腥,就在年集边上找了个还没关门的小店点了几碗手擀面还有些素菜,小店门面不大,但收拾地倒也干净。他们是今年的最后一桌客人,店主大方地送了一海碗自家刚出锅的鱼丸。这快过年了,大家的心情都不错,见面说话,不认识的人都带着两份亲热。 花棚是个高温湿热的地方,陈天雨担心进进出出的温度差,冒冒身体吃不消,况且还有章时年,就提议陈安修一家去逛集市,他和陈天岭,天蓝去花棚。 陈安修本就没有非买花不可的想法,出门就是为散心,于是答应下来,和其他人在集市口分开。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很好,有风还有点阴天,不过午后这会还是很暖和的,路边还有当街剃头修面的,大多是些老年人和孩子,头发上湿漉漉的,看起来一点不觉得冷。家里的年货准备的很多,陈安修他们也没有特别想买什么,就到卖吃食的地方逛了逛,插在稻草把子上红通通的糖葫芦,有红糖的,还有裹着芝麻的,搭在铁架上叫卖的蜂蜜大麻花,一根就有三四十厘米,拧花的地方抹着一层红豆馅儿,因着太长,装袋子的时候还要中间弯一下,还有拿麦芽糖浇的方形米花糖,大米,小米,玉米的都有。刚出锅的五香猪肚,酱好的大块牛肉,绿岛乡间大集上才有的老风味脂渣烩火烧,油炸糕,一锅锅热腾腾的黍米糕和白米糕,成盆端出来的辣鸭头和鸭脖子,烤地瓜的泥炉子还在呼呼烧着,水果摊子边上竖着成捆的甘蔗。 冒冒刚吃过午饭,不过看人家的嘴巴动,他就要,吨吨从米花糖上抠下一块给他,他就吧嗒吧嗒吃上很久。 再往前走,就是各种海鲜区,陈安修他们还没继续,返身回来路过花鸟市场的时候,吨吨想买金鱼,陈安修嫌家里没地方摆就不答应,但拗不过章时年是个宠孩子的,就说过去看看。陈安修是打定主意看了也不准买的,可到了那里,一个没看着,冒冒一脚就把人家一个小水盆给踢翻了,章时年动作快,冒冒没湿着,人家盆子里的金鱼可是洒了一地,摊主就急忙过来抓,一来就给人添了这麻烦,陈安修只看不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由着那父子俩挑了十几条,最后还买个比金鱼贵几十倍的鱼缸。 陈安修抱着鱼缸越想越憋气,只想把冒冒拎过来揍一顿屁股,但吨吨挺高兴的,回去的路上抱着冒冒,还亲了他好几次,把冒冒高兴的,嘴巴都没闭上过,一直就那么咧着嘴哈哈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都忍不住多打量这对小兄弟两眼。 章时年手里也大包小包的,见他那郁闷的样子就笑说,“也不值几个钱,就当给孩子养着玩。” “人家就专找你们这种一看就不懂行情的下手。”集市上卖的这种金鱼,贵倒是不贵,只是养不了多久,白瞎一个鱼缸。吨吨小不懂事,章时年一看就是那种不缺钱的,这俩人搭配在一起,想让人家手下留情都不好意思,要没冒冒那臭脚丫子,他肯定得拦着,但现在,只能认命搬回去了。 他们在集市上买东西花了些时间,陈天雨那边的花已经买好了,贵重的费钱,他们也会养,买的就是些一般的品种,金桔,幸福树,杜鹃,仙客来,迎春来,滴水观音等等,可能买的多了,人家还送了一大束富贵竹。 陈安修打开后面的篷布看了一眼,光金桔就五六盆,“好家伙,怎么这么多?” “还有些是给咱大舅二舅的,刚才海双打电话过来,我说在这里买花,他让给捎着点,年初一过来玩的时候自己再拉回去。” 陈安修知道今天林家岛上格外忙,除了别人家惯常准备的东西外,今天岛上的人还要祭海,比不得三月份的那次盛大,但过年这次也挺隆重的。这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们也不敢在这里多耽搁。 这行人往回赶的时候,家里这边的酒席也已经散了,陈建友说是不放心陈奶奶你,又和陈建明他们回了陈建浩那边,陈天晴帮着妈妈收拾了桌上剩下的东西,陈爸爸这人酒量不错,可他一旦喝醉了就有个毛病,絮叨,他见陈天晴身上穿着件灰色毛衫,就唠叨她说这颜色不新,又说给钱让她去买件好的,一会又问陈妈妈他的花剪子哪里去了,他要去修修院子里的那棵葡萄树,过会又说吨吨和冒冒怎么还不回来。反正是进进出出的一刻都不得停。 最后陈妈妈受不了他了,就把他拖到里屋反锁上门让他好好睡一觉,他又扯着嗓子喊想喝水。 陈妈妈给他端着水进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把自己喝成这样?酒就那么好?”她看今天的桌上就没人比他喝的更起劲的,和这个人干一杯,和那个人干一杯。 陈爸爸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壮壮妈,以后咱谁也不指望,谁也不指望。” 陈妈妈鼻子心里叹口气,她早该想到的,这人性子再好,心胸再大,家里发生这些事,作为兄弟,他面上肯定要劝和,但心里不是怎么会没感触的,陈建明今天敢这么对待陈建浩,哪天真轮到他们了,不会比陈建浩受到的待遇更好,“咱不指望他们,咱还有望望和壮壮呢。” 陈爸爸又嘀咕两句,陈妈妈也没听清,过会他就睡过去了。 陈安修他们回来后听说爸爸喝醉了,也没进去打扰,洗洗手就和陈妈妈还有天晴一道包饺子,三点多的时候把陈爸爸喊起来去祠堂祭祖,乡下的祭祖很简单,各家端点菜和饺子过来,对着老祖宗的名字磕个头,再放一挂鞭就完事了。因着陈家一村和二村一个祠堂,两个大村子合在一起祭祖,人数众多,鞭炮齐响,场面看着还是很大的。也有些小门小姓的,没有祠堂,就在自己家里祭。 祭祖回来接着就是上坟,现在还保留坟头的都是近几辈过世的长辈,就拿陈安修家来说,最远的也不过就是他的太爷爷,上坟除了祭祖的那些东西外,还要烧纸钱,多多的烧,让那些亲人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要过个好年。祭祖和过年这次上坟都是男人的事情,家里只有姑娘的人家还要提早托人代祭一下。 家里的男人都出去后,陈妈妈和陈天晴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往年只要陈建友回来,家里人就聚在陈奶奶那边一起吃年夜饭的,今年没人提,就各过各的,陈爸爸提早就和江三爷爷说一起过来吃,这在往年也是有的,江三爷爷也没推却,半下午的时候就过来了,他想帮着陈妈妈做菜的,陈妈妈没让,喊着吨吨陪着他去屋里说话了。 到五点多,天摸黑的时候,各家出去上坟的男人们就回来了,常年出门在外的人这天也都回来了,大家见面相互打个招呼,一路说笑着,原本略显冷清的冬日街道上顷刻间热闹起来,村子里不少人家已经开始放礼花,砰砰砰地在半空中炸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火药,焚香和饭菜的味道。 陈安修抬头,有个红色牡丹花样的礼花头顶上方四散开,“过年了。” 陈天齐就站在他边上,将他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就拍拍他的肩膀笑说,“日子过糊涂了,今天是年三十,当然是过年了。” “是啊,年三十了。”要说家里这两年变化最大的,陈安修觉得就是陈天齐了,陈天齐这人怎么说的,大伯家里条件好,他又是长子长孙,奶奶疼他,全家人都偏宠他,他自己上学也算是努力的,过多的优越感让他膨胀地跟个气球一样,就差踩着两个轮子飞着走了,结婚后赵小涵也迁就他,他脾气就没学会收敛,这两年被刘雪折腾的,气球眼见的就瘪进去不少,人落到地上后,人看着也稳重了点。 有时候陈安修就想,遇到刘雪也许就是陈天齐成长所付出的的代价,只是这代价有多重,现在谁也不知道,刘雪看着就不是个平静过日子的。她那样的人有好处,有坏处,好处是脑子活跃,赚钱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坏处是掉下来的时候比别人跌得更惨。 走到胡同口临分手的时候,陈建明邀着陈建友去他家吃年夜饭,陈建友说想在家里陪陪老太太,晚上再去那边。陈建明就没再多说,带着他家里的人下山去了。 陈妈妈做热菜,下饺子,陈爸爸回家就开始做凉菜,七点多春节联欢晚会还没开始的时候,他们家的年夜饭已经上桌了,浇汁的大黄花,清蒸鲳鱼和四喜丸子,红烧的肘子,油焖的大虾,山蘑菇炖的土鸡,还有清炖的小半锅子扇贝,青菜就是些芹菜蒜薹之类的,清爽的凉菜也有,白菜心拌凉的海蜇皮,芹菜段拌的八带,辣椒油调的松花蛋,海米黄瓜,花生米凉的猪皮冻,陈爸爸做的卤味和腊肉腊肠也各切了一大盘子,蘸蒜泥吃。 除此之外,年夜饭最不能少的还有饺子,这一顿陈妈妈包的是牛肉馅的,她下饺子的时候,兄妹三个就负责端盘子上菜,厨房里热气腾腾的,三爷爷和陈爸爸已经上桌了,冒冒也像模像样的贴着陈爸爸坐在正席上,张着嘴已经开吃了,章时年都坐的是偏一点的位置。 陈安修端盘子进来,一看到他坐的位置就喊他,“冒冒,你给我滚下来。” 陈爸爸边给冒冒挑鱼刺边瞪他,“咱家全加起来就没你规矩大,他这么小懂什么,坐哪里不行?” “他小也不能这么坐啊。”和爷爷太爷爷坐在一个席面上。 江三爷爷也撵他,“你去忙你的,咱这门一关,外面的谁知道咱们在家怎么吃饭。” 所有人都帮着大冒冒说话,陈安修寡不敌众,只得败退下来。 八点多春节晚会开始,陈家的年夜饭也开席了,开席的时候陈天雨也带着跑到院子里放了两墩大礼花,这会正是大家都在吃年夜饭的时候,村子里各处是鞭炮和礼花爆开的声响。今年过年家里的人特别齐全,满满当当的围坐了一桌,陈爸爸此时的心情已经好转,还和大家喝了两杯白的,陈妈妈和天晴都意思了下,只有吨吨自己喝果汁,至于冒冒,连果汁都没得喝,只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瞪眼干着急。 饺子里陈妈妈特意放了两颗红枣,一个让天晴吃到了,另一个在吨吨的碗里,不过陈安修有注意到章时年往吨吨的碗里夹过一个饺子。 年夜饭大家吃的不着急,边吃边说笑,吃完的时候都九点多了,陈妈妈把桌子收了,一家人又开始包年三十夜里的饺子,这顿饺子是全素馅儿的,以前是十二点过后放完鞭炮吃,现在普通都改到年初一早上吃了。素馅陈妈妈调的是白菜,油炸豆腐和粉丝,人多就是这点好处,看着大半盆子的馅儿,有人擀皮,有人包,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搞定。 章时年不会这些,就负责带冒冒,冒冒困了,也不管外面鞭炮连天,顾自在爸爸怀里呼呼的睡着了。包完饺子一家人就开始守岁了,陈妈妈又把各种的水果,干果和糖都摆了出来,大家边吃边聊天。 江三爷爷年纪大了,有点撑不住,十点多点,陈安修就送他回去歇着了,电视上,十二点的钟声刚一敲响,陈家村四下里一片鞭炮的声响。放完鞭炮其他人各自去休息,章时年和陈安修都不想开车,就准备走着回农家乐。 出来村子,热闹就渐渐地抛到了身后,镇上的街道空荡荡的,这次是真的一个人没有了,今天晚上确实冷,陈安修呼口白气说,“我想起以前上小学的寒假作业,我们班上有人写,除夕晚上的白雪和天上的月亮交相辉映,月圆人团圆。” 章时年握住他的手和他并肩而行,“真不是你写的?” 陈安修没甩开,嘴上反驳说,“我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过他那时候真觉得写作文的人还挺有水平的。 “即使走了以后,还是可以回来过年的。” “恩,我知道。”但愿到那时候,他和望望的兄弟情分不会出现太多变故,不过想到望望现在的女朋友徐彤彤,他皱皱眉,很快将那些不适的情绪抛到脑后。 “怎么了?”章时年注意到他短暂的情绪变化。 “也没什么,等我确定了,再和你说。你说陆叔这会睡了没有?昨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忙,说今年不能去美国陪爸爸过年。” “陆家人都在北京呢。” “那我明天早上再给他打,待会先给爸爸打个,他那边现在还是白天。” 大年初一,村子里各家是不敢睡懒觉的,早上五点起来再放过一次鞭炮,有时候还不等吃完饺子,拜年的就上门来了。陈安修他们住在农家乐里,虽然没有被堵被窝的困扰,但五点过一点还是早早就起来了,回家先给陈爸爸陈妈妈拜年,他们还算年轻,并不受儿孙的头,不过冒冒和吨吨还是每个人得了一个红包,冒冒和别人不同的是,他是在睡梦中接到的红包,他自始至终就没醒过来。 之后一家人打算先去陈奶奶家,早上不到天亮正是最冷的时候,陈爸爸知道章时年的病刚好,就没让他出门,让他在家里照看睡觉的冒冒,他则领着其他人过去了,陈建浩家的门已经开了,陈建明和陈建友住在市区,还没赶过来,他们两家就先给陈奶奶磕了头,儿子没红包,孙子孙女不管结婚没结婚的都有。 等其他两家赶到,各自磕完头后,家里的男人由陈建明领着,女人们由李文彩领着去给族里的老长辈磕头,男人除了族里的还要去给村里的老长辈磕头,不过到别人家大都是虚的,不等人跪下,早就有人拦着了,说是磕头就是年上的礼节。 作者有话要说:大米家里网络出了问题,我是帮代发存稿箱的,o(≧▽≦)。

章节目录 第261章 李文彩带着陈妈妈他们到族里各个亲戚家转了一圈,略坐一会,不到八点就回来了,因为未出嫁的女孩子不需要出去拜年,陈天晴陈天晴还有李文文就在家里陪着陈奶奶,在此期间,也有不少人来给陈奶奶拜年的。 陈妈妈她们到家后恰巧遇到一波还没走的,柴秋霞作为女主人就带着李文文给大家张罗茶水和瓜子,屋里的暖气很足,薛冰进屋后就把自己外面的长外套脱下了,她里面穿了件贴身黑色毛衣,在她这个年纪,她的身形保持的算好的,穿贴身的衣服一点都不突兀,当然是最明显的是她胸前的那个挂坠,绿汪汪的,半个手掌那么大,雕的花样有点像鱼,周边还有海浪样的波纹。 挂坠大家都看到了,但陈家村这种地方,虽说是算富裕的,女人们平时披金挂银的很多,几万块钱买个金项链什么的也算不上什么事,可对于翡翠和玉这类东西,他们知道的还是不多,最多就是觉得这东西真漂亮,再不然就想肯定很贵,没人认为是假的,陈建友现在功成名就,薛家听说又是极有本事的人家,不至于戴个假的鱼目混珠。 外面来的人和薛冰不熟,当然就不会谈论这种太亲密的话题,倒是一向寡言的柴秋霞满是惊叹地说了句,“天蓝妈妈这个挂坠真是漂亮,是翡翠的吧?” 薛冰笑说,“前几年买的,去年刚找个老师傅雕出来。” “你眼光一向是不错的,对了,咱大嫂年前还买了个镯子的,好像也是翡翠的,是吧,大嫂?” 陈妈妈拿了核桃夹子给屋里的人夹核桃吃,也不说话,李文彩年根底下得了个镯子,她倒是知道的,说是刘雪孝敬的年礼,昨天中午在他家吃饭的时候还露出来炫耀了一回,自己说的是花了十万,不过当时薛冰正好有点事出去了,没见到那一幕,要让她说,刘雪手里有钱,她信,但要让刘雪拿出十来万买只镯子孝敬婆婆,她还真有点不信,估计这老三媳妇也是这么想的,而这老四媳妇和她家里的一个嫂子是合开珠宝行的,听说规模还不小,北京上海香港等地都有分店。老太太平日里戴的金耳环,金镯子都是他们孝敬的,陈天齐不知道,陈天丽结婚的时候,这个四婶是送了一整套金首饰,这样想想,老四一家被人格外看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谁不愿意有个出手阔绰的富贵亲戚,人之常情。 李文彩看了柴秋霞一眼,不明白这个拙嘴笨舌老三媳妇今天怎么突然伶俐起来,还会主动搭话,她的镯子即便是比不上老四媳妇的挂坠,但十万块钱也不是什么便宜货,于是她撩下袖子大方地亮出来说,“年前雪给买的,我说不让买吧,她非要买,还直接就送到家里来了,我后来自己想想,这毕竟是做儿女的一番心意,十来万能买个好镯子的话也值得了。” 听她这话,十来万在她家就不算什么大钱,其他人能说什么,当然都说儿女孝顺,又有本事赚钱,做父母的好福气。 李文彩跟着说笑两句,见李文文到她跟前倒水就拉住她的手和其他人说,“我就喜欢这个侄媳妇,又乖巧又懂事,还是个大学生,这名字都和我有点像。”又和李文文说,“你和天意都是有出息的,我这个做大娘的有两句实在话要嘱咐嘱咐,你们小辈也别不爱听,你们爸妈这辈子不容易,手里有点钱,都给天意上学和娶媳妇了,你看你妈,过个年,身上也没个好的穿戴,你们结婚后可要好好孝敬他们。” 柴秋霞脸上的难堪一闪而过,李文文的脸上也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答应着,“我都记住了,大娘。” 李文彩拍拍她的手,“这才对,你父母不容易啊……” 她话还没说完,陈妈妈把夹开的核桃推过去几个说,“我夹了这么多核桃,大嫂,你也别光忙着说话,尝尝天意家买的核桃好吃不?”她见李文文还傻站在那里,就说,“文文去西屋看看你奶奶那边还有水吗?她那屋说话的人多,喝水快,你勤快点跑着。” 薛冰有时候真是挺佩服她这二嫂的,别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那说话做事的爽利劲儿,敢说敢做,还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真是百里挑一的人物,她以前也听陈建友说过,这个二嫂是个做事最周全不过的人,只一点,不太容易亲近。 陈妈妈两句话将李文文打发走,李文彩可能意犹未尽,就又转头打算和柴秋霞说话,薛冰抢在她之前出声说,“大嫂,你这镯子可不便宜啊,我看像个糯种的。” 李文彩对此也不十分懂,但听她的话像是夸奖,就脱下来递给她说,“你是行家,你帮我长长眼,看看值不值。” 薛冰笑着小心接过来,“我算什么行家,不过是见得多了,就有点经验和心得,也不一定作准的。” 陈妈妈就坐在薛冰的右手边,她注意到薛冰起初的脸色还是可以的,不过很快微微皱了眉,“大嫂,你这镯子是小刘在哪里买的?” “雪和我说了,我这一时想不出是哪家店了,反正是家正规店,我家里还有发票和鉴定证书呢,怎么,有问题吗?” 薛冰看屋里人多,含糊了句,“也不是,主要是我这眼光也一般。” 李文彩又打电话问刘雪,刘雪今天在家里照顾睿哲,到现在还没到山上来,两人在电话里这样这样交涉一番,电话到了薛冰手里,也不知道刘雪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就只见薛冰面色和缓地应了几声。再之后薛冰就没对镯子发表什么意见,把镯子还给李文彩后,转而谈起一些其他的话题。 快到十点的时候,老太太那屋说话的散了,陈妈妈也趁此说,“出来一早上了,冒冒还在家里呢,也不知道安修他们回去没有,我回家看看去,你们待会都到我家去玩。” 陈天晴早上五点就醒来,到这会也有点累了,就和她一道回去了。路上的时候陈天晴就说,“妈,你说大娘那镯子是不是有问题?我听四婶刚才那话说的不清不楚的,看半天也没给出个明确的说法。” 自己闺女不是旁人,陈妈妈对着她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了,“你四婶这人聪明着呢,她一年就回来这么一两次,可不愿意掺和这些家务事,让人背后骂她。”谁不愿意落个清净。 陈天晴抿抿嘴,“也是。”站在人家婆媳中间,得罪哪边也不是。 陈妈妈他们都知道章时年是喜静的性子,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把院子门从里面直接锁了,现在回家,看到门还锁着,陈妈妈就知道陈安修他们还没回来。进门之后果然是,院子里静静的,早上落到一地红鞭炮皮还在,屋里就章时年在逗冒冒,父子两个在沙发上笑着抱成一团。 他们家开门后,就陆续有人到他家串门子拜年,今天村里的人都是把门大开着,谁来玩都欢迎。十年多的时候,陈爸爸和陈安修先回来的,陈天雨领着吨吨还在别人家里打牌打地热乎。 冒冒一看到陈安修就张着手扑过去了,“爸爸,爸爸……” 陈安修蹲下来扶住他,不过没让他太靠近,在外面转了半天,一身的烟味,“你先去和大爸爸玩,我换件衣服。”换衣服之前先把口袋里东西掏出来,满满的都是各种的瓜子糖果开心果之类的,每到一家进门就被塞一把,最后从裤子口袋里还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红包,对章时年不无得意地炫耀说,“看我今天赚发了。” 冒冒看那颜色新鲜,就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就过来伸手要,陈安修不给他,一股脑的塞给章时年,“见面分一半,就知道你这人一定很久没收过年红包了。” 章时年好笑地接过来,陈安修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帮着打开,红包看着真不少,总共有十来个,但里面的钱多的有五块,再就是三块两块一块的,所有的一共加起来还没五十块钱,一看就是那种见者有份,群发的红包,亏得这人还炫耀半天。 陈安修换完衣服,闻闻什么烟味很淡了,就在章时年边上一屁股坐下,看到桌上那堆钱的时候,自己也笑了,不过他笑地和章时年不同,他觉得,“咦,还挺多的,章爸爸,你有没有给我准备个红包?” 他只是喜欢玩闹,哪知道章时年竟真的起身了,接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朝他晃晃说,“一个吨吨的,一个冒冒的,你想要哪个?” 陈安修扑上去咬他,“你自己收着吧。”不甘心,就这么被两个儿子比下去了。 冒冒一看,大概觉得还挺好玩的,也过去伸出双手紧紧抱住章时年的腿,章时年上面挂一个,下面挂一个,应接不暇。 “壮壮,你大娘他们过来了。”大白天的,陈妈妈也没想太多,意思性地敲敲门就把门推开了,一开门看到屋里这景象,微微愣了一下,转而无奈地摇摇头,在一起快两年,冒冒都这么大了,看这两人的黏糊劲。 陈安修虽然章时年面前耍无赖惯了,但在自己妈妈面前,还是要做出几分要脸皮的样子来的,他笑嘻嘻地从章时年身上跳下来,对还站在门口的妈妈说,“我们这就出去。” 陈妈妈撂下一句,“整好衣服再出来。”看章时年脖子那里被壮壮啃的,今天大年初一,人来人往的,章时年也由着他。 因为各种的阴差阳错,薛冰这还是第一次见章时年,她一直倒是知道陈安修和个男人一起的,不过这事也轮不到她插手,她就抱着一种冷静的旁观态度,对陈安修的另一半也没太大的好奇心,如今一见人,她心里讶异这人的气度,薛冰比着刘雪他们的眼光又不知道高了多少,她觉得这人有种世家子弟低调的雍容,这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培养出来的,要经过数代的积累才能在子孙身上沉淀下来的一种东西。可是看到陈安修,她又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她挺喜欢这个侄子,但无法将他和那种世家子弟联系在一起,风马牛不相及的感觉。 薛冰在陈家的地位超然,并不表示在章时年这里的地位也超然,他感觉到那人在他身上短暂停留的疑惑目光,但并不打算理会,来的都是些女人,他露面打个招呼就回屋去了。其实陈安修和这些大娘婶子的也没太多话讲,可人家都到门上了,特别是四婶难得回来一趟,他也不能像章时年一样洒脱打个招呼就走人,少不得陪着聊两句。 “来了这两天也没能和你坐下来好好说说话,这两年听说在家里做农家乐,生意怎么样?”薛冰招呼陈安修在他身边坐下。 “刚刚起步,现在看着还行。”陈安修当兵的时候,基地离着广州不远,他放小假的时候,常去四叔家走动,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能感觉出在家里的这些亲戚中,这个四婶对他还算是亲近的。 “自己做生意辛苦点,但比给别人打工好些,时间上也自由。” “四婶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你自打退役后,也不去广州那边玩了,我和你四叔还在家总念叨你。” 开始那几年陈安修确实是在刻意回避那些能引起回忆的地方,但这两年放下一点,可是能不接近,他还是不愿意去接近,而这些他不能对四婶开口,就说,“是想去的,不过家里有两个孩子拖着,总是出不去。” “那有空的时候就带着他们一起来广州玩,你四叔忙,但我的空闲时间多。” 陈安修答应着。 过会刘雪带着睿哲来了,见薛冰和陈安修坐在一起说话,就凑过来了,如果和别人还能没话找话说,那对刘雪,陈安修真是想张嘴的都没有,不是厌恶,就是懒得搭理,看到就心烦,他借口打个电话就出来了。 中午陈爸爸他们有人请喝酒,薛冰他们就在这边吃的饭,陈奶奶也过来了,昨晚熬到半夜,今天一早起来忙活这大半天,连陈安修这大男人都有点犯困,但下午还有陆续有人来玩,他们也不好关起门睡大觉,不过吨吨已经熬不住,跟着天雨在别人家蹭完饭,回家就躺下了。 今天天气本来就不是很好,上午风很大,好不容易中午风停了,半下午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飘起了白毛大雪,林海双他们就是在雪刚开始下的时候来的,在绿岛,年初一没有走亲戚的习惯,上门就是玩的,都是空着手。 陈奶奶在这里,他们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先去和陈奶奶拜个年,李文彩那个镯子露在外面,绿油油的晃眼,林海双刚坐下就看到了,就嘴巴很甜地说,“大娘,你这镯子看着可真不错。” 李文彩上午的时候其实被薛冰那态度弄的有点打鼓,她又不是个傻的,就是薛冰嘴上不说,她也会自己琢磨,但她炫耀半天,总不好因为薛冰的一句话藏起来,这不是摆明自己心里发虚吗?所以这会被林海双称赞,她心里也并没有多少高兴,“也就凑合戴戴。” 陈天雨和林海双年纪相仿,平时玩的也好,此时见林海双那出息的样子就说,“你少在这里拍马屁,我大娘这镯子十几万呢,你弄坏了,赔得起吗?”天雨不知道上午的事情,这么说倒没其他的意思。 “十几万?”林海双更凑近点看看说,“不对啊,大娘,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刘雪腾地一下站起来说,“你知道什么,我们买的时候都是有鉴定证书的,你难道还比专家厉害吗?” 林海双也不和他一般见识,朝他摆摆手说,“嫂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带旅游团出去,进的翡翠店多了,假假真真的见,不敢说十分肯定吧,但也能看个七七八八吧,就大娘这个,我怎么看都像是冲过色的,大娘以防万一,你还是再找人鉴定一下吧,如果真是冲过色的,那连一万都不到,你花十几万可见就太亏了……” 林海双这几年开旅行社,有时候还自己当导游,嘴皮子练得比谁都溜,别人来不及阻止,他就把话都倒干净了,不过也实在太不会看眼色了点,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李文彩被这话堵得冷脸又不行,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就别提有多怪异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到半夜实在刷不开晋江,今天一到公司就开始刷。

章节目录 第262章 林海双就像是没看到李文彩的脸色一样,还热情洋溢地说,“大娘,你下次买翡翠,你找我,我认识很多做这个行当的,保准能比这个便宜,质量还好……” 李文彩和刘雪的脸色此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了,再说下去场面难保不会失控,陈妈妈出声打断他说,“行了,海双,就没你不知道的事情,专家都还有走眼的时候,你就能这么肯定,别在这里添乱了,去东屋里和你哥哥他们说话去。再胡闹,我给你爸爸打电话了。” 陈妈妈发话,林海双就不敢反驳了,笑嘻嘻地站起身讨好地说,“姑,那我不说了还不行?”让他爸爸知道,他大年初一就在姑姑家挑事,他爸爸非得拆他一根肋骨不可。 陈妈妈扬扬手赶他走,“去和你哥哥们玩去。” 林海双如获大赦,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只是刚走出一步,他又回头和李文彩说,“大娘,要不,我给你留个电话吧,我真有朋友……” 陈安修直接上手揽住他脖子将人拖出去,陈天雨又喊了跟着林海双来的一个小男孩,十五六岁的年纪,叫做林海逸的,这人是林海双的堂弟,也算是他家的亲戚。 章时年闲来无事,正在窗前的书桌上静静做了会数独,见有人进门,就主动停下了手。 一进门,人都没来得及介绍,陈安修就搂着林海双的脖子压了两把说,“行了你,长能耐了,什么时候练出来这么一手,还会分辨翡翠的真假了,说的还头头是道的。”就林海双这番话,今晚大娘和刘雪回家不打起来才怪,刚才那两人的脸色都什么样了。 林海双从陈安修的胳肢窝下努力地抬起头,他见人也不是特别生气的样子就舔着笑脸说,“也不是很多了,就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陈天雨在他屁股后面踢一脚说,“就一点你就敢出来显摆,再让你知道多点,你还想做什么?” 兄弟们平时打闹惯了,被踢一脚,林海双也浑不在意,但一听陈天雨这话,他跳起来说,“二哥,要没你那话在前面垫着,我也不好接后面啊。” 陈天雨一头雾水,“我拿什么话垫着?” “我本来只是想夸那镯子漂亮的,结果你说花十几万买的,碰坏了怎么怎么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肯定很得意那镯子,肯定不止一次地炫耀过,你不就是暗示我配合你打打她的脸吗?”二哥在他面前不止一次说过,很厌恶大娘的胡搅蛮缠。 陈天雨恨不得敲他,“自作聪明。”他是不喜欢李文彩,可也没想年初一在自己家惹事。 陈安修听出点味道来了,松开人问,“这意思是,镯子是真是假,你也不确定?你到底懂还是不懂?” 林海双活动活动脖子,大大咧咧地说,“懂是懂,但你们也知道,我又不是专职做这个的,怎么可能一眼就能看出真假,还是戴在她手上的情况下,就是专家也不一定有这本事,你大娘这个镯子,说实话,做工还不错,戴出去的话很能糊弄人的,我这个懂点行的都看不出来,别说是一般人了,即使是假的,也值点钱。” 陈安修双手环胸,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手痒,刘雪和李文彩因为林海双的话回家闹完,最后发现镯子是真的,惹麻烦的就换成他们家了。 林海双后知后觉的发现屋内气温有点下降的趋势,咽咽口水说,“不过我可以和你们保证说,这个镯子即便是a货,也不值十来万,十万块钱只少不会多,认识熟人有门道的话,七八万拿下来问题不大。你看刘雪那个踩着脚的样子,一看就有问题,不会镯子就是她买的吧?” 陈安修朝他肯定地点点头。 林海双一拍巴掌说,“那百分之九十就是假的了,你看她那副心虚的样子。大哥,当初她讹你钱,还让她妈多嘴多舌地过来告状,这次让她挨顿骂也不委屈,再说假镯子也不是咱们逼她买的,是不是?” 事情已然这样,揍他一顿也无济于事,再说他也知道林海双是帮着他们出气,陈安修就更不好说什么,如果刘雪和大娘过来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不过想想刘雪刚才那态度,海双的分析也不无道理,“算你会说,这都圆的回来。”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 陈天雨就说,“如果真让你说中了,改天我请去金顶玩。”真是那样的话,也算歪打正着吧,他早就想看刘雪摔个跟头了。 陈安修他们这边,这段至此暂时揭过去,中午的时候,冒冒见哥哥睡觉,非要脱衣服陪睡,这会可能是人的动静大点,吵醒他了,他眼睛都没睁开,就自己从被窝里钻出来了,穿着白色带着小斑马图案的内衣,胖嘟嘟的一小团,大多数人都对软软可爱的小东西没有抵抗力,就连林海双这样没结婚的大小伙子也一样,他一看到冒冒醒了,就冲过去抱他,“哎呀,冒冒呀,叔叔抱抱。” 陈安修喊了句,“别动他。” 可他话说晚了,林海双已经把人搂在怀里了,但他接着就后悔了,因为他很快感觉到自己腰腹那里热乎乎的,冒冒尿在他身上了。 陈安修憋笑地把冒冒接过来,看林海双顶着个苦瓜脸,就让陈天雨给他拿换洗衣服带他去浴室,他自己拍拍冒冒的屁股,给冒冒收拾一下,冒冒自小大多由陈妈妈带着,陈妈妈不喜欢尿不湿和纸尿裤那些东西,她人又勤快,天天洗洗刷刷的,冒冒就一直用的细棉布尿布,湿了脏了就换,晚上睡觉的时候,身子底下铺一层小褥子,小褥子下面再铺一层隔水的油布,冒冒临睡之前把他一次,一直以来也都还好,只是冒冒时不时地爱钻吨吨的被窝,有几次夜里就把吨吨一起淹了,吨吨凶他,可冒冒还这么小,想让他一点不尿床也不现实,不过凶过几次后,冒冒竟也长了点记性,他以前想尿的时候只会哼哼地扭动两下,现在想尿了,还懂得从被窝里爬出来了!!!!当然也就偶尔那么两次,但这已经让人觉得很惊奇了。 时间不早,冒冒既然已经醒了,陈安修也不打算让继续睡了,他把人抱着,章时年过来帮着穿衣服和小棉鞋。林海逸不算是内向的男孩子,不过他是第一次见章时年,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从进门开始就不大说话,就坐在沙发那里一颗颗的剥南瓜子吃,此时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了。他之前还在想安修表哥是怎么和这人生活在一起的,章时年只要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就让人感觉到压力重重。 堂屋这边,林海双走后,其他人不想招惹李文彩和刘雪,自然不会再谈论镯子的问题,不约而同地开始说些旁的,柴秋霞心里当然觉得很解恨,也没有继续在言语上撩拨,一来她担心将人撩拨火了,自己招架不住,二来她也不想得罪二嫂,林海双怎么说也是二嫂的侄子,她要没完没了,二嫂也不愿意。 但越是刻意回避,越是说明大家都认为这镯子有问题,李文彩岂会想不明白这一层,她心里那个气,那个恨,她气林海双的口不择言,可她更恨刘雪拿个假东西糊弄她,经过薛冰和林海双这两出,她已经认定这就是个假镯子,她以前何尝没怀疑过,十几万对他们家来说也不是个可有可无的小数目,她当时也不信刘雪肯出手这么大方,直到刘雪将发票和鉴定证书一起拿回来,她比照以前的核对半天,没发现有什么大的出入,这才相信。 她还想,刘雪虽然是个不省心的,处处也比不上赵小涵,但肯为她花这大价钱,可见也是有心的,以后过日子她就睁只眼闭只眼的,不去挑刘雪的理了。哪想到人家压根就是拿她老糊涂糊弄着玩。亏得她人前人后地夸了这么半天,她也是六十多的人,这辈子还没这么当众丢过人呢,还是在过年的当口,还是当着这么多的妯娌和老家的亲戚。她敢说出不去十五,这亲戚里该知道就都知道了,这让她以后怎么在这诸多亲戚面前抬头,要知道在此之前,别人可都得敬他们家三分的,结果刘雪就让她戴个假镯子在众人面前被打脸。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家穷的连个翡翠镯子都买不去,只能拿个假货出来丢人现眼。 李文彩越想越气,胸口一起一伏地很明显,脸上愤怒的表情几乎就掩饰不住。 刘雪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劝,也没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劝,她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其实心里不知道已经转过多少个主意,她知道自己这婆婆面子看地比天大,当众被打脸比收个假镯子还要严重地多,如果解决不好这事,她以后绝对没好日子过,不,是今晚就过不去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怨她,这老太婆也太狠了,她知道自己这一年在陈家赚的名声不好听,不光是陈天齐,就是公公婆婆也不怎么待见她,本想趁着过年好好表现一下,挽回点人心,她想的是花个万儿八千的给老太婆买个金首饰,哪知道老太婆眼光倒是高,那天两人去金店的路上,经过一家翡翠旗舰店,老太婆非要进去,十几二十万的镯子挨个看,真当她是冤大头,她被逼地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明明买了个比较好的b货,连老板都说这种是介于a和b之间的,各种证书也齐全,即便是找个懂行的,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谁知道林海双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专门砸场子一样。她都怀疑是不是二婶家故意弄来找茬的,可又一想,二婶家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无聊才对,但这次出事和二婶家脱不开关系是事实。怎么就这么倒霉。 冒冒醒了要找奶奶,陈安修就把他送到这屋来了,睿哲在屋里玩他带来的玩具枪,口袋里放着个短的,手里举着个长的,一摁还啪啪啪地响,冒冒被这动静吸引过去了,就好奇地跑到睿哲面前,睿哲不想和他玩,就跑开,冒冒锲而不舍地又跟过去,他不大会说话,但谁都能看出他对睿哲手里的枪感兴趣。 李文彩和刘雪一声不出,那陈妈妈也不稀罕,就把冒冒抱过来,“冒冒乖,奶奶带你去拿别的玩。” 冒冒好奇心重,他没见过睿哲手里那个东西,眼睛就一直盯着看。 柴秋霞见到了,就说,“睿哲啊,你是哥哥,把枪给弟弟玩一会吧。” 睿哲嘟嘟嘴拒绝说,“我不,这是我的。” “那你把口袋里那个小的给弟弟玩玩吧,弟弟没有,睿哲最听话了。” 睿哲好像想了想,就摸出口袋里的那个往冒冒怀里一放说,“冒冒,给。” 冒冒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不知道怎么玩。 “这样……”睿哲摁了一个按钮,整个枪身就变换着颜色忽闪忽闪亮起来。 别人家的都是好东西,平时多少玩具也没见多稀罕,现在从人家手里要来的就是好东西,冒冒拿在手里乐得哈哈笑。 陈妈妈见两个孩子高兴,也不想多生是非,就把他们放在一起,任他们跑来跑去地玩。 林海双今天主要是来拉金桔树和花的,顺带过来玩玩,看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陈安修留他们住下,他们不肯,陈安修就催他们早点回去,回林家岛的山路不好走,金橘树一共三棵,枝繁叶茂的,盆子都不小,两个男人抬都费劲,陈安修和陈天雨自然不必说,连章时年都出来帮了把手,男人抬金桔树,女人就帮着搬小盆的花,还有的帮着开门关门,屋里屋外一片忙乱。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东西都稳妥地搬上车,林海双合上后车盖,说外面雪大,让其他人赶紧回屋,他自己也跳到驾驶座上,陈安修过去敲敲他车窗说,“路上别急,现在时间还早。” 林海双摇下车窗,回声,“知道了,大哥,对了,陆叔叔今年来林家岛陪爷爷奶奶过的年,这事你知道吧?” “我知道。”今天上午打电话的时候听陆叔说了,说是三十那天中午到的,今天中午就要赶回北京去了。 “哦,你知道就行,那我们走了。”大哥是小叔儿子这件事,家里人没明说,但他这两年也有所耳闻,而且小叔对大哥的态度确实不一般,至于陆江远和小叔在一起,大哥和爷爷奶奶同意就行,他们是小辈也无权干涉。 陈天雨接个电话就到别家去玩了,章时年是先回去的,他洗过手后,还没走到门口,就发现门是开着的,大冬天没什么人是这么开着门的,他进屋一看,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戒指和手表都在,但他常年随身佩戴的手串没了。 陈安修是慢他一步进门的,章时年能发现,他也发现了,他是亲眼看到章时年把东西放在桌上的,他们一直在院子门口,因为下雪,从刚才到现在家里没人来,也没人走。别的东西还好,可他知道这檀香手串是章时年的舅舅送他的,凝神静气,对调节心肺功能也大有好处。章时年几乎不离身。 “我去那屋问问。” 章时年皱眉说,“算了。”那屋里都是陈家的亲戚。 “怎么能算,放心,我先和妈说说,看看能有什么办法。” 陈安修是拉着陈妈妈出来说的,陈妈妈是见过章时年的手串的,她听完沉默会说,“这事不好办,我们没抓住人手腕子,谁也不会承认的,都是亲戚,又不能搜人的身,贸然去问,只会得罪人,不过话回来,我也想不出谁这么眼皮子浅。”别说现在日子都好了,就是日子过不开的时候,也很少听说谁到人家门上小偷小摸的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一旦做了,搭上的可是一辈子的名声,再一个,章时年的手串看着也不起眼,应该没人那么识货才对,就算有人手脚不老实,想顺手牵羊,也该拿看着更贵重的手表和戒指。 “那怎么办?”陈安修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咱先进屋。”站在门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不过进到屋里同样没什么好办法,有几个人要走,陈妈妈借口外面雪大,又把人留了会,可这样下去也不行,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 睿哲和冒冒在屋里追着玩,冒冒经过陈安修边上的时候,就扑到爸爸怀里蹭蹭,陈安修在冒冒身上隐约闻到些熟悉的味道,但他不确定冒冒是靠近章时年沾上的,还是冒冒碰过手串,对啊,他怎么没想过可能是孩子拿去玩了,对孩子来说,东西无所谓价值,只看合不合心意,这样就能解释地通为什么舍弃手表和戒指,只拿手串了,“冒冒,你拿过爸爸的手串吗?一个个圆圆的珠子,这样戴在手上的。” 冒冒听不大懂,就只会钻到爸爸怀里撒娇,陈安修掏掏口袋,什么都没有。他又去问睿哲,“睿哲,你有没有见过,叔叔屋里桌子上的一串圆圆的珠子?” 睿哲摸摸口袋,刘雪今天本来就一直在火头上,正缺个发泄的借口,一听陈安修这么说,就一把将睿哲抱过来,怒气冲冲地说,“陈安修,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睿哲偷你东西吗?我们家睿哲什么没见过,会稀罕你一个手串?妈,你听他这说的什么话?说咱们睿哲偷东西。”她急切地想把李文彩拉到同一个阵营,借以转移这人对翡翠镯子的注意力。 可是还没等李文彩说话呢,陈妈妈不紧不慢地说,“今天大年初一的,你说你发的什么火,还一口一个偷的,安修只是问问孩子,又没说是睿哲拿的,哪怕就是睿哲拿了,他这么小的年纪,不过是看着个眼稀罕,他能懂什么叫偷?” 我不说你儿子偷,你敢说你儿子是偷?刘雪憋得脸通红,半天愣是没挤出一句话来,她一声没出地抱着睿哲出去了。 她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屋里也没人拦她,母子两个刚出来门口,睿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串说,“妈妈。”小孩子还不会撒谎,看着好玩,就装在口袋里忘了。 其实刘雪在一抱起睿哲的时候就发现了,口袋里多了那么个东西,她抱着硌手,但她当时肯定不能承认,她从睿哲手里接过来,抬手就想远远地扔开,最好扔到墙外面,让别人捡去,不过陈安修也搞笑,不就是个破檀香手串吗?地摊上十块二十块的有的是,还真当什么好东西,丢了还巴巴地找。她马上就扔出去了,又转转眼珠,将手串扔在屋檐下的一个台子上。然后她抱着睿哲去陈天晴屋里去了 陈天晴和陈天蓝两姐妹正在床上坐着说话,见他们母子进来,急忙让座,床这边靠着暖气格外暖和,可刘雪只把睿哲放在那里,她自己则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大嫂,窗子那边冷。”陈天晴提醒她。 刘雪转头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是因为堂屋里太热了,才过来这边坐坐的,太热了,让人喘不过气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我进来的时候看你们又说又笑的。” “在说二姐以前推荐我看的一本书……” 陈天蓝噼里啪啦讲了一通,刘雪分神也没听得太仔细,什么老公瘫痪,庄园主夫人什么的,还是外国名,她听着就头大。 陈天晴也注意到刘雪的异常了,这人根本不是来说话的,从进门开始就盯着院子里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看那表情,还有点着急。 手串的事情暂时没结果,陈安修就先回东屋去了,冒冒一个人在屋里无聊,就跑到门外玩,现在还下着雪,陈妈妈想抱他回去,他扭来扭去地不让,陈妈妈只好暂时将他放在这里,自己进屋给他拿帽子。 冒冒迈着小短腿到处走,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到那个手串了,他可能见章时年戴过,他拿起来知道往自己手上套,勒在棉衣袖子里。他自己举着胳膊看看,大概还觉得挺美的,不等人喊,自己就摇摇摆摆回屋里来了。 薛冰实在是稀罕他,她是快三十的时候生的陈天蓝,好友中生孩子早的,现在都有当奶奶的了,孩子就是冒冒这么大,但她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冒冒将养地最好,她把人放在膝盖上,摸摸冒冒的脸说,“都不热乎了,冒冒刚才到外面做什么去了?” 人家一逗他,冒冒就会咧着嘴笑。 薛冰忍不住亲亲他的额头,“四奶奶真喜欢冒冒,四奶奶走的时候带着冒冒一起去广州玩吧。” 刘雪带着睿哲回来,大家以为她想开了,就没多问,她挨着薛冰坐,拉着冒冒的一只手好像也打算逗孩子,但一声惊呼是先响起来的,“冒冒手上这个,是不是安修要找的手串啊?这不是好好地戴在冒冒手上吗?怎么还赖上我们家睿哲了,我以为是个多贵重的东西呢?就是个檀香串子。” 大家闻声都看过来,确实在冒冒胳膊上缠着的手串了,陷在蓬蓬的棉衣里,不仔细瞅还真不太容易发现。 手串在自己孙子身上发现,陈妈妈也没什么话可说,冒冒坐在薛冰怀里,薛冰就轻轻抬着冒冒的手帮他把手串脱下来,手串刚拿到手中,有一股清幽的香味散出,薛冰的眉头就极细微地颦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串拿到眼前看了看,又闻了闻味道,出自越南最顶级的奇楠沉香,奇楠,极品沉香中的极品,普通玩香的人一辈子得拇指大一块都不易,要做成这么一个手串,需要耗费多少的极品沉香?这样的价值,她身上的这块冰种翡翠,不知道能换这手串上的几颗珠子,“原先不知道安修竟然喜欢这个。” 陈妈妈将手串接过来,随口说,“不是安修的,是小章的。” 原来是章时年的。 家里忙乱一天,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人终于都走了,雪下得越来越大,胡同里都快看不到路面了,陈妈妈等一会见再没什么人来,就把院子门关上了,年三十下午包的肉馅饺子还有,今天太累了,谁也不想动,晚饭就继续吃的饺子。 家里人都想早点休息,陈安修和章时年也不例外,吃完饭就早早回去了。 到家后陈安修往铺上一躺,闭着眼睛就嚎叫,“今天累死了,我只想睡觉,什么都不想做了。” 章时年脱掉外套,拦腰将人拖起来,“就是不洗澡,也要洗漱一下吧?” 陈安修没什么力气地靠在他肩上说,“我没有力气了,你帮我刷牙洗脸。” 章时年诱哄说,“行,我帮你。” 陈安修这才从炕沿儿上跳下来,抓着章时年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走人。 章时年给他擦脸,他就仰着头,章时年帮他刷牙,他就张着嘴,让漱口漱口,让闭眼闭眼。直到章时年的手不太老实地在他衣服里游走,他才自己蹦起来,闪电般地蹿浴室里去了。 不过陈安修得承认,洗完热水澡,身上确实比较舒服,他吹干头发,七手八脚地爬到炕上躺下,枕头怎么睡都不太舒服,他拍拍枕头,又伸手到枕头底下摸了摸,一个大红包,里面装的全是可爱的毛爷爷,厚厚的一摞,过年红包就是要这样的才有感觉。章时年真上道。 章时年一进来就看到陈安修躺在被窝里,手里抓着红包傻乐,“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有红包可以撑撑眼皮。” 章时年挑眉,“不用撑了,以后每年都有。” 陈安修这下来精神了,“能给多少年?”这就是福利,一定要问清楚。 “应该可以很多年。” “五十年,七十年?” 章时年笑了一下,“我努力做到。” 陈安修翻身抱住他大笑说,“那就是七十年了,到那时候,我都一百岁了,就为了这红包,我也得努力活到一百岁了,章先生,你可别半途耍赖。” “我尽量,你的红包我也收到了。”放在他常穿外套的口袋里了。 “你今天不是没穿那件外套吗?”他昨晚放红包的时候,还特意把那件外套放在衣架的最外面了,谁知道章时年和他完全没心理默契,偏要挑里面的那件。他还想章时年今天不发现,他明天就拿回来的。 “无意中发现的。” 陈安修困了,也不想和他计较细节,他打个呵欠说,“等忙过这几天,我们出去旅游吧?”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咱们还没一家人出去玩过呢,正好吨吨也放寒假。”更关键是的,章时年在这里过年实在是无事可做,就拿今天来说,别人都出去玩,他只能一个人看家。 “想去什么地方?”他这样一说,章时年也有了兴致。 “暖和点,不用太远的。”冒冒这么小,经不住长途跋涉。 而这天晚上在陈建明家,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混乱场面。李文彩在陈安修家的怒气竟在回家后奇异地收敛起来,这让刘雪很摸不着头脑了,她寻个空当,单独和李文彩说,“妈,你别听林海双胡说八道,他就是个当导游的,能懂什么翡翠?” 李文彩回道,“是吗?我当然也愿意相信是真的,这是十几万块钱呢。没事你就早点回去吧,你四叔四婶也累了。” 她这样的平声静气,更让刘雪心里没底。 转眼到了年初二,陈建红和陈建敏过来走娘家,到了年初三,陈安修一家去了林家岛,年初四送走陈天晴,过年各种亲戚家走走,很快就到了年初六,这天陈天蓝到到大伯家拿东西,回来说,大娘和刘雪的妈妈打起来了,原来刘雪妈妈今天来女儿家串门,就在李文彩这边坐了坐,不知道怎么的就把李文彩的镯子碰下来摔坏了。李文彩让刘雪妈妈原价赔偿,刘雪妈妈岂是个好惹的,她坚称李文彩讹人,双方一言不和,就吵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发出来了,/(ㄒoㄒ)/~~ 后台一直就转菊花。

章节目录 第263章 李文彩这人呢,要说厉害肯定是厉害的,要不然也不能在陈家咋呼这么多年,没人制得住,要不然也不能让刘雪有所忌惮,试想要把刘雪的婆婆换成柴秋霞,别说买个金镯子哄哄,就是个铁镯子都不要想,可她也不是真的没敌手的,她现在正面对上刘雪的妈妈,显然就不行了,刘雪妈妈什么人,年轻的时候在农贸市场卖菜卖水果,进货批货都能和一帮男人顶着上,后来年纪大点,到超市和商场做促销,也是个要抢要夺的工作,想想吧,客人就那么些,买了这家肯定就不能买那家了。看最新上-_-!乐-_-!文-_-!小-_-!说-_-!网 百度搜索 她这样一路走来,性子多彪悍可想而知,她这样的人惹急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骂,光嗓门就压人一头。 反观李文彩呢,她这些年跟着陈建明,生活富足,养尊处优,走亲访友的,人人都敬着三分,就是几个妯娌间偶有磕碰,但无论是陈妈妈还是柴秋霞哪里有刘雪妈妈这泼劲儿,所以起初李文彩还能勉强回击两句,可在刘雪妈妈越骂越起劲,越骂越不堪入耳后,她毫无疑问地败下阵来了。 “你简直是个泼妇,我也不和你吵,今天这镯子你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我家这客厅里都是装着监控的,你怎么把镯子碰下来摔坏的,可是拍地清清楚楚,到时候我报警,把所有的证据往警察局那么一送,你想赖账都不行,别以为是亲戚,警察就不管这事。” 刘雪妈妈也不甘示弱,“是你想钱想疯了吧,你说这破镯子十几万就十几万,谁家把十几万的镯子放在桌角上,这不是摆明想讹人吗?”她知道自己闺女进门的路子不大对,以前多少还愿意让着李文彩两分,现在李文彩一开口就敲诈她十几万,还真当她是个没脾气的了。 两人一句顶一句,越吵越上火,李文彩说不过刘雪妈妈,情急之下,上去就给了刘雪妈妈一巴掌,刘雪妈妈哪里肯让她,她今年还不到五十,比李文彩年轻十几岁,身体又健壮的很,打个李文彩跟玩儿一样。 刘雪不过是接个电话出去一趟,顺便到附近超市里买了点菜,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再回来就见自己婆婆和妈妈在客厅里扭打在一块了。头发散了,过年的新衣服都扯掉了好几颗扣子。睿哲睡觉醒了,吓得在旁边站着哭。 李文彩心疼孙子,一件睿哲出来就主动停下了。 刘雪放下手里的菜,先过来问的李文彩,“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文彩拢拢散乱的头发,抱起睿哲冷笑一声说,“你问你的好妈妈去吧,来家摔了我的东西不算,还动手打人,我这就打电话让天齐和天丽回来。真当我们陈家没人了,都欺负到门上来了。”她说完回屋,砰地一声就把门摔上了。 刘雪又去问自己妈妈,她妈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说,刘雪心里就明白了,她就说那死老太婆这次怎么这么能沉得住气,原来在这里等着她,这方法可真够毒的。摆明是想让她吃个哑巴亏。 刘雪妈妈愤愤不平地说,“我就不信她这个破镯子真就值十几万,报警就报警,正好让警察查查这镯子到底是怎么坏的,我就不信,我就那么轻轻一碰,镯子掉地上就摔坏了,这是翡翠还是玻璃啊?” 刘雪没法和她解释,她知道李文彩是冲着她来的,趁着其他人还没回来,好说歹说先把自己妈妈哄着走人了。 陈天齐今天在医院值班,陈天丽还没正式上班,接到电话就开车赶过来了。 母女关在卧室里嘀嘀咕咕半天,对着自己闺女,李文彩说实话了,陈天丽听完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妈妈把事情闹成这样是何苦,另一方面又觉得刘雪这是做的是什么事,有钱就买,没钱就不买,何苦弄个假的糊弄老人,最后还是对妈妈的心疼占了上风,李文彩脸上被刘雪妈妈抓了两把,破了皮,背部不知道撞到什么地方,还青了一大块。 陈天丽心里对这个弟媳妇很不满,也没理会刘雪的解释,径自带着李文彩到附近的诊所了上药,陈天齐是后到的,见自己妈妈被人打成这样,还是在自己家里,哪里有不发火的道理,直接对着刘雪吼了一顿。 刘雪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敢提镯子的真假问题,她主动提出再帮李文彩买个,算是赔礼道歉,可这次李文彩怎么可能信这个儿媳妇,要买也行,她跟着一起去,一开口就要了接近二十万的。 刘雪当场气得脸都扭曲了,她这两年做直销生意确实赚了钱,但赚了钱不等于就要给李文彩花,凭什么啊,两人在翡翠店里又闹了一场,不欢而散。 这种事情算家丑,陈建明家肯定不会主动对外张扬,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陆续续地大家也都听说了一些,可能不是很全面,可也正因如此,大家才更有发挥想象的余地,说什么的都有,当然好话不多,本来在陈建浩借钱那件事上,大家就觉得陈建明做事忒不地道,明明是家里的老大,手里有钱,还对亲兄弟那么刻薄,现在出了这事,就有不少人背地里骂活该的。 陈爸爸他们当然也听说了,可那是家务事,陈建明那边不出声,他们也只能当做不知情,就陈建友和薛冰下去了一趟,回来也没说什么。打年初一开始,山上陆续下了几场雪,整个秋里镇就像被雪盖住了一样,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沟谷溪头的很多野梅花竞相开放,清冽的香气很远就能闻到。不少市区的人都趁着没上班来这里游玩,薛冰也非常喜欢这山里的景色,就主动提出来镇上住几天,陈安修当然是欢迎的,特别收拾出他们隔壁的房子给四叔一家住。 陈建友忙着走亲访友,和老朋友相聚,男人们过年聚在一起,除了喝酒还是喝酒,薛冰对此也没什么兴趣,她大多数时间就留在家里陪陈奶奶说话,有时候也找陈妈妈聊天,在四个媳妇儿中,陈奶奶最喜欢这个,说是喜欢也不是很恰当,应该是骄傲差不多,她从以前就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家老四娶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举止和做派就是和旁的不一样。但她和这个儿媳妇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自在,甚至有种说不出的隔阂。她头几年的时候,被小儿子接到广州同住,这儿媳妇对她确实没话说,又买东西又带着出去看景儿,还专门给她雇的保姆,连碗筷都是单独给她准备最好的,可她就是觉得不自在,勉强撑了一个月就赶紧回来了。 就像现在,柴秋霞一出去,婆媳两个就有点没话讲了,薛冰就主动说,“娘,我给你倒点水喝吧?” “不用费事,你坐着吧,我嘴里也不干。” “没事,娘,我倒好了,待会你可以喝。” 再正常不过的对话,连端着水果进来的李文文心里都在赞叹这个四婶人真好,那么优越的家境,平时说话做事,一点架子都没有。更不会像大娘一样,有事没事拿话挤兑人。 今天柴秋霞家里有其他客人,陈妈妈就提前给薛冰打电话,让她过去那边吃饭,她过去地有点早了,陈妈妈不在家,家里的门锁着,住对门的邻居认识她,见到就热情地邀请她说,“你二嫂带着冒冒刚出门,来我们家坐坐等等吧。” 薛冰客气地拒绝说,“谢谢你啊,大嫂,不过不用了,我去天蓝奶奶那边看看。” “哦,那行,改天过来玩。” 她从那边出来,当然不会再回去,薛冰就沿着出村子的路走了走,路上的雪已经都清扫干净了,只有背阴处还能看到不少没融化的积雪,此时的风也格外冷,她向上拉拉围巾,脑子里还是有点乱。她可以确定丈夫和女儿都知道一些事,却刻意隐瞒了她。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陈天蓝和同学约着去市区看了场电影,出租车刚进镇子,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赶紧让车子停下了,付过钱后追过去,“妈,这大冷天的,你怎么在外面?爸爸呢?” “和你二伯去他们姑姑家了,怎么这么快回来?” 陈天蓝挽住她的胳膊说,“市区好多店还没开门,我们几个逛了逛,觉得没什么特别想买的,我就回来了。妈,咱回吧,外面这么冷。”她跺跺脚上沾到的雪,“还是广州暖和点,外公昨天还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呢。” 薛冰折返和她一道往回走,冷不丁地开口道,“天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章时年的事情?” 陈天蓝一听就知道妈妈肯定知道了什么,再隐瞒已经没有意义,她傻笑地吐吐舌头,其实章时年的身份想查的话,并不难查,位高权重的季家,声名显赫的章家,无论从哪边着手,都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女儿的表现已经告诉了她答案,也证实了薛冰心中的猜测,“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天蓝老实承认,“二哥结婚的时候,不过都是我猜的,我也没去证实过。” “你爸爸也知道?” 陈天蓝假装思考一下,笑嘻嘻地说,“我和爸爸闲聊的时候好像提过一次,不过爸爸也没说什么,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她见妈妈脸色不是很好,就又解释说,“估计爸爸就是听进去了,也没太在意,毕竟章时年是谁,和我们也没什么直接关系啊,她就是二哥的伴侣而已。” 薛冰看她装疯卖傻,都替她累得慌,“行了,你们父女俩都姓陈,自然是一条心,家里就妈妈一个外人。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后天我们就要走了,你提前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 陈天蓝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地摇摇说,“妈,我是你生的,我和你一条心。”她也觉得和爸爸这样联手瞒着妈妈是不太好,但事情做都做了,待会还是先和爸爸通通气吧,免得爸爸被打个措手不及。 陈建友从女儿那里得了消息,在这件事上,他不想妥协,正想着和薛冰怎么摊牌,但薛冰在绿岛期间压根就没再提起过章时年,这让陈建友有种牟足劲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薛冰不提,陈建友也不想在绿岛节外生枝,他们一家是年初九走的,送走他们,过完初十,这个年就算过去一大半了,陈安修他们的旅游出行计划也提上了日程,吨吨离着寒假开学还有不到两个星期,章时年和陈安修年后各自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这次旅行也没打算出去太久,加上路上来回的时间,初步的预期就是十天左右。 时间有限,又顾及冒冒太小,行程太远肯定不行,最后章时年选择的是新加坡和泰国,绿岛有直飞新加坡的飞机,下午起飞,晚上就到了,还没见到新加坡,光机场就很漂亮了,小桥流水,鲜花绿植很多,可惜大冒冒在飞机上就睡着了,吨吨坐了六七个小时的飞机看着也有点累,他就打消了四处走走的打算,等章时年办完各种手续就直接上车走人了。 这次出行没有带其他人,习惯章时年总有人跟前跟后,陈安修这次见他一路亲力亲为觉得格外新鲜。君雅在新加坡也有分店,离着樟宜机场就二十来分钟的车程,新加坡君雅的总经理是当地的一个华人,只在他们到达的时候,带着几个人在酒店门口迎接了,但办完入住手续后,并没有跟着过来,这让陈安修觉得那人真识趣,选择这个时候拜访真的会惹人烦。 二楼的客厅外面连接着一个小庭院,周边被绿植包围,庭院里有个不大的室外游泳池,边上摆着几张宽大的太阳椅,陈安修都可以想象白天在这里游泳后晒太阳的惬意了,送走专属的管家,安置两个孩子,陈安修洗完澡从果盘里抓了两个大芒果就去了庭院里,从大雪纷飞的绿岛来到温热花开的新加坡,他有种从冬季直接穿越到夏季的错觉,总算没有时差,要不然更混乱了。 章时年擦着头发出来,手里拿着条毯子扔在他身上。 陈安修用空着的那只手拉开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又招呼章时年,“过来挤挤。” 章时年倒也不和他客气,掀开毯子就靠过去了,太阳椅虽然宽大,两个大男人躺上去还是有点挤的,不过很暖和。这里的气温也没想象中那么高,和绿岛刚入夏的温度差不多,白天应该还行,一到晚上还是觉得凉。 陈安修抓过来的两个芒果都很熟,他也不用刀子,三下两下就把皮揪干净了,陈安修自己先尝一口,又往章时年嘴里送,抛却其他的不想,在异国的夜空下,就两个人盖着一条毯子,静静地分吃着一个芒果,出来旅游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章节目录 第264章 出来旅游,陈安修最担心的就是冒冒,怕他不适应,但全家出游,留他一个人在家里,想想又不忍心,总算一路上还比较顺利,冒冒能吃能睡,但可能就是在飞机水睡多了,人到半夜醒过来就不睡了,在婴儿床上扑腾扑腾地喊爸爸,章时年下床把人抱着出去,给他冲奶粉喝,又陪着到客厅里玩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才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了,就这样,一大早还是醒了。 睁眼和伸手抓过床头的闹钟这两个动作陈安修是同时进行的,七点刚过一点,他心想今天天怎么亮的这么早,要知道现在还是冬天呢,脑子短暂的迷糊过后,他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在绿岛,是在新加坡。他揉揉脸下床,先带着冒冒去了一趟卫生间,等他们出来的时候,章时年也醒了。 “你再睡会吧,反正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昨天睡得很晚。 “我先看看冒冒。”章时年下床拿了之前就准备好的体温计过来。 体温计是个带奶嘴的小熊,冒冒一点都不排斥,张大嘴一口就含住了,还像模像样地吸了两下,过会拿出来,体温一切正常,两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吨吨睡在隔壁还没醒,他们也不着急叫早餐,实在太累了,搂着冒冒又在床上眯了会,直到差不多九点起床洗漱。 酒店的早餐可选择的余地很大,在吃饱和尝新之间,他们还是选择了最传统的中餐,喝粥吃面,初来乍到,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当地的口味,实在不想一起床就折腾自己的胃。 早饭后,章时年和酒店的高管有个碰头会,陈安修则准备领着两个孩子到附近走走,酒店就在圣淘沙,来之前,就听说这里的风景还不错,酒店派了一个司机和一个导游陪同,导游不是专职的,是酒店的一个女员工,五年之前在国外读完大学来新加坡工作的,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可能事前得过嘱咐,态度热情不失恭敬,最关键是一句私事不问,只尽心地介绍周遭的风景。比起陈安修以前见过的专职导游,她的嗓音要和缓轻柔很多,语调里还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软糯,倒是正适合此时悠闲的时光,让人无端地跟着放松下来。 “桑小姐是南方人?”见面时互通过姓名,陈安修知道这人叫桑榆。 桑榆转过头来笑道,“老家是成都的,是不是我话里有口音?” “还好,不过是正好有几个四川的朋友,听着熟悉。”周远和刘波他们夫妻都是四川人。 闲聊有助于拉近人的距离,等他们到达第一个景点的时候,桑榆的笑容就看着更自然一些。在酒店里进进出出的有空调,陈安修还不觉得,等到目的地后一下车,陈安修终于彻底感受一回属于热带的炎热了。听说昨天下午一直在下雨,所以这炎热里还带着闷热。陈安修他们都带着太阳帽,也尽量捡阴凉的地方走。冒冒一路上还算乖巧,主要是他可能很久没在室外露肉了,不停盯着自己露在外外面的一小节手臂和胖腿看,有时候还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丫子。兄弟俩都穿的是米色肥肥的运动裤和藏蓝色的七分袖t恤。陈安修和他们穿的是亲子装,大人的更显身形一些,本来章时年也有一身的,不过那人没出来,所以也就看不到了。 吨吨领着冒冒走在前面,桑榆和陈安修跟在后面,冒冒走走,还会回头看看,陈安修就朝他摆摆手,“跟着哥哥走就行。”他就紧紧攥住哥哥的手指头,生怕被人丢下一样。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本能地明白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孩子很可爱。” “他就这一会不调皮而已。” 他们第一个来看的就是那只著名的长着鱼尾巴的狮子,其实这个雕塑在很远处就能看到,只近处看得仔细些,也果然够高大,他们还花点钱登上去看了看风景,但陈安修觉得这只狮子没有他在网上见到的白净,也不吐水,他心想网上的照片大概就和绿岛的海上喷泉一样,只做旅游效果图。 倒是吨吨比他爸爸直接多了,“桑姐姐,这狮子什么时候喷水?”父子俩在家看的是一个图。 桑榆听到孩子的话笑说,“这个是鱼尾狮爸爸,它是不会喷水的,会喷水的是鱼尾狮妈妈,它和一个小宝宝都住在鱼尾狮公园里,还有一个宝宝住在花葩山上。” 陈安修心道怪不得这只长得比较丑,既然是爸爸,糙点就糙点吧,可以原谅。之后桑榆又给讲他们介绍鱼尾狮的传说,还有在塔上能眺望到的景点。 说实在的,天气有点太热了,这让陈安修的游兴大减,只是见吨吨有兴趣,跟着桑榆问这问那的,冒冒也滴溜溜着眼睛到处看,他少不得打起精神领着两个孩子到处逛逛和拍照。不过真有那不怕热的,每个能拍照的地方人游客都不少。阳光好也有好的好处,相机不用特意调,排出来的照片效果就不错。大的鱼尾狮不好合照,但下面的喷泉池边上有好多其他可爱的卡通小动物,吨吨牵着冒冒挨个拍,陈安修偶尔的也跑过去挤挤,让桑榆帮忙他们拍姿势夸张的父子合照。刚摆好姿势还没开拍呢,父子三个自己先乐地不行了。 桑榆透过相机的镜头看着那个半坐在地上,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笑容嚣张肆意的男人,越来越有点看不透这人的来路了,上面只说这人的身份不一般,让她谨慎对待,她原本以为又是一个骄矜的权贵子弟,但一路下来,这人意外地好相处,说话和举止也随性,待两个孩子更是不加掩饰的宠爱。以前她也接待一些,人家多少会顾忌点身份,不会像这人,直接和孩子在地上滚做一团,什么形象都没有。可这样的男人,意外地很吸引人,眼睛里有阳光一样。 逛完鱼尾狮,他们去喝冷饮,吃冰激凌,看着时间还有一些,桑榆建议去沙滩走走,陈安修也没反对,沙滩的景色并没有太出彩的地方,但椰林树影,一派南国的风光,让刚从寒冷的冬天飞过来的人感觉还是不错的,等章时年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过悬索桥,打算到所谓的亚洲大陆的最南端去看看。 桑榆不认识章时年,当然更不会知道章时年和这父子三人的关系,可等她看到章时年的手很自然地落在陈安修腰上的时候,她立刻就明白了,她往边上退让了一下,留给这家人更多的相处空间。 “这就是亚洲大陆的最南端?”挂那么个牌子就算,陈安修来回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个世界认证标志啥的。冒冒不明所以,跟在后面小企鹅一样来来回回的晃。 章时年笑着抱起冒冒,又把他拉住,“别找了,马来西亚那边还有个最南端。” 不过来都来了,本着一个都不能放过的原则,陈安修还是拉着一家人在标志牌前面笑眯眯地留了个影,小岛的最南端有观景台,桑榆说这里的落日最美,不过现在大中午的,落日是肯定看不到的,但能看到南中国海。上面的海风太大,他们怕冒冒受不住,也就没多做停留。 中午章时年的一个朋友请吃饭,是来之前就约好的,看着时间差不多,他们从海边就直接回酒店洗澡换衣服了,不知不觉玩地时间有点长,回来的就有些晚了,好在朋友约的游艇俱乐部就离着酒店不远,驱车很快就到了。 临来之前,陈安修听章时年说过这人,说是叫张文致,原先是印尼的华人,祖籍广东,九八年以后移居到新加坡的,在东南亚一带房地产和酒店生意做得很大,还涉足矿产领域,两人生意上多有来往,两家在祖上就有过交集,所以说关系还是不错的,张文致的夫人张舒匀也是印尼华人,他们有三个孩子,一个大儿子,比吨吨大点,还有对双胞胎的女儿,今年才六岁。 张文致夫妇请客的地点在他们的私家游艇上,他们来之前打过电话,到的时候已经有人迎着了,张文致夫妇的年纪和章时年差不多,见面打招呼,他们说的是粤语,章时年常年在香港,粤语和普通话说的一样好。不过陈安修就不行了,他仅会的那两句还是从港片里听来的,是否标准还不一定,他不想在这里献丑,就直接用的英语。 那对夫妇都是很有风度的人,即使不认识陈安修,但对他的到来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好奇心,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也自然地换成了英语,大家都上来后,游艇驶离码头。今天是周末,张家的三个孩子都在,他们显然认识章时年,一见到人就过来打了招呼,父母介绍过陈安修后,他们也用英语喊陈叔叔,陈安修把带来的礼物送给他们,两个小姑娘单纯,收到礼物都很开心,只是那个男孩子眼中就压不住的好奇心。 作者有话要说:就写了一点,后来还进不来。

章节目录 第265章 从张文致那里回来,天色已经不是很早了,陈安修他们就没打算去其他的地方,只陪着孩子去坐了次缆车就回酒店了,他们这次来新加坡主要是度假休息,不用赶行程和景点,自然在时间的安排上就比较自由。 冒冒中午睡过一觉后,一下午都很精神,连抱着去坐缆车都没见害怕和退缩,还敢趴在玻璃上往下瞧,只是片刻离不得人,连人家上个厕所他都要跟着全程围观,这让陈安修真的有点受不了他,回到酒店,抱着去洗漱间擦把脸之后就推他出来,拍拍他的背说,“去找大爸爸和哥哥玩去。” 通向庭院的双层木制拉门开着,章时年和吨吨正坐在门里侧的毯子上研究刚买的地图,冒冒倒也是个听话的,那边撵他,他就自己颠颠地到这边来了,吨吨清楚他的性子,知道这人最喜欢往人家中间挤,他扭腰一头扎在章时年怀里,满满当当的将整个怀抱占了。章时年忍笑配合着扶住大儿子的腰,看小儿子呼哧呼哧地跑过来,然后傻乎乎地站在那里,无处下手。 “爸爸。”冒冒挪着小脚步往章时年边上偎了偎。 “怎么了,冒冒?”章时年明知故问,腾出一只手给他。 冒冒抱住他的手臂,见他腿上还有点位置,就撅着自己的屁股挨过去小半个,还把自己胖乎乎的小身子往人家两人中间挤啊挤啊地硬塞,可没等他坐稳,就被吨吨晃晃腿,三下两下给蹭下来了,冒冒不死心,还挤,结果当然再次被人蹭下来。 章时年知道吨吨有分寸,也乐得旁观他们兄弟玩闹。 两次都没成功,冒冒也不哭闹,自己双手撑着地爬起来,看看章时年,又看看吨吨,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腆着小肚子张大嘴喊,“爸爸,得得。” 还会生气了? 吨吨才不怕他,他光着脚,就用脚趾去挠冒冒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白嫩嫩的腿肚子,冒冒被他挠地哈哈笑,又蹲下去抓哥哥的脚。 “大冒冒,你给我放手,要不然我待会抱着你丢到门外面。”吨吨起初没打算躲他,但小宝宝的手软绵绵肉呼呼的,抓在脚心那里实在痒地难受,他不敢硬扯,就边笑边往章时年的怀里缩。 陈安修在卫生间里就听到他们在外面的动静了,也不知道又怎么了,就笑成这样。不过等他上完厕所,洗完脸出来,客厅里的吵闹已经停止了,冒冒窝在章时年的怀里,吨吨半趴在地上,右手里攥着一支笔,他的面前铺着一张很大的地图,他拿笔画两下,又指给章时年看,关于明天行程的选择,父子俩讨论的很起劲,连冒冒都难得安静一会,嘴里叼着块火龙果啃地欢快,只偶尔坐着不舒服的时候,才会伸伸腰蹬蹬腿哼哼两声。 这样的时刻,连陈安修这种没什么感性细胞的人都不想去打断,他在沙发上挑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切了小半个火龙果,他最近喜欢上了酒店里提供的这种黄皮白瓤子的火龙果,味道比国内吃的紫红色皮的要甜很多,此时正值夕阳西下,一家人的身影渐渐笼罩在一片昏黄的色泽中,白日的那点喧嚣也这欢声笑语中无声地沉寂下来。 陈安修感觉自己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眯了一会,但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暗下来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睡之前的那一切美好的就像一个梦一样。也或者其实他就是在做梦,梦醒了,所有人还活着,至少不是用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但他没法欺骗自己,那些已经发生过了,而且永远无法挽回。他一直没和章时年说,他曾经来过新加坡,不过那时不是旅游,是执行最后一次任务返航途中的短暂停靠,没上岸。曾经失去,所以更懂得珍惜,至少他还活着,活着拥有现在的幸福。 “醒了?怎么不出声?”章时年拍开墙上的灯走进来。 陈安修下意识抬手遮挡了一下骤然而至的灯光,也让自己眼中的复杂的情绪迅速沉淀下来,嘴里嘟囔说,“本来还没醒的,你这一开灯,不醒也得醒了,几点了,怎么这么快天黑了?” “快七点了。” 陈安修一挺腰从沙发上跳下来,“这么晚了,你们吃饭了吗?”他这一迷糊,大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吨吨说想去吃烤肉,你的意思呢?” 陈安修活动一下手脚,左右晃晃脖子说,“我当然没问题了,不过说东南亚这边的那个沙嗲还是沙爹烤肉很好吃吗?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尝尝才行。吨吨不愧是我儿子,怎么就能每次和我想的一样。” “爸爸,你叫我?”吨吨大概是听到他的名字了,从门外探过头来。 陈安修捏捏他的鼻子,“叫你一起吃烤肉去。”见冒冒无动于衷,又故意大声说,“谁也不带冒冒啊,就让他自己在家玩吧。” 冒冒本来很乖地坐在地上摆弄他那个会唱歌的音乐盒,一听不带他,音乐盒也不要了,骨碌骨碌连滚带爬就过来了。他跑得太急,差点撞到沙发角上,陈安修大笑着一把将他抱起来,扛在自己肩膀上,又回头招呼章时年说,“走了,章先生,吃饭去。再不去,餐厅就只剩下肉骨头了。” 章时年笑应着,又过去牵吨吨,但他没说的是,他看到了灯光亮起的那一刹那,安修来不及掩饰的满眼的怀念和悲伤,有些事情说再多都没用,只能交给时间慢慢去沉淀,总算他现在知道了,或许还不是全部,但已经足够心疼。 这里沙嗲酱的味道有点重,陈安修开始还不太习惯,但多吃几串后,居然觉得还不错,章时年不大吃这类烧烤油炸的东西,略尝过一点后,就和冒冒另点了其他的东西。桌上就就剩下陈安修和吨吨父子两个大快朵颐,又蘸酱,又相互包饭团,吨吨的性子大多随了章时年,不过在吃饭的口味上还是像陈安修多,除了极个别的不碰,其余时候并不挑食。 他们吃饭算快的,不到八点就从餐厅出来了,刚吃完饭不好直接回去睡觉,再说新加坡的夜色也实在是漂亮,各处灯光璀璨的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陈安修没来之前就听说这里有不错的赌场和酒吧,他是很想去看看,可惜随身带着两个小萝卜头,那种地方是注定不能去了。 他们就带着孩子沿着海边走了走,海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远远的还能看到那只巨大的鱼尾狮,路上听人议论前面沙滩上有焰火表演,他们也跟着买票进去凑了个热闹,陈安修还好,主要是两个孩子都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 表演差不多持续了有半个小时,到九点多,两个小的精力也耗地差不多了,他们一家就往回走,陈安修背着个大的,章时年抱着个小的,回到酒店,将两个孩子都放到床上,陈安修去给他们找换洗的衣物,章时年打盆水进来,帮着两个小的洗洗脚,还没给吨吨洗完呢,冒冒就醒了,他自己醒了还不算,他见吨吨还闭着眼睛,就把自己的胖脑袋整个盖在人家脸上,让他这么一闹,谁还睡得着? 吨吨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昨天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今天又在外面玩了一天,难免就睡地沉点,现在醒来,只觉得眼前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他伸手推了一把,才知道那是冒冒的脑袋。 “得得。” “你怎么在我床上?”平时大人不在身边,冒冒没和他单独睡过,姿势不太舒服,他伸伸腿,感觉脚腕被人握住,他这下子彻底清醒了。 “别动,马上就好了。” “爸爸,我自己来。”他翻身坐起来就看到章时年正在帮他洗脚,他不好意思地把脚往回抽,他都十二岁了,又不是冒冒那种什么都不会的小笨蛋。 “这就好了。”章时年给冒冒洗过很多次,给吨吨确实是第一次,不是他不想,主要是吨吨大点了,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他们就是想做也没法做。 吨吨抽不回来,就不再乱动了,他想起刚重逢那会,大爸爸非要帮他洗澡,但根本就不会照顾小孩子,结果把洗发水都弄到他眼睛里去了,现在看看,大爸爸这两年的变化真大。大爸爸这样的人会亲自给孩子洗脚,不知道说出去有没有人信? 洗完脚,章时年还给吨吨捏了两下才作罢,至于冒冒,他既然已经醒了,章时年也没把继续留在这里捣乱,“早点睡,明天带你去影视城。” “我知道了,爸爸。”在他们走后,吨吨伸个懒腰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床铺上,拍拍枕头躺上去,他现在有两个爸爸,他一点都不介意家里多个臭冒冒。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很瘦小,但我真的回来了。 听说那里面伙食不好,连鸡翅膀都没有︿( ̄︶ ̄)︿ ,我就停更了一段时间望望风 ,最近看着问题不是很大,我就冒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266章 冒冒这天晚上还是比较乖的,十点多喝完奶,夜里只醒过一次,之后就一觉睡到早上七点多,他消停了,章时年和陈安修也得以睡个安稳觉。 转过天来,依旧是天气晴好,早上七点多的太阳刚升起来不久,温和不刺眼的光线透过油绿的热带树木,在小院的木地板上洒下了一个个小小的明亮的光斑,风一吹,树叶晃动,地上的光斑跟着一下下的跳动起来,冒冒正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年龄,他大张着手,哈哈笑地一路追着跳跃的光斑踩过去,再踩过来。 吨吨已经洗漱好了,浑身透着股清爽劲儿,他骂冒冒是个笨蛋,但又一步不离地紧紧跟着,小院子本来就不大,一个游泳池就占了大半的面积,他怕冒冒一不留神直接跑到游泳池里去。 陈安修站在二楼的窗子那里看他们,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们两个都适应地不错。”章时年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男孩好养。”虽说男人生孩子匪夷所思,但总算两个孩子都算是健康的,冒冒能吃能睡,长到现在一岁半了,也没怎么生过病,就是吨吨底子弱些,这些年调养下来,也和平常孩子没太大区别了。章时年这个病原体都好好的,吨吨的将来应该问题也不大。 “那你呢?出来还适应吗?” 陈安修没多想,笑了一下说,“我比他们还好养,到哪里都能睡得着。”想起往事悲伤是有的,但五年过去,中间又经历这么多的变故,他已经学着去放下。 “那就行。”章时年亲昵地咬咬他的耳朵。 陈安修轻笑着地歪歪头,章时年的吻随之落到他修长的颈项和敞开的领口处。 “章先生,不至于就饿成这样吧?”陈安修的手落在章时年的肩膀上,他怕吨吨一抬头看到,带着人往边上移了移,借着窗帘挡住两个人的身形。领着两个孩子出来旅游是个大工程,出行之前就忙着做各种准备,到这里后又忙着适应和休息,两人是差不多有一周的时间没在一起了。 章时年吻他的间隙言简意赅地回道,“至于。” 陈安修靠在墙上,半闭着眼睛喘息,“你有时候其实不用这么坦白。”这么坦白,让人怎么接话?他见章时年没有停下的打算,就握住对方的肩膀推开一点说,“虽然我也很想配合你,但马上就要吃饭了。就是你不吃,也要顾及吨吨吧。”冒冒睁开眼就吃了。 “吨吨说刚起床没胃口,想待会再吃。” “他怎么没和我说?”明明吨吨以前什么事都是先和他说的。 “和我说一样。” “你们俩现在的关系倒是好得很。” “这应该不是件坏事。” “对你来说当然是好事。”对他来说虽然不是坏事,但妒忌还是有点的,“那咱们速战速决。”陈安修抬手甩掉t恤,又动手松松裤腰往床边走去,他早上出去跑了一圈,宽松的运动裤还没脱下来,倒是省事了。 可他还没走两步,就被章时年抓住胳膊拖了回来,身体翻转被压在墙边,运动裤连着内裤被拉到膝盖下方,猝不及防的闯入和随之而来的强劲贯穿,让陈安修颤抖着惊喘出声,“你……” 吨吨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声响,他往二楼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半片窗帘随风飘在外面,他试探地喊了声,“爸爸。”没人答应,他知道爸爸他们已经起床了,就又喊了一声。 冒冒这会跑累了,坐在小板凳上休息,听哥哥喊,他也扯着嗓子爸爸长爸爸短地喊起来。 大概五六声后,吨吨终于看到陈安修的脸从窗帘后面露出来,“你们先自己玩,如果饿的话,吨吨就和管家说。” “我还不饿,爸爸,你们怎么还不出来?” “我们要找点东西。” “哦。”吨吨点点头,拦腰搬着胖冒冒一同在太阳椅上躺下来,追了这胖子半天,他也有点累,不过爸爸刚才说话的声音怎么有点怪,好像忍着什么很辛苦一样,找个东西而已,又不是搬家,怎么就累成那样。 事实上陈安修此刻能说出话已经很不错了,来自身体内部的沉重撞击,熟练地一次次的擦过最敏感的地方,他手指抓在窗框上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会喊出来。 裤子无声地落在地上,章时年扶着腰将人转过来,体位的变化伴随的是体内的强烈刺激,两人的呼吸都有瞬间的停滞。 “要不要我再快点?” 陈安修的喘息灼|热而急促,身子已经软了,嘴上却比谁都硬,“你尽管试试看。” 章时年失笑,倾身过来,亲吻他的头发和眼睛,动作是与下面凶狠截然不同的温情和疼惜,他的安修,要眼底没有任何阴霾才好。 两人只做了一次,所用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就收拾停妥出来了,陈安修觉得腰稍微有那么点酸胀,但总体感觉还不错。适当的运动有利于身体健康。 早餐是摆在庭院的木桌上的,较之昨天,今天还多点些所谓的特色美食,椰浆饭和虾仁炒面味道还不错,椰奶烤面包片也还好,但那些用水果,萝卜,油条,辣椒。花生之类堆一起拌出来的东西太怪异了,陈安修连下手的勇气都没有,不过新加坡的环境好真不是假的,他们吃早饭的时候,有只小雀就公然落在他们的饭桌上,吨吨撕了面包屑给它,它吃东西一点都不避讳人。绿岛的山上鸟雀也很多,但真没怎么见过大胆到桌上讨饭吃的。 今天他们一家的目标就是影视城,地点是吨吨自己选的,管家在他们出门之前就把票送过来了,两大一小,冒冒不值钱,连景点都不收他的门票。知道今天可能不是很轻松,谁也不想一路抱着他,就把婴儿车一道推过来了,但冒冒还不坐,非要用那两条比巴掌长不了多少的腿自己扒拉,陈安修只得推个空的婴儿车满大街走。 本来今天就不凉快,一路行来,还要接受别人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这让陈安修真有点后悔提议穿什么亲子装了,之前在国内,要顾忌的东西太多,总不好太明目张胆,以为到了国外,没人认识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一回了,现在又是这效果。 “章先生,你差不多也给我收敛点。”明明太阳镜都遮住大半张脸了,还能吸引一堆大姑娘小姑娘的目光直往他身上粘。但不能否认的是,不常在外面做如此休闲打扮的人,这么一番穿戴下来,格外有种闲适的魅力。 陈安修说话声音不高,但他们此时已经走到影视城门口,好些人正对着那个大地球拍来拍去,有个年轻妈妈正在给自己女儿和老公拍照,他们穿的是海魂衫的亲子装,不用问就知道是一家人,无意中听到他的话,那个年轻妈妈噗嗤一声就乐了。笑完了可能觉得不是很好意思,就主动和陈安修打招呼,“你们也是国内来旅游的?” “是啊,趁着孩子寒假带着出来玩的,你们也是?”他看这家的女儿岁数也不大,比吨吨还小着两三岁的样子。 在国外遇到同胞总是件让人欣喜的事情,就停下来聊了几句,又相互帮着照了相,之后玩的路线不同就各自分开了。 等陈安修他们走后,这个年轻妈妈对老公说,“那个人说话挺逗。”就那么个组合,两个身材高挑,外形出众的男人,一个眉眼精致异常的半大少年,再加上一个刚走路稳当的小胖墩,不穿亲子装就够招人眼了,还统一着装出行,不引人注目才怪,反正她是老远就注意到一行人了。 “他们好像是那种关系。”女人老公拿两根拇指碰了碰。 “应该是一对儿吧。”都穿这样出门了,就只差明晃晃地说出来了,“不过挺养眼的一对儿。”本来会觉得这种关系有点怪,但一家子颜太正,实在无法让人厌恶,果然美好的皮相才是大杀器。 那家人左转,陈安修他们则直接右转去看变形金刚,在所有的园区内,父子俩就对这个最感兴趣,没办法,从小就看过无数次这个电影。另外就是听说这里的战车超级精彩,先到先玩,省得人多要排长队。 从变形金刚那里出来,他们就直接去坐的红蓝双轨的过山车,谨慎起见,陈安修选择的是相对和缓的红线,就这样,吨吨下来的时候,还有点腿软,陈安修背了一会才把人给放下,今天可能不是周末和节假日的原因,进门口的时候看着游人不少,但真正到各景区了,也不会太拥挤,不过几个热门景点排队还是很长的,当然他们也没有挨个玩,只选择孩子感兴趣的,像古埃及景区,他们只是看了看那些高大宏伟的建筑和雕塑就过去了。 在失落的世界那里坐船漂流的时候是章时年陪着吨吨去的,明明事先买好了雨衣,父子俩还是被浇了个透心凉,比人家有些没穿雨衣的还凄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弄的。陈安修还能忍住,只把冒冒乐得哈哈笑,这里面几乎没有他能玩的,他这一路基本就是在陪看,不过他倒是捧场的很,见别人玩,他也高兴地笑不停。 只是到卖玩偶的地方就不是他了,这个也抱抱,那个也搂搂,那自在劲儿就像在逛自家院子一样,也不知道看价格,遇到合意的,抱着扭头就要走人。他这不管不顾的做派让跟在后面的钱包爸爸陈安修很肉疼,他还习惯将新币再换算成人民币,更是疼的一抽一抽的。 小番外 陈安修退役的事情没和任何人说,陈爸陈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那时候大概是四月份,绿岛的天气并不暖和,特别是夜里和早上,乡下起床早,陈妈妈六点多一点起床做饭,院子门一开,冷不防门外靠墙坐着个大男人,要不是多少还有点熟悉感,她差点就喊人过来了,“壮壮?” “妈。”坐着的人闻声抬头,整个人瘦地已经脱形了,显得眼睛特别大,很黑但是不亮,几天没睡着一样,满眼都是血丝。 陈妈妈伸手去拉他,胳膊也是干瘦,“你回来怎么也叫门?在外面坐着干什么?” 陈安修顺势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裤子,“我也是刚到,坐了一天的火车,累的不想动,刚想在门口歇口气。” 尽管他这么说,陈妈妈总觉得不大对劲,早饭桌上就问他,“这次休假在家里待几天?” 陈安修拨拨自己碗里的菜,“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申请退役了。” 陈爸爸心道以前劝过几次,但怎么也不听话,这次怎么就没声没息地回来了,他有心想问两句,可见儿子这架势就没问出口,他也没问出口。 那会吨吨还不到八岁,个头不高,正在南李小学上二年级,整个饭桌上就他不说话,陈安修喊他,他装作没听到。陈安修给他夹菜,他把饭碗端地远远的。 陈爸陈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直叹气,他们舍不得责备孙子,也不好说儿子,毕竟陈安修又不是在外面玩故意不养孩子,但父子俩这些年聚少离多不亲近也是事实。 陈安修退役回家的第一个月,他也不知道怎么过的,好像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其余时间脑子就处在一片空白的状态,真正让他醒过来神来的事情大概就是妈妈说以后不带吨吨,让他自己带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大脑痴呆,把下章的内容不小心贴错地方了,赶紧修回来。

章节目录 第267章 早饭吃的晚,中午陈安修他们就多玩了会,最后在影视城里面吃的饭,午后户外太热,他们躲到城堡里看场史瑞克的4d电影,4d的效果非常好,就好像真的进入了电影的世界,有几次凶险的地方,吨吨都吓得差点喊起来,但就这样也没能驱散冒冒顽强的瞌睡虫,他有条不紊地按照自己的生物钟进入午休时间,足足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过来。 因着午饭前就把吨吨特别喜欢的几个景点都玩下来了,下午他们的时间就比较充裕,看了一场水世界的表演,坐坐旋转木马,看完秀让吨吨和喜欢的动物明星拍完照片,他们就出来了,本来看着冒冒出来一天,什么都没玩到,就想带他去坐坐木箱漂流船沿途看看马达加斯加的动物的,但排队的人实在太多,冒冒在外面扑腾大半天也不太肯配合,他们于是作罢。 他们出来算早的,天还大亮着,他们顺道就去亚洲最大的糖果屋看了看,面积其实也没想象中的大,但满满的一屋子都是糖果,光这景象就挺让人震撼的,就连陈安修这种从小没什么甜蜜糖果屋梦想的人,神经都被那么细微的撩拨了一下。 进门后陈安修直接让吨吨自己推车去挑自己喜欢的,这次也不叮嘱不要乱买了,他自认不算是个小气抠门的爸爸,孩子们出来玩,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回去,再合理不过,但看看一婴儿车再加两手满满的东西,各种的模型,玩偶,用得着用不着的水杯帽子之类的各种纪念品,他开始还挨个看看价格,再心里默默换算一下,越算越心冷,到后来整个都有点麻木了,唯一还记得的就是拿章时年的卡刷。 章时年对他这番作为倒是没丝毫异议,每到一处都由着孩子随便买,有时候还主动上手帮着挑,眼睛和冒冒长在一个地方,都在后脑勺上,价格牌明晃晃的摆在那里都不带瞟一眼的。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到后来吨吨逮着喜欢的东西可劲儿招呼的时候,陈安修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个现实。这一家除了他全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少爷,就他一个掉钱眼里的贫民,于是他决定也做一次大爷,买吧,反正搬空这里,章时年也不会破产。 冒冒进到糖果屋后,一反之前的倦怠,眼皮又撑起来了,见什么都高兴地往上扑,他没怎么吃过糖,也不认识这些东西,可他喜欢人家那花花绿绿的包装。 陈安修是不想搭理他们的,他打定主意当个甩手掌柜,看看这父子三个最后到底能搬多少东西回去,可冒冒的姿态实在不怎么好看,糖果屋里这会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可像这样满屋子撒欢蹦跶,见什么都眉开眼笑地想摸两把,看到别的小孩子不管认识不认识就往人家脸前凑凑的,还真就这么一个,章时年只管跟着,只要孩子不碰着磕着,对于外人的视线他一向能做到视若无睹,到最后还是陈安修自己忍不住,在冒冒再次往人家糖果堆里趴的时候,他伸手把人拽过来,低声道,“冒冒,你好歹注意一下国际形象,你能不能有点祖国荣誉感?”丢人丢到国外来了。 章时年听到他这个理由,差点失笑出声。 “爸爸。”冒冒哪里懂什么国际形象,他见爸爸过来抱他,就知道往人怀里钻,但钻到怀里还放心不下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就扭着脖子看。 陈安修从架子上拿了两只比他的胖脸还大的彩虹棒棒糖,“这个最好看了。” 冒冒大概也觉得挺好看的,抱着两只棒棒糖,拱拱爸爸的脸,满足地消停了。 另外一对正在领着儿子买糖果的小夫妻,看完这一幕,都对陈安修投以无比羡慕的目光,看人家的孩子,是过于活泼了点没错,但真心好打发,两只棒棒糖就搞定,他们还在费尽心思的哄孩子不要挑太多。 吨吨对糖果的兴趣不是很大,由着他挑,他也只挑了一些国内不怎么常见的巧克力,陈安修不愿意承认,当看到吨吨没再挑一车东西的时候,他还是大大欣慰了一把,可能他真的没当有钱人的命。 回去的路上车子开得很平稳,吨吨也有点累了,就靠在章时年身上闭着眼睛打瞌睡,冒冒坐在陈安修怀里不老实,大声喊得得,吨吨睁开眼,抬手摸摸他的胖脑袋。 “别睡着了,回去吃完饭再睡。”章时年轻轻拍拍吨吨的脸。 吨吨答应一声,揉揉眼睛坐正,冒冒从糖果店出来就抱着他的两只大棒棒糖,宝贝一样,谁也不给,这时看吨吨起来了,抓了其中一只就扭着身子往吨吨怀里放,“得得啊。” 吨吨接过来,亲亲他的脸。冒冒一点都不矜持,人家亲,他就给亲,还主动往人家嘴上靠。 陈安修在冒冒耳朵上捏了一下,又和章时年说,“在他跟前,咱俩加起来也没有他得得的面子大,吨吨最有面子。” 章时年笑道,“从小就这样。” 为了怕吨吨继续打瞌睡,陈安修就继续和他说话,“明天想去哪里?要去水族馆吗?”他还以为吨吨今天就想去水族馆的,在绿岛的时候,吨吨就喜欢去那里。 “大爸爸说迪拜的比较好看,到时候我们去那里看。” “你们打算的倒是不错。”花起钱来个顶个的。 其后三天,两人带着孩子又去逛了植物园,动物园,摩天轮也坐了,其他一些市内的景点也走马观花的看了看,新加坡常被提到的特色美食诸如肉骨茶,海南鸡饭之类的也去挨个尝了个遍。旅游最担心孩子累着,他们一般都是只玩大半天,其余时候就在酒店,或在酒店附近走走,章时年偶尔的也要处理一些紧要的文件,总之一家人在一起,也不怕没事做。这一年的元宵节也在他们的游玩中过去了。 元宵节当天晚上,陈安修给家里打电话,陈爸爸接的,现在还没出正月,建材店没开门,亲戚已经走地差不多,家里没太多可忙的,陈妈妈最近天天陪着陈三婶跑市区采买陈天意结婚的各种用品,婚期定在三月,现在已经进入二月了,时间说快也快,陈爸爸有时也会帮着去搬东西,说起村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讨论最多的还是修路的事情,说来说去还是钱,开了春,天气暖和点,马上面临的就是动工,上面催的一天比一天紧,村里部分人已经同意了,但还有一些死扛着不愿意拿钱。 陈安修没把准备出钱的事情和家里说,起初是没定下来,后来是忙年忙的把这茬给忘了,现在问题不大了,他在电话里简单地和陈爸爸说了,陈爸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回家再细说,修路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北京那边也打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从老家回来了,路上一切顺利,陈安修又说等回国的时候去北京探望他们。 根据原先的行程,他们第七天的时候是要飞泰国的,不过章时年的一个表兄叫章先年的从德国回来,听说他们还在新加坡就邀请去家里做客,吨吨去年来新加坡参加比赛,章时年打过招呼,托人关照一下,当然吨吨比赛一切顺利,也没劳烦到人家,但毕竟算欠了个人情,再说彼此都是亲戚,常常走动,也是正该,他们就临时更改了行程,在新加坡又多留了一天。 章时年和章先年是同一个曾祖父,关系还是比较近的,章先年是新加坡国立大学物理学方面的教授,妻子席艾是个知名的室内设计师,他们还有个女儿已经结婚,和丈夫在德国生活,这就是陈安修知道的全部,在此之前,章家的人,他只见过季君恒的妈妈章青辞,据章时年自己说,那还是章家比较远的一脉。这样算的话,章先年真算是他最先见到的章家人了。 席艾做得一手地道的娘惹私房菜,提前打电话过来问了忌口的东西,他们到的时候,她在厨房里忙活最后几道菜,头上包着一块花色鲜艳的头巾,人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章先年说是章时年的表兄,但也是将近六十的人了,席艾和他年纪差不多。 章先年身姿挺拔,面庞略显清瘦,章时年喊他三哥,陈安修略一犹豫,也跟着喊了声三哥,他都应下了。 离着开饭还有点时间,他们就在客厅里小坐了一会,吨吨他们原先见过一次,冒冒这还是第一次见,又因着刚过年,众人刚坐下,章先年就给吨吨和冒冒每人送了个红包。 章时年也没怎么推拒,都代为收下了。 章先年问北京二老的身体,还和吨吨冒冒说话,他认识林长宁,可能是见陈安修和林长宁相貌太过相似,就多问了一句。 陈安修笑道,“那是我小舅。”在外面,他们仍旧是舅甥相称。 章先年的笑容更亲近一些,“原来如此,去年我还在纽约见过林教授一面,我们共事过两年,合作一直很愉快。” 他中间说了个英文词组,陈安修没听懂,只听出几个单词是什么生物,物理,研究还是什么的,他猜可能是个什么公司还是研究所之类的地方,章时年中途把话接了过去,他才听明白,那好像是一本学术期刊。 这一个小插曲很快翻过去,席艾的菜也陆续上桌了,她的手艺果然很不错,光卖相就非常漂亮了,调料好像挺多的,味有点重,是不是地道陈安修不知道,但好不好吃,他还是能尝出来的。 整个吃饭过程也还顺利,冒冒第一次到人家家里,难得老实规矩一次,只瞪着大眼睛骨溜溜地认人,也没乱扑腾什么的,席艾一直夸他好乖,临行之前还给两个孩子打包了好些精致糕点。 出来之后,陈安修给自己的评价是:中规中矩。应该没出太大的纰漏,当也没啥可夸耀的。 当然在别人心里又是另一番评价了,章先年就说,“看着是个好人家的孩子,干干净净的。”但乍看之下除了相貌也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时年受六|叔一手□□,年轻时性子还活泛些,这些年越发是锋芒尽敛,心思难测,不过这既然是他的选择,想必这个陈安修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我们倒也无须猜测太多。” “六叔怎么说的?” “他老人家倒是没说过什么。”不过这本身就是个问题,如果六叔真的重视的话,按道理说早就应该提出见见陈安修的。可六叔叔却迟迟没有任何表示,六叔是家里的老长辈,他若不认可陈安修,就是时年的本事再大,要让章家的人接受陈安修殊为不易。 在新加坡陪着孩子到处游玩了五六天,到泰国,章时年并没有继续四处观光的意思,他们到达曼谷后,直接换乘了私人飞机,他们的目的地是张文致已经一个私人度假小岛,他们准备在那里过几天离群索居无人打扰的生活。

章节目录 第268章 度假的小岛距离曼谷并不是很远,整个飞行的过程不到两个小时,飞机落地后,章时年和吨吨先下去的,陈安修跟在后面,怀里是冒冒,冒冒头上戴着顶蓝色软边的太阳帽,双手搂着他还没喝完的半瓶奶,一出机舱,印度洋暖湿的气流迎面扑过来,这会是下午三点多,太阳很大,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睛。 陈安修给冒冒拉了拉帽沿儿,又用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摁了摁,低头替他遮去一部分炽热的阳光。 这个姿势可能不是很舒服,冒冒在爸爸怀里扭了扭,“爸爸。” “乖一点,马上就好了。” 这里离着附近的大岛还有一段距离,本地的人很少往这边来,进出岛屿飞机几乎是唯一的交通工具,小岛上的植被很茂盛,高尔夫球车行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时常能见到一些嘴巴很大羽毛艳丽的鸟在树丛中出没,同行的工作人员介绍说是犀鸟,小岛上犀鸟的种类很多,春天是个浪漫的季节,它们会成双成对地出现,然后做巢,恩,产卵。可能是见有孩子在场,介绍的人明显有意省略了某个重要环节,陈安修心里笑了一下,面上没做声。 原先他听说这里一次最多只能接待二十个客人,还以为岛很小,到了之后发现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小,起码他们从机场到海滩走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从遮天蔽日的树林转到阳光普照的环海栈道,陈安修终于第一次很真切的领略了,什么叫椰林棕影水清沙白,这里的沙子是那种细细的白色,砂糖一样,海水映衬着天空,是很透明的蓝色,干净地能看到海底的石头,他以前当兵出任务的时候,登陆过的海岛也不算少,但像环境这样好又能避世不受打扰的,还真不多见,果然好地方都让有钱人给霸占了。 小岛是中间高四周低的地形,住宿的地方主要有两处,一是位于位于岛中央山前的酒店,另外一个就是海边的别墅了,他们预订的是后者。小岛上没有汽车,出行的工具主要就是高尔夫球车和自行车,如果电动平衡车也算的话,就三种了。 两个同来的服务生帮着把所有的行礼都搬进来归置好,章时年给了小费连着在这里等候的两人一并让先走了。 别墅建在临近海边的小山丘上,前面是广阔的私人沙滩,房子都是一层的,有四五栋,彼此之间有回廊连接,卧室很大,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绿植,床的话睡上三四个男人应该足够了,四面墙都是木制的隔板门,吨吨踢掉鞋子,一一把门推开,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前面是宽大的露台,一直延伸到海里,左右也都能看到海景,游泳池在后面,山丘上下花木葱郁,自然形成一方独立的小天地,院子里的椰子树下还拴着两个吊床。吨吨自己爬到吊床上晃了晃,舒口气说,“爸爸,这里好舒服,我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穿着t恤有点热,陈安修见这里没外人,索性就直接脱下来了,只穿着条单裤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此时听吨吨这么说就回道,“你不嫌晚上被风吹走了,就在那里睡。” 冒冒可能见爸爸和哥哥都脱了,他也不想穿衣服了,他抬抬腿,把自己的脚搁在章时年的脚背上,软乎乎地喊,“爸爸。”那意思是让人给他脱鞋。 陈安修替他抓掉头上的帽子,笑他说,“这是什么时候学的见识?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还要找人专门伺候你。” 章时年把孩子抱起来,捡把凳子坐下,帮他把小鞋子脱掉。 冒冒的脚上只剩下一双薄薄的白色棉袜子,他动动脚趾头,似乎不满意,还想脱,陈安修摸摸他脑门说,“哥哥在外面呢,去找你哥哥玩去。” 他这话一说,冒冒立刻不纠结了,得得,得得地喊着跑出去找吨吨了。 “你这样张开胳膊,我抱你上来。”吨吨等他跑到跟前,在吊床上伸开手比划给他看。 “啊……”冒冒有样学样,十个指头叉开,短短的小胳膊高高举起来,不过怎么看都像是缴枪投降的姿势。 吨吨探身过来试着抱了一下,吊床晃得厉害,他大概怕摔着冒冒,直接跳下来,把冒冒抱着放下去,自己又爬上去,兄弟俩在吊床上并排躺着,晃晃悠悠地荡着。 之前备好的水果冰沙还泛着丝丝凉气,陈安修推一杯给章时年,又拿杯鲜果汁插两根长长的吸管去给吨吨和冒冒喝。 “真是个好地方。”比起寸土寸金的新加坡,这里显然要宽敞太多,露台的一端是露天的按摩浴缸,陈安修跳进去,整个人泡在里面,右手边就是大海,他垂下手去,都能感觉到温凉的海水溅到手指上,舒服地都想让人睡一觉。 章时年在不远处的躺椅上靠着休息,见他泡的太久,就过来拉他,“差不多就可以了,上来吧。” 陈安修反扣住他手腕,一伸手将人拖了下来,坏笑道,“人要懂得分享,一起泡泡。” 衣服都湿了,章时年也没怎么客气,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在陈安修的预料范围之内了,两人在浴缸里你来我往地斗了好几个回合。等他们再次上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你最近是不是某些海鲜吃多了?”虽然是在度假没错,但也不用这样逮住机会就撩拨他吧? 章时年在他身边躺下,附在他耳边笑道,“春天……”刚下飞机,他知道安修身上有点累,也没想真的做,不过刚才有点走火是真的。 陈安修笑抽,想也不想地给他一脚,“滚你的。” 两人笑闹会,章时年提议,“要不要换衣服下去走走?” “吨吨和冒冒睡着了。”兄弟两个都睡在吊床上,冒冒小肉球一样整个蜷缩在吨吨怀里,吨吨一只胳膊还搭在冒冒腰上。吊床对两个孩子来说足够宽,不用担心掉下来,不过初来陌生的地方,他不放心把孩子单独留在家里。 “让服务生过来照看一下,我们也不走远。” “那行。”陈安修看四周无人,还以为服务生离着很远,没想到他们打过电话后,也就五分钟,人就赶过来了,他衣服都还没换好。 现在临近五点,阳光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了,两个人换好衣服出门,一眼望过去,除了雪白的沙滩就是清澈的海水,海风呼呼地吹着,四下安静地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们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的样子,前面的沙滩有一段向海里折去,宽不过三四米的样子,像一段栈桥一样通向大海深处,但沙滩两侧海浪翻滚,人真要走上去,真需要点心理承受能力。 两人踏上这段沙滩,翻涌的海水不时地漫过两人的脚面,等真的走到沙滩的另一端,四面是碧蓝的海水和广阔的天空,除了身边的这个人,一切都显得有点不真实,人在大自然的面前实在太过渺小了。 章时年握握他的手。 陈安修转头笑说,“感觉像是走到了世界的尽头。” 章时年没说话,但握住他的手明显紧了紧。 两人静静地并肩站了会,过会风浪太大,他们准备往回走,陈安修还有点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一直走下去,穿过海浪,能不能到达阿斯兰的国度?” “胡思乱想什么。” 陈安修哈哈笑说,“只是觉得这景色有点像。”即便那里是天堂,没有身边这人在,他也不想去,“走吧,我们回去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吨吨和冒冒还在抱着头呼呼大睡,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陈安修担心他们晚上睡不着,就把人都喊了起来,章时年有事要忙,他就开着高尔夫球车带着两个小的,沿着环海的路,绕岛逛了半圈。听工作人员说这里除了他们还住着另外一行人,具体的情况人家没说,他们也没打听,陈安修开车绕到另外一侧海滩的时候,看到一位外国老太太在沙滩椅上坐着,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年轻女人,他们还没靠近,那个年轻女人的视线就扫过来了,这种视线在外人看来也许没什么,但他太熟悉了,带着隐隐的警戒和审视,他挥挥手打个招呼以示友好,谁知道那个女人身上带着什么,别把他们当敌人扫了。 年轻女人没什么表示,那个老太太倒是挺友好的,还朝他们笑着点头示意了下,陈安修不想惹事,之后加快点速度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他打定主意以后不往这边转了,谁知道这里住着什么人,看着就不太好惹。 他回去把见到的事情告诉章时年,后者正在看阿joe从香港传过来的一份文件,闻言回道,“没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保持距离就行。”那一行人虽然低调,但大概的身份,他和张文致还是约莫知道的。 “哦,那我知道了。” 他们的晚饭是在沙滩上吃的,正值夕阳西下,太阳是在海面上投下长长过的倒影,海面和沙滩就像撒上了一层金子,先是金色的,金色渐渐浓重,后来变成红色,吨吨和冒冒早早吃完以后就跑到海边玩了,太阳慢慢沉下去,天空越来越暗,两个孩子的身形远远看过去,夕阳下的剪影一样。 “好了,吨吨,上来吧。”冒冒胆小,不敢自己到水里去,但吨吨是在海里冲浪,看着天色暗了,陈安修急忙喊他回来。 吨吨也没走太远,听到声响,就带着冲浪板,一路踩着浪花跑回来,扎进爸爸怀里的时候,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 陈安修拿条大毛巾给他擦擦,“晚上早点睡,明天再玩。”

章节目录 第269章 十一月到四月是岛上的旱季,在旱季里阳光普照,海水清澈,海上的风浪也小,陈安修一家在岛上这已经是第三天,除了第一天晚上下过一场小雨之外,还真的是日日晴朗的好天气。 早上的窗子开着,海风拂动着层层白色的床帐,床上年轻的男人还在酣然沉睡,他睡得很安稳,略长的头发乱蓬蓬地散在额际,眉宇轻松舒展,被子都滑到腰部以下了还毫无所觉。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从室外跑进来,前面大点的穿着宽松的红蓝相间竖条纹球服和蓝色短裤,怀里兜着一大捧白色的花,后面那个小的做同样的打扮,不过就是球衣过大,快到他的膝盖处了,只露出下面一小截的胖腿,他胖乎乎的手里抓着一朵小的,一进门就大声喊爸爸。前面的孩子急忙过来捂他的嘴,“嘘,别出声,爸爸还没醒呢。” 小的那个大概是听懂了,瞪着眼睛不喊了。 大点的孩子踢掉鞋子爬上床,兜着的花刚放到枕头上,就被床上那个大家都以为还在睡觉的男人,一掀被子严严实实裹在里面了,孩子大笑着在被窝里扑腾。 “爸爸,爸爸。”被遗忘在床下的小胖墩着急了,他双手抓着床单,整个人趴在上面,撅着屁股,小腿扒拉着就要往上爬,可他实在太小了,人还没床高,白白折腾半天也没上去半点。 这父子三个,除了陈安修,吨吨,冒冒还能是谁。 陈安修放开吨吨,一伸手抓住冒冒的后襟一把人提溜上来,脱掉鞋子,扔进被窝,他一边搂着一个,打闹中卷进被子里的花被热气一蒸,香气更明显。“这是什么花,还挺香的。”这孩子太上道了,大早上的往人被窝里送花,这要是老婆,不知道要感动成什么样呢,可惜他是老爸,不过老爸的感觉也不错就是了。 吨吨枕在他肩膀上说,“大爸爸说是鸡蛋花,院子里开了很多,就是右边角上那几棵树。” “发……”冒冒摊开小爪子,他手里的那朵已经揉地稀巴烂,都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哎呀,冒冒,你都会说花了。”陈安修接过来,抱住人,狠狠亲了两口。 其实冒冒的发音也就勉强沾点花的音儿,单独听的话,够呛有人能听出来,也就是配上那动作,能让人猜个大概,就这样,傻爸爸也挺高兴的,“冒冒,你再说一遍,花,花……” 可大冒冒也不是次次都肯配合的,这次就是怎么哄也不肯开口,就知道在爸爸怀里小猪一样埋头拱来拱去的,蹭地人身上痒痒的。 陈安修无奈了,他又不能扒着冒冒的嘴巴强迫他开口,只能拍拍他的小屁股暂且放弃,又问吨吨,“你们穿成这样干什么去了?” 吨吨兴奋地说,“大爸爸带着我们去海边踢球了。” “你们倒是好兴致,早饭都没吃就去踢球。”不过自打出来之后,他倒是见识了章时年的另一面,原先在家里的时候,那人也疼孩子,会教吨吨弹琴,给吨吨检查指导作业,对冒冒的照顾也十分上心,但就是没太多的时间和孩子们玩在一起,一是他工作确实太忙,孩子们也要上学或者跟着爷爷奶奶,另一个就是家里的条件也有限。可这次出来,亲眼看到那人带着两个孩子踢球,游泳,骑脚踏车,跪在沙滩上陪冒冒堆沙堡,在新加坡陪吨吨坐漂流船还被当众浇了一身水,所有这些,真是让他刮目相看。易地而处,如果他是章时年,不会做的更好。 “你大爸爸呢?” “在外面游泳。” “那我们去看看他。” 冒冒赖床上瘾,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腆着肚子还不想起,陈安修硬把他揪起来,给他套上鞋子,父子三个出去的时候,章时年还在泳池来没上来,只穿着泳裤,露出一身明显练过但绝不夸张的漂亮肌肉,陈安修耍流氓一样吹个口哨,调|笑道,“章先生,身材不错啊。” 他就站在泳池边上,章时年转身,腿上打起的水花扬他一身水,跟这人在一起久了,他好像也跟着幼稚不少。 陈安修甩一把手上的水,“喂,你故意的是不是?” 属于他们家热闹的一天又开始了。 而此时在绿岛陈家,则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陈天雨的女朋友徐彤彤第一次上门了。 本来陈天雨还不想这么快让这段关系曝光,不过中间发生一些事,让他不得不对家里坦白,陈天意马上就要结婚,这一辈里就剩下他一个单着的,陈爸陈妈常唠叨他也就罢了,连家里的亲戚每次见面都要问,陈建敏更好,直接给他介绍了个对象,说是改天约个时间让他们见见面,他一看这架势,再瞒下去也不行了,就自己招供了。 天雨有女朋友,还是当面承认的,这里面最高兴的就是陈爸陈妈了,他们就提出让女孩来家里吃顿饭。 徐彤彤听完陈天雨的转述,想了两天给的回复,说是同意,于是才有了今天的饭局。 念着姑娘是第一次来,怕人多她不自在,陈爸陈妈也没招呼其他的人,就只把陈奶奶接了过来。 徐彤彤长地漂亮,嘴巴也甜,一进门奶奶,叔叔,姨喊了个遍,第一印象给人的感觉非常好,就连陈妈妈也挑不出什么来,她热情地把人让到屋里,陈爸爸也已经把茶水泡好了,陈妈妈又忙着去端水果和瓜子,拆各种干果袋子。 趁着刚坐下,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徐彤彤偷偷拉拉陈天雨的袖子悄声问,“你大哥呢?” “他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旅游了。” 徐彤彤笑着点点头,神色间隐约松了一口气。 陈奶奶疼天雨,对他的终身大事很上心,就拉着徐彤彤问东问西的,陈妈妈担心小姑娘不耐烦听这些,不过观察半天,见徐彤彤应答自如,自始至终没表现出半点不乐意,她心里就更满意一点。 午饭是陈妈妈张罗的,还特意问了陈天雨徐彤彤喜欢吃的菜,知道她喜欢吃海鲜,特意多做了不少。 饭菜上地差不多,陈爸爸就招呼大家先吃,他去扶陈奶奶,又招呼徐彤彤说,“小徐快坐,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徐彤彤答应着就坐下了,陈天雨端菜过来,一看奶奶和爸爸还没上桌,只徐彤彤一个人在那坐着,就从后面踢她的凳子腿一脚,见她没动,又踢了一脚。 陈爸爸看到了,就笑说,“望望,上完菜,你也快坐下吧。站在那里干什么?” 徐彤彤用眼神询问陈天雨,她是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陈天雨败给她了,见奶奶和爸爸已经坐下,他也不再说什么。 今天徐彤彤是客人,陈妈妈上菜的时候,大多就往她面前放,陈天雨离着近,就一直忙着移盘子,腾位置,徐彤彤也乖巧地说,“姨,菜已经很多了,别做了,够吃了,你也快坐下来一起吃吧。” 陈妈妈在围裙上擦把手说,“小徐第一次来,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陈爸爸见她的杯子空了,就半起身拿过杯子给她重新倒上果汁,陈天雨半途把果汁瓶子接了过来,放在自己这边。 徐彤彤性格活泼,陈爸陈妈也不是那种难相处的长辈,中间还有陈天雨插科打诨,这顿饭吃地算是宾主尽欢。下午徐彤彤要走的时候,陈妈妈按照俗例还给封了一个大红包。 陈天雨开车去送她,等两人一出门,陈奶奶就摇摇头说,“一看就是个娇小姐,不会看眼色。”长辈还没入席,自己先坐下了,吃饭的时候一家人伺候她,她一点上手的意思都没有,“望望真要娶了她,以后还要天天伺候媳妇。” 陈爸爸宽慰她说,“娘,现在不讲究这个了,小两口都在外面赚钱,说不上谁伺候谁,两个人能处得来,说得上话,就是最好的。再说,你也知道咱家望望那性子,他哪是伺候人的主儿,他那暴脾气,别人不伺候他就不错了。” 陈妈妈说地意思差不多,陈奶奶一看这两口子都没意见,她唠叨两句觉得没意思就先回去了,虽说她是奶奶,但毕竟是隔着一层,肯定是比不上人家父母亲,不过她心里对徐彤彤并不十分满意。 其实陈妈妈心里远没嘴头上说地那么轻快,徐彤彤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见过一面,她不敢说了解十成十,但五六分还是能看得出来的,看穿戴,这个姑娘的家境应该不错,在家里受宠,被伺候惯了,当然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哪里就有十全十美的人,他这儿子也不是那格外出挑的,这个女孩子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起码人品上面没什么问题。 只是人都有点私心,家里就两个儿子,壮壮和章时年在一起就不说了,剩下的这望望,对于望望的媳妇儿他们也没期待太多,除了两口子能好好过日子之外,无非就是想着,等他们老了,动弹不动了,儿子媳妇的能在病床前端个水,伺候个饭。可这个徐彤彤真不像是个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再就是徐彤彤家如果真是好他们家太多,天雨受了人家的恩惠,有些事他们就开不了口了。就像薛冰,老太太对着家里这三个儿媳妇,哪个都敢张口骂,但对着薛冰,说话的底气都没有,所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算了,算了,孩子们都大了,随他们自己吧,以后的日子怎么样,终究他们过的。” 陈爸爸送陈奶奶回到家,听她念叨办半天就得出这结论,就笑说,“以前望望没对象,你愁,现在有了,你还愁,你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看这个小徐就挺好的,性子开朗,说话也大大方方的,望望自己也喜欢,这不就行了吗?至于以后的事情,咱们以后再愁。咱俩现在才五十多,再过二十年,还没咱娘年纪大呢,还怕自己吃不了饭?” “那行吧,如果望望问起来,我就说,我和你都很愿意。”

章节目录 第270章 小说网 凡事身边有个人可以商量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要好,关于徐彤彤,陈妈妈和陈爸爸谈过之后,心里也就不再那么纠结,“这事打电话和壮壮说说不?”怎么说望望女朋友上门来也算是他们家的一家大事,壮壮是大哥,理应知道的。 陈爸爸摆摆手说,“他们那一家人难得出去玩一次,这事等他们回来再说不迟,也没几天了,再说,壮壮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两说呢。” 陈妈妈一想也是,这兄弟俩好起来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互相帮着瞒父母的事情打小可没少做,望望和徐彤彤这事,壮壮还保不齐早就知道,不过想到这里,她又多了重顾虑,“这事即便咱们愿意,也不知道徐家那边会不会忌讳壮壮和小章的事情。”他们可以不在乎,但外面总还有很多在乎的,特别是结婚这种一辈子的大事,各家都是慎之又慎。先前着急的时候,她也托人给望望找过对象,可人家一提壮壮就支支吾吾,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事人家真要忌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怎么说壮壮这事是和别人家不大一样,有人接受不了也正常。”他们最开始还不是同样接受不了,如果壮壮不是自家孩子,他们又是亲眼看着那两人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恐怕他们这辈子也无法明白,为什么男人和男人可以在一起过日子,“小徐不是城西那边的吗?咱托个熟人打听打听?” “打听打听是肯定的。”事情定下来之前至少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家,他们打听女方,女方肯定也要打听他们家,“可我这一时想不起来,谁是城西那边的。”总要找个牢靠点,关系又不能太远的。 “天齐媳妇不是城西的吗?” 陈妈妈把没吃完的干果拢拢收进袋子里,“你说刘雪?算了吧,为着过年镯子那事,婆媳俩好一顿吵,到现在还不走动,这事海双挑起来的,她现在不定怎么怨咱们家,现在去找她帮忙,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吗?还有刘雪她那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望望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让她家经手,我还不放心呢。” 可能想起刘雪家往日的做派,陈爸爸也没坚持,“那咱就换个别的,绿岛就这么大,亲戚挂亲戚的,总能找到个熟人,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明凤婆婆家不就是城西那边的吗?她小孩爸爸也姓徐,说不定和这个小徐本家呢。” 何明凤也是秋里镇的人,她是陈妈妈的学生,后来当老师后,陈妈妈又带过一段时间,关系一直不错,镇上的中学合并到区一中后,她到市区工作,见面机会少了,但回娘家的时候,常来陈家坐坐,过年的时候还带着孩子过来走了一趟,所以陈爸爸一下子就想到她了。 “那我晚上给她打个电话,她婆婆家,人还挺多的。” 陈爸陈妈这边商量既定,一步步将这事打算起来,那边陈天雨和徐彤彤的情形就没这么乐观了。 徐彤彤上车后,就把陈妈妈给的红包拿出来了,大体点数了一下,伸伸胳膊,捏捏脖子说,“今天累死了,昨天紧张的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又一大早就起来换衣服,你妈这红包也没多少啊,也就能买我身上这件外套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我们晚上在外面吃吧,我请你,这些钱应该能吃顿不错的。” 陈天雨是知道她那个性子的,家里娇宠长大,心里想啥说啥,没心没肺,平时最不愿意受人约束,今天能自始至终陪着笑脸已经是很不容易,之前在家里发生的事情,他本来的打算是找个合适的时机慢慢说,但现在又听到她这番话,暴躁的脾气终于忍不住了,硬邦邦的撂下一句,“你嫌少就别要。”像他们这种情况,什么都没说定,本来第一次上门就不可能给很多,李文文那种说要结婚的,第一次登门的时候,三婶不就给了两千吗。他妈妈这都比三婶给的还多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就随口这么一说吗?我又没嫌少,我要真嫌弃,当时就给你妈丢撂下了,还收着干嘛?我在你家陪了一天笑脸,就换来你这态度,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有话你直接说,给谁甩脸色看呢?” “我就事论事。” 徐彤彤被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气坏了,打开车窗,一扬手把红包扔了出去,“我还真就不稀罕这点钱,既然是给我的,我就扔了,你能怎么着?”这会风大,红包还没落地,钱呼啦啦的就散了一地,路上,河谷里到处都是。 “你疯了,徐彤彤。”陈天雨吼他一声,急忙停下车到路边去捡那些钱。 “你回去和你妈过去吧,我伺候不起。”陈天雨也没带走车钥匙,徐彤彤换了驾驶座,发动车就走,不过这里是半山道,她如果真走了,天雨无论是回家还是下山都要走很长一段路,就在犹豫的时候,她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一眼,吓得脸色都变了,她拔掉钥匙,慌不择路开门跑下来,边跑边大声喊,“天雨,车,车,后面有车。”她看到一辆大货车刚转过弯道,不知道是不是没看到前面的人,车速不慢,天雨还蹲在路上抓到处飞的钱,根本没注意。 今天天气不好,风太大,天雨根本没听清徐彤彤在喊什么,但看到她焦急挥动的手臂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身体快于大脑,翻身滚到路边,大货车拖着长长的刹车痕,车头在陈天雨一米左右的地方堪堪停住。 徐彤彤脚步踉跄地摔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大货车司机自己也吓得不轻,谁知道他就喝口水的功夫,前面就来这么一出,本来这个地方的视线就不大好,小两口还选在这地方闹情绪,他怒气冲冲地打开车窗就骂,“你们不想活了,别拖累别人……” 他还没骂完,陈天雨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抓着块石头就过来了,“你他妈的说什么呢,给我下来。” 那司机不是本地人,一看这人的架势就知道不是善茬儿,他在这里被揍了,想哭都没地儿,他不敢再出声,一踩油门,一溜烟儿的跑了。 陈天雨本来还有气徐彤彤刚才的任性,现在看她吓得嘴唇都在打哆嗦,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把人拉起来,抱住拍拍说,“没事了,我没事。你别吓唬自己,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徐彤彤这才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可能感染到绿岛的坏天气,陈安修他们这里午饭后也变天了,明明上午还天气晴朗的很,吃午饭的时候,章时年还和吨吨说,下午可以带他出海潜水,结果中午就接到通知说即将有暴雨,这下出海的计划只得暂时搁浅。 吨吨之前跟着章时年在游泳池里认真练习了两天,满心期待今天可以去看珊瑚和鱼群,听到这个消息,小失望是不可避免的,陈安修简单地收拾一下随身的东西,看他坐在露台上恹恹地没精神,连冒冒趴在他肩上流口水都没发觉,过来戳戳他的眉头说,“眉毛都皱成麻花了,这么想去?” “有一点,爸爸,东西收拾完了吗?现在走吗?”吨吨扑到爸爸怀里撒会娇,不过他这行为,最直接倒霉的就是冒冒,被夹在两人中间,都快被挤成一张厚厚的肉饼了,他张着手挣扎着叫爸爸,又叫得得。 陈安修心道活该,在哥哥身上公然流口水,真当个哥哥是个没脾气的吗?“走吧,车子在外面等着了。”工作人员说这次的暴雨可能比较大,安全起见,建议他们到岛上的酒店去住,他和章时年倒是无所谓,即便是屋子被淹了,他们也可以游出来,不过吨吨和冒冒就麻烦了。 章时年是提前过去的,等他们父子三个过去,那边已经一切准备妥当了,他们来岛上三天,除了第一天有在周边逛过之外,其余时间都在海边,这还是第一次到里面,没想到这里面积不大,各种设施真是一应俱全,俨然一个功能齐备的小镇,陈安修一路看过来,路边的书店,咖啡馆和健身房之类的都有,再远点还能看到高尔夫球场和室外网球场。不过最意外还是酒店,就寥寥的几座房子,零散的错落着,与其说是酒店,倒更像岛上的普通住家,当然房子都很宽敞就是了。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眼看着暴雨马上就要来临了,这里地势高,陈安修站在二楼窗边甚至能看到海面上卷起的巨浪,他把屋里的灯打开,这时听外面有动静,就隔着窗子看了看,原来他们隔壁也搬进人来了,其中有他第一天就见过的老夫人,她旁边还有年纪相仿,身形高瘦的男人,在这两人的身后,除了工作人员外,还跟着四个随从,其中一个人很快发现了他,眼光瞬间就扫过来了。 “真够敏锐的。”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写什么都觉得不顺手,一遍遍的写,一遍遍的修,最后不行了,就什么不想,请假放空去了。

章节目录 第271章 尽管对隔壁那一行人充满了无限好奇心,不过陈安修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自然不会为这点小私心就去扰了别人的清净,出来度假图的无非就是个忙碌之余的舒服自在,那家的想法可能也差不多,所以两家人比邻而居,出门就能遇到,也只是维持个见面点头打个招呼的程度。 如果说后来能发展出点微薄的情谊,那还真是冒冒的功劳。 那天的暴雨下了大半夜,将近天亮的时候才停,下过雨之后的海面很浑浊,陈安修和章时年是下午带着吨吨出海的,冒冒当时在睡午觉,带他到海上诸多不便,加上去的时间没打算太长,就把他一个人留下来了,两个年轻的女服务生,一个叫珍妮,一个叫艾丽的负责照看他。 珍妮和艾丽都很细心,就是照顾孩子的经验并不多,不过客人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孩子不四处乱跑,就由着他去。 冒冒起床后没见到爸爸和哥哥立刻就掉了一次金豆豆,不过喝完奶后就止住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玩他的小汽车和音乐盒,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太没趣的原因,玩了没多大会,就丢到一边了,从地上爬起来,又挨个房间去找人,大声喊,“爸爸,得得……”见房间里没人,他又想到外面去找。 服务生都不懂中文,但那声爸爸还是大概能听懂的,见他这样,知道他在找家里人,就轮流抱着哄并说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可冒冒这会脾气正是不好的时候,又听不懂她们的话,哪里会买账,还是坚持要出去,两个人没办法了,看着外面的天气也不是很热了,就决定带着孩子到后面的院子里玩会。 酒店后面是面积广阔的草坪和森林,两户中间仅有几棵树意思性地划分了一下界限,所以两个服务生带着冒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隔壁的客人正在院子里喝下午茶。 珍妮负责抱着孩子,艾丽就把毯子铺在草坪上,又把冒冒的奶瓶和喜欢吃的水果软糖放在上面,嘴巴里有吃的,冒冒起初还消停了一会,过会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朝着服务生张大嘴,“嘟嘟,啊……”还去拉人家的手。 那两人互相看看,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猜测他是想喝水,谁知道水还没喂下去,冒冒哇地就哭了,“爸爸,得得……” 这下两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能是听到这边的吵闹,隔壁的老夫妇也看了过来。 冒冒的眼多尖,见有人看他,他自己就抱着奶瓶摇摇摆摆地过去了。 “奶奶……”他竟然喊人家奶奶,如果陈安修在这里,大概就会骂冒冒脸皮真厚,人家都不认识他,他上来认的哪门子奶奶,冒冒这个词发音非常清晰,可惜那对老夫妇都没听懂,倒是后面一个随从弯腰解释了一句,那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本来这么一个胖乎乎的小宝宝脸上还挂着泪水,看着就让人心疼,上来还会喊人奶奶,喊地人心都软了。 “迈耶尔先生,迈耶尔夫人。”艾丽和珍妮从后面追过来。 老夫人点点头,见冒冒走得慢,就从椅子上起身,过来接他,半蹲下来问他,“这是怎么了,小宝贝?” “奶奶……”冒冒当然更听不懂,他又喊声奶奶,把手里的奶瓶还有半块软糖放在人家手里。 他这动作弄的在场几个人不明所以,看他刚才那架势,好像也不是专门过来送东西的。 果然冒冒把东西放在别人手里后,就朝人家张大嘴,“啊……” 老夫人毕竟这个年纪了,也生养过儿女,对他这举动,多少就能猜到一点,见此,就捏着他的下巴,低头去看。冒冒满嘴里总共就十颗小狗牙,这样一看,还挺清晰的,有半块糖粘在牙上了。她笑笑,洗过手后帮他弄出来。 弄出来后,冒冒吧嗒吧嗒嘴,终于安静了,但赖在人家怀里一点都没想走的打算,不仅这样,还瞅着人家桌上的草莓不错眼,他太小了,一直以来,身边的人又都疼他,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他对人一点戒心都没有,容易和人亲近。迈耶尔夫妇也被他可爱的小模样逗得连连失笑。 所以陈安修他们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场景就是冒冒在人家那里敞开肚皮,大吃二喝的,一手抓着一个草莓,边上还有一堆陪着玩的,明明语言都不通,愣是能到处蹭吃蹭喝,陈安修对章时年竖个拇指,“你儿子真是个人才。”这样都行。 他们过去道谢,人家还猛夸孩子很可爱。 经此一事,冒冒可能和人熟悉了,见到就喊人家奶奶,连带着两家也比之前亲近一点,一起吃过一次饭,还在沙滩上打过一次网球,老夫人很喜欢冒冒,每次一见到就招呼他,还请他吃水果和点心。 那些人比他们走得早,相处不过三日,他们就启程了,临行之前,老夫人送给冒冒一个手环,还给吨吨一本集邮册。 再次见面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情,那时迈耶尔先生带着子女访华,在季方平那里遇到,迈耶尔夫人已经过世,看到冒冒,又想起岛上那几日的时光,迈耶尔先生很是唏嘘,据说那是夫妇俩的最后一次旅行,特别难忘。启程回国之前,他还特意邀请他们家去做客。缘分的事情就是这么微妙,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冒冒竟也在和那家人慢慢建立了不错的情谊。 当然那又是更久之后的事情,现在的冒冒还只是个一看不到家人就要淘气捣乱的小坏蛋。 “咱什么时候走?”陈安修大喇喇的躺在沙滩椅上,伸脚踢踢章时年,那家人走后,岛上的客人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了。 “后天怎么样?” “行,也该回去了,出来快两周了,吨吨也要开学了。”回去还有一堆事,度假固然好,但天天度假以后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他们这次出来,当然主要是陪着孩子们玩的,但偶尔的,两个人也会像这样偷个空躲出来,寻个地方肆意享受一下只属于彼此的私密时光。 不过陈安修本质上也不是个老实人,没躺多大会就跳起来四处蹦跶,“章先生,我们来比赛谁也游到对面的小岛上。”那个小岛他观察很久了,就在他们房子对面,面积很小,涨潮就淹没一大半,上面好像无人居住,但有一座房子。 章时年懒懒地抬抬眼皮问,“彩头呢?”那姿态明摆着没有让他满意的彩头,人家不打算配合。 陈安修被他气笑,这自信满满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别的方面不敢说,但到了海里,他就不信章时年还是他的对手,他俯身,一只手压在章时年脸侧,眯眼问,“你确定必须要有彩头?” 章时年隔着宽大的太阳镜,淡定地回他一个挑眉。 陈安修心道好样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输了的人随便让人处置,不得反抗,怎么样?” “例如?” 陈安修将身子压得更低点,在章时年耳垂上暧昧地舔了一口,“例如,我要是赢了,章先生乖乖躺在下面,让我上一回如何?”自从他们认识以来,章时年就在下面一次,还是在他酒醉意识不清的时候,之后他在床上就没成功上位一次,他对上下的位置其实没太大的执着,舒服最好,但每次都被压制实在有点不甘心,他自问体力不输给章时年,就是技术不太熟练,但要走技术路线的话不知道要磨练多少年,不如赌一把来得快。 章时年深深看他一眼,“可以,输赢怎么算?” “谁的双脚先踏上对面小岛的沙滩,谁就算赢。” “认赌服输?”以防万一,章时年慎重地又问了一遍。 “我什么时候赖过账?” “如果赖账呢?” 陈安修转转眼珠说,“那我就一辈子不提在上面的事情。” “好。” 两人击掌为誓,陈安修只差没大笑两声表达一下自己此刻即将扬眉吐气的爽快。 两人从露台前面的梯子下到水里,陈安修喊的开始,两人就奋力向着对岸游去,章时年学游泳多年,技术自然不错,可陈安修进到水里,显然更加出色,起初两人还在一条水平线上,渐渐的,差距就拉开了。 马上就要上岸的时候,陈安修自觉优势明显,得意洋洋地回头准备提前炫耀一番,一眼没看到人,“章时年……”这里是安全水域没错,可谁也不敢保证没个意外。没听到回音,他一头扎进水里,转身往回游。 章时年和他错身而过,等陈安修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稳当当地站在岸上,他恨得牙都快碎了,“早知道你这么能耍赖,随便你怎么喂鱼去。” “你舍得,我不舍得。”章时年不以为意地笑,朝他伸手。 陈安修瞪他一眼,撸撸头发的水,环胸而立,“我愿意待在水里。”谁知道上去后等待他的是什么,早知道就不把话说的那么死了,有钱难买早知道,这次真是大意失荆州了。 “我什么都不做,你不用害怕。” 陈安修踢踢水爬上来,摊在沙滩张大开手脚晒晒,“切,就这么点事,我用得着害怕吗?”明明知道这人技术不错的,他还自乱阵脚,简直没救,可让他再选择一次,他大概还是会立刻折返,他不想去赌。 章时年半跪着去吻他,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会没有片刻犹豫,义无反顾地为他折返,但他有这一个就足够了。 “你又犯什么神经?还亲个没完了。”永远别指望这粗神经的男人会了解别人细密的心思,指望他破坏气氛还差不多。 章时年从心里透出种无力的感觉,他从很早之前就预感到,选择和这人在一起,就别奢望什么情调了,这人果然一次次地不负希望证明给他看,他加重唇上的分量,狠狠压下去。 “恩……”陈安修因呼吸不畅发出浅浅的鼻音,舌尖旋即被人卷住。 逆光而视,阳光在章时年在的发梢间雀跃跳动,陈安修受到蛊惑一样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可这样的温情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陈安修就跟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蹦起来,“你疯了,你看清楚,这是在野外。”他把那只在泳裤边缘游移的手拍开,发疯也分分场合吧。以前好歹有个屋顶,怎么折腾他都认了。 “这里没人。” “没人也是外面。”记忆中除了一次在林子里的意外,他们还没在外面做过,特别是像这样,青天白日的,四周还毫无遮挡,“要做你自己做,恕不奉陪。”他将人掀翻,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你赖账的话,我也不介意。” 陈安修的脚粘在地上,一步也迈不出去了,他僵硬地转过头干笑说,“哈哈哈,这不算赖账吧,我是在和你商量,商量。”说出去的话能吃回来吗? 章时年好脾气地说,“我是说真的,赖账没关系。” 陈安修握握拳头,努力控制自己不一拳打上去,以免把自己喜欢的那张脸打坏了,“你确定这里没人?” 章时年肯定地点点头。 不就是野外吗?就当是人生新体验,陈安修这么安慰自己一番,硬着头皮四处打量了一下,最后选择一块有岩石勉强可以遮挡的地方,“我们去那里。”不给自己后悔的时间,他率先大步迈过去。 章时年无声地笑了笑,随后跟过去。 陈安修到地后,就地一躺,眼睛一闭,“来吧。” 章时年猛咳了一声,在陈安修恼羞成怒之前,把自己压上去。 即使闭着眼睛,陈安修也能感受到阳光落在皮肤上的灼热感,这让他想幻想一下这不是野外都不行。 感受到身下人不自然的僵硬,章时年也不着急,双手有耐心地切入他微微颤抖的双腿间,沿着脚踝向上抚摸。 陈安修一开始的挣扎和抗拒在章时年的引导下渐渐变成了接纳和逢迎。 五点钟,当海面上的巡逻艇准时经过这里的时候,上面的人大概谁也没想到,就在这片岩石后面,此时正有个男人双腿分开跪在沙滩上,身后迎接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勇猛的贯穿。 身边带着孩子,两人做这事时总有很多顾忌,有那么几回,两人刚到兴起处,冒冒就爬起来喊爸爸,几次下来,两人差点废掉,这次难得单独出来,安修在野外又特别紧张,一有风吹草动,就夹地特别紧,这让章时年根本就停不下来。 两人胡天胡地地也不知道弄了多久,反正最后休息过后回神的时候,雪白的沙滩已经染成金色了,“怎么回去?”陈安修力气恢复还算快,但要游回去,太吃力了,那段距离不短。 “还能走吗?我们去那边看看。”章时年说的是稀稀落落的椰子树后面的小木屋。 陈安修抓过泳裤,聊胜于无地穿上。 小木屋没上锁,从不知道怎么设计的,从外面推开有点吃力,他们费点力气菜打开,进门后陈安修吹声口哨,果然是富人度假区,连这么个无人小岛上也安置个这么近乎奢华的小木屋,脚下是长毛地毯,进门就能看到舒适的大床,再过去还有装修考究的浴室,卫生间和厨房,厨房里有饮料和新鲜的食物。没找到衣服,简单的浴袍还是有的。 如果不考虑两个孩子,陈安修真想在这里倒头睡上一大觉,现在也只是想想而已,两人洗过澡,吃了点东西后,收到电话,过来接人的快艇就到了。 结束两周的度假,陈安修他们从曼谷直接飞的北京。 出去是从冬天穿越到夏天,回来就是从夏天又穿回冬天了,他们下飞机的时候四点刚过一点,但二月北京的空气里已经没有多少暖意,曲靖开车过来接的人。冒冒这次来距离上次间隔不长,所以适应很快,追着老爷子喊爷爷,又追着老太太喊奶奶。逗得两个老的天天搂着抱着,亲地不行。 见老人身体和精神一切都好,陈安修也就放心了,陆叔最近去了美国,他就只去看了看妹妹,把给她捎的化妆品送过去,一听他出国,天晴就把单子寄过来了。说是机场免税店比国内专柜便宜很多。 陈安修知道老人喜欢孩子,是想多留几日的,不过吨吨已经开学,请几天短假可以,请多了也不合适,他们在北京只留了五天就回来了,章时年还有事情没和他们一起回来,陈安修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坐高铁回来的。不过在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就是陆碧婷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在北京,专程约他出来,说她爸爸陆知远想见他一面。陈安修拒绝了,他心里很清楚,陆家的人普遍都不怎么看得上他,但他也不靠着陆家过活,自然也不想上门看人家的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一起来共唱一首和谐之歌,嘎嘎嘎

章节目录 第272章 `p`wxc`p``p`wxc`p`  陆知远早就料到陆碧婷这趟可能不太顺利,但也没想到陈安修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一点面子都不留。 “爸爸,那我们该怎么办?”父女两人此刻正在自家花园里散步,陆碧婷挽着爸爸的手臂问了一句。自从上次家宴过后,三叔和家里众人的联系就很少,就连过年,他选择年三十独自驾车去往绿岛,也没就近按照往年的惯例和家里人一起过。这是自打三叔回来后,第一次没在家里过年。 “算了。”那也算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只是很多时候,人都是自私的,他不愿意看到因为陈安修的到来,给目前已经不甚稳定的陆家带来更多的变数,但不管有人信不信,他自始至终也没想过去为难那个孩子,怎么说那也是老三唯一的血脉。 “可是爸爸,三叔那边……”事情的起因是陈安修,解决自然也要从这方面入手。 “不是只有陈安修的原因。”这么多年的事情累积下来,陈安修的事情充其量是个导火索,“这事我和你大伯他们再商量一下。” 陆碧婷嘟囔一声,“可是大伯根本就不想三叔回来……”三叔离开,大伯就可以完全掌权,他不定都盼望多少年了。 陆知远轻声喝止她,“胡说什么呢,婷婷。这种话在自己家里说说也就罢了,让外人听到像什么话。” “我不是小孩子了,爸爸,我有自己的判断力,我不信这么多年来,您一点都没感觉到。”大伯既想把三叔留在家里帮忙,很多时候又对三叔很忌讳,还有种微妙的心里不平衡。大事的决定上还不是很明显,但在有些小细节方面就能看出大伯对三叔的排挤。就拿上次家宴的事情来说,明知道三叔在场,也明知道三叔会不乐意,还在公开的场合斥责陈安修。明面上责备的是陈安修,其实还不是打三叔的脸。 陆知远没有直接回答,“现在家里这样,我们更需要的是团结和包容,不是互相猜忌。” “可是,爸爸,包容不等于没有原则的妥协。大伯是身体不好,仕途不顺,家里人多照顾是应该的,可也不能事事都偏着他家,在这件事上,三叔有错,您和五叔的错更有。” 但凡三叔表现过强烈的不满,她想大伯会收敛点,爸爸和五叔也会早早有所警醒,事情可能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三叔一直就是那么平平淡淡的,面对大伯的挑衅和责难,根本就没什么反应,甚至是一再的退让。曾经一度,她都认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三叔的情绪出现剧烈的波动。而爸爸和五叔,一个是纵容,一个是无视。 陆知远沉思了半晌,感慨地说,“你还真是长大了。” “我知道这些事不该由我这个小辈来说,但我毕竟是这家的一份子。” 陆知远拍拍他的手说,“爸爸都明白,在这件事上,我会再慎重考虑。对了,你不是和周翔约好了,下午去医院看望你周伯伯吗?” 陆碧婷看看表,果然时间差不多了,“是啊,我也该走了。” “去吧,替我给你周伯伯,周伯母带个好。” “我知道了,爸爸。”陆碧婷拎了旁边椅子上放着的包,准备去车库开车,见爸爸还站在那里,就说,“外面也不是很暖和,爸爸,你别在外面待太久。” 陆知远笑着点点头,“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陆碧婷开车出门,遇到红灯短暂停留的时候,眼前又闪过那天见到陈安修的情景和他说的话,“碧婷,不是我不肯,是真的没必要,陆家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在陆家,她和陈安修算是走得比较近的,一直以来陈安修给她的印象都是,这是个说话做事会给人留三分余地的人,可这次的态度却相当的明确。如果说三叔的离开是倦怠,那么陈安修,更多是漠然,不是仇恨,没有怨怼,就是事不关己的漠然,他的态度已经清楚的表明,陆家之于他,什么意义都没有。 之前她就觉察到一点陈安修的心思,只是那时候,连她也不十分相信,有人面对鸿远的财富和陆家的权势会不动心。可是她现在渐渐明白,这些对于陈安修的诱惑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大,至少不值得他放弃某些东西来换取,比如自尊。 绿岛这边,陈安修带着两个孩子到站后,陈天雨过来接的人,他一见面,先捏吨吨的脸说,“都黑成这样了,人家过寒假都是捂白,你这倒好。” 之后又把冒冒接过去抱在怀里,逗他说,“叫叔叔。” 冒冒大声喊他,“苏苏。” “真乖。这小子的精神头真不错,咱妈在家还老担心他路上不习惯,我掂着这身肉可一点都没掉。”后面的话当然是对陈安修说的。 “他皮实地很,到哪里都能混下去,你是不知道他多有出息,回去和你细说。”陈安修帮吨吨和冒冒把帽子都拉好,绿岛的风太大了。 陈安修一家出国旅游的事情没刻意瞒着,镇上的很多人都知道,不过现在嘛,出个国也不像以前那么稀罕了,特别是去东南亚,旅行社给的报价都不高,镇上去过的人也不只他们一家,所以他们这次回来,最多就是有人路上遇到会好奇问两句,那边热吗,旅游的人多吗?诸如此类的问题,也没有特别当新奇事来讲的。 回到家休息半天,转过天来把吨吨送去上学,家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尽管已经在北京待了五天,陈妈妈还是担心冒冒的身体不适应这温度的变化,执意带着在家又捂了几天,冒冒也是讨厌,每天给他穿棉裤棉袄他都不愿意,非要换上短袖短裤,他才高兴,可现在绿岛才二月份,晚上在外面倒点水都能结冰,即便家里烧着暖气,屋里很暖和,也不能由着他过夏天。不过陈安修也得承认,从短袖直接换成棉衣,还真的觉出身上衣服重了,也不全怪那小东西难伺候。 这日午后陈安修摁着冒冒强制性地给他换上棉衣后,怕他又想脱,就把他带到院子里玩,看到陈妈妈在天晴屋里收拾东西,就过来探了探头,天晴常年不在家,这屋里不开暖气很冷,陈妈妈就把很多东西都放在这里,连着陈安修这次带回来的,屋里看着就一堆。 可是等陈安修看到放在桌上的一盒海参时候,陈安修打开看了看,接着嗷地一声,“妈,你路上捡到钱了,买这么好的刺参?”他二舅家养海参,在市区开着店,他的餐馆里有时候也进点货,所以他大概也知道什么样的海参是什么样的价位,他家里这一盒,别看数量不多,可这价格可一点不低,个头这么完整,还大小均匀。 陈妈妈背对着门口,被他这冷不丁的一声吓了一跳,她拍拍胸口,“你这一惊一乍的,我这没心脏病也被你吓出来了。”她回身看到陈安修手里的东西,“这是小徐带来的。”当时看到盒子不大,又一层层包着,他们也不好当着人面打开,等人走了,想起来这事,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上好的刺参。这是望望第一次带女朋友上门,他们觉得他能带回来,必定是双方都很愿意的,为了给人姑娘留个好印象,她还特地包了个大的红包,谁知道倒头来人家送的礼比她的红包还重得多。 “哦,我说呢,你和我爸爸怎么舍得花这大价钱。”最近家里没什么事,也用不着给人送重礼,他已经知道徐彤彤来过的事情,“既然都送了,我们也不能给人退回去,要不然咱就炖肘子吃了?”他见妈妈好像有些发愁,就故意逗她说。 “你们兄弟俩是一个样的,吃,吃,就知道吃。这贵的吃起来还更有味不成?你要吃去你二舅那里买点,这盒谁也不准动,说不定家里哪天有点事,咱就不用另外买了,这东西放着也不坏。” 陈安修笑笑,看来望望在他前面已经说过了,估计也被训了一顿。不过话说回来,这徐彤彤出手倒是真大方。 母子两个正斗嘴呢,有人叫门,陈妈妈暂时把手头的东西放下,拍拍身上的土,带上偏房的门,陈安修过去开院门,“叔,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屋里坐吧。”来的是陈孝礼和村委的几个人。 陈孝礼笑呵呵地说,“安修回来了,这出去一趟,都晒黑了。” “那边热,跟咱们这里夏天一样。”陈安修让着他们往屋里走,陈爸爸听到动静也从屋里出来了。 “老哥几个,快屋里来,我茶水刚泡上,正好,正好。” 陈孝礼指指他,笑着说,“就知道你这里藏着好茶,专门来跟你要茶喝的。” 话是这么说,陈安修知道肯定是为修路的事情,这几天村里的大喇叭天天吆喝,天天动员,估计是开春了,上面催的急,下面的人就跟着急,开来是效果不怎么好,就直接上门来做工作了。 果然不出他是所料,一杯茶还没下去,陈孝礼就把话题转到修路的事情上来了,先说修这路多么多好,再说他们工作多么多么难做,上面给的压力又多么多么重,陈安修几次想张嘴,都被陈爸爸将话头截了去。 “建平你是不知道,我这愁的,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你说我也不愿意跟个黄世仁一样,天天追着人要钱,我要有钱,我就替大家伙把这钱交了,可我不是没钱吗?再说这路也不是给我一个人修的,大家伙不都要走吗?” 陈爸爸连连点头说,“是这么理儿,咱们兄弟之间没说的,平时都玩的这么好,你们说什么时候交钱,我到时候一定给送过去。” 陈孝礼一拍大腿说,“来之前,我就和他们说,你是咱村里顶明理顶痛快的人,先来你这里准没错,果然就让我说对了,有你这句话话比什么都好。等这事办完了,咱兄弟们都到我家里喝酒去。” “喝酒好说,到时候一定去。” 他们这行人得了陈爸爸的准话儿,在这里没坐多久,就赶去下一家了。陈爸爸带着陈安修将人送到门外,转身回来说,“你说的那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稳妥。就是小章公司出钱,你也别从中间经手,一旦他们有事就来磨你,有事就来磨你,到时候你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两边不好做人。”得罪村里肯定不行,他们祖祖辈辈就住在这里,让人小章公司为难,肯定更不行,人家是来做好事的,最后还要弄地人不痛快,那算什么事情,“壮壮,修路这事呢,你是自己愿意的,咱不指望别人称道,但也不能到头来让人指着鼻子骂,你说呢?” 陈安修大力地点点头,“姜还是老的辣,要不,你就是我爸爸呢。我要比你厉害,咱就换着来了。” 陈爸爸一个大巴掌招呼过来,“你个臭小子,皮痒了是不是?” 陈安修笑嘻嘻地侧身躲开,“我去给四哥打电话,让他们公司里的人直接和镇上联系。我就不管了。”本来还想从中牵个线的,这下也免了。 卫林今天接到传召,立刻抛下手头所有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赶到章氏,可是他已经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喝完第三杯怪味混合咖啡了,办公桌后面的人依然没有动静,他真的不想喝第四杯了,真的太难喝了,能煮出这么难喝的咖啡,这秘书的本事也算一流,咸的,苦的辣的,甜的混在一起,浓地像油脂。 接完一通电话后,那人的脸色终于有好转,卫林立刻抛下剩下的半杯咖啡混合物,战战兢兢来到办公桌前,小心地喊了声,“四叔。” 章时年抬眼看他,就像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活人一样,“卫林?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卫林极力咽下胃里泛上来的恶心感,这咖啡后劲太强大了,他快吐出来了,可他同时也知道,如果敢在四叔面前吐出来,估计就不是三杯咖啡能解决的了。 章时年点了下头,又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卫林陪着笑脸提醒说,“四叔,是您让我过来的。” 章时年这才有些恍然的样子,揉揉额角说,“是,看我这记性。” 卫林心道,没人比您的记性好,特别是记仇的时候,但面上却越发恭谨,“四叔,您找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章时年的面色也十分和气,“也没什么大事,是这样的,安修镇上想修条路,也不是很长,不到四百米的样子。” 卫林多聪明一人,立刻心领神会,“这是好事,安修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四叔,这件事交给来做,保证做得妥妥帖帖。” “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 “四叔过奖了。”我宁愿您不相信。 “那就先这样吧。” 卫林如获大赦,“四叔,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 章时年轻轻点头。 卫林客气一句,转身就走,可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后面的人淡淡地丢过来四个字,“下不为例。”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旋即开门离开。 是,他承认,那天他把聚会的地点安排是陆家的隔壁是故意的,他猜到可能会起冲突,但没想到会那么严重,陆家分裂败落,对季家,对卫家,都没坏处,他的错,或许就是不该把陈安修牵扯进来。`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谁能想到我坐在电脑前面穿着羽绒服呢,五月的天啊,我穿着羽绒服,实在太冷了……

章节目录 第273章 陈安修是不知道修路的事情怎么弯弯绕绕地落到卫林头上的,但既然是章时年说的,那人又在北京,他就没多问,卫林来的倒是挺快的,他接到章时年的电话不过两天,那人就到了,自己开车过来的,身边也没带人。 来的时候快五点了,一进门就嚷嚷着有没有饭吃。 “没有。”陈安修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现在小饭馆还没开门,章时年不在家,他也不大自己开火,一般都是直接回家和父母一起吃。 “弄点热馒头和小咸菜也行啊。”卫林一边解外套,一边往屋里走,那随意自在的样子就像是回了自己家。 陈安修电视也不看了,丢下遥控器,就这么双腿交叠地坐在沙发上看那人从桌上拿个苹果开始啃,他真的很想提醒卫林,他们好像一点都不熟,但也知道这话说了也白说,卫林这人上来劲,脸皮堪比护城墙,他自认脸皮不薄,所以很少称赞别人的脸皮厚度,可卫林绝对是个例外,算起来,他和卫林认识一年多,见面的次数不算多,闹不愉快的次数倒是不算少,有几次,更是话都说不到一处,他不愿意计较,不代表他能忽略这个事实,但卫林愣是能在事后没事人一样,该怎样还怎样,除了脸皮厚,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人的行为。 卫林三口两口将一个大苹果啃完,不用人招呼,又拿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干掉半杯,接着又去抓桌上的另一个苹果。 陈安修真没见过他这吃相,一个好好的富家少爷怎么就能饿成这副德性。 也许是感受到他的鄙视目光,卫林擦个嘴,抬头说,“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我也是很忙的好不好,今天从早上十点开会到现在,就中午吃了个点。”忙是一回事,还有一个愿意就是最近胃口实在不行,自从那天在章氏的办公室被迫喝了那几杯加料的咖啡后,他是吃什么吐什么,就今天中午叫的外卖,其中有一份是红烧海螺肉,送过来的时候有一点凉了,他一闻到那味,当时就差点吐出来,结果弄的一会议室的人都拿怪异的目光扫他,停在他肚子上的时间尤其长,要不是还有点理智,他当场就想掀桌子。 陈安修知道他说的可能是真的,他听季君恒说,他们公司开发的瑞岭花园一期已经开售,这是他们进驻绿岛后的第一个项目,公司里挺重视,他最近出门,也经常在路上看到瑞岭花园的各种广告牌,他起身从橱子里拿包饼干扔给他,“你先垫着,我去做饭。”看这人的架势,恐怕一时半会是不会走的,即便不招待他,自己也要吃饭。 “不用做太多,有几个青菜就行。”他这胃也享受不了太好的东西。 “放心,也没打算款待你。”陈安修向后挥手示意了一下,接着推门出去。 堂屋里只剩下卫林一个人,他舒服地半躺在沙发上,抬手捏块饼干塞到嘴里,陈安修这个人,脾气明明算不上很好,嘴巴坏,又不肯吃亏,但意外的很心软,心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真不是个很好的词,就连君恒,表面看着与人无害,可真遇到事的时候,也是个能下死手的。陈安修这人真不知道怎么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 说好的不款待,陈安修还真的就没下大力气做,西红柿做汤底煮了一锅压面,红油拌了个猪耳朵丝,茭瓜炒蛋,芹菜炒肉片,数量不够分量凑,最关键的是这几道菜都容易熟,下锅翻炒两下,几分钟就好了。 卫林这会胃口倒是不错,呼呼啦啦地足足吃了三碗面条才停手,陈家的碗确实不大,但看到桌上那些菜盘子也差不多都是空的时候,陈安修已经懒得说什么了。 饭后卫林显然还没走的意思,坐在那里喝着水,怎么看都像是要长聊的架势。 陈安修简单地收拾下桌子,打电话确认吨吨已经你回家后,就打开电脑,搜一些苗木的信息,年后扩大规模后,肯定要再进一些苗木,这次要的数量大,他想多打听对比一下。可还没看几家呢,卫林就耐不住凑过来了,“你还真和这农家乐较上劲了?” “有事说事。”他说了,卫林也不会懂。 看在这许多天难得一顿饱饭的份上,卫林决定不计较他的态度,“你们村里修路,现在急不急?” 陈安修见他谈正事了,也不和他胡闹,“怎么可能不急,村委那些人大概快急疯了。”挨门挨户做工作,是比光在喇叭上吆喝效果好,但总有那么些死活不松口的。他看孝礼叔他们这次真是头发都要薅光了。 卫林悠悠然说,“还没疯就不急。” “什么意思你?”这人到底过来做什么的? “人大都犯贱,不到最急的时候,他们怎么能记得你的好。” 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陈安修不是他爸爸,所以也不想过问卫林的。 卫林果然说到做到,直到一星期后,才让人着手处理此事,要说这人的排场也大,他们公司直接联系的市政府,当天来视察的时候,卫林没亲自出面,是他们绿岛分公司的经理廖军和一个副市长一道来的,后面还跟着一堆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年前的那起车祸还没过去多久,很多人还记得此事,这么铺天盖地的一报道,吸引的目光就格外多,报道中还多次反复提到这家公司正在东山区开发和销售的瑞岭小区的楼盘,趁机大大的做了一把免费的广告。 修路有人出钱了,不仅是陈家村,就是秋里镇上其他村子也很是高兴了一把,高兴的同时免不得又要谈论,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好事,以前只见过哪家在外富贵了,有人回来给村里免费修路的,他们还没见过外面的人白白出钱,替他们修路的,但不管怎么样,高兴是真的,这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钱有了,其他的都好说,工程队都拉了过来,先是开始拆迁,小饭馆不在拆迁的范围之内,但封路之后,往这边走,也非常不方便,年后两个月对农家乐来说,基本就是淡季中的淡季,于是陈安修也不怎么着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淘宝店和承包地的事情上。村子里解决完修路的事情,对外承包地又提上了日程,这样忙着忙着,正月就出来了。 二月二这天陈妈妈照例炒了豆子和其子,陈安修又带着吨吨和冒冒去剪了一次头发,时间说快也快,去年这个时候,冒冒还不会走路呢,今年已经连蹦带跳,还会说几句简单的话了。不变的是剪头发的时候还是有点害怕,嘴巴吓得一直就没合上,还紧紧地攥着爸爸的手不松开,不过比起其他的小宝宝他算是好的,一点没哭闹。 这天已经入夜了,陈孝礼悄悄来了陈家一趟,告诉他们一个可能不太好的消息,有人也相中陈安修早先看好的那几块地了,还给村委的不少人都送了礼,这事他不好到处说,不过想着在修路的事情,陈爸爸那么痛快,他觉得应该过来知会一声,让他们早作准备,“说是对外统一承包,但有关系总是能照顾的。” 陈安修也不是那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这地没签合同,没到他手里,虽然当时去说的时候,村里口头答应了,但这没什么法律效力,中间会有变故,他早该想到的,是他疏忽大意了,他看好的那几块地其实算不上地段特别好,不过是离着现在的地近,统一开出来好管理,但修了路就不一样了,路修好之后,进出各种大车都非常方便,不怕地里有点东西运不出去,他当时想修路也有这这方面的考量,没道理别人就比他傻,看不出这里面的道道。 “我以为多大的事情呢,不就几块破山地吗?真当稀罕东西。”卫林最近都在绿岛,时常的还在陈安修这里蹭几顿饭吃,他最近出了血,多少想找补点回来,那天四叔说不到四百米,他还真当是四百米的路,心想不费几个钱,真到这里了才发现,操,四百米,那是垂直下来的距离吧。那么长一段路,加上拆迁,真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自问是个不吃亏的性子,但被那人摆了一道,除了自认倒霉,他还能怎么着。 等廖军下次来的时候,陪着的就不是市长了,是秋里镇的镇长,还有附近几个村的主任和书记,他们的车子经过陈家建材店的时候,廖军特意停车进去拜访,还跟人介绍说,陈安修是他们老板的好友,这次要修路的事情就是老板听他说的,他们老板知道老朋友要在山上搞农业开发,村里也是同意的,修条路除了确实想为乡亲们做点事,也是给朋友帮忙。 镇长自然连连说好,问了陈安修接下来的打算,还夸年轻人就是有想法,镇上很支持。 得,这样一来,谁还敢说不是,要不然人家一个不高兴,把资金撤回去,后续的事情谁兜着,承包地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反正这地就放在那里,谁包都是包,无非就是自己腰包里少得点东西罢了,比起陈安修帮他们解决的大麻烦,这算什么事?所以也没什么人特别不情愿,当然最后陈安修该给的钱一分没少给,这让村委的人更满意就是了。 这事一旦有了开头,就包不住了,原先大家就在想,他们怎么就能摊上这样的好事,原来里面还有这层关系,路不是陈家出钱修的,可不管怎么说,人家也算是给大家伙做了一件好事。以后再有人拿着陈安修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说嘴,就有人回说,算了,算了,少说两句,咱镇上那路还是陈安修找人修的呢。流言是不能完全消失的,但总归少点是点。 陈安修的计划书是早就做好的,现在地承包下来,阿joe帮着找的设计师也带人过来做了各种测量,天气还没转暖,他天天跟着人在山上山下的跑,孙晓和张言他们也没闲着,各种苗木和生猪市场跑的勤快,刘波两口子带着罗芳芳则负责在小饭馆里给工程队做饭。淘宝店那边还是吴燕带着。 这期间还有陈天意的婚事,他们结婚不像陈安修和章时年那么简单,婚期定在三月十二,但自从过完年那家开始各种张罗了,房子里里外外要休整休整,门窗好歹要再刷一遍新漆,各式的家具,一应结婚要用到的物品,吃的,穿的,用的,都要准备齐全,结婚当天的婚车司仪都要提前打好招呼,进入三月大家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大馒头,小麻花,还有各种花模子烙出来的小饼,这都是必须有的。亲戚前来贺喜的,一般提前三四天就有开始上门的,陈妈妈带着冒冒天天待在那边帮忙,陈爸爸跟着大厨出去采买各种东西,陈安修陈天雨还有别家的几个堂兄弟光家电城和家具城就不知道跑了多少趟,等店家送货太慢,他们人多,自己装了自己拉回来。 陈天齐休假的时候也过来,他家就来了这么一个,陈建浩虽然对哥哥嫂子有意见,但对个小辈侄子,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何况侄子还是来帮忙的。 这是女方家人不在本地,要是本地的,礼节上的东西还要多,不说别的,光新房布置人家就要来看不止一次。 转眼忙到三月十一,各家过年的春联还没彻底褪色,陈天雨又带着人给一些很近的亲戚家换上结婚用的龙凤喜联,陈建浩家除了龙凤喜联之外,还有各种喜字,灯笼,彩灯,气球,都要张贴和挂起来,这些上午就要归置好,下午就该铺床了,关于铺床的习俗很多,有找儿女双全,父母都在的有福气之人,还有找家里日子过得富裕的,无非就是要个好彩头,秋里镇这边简单,如果哥哥嫂子家里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哥哥嫂子铺床。本家里,陈天意就陈安修和陈天齐两个哥哥,陈安修和章时年肯定不能来铺床,那剩下就是陈天齐和刘雪了。 柴秋霞心里不太愿意刘雪来,其他的不去想,就她和陈天齐是二婚,这就不太吉利,结婚用的东西都很讲究,即便平时再好的关系,有些东西该不能碰,还是不能碰。但李文彩说人会来,柴秋霞也就没做声,孩子马上就结婚了,今天再闹,传出去也不好听,李文彩是今天带着睿哲过来的,一直就在那里帮着包饺子。 说好的是四点半铺床,陈天齐三点多就赶回来了,一直等到五点,刘雪还没影子,打电话过去就说快了,快了,可等到五点半还没见人,这里都是晚饭前铺好床,没有晚饭后铺床的说法,见这样,陈建浩和柴秋霞脾气再好忍不住了,出门喊了陈天岭夫妻过来,他们和陈天意是一个太爷爷的堂哥堂嫂,本来就在这里帮忙,进门也快,这对夫妻下面儿女双全,上面四个老人都在,家里做着批发生意,日子也富裕,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 陈天岭夫妻以前给家里的弟弟铺过床,现在临时上手,也不慌乱,只是有些说词记得不是很清楚了,陈妈妈就在边上提点着,过会陈天蓝也来了,她是特地过来当伴娘的,两个伴娘,男方女方各出一个,李文文那边找的是他一个同学,陈家这边就是陈天蓝,同来的还有薛冰。 其他人都没想到薛冰会来,要知道陈天齐结婚的时候,她都是托人带的红包,虽然红包一点都不少,但和亲自来到底是有点差别的,陈建浩和柴秋霞见她能来,面子有光,就暂时把刘雪的事情抛到一边,“怎么来也没提前说一声,也好让天意和文文去接你。” 薛冰笑着说,“三哥,三嫂,你们这里已经够忙的了,我自己也不是不认识路,打个车就过来了。来家里又不是去别的地方,天意和文文呢?” 柴秋霞就说,“文文去他大姑那里了,明天去那里迎亲,天意在那屋里和人说话呢,我去喊他过来。” 薛冰拉住她说,“不用了,三嫂,这不正赶上铺床,我去给二嫂帮帮忙。” 她上手,柴秋霞自然愿意,床垫上铺上芝麻秸,撒上花生,栗子和红枣,然后再一层层的铺上褥子和被子,每放一件东西,都有一大段的讲头,等把这些做完,有人就把睿哲和冒冒抱了过来压床,睿哲还会蹦蹦,冒冒在这么多层被褥上,站都站不稳,不过也不用他走,只要会滚就行了,人扶着他,从床头滚到床尾,又是一大段的说词。铺床足足进行了大半个小时,这才结束,睿哲和冒冒都得了一个大红包。 铺床的时候冒冒大概觉得很好玩,喜地一直咯咯笑,睿哲也很乖,没闹事,这让陈建浩夫妻俩松了一口气,最怕小孩子压床的时候哭闹。 铺完床,大家退出来,柴秋霞最后带上门,以防其他人进来弄乱。陈天意他们知道薛冰来了,这时都过来打招呼。刘雪后来也来了,不过是在快七点的时候,大概自觉有错,也没怎么说话。 陈安修这天晚上去火车站接了李文文家里的人,她家的人来的不多,就李文文的爸爸,还有一个叔叔和一个弟弟。一共就三个人。李文文老家是咸宁的,她爸爸和叔叔讲当地话,陈安修听地都快哭了,不夸张的说,他真是一个字没听懂,总算那个弟弟会说点普通话,虽然不是很标准,但能交流。 回到家,将那三人安置在农家乐里,给他们弄点吃的,这一收拾就十一点多了,睡觉的时候都凌晨了,早上四点多又爬起来,他不用去迎亲,但要早早过去帮忙。 薛冰和陈天蓝昨晚也住在这里,陈安修带着这些人过去的时候,陈爸陈妈他们都已经到了,天还是黑漆漆的,不过家里各处都亮着灯,红彤彤的一片喜庆。陈爸爸他们在屋里喝水,陈妈妈他们则在厨房里下饺子,一大盘一大盘热腾腾的饺子出来,吃了饺子迎亲的就该开车出门了。 婚车到胡同口下车,新郎要一路抱着下车,陈安修和陈天雨看陈天意那把力气实在很怕半途将人摔了,这一下要摔了,可摔的不只是李文文,还有肚子里那个小的,听说快三个月了,陈安修之所以知道,是陈三婶早早嘱咐过,要看着点家里那帮小的,别闹太厉害了。 不过陈天意还挺争气的,大喘气,憋地脸都红了,愣是把媳妇抱紧了,就中间晃了两下,陈安修从后面不动声色扯一把也就过去了。 外面的亲戚,家里的亲戚,村里来帮忙的,凑热闹的,屋里是人,院子是人,连胡同里都到处是人,林长和林长顺今天也来了,陈安修也没怎么有时间招呼他们,他们吃过午饭就早早回去了。 从早上一直忙到中午,只有午饭后新娘子出去填枕头的时候,陈安修他们终于歇了一会,除了陈天晴工作忙回不来,其他的兄妹几个都到了,连陈天丽也来了。其他人都跑出去看新娘子,他们兄妹几个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今天他们都忙坏了。不管平时怎么闹,这种关头还得他们往上顶。这种奇怪的关系。 陈天丽说,“下一个就轮到望望了,你这当哥哥都落到天意后面去了,可得抓紧时间了。” 陈天雨没什么形状的歪在陈安修身上,“抓着呢,抓着呢。” “是听说你领了个女孩回来,什么时候带给我们看看?” 陈天蓝也问,“三哥,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陈天雨一律笑着应承,“改天请你们出来吃饭。” 他们也没偷多会懒,出去的人群就回来了,李文文现在有身子,大家都不会闹得太过,意思一下走走过场就可以了。他们跟着起身,该端茶的端茶,该招呼人的招呼人,陈天齐和陈安修落在最后面,陈天齐就问他,“章时年呢?怎么没见他?” “在北京还没回来。”度假回来,又快一个月没见了。 “你也放心?” 陈安修笑说,“不放心怎么办,总不能把他抓回来栓在腰带上吧?”章时年愿意,他还嫌碍事呢。 话是这么说,陈天齐可没从他的脸上看出半分不放心,他想奶奶有句话可能说错了,陈安修和章时年不是凑合,他和刘雪才是。 下午依旧是忙忙忙,小孩子没人照顾,就都放到陈奶奶那屋里了,睿哲会叫太奶奶,冒冒就只会叫奶奶,陈奶奶答应着,又去摸他的圆脑袋,“哎呀,差辈分了,是太奶奶。” 这一天的陈家,忙碌而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没写完,等我写完,再也进不来后台了,刷啊刷,终于刷进来了,保佑能更上。

章节目录 第274章 晚上吨吨放学,家里没人,他知道今天小叔结婚,放下书包就来这边了,陈建浩在门口送客,见他来了,就说,“吨吨放学了?快屋里玩去,你园园哥哥他们都在呢,让你婶婶给你拿喜糖吃。” 吨吨答应着,“恩,我知道了,三爷爷,这就去。” 外面来的客人有不认识吨吨的,但听这一问一答,也大概猜出这是谁了,陈安修小小年纪未婚生子那事委实太出格,四邻八亲的,就没不知道的,有人就感叹说,“还没怎么觉着,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陈建浩就笑说,“还没怎么觉着,都十来年了,我们都这把年纪,天意都结婚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听出陈建浩的意思,就顺着说,“是啊,天意都娶媳妇了,小两口的工作也好,你们老俩以后就光等着享福吧。” “享啥福啊,他们年轻人工作忙,我们还不得帮着带孩子,还有的操心呢。” 吨吨没听到他们后面寒暄的话,他进门后先拐到厨房里去找奶奶,他知道奶奶这个时候应该在厨下帮忙,但事不凑巧,陈妈妈刚好出去了,柴秋霞看到他了,就从锅子里装了一大碗酥肉说,“你奶奶到街上你五奶奶家送东西去了,过会就回来,你端着这些先去太奶奶屋里吃去,过会我再给你送点过去。厨房里油烟多,别在这里熏着。” 这里人太多,吨吨也就没再去找爷爷和爸爸,端着菜去了陈奶奶那屋,屋里除了睿哲和冒冒,还有几个孩子,都是村里亲戚家的,其中就有陈建浩说的园园他们,有几个和吨吨年纪相仿的,都在区里上中学,他们自小和吨吨不熟,也没怎么说过话,一见他进门就安静下来。 吨吨本就是个冷淡的性子,对此也不在意,在陈安修和章时年先后回到他身边后,他慢慢在改变,但本质上有些东西已经形成,他这辈子注定不可能是那种热情的孩子,他回家后已经把学校的制服换下来了,这会只穿着牛仔裤和一家浅卡其色的棉衣,脖子上包着一块格子围巾,无视其他人的目光,他把菜放在桌上,又去和陈奶奶打招呼,“太奶奶。” 陈奶奶拍拍旁边被窝里躺着的冒冒,和吨吨说话,“下书房了?外面冷不?先吃饭吧,别凉了。” “也不是很冷。” 冒冒贪热闹,今天没睡午觉,这会躺在被窝里已经快睡着了,现在一听到吨吨的声音,耳朵瞬间支楞起来了,眼睛还没睁开,就张嘴喊,“得得。”迷迷糊糊就要爬出来。 他已经脱了小棉袄,陈奶奶怕他冻着,就压着被子角说,“冒冒,冷啊,别出来。” “得得。”冒冒睁开眼看到吨吨,就张着手要他抱。 “太奶奶,我来。”吨吨爬到床上,熟练地把冒冒从被窝里拖出来,穿上小棉袄小棉裤,戴上帽子,穿上鞋子,又抱着出去把尿,洗手,整个过程那叫一个爽利,别说其他孩子了,连几个刚进门的大人见到都说,“这孩子怎么照顾人这么顺手啊。”以前不稀奇,现在这样的孩子可不多见了。 上了一下午的课,吨吨确实也饿了,抱着冒冒进来后,就坐下吃饭,别人张嘴,冒冒岂能落下,他张大嘴也要,酥肉是用腌过的五花肉裹着鸡蛋面炸过又下过煮的,很软烂,里面也没骨头,吨吨见他要吃,就夹一点放到他嘴里,他就嘟嘟着小嘴,自己吧嗒吧嗒的吃。 睿哲看他们吃的香,也馋了,他去拉陈奶奶的袖子,“太奶奶,我也要。” 陈奶奶就说,“吨吨啊,你也夹一块给睿哲吃。” 吨吨答应着,动手夹了一块打算喂给睿哲,冒冒还以为是给他的,早就张着嘴在那里等着了,结果张嘴等了半天,一看肉去睿哲那里去了,他生气了,大冒冒坏起来也是真坏,他伸手想抓回来,可惜胳膊太短没抓着。大概在他的认知里,他哥哥碗里的东西就正该给他吃,其他人吃就不行。 陈奶奶也看出来了,这冒冒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又让人去厨房里端了些过来,分给屋里的孩子们吃,只要不是从他哥哥的碗里拿东西,冒冒就不闹了。吃东西的时候大家都比较放松,有人就试探着过来和吨吨说话,他和村里的孩子们都不大一样,模样又招人,小姑娘们就不用说了,连几个半大小子都愿意过来凑近乎。问他学校里功课多不多,老师严不严,还问他会不会打球,改天一起玩什么的,吨吨都回答了,大家一看他并不是那么难相处,说起来就更起劲了。 陈安修听说吨吨来了,还怕他不适应这人多的环境,过来看看,就见一群人围着他居然聊地还不错。较之以前不合群的性子,实在好太多了。 人不经念,下午陈家兄妹几个还谈起徐彤彤,晚上她就过来了,她是来找陈天雨拿钥匙的,打完电话在门口等人的时候遇到陈妈妈,陈妈妈就把人拉进来了。 “姨,我没带东西过来,要不然我去上个钱吧?”她知道今天陈家的亲戚多,没想进来的,就打算拿了钥匙就走。 陈妈妈就笑她,“你又没结婚,就是过来玩,要什么礼钱啊?” 这个时候正是一天中人最多的时候,下班的,放学的,早早吃了晚饭没事的,大人孩子满屋子是,都是过来凑热闹要喜糖吃的,这里面陈家的亲戚当然最多,他们一听说天雨的女朋友来了,就都过来瞧,徐彤彤一看这么多人,七大姑八大姨的,差点就懵了,不过她表现地还是很落落大方的,连第一次见她的柴秋霞都和陈妈妈咬耳朵说,“天雨这眼光就是高,瞧人家这姑娘长得多好,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还一点不怯场。” “是啊,就怕天雨配不上人家。”徐彤彤的家庭情况她都听明凤说了,依着人家那家境,徐家父母要看上望望也不大容易。 柴秋霞不明白她的担心,就说,“有什么配上配不上的,这年轻人谈恋爱,两个人愿意就行,现在父母说话,他们也不大听了,还是你和二哥不同意?” “我们是都随他的意,就看两人的缘分了。”现在还不知道徐家父母那边是怎么想的,这事要真成了,他们家是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不至于让人家闺女嫁过来吃苦受累,这事最后要成不了,只能说明两人命里没缘分,缘分这事不能强求。 徐彤彤?刘雪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怪耳熟的,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文文,我来的急了,没带东西,这个镯子给你。”徐彤彤和李文文这是第一次见面,她自觉是天雨的女朋友,还做出个嫂子的样子,把李文文当弟媳看,直接撸了手上的镯子就要给人戴上。岂不知她今年才二十三,比陈天意李文文还小一岁。 “别,别,你来玩就好了,送什么东西,还这么贵。”李文文连忙推拒着,是个银镯子,上面镂空镶嵌着一些不大的红宝蓝宝,是时下女孩子喜欢的款式。 徐彤彤随意摆摆手说,“不是很贵,我家里还有好几个呢,这个,你戴着玩吧。” 陈妈妈暗下笑着摇头,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明明是好心送人东西,但要落到心思细的人耳朵里,就该当成炫耀和施舍了。 刘雪一听,第一个想法是说不定是假的,穷大方。 这天夜里差不多忙到十一点,看热闹和喝喜酒的人才慢慢散去了,陈建明陈建红他们不住在这里,就早回去了,陈爸爸他们一直陪到最后,柴秋霞几次让薛冰早点回去休息的,她也没走,最后留下来都帮着收拾了碗筷,厨房里光收下来的脏碗盘就好几大盆,熬了这一整天没歇着,陈妈妈也做不动了,就光倒了餐洗净进去,起身锤锤腰说,“明天再洗吧。” 柴秋霞每个都给装了两大包的麻花烧饼喜糖大馒头花饼子糖包,还有一些厨房里没动开的肉菜,赶着他们往外走说,“快回去歇着,都忙一天了,明天别过来了,这点东西我一个人就忙过来了。” 陈建浩送人出门,他要送薛冰陈天蓝还有李文文的爸爸他们去农家乐。 陈天雨送徐彤彤回去了,陈爸爸和陈安修送了一个喝醉酒的堂叔回家,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陈妈妈他们已经出来了,就没再回去,父子俩慢慢溜达着往家走,夜里有点冷了,不过父子俩都喝了一点酒,也不怎么觉得。 “咱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这些小辈里,天齐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大哥还在位上,婚礼是在市区酒店里举行的,大事小事由婚庆公司包着,酒席上好些领导在,他们这些做叔叔的也得靠边坐,第二次和刘雪的时候,那是二婚,之前又闹得不好看,所以也没大操办。后来轮到壮壮了,不说是偷偷摸摸了,到底是没怎么张扬,“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还是热闹点好。”累是累点,但亲戚朋友的,都来坐坐,多好。 “爸爸,想热闹还不简单,等望望结婚的时候,咱们弄的比这还热闹。”爸爸这点愿望不大。 “恩,等望望和晴晴都结了婚,我和你妈就放心了,你今天见到小徐,觉得这女孩咋样?” “挺开朗的,不难相处。”是个热闹的性子,就这么一晚上,就和好些人混熟了,还和李文文交换了电话号码,说是以后要一起逛街买衣服,“和望望的感情不错。” “他们俩好就行,就是以后要在一起过日子,我看还有得磨。”两个都是爱玩爱闹的。 “都得磨,爸爸。”原本互不相干的两个人要生活在一起,可不就得互相磨合吗?他和章时年也是,并不是平平顺顺就下来的。 陈爸爸点点头,“是这么说。” 前面就到家了,父子俩就停下了话头,吨吨是早先回来的,已经搂着冒冒在被窝里睡熟了,陈安修进门的时候,陈妈妈正想着把冒冒抱走。 “别抱了,妈,你也累一天了,回屋睡吧,让他在这边跟着我,我今晚留在家里。” “你四婶和天蓝他们都在农家乐那边住着,你不过去照看一下?” “孙晓和张言他们都在那边,晚上没事,放心吧,我待会再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睡觉警醒点。” 陈妈妈打个呵欠说,“那也行,你四婶今天也跟着忙了一整天,真算是给你三叔一家大面子了,明天晚点过去叫他们吃饭,让他们多睡会。”虽说都是妯娌,但那家常年在外,回来都是当半个客人待的,没怎么让人沾手做过家事。 “恩,行,我都记下了,妈,你快去睡吧。” 陈安修今天也是累坏了,他简单的冲个澡,给两个孩子拉拉被子,爬进被窝关上灯,脑子很快进入迷迷糊糊的状态,他觉得有件事忘记了,所以电话一响的时候,他就接起来了,“喂?” “已经睡了?” “刚上床。”他就说缺点什么,章时年今晚的电话还没来,现在来了,他安心了,睡意立刻不浪费时间地涌上来了,“你呢?” “回去的路上。” “这么晚?” 章时年简单地说,“有些应酬,吨吨和冒冒呢?” “早睡了,你听听。”陈安修把电话放在吨吨和冒冒边上,音质清楚的手机将这边两道浅浅的呼吸声准确地传到另一边,接着是第三道。 “困了?” “有点……”章时年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无端有种催眠的效果,“你多说几句。” 章时年笑了笑,声音越发低缓,不多会那边就没声了。 “先生……”章时年抬手示意,对着电话说话,“安修,睡吧。” 司机见他挂断电话了,这才出声说,“先生,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 “一出酒店就在后面了,不过转到这条路上才敢确定目标是我们。” 这样的事情章时年也不是遇到一次两次了,“我知道了,照常开回去。”随着换届选举的临近,有些小鱼小虾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料想他们现在也不敢有大的动作。 薛冰在山上住了两天,又去市区陪着陈天蓝住了两天,然后就打算走了,陈天蓝送她去机场,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妈,你和爸爸和好没?”她不敢再帮爸爸说话,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因为在这件事上,她一开始就选择和爸爸站在了同样的立场上,合伙瞒了妈妈。 薛冰给女儿整整被风吹乱的衣领,“在你们心里,是不是觉得一旦告诉我,我一定会要求安修牵线搭桥,让你舅舅他们借机攀附季家?” “我没这么想,妈。” 薛冰平平淡淡地笑了一下,“你爸爸也这样和我说的,他说不想让我夹在中间为难。”二十年的夫妻感情。 陈天蓝去拉她的手,“妈……” 薛冰恍惚了一下,眼神在女儿的脸上划过,笑容重新真实起来,“妈妈没有那么厉害,你二哥也是有主意的人,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你在这边注意身体,有事往家里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的柚子树最近开花了,甜香甜香的,老远就闻到香味,我放一张小小的图给大家看看啊,我拿手机拍的。

章节目录 第275章 忙过陈天意的婚事,陈家上下都跟着松口气,陈建浩夫妻不用说,就是陈爸陈妈跟着忙前忙后小半个月,这一停下,歇了好几天才慢慢缓过劲来。经过这件事,陈建明和陈建浩两家的关系也得以缓解,不敢说和好如初,至少见面不会红眉毛绿眼睛的了。 不过李文彩有一件事始终耿耿于怀,为什么薛冰会忽然回来,陈建浩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面子了,“没道理天齐结婚,她不回来,天意结婚反而回来了。” 陈天齐放下筷子,揉揉开始发涨的脑袋,“妈,你烦不烦啊?都唠叨一晚上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四婶已经走了,省省你那些分析吧,多大点的事情,她和四叔都有工作,上次没时间,这次有时间就赶过来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李文彩从桌上的盘子挑点菜边喂睿哲,边说,“哪里正常了?你四婶那人,我还不了解,精怪着呢,能不开口的,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能不沾手的,绝对不会往前走一步。天意这婚事,她明明可以不来的,离着这么远,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她为什么要来?一定是有什么事。” 陈天齐反问她,“能有什么事?天意和李文文找到个好工作,四婶巴巴的赶过来巴结他们的?”别说天意和李文文现在都是刚入职的新人,就是有天爬到高层去,以四婶的家世背景,也不会将这些看上眼。 “我没这么说。”李文彩也承认,这道理确实说不通。 “说到底,妈,你就是觉得四婶来参加天意的婚礼,没来参加我的,心里不舒坦是吧?”他妈是占先占惯了,哪里容得别人跑到她前面去。 李文彩不甘示弱地说,“你和天意不都是一样的亲侄子?咱家也没哪点亏待他们家,每次回来,我都是提前收拾好房间,好饭好菜的伺候着,怎么咱就比不上你三叔家了?” 陈天齐声音低下去,疲惫地说,“妈,我和小涵都离婚这么久了,你还计较谁来参加过婚礼,谁没来,很有意思吗?” 李文彩沉默半晌说,“这事,你怨不得别人。”她是心里嫌乎过赵小涵生的苗苗是个女孩,但她也没古板到因为是个孙女就逼着儿子儿媳离婚的地步,两人离婚的时候,她也是劝过的,不过小涵死心塌地要离,谁也没办法。她后来因为睿哲默许刘雪进门,也是那两人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对不对了,孙子她是真心喜欢,儿媳妇,她是真心不喜欢,“刘雪呢,都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她天天就这么忙?” 陈天齐不是很确定,他们从很久之前就无话可说了,“大概还在准备开店的事情。”开个直销店,卖的还是她代理的那些东西。 “她哪来的那么多钱?”在闹市区开那么大一个店面,光租金就不是个小数目。 “我不是很清楚,她赚的钱向来是自己管。” “她可别走什么歪路。”这刘雪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的多。 “她那么大个人了,什么合法,什么不合法,她还分得清。” 李文彩见儿子这样,不由叹口气,“你们俩把日子过成这样,算什么事啊?你今晚回去还是在这边睡?” “在这边吧,我明天还有个手术,不想回去和她闹。”他何尝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好,但又能怎么样? “今晚她来看睿哲的时候,我问问她,她还想过日子不?自己男人不管,孩子不管,她到底想干什么?” 陈天齐对此也不报什么希望,如果谈谈就能解决问题,他和刘雪也不会过成这样,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现在想转身都不行了。 不过等刘雪回来,没等李文彩开口,她却带回来一个大消息,“妈,天齐,你们知道我今天打听到什么了吗?”她一进门,胡乱换掉鞋子,厚外套都没脱,就兴冲冲地过来了。 李文彩刚才说是要谈话,但因着过年镯子那事,她至今不想搭理刘雪,所以见她这样也没说话。 刘雪此刻的精神还处于亢奋状态,也无暇计较其他两人的态度,继续道,“徐彤彤啊,你们还记得徐彤彤吗?” 前几天刚见过,陈天齐记性再差也不到那种程度,“她不是天雨的女朋友吗?” 刘雪兴奋不减,“就是她,就是她,你们知道她是谁吗?我就说徐彤彤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回去一打听果然是她。“ 事关陈天雨的婚事,陈天齐也耐了两份性子,“你到底在说谁啊?” 刘雪自己倒杯水喝一口说,“孙英霞啊,还有她两个弟弟,孙英杰,孙英明。你们有印象没?” 陈天齐点头,孙家三姐弟白手起家的事情,在绿岛很出名,这三人是亲姐弟,幼年丧父,长大后各自谋生,现在都已经是很成功的商人,其中大姐孙英霞是早年倒卖废品发家,后来一手创立了南运集团,涉及物流,餐饮,服装等很多产业,孙英霞本人好像还是什么市人大代表,报纸和电视上时常还能露个脸,总之挺有能耐的一个女人。 “徐彤彤就是孙英霞的闺女,她就这么一个闺女。” 李文彩一时没忍住,失声惊问道,“你没搞错吧,天雨上哪里认识这样的人家?” 把人的兴趣提起来了,刘雪自己反倒不急了,慢悠悠的又喝口水说,“我起先也以为是重名呢,但这徐彤彤跟我叔叔家妹妹是同学,我见过照片了,真就是一个人。”她想想又补充说,“天雨确实挺有能耐的,这都能搞定,要知道这徐彤彤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瞅着呢。据说从上学的时候,追她的人就没断过,娶了她,整个南运集团就是陪嫁,这事真要成了,二叔家以后可就发达了。这南运集团可是在省里都叫得上名号的,比章时年那个没影儿的公司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李文彩听她说的言之凿凿,心里就信了几分,“这么说是真的了?” 刘雪肯定地说,“比珍珠还真。” 李文彩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觉得侄子能攀上这么一门亲家是天大的喜事,但同时她又想到,如果天雨和这个徐彤彤真的结婚了,在以后的日子里,老二家势必要处处他家一头,这样一想,心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你二叔二婶这嘴巴也真严,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怎么就瞒地这么严实。” 陈天齐被这场婚姻折腾的身心俱疲,其他的事情反而不愿意去想那么多了,“总归是件好事,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天雨最不爱学习,那时大家还总说他最没出息,到头来,反而是他的运气最好。”可见人的命运这东西真不好说,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反观自己,“我有点累了,明早还要上班,先回屋睡了。” 刘雪跟着站起来喊他一声,“你今晚还不回去?” 陈天齐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当着她的面,回屋反锁上门。 刘雪气得快把嘴唇咬破了。李文彩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地魂还没附体,也没心思和她再说什么,抱着睿哲去浴室洗漱,睿哲常年跟着爷爷奶奶,跟妈妈也不是很亲,不过见她站在那里不动,还是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妈妈。” “你跟着奶奶去洗澡吧,妈妈改天再来看你。”刘雪烦躁地朝他摆摆手,抓起桌上刚放下的包就去换鞋,睿哲的另外一声妈妈淹没在响亮的关门声中。 “奶奶。”睿哲三岁多,已经很会感受大人的情绪。 “没事啊,睿哲,奶奶最疼睿哲了,明天奶奶给你包小馄饨吃,再带你出去买气球,买小飞机……” 又过几天,李文彩果然打电话拐弯抹角地问了徐彤彤的事情,同在一个城市,这样的事情根本就藏不住,而且陈爸陈妈也没想藏,之前没说不过是觉得八字没一撇,不好嚷嚷的尽人皆知,既然李文彩问了,陈妈妈就照实说了,不过最后也说了,这事还没定,还要看徐家父母那边的意思。 “大娘的电话?”陈安修踩着梯子,正在建材店里摆放新进的一批货,电话的内容他大概也听了一点。 “恩,问了点小徐的事情。” 陈安修笑道,“他们还消息挺灵通的。”这才距离天意的婚礼几天啊。 陈妈妈拨拨头发,拿块毛巾擦擦玻璃柜台,“早晚也是知道。” “也是。”陈安修听到里屋有动静朝里看看,就见冒冒动了动,枕着自己的小拳头继续呼呼大睡,“这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再有一个月,山上的樱花该都开了。”正是春里最赚钱的时候,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从年初到现在,出去的钱一笔接着一笔,进来的钱却只有淘宝店支撑,现在是三月份,山上很冷,昨天还飘了场雪花,加上修路,周末偶尔有来吃顿饭的,也被那尘土飞扬的场面吓跑了,给建筑队做大锅饭也赚不了多少,而且也不是他们一家在做这生意。农家乐里自从四婶走后,就只剩下李文文爸爸叔叔和弟弟了,他们第一次来绿岛,还想到处逛逛,所以一直还没走。 “我看进展挺快的,这才一个多月,房子都拆迁完了,路也修了一大段。” “还是盼着早点修完的好,对了,我和楼南说好了,明天带你和爸爸,还有三爷爷,奶奶去做次身体检查。” 每年都有这么一次,陈妈妈早就习惯了,“糖果从美国回来没?” “没呢,妈,你明天可千万别在楼南面前提糖果,我怕他当场崩溃。”楼南说到做到,真把糖果一个人留在美国了。 “我记下了,就是以前糖果不时的来,又喜欢和冒冒挨在一起玩,现在这一走两个多月,还挺想他的。” 大概没人比楼南更想吧,要说楼南也是个狠心的,据说他走的那天被糖果发现了,糖果追在后面哭地声音都没了,愣就没留住他,之后的一个多月,糖果每天晚上都在电话里哭着喊找爸爸,他也没松口过去接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前些天来家里玩,被冒冒一句“果果”喊地当时眼圈就有点红。 那天冒冒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糖果了,见楼南他们一下车,自己就抱着糖果送的小马扒拉扒拉地过去了,对着车门就喊,果果,他以为糖果在车上没下来。其实冒冒发的这个音很不准,听起来不像果果,更像躲躲。但大家都能看明白他是在喊糖果,就是这么一个模糊不清的音,就让楼南受不住了。 章时年是在三月底回来的,那天是周末,陈安修开车带着陈妈妈还有两个孩子去了林家岛看祭海,祭海是上午举行的,家里有船的人家,每家都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摆上大花饽饽,整头猪,整条鱼和整只鸡,祭海的时候,鞭炮和烟花是必须有的,之后还有各种扭秧歌,踩高跷,唱大戏的戏班子,沿途还有不少人挑着东西来买的小摊贩,陈安修小时候是在林家岛长大的,这样的场景已经见过无数次,但现在看看依然觉得很热闹。 中午祭海结束后,各家的供桌也跟着往回搬了,冒冒一眼相中了一家桌上颜色艳丽的花饽饽,主人家大方的揪了上面的一个用西红柿染的小金鱼送给他,还揪了一朵面荷花送给吨吨,但在送东西的时候,那人目光落在他们后面,明显就是一停顿。 陈安修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章时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休闲风衣,他拍拍手,吨吨先反应过来跑过去的,冒冒一扭头也看到了,就爸爸爸爸地摇晃着他肉嘟嘟的小身板往那边跑。 “不是说晚上才能到家的吗?” “事情提前结束就早点回来了。” 林长和转头想喊陈安修帮着把家里那头猪抬回去的,一眼就看到矗在那里招人眼的一家四口了,“这么多人呢,也不知道收敛点。” 林长顺正准备把鱼裹起来抱着,闻言也朝那边看了一眼笑说,“收敛不收敛的,还不都一样。”小岛就这么大,岛上的人几乎全部都互相认识,章时年来了不是一次两次,现在谁不知道他和壮壮的关系。 林长和摇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接受不代表心里没别扭,他家壮壮好好一个男人,到头来要给另外一个男人生孩子。他们林家是欠谁了,前有一个长宁,后有一个壮壮。 与此同时在北京,章时年前脚一走,季君恒后脚带着几个人就把跟踪的人扒出来收拾了。 章时年被人跟踪的事情,他不在意,不代表着季家同样可以无动于衷,发生他们眼皮子底下的这点事,只有想管和不想管的分别,说是一点不知情,对于一个稳定发展到三代并有希望登顶的家族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了。 不管是有人真的不知死活还是打头阵试探虚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选了不太合适的时机和非常太合适的目标,这件事不用季方南出手,季君恒出头就足够了,他不在体制内,有些事情做起来倒比家里其他人趁手许多,但谁都明白,这或许仅仅是个开始,而不是结束。 卫林隔着窗子看看对面屋里被揍成一团烂泥的两个人,“啧啧,都打成这样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季君恒双手交叉地坐在凳子上,身体微微前倾说,“随便找个路边丢出去。” “不审?” “审了他们也不一定会说,说了也不一定是实话,何必浪费时间。” “不会是陆家?” 季君恒转转手上的戒指,若有所思地说,“陆家现在最想做的应该是从这漩涡里跳出去吧。”陆家现在的前景可不怎么乐观,想到什么,他瞥一眼卫林笑道,“怎么,小叔那边的教训还没够?”还敢提陆家。 卫林暴起,狠狠踢一脚凳子说,“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原先不知道的,后来也猜到了,早和你说过,安修和我们不一样,别把他牵扯进来,你非要试试才甘心,小叔对你,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卫林朝他翻个白眼,但无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糖果扔到美国了

章节目录 第276章 这一分开,又是将近两个月,陈安修原先还担心冒冒这么小,总是见不到章时年,时间长了恐怕会生疏,哪知道人家根本没有这回事,从见面到现在就腻歪在一起,那肉麻劲,酸的他牙都快不行了。 “爸爸。” “恩,冒冒在家听爷爷奶奶的话了吗?” 冒冒就呵呵笑,过会又喊,“爸爸?” 章时年也应着,“恩。” 没消停两分钟继续喊,“爸爸。”章时年还答应。 关键是冒冒还不光动嘴,他还动手,两只胖爪子抱着大爸爸的脖子,每喊一声,就用肉肉的腮帮子蹭人的脸,小宝宝的皮肤滑滑嫩嫩的,这一下一下的蹭下来,就是块石头也被蹭热乎了,何况是章时年这做爸爸的,当下摸摸他的圆脑袋又亲了两下。冒冒被人亲了,蹭地更起劲了,一叠声欢快地喊,“爸爸,爸爸……” 这下不止陈安修,连林长顺也看不下去了,就喊陈安修,“壮壮,过来搬桌子,小章刚来,快回家坐吧。”别说在他这个年纪,就是他儿子林海博,心里对儿女再疼,也很少在外面表现的太过亲近,更何况是这样当着众人亲个没完,冒冒小也就罢了,但他分明看到章时年一开始抱住吨吨的时候也亲了两下,吨吨都是懂事的年纪了。沙滩上还没散去的人就没有不往那边看的。 如果可以的话,陈安修真的很想说不认识那父子三个,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想避开都不行,只得硬着头皮装没事儿人朗声答应着,转过头来,找个没人看到的角度,凶恶的嘴脸就暴露了,“你们三个,赶紧给我回家。”找个人看不到的地方随便你们怎么相亲相爱。 章时年笑了一下还没等应声,那个大忙人已经转身跑开了,“海双,你去搬那头,这头我来搬。” “咱们也回吧。”章时年抱着冒冒,又拍拍吨吨的肩膀。 “恩。”吨吨把手递过来,章时年握住,孩子已经快十三岁了,但手掌相对于爸爸来说,还是小小的,能整个包住,这两年看着这两个孩子在自己身边一点点长大,这种做父亲的感觉,在和安修在一起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满足。在很早之前的人生规划中,孩子就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也曾经想过,他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父亲,他愿意给予父爱,倾心教导,全力培养。如无大的意外,孩子必将也会非常出众。可等真的有了这两个小家伙,他才渐渐明白,再多的理性和设想,在孩子们喊着爸爸全心依赖地扑到自己怀里的那一刻,似乎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祭海结束,已经是临近中午,所以陈安修他们到家的时候,几个舅妈已经在厨房里张罗午饭了,大表姐林海娟还有林海成的妻子张萌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媳妇在院子里洗菜。每年岛上各家都要热闹这么一回,像是过年一样,把祭海剩下的东西做了,几家近的亲戚坐在一起喝顿酒。陈安修除了林长和林长顺两个亲舅舅之外,还有三个堂舅,是家里老爷子两个兄弟的儿子,大人孩子的,屋里屋外就坐了好些。大家都认识章时年,见他进来,也没惊奇,只是神色上多少还能看出些拘谨。一来是真的不算熟,二来是章时年怎么看和他们都不像是一路人,大概除了陈爸爸那种神经堪比水桶粗的,没人会一见面能对章时年生出亲近之意。 今天家里来的人多,老爷子那屋装不下,一应的准备都是在林长顺这边进行的,过会杀猪的过来了,陈安修带着孩子和章时年先去隔壁老爷子那边了,祭海用的猪是提前收拾过的,现在只需找个熟练工剔骨切肉就行,但即便这样,血血水水的,也不好让眼睛干净的小孩子看到的。 陈爸和陈妈都在这边,陈妈是先前和陈安修一道来的,陈爸爸是坐着章时年的车刚刚过来的,老人的平日盖的被褥都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晒着,已经刷好的鞋子在窗台上一排排的,洗衣机轰轰地转的是床单被套,水龙头那里,老人的各种衣服还泡了两大盆,陈爸爸也是个坐不住的,没活找活做,出去砍了些竹竿回来,准备把鹅窝外面的小篱笆加固一下。 几个老人在门口的空地上说话,老爷子兄弟姊妹不少,就是日子太苦了,活到现在就只剩下三个,他是家里的老二,上面还有个哥哥十几岁上参加部队就没回来,有人说是死了,有人说是跟着部队撤走了,自此没了消息,下面就几个弟妹也没活到成年,现在的老三和老六,比老爷子略小几岁,也都是七十多的人了,家里没有太富贵的,但都能吃饱穿暖,老人的身体都还不错,就是三姥爷有时候犯糊涂,见到冒冒总叫他小壮壮。 林海成几次过来喊陈爸爸过去喝茶,陈爸爸手中有活,只推说过会去,最后林长顺过来直接把人拉走了。 中午吃饭的人多,就开了三桌,男人们一桌,女人们和小点的孩子一桌,老人和还有一些半大孩子一桌。 开席后,先端上来的是一个大砂锅,年节上岛上的人常做来招待客人,不过陈安修一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里面满满的都是海参片,虾,干贝,鱿鱼,猪肉,鸡肉,木耳,蘑菇,汤很浓也鲜,接着上来的一大盆的炖菜,大块的排骨,自家剔的,肉很多,里面的土豆,山药,白菜,南瓜,茄子和西红柿炖的时间长,十分入味,炖菜里大多都是去年储存下来的冬菜,这个时候炖了正合适,等到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这些菜也存不住了。这两个是主菜,其他的各类小炒还有很多,边炒边上,也不耽误工夫。 席面上,男人们这桌免不得是要喝酒的,相较于其他人都姓林,陈家的就算是半个客人,年轻人尤其爱闹,陈爸爸是长辈,林海双他们不敢灌酒,今天本来牟足劲是想把陈安修喝趴下的,不过章时年往边上一坐,几个年轻的,集体消声了。反倒是长辈们没这些心思,喝地更痛快些。 可能就是太痛快了,陈爸爸这个酒量好的也没坚持住,两点多一散席,回到老爷子这边没说几句话,就歪在炕上睡着了,他们不着急走,也就没叫他。冒冒今天只睡了一小会就醒了,大概很少见爷爷睡觉的样子,觉得很好奇,就趴在边上喊爷爷,还伸着小指头抠爷爷的脸和鼻孔,陈安修怕他把人吵醒,赶紧把人捞了过来。陈妈妈进来送水,见冒冒醒了,就抱着过去和老太太说话。 林家岛的祭海仪式虽然上午就结束了,但下午还有不少可玩的东西,小孩子们坐不住,早早吃完饭就跑出去了,陈安修和章时年闲来无事,也出去逛了逛,各类的吃食很多,尤其是糖球,除了最传统的山楂,香蕉草莓山药豆和圣女果的也很多,陈安修对着山药豆的心动一下,可也就是想想,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边走边吃东西,实在不大好看,他们也不是十五六的小男生。 “这几年外面很多过来玩的。”路边停放的很多车,都是市区的牌照,岛上的祭海没做成旅游项目,少了很多花头,知道的人也不多,以前只四里八乡的会赶在这天过来凑个热闹,不过这几年经常有市区的打听着过来的。在岛上和家人过个周末,临走的时候再带点海鲜,岛南面小码头那里,经常有归来的渔船,现在时节还早,本地的鲅鱼刚刚开始上市,扇贝,蛤蜊和海螺等贝类很多,海蛎子和海虹最便宜,十块钱都能买一小盆了。 陈爸爸这次真的是喝多了,陈安修他们出去沿岛逛了一大圈,都四点多了,他还没醒酒,老爷子要留人住一晚,家里几个小的又拉着吨吨不让走,但家里晚上不好没人,陈安修又和孙晓说好了去劳动市场雇人,所以就和章时年先回去了。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擦黑了,偏偏也巧,镇上统一大修线路,晚上停电了,家里找了半天只有半根蜡烛,饭还没吃到一半,就彻底烧完了,陈安修剥皮皮虾最拿手了,闭着眼也扎不到手,他剥完了,一只手在章时年脸上胡乱摸索,另一只手往嘴里送,又问,“这里是嘴还是鼻子?” 章时年拦腰把人拖到怀里,咬他手指问,“你说呢?” “我说你再乱动,我就把油都擦你身上了。” 章时年的手继续下移,落在他的腰后方,·-7贴着他的嘴角问,“我这衣服是新的,你确定?” 陈安修是很想理直气壮的说确定的,但心里还是没骨气的迅速估算了一下大概的价格,堪堪要落上去要推人的爪子重新又抬了起来。重新买还要花家里的钱。没钱人的悲哀。 接下来的事情?黑灯瞎火的,接下来的事情谁知道,反正第二天孙晓和陈安修在劳务市场附近的饭馆吃午饭的时候,发现陈安修好几根手指上都有被咬过的痕迹,手腕上也有,他本来想多问一句的,见对面的人低头喝汤,松开的衬衣领子下面比手上精彩多了,他识相地紧紧闭上了嘴。这次他已经明白这是老板娘回来了。 山地顺利承包下来,虽然农家乐最终的设计图还没出来,但即将进入四月,天气转暖,很多作物都可以下种,地也该开出来了。这种重体力活,本地人愿意做的不多,即便找了,零零碎碎的也凑不齐人,还不如去劳务市场,明码标价的雇人,要多少有多少,少了层关系,说话做事也方便一些。 孙晓有个不知道拐了几圈的舅舅在劳务市场工作,对很多情况都了解,居中给他们介绍了些体力好,又老实肯干的,陈安修从中挑了二十多个人,连着他们的铺盖卷一车拉了回来,这里面大多是三四十岁的壮年男人,也有三对是夫妻,他也没硬让人分开,统统都安排在农家乐里,屋里的炕很大,开两个院子就足够了,吃饭就和修路工程队的一起,也省下另做了。 这一年的四月,在忙碌中来的很快,这个时节在内地的很多地方,春意已经很明显,但在绿岛,也仅仅是梧桐树上初绽的几个芽苞,杏树上刚露的几个花骨朵,镇上的路还没修完,陈家山上的事情也是一大堆,开荒,灌溉,排水和排污等各种管道也在紧张铺设中。 糖果跟着两个爷爷在美国已经住了三个月,从最近传过来的照片中可以看出,他好像适应很多,和别的小朋友坐在一起吃东西,还跟着爷爷在农场里喂鹿,拔萝卜,比原先看着瘦了点,据楼南说是开始闹着不好好吃饭,现在已经好多了,晚上也不怎么哭闹了。 “糖果适应了不是好事吗?怎么看你还有点失落?” 楼南抓着个水杯站在屋门口眯眼看他,“真有点。” 陈安修把之前换下来的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笑骂他,“有病吧你。”又问,“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他?” 楼南也笑,“再过一个月看看吧,刚适应了,先不去招惹他。” “你能忍住就行。” “有什么忍不住的,忍不住就不送过去了。” 冒冒刚在奶奶那里吃完饭,这会精神头十足,跟着班头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一听洗衣机响,还过来抱着爸爸的腿,指着洗衣机说,“爸爸,嗡嗡。”他现在长大一点,会说的话也多了,叫洗衣机嗡嗡,叫手机喂喂,一听电话响,没有比他跑的更快的,冲上去抱住就对着屏幕一通乱戳。 楼南把水杯放在窗台上,笑着过来抱他,“冒冒越来越有本事了,还会说嗡嗡了,你吃饱了吗?” 这话他也能听懂了,腆腆圆滚滚的小肚子说,“饱。”这就是真的饱了。 楼南被他逗的不行,摸摸他的小肚子说,“我看看冒冒的大西瓜熟了吗?” 冒冒就滚进人家怀里乐得哈哈笑。 他刚吃完饭,楼南也不敢逗地太厉害,抱一会就放他自己去玩了,院子门开着,能看到不少在地里做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吃饭了,陈安修在后面喊他,“外面人多,别出去啊。” “你们以后还住在这里,没打算搬搬?”说实话,这里的条件真不算太好,农家乐的房子,里面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添置了点生活必需品,以章时年的出身和条件,能在这里住上两年,真不件容易的事情。 “怎么没打算?地方都选好了,就在后山上,下午领着你过去看看。”这里确实不太像个家的样子,他和章时年商量过,在后山上划块地再正儿八经盖个大点的,以后亲戚朋友过来能留宿,即便他们走了,还可以留给爸妈住。离着建材店近,下雨阴天的住在镇上很方便。 这年的四月,陈安修没完整地歇过一天,山上山下的四处忙,还跟人连着跑了几趟外地,寻了优质的小猪仔和鸡苗回来。多出少进,钱花的流水一样,好在以前赚了些,明晓静这个合伙人也给力。四月过后,农家乐的雏形就慢慢显露出来了。小黑猪和土鸡养殖场,有机蔬菜种植和采摘基地,扩大的果园种植规模,前几年摸索着打下了基础,今年做出来心里就有底气了,但现在仍然处于起步阶段,他也没打算一口就吃成大胖子。 五月中旬山上的路终于也修好了,不仅拓宽加厚加长了,还在大的路口和上坡下坡的地方装了减速带,这样也不用担心那些没事就跑到山上飙车的人了。 经历过一个忽冷忽热的春季,立夏过后,天气终于真的开始暖和了,满山的樱花和桃花渐次开败,槐花正好,这一天天气不好,刚起床就开始下雨,毛毛细细的看不真切,但胡同里泛白的青石板路洇透了一样,慢慢染上些深的颜色。陈安修眨掉眼睫毛上沾到的水珠,长长的伸个懒腰,开了院门,转身回来,邻居家的杏树伸过来的一枝,碧绿的叶子间,青色的小杏子有山核桃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让大家久等,我飘忽不定的回来了。。。。。。 可是的没了,形势怎么又急转直下了

章节目录 第277章 昏天黑地地忙了大半个春天,抢时节,把一些常吃的菜和瓜都栽种上了,入夏后还有果园这边,陈安修也没能真正歇下来,为保险起见,果园里新种植的大多还是桃子和樱桃,这两种一来种植时间长,比较熟悉,易于管理,二来这是东山这边的品牌,销路不愁。传统的品种,桃子大多在七八月份下市,他今年又引进一些晚秋耐寒的,最晚的差不多要到十月底十一月份才陆续成熟,这样一来,加上五六月份的樱桃和杏,基本可以保证果园大半年的时间有产出。 另外就是大枣和核桃,准备各种一个园子。蓝莓和黑加仑试探着种了些。至于苹果,梨之类的,杂七杂八地也种了点,都是些市面已经不常见的老品种,没打算卖钱,自家留点,亲戚朋友们分分,也就差不多了。 他今年常常会有一种压制不住的焦躁和急切,想尽快将农家乐做起来,形成规模,各种管理也走上正轨。三年,这又过去差不多快一年,还剩下的两年,看着时间很多,但对做一番事业来说,还是太少了,只够做个开头。 章时年今年北京绿岛两地跑,并不是时常在家,加上陈安修表现并不明显,他一时也没觉察出什么,反倒是陈爸陈妈天天见面,多少能看出点来。 这天陈安修一大早跟着人去外面拉核桃苗,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快下午两点了,他原先那块苗木基地里还有些核桃树苗,长势都非常不错,他现在要种,就留下了大部分,但不是很够。陈爸爸在建材店这边留了饭,他在地头上的水沟里洗把脸就过来了。 现在天气还不是很热,饭菜一早就凉了,陈爸爸又给他热了一遍,冒冒这会睡午觉已经醒了,见爸爸在吃饭,也过来张着嘴要吃,这个时间店里也没什么人,小乔一个人能照看过来,陈爸爸就抱起冒冒说,“让你爸爸吃饭,爷爷带你到山上玩去。” 冒冒有点不太乐意,频频回头看爸爸,但硬抱着走了也没事。 陈安修从早上七点多吃完早饭,到现在六个多小时没吃一点东西,实在饿坏了,菜也不夹,摁着一碗白米饭没抬头,两分钟消灭掉一整碗,终于觉得肚子里有点东西了。李小乔就站在外间的柜台那里,看他这个吃法,目瞪口呆。 陈安修咕咚咕咚又灌了半碗清汤,笑着挥手赶他,“忙你的去,别杵在这里影响我食欲。” “您这吃法,就是您要我影响,我也没那本事啊。”李小乔笑着缩回头来,这吃相也太吓人了,要阻止他吃饭,除非天塌下来。看来是真的饿了。 等陈爸爸领着冒冒再回来的时候,陈安修已经吃地差不多了,不过因为吃地太急,坐在那里挺着肚子,一时有点缓不过劲来。 陈爸爸手里端着个铁簸萁,里面装了些从路边收的松针,这些松针是准备放到君子兰的花盆里的,他养了不少君子兰,但除了家里那一盆,店里这些就没开花的,不过他还是有空就侍弄侍弄,这会就边往花盆里压松针,边和陈安修说话,“你这午饭吃的,快和晚上的连起来了,你干活也悠着点,别仗着现在年轻身体好就什么也不在乎。” 陈安修撕一点香椿鱼喂给又过来张嘴的冒冒,“也不是天天这样。” 陈爸爸心宽,有些事不愿意往心上放,但不代表有些事他想不到,他很明白,章时年再好,能陪着壮壮在山上窝一辈子?显然不可能,迟早有一天这人会走,而且会把壮壮和孩子们都带走,时间的早晚问题,现在看壮壮这心急火燎的样子,恐怕也没几个年头了,“壮壮,在有些事上,光着急也没用,就和这养花一样,你看,该浇的水浇上了,该施的肥料都施上了,这就行了,它不到开花的时候,你急地一天来瞅它十遍,它该不开还是不开,功夫到了,时候到了,它该开的时候,不用你着急,它自然就开了。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陈安修捏捏冒冒的双下巴,“爸爸,道理我也懂。”就是心急。 陈爸爸就笑,“我比你这岁数大点的时候,出去和人合伙包工程,后来那人拿着钱跑了,你赵叔叔他们都是我带出去的,过年了堵在门上跟我要钱,我那个时候也急,觉得真是过不下去了,你们三个还小,处处要钱,你妈妈的工资也不高。” 陈安修对这事有印象,那时候他大概有八、九岁了,爸爸一直和人合伙在外面做工程装修,爸爸负责带人干活,另一个好像是姓张的叔叔负责出去谈生意和管钱,钱都是一年一结算,合作了很多年,一直没出大差错,后来那个姓张的叔叔不知道怎么在外面染上赌钱的嗜好,把钱赌光就跑了,结果跟着爸爸干活的人年三十了还堵在他们家门口上要钱,其中就有去年来给农家乐铺暖气管道的那个赵叔叔。他们都不相信爸爸不知情,说是爸爸和那个张叔叔把钱私吞了,冲到家里搬电视,推摩托车,最后还是舅舅他们拿了一部分钱过来把事情暂时平息下去,之后两年家里的日子就过得不大好,时常就有人来砸门讨钱,爸爸赚点就拿出去还债了,后来赵叔叔他们可能也明白过来了,又开始跟着爸爸干,以后的日子慢慢就好转了。 “你看,咱现在的日子比那个时候还差吗?我和你妈手里又不是没钱,望望和晴晴自己有手有脚,也不指着你赚钱给他们花,即便你和小章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还是你着急把农家乐做起来,留给我和你妈,你就从此就不回来了?” “怎么会,爸爸?” “那就是了,那还着急什么,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陈安修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爸爸,你都知道了?” 陈爸爸压好松针,又拿过小水壶来浇点水,见他心虚的样子就笑道,“知道什么,知道你和小章迟早要走?我和你妈又不是不通事理的老古板,现在社会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人家小姑娘都不兴窝在家里了,都要出去闯闯,开开眼界,你还年纪轻轻的,跟着小章出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我和你妈有什么不愿意的?”还有一个原因,他不太想说,那就是,壮壮如果还继续窝在这山上,久而久之,就会和章时年的差距越来越远,两个人过日子,当话都说不到一块去的时候,那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爸爸说地越豁达,陈安修心里越难受,他知道父母肯定不全是这么想的,年纪大了,谁不愿意儿女都在身边,晴晴已然是不会回绿岛工作,过两年他又要走,在他们兄妹三个中,他算是最不消停的,先是未婚弄出吨吨,后来大学不顺利去当兵,退役没两年,又和章时年闹了这么一出,连带着家里人被街坊邻里背后议论。眼瞅着现在日子终于平静点了,他又要走了。一直就没能留在身边,好好孝敬他们。 “谁家孩子大了,还能天天在父母跟前转悠,等吨吨和冒冒大了,你也天天搂在身边,不放他们出去?” 陈安修抽张纸巾,给冒冒擦擦嘴,“我可不愿意养他们一辈子。”就是他愿意,孩子们大了也不一定愿意,别看现在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一样。 “做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你们的小家过好了比什么都好。不用老想着我们,我和你妈又不是走不动了,没你端水喂饭就要饿死了。真到那个时候,你再回来天天守着,我和你妈保准不赶你走。” 陈安修咧着嘴笑了笑,他明白爸爸在宽慰他,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但父子间不习惯用语言去表达感谢和亲近,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爸爸呢,也不是个习惯给孩子讲大道理的,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是例外,见他大概也明白了,也就不再多絮叨了,“总之,你以后该干啥干啥,不用老惦记我和你妈,再怎么样,家里还有望望呢。” “我知道了,爸爸。我以后带着吨吨和冒冒会常回来的。” 说到这个话题,陈爸爸怎么可能不难受,他略略转身,朝着陈安修摆摆手,“又不是现在走,说这些干啥?吃完了把碗筷收拾一下,你现在上床歇歇还是要到山上去?” 陈安修拍拍冒冒的屁股让他自己去玩,动手把桌上的碗筷收了,“过两天说是有大雨,我想趁着这两天赶紧栽上,下了雨的话刨好的坑都给冲了。” “那也行,忙过这两天去再大歇歇。”陈爸爸看看外面的天色,“你妈说是和你三婶去市区剪个头发,到现在怎么还没回来?” “有小徐在,大概剪完头发就去什么地方逛了。”天意结婚后,徐彤彤又陆续来过家里几次,开始是和望望,后来自己也单独来过两次,昨天就是,当时妈和三婶在商量说找个好点的地方剪剪头发顺便染染那些白头发,徐彤彤说是认识人,今天上午过来把人接走了。 门口有动静,陈爸爸以为是陈妈妈回来了,出去一看,没想到竟然是程林辉,“二叔,安修,忙着呢?” 陈爸爸招呼他,“是林辉啊,没忙没忙,进来坐。” 陈安修一看是他,把收拾到一半的碗筷暂时放到一边,出去迎着说,“谁也比不上你忙,什么风把程哥你这大忙人刮过来了?过来视察工作的?”程林辉这几年在政府里给市长开车,在亲戚中间很是有几分面子。 “你也笑话我是不是?”程林辉笑着走进来,把手里的一袋子水果放在桌上,从里面掏个橙子塞给冒冒。 “我怎么敢,你现在可是领导。”陈安修擦擦手,泡了茶水端过来,大家算是亲戚,见面免不得先寒暄几句,陈爸爸坐了会,有客人买看东西,就带人去院子里了,陈安修也知道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上门,就主动问,“程哥,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程林辉端着茶杯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家里小孩姥姥前几天在医院里动了个小手术,你嫂子想熬点鸡汤给老人家补补,市场上的肉食鸡也没什么营养,知道你这里是真的土鸡,让我过来买几只回去。” “我当什么事呢,没问题,别的东西不多,鸡还是够吃的,大娘身体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个小手术,两天就出院了,你嫂子就是不放心。” 陈安修给他续杯茶起身说,“没事就最好了,程哥,你坐着,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先抓几只肥的,你等会直接带走不费事。”现在土鸡和小黑猪的数量多了,他又多招了几个人,暂时由孙大吉带着。 “怎么都行,怎么都行。”陈安修过去柜台那边打电话,冒冒蹲在地上滚着那只橙子骨碌骨碌跑,滚到程林辉脚边的时候,后者抓起来,逗他说,“冒冒过来伯伯这里,伯伯给你剥橙子吃,带你出去买好吃的。” 可大冒冒也不是谁都亲近的,程林辉常年吸烟,身上常年有种去不掉的烟味,冒冒大概是不喜欢这味道,从刚才起就不让他抱,这会见他伸手,橙子也不要了,扭头就跑,跑到陈安修跟前,紧紧抱住他的腿,“爸爸。” 程林辉一看这样,和旁边的李小乔说,“这小子有股聪明劲儿,一点都不上当。”其实这是个美好的误会。 李小乔刚从仓库里搬了箱子清漆过来,正在拆箱子,打算上货架,听他这么说,就停了下手说,“他学东西可快了,现在已经会数好几个数了。” “是吗?”程林辉转头去看那一大一小的父子俩,怎么说也有一层亲戚关系,所以陈安修和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但两家走动地并不勤,他来的几次也没遇到过那个男人,只听刘雪和大姨说,那人比陈安修大着不少,在绿岛开着个小公司。当年他还言之凿凿地和人说陈安修不是那种人,谁知道这人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陈安修打完电话,过来继续招呼他说,“程哥,你再喝点茶,一会就好了。” “不急,不急,很久没到你这里坐坐了,正好多说会话。” “程哥,你现在还是给黄市长开车?” 程林辉喝口茶说,“黄市长年初就调走了,今年一直在给陆市长开,不过陆市长现在也走了,接下来还不知道派给谁呢?” “陆市长?陆维均,他不是年前刚提上来的吗?”他不知道绿岛市的副市长有几个,但市长和□□经常在电视上,他还是知道的,特别是陆维均,在现实中见过不止一次,所以印象特别深。 程林辉摇摇头,“谁说不是呢?” 陈安修压低声音问,“出事了?” 程林辉四下里看看,小乔又去仓库搬东西了,店里也没其他人,就小声说,“也不是,说是正常的工作调整,调任到西边当□□去了。” 程林辉说了地名,陈安修知道,离着绿岛挺远的,不过还是在本省内,“这算是升了还是降了?”□□的官衔听着是比市长大点。 “绿岛是副省级城市,市长是副部级的,那个□□撑死就是个正厅,你说哪个大?” 这个陈安修还是分得出来的,“得罪人了?” “反正人已经走了,和你说说也没关系。不过官场的道道,咱这身份,也就知道个皮毛,里面学问深了去了。听说是家里有人得罪了大人物。”程林辉的手指极快地向上比划了一下,接着放下来,“后台倒了,好像还牵扯了一些别的什么事,那就不是咱能知道的了。” 陈安修点点头,又问,“那新市长什么时候到任?” “快了吧,市委办那边已经把新的办公室整理出来了,估计这几天就到了。” “哦,那新市长叫什么名字?”他很顺口地问了一句。 “好像叫季君毅。” 陈安修正在悠哉哉的喝水,听到这个名字,一口水下去,好险直接没呛死。 冒冒见爸爸咳地脸都红了,还仰着头在边上乐得哈哈笑。 你爸爸都快被呛死了,你还这么高兴,小没良心,陈安修没好气地在他大脑门上拍了一下。 “你自己喝水不在意,打冒冒做什么?林辉过来了?” 陈安修一抬头看到陈妈妈回来了,刚想说话,可等他的目光落到陈妈妈新染的头发上时,咳地更厉害了,“妈……你这是……染……染了个……什么色?” 作者有话要说:及时醒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278章 绿岛这边的女人大多爱收拾,特别是像陈妈妈这些老一辈的,不管多忙,家里家外,老公孩子的,总要收拾干净得体了,当然他们自己更是,陈妈妈年轻时候也做过追追潮流的事情,不过那也仅限于买点时兴的衣服,换个流行点的的发型,性格使然,加上她做了一辈子的老师,有些太新潮的东西,她是碰都没碰过的。以前年轻的时候没有,现在年纪大了,就更不去想了。所以陈安修这辈子也没想过他妈妈会染个如此惹眼的发色。 他说不上这具体是什么颜色,比酒红色略暗一些,可能近似于葡萄红的那种,不仅这样,连发型也变了,妈妈以前就是短头发,现在自然也是短的,但感觉就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不知道是染了颜色还是发型改变的原因,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精神不少。 冒冒也瞪着大眼睛,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见到奶奶进来,也没往上扑,要知道,他平时和奶奶亲地不行,见到奶奶一定会挨到怀里蹭蹭的。 陈妈妈也不去理会那咳地死去活来的大儿子,只蹲下|身和自己的小孙子说话,“奶奶剪个头发,冒冒就不认识奶奶了?” 冒冒这才拱到陈妈妈怀里,抱着她的脖子笑,“奶奶,奶奶。” 陈妈妈抱他起来,拍拍他的背说,“冒冒最乖,比你爸爸知道孝顺。” 陈安修心道,他真是冤枉死了,他就是惊奇多问了一句,怎么不孝顺的帽子就扣下来了,他想辩解两句的,就是嘴里的咳嗽一时停不下来。 说话间陈三婶和徐彤彤也拎着东西从外面进来了,陈三婶也染了,不过她染的是个栗色,没有陈妈妈的那么显眼,头发也更服帖一些,可能是听到陈安修刚才的话了,徐彤彤一进门就问,“大哥,你觉得姨染这个颜色不好看啊?我看着还行啊,这个色比纯黑色的好,衬肤色,时间长了,颜色退退,就成了有点发黄的那个颜色,也不难看的。” 陈妈妈抱着冒冒,顺顺头发说,“我觉得挺好看的,小徐你别管他,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什么颜色好看不好看,他又没染过。” 陈安修哭笑不得,他就说了这么一句,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他抽张纸擦擦嘴和手,赶紧解释说,“妈,我没说不好看,就是第一眼没看习惯,其实仔细看看,这头发一弄,还显得年轻了好几岁,妈,你现在出去说不到五十,一定有人信。小徐眼光不错。”刚才他还奇怪妈妈怎么会突然这么放得开,选了个这么个颜色,现在一看妈妈这态度,就知道绝对是徐彤彤的主意。 “算你还有点眼光,小徐进来坐,今天让你跟着陪了大半天,过来喝点水。” 徐彤彤这人不太会隐藏情绪,刚才那话听着头头是道,但不怎么有底气,现在被大家一说好,脸上明显就露出两分被人称赞的小得意来,眉眼弯弯的,“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姨,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大哥也觉得好看就行,叔呢?” 陈安修心想,果然是个小女孩,“他在院里陪人看货,一会就过来了,你们先坐。” 陈妈妈坐下后,看着茶壶里的水不多了,就让陈安修去沏些新的过来。 陈安修转头喊李小乔,“小乔,你帮着换壶茶,我去院里和爸爸说一声。” “哦,来了。” 陈爸爸过会进来后,看到陈妈妈染的头发,就只笑着说挺好的。 程林辉见这家有客人,又是女客,他也不方便在这里多留,坐了不长时间就说,“二叔,二婶,我晚上还有点别的事情,就不多坐了,下次有空再来看你们。” 陈爸陈妈妈他们跟着起身,陈爸爸就说,“再过些日子,山上的樱桃就熟了,到时候带着孩子过来吃樱桃。” “行,二叔,二婶,家里还有客,别送了。” 其他人送到门口,陈安修带着他去山上拿鸡,走地远点了,程林辉就竖竖拇指说,“天雨真有点本事啊,把徐彤彤都追到手了。” “你以前认识她?”刚才见面,没看出两人相识。 程林辉笑了笑说,“也不算认识,就是在场面上见过两次,孙英霞的闺女嘛,估计她对我没什么印象。” “程哥,你这一大把年纪,又天天跟着大领导,除了那些别有心思的,哪个小姑娘敢往你们身边凑,她妈认识你就行了。” 程林辉点头,“那倒是,她妈每次见了都主动说话。” “程哥,就你见的,她家里的人脾气怎么样?” “他爸爸我没见过,据说自己管着个物流公司,不太常出来走动,她妈妈那人挺有本事的,和市里的几个领导关系都不错,去年黄市长还在绿岛的时候,有次在饭桌上,孙英霞还托黄市长给她闺女找个对象呢。” 陈安修听出来了,程林辉这是拐弯抹角的告诉他,孙英霞对这个姑娘的婚事期待很大。 两人边说话,边往山上走,到养鸡场那里的时候,孙大吉已经把六只鸡抓好了,其余的鸡都在山谷里放养着,还有的人时不时地撵着鸡扑腾两圈,程林辉就笑说,“你这鸡不好吃都不行,市场上的鸡哪有这个养法的,放在这么大个山谷里吃草籽虫子,还有人帮着运动。” “也喂食,光靠天吃饭也不行,不过不喂饲料是真的。” 程林辉又多要了两只,说是拿回去送人,付钱的时候,陈安修照例推让了一下,程林辉硬给了,他就留了一部分,程林辉不是那不知道行情的,明白他这价格已经大大低于市场价,“你这样,我以后可不敢来了,这不是打秋风吗?” “自家亲戚,还不兴给个内部价?” “行,是咱兄弟,以后哥哥给你多介绍点客户过来。” 陈安修敬谢不敏地连忙摆手,“别啊,哥,我可不愿意收白条。” 程林辉哈哈笑,“哥哥还会坑你,什么人打白条,什么人不打白条,我还分不清楚?放心,绝对介绍不打白条的。他们要是敢赖账,你和我说,我给你出头,你哥我这点面子还有的。” “那行。”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从山上挖野菜回来的林淑方,老远就和陈安修说话,事情过去这么久,陈安修也不准备对一个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怎么样,况且这人现在日子过地也不怎么样,去年年底娶的新媳妇,年纪不大,脾气凶地跟个母老虎一样,原先还知道收敛点,自打春上怀孕后,越发不知道该姓什么好,全家上下,她哪个都敢伸着指头骂,公婆都不例外,最近又在闹着分家,镇上这宅子连着超市要留给他们小两口,让公婆回村里去住老宅子,不分家就不生孩子,开口闭口就说养不起孩子要去流产,一天一出,镇上的人天天跟看笑话一样。林淑方气得大病了一场,去梅子那里住了一阵,这两天才回来。 陈安修喊她婶子,她看着面上就有些喜色,又多说了几句话,这才提着菜篮子过去了。 程林辉打开后备箱把装好的鸡放进去,见林淑方走了,就说,“这是原先市公安局蒋局长那个亲家吧?这两年真见老了,蒋轩婚宴上见她的时候,还打扮挺好的,蒋局长一倒,身边的人也沾不到光了。” 陈安修沉默一会,问了句,“程哥,你也认识蒋轩?” “怎么不认识?市局蒋局长的公子,年纪轻轻就是市刑警队的队长,那时候绿岛市有几个不愿意和他家拉上点关系的,就是黄市长也动过心思想把自己的外甥闺女介绍给蒋轩的,谁知道后来就出了事,这蒋少爷以前可是没几个能入他的眼,现在周远光手底下日子可就不一样了。” “据我所知,蒋轩那人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破过好几个大案,就是局长换人做了,也没必要特意针对他吧?他也是干实事的,又不是那些吃闲饭的。一个地方再怎么样,有能力的总不嫌多吗?” “有本事的,哪个地方都需要,可是你有本事,不等于没人能代替你啊,除非你真是那种拔尖的,你走了,后面就接不上了,那领导肯定都得掂量掂量,关键就看你有没有那分量了。再说有本事的,不是也要和人打好关系啊?以前就不说了,有蒋局长在上面顶着,当然都谁愿意让着他,就他那刑警队长,你知道一般人要熬多少年才能上去吗?他可是毕业没几年就当上了,谁敢说这是光凭本事?蒋局长这一倒,那些眼红妒忌的,不服气的,哪个不想上去踩两脚,况且这个周局长……”程林辉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个周局长怎么了?”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外面的人不知道是真的,咱兄弟,我不瞒你,你也别到外面说,蒋局长倒下,这周局长可是最大的幕后功臣,要没他的检举和主动提供的那些证据,就凭蒋局长闺女作出来的那些事,蒋家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蒋局长能做到那个位置,又不是吃白饭的。话又说回来了,要没他闺女那件事,周远光也不一定能找到机会,说不上哪件更重要,就是遇上坎儿了,过不去了。”程林辉转转手中的车钥匙说,“要说也奇怪,蒋局长倒下了,他那儿子和儿媳竟然没受到波及,这事有点意思。” “程哥,你不也说这官场上的学问深了去了吗?” “也是,不关咱们的事情。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送走程林辉,陈安修心里有点复杂,回建材店打个招呼,就准备上山干活去,正碰上徐彤彤要走,陈妈妈他们又出来送人。 陈三婶说出来大半天也拎着东西回家了,陈安修看了一眼,里面好像都是些婴儿用品,突然想起李文文现在也快六个月了,还有三个月,天意也该当爸爸了。至此为止,天意算是他们家这一辈中最规矩最顺遂的,二十四岁,结婚生子这些人生大事,都要完成了,如无大的意外,换工作的可能性也不大,可能一直就会这么平平稳稳的继续下去了。在二十出头的年纪能够大概能看到以后的人生轨迹,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幸福?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陈妈妈这才到里间拿个镜子前前后后,翻来覆去地照,又问陈爸爸,“这颜色是不是太惹眼了?我去的时候就想染个黑色的,小徐推荐的这个颜色,说是染了看不大出来,还会显得人脸色好,等染好了,我一看,这哪里看不出来啊?不过她也是好意。” 陈爸爸抱着冒冒,仔细端详端详她说,“行啊,真显年轻了,我改天领着你出去,跟领着个闺女一样了。” 陈妈妈瞪他一眼,“行了啊,多大年纪了,说话也怕孩子们听到笑话。”不过她还是不大自信,又问两句,“你觉得真行?能出门?” “怎么不能出门啊,你去市区的大街上看看,人家七十好几的老太太都有染黄头发红头发的,咱姐姐六十多的人了,还不是染着,你这不才五十多吗?咱镇上,咱村里也不是只有你这一份,你就是不习惯。” 陈妈妈捋捋头发,对着镜子又左右看看说,“我还真是不大习惯,要让我自己去,我说什么也不染这个色。” “你就是个老古董,赶不上潮流,这一收拾多精神,多亏了小徐眼光好,是吧,冒冒,你奶奶是不是个老古董?” 这么高深的词,冒冒也听不懂,爷爷点他的鼻子,他就咧着嘴哈哈笑。 小宝宝的笑声清清脆脆的亮,陈爸陈妈也跟着他高兴,陈妈妈就放下手中的镜子,把他接过来抱着,“天天在跟前晃,这出去大半天没见他,还有点想他,中午吃的什么,睡午觉了没?” 陈爸爸把陈安修收到一半的碗筷放到水盆里,打算搬到院里去洗洗,“我给他炒了个小白菜都吃了,还喝点排骨汤,小花卷也吃了一块。壮壮回来,他又陪着吃了个二顿。” 陈妈妈给冒冒拉拉裤腿,又拉拉袖子,“冒冒就是陪了这个陪那个,家里的人,就没有他不愿意陪的。” 冒冒听到奶奶叫他的名字,就挨过去蹭蹭脸,陈妈妈就高兴的不行,“这一天下来,有什么愁事,抱抱他也没了。” 陈爸陈妈很疼冒冒,他也把自己当做大宝贝待,就拿摔个跟头来说,他这个年纪正处于屁股长针的时候,除了吃饭,基本就不可能在凳子上坐足五分钟,天天蹦蹦跳跳的,偶尔摔一两个跟头也就不足为奇了。一般别的小宝宝要是不小心摔倒了,要么哭,要么自己爬起来,他不,他花样多,他怎么摔的,就怎么趴在那里,窝都不挪一下,他也不哭,只眼睛骨溜溜地四处看,如果陈爸陈妈在场,他就开始喊,“爷爷,奶奶,爷爷,奶奶。”陈爸陈妈舍不得他,不管在做什么,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把他抱起来。如果看不到人?他就自己爬起来。 但这一套用在陈安修身上,往往就不行,但他并不吸取教训,这次不行,下次还试。 这一天是周六,一家人都在家,五月末,山上的槐花已经开地差不多了,陈安修想赶在槐花开败之前,包一顿槐花饺子吃,包饺子的槐花要那种未开半开的才好,粉少也细嫩。当然前期的准备工作是没人沾手的,家里能帮忙的那两个,对花粉容易过敏,剩下那个人小的,倒是不过敏了,但只会睁着眼睛淘气而已。他自己去山上找槐花,采回来留了一部分在冰箱里,另外一些洗净焯热水,泡凉,馅料的话,加猪肉韭菜和海米就很鲜,当然章时年和吨吨不吃韭菜,还得另作一份不放韭菜的。 厨房的窗子开着,窗台上是去年买的一大盆文竹,已经窜了新芽,他在窗前和面,一抬头就能看到坐在院子里梧桐树下石桌上写作业的吨吨和开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的章时年,视线再往下,就是坐在一只大黄鸭子上摇来晃去的胖冒冒,这个时节山上还不算很热,尤其前些天刚下过大雨,吹来的山风中还带着一丝清凉,不过院子的蔷薇和月季已经开的很好了。 其他人都在安静地各做各的事情,就只有胖冒冒在哒哒哒地喊个不停,过会他可能喊累了,就喊大爸爸把他抱下来喝了点水,又过来厨房和爸爸要东西吃,陈安修切了一片甜瓜给他,他坐在那里抱着啃完了,又让给他洗洗小爪爪擦擦嘴,之后自己就出去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家里的其他人已经包饺子了,桌子就摆在厨房门边,可以边包边看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拖着小马车玩的冒冒,陈安修擀皮,章时年和吨吨包。 吨吨这个学期的体育活动选的是曲棍球,他正在说体育课上的趣事,就听外面哒哒哒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吨吨坐在最外侧,赶紧转头看,“爸爸,冒冒被他的小马车绊倒了。” 陈安修起身看了看,见他肉嘟嘟一小团趴在那里,还摇着腿四下里看,就知道没事。 安静了有半分钟的时间,冒冒就开始喊了,“爸爸,得得,爸爸,得得。” 陈安修用眼色示意大家都不要出声回应他。 章时年放低声音问,“他常这么摔倒吗?” “没,我定期带他去楼南那里检查,什么毛病都没有,也不缺钙,也没四肢不平衡的问题,他就是太爱动了,偶尔摔这么两下没事。” “那就行。” 冒冒知道家里有人,这次来耍赖的时间就格外长一些,他起初还肯好好喊人,最后就和念经一样,“爸爸,得得,爸爸,得得……”高一声,低一声的,纯粹为喊人而喊人了。 吨吨几次想出去抱他,都被陈安修阻止了,“别管他,让他自己爬起来。” 可能见还是没人搭理他,这次胖冒冒还改变策略了,他竟然还往厨房的方向爬了两步,生怕别人听不到他在喊人一样,陈安修看地又好笑又好气,他敢肯定,待会那衣服肯定脏的没法穿了。 过会他可能知道真的没人过来抱他了,就自己爬起来了,他今天穿了件蓝色的小连体裤,膝盖和肚子那里全是土,他就怕别人不知道,爬起来后就挺着个胖肚子在陈安修跟前转来转去,给人展示他摔倒了。 陈安修简直被他气笑了,丢下擀面杖抱他进屋里换衣服,吨吨包饺子不快,章时年初学乍练更慢,他擀的一堆皮一时半会那两人也包不完,嘴里还得夸奖他,“冒冒好厉害,摔倒了还会自己爬起来,待会饺子包出来,多给你吃俩,让你和哥哥长地一样大。” 这么说,他就高兴了,咧着嘴笑,也不用抱着了,要下来自己走。 换过衣服,小马车可能还没玩够,就继续拖着四处跑,听到外面有车响的时候,陈安修紧着叮嘱一句,“冒冒,你别到门外去啊。”现在农家乐里住着不少人,每天有车来往是常事。 但这次去的不是别家,因为陈安修他们都听到是自家院子门响了。 “果果。”这是冒冒的声音。 “弟弟啊。”这是久违的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儿童节快乐啊,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279章 楼南和叶景谦前些日子去美国的事情,陈安修是知道的,楼家在绿岛没什么亲友,这次糖球也没去,他们临走的时候特意和他打了个招呼。陈安修当时还在心里笑话楼南嘴上说的那么果决,到底是没坚持住,半夜开车就要北京跑,不过现在见到糖果,他忽然明白了,糖果额头上有一道三四厘米长,还没退去的血痂子,他一直就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宝宝,这道血痂子就格外惹眼些。 陈安修半蹲下|身去抱他,“糖果回来了,脑袋这是怎么了?” 糖果就把受伤的地方凑到陈安修眼前给他看,“悠悠打的。” 陈安修还想问悠悠是谁,就听楼南在边上解释说,“自己爬秋千一头栽下来了,刚爬起来,又被秋千板子打了。” “悠悠太坏了,还打糖果,以后离着远点,等糖果长高了,咱们再玩打悠悠。”陈安修想想糖果这胖乎乎的身板爬秋千的样子,是不大容易,他小心摸摸那道血痂子问,“这里还疼吗?” 糖果嘟嘟着脸,先是摇摇头,看看旁边的楼南,又点了点头。 陈安修也被他搞糊涂了,不过想着楼南既然能带着出来玩,料想是没多大事了,就抱住吹一口说,“叔叔给你吹吹,糖果中午留在这里和弟弟一起吃饺子好不好?叔叔家包了很多槐花饺子。” 糖果这次点头比较果断,几乎是陈安修话音刚落,他就开始点了,小鸡啄米一样连着点了好几下。 四个多月没见这孩子,陈安修还真是挺想他的,又抱了一会才放下,“糖果去和弟弟玩吧。” “弟弟啊。” “果果。” 分开这么久,糖果还能记得冒冒,陈安修不意外,因为一直以来,糖果的记性就不错,但冒冒竟然还记得糖果,这让陈安修确实挺意外的,先前楼南来,冒冒喊果果,就那么一次,他觉得有可能是冒话,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喊糖果,这次一见,还真是在喊糖果,他们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冒冒边叫果果,边伸出爪爪碰了碰糖果的手。天知道,他们也没特意教过,冒冒到底是怎么无师自通学会叫果果的,“冒冒,糖果是哥哥,要叫哥哥。” 冒冒就仰着头叫,“果果。” “不是果果,是哥哥,哥哥。” 冒冒喊一声,“果果。” 糖果答应一声,“弟弟啊。” 陈安修纠正他,“是哥哥。” 冒冒还较上劲了,“果果。” 糖果继续答应,“弟弟啊。” 陈安修无语,这是怎么样一种混乱的情况,楼南就只站在旁边看笑话,并不是帮衬,还是叶景谦好点,停好车子进门说,“算了,算了,孩子们还小,叫什么不行,你看糖果自己都认了,你还为难冒冒做什么?” “我是白当坏人了,都里面来坐吧。”他拍拍两个孩子,让他自己去玩,让着两个大人里面坐。 糖球已经跑到厨房那里去找吨吨了,陈安修从窗下拿个篮子给他们说,“吨吨带着糖球去山上摘点樱桃去,最西边上有两棵树,我昨天看着上面已经有红的了。” 吨吨答应着,接过篮子,和糖球一道跑出去。 章时年洗过手,沏了新茶出来,陈安修又去厨房里洗了几个甜瓜切了,现在时节算早的,在北方,露天的瓜果大多还没下来,不过南方过来的,还有本地温室里的,市面的新鲜瓜果还是很多的,尤其是甜瓜最多,蜜罐,绿宝石,网纹,还有脆梨和羊角蜜,便宜的几毛,贵的也不过三四块钱,去菜市场买一兜放在家里,干活回来啃一个,脆甜脆甜的。 楼南他们来的次数多了,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吃了几块甜瓜,稍坐一会,见饺子还没包完,就挽袖子洗手过来帮忙,陈安修庆幸自己多调了些馅儿,包饺子算是件麻烦事,他本来想的是多包点,放在冰箱里,改天拿出来再吃一顿,这下不用了。他对叶景谦的厨艺没有疑问,但对楼南没有信心,一个只会给自己下面条,只会给孩子煮粥喝的男人,你能对他抱什么信心,楼南也果然不辜负他的期待,上手包了三个饺子,撕破两张皮,另一个,嘴捏不住了,他倒是不嫌弃自己,还想继续,可陈安修已经嫌弃他了,推他到在一边,只做些摆放的工作,就是把别人包好的饺子,在锅拍上摆整齐,这工作基本三岁以上的孩子都能做。 章时年初学乍练,包的饺子算是可以的,但速度实在不行,这么多馅儿,陈安修本想着中午之前能包完就算好的,可有了叶景谦这个大助力,不到十一点就全部包好了。不过在此期间,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糖果隔上一会就跑到厨房门口来看看,隔上一会就来,以前这孩子好像没这习惯,特别是和冒冒一起玩的时候。 包完饺子,章时年和叶景谦先出去,楼南帮着陈安修收了面板子和小板凳,听他这么问,就回了一句,“他怕我们把他丢下呢。” “那你们以后还送他过去吗?” 楼南笑了笑说,“我和阿谦再商量商量吧,我本来以为他对那里的生活已经比较适应了,那天磕破头了,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的,谁也不给抱,也不让医生看,就要找爸爸,我还是第一次听他哭得那么厉害。我要是哪天死了,他能有那一半伤心,我就知足了。” 他现在说起这件事一派轻松的表情,但陈安修他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必定不会太轻松了,要不然那天也不会走得那么急。 楼南可能意识到这个话题并不太愉快,就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说,“对了,你是不知道我们糖果在美国多想冒冒,我爸爸给他煎松饼,他自己吃一个,还留两个,我爸爸问他,他就说,我明天就家家,一个弟弟,一个哥哥。好几次都这样,我爸爸他们开始的时候还都在疑惑,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打电话问我们,听我们说了后,还说哪天回国,一定要来看看冒冒和吨吨。” 陈安修在大锅里添了水,灶膛里塞上木头,听他这么说就笑,“看来是真的想了,吃的东西都肯分了,要不,你们今晚别走了,在这里住一晚,这不快端午节了吗?明天我们要包粽子,我爸妈也老念叨很久没见糖球和糖果了,还是你们明天有事?” 楼南掏出电话翻了翻说,“也没什么事。” “那不就得了,正好糖果和冒冒也很久没见了。” “那行,我下午回去给他们拿点换洗衣服。” 吨吨和糖球从山上回来,除了带回来半篮子樱桃,还有些新鲜的草莓和桑葚,都是从自家果园里摘的,楼南帮着洗了拿到院子里给大家吃。冰箱里还有些荠菜,枸杞芽,香椿芽之类的山野菜,等水开的时候,陈安修翻出来,动手炒了几盘。 中午吃饭的时候,也能看出点糖果和之前的不同,糖果没去美国之前,已经学着自己吃饭了,这次回来,反而自己不动手了,坐在楼南怀里,张着嘴要爸爸喂,倒是冒冒拿着个叉子戳来戳去的,有时还能自己吃到嘴里一点,不过他显然不喜欢用叉子,过会烦了,就直接下手抓着吃,左一个,右一个,右一个,左一个,嘴上油汪汪的,他碗里的那些都是陈安修凉好夹过去的,也不怕他烫着。他从小吃饭就很好,也不挑食,一般只要他肯好好吃,家里人也不大管他。 冒冒这姿态实在不大好看,饭桌上连糖果都盯着他看了好几眼,但他吃地实在太香了,糖果可能也受到感染,从爸爸的怀里下来,自己下手抓着大口吃起来。 楼南松口气,侧过头和陈安修小声嘀咕,“这次回来后,娇气地不行,晚上睡觉要抱着,吃饭要喂,这还是自打回来后,第一次自己吃。” 饭后陈妈妈听说糖果过来了,就过来带着他和冒冒一起到建材店去玩。糖果就一直看楼南,在楼南再三保证,走的时候一定去带着他后,他才放心地牵着冒冒的手跟着走了。 章时年有事要忙,楼南和叶景谦回市区拿东西,陈安修就领着糖果和吨吨去河边采了些芦苇叶子,拿绳子捆了,给市区的几家亲戚送了些过去,林家岛上有芦苇,他也就没去那边。等他走完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不过现在天长了,天色还大亮着,他把车停到建材店院子里,远远就见糖果和冒冒在门槛那里并排坐着,胖嘟嘟的两大团,就是离着有点远,看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等停好车走近了,才看到冒冒手里抓着一颗青色的葡萄,口袋里还装着好几个,但他没吃,正在吃的是糖果,手里的那颗已经快吃完了,陈安修记得这是昨天冒冒跟着爷爷去人家温室里玩摘回来的,因为没人吃,就一直放在小桌上,不知道怎么又被他们俩拿过来了。 其实陈安修昨天尝了一口,酸的要命,怎么今天看糖果吃的这么淡定,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昨天正好挑到一颗最酸的了,他吞吞嘴里已经分泌出来的酸水,“糖果这个好吃吗?” 糖果一点都没迟疑地摇摇头。 陈安修把他手里剩下的一点塞到自己嘴里,呸呸一口又吐出来,比他昨天吃的那颗还酸,酸地头皮都麻了,他把糖果口袋里那两颗都掏出来准备扔掉,“糖果还是喜欢吃葡萄,叔叔给你买,这些不好吃,咱不吃了。” “弟弟啊。”糖果还抓着陈安修的手不让扔。 陈安修就知道这种坏事少不了冒冒的份,“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弟弟也不行啊,笨果果。”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有两千字的,但实在写的太纠结了,越看越纠结,最后忍心直接删掉,等我再考虑清楚。

章节目录 第280章 小说网 陈妈妈在旁边的小厨房里泡粽叶,听他们在外面说话,探头出来问了两句,得知是这么回事,也说冒冒是个捣蛋鬼,“最近只要带着他都没地去了。” 陈安修除了嘿嘿干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冒冒是八月十六的生日,还有两个多月就满两岁整了,学习能力见长,撒娇耍赖和调皮捣蛋的本事长地更快,一眼瞅不见他,他就惹事,隔壁窗帘店刘叔有个孙子叫承宣的,比冒冒大五个月,儿媳儿媳工作忙,孩子就由爷爷奶奶带着,陈爸陈妈看两个男孩年纪相仿,就常常带着孩子去那边玩,刘叔刘婶也常带着他们的孙子来这边玩,这本来是件多好的事情,前些天就被冒冒一手搞砸了。 那天上午陈妈妈带着冒冒去菜园里种了几垄花生,还剩下些花生种子,想起隔壁刘婶说自家的不够用,就带着他去了趟窗帘店,准备把剩下的种子送他们,当时刘婶已经在厨房里做午饭了,承宣就自己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吃东西,陈妈妈把冒冒留在院子里和承宣玩,自己去厨房和刘婶说话,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出事了。 兴许是冒冒从菜园里回来走累了,兴许是别的事情,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一声不响地过去,直接就坐在承宣腿上了,承宣是比他大没错,可他比人家胖一圈啊,结果可想而知,承宣直接被他压趴在地上了,当然他也跟着摔下去了,伤着是都没伤着,他没事人一样撅着个小屁股,趴在那里喊奶奶,但承宣已经被他吓得哇哇大哭,陈妈妈好给人家赔不是。 再往前数,他给人家火烧铺和杂货店两家的一个三岁,一个四岁的小姑娘薅了头花,捏着只磕头虫到童装店给人家小宝看,一松手,虫子直接跳到小宝没喝几口的汤里了,刚下过雨领着炸鸡店的小儿子在水边踩水洼,刺溜滑倒,带着人摔在水洼里,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他这么小,也没犯什么大错,人家也不会真的怪他,但这条街上年纪相仿的孩子就那么几家,久而久之,人家就都知道陈家的冒冒调皮,他现在一出门,人家就会说,“哎呀,快看,陈家那个大冒冒又出来了。”然后就会把自家孩子看地更严实点。 陈妈妈不是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的,也就不好太主动领着他往人家孩子跟前凑了。不过那些小孩子看起来倒不讨厌他,每次见到都冒冒长,冒冒短的喊他。也只有这时候,陈妈妈才敢松手让他过去玩会,但眼睛都不敢离开的。今天就这么会没看见,又给糖果拿了酸葡萄吃。 陈安修拉他起来捏他屁股,“你也知道不好吃,那为什么要给糖果哥哥吃?” 冒冒抱着爸爸的胳膊咯咯笑,浑然一副不疼不痒的样子,道理都讲过了,屁股上也挨过不止一次,但轻轻的来,他根本不长记性,他这个年纪,你又不好真的对他下重手,有时候也是真没办法,“还不到两岁就这么皮,再大点可怎么办?想想就头疼。” 陈妈妈一听这话反而不乐意了,“这脾气还不是随啊,你以为你在他这么大的时候,比他好多少,领着你出去一趟,不惹哭个回来,你就不算出门一回,你爸爸跟在后面给人赔了多少不是……” 陈安修摸摸鼻子,无话可说了,一两岁的事情他肯定是不记得了,但长辈们没事唠嗑的时候就拿出来说道一番,他多少也知道自己曾经的事迹也不怎么光彩就是了。 陈妈妈还在唠叨,陈安修不想听又不好走,就朝着糖果挤挤眼,小声说,“你看奶奶多啰嗦。” 糖果就咧咧嘴,露出些笑模样,小宝宝的大眼睛黑白分明,连里面人的倒影都看地格外清楚,就是去了美国这么久也没怎么见胖,不过有原先的基础在,也不是个瘦宝宝就是了,“明天奶奶包粽子,你想吃枣子的,豆沙的,还是肉的?” “肉。”糖果很干脆,虽然他不一定知道粽子是什么,但他知道肉。 陈安修笑,和他碰碰额头,“肉粽倒是可以,可是这脑袋上的疤怎么办?”就算他不在意,可不表示人家两个爸爸也不在意,“不知道不放酱油好吃不?试试吧。” 冒冒好像也听懂了,就跟着瞎高兴,“肉,肉。”音就六七成准,陈安修听懂了,但拨拉他,“一边去,你,天天调皮捣蛋,还想吃好的,没门,就给你吃纯白米的,不准蘸糖。” 其实端午节在绿岛这边也不算什么大日子,最多就是吃点粽子就过去了,也没什么特别的说头,绿岛这边自家包粽子,大多是红枣和豆沙的,包粽子的叶子芦苇叶最多,市场也有专门的大粽叶,再不讲究的还有用梧桐树叶包的,这梧桐树叶实在有点奇怪,陈安修以前上学的时候吃过同学带的,味道居然还可以。 陈妈妈念叨他一番,见他不吭声,自己念着念着也觉得没意思了,就打住了话头,“每次说到你,你就装着听不见,对了,你给望望打电话了没,他有没有说小徐要过来?” “我给他打了,他说问问小徐,应该问题不大。再说不就些粽子吗?多包了,她不要的话,咱就自己慢慢吃。”其实现在离着端午还有几天,包粽子也不是很急,她就是念叨着徐彤彤来过家里几次,每次都带东西,上次还陪她去染头发,所以这次就想提早包点粽子,让她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另外就是给北京的两位老人还是有陆叔送点过去。 “年年包,也没见你吃多少。”望望和徐彤彤这事总是没个准信,她的心天天也跟着上上下下的,不是说立刻就让他们结婚,望望是年纪不小了,但徐彤彤今年才二十三,他们也明白,现在很少有女孩子二十出头结婚了,二十五六结婚的很正常,二十七八不算晚。就是徐彤彤已经来过他家,徐家那边按说不应该不知道,可至此为止,他们没有任何表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问过望望几次,他就打哈哈,可见自己心里也没底。都住在一起了,这样不清不楚的算什么事呢?她不知道劝过望望多少次没结婚之前少胡来,但那个熊孩子哪里又是个听话的,“你听晴晴提过对象的事情没?” “妈,你就操不够的心,她过两天就回来了,你自己问问吧。” “都二十七八的人了,好好的工作不声不响地就辞了,你们没一个省心的。”陈妈妈叹口气,把拿出来的红豆绿豆,捡捡有虫眼的,其余的都泡上,准备明天做豆沙。 这天晚上镇上的小广场有文艺表演,挺热闹的,这表演隔三差五就有一次,对于生活在秋里镇上的陈安修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了,倒是楼南见得少,觉得不错,吃过晚饭后,就抱着两个小的,带着两个大的,过去玩了,家里就剩下陈安修和章时年两个,陈安修提着大号的手电筒,先去农家乐周边巡视了一圈,经过小饭馆的时候捎了点啤酒和小菜回来。 章时年忙完,正打算静静看会书就被他从屋里拉出来了,“到河边喝酒去。” “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 陈安修抬抬头,做出点慨叹的姿态,“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 章时年头也没抬,只看了他一眼,“确实够不错的。”现在是农历五月初,天空只有一弯新月,还早就落到西边去了。 陈安修听这个语气不对,在天空巡逻半天,终于后知后觉地在西天边找到那一弯小小的月牙,临时改口说,“没有月亮,可以看看星星,这个数量还多。” 章时年把他手里的酒接过来,讶异道,“原来你也有浪漫细胞。” 陈安修装作没听出里面的讽刺,自然接口道,“不是很多,但总还有那么一点,这辈子对付你一个人足够了。”这么说,他就明显感觉到章时年抓着的手紧了点,他心里暗自得意,切,哄你不是和哄着冒冒一样。 章时年很想提醒他把嘴角压下来一点效果更好,但这句话是在顺耳极了,就不打算戳穿他了。

章节目录 第281章 陈天雨带走的粽子有三十多个,别看数量不多,但自家包的,个头大,实打实的很有分量,陈妈妈按照不同的口味,一共装了三个袋子,不过这些粽子并给徐彤彤,而是大部分都落到温凯肚子里了,他胃口好,进门没二十分钟,一大半的肉粽已经扫进无底洞了,而陈天雨刚刚就吃了两个。 “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别像没吃过东西一样,吃不完的待会给你的带上。”陈天雨拧条湿毛巾丢在温凯面前的桌上,两人从十六七岁上中专就认识,至今差不多有十年的交情,客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温凯扫完手中的一点,从桌上抓起湿毛巾擦擦手说,“还是自己家包的粽子实在,我都多少年没吃过自家包的了,以前我奶奶还有的时候,她每年都包,那时候我和我姐姐还小,每次还没开锅,我们就围着锅台转来转去了,吃不着光闻闻味道也行,那时我姐姐也挺让着我的,都是先剥一个给我,然后再自己吃,这么一想都多少年的事了。” “你和馨姐现在怎么样了?”温馨是温凯的亲姐姐。 温凯撇撇嘴,动手剥另一个豆沙粽子,“还不就那样,她的家具厂倒了,之前一门心思的想让她老公来管包装厂,还说我没经验,让张淳先替我管着,我呸,张淳那人真有经验就不会把一个好好的家具厂弄的倒闭了,我爸交给他们的时候,不说多,一年净赚个小两百万还有的,这才几年,就那么一个好好的厂子给折腾没了,现在又打包装厂的主意,还真当我们家都是傻子不成,我爸这两年是身体不大好,可脑子还没坏,能依她吗?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可是说的好好的,家具厂给她,包装厂留给我。她自己也是答应的,现在一转头就忘了,说白了,就是贪心不足。有些女人就是这样,结婚前好好的,一结了婚,老爸老妈兄弟姊妹统统都是外人,只有她老公孩子才是最亲的。所以说,你赶紧把徐彤彤搞定,她家又只有她一个,以后徐家的一切就是你的了。” 陈天雨推杯水给他,“算了吧,你,别在我这里摆弄你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论,你真当所有女人都和馨姐一样傻啊?” 温凯砸吧砸吧嘴,“也是,像我姐姐那样的傻子,现在已经不多了,我妈从以前就说我姐那人耳根子软,没结婚前,一家人住在一起,我们也不觉得怎么着,最多就是同学朋友出去吃饭,每次都是她付账,我们家不缺这点钱,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谁知道结婚后就这样呢。张淳说什么是什么,要是张淳是有个能耐的,她听也就罢了,偏偏张淳那也是草包一个,除了嘴皮子利索点,就没别的本事,你知道我过年那次去他们家,看到了什么吗?看到他妈妈在给他洗内裤,三十好几的男人了,真出息,我看他这辈子注定就是个吃软饭的东西,前三十年靠他妈妈,后三十年靠他老婆,老了靠儿女。他是吃软饭上瘾。” 他一口一个吃软饭,陈天雨明知道不是在说他,脸色也多少有点不好看。温凯是心粗点,但也没心眼大到完全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他一拍桌子起身说,“操,我不是在说你啊,你别那么娘们兮兮的多愁善感行不行?” “你烦不烦,我知道。”陈天雨踢他一脚,示意他坐下说话。 温凯这才拍拍屁股坐下,“那就行,我还真当是最近换了副玻璃水晶心,说不得碰不得呢。”上次和吴军他们出去吃饭,都是多年的老朋友,说话难免少了避讳,加上那天吴军又喝了点酒,说什么天雨傍上了徐家的大小姐,以后就是南运集团的大老板,他们以后都要跟着天雨混,又说娶个好老婆,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只坐在家里等数钱就行,天雨没等他说完,直接一脚把人踹到桌子底下去了。如果不是他们拦着,还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我知道在你和徐彤彤这件事上,你有压力,可是谁活着没压力啊?咱管不住别人的嘴巴,咱能管住自己好好过日子不就成了?他们现在笑话你傍着徐彤彤,可真要等你那天成了南运的老板,那些说闲话的也只能干瞪眼,他们能拿你怎么着,说到底,有些人就是妒忌,眼红,自己没有的,别人一旦有了,就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人淹死,你要不理会,他们哪天累了,就自动消停了,你越搭理,他们越来劲。” 陈天雨笑了一下说,“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道理是这样没错,但现实也这么简单就好了,可这是个人情社会,又是在老家,有几个人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还能关起门来安心过日子的?两年前大哥和章时年那事爆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体会过一次了,当然他和徐彤彤这事肯定不能和大哥那事相比,他坦白说,“我也不是一句听不得。”他选择和徐彤彤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了,“就是心烦。” 这点温凯可以理解,没哪个男人在公开场合被人当面说是个吃软饭的,还能心安理得接受的。 “而且我对徐彤彤家那点东西也没兴趣。”他有手有脚的,能养活老婆孩子,干嘛要去看别人的脸色吃饭。徐家那边至今不肯理会他,大概自己在他们眼中就和张淳在温家眼中一样,是个吃软饭的草包吧。 这么多年的兄弟,温凯是信他的,要是天雨对钱真那么看重,当年大可跟着大头李干,那现在的话可只是一家小小的快递公司了,当时大头李提的那些条件,以他的家境都心动了,谁也没想到天雨意志那么坚定,自始至终都没松过半点口风。现在想想,还好天雨坚持住了,要真掺和进去,钱不会少,但安稳悠哉的日子肯定就没了。可话回来,他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大头李为什么会开那么优厚的条件,天雨是能干,但架不住他只做些外围擦边的工作,压根就比不上那些能打能杀能拼的。难道大头李是看出天雨资质好?未来有广阔的发展潜力?这想法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看人家徐彤彤对你是真心的,我认识她十几年了,从来没见过她对哪个男人这么上心过,更别说为了你还主动去交好你家里的人了,说句不太好听的,就她那条件,别说让她结婚后伺候公婆,就是让公婆反过来伺候她,都有一堆求之不得的,就我姐,我说她被张淳哄得团团转,可我姐结婚都七八年了,别说端茶倒水伺候公婆了,她在家除了会洗洗自己的贴身衣物,其他的就没动过一根指头,包括做饭,洗衣收拾家务,大部分时间都有保姆,张淳妈过来,也抢着做。说出去肯定不好听,但很多时候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人好不好,都是比出来的,当然你不能拿你哥那对象比。”章时年他见过几次,真是挑不出啥毛病。 前面的话陈天雨还听地好好的,但一说到章时年,他胳膊上的汗毛都起来了,“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什么人你也能拿来做对比。”就章时年那样的,白送他,他都不要,他可没大哥那抗压能力,不仅要抗住章时年,还有章时年周遭那群牛气哄哄的亲友。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也知道大哥这条路走地一点都不平顺。到了那个阶层,已经远远不是他家能插手的范围,章时年如果一直对大哥好也就罢了,如若有个万一,恐怕他家拼尽全力也不能拿章时年怎么着,总算现在有陆江远和小舅在,家里人也可以稍稍放心。 “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我那中心意思就是,你放平自己的心态比什么都好,徐彤彤对你算不错的,别因为那些有的没的原因放弃,何况人家现在还为你和家里人闹翻了,你要是不坚定点,连我都鄙视你。对了,徐彤彤人呢?” “昨天和朋友飞韩国玩去了。” “哦,我还以为去给老朋友接风去了呢。” “什么老朋友?” “原先追徐彤彤挺紧的一个男的,前几年出国了,这次回来弄的阵仗还挺大的,连我这种没什么交情的同学甲都通知到了,说是今晚请吃饭,不过徐彤彤一直对那人不感冒,你也不用担心。”温凯说完这些,话题一转说,“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好邀请我来吃粽子,这粽子怕是林姨包来给未来儿媳妇的吧?” “是让彤彤拿回去,给她爸妈尝尝的。” 温凯在嘴角抹了一下说,“这倒是真有点难度,徐彤彤和她爸妈还在冷战阶段吧,不过现在父母都做不了儿女的主,只要你和徐彤彤坚持,徐家那边早晚都得妥协,孙英霞就这么一个闺女,总不会真的赶出来不要的。”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说了这半天话,他也有点饿了,刚想摸个粽子,就见桌上只有一堆粽叶了,惊问道,“你到底吃了多少?” “没具体数过,大概有十来个吧。” “你猪啊,吃那么多,其余的呢?”他摸过去,全是粽叶,一个实心粽子都没有。 温凯摇摇手里的袋子,“你不是说吃不完的都给我带上吧,我都装袋子里了。” “他妈的,没见过你这么主动的,给我掏出两个来。” 温凯就拎着袋子想跑,“你别说话不算数啊。” 陈天雨对付陈安修要掂量掂量,不过对付温凯就顺手多了,常年打斗下来,温凯会几招,他就门清儿,果然没几下就拧着胳膊连人带着粽子一起甩到沙发上了,温凯把粽子藏在自己饱满浑圆的肚皮底下,但这也没阻挡陈天雨伸手进去,硬是抠了几个出来。如果陈妈妈见到这场景,应该可以欣慰点,因为她的粽子也算是一点没浪费了。 徐彤彤的这份粽子算是解决了,家里还有两份,陈安修的打算是自己去北京一趟,二月份从东南亚旅游回来,就在北京停了那么几天,到现在三个多月又过去了,也该去北京看看两位老人,另外陆叔也很久没见了,本来想带冒冒的,不过章时年最近工作忙,他一个人带着不少东西就没法带冒冒了。 季君毅前些时候已经来绿岛就职,他去之前给那人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有没有要捎的东西,结果碰巧了,那人有事要回北京,就提出和他一道,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打包冒冒一起带着了,两位老人打电话的时候总是问他的近况,可见是想得紧了。 “你这次去打算住几天?”陈妈妈边收拾东西,边问陈安修,北京那边的家里肯定什么都不缺,但冒冒常穿的几件衣服和平时用的奶瓶之类的还是要带着的。 “暂时准备住一周。”陈安修抱了几个大点的箱子从门外进来,这次除了粽子之外,他还准备带两箱子草莓,两箱子樱桃,这是园子里现在最时鲜的东西,贵倒是算不上贵,就是份心意,不过这两样东西,都不太好保存,他准备明天早上再去摘,下午到北京的话,还是很新鲜的。 “恩,冒冒也有些日子没去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多住几天,和他们说有空就过来住些日子。” “我都记下了,妈。” “这次君毅回北京是不是林辉开车?”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吧。”前两天程林辉介绍人过来吃饭,通电话的时候才知道他现在派给新市长当司机了,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差事,言语之间能听出他的小得意来。之前季君毅来过家里一次,不过是自己开的车,这次去北京公干的话,应该会带司机吧。不出意外的话,季君毅要在这里工作好几年,想一直保住秘密好像也不大可能。 陈妈妈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有这么一问的,不过真要爆出来也没办法,总归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冒冒是爱热闹的性子,知道明天爸爸要带他出去玩,今天更是片刻都不消停,骑着他的小马哒哒哒屋里,哒哒哒外面,脑门上摸一把全是汗。陈安修一直就有个疑问,他天天这么能蹦跶,怎么就一点肉都掉不下去呢,晚上搂着睡觉就像搂着个软乎乎的小肉球,摸到哪里都是肉。 转过来天来,早饭后章时年要出门上班,吨吨要去上学,陈安修抱着冒冒送他们到门口。 “爸爸,你早点回来。”也许是小时候爸爸的位置缺席太久,自打父子和好后,吨吨黏陈安修很紧,知道他要去北京一周,人还没走,就开始舍不得了。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不是还有你大爸爸在家陪你吗?” 吨吨点点头。 章时年叮嘱他一句,“路上让他们开车不要太急,晚上之前能到就行。” “我心里有数,又不是第一次去。” 分开一周而已,两个人都不是那种要时时刻刻黏糊在一起的人,该嘱咐的都嘱咐到了,也就不再多说,他习惯地在冒冒左脸上亲一口,和陈安修说,“那我和吨吨先走了。” “路上小心点。” 冒冒从刚才起就眼不错地盯着哥哥,这时见哥哥真的转身走了,急地向外挣着身子大声叫,“得得,得得。” 吨吨回头。 冒冒转转头,把自己没被亲过的右边的大胖脸露出来。 吨吨会意,跑回来踮着脚尖,在他脸上吧唧吧唧狠狠亲了两口,“你也记得早点回来。”冒冒咧着嘴这才心满意足了。 陈安修跟着了几步,目送他们离开,回身又捏捏冒冒的鼻子说,“就你毛病最多。”开始只是章时年出门的时候,偶尔亲他两口,谁知道他还上瘾了,每次有人走,都要亲亲他才可以。 陈爸陈妈知道陈安修今天要忙,吃过早饭就过来了,陈妈妈带着冒冒去开店,陈爸爸则准备和陈安修一道上山摘樱桃和草莓。 陈妈妈领着冒冒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可能想起什么事,又折返说,“壮壮,待会你大娘和刘雪可能要过来,你多摘一点。”来到门上了,自己园子里又种着这些东西,总不好让他们空手回去。 “他们有事?”刘雪自打除了过年那事后,就天意结婚的时候来了两天。 “睿哲下半年不是要上幼儿园了吗?你大娘说想让去吨吨学校的那个幼儿园,听说挺难进的,他们想过来问问。” “刘雪还真赚钱了。”吨吨现在读的是所私立学校,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都有,教学质量是不错,但收费贵,每年招收人数又少,好多人都找关系想进去。刘雪有没有关系他不知道,但既然想报名的话,那钱一定是准备好了。

章节目录 第282章 山上的樱桃比山下的成熟时间晚点,但到五月底也陆陆续续开始上市了,今年老天赏脸,天气还算不错,加上果园照料地好,陈安修现在的五亩樱桃园,产量的话应该在两万斤左右,大部分走批发,东边的一部分供给农家乐的客人采摘,这一茬下来,三十万的毛收入应该是有的。 “壮壮,你看这樱桃也都红了,过段日子杏也该下来了,是不是该找几个看园子的了?”往年都是这样,要是街坊邻居嘴馋摘点,他们倒是不怕,就是怕他有坏心眼的专门进来糟蹋东西。什么地方都有那心术不正,看不得别人好的人。 陈安修从树上摘个红透的樱桃稍微擦了一下扔到嘴里说,“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白天,孙哥他们常来这边放鸡吃虫子,晚上养鸡场和养猪场那边有值班的,离着这边不远,分两个过来就行,说好了工钱另算,他们都是愿意的。” “那就行。虽说都是给咱干活的,但也别觉得帮忙就是应该的,该给的别少了人家的。” “你放心,爸爸,我就是省钱也是从自己手里省。”从底下人手里东抠一点西抠一点的,也算不上什么大本事。 早饭后这段时间正是最凉快的时候,父子两个也不多浪费时间,说完这几句话就各自分开忙活,草莓个头大,比较好凑数,但需要一直弯腰,说起来也不是轻松的活,陈安修推了陈爸爸去摘樱桃,过会他摘完草莓,又过去帮忙,园子足够大,他们专门挑最好的,最后装到箱子里的樱桃,一个个的颜色饱满鲜亮,个头又好,除了最常见的红色的,还单独摘了一小箱黄色的水晶樱桃。 做完这些,差不多就快九点了,陈爸爸带着多摘的樱桃和草莓先回了建材店,陈安修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这才过去。他到的时候九点半多一点,李文彩和刘雪竟然已经坐在店里了,记忆中很少见她们这么积极过。 陈安修进门和李文彩打个招呼,目光落到刘雪身上的时候也说了句,“过来了。” 他的态度实在算不上热络,但这次刘雪也破天荒的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难得还露了个笑脸,“刚坐下没多大会,你这是马上要出门?”她看陈安修这衣着打扮,不像是要去地里干活的。说实话,陈安修和陈天雨这兄弟俩,她一个也不待见,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兄弟俩收拾收拾,还是很能装门面的,要不然陈安修也不会招惹个男人惦记,陈天雨也不会勾搭上徐彤彤那种大小姐了。 “有事去趟北京,待会就走。” 他这话说的正常,但刘雪却从中听出了催促的意思,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忍了忍,应了声,“哦,还挺忙的。” 李文彩在电话里听陈妈妈说了这么一耳朵,只是不知道时间这么急,于是也就略去了客气的场面话,直奔主题说,“安修,过来这边坐,我们这次来想和你打听点事。” 陈安修拉把凳子在他们对面坐了,“是为睿哲上学的事吗,听我妈说了两句,你们是想把睿哲送到西和幼儿园?” “你大哥和大嫂打听了一下,据说那一家很不错,幼儿园里还有外国的老师教英语,以后学好了,还能直接在那里上小学和中学,将来出国读书的话,也比别的学校方便。就是听说招学生挺少的,一年也就招个百八十个?” 陈安修顺着她的话说,“好像是吧,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是个不错的学校,当时吨吨是自己考上的,我们也没大费心,不过吨吨班上的人确实不多,一个班就二十个人。要不然等吨吨放学回来的时候,再问问他?他天天在学校里,或许知道的多点。” 李文彩的重点显然不是在这上面,“眼前这个倒不是最要紧的,我主要是想问问,你当时送吨吨过去上学的时候,找人走走关系没有?” 陈安修动手给自己倒杯水笑了一下说,“大娘,这个还真没,我当时和吨吨说的是,考不上这个,就直升去区一中,他自小成绩好,在哪边上我都不担心。”他一点都不吝啬在别人面前夸奖自己的儿子。 “话是这么说,但有好学校的,还是要上个好点的,老师教地不一样,孩子学地也不一样。”她嘴上不同意陈安修的看法,但对他的话,心里七八分是相信的。睿哲怎么说也是小侄子,陈安修这个做叔叔的,如果真有关系,没必要在这事上藏着掖着。可如果真这样的话,接下来的话,实在不大好开口。她使眼色给刘雪。 陈妈妈也装作看不见,怀里抱着胖冒冒,专心剔点樱桃肉喂给他。这时陈安修的电话响了,是季君毅打过来的,说是临时有个小会议走不开,已经让司机过来接他们了,到时候在市政府附近汇合。 他电话是去院子里接的,接完电话一进门,陈妈妈就问他,“是不是这就要走了?” “恩,车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陈妈妈把昨天给冒冒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和樱桃和草莓一道放在门口,只等着车来了,搬上去就走。李文彩说是要帮忙,但只有冒冒的两包东西,也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陈妈妈就没让,“你们在屋里先喝点水,很快就好了。” 这一通忙活又过去十来分钟,坐下后,那婆媳俩又扯东扯西的不往正事上靠,陈妈妈心里就有点不耐烦,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店里一堆事,山上的园子里一堆事,哪个有时间陪在这里闲磕牙,而即将到来的程林辉更加剧她的这种焦躁感,“大嫂,你这次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啊?” 李文彩见她主动问了,心知错过这个机会,等下更不知道如何开口,就说,“是这么回事,为了睿哲上学这事,我们是能找的关系都找了,你们也知道,你大哥退下来这些年了,早先的那些关系也没多少了,天齐那脾气,也不是个会拉关系的……” 陈妈妈耐下性子,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睿哲妈妈在外面找朋友打听了一下,听说徐彤彤有个二爷爷在西和那边的小学里当副校长,你看能不能让让徐彤彤从中帮个忙,牵牵线?等望望和徐彤彤结了婚,这不也算是个亲戚吗?” 陈妈妈心道这算个什么事啊?望望和徐彤彤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这就开始上赶着攀亲戚了,这让徐家怎么看他们家,“这事我没法和小徐开口,等望望回来,我让他问问。不过他和小徐这事还没定,他和徐家也算不上有什么正经关系,现在好学校的入学名额都很紧,徐家不一定就卖他这个面子。” 她这话没一口拒绝,但肯定也不是答应就是了。李文彩和刘雪的面上就不大好看,特别是刘雪,手上抓着的几颗樱桃往果盘里一扔,其中几个蹦出来落在桌面上,陈妈妈看了她一眼。 陈安修从外间里探头进来,“妈,程哥打了电话,车这就过来了。” 陈妈妈拍拍衣服起身,“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 过了前面的桥,建材店就在前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镇上新修的路宽敞而整洁,程林辉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但他第一次觉得接下来的路不知道该怎么走了,一个小时之前,季市长说让他来秋里镇上接个亲戚,他还没多想,但当季市长说出人名的时候,他脑子就嗡地一声,陈安修可能有重名的,可在镇上开着建材店,名字又叫陈安修的,怎么想好像就这么一家。这陈安修什么时候和市长是亲戚了?据说这市长来头还不小,虽然他也不知道具体底细。 不管脑子里怎么想,时间还是不敢耽误的,程林辉照常把车子开到建材店门口,他几乎是一停下来,陈安修就从屋里迎出来了,“程哥过来了,先下车进来喝点水,我把东西搬上去,咱就走。” 陈安修没有任何变化的态度,让他复杂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下。不过这次他肯定不能让陈安修一个人动手,开了后备箱后,就过来帮着把几个箱子搬到了后面。 李文彩和刘雪在屋里听到程林辉的声音也跟着出来了。 程林辉一看李文彩也在,就喊了声,“大姨,你也在这里啊?” “过来有点事,你这是过来干什么的?” 程林辉犹豫了一下就说,“我有事要去趟北京,正好安修也要去,就顺道捎着他。”他记得临行前,季市长说的那句话:安修在我面前提起过程师傅,说程师傅是个沉稳踏实不多话的,我身边正需要这么个人,以后几年还要麻烦程师傅了。人家市长话说的好听,但至少向他传达了三个意思,第一,你和陈家那点关系,我都知道,第二,陈安修在我面前给你说过好话,第三,我需要的是一个不多话的司机。话说到这里,其余的你自己掂量着办吧。他这时很明白,也许季市长和陈家的关系不会是个永远的秘密,但这个秘密绝对不是从他的嘴里漏出去的。 刘雪看了眼车牌说,“这是市长的车吧?你是给市长开车,但市长也没说谁都可以坐吧,你这么自己做决定合适吗?” 程林辉眼中闪过一抹怒气,他这工作当初是托陈天丽的关系找到的是没错,但这些年他也没亏待大姨一家,过年过节一次都没拉下,平时上门也没空过手,可这刘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威风,真当陈家帮他一次忙,就要一辈子压在他头上不成,而且这帮忙和刘雪有什么关系?要是个男的,早上去给他一拳了,和个女人计较太跌份,“我就是顺路,车也不是专程给安修用的,怎么说这事也轮不到你做主。” 刘雪说这话倒不是针对程林辉,她是想之前憋着的火当着陈妈妈的面借机洒在陈安修身上,哪知道以前还算好说话的程林辉突然就这么不留面子,“谁愿意管你,不就是开车的吗?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程林辉懒得搭理她,一个男人和个女人在大街上吵起来,也没什么脸面,况且还是在人家家门口。 “雪,怎么和你哥说话呢。”李文彩出声喝止刘雪。 刘雪硬邦邦的丢下一句,“我下午还有事,留在这里,也没人给脸,你和我一起走,还是待会自己坐公交车?” 李文彩也知道今天是白来了,“我和你一块下去。” 刘雪随身携带的包还在里屋,她要去拿,一转身没留意后面有个小马车,被绊了一脚,她穿着高跟鞋,身子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她今天前前后后生了两次气,心里正火大,想也不想,一脚把小马车踢到墙边去了,“什么东西都往当道放,想摔死人啊。” 那小马车是冒冒刚刚在屋里拖着玩的,他见到这阵仗,吓得往陈妈妈怀里跑,“奶奶。” 陈妈妈抱起他拍拍说,“没事啊,冒冒。奶奶这不是在这里吗?没人敢欺负冒冒。”她看陈安修往这边看,就说,“没事,先和你程哥把东西放好。”陈爸爸此时带着客人在院子里看货,也不在屋里,她就压低声音说,“孩子有错,我自己会教育,你当这是哪里,谁惯你的脾气,在这里踢踢打打的?你公公婆婆还没在我这里摔打过东西呢,你脸面怎么就这么大?以后不愿意来就别来,你二叔二婶也不指着你过日子。” 李文彩也气这儿媳妇莽撞,但这时也不得不站出来替她说话,“壮壮妈,壮壮妈,你消消气,你这个当婶子的,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年轻不懂事,这些天为了睿哲上学的事跑前跑后的,也是累坏了,脾气不大好。” 陈妈妈今天忍她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脾气不好?脾气不好就来我这里撒气?你说我是她婶子,她自己知道吗?你见过哪个侄媳妇儿在叔叔婶子家摔摔打打的?我们是哪点亏着她了,还是欠着她了?” 李文彩就拉刘雪,“雪,给你二婶赔不是。”和老三家已然不好,再和老二家闹翻了,这陈家村真就没容得下他们的地方了。 刘雪心里此时已经有点后悔了,她忘了二婶可不是三婶,这人可不是个逆来顺受能吃屈的,但想想之前陈妈妈模棱两可的态度,还有现在的指责,她梗着脖子就是不道歉。 陈妈妈也不稀罕她的道歉,径直抱着冒冒出门去了。 程林辉注意到前后出来的三人,脸色都不好看,大姨拉着陈二婶不停在解释着什么,再看看刘雪,他就知道又是刘雪的问题,之前和陈三叔的事情,他也听说了,陈天齐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惹事精进门。 陈安修也过来问,“妈,怎么了?” 陈妈妈和李文彩说,“大嫂,你别说了,街上这么些人,再吵起来也不好看了,天齐这媳妇儿我惹不起,没事的话,你们就先回吧,壮壮这就要走,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李文彩说了这半天,见陈妈妈态度一点都不缓和,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说多了也听不进去,就说,“壮壮妈,你别忘心里去啊,我改天让天齐来给你赔不是。” 陈安修见她们上车了,又问,“妈,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就和刘雪拌了两句嘴,她真要因此不来了,我耳根也清净,东西都放好了?没落下什么吧?” “都放好了。” 陈妈妈往车里看了一眼说,“怎么还有冒冒的枕头和小被子?” “他自己刚才拖过来的,不给放还不让,他还想拖着自己床的,我硬给拦下了。” 陈妈妈就拍拍冒冒的屁股笑,“哎呀,你怎么不把咱家搬着一起走啊?你还想带什么,说给奶奶听听。” 冒冒往她怀里拱拱,笑哈哈地说,“奶奶。” 他这话把陈妈妈哄地心花怒放,一扫之前的阴霾情绪,“奶奶这次就不跟着你一起去了,到了北京听那边爷爷奶奶的话,别调皮捣蛋。奶奶在家做好吃的,等你回来。” 陈安修看时间差不多了,去院子里和爸爸说了声,又回来从妈妈怀里将冒冒接了过来,“妈,你回吧,到了北京,我给你打电话。” 路上得知季君毅的会议还没结束,程林辉熟门熟路的带着人去市政府西边的酒店,门口的礼宾员眼神都非常好,车子都没停稳,他们就迎上来了。 程林辉就说,“市里几个主要领导的车牌号,他们背地比我们还熟,我刚刚给小唐秘书打了电话,季市长的会可能还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你和冒冒下去吃点东西吧。” 这里很多人都认识程林辉,不光是礼宾员,他们进门,就连正在值班的大堂经理都过来了,还亲自领着他们去了咖啡厅。 “程哥,你现在面子真大,跟着你都沾光了。” 以前陈安修这么说,程林辉也许就跟着臭屁两句了,不过现在知道人家是市长的亲戚,有些话就不好说了,“你光知道开我玩笑,我能有什么面子,我要不是给市长开车,我进门谁搭理我?” 陈安修听出他话里的疏远,“程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事瞒着你,生气了?” 要说一点不介意是假的,他倒不是说陈安修就得事先告诉他,怎么说,他和陈安修远远还不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人家也没义务事事向他报告,不过想想之前他在陈安修前面的卖弄,再看看现在这境况,怎么都有种被人打一耳光的感觉。他在卖弄的时候,人家大概在当笑话听了,当然嘴上他是肯定不承认的,“没,你别乱想,我是那样的人吗?” “程哥,我要说,季市长要来绿岛的事情,我事先一点不知情,你信不信?” 现在说信不信的,其实意义也不大,“我今天真是被你吓了一跳,如果不是我技术过关,今天指定要在路上出点事故,一路上脑子都是木的。我就在想,我怎么就有这个这么出息的兄弟呢,不声不响地和市长都挂上亲戚了。” 陈安修闻言就笑说,“那我下次挂亲戚之前,先给程哥打个申请报告,你同意了,我就挂,你不同意,我就不挂了。” 程林辉被他说地笑起来。 他们没坐一会,就有个个头不高,身材略胖的中年女人找了过来,她穿着身蓝色的职业套,头发梳地一丝不苟,身后的人好像是秘书,比她年轻一点。 “是孙英霞。”程林辉小声和陈安修说了句,就站起来伸手说,“原来是孙总,这么巧?” 孙英霞和他握握手,“还真的是程师傅,好久没见了,刚才在下面看到季市长的车,想过来打声招呼,怎么,季市长不在吗?” “季市长现在正在开会,我是在这里等他一会。” “原来是这样,这位是?”她看到了旁边带着孩子的陈安修。 “这个是家里的兄弟,叫陈安修。” 孙英霞的脸色就是微微一沉,“陈安修?这名字听着耳熟,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陈天雨的?” “是啊,天雨是我弟弟。” 对于天雨,孙英霞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道是顾念这里是公众场合,还是程林辉在场,她按按性子终究是没说,只和程林辉说,“能在这里遇到程师傅也是缘分,程师傅什么时候赏光一起吃顿饭?” “孙总,您太客气了。最近恐怕是没这个口福了,季市长工作繁忙,我这当司机的,肯定是要随时待命。” 孙英霞就笑说,“这是应该的,不过季市长刚到任就马不停蹄的投入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啊,绿岛市这么多事都压在他肩上呢。” “我会把孙总的关心带到的。” 如果不是冒冒在怀里扑腾着,陈安修真怕自己会睡着,有些人总能把场面话讲地和吃饭一样,毫不费力,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在他这里就像是过了半个月一样,季君毅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说是会议结束了,马上可以走。 程林辉虽然和孙英霞说着话,但也注意着陈安修这边的动静,听到陈安修回的那几句话,他就问,“季市长的电话吗?” “恩,他开完会了,让咱们过去。”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感觉孙英霞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下。 一路顺利,下午五点多一点,就到北京,到北京后,季君毅先让程林辉找个酒店住下来,又打电话让曲靖开车过来接人,显然他没有向程林辉露家底的意思。 曲靖开的是章时年放在家里的车子,程林辉帮着把东西换好车,等季君毅再次上车的时候,陈安修就注意到他的神色变了,似乎更轻松一点,所以尽管是同样的装束,前面还有点领导的架子,现在就是个单纯的家人了,他把冒冒抱在腿上,逗他说,“冒冒,叫哥哥。”又转头和陈安修说,“我这哥哥比你这爸爸岁数还大,太吃亏了。” 可是冒冒长到这么大,也就是吨吨享受到了哥哥的待遇,其余人怎么哄他喊哥哥,他都不叫,连最常往他们家跑的糖球,每次都带给他一堆吃的玩的,他也不叫,季君毅在路上逗他不止一次了,他都叫叔叔,他现在叔叔的音儿已经发的很准了,这是也是这样,“叔叔。” 季君毅就笑,“你叫我叔叔,那我下次见到小叔,是不是可以叫哥哥了?小叔大概会砍了我吧?”他摸摸脖子,后面这句话他是对陈安修说的。 “你下次试试不就知道了。” 季君毅挑着眉,似乎颇觉有趣地笑瞥他一眼。 陈安修知道出生在这种家庭的人,永远不会只有单纯而良善的一面,可是不管在外面怎么样,他们愿意把温和而没有防备的一面留给家里人,这样就足够了。 连着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车,陈安修都觉出累了,冒冒虽然午后睡了好一会,可他这么小,可能也觉得闷,季君毅陪着玩了会,他就不怎么想动了,爬回爸爸的怀里,胖嘟嘟地挺着肚子躺在那里。陈安修就给他揉揉腿和胳膊。 到家后车门一开,老爷子看到的就是他这个架势,双手接出来抱在怀里说,“爷爷看看,小胖子冒冒是不是路上累着了?” 都这样了,冒冒还知道点头。 老爷子就稀罕的跟个宝贝一样,“那爷爷抱着冒冒回屋歇歇去。” 身后被齐齐忽视的两个透明人,只得对看一眼,搬着东西默默地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来了

章节目录 第283章 一行人进屋,章云之听到动静从她的画室里出来了,可能刚刚正在作画,身前系着围裙,手里的油画笔还没放下,陈安修喊她妈,季君毅和冒冒喊她奶奶,她笑着让大家坐,过来亲亲冒冒,又让玉嫂上了茶点,这才回屋换衣服。 这是季君毅自工作调动后第一次回北京,免不得的,老爷子要问他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们谈论的时候没避讳陈安修,陈安修就跟着听了几耳朵,听那意思,季君毅的工作开展并不顺利,甚至是受到了排挤,他初来乍到没有根基,书记是另一派的人,下面几个副市长也各有各的心思和打算,在谈话的过程中,老爷子并没有给他任何具体的解决方法,只说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不过其中的点拨意味连陈安修这个外行人都能听出两分,更别说久在官场的季君毅了,光看他越到后来越沉稳的眼神就知道了。 陈安修在心里感叹了一回做哪行都不容易,又深深觉得,在他们这种家庭,有这样一位老爷子坐镇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他们那代人经历过战争,经历过各种运动,大半辈子起起伏伏,光累积下来的人生经验和智慧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更不用说那些多年经营下来的强大人脉和关系网。而且因为他们曾经站在一个相当高的位置上,目光较之普通人更长远,给出的指导也绝非常人能比。 章云之换衣服出来,见其他两人在说话,就陈安修空坐在那里喝水,就说,“安修,一路上走了这么长时间,你先去洗漱一下吧,咱们七点半开饭。” 陈安修顺势说,“那行,妈,我顺便收拾一下东西,冒冒我放在这里了。”从刚下车老爷子抱着就没舍得放手,就现在和季君毅说话,还边伺候他吃着东西。 章云之把人从老爷子怀里抱过来,拍拍说,“这么久没见他,正想好好看看他呢。” 冒冒有段日子没来了,可能觉得有点陌生,见爸爸在还老实点,现在一见他要走,就扭着头喊,“爸爸。” 陈安修捏捏他的小爪爪,上面都是点心渣渣,“爸爸回房间一趟,你在这里陪爷爷奶奶,爸爸一会就出来了。” 冒冒可能听懂了就不闹了,陈安修又和老爷子季君毅他们打个招呼,之后转身回屋,说实在的,老爷子和季君毅的谈话,他听是听得懂,可心里明白,这种事情没他插嘴的余地,他只知个一鳞半爪,妄加评论的话,未免可笑。人可以不聪明,但不要自作聪明,虽然他觉得不聪明这种事情和他的脑袋从来不沾边,不过人都有短板,他也没必要处处和别人较劲。 他向来心宽,等他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那件事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从桌上拿了手机,分别给家里和陆叔都去了电话,家里一切如常,没什么事情,不过陆叔那边还在忙,两人约好,明天一起吃晚饭。 做完这一切,他才有空坐下来打量一下这个房间,章时年前段时间还时常在这里住,随手可见的地方还放着一些他常用的小物件,玉嫂平日进来也只负责清扫,并不会动他的东西,那人也没有乱放东西的习惯,所以房间里看起来还是很整洁的。 陈安修扑到床上,从床头柜上拿过那本打开倒扣着的书,这一页章时年好像看过了,页面上一侧留了短短几个字,字体是熟悉的清隽挺拔,大部头的数学类原文书,他实在提不起兴趣,粗粗翻了几页,夹好书签,重新放回原地,书的旁边还有一本台历,这个月的七号被用蓝色的笔圈了出来,他往后翻翻,八月十六,九月五号,十月二十一,这几个日期怎么看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反应过来,失笑出声,拿出笔在七月二十五那里也重重地画个圈。 “六月七号是谁的生日?” 他的短信发出去没多久,就接到了回音,内容简洁到不能再简洁:妈。 他妈妈的生日是农历十一月初的,他刚才已经看到了,这个妈是谁不用问也知道了,但这个人还真是,多打个字会死吗?老太太的生日,这次正好赶上了,可是该送点什么呢,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不过时间还有几天,现在也不是烦这个的时候,两位老人现下都在客厅里,他也不好在房间里磨蹭个没完,之前带来的衣物,玉嫂已经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加上之前留在这里的衣服,他倒是不担心没衣服穿,不过等他进到衣帽间的时候,还是发现衣服比他想象中的多很多,不知道章时年什么时候又置办的,他抓了条棉线裤子和短t恤套上,这一番收拾下来,果然觉得身上清爽很多,可等他出去看到冒冒的时候,仅有的那点清爽感荡然无存,他感觉自己早晚会被这儿子气死。 客厅里这会冒冒已经不在奶奶怀里坐着了,他在一张小婴儿床上四仰八扎的躺着,鞋袜都脱了,老太太正在给他擦脸,擦完脸,他抬抬左边的小爪爪,擦完左边,他又抬抬右边的,好不容易把两只爪爪里里外外仔细擦干净,这还没完,他翘翘自己两只圆胖小脚丫放在人家手里,他还想来个全套。 “冒冒还要擦擦脚啊?那奶奶再去换块干净毛巾。”老太太轻言软语的,倒是一点不嫌弃他。 可陈安修看不下去了,赶忙上前拦着,“妈,妈,你别忙活了,他就是臭毛病多,我来,我来。” 冒冒听爸爸说他臭毛病多,还不太乐意,张嘴喊老太太,“奶奶啊。”他大概觉得自己又乖又配合,想让人给他争情理。 老太太哪里舍得,就俯身给他抚抚小枕头说,“咱们冒冒还小啊,等冒冒长大了,就自己会洗手洗脚了,是吧?” “嗯。”他答应地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陈安修心道嗯个屁,每次答应的倒是好好的,他还天天答应不调皮呢,可就没见他老实过一天。来的路上就不止一次叮嘱,到北京后要听爷爷奶奶的话,要乖一点,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可谁能想到,冒冒表达乖巧的方式这么让人吐血。他刚要端起地上的水盆,章云之就阻止说,“我已经下手了,你就别沾手了,你去厨房看看晚饭准备地怎么样了。” 话说到这里,陈安修也不好多做坚持,季君毅今晚不在这里留饭,这时话说地差不多了,也起身说,“那爷爷奶奶,我先回去了,改天带着跃然再来看你们。” 玉嫂从厨房拎了两盒草莓和樱桃出来,他都带上了,又和陈安修说,“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后天端午放假,正好跃然和陶陶还总在家里念叨很久没见他们的小叔和小小叔了。这次能见一个也好。” 陈安修想想冒冒那大侄女热情的架势,再看看现在的冒冒,觉得家里离翻天的日子不远了。 北京这边其乐融融,可在绿岛这边,就不太美好了,这天晚上章时年和吨吨回来算是比较早的,六点多一点就到家了,进门后,章时年惯常地进浴室洗澡换衣服,吨吨就回屋写作业,等到七点多,两人都肚子饿了,才共同意识到一个大问题,今晚没人给他们做饭吃,章时年中午还拒绝了陈妈妈来给他们做晚饭的提议,要知道这两年有陈安修在,几乎就没独立操持过一顿饭,吨吨是年纪小,章时年是经验不多的动手能力都快被陈安修养废了。 这下陈安修不在,父子俩干坐在家里傻眼了,但饭不能不吃,“我来做吧。”章时年这做爸爸的还是很尽职的,立刻挽挽袖子就要去厨房。 吨吨见此干笑说,“爸爸,要不然咱们去小饭馆吃吧。”记忆中大爸爸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虽说也能吃,但那是不知道要糟蹋多少东西后的成品。 “小饭馆里现在人应该很多。”樱桃上市,现在正是农家乐的旺季,不仅各个院子里人住地满满的,光是天天上山采摘樱桃的人就络绎不绝,所以每次到饭点,小饭馆里基本都没有空位,还有不少排队等外带的,“要不,你出去看看,我在家里找找有什么能做的。” “那爸爸,我出去买点火烧肉包子什么的。” 章时年见他一点迟疑的抓着钱包跑出门,摇头笑笑,他做的菜好像也没那么难吃吧,不过等他打开冰箱门的时候,就直接笑地站不稳了,生鲜区那里整整齐齐的摆了好几个盘子,盖着保鲜膜,每个盘子上面还贴了张纸条,在一盘腌制好的肉串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撕掉保鲜膜,插上微波炉电源,开门放进去,关好门,拧开关,正面烤三分钟,翻过来再烤两分钟,最后还有红字加重写,烤好端出来的时候记得戴手套。其余的还有些需要蒸的菜,也都简单易做,只要掌握好时间就行。 所以等吨吨二十分钟之后,拎着一堆火烧包子花卷回来的时候,发现桌上竟然已经有好几道菜了,一盘烤鸡翅,一盘烤肉,还有一盘蒸茄子和豆角,他偷偷拿筷子夹了几口,惊讶地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原来他大爸爸是个做饭高手,以前都是隐藏水准?他晚上在被窝里给陈安修打小报告,陈安修心里已经笑抽,嘴上只装作不知道。 转过天来,从早上一起床,陈安修就几乎没挨过冒冒的身,快三十斤的小胖子,老爷子和老太太硬是能抱着进进出出的一点都不嫌累。 陈安修也不稀罕他,自然懒得去抢,就是晚上去鸿远的时候,本想带着他一起的,不过今天天气太热,外面暑气重,之后再带着去冷气足的餐厅的话,怕他身体受不住,于是决定把他留在家里。 不过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他一眼,他正在书房里陪着老爷子写字,双腿翘着趴在书案上,手里抓着一支毛笔,在宣纸上长长划了一道,自己握握拳头元气十足地说,“1。”他挺得意。 老爷子就高兴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冒冒真聪明,都认识字了,你再写个爷爷看看。” 冒冒又划一道,“1。” 就这样老爷子还高兴,又问,“冒冒还会别的吗?” 冒冒继续划,“1。” 陈安修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总不能进去和让老爷子说,冒冒长到这么大,统共就认识这么一个数字吧,还是吨吨写作业的时候,他去捣乱,吨吨抓着他的爪爪硬摁着教的。 老太太端着做好的水果蛋筒过来,见他在这里,就问,“这就要出门了?” “恩,刚想过来和爸爸说一声呢。” “我进去和你爸爸说就行,免得冒冒又不让你走,你尝尝这个,你拿来的草莓做的。” 老太太的手艺实在是不错,光卖相就一等了,蛋卷里面裹的都是新鲜水果,有草莓樱桃芒果和桃子,好像还放了一点酸奶之类的的东西,凉凉的,有点稠,但很爽口,陈安修边吃边夸赞说,“很好吃,妈,那我走了。” “路上开车小心些。” 陈安修和陆江远约的餐厅就在鸿远附近,他先到的,陆江远还没下班,他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等,从这里直接就能看到鸿远大厦的正门,他到的时候七点多一点,大厦里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下班出来,餐厅里的人也多了一些,好像有什么人在看他,陈安修敏锐的觉察到了,可等他留意的时候,那道目光又消失。他心里奇怪,正想进一步观察一下的时候,就见陆江远从公司里出来了,就他一个人,陈安修推开窗子,朝他挥挥手,他看到了,加快脚步往这边走。 也许是当兵多年的本能还没消失,陈安修总觉得刚从餐厅出门,朝着陆江远走过去的那个人有点奇怪,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有些东西,他看地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爸爸,小心前面。”他说话的同时从二楼上一跃而下。 陆江远的反应极快,几乎是陈安修一出声,他就往路边闪了过去,路上的行人也许什么都没注意到,但陈安修已经闻到了弥散在空气中微不可查的火药味,不等那人开第二枪,陈安修已经追了过来,那人见事情败露,也不恋战,飞奔两步跳上了急速行驶过来的一辆车。 陈安修没追上,又担心那些人还有后招,就急忙赶了回来。“爸爸,你没事吧?” 陆江远捂着右边的手臂说,“没事,只是打到了胳膊。”但有血已经从左边的指缝里渗了出来。 “我们去医院。” 陆江远的表现比他还要淡定的多,“手机在口袋里,你打电话给吴东,让他安排一下,这事不要声张。” 吴东接到电话,一听是枪伤,就在那头惊叫了一声,“枪伤?什么情况,严不严重?” 陈安修边开车,边和他简单地讲述了一下,因为不简单也不行,他根本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吴东很快地冷静下来,等他们车到的时候,医院的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没经过任何的手续,已经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在等候,还有一位值班的副院长在陪同,到这里以前,陈安修已经给陆江远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伤势确实不是严重,只需重新消毒包扎就行。 趁着他们在屋里忙的时候,陈安修拉着刚刚赶到的吴东到外间的沙发上坐了会,他抱着头抓抓头发说,“爸爸他是不是在工作上惹到什么人了?” 吴东虽然知道这是自己老板唯一的亲儿子,但他身为一个助理,有些事情他确实不能随便往外泄露,就含糊了一下说,“商场上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有时候是这样的。”不过丧心病狂到在这北京城里就对陆家的人动手,那人看来真的是打算鱼死网破了,陆家现在是没落些,可也不是阿猫阿狗谁也可以过来踩一脚的。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陆维恩动的手吧,那个陆家不知道怎么就触了老板的逆鳞,以至于老板根本不顾陆行远的反对,直接把那个陆家掀了底朝天,毁了人家多年打拼下来的基业不说,还把那个陆家管事的几个人全部打包送去吃牢饭了,重大走私的罪名可不轻,进去容易,想出来就难了,在这件事上就原先在在绿岛的陆维均逃过一劫,陆维恩是潜逃在外,现在全国通缉令已经下来,那人估计想出国都难,也就难怪想孤注一掷了。 因为这事,陆行远已经生病住院多日,兄弟已到反目成仇的边缘,要说这事也挺微妙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里面的水深着呢。但现在老板这事一出,陆家的那些人又将会如何抉择呢? 陆江远执意不想住院,等他包扎好打完针,陈安修和吴东就带他回家了,晚饭没吃成,周嫂在家里又重新做了,陈安修没什么胃口,简单地挑了几筷子,陆江远的胃口奇异地竟还不错,让周嫂给他盛了两次汤,还用左手吃了大半碗饭。 陈安修本想今晚留在这里陪他的,但冒冒在家见不到爸爸,闹着不肯睡,陆江远赶他走,“你明天再过来,带着冒冒一起,我大半年都没见他了,今晚周嫂和吴东都在这里,你担心什么。这件事就别和你爸爸说了,他在美国的工作也挺忙的。” 陈安修一一答应着。 吴东送人出门,其实他很想说,他好像没表忠心想留下来吧,老板那张脸,他白天已经看够了,为什么晚上还不放过他?等他转身回来,竟然发现老板颇有情趣的在客厅里听音乐,“陆总,您(脑袋)还好吗?”哪个正常人刚挨了枪子,还有这兴致的? 陆江远今天的兴致显然真的不错,示意他在对面坐,“你刚刚听安修喊我什么吗?是爸爸不?” 吴东想翻个白眼的,安修今天喊了不止一次,这还需要确认吗?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白眼没翻出来,只是用确定的语气说,“是啊,喊的是爸爸没错。”

章节目录 第284章 陆江远受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可他非要当大病养,谁也无法干涉,鸿远发展到今天的规模,也不会因为老板突然缺席几天就无法运转,就是辛苦了吴东,下班后还再要往这边跑一趟,将一些紧要的文件送过来。以至于他每天来回的路上,都要默默在心里把自家老板砍上个十七八遍。 冒冒是陈安修第二天上午带过来的,刚进门的前三分钟还知道收敛点,伸着小胖腿坐在沙发那里,看着像一个真的乖宝宝一样,爸爸让喊爷爷,他就喊爷爷,也让抱,也让亲,只是不怎么出声,陆江远领着他去施政家看新买的两只小狗狗,等再回来的时候就高兴了。和爷爷在后院追着玩小皮球,午觉爷爷抱着睡也没闹,还掀着衣服让爷爷给挠痒痒。 陈安修原先还不是太想带他过来,怕他太爱动,影响陆江远休息,现在一看祖孙俩居然处地还不错。他下午就放心地出门去了,老太太的生日在即,礼物什么的,他一点头绪都没有,虽然章时年说可以帮忙准备,但自己妈妈过生日的时候,礼物就是章时年准备的,总不好这边妈妈过生日,还是让那人准备。不过老太太见多识广,又什么都不缺,他一时也想不出送什么东西,下午在几家大的珠宝店逛了一圈,也没有太看中的。加上担心冒冒在家不老实,五点多一点就回来了。 他进门,周素秋端着茶盘正从二楼上下来,“安修,你回来了。” “是啊,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周姨,家里来客人了吗?”他看外面门外停着三辆车。 “陆部长和陆司长都过来了,还有斐斐和林林少爷,都在二楼的会客室里。” “是吗?那我上去看看。”陈安修顺手从客厅的桌上抄了个果盘就往楼上跑,他总觉得陆叔受伤这件事内情不简单,希望陆家这些人过来只是探望伤患,而不是另有其他目的。 会客室这边,陆知远和陆博远他们也是刚到,陆江远穿着短袖的家居服,露出的右手臂上,白色的绷带非常显眼。虽然都是一家人,但此时的相见,众人的脸色并不见轻松,甚至是有些凝重,如果非要找个例外,那大概只有冒冒了,他坐在陆江远旁边的宝宝椅上专心吃他的山竹,两只小爪爪上和嘴巴上都黏糊糊的,见陆江远看他,以为人家也要吃,还大方地抓了一把送过去,“爷爷。” 陆斐斐的目光落在他两只小手上忍不住皱了皱眉。 陆江远倒是很坦然,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块,又摸摸他的圆脑袋说,“冒冒真乖,爷爷不吃了,你自己吃。” 这种话冒冒很懂的,就埋头继续吃。 陆知远看到这里,心里叹口气,先开口说,“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昨天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陆江远用左手拿着湿毛巾,不是很自然地给冒冒擦嘴,冒冒配合地仰着头让他擦,“总算发现及时,命是捡回来了,至于身上的这点伤,也没什么大碍,休息个十天半月的应该就差不多了。” 陆知远神色间明显不赞同,看到陆斐斐和陆林林在场,就转头说,“斐斐,你带林林出去走走,林林还没怎么来过你三叔这里呢。” 陆斐斐当然不想走,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可能关乎陆家的未来,现在爸爸住院,如果他也不在场,那么他家的声音就会被自动忽略,可是二叔发话,三叔不出声,他没有留下来的立场,他把唯一的希望投向陆博远,“四叔……”他知道四叔对他家算是亲近的。 陆博远进屋后,第一次把目光转向他,可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如他的愿,“那就麻烦你了,斐斐。” 陆林林只是脑子单纯点,可人又不笨,二伯和爸爸摆明想支开他们,他哪能听不出来,不过他没陆斐斐那么多的心思,自然更乐意遵从,就顺着爸爸的话说,“早听说三伯家后院的茶室不错,二哥,你带我去看看吧。” 事情到这一步,陆斐斐不答应也得这样,只是在临走前又和陆江远说了一句,“三叔,爸爸托我跟您说,他现在医院里不方便,等他出院后再过来探望您。” 陆江远就说,“你爸爸身体也不好,不用来回跑了,替我谢谢他,也让他多保重身体。” 陈安修听到这里,知道再装下去就不行了,就作势抬手敲敲门,陆林林已经走到门边,打开门见是他,还对他咧了咧嘴,“好久不见。” 陈安修对他微笑示意了下,“是很久没见了。”至于陆斐斐,他懒得搭理,直接当没看到。 在陆江远的位置看不到门口,但光听声音也知道来人是谁了,“安修回来了?” 陈安修端着果盘进门,“刚回来,听说来客人了,所以上来看看。” “是你陆伯伯和陆叔叔过来了。” 陆知远和陆博远听到这个称呼同时皱了眉头。 陈安修就像没看到一样,从善如流地喊了声,“陆伯伯,陆叔叔。” 冒冒小半天没见爸爸了,也想得很,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坐不住了,这会见到人,就朝他举着两只小爪爪着急地喊,“爸爸,爸爸。” 陈安修放下果盘,一看他那脏兮兮的样子,抱他之前,先抽张纸巾,边擦边嫌弃他说,“每次自己吃个东西,都弄的和花猫一样。” 儿子虽然是刚人回来的,但孙子显然更亲,陆江远没怎么犹豫地就站在孙子这边,“他才多大,自己会吃东西就不错了。” 这一家三代的互动落在在场诸人的眼中,各有不同的反应,陆林林是讶异,陆斐斐是隐隐的不甘,陆知远和陆博远则要比他们两人更复杂的多。 陈安修知道他们还有话说,也不多耽误时间,将人稍微擦一下,就抱起来说,“那个,你们聊吧,我抱着冒冒出去洗洗。”昨天一时紧张喊了爸爸,但真到平时的相处中,那声爸爸喊地并不顺口。 他出来后,陆斐斐和陆林林也跟着出来了,下楼后,陆林林先去了厕所,其他两人在客厅里坐了会,这里没有其他人,陆斐斐也无需掩饰,“你刚才其实就在门外偷听吧?”要不然哪里会那么巧? 陈安修是偷听了,也没打算否认,不过他没必要接受来自对方的质问,就提醒他说,“在这里,好像你是客人。”客人没资格过问别人的行踪。 陆斐斐嗤笑一声,“才来北京几天,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了?” 陈安修也不和他生气,笑眯眯的说,“至少这里的主人是我爸爸,而不是你爸爸,这就是其中的区别。”真当他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吗?以前是顾及双方的面子,现在面子都撕破了,那他还顾忌什么。 陆斐斐被他堵地脸色铁青,见陆林林往这边过来,他撂下一句话起身走人,“陆维恩的事情,你很得意吧?” 陈安修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冒冒在他怀里小猪一样拱了拱,喊他,“爸爸。” 陈安修回神,笑着拍拍他的屁股。 这边短暂的谈话已经结束,会客室的却刚刚进行不久,“老三,你这次是运气好,但并不代表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你以后做事还是悠着点,年纪也不小了,弄成这样是何必呢?”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二哥。” “我知道你有这么做的原因,但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这样会影响整个陆家的。” 陆江远有些了然,“二哥,其实你们都知道大哥和陆荣强之间的交易是不是?”没有幕后强大的保护伞,就凭陆维恩和陆维念兄弟怎么会发展到那种地步,之前他就在怀疑为什么大哥一意孤行地执意庇护那边,要说没有实际的利益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陆知远不否认,“我是有察觉到一点,也劝过大哥。” 陆博远居中说,“二哥,三哥,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想办法江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低,否则要是在此时给对方留下把柄,我们会很被动。” “已经太迟了,虽然我现在已经将陆维恩抓住了,但是他既然能潜逃这么长的时间,恐怕早就有人先于我们找到他了,那些证据恐怕已经不在他手里了。” 陆知远和陆博远直到这时脸色才齐齐大变,陆知远闭闭眼睛问,“老三,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现在证据落在别人手里,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留下来给人当垫脚石,要么主动退出去。” 给人当垫脚石肯定不行,但是主动退让的话,“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现在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更近一步。”至少九把椅子有希望争到其中一个位置。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件事牵扯的面很广,如果爆出来的话,首当其冲是大哥,二哥也会受波及,即便我们能压下来,结果不会比主动退出去更好。” 陆知远开口说,“即使我们愿意,其他人就能让咱们退吗?” “如果二哥答应,这件事我来办,就当是给家里做的最后一件事。” 陆知远和陆博远今天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打击的心力交瘁,但听到他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惊,陆博远问,“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在和大哥生气吗?” 陆江远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常住美国,陪长宁。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就不多了。” 这个六月似乎在哪里都不是很平静。 “这件事我不问,爱谁问谁问,我现在和彤彤什么都没定下来,就让我去徐家求人办事?我丢不起这人。”这天下午难得陈天雨在家,陈妈妈刚把睿哲上学那事一说,还没等他说完,陈天雨就跳起来了,“而且还是为了刘雪,她怎么有脸开口,去年车子刮一下,就咱家门前跳脚,那个不是她吗?” 陈妈妈抓他坐下,“这事是你大娘和刘雪来说的不错,但这事是为了她吗?还不是为了睿哲。”她不待见那两人,可也知道孩子选个好学校的重要性,“就算不为了睿哲,天齐怎么说也是你大哥吧,你爸爸那年住院的时候,你不在跟前,天齐跟着忙前忙后的,没少帮忙。虽说是亲戚,但咱们总不能心安理得的受着,一点好不记吧?” 那件事陈天雨听爸妈念叨多少遍了,早就烂熟于心,“可是这件事我怎么开口?”一旦开了口,徐家怎么看他。 “也不用你多做什么,你让小徐问她二爷爷一声,咱也不为难人家,如果这事能办呢,你回来说一声,你大伯家该出钱出钱,咱也就不管了,如果不行呢,咱也尽力了,让你大伯家再想别的办法,你看这样行吗?” 陈天雨心里还是不大愿意,但妈妈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让彤彤去问问,成不成我不可敢保证。”

章节目录 第285章 陈妈妈和陈天雨说话的这天,陈天晴也在家,她端午多休了两天,当时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她没太刻意,但屋门开着,里面的谈话,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等陈天雨接个电话出门后,她就冲冲手,进屋和陈妈妈说,“妈,你当时不是没答应大娘他们吗?是不是那天大哥来的时候说什么了?”端午节那天,陈天齐来山上探望奶奶,也去建材店坐了坐,还带了些东西,不过当时她不在场,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这事让二哥挺难做的。他和徐彤彤的事情,现在还没定下来。”徐彤彤的家境她大概也知道了。 陈妈妈拍拍衣服说,“你都知道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吗?可现在有什么别的办法?你大哥那天过来,除了代刘雪赔不是,是说起这件事了,坐在那里憋半天,说想让天雨帮着打听打听,他那人,脸皮薄的跟纸一样,自小到大,让他开口求个人,跟杀了他差不多。咱倒不是说他开口不容易,咱就必须帮忙。但这不是还有你奶奶和你爸爸吗?” 陈天晴听到这里,皱皱眉说,“他们还和奶奶说了?他们怎么这样,明知道奶奶身体不好,还去和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她是该想到这一层的,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和奶奶打招呼,但是奶奶自从过年后,身体好一阵坏一阵的,虽然没到住院的地步,但身体是大不如从前了。他们这里有个说法,七十三八十四都是老人的一道坎儿,奶奶今年正好八十四,为着这事,今年的生日家里都没给过。 “你奶奶心里待睿哲有多亲,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为这事,在你爸爸跟前念叨了好几次,你说让你爸爸怎么说,她这个年纪了,你还要给她讲大道理不成,再说她心里也不是不明白。”就是人心都是偏着长的。 陈天晴嘟囔了一句,“奶奶也真是。”不过她也明白亲戚间的这种事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讲清楚的。 “再退一万步说,咱们不理会你奶奶,也不管你爸爸左右为难,单说刘雪那脾气,她既然知道有这么条路,她能轻易放弃吗?” 在这一点上,陈天晴不得不承认,她很佩服刘雪,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推销的人都这样,但刘雪身上就天生有种干劲,一旦决定做某件事,就一点都不退却,说做直销,医院的工作说不做就不做了,现在又开店,从头到尾,自己一手打理起来,也不用家里人帮忙,听说现在还很赚钱,大概在他们那种人眼中,事情只有做和不做的区别,没有成功不成功这一说,做了就有可能成功,不做就永远不可能成功。不得不说,如果用对了心思,刘雪他们是最容易起来的那一类人。可换句话说,一旦被这种人缠上,就是摆脱不掉的麻烦。除非真的和她彻底撕破脸,断了所有关系,可现下这情况显然是不行的。奶奶还在,大伯和爸爸是五十多年的亲兄弟,虽然小矛盾不断,但远远没到撕破脸的程度。就是大伯和三叔闹成那样,现在还不是断断续续的走着。 “真等到刘雪打着你二哥的名头去办事,你觉得到时候人家徐家去区分这是谁做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你二哥自己去问问,能搭个线就搭,不能搭就算了,总比刘雪自己去做好。我没和你二哥说到这一层,就是怕他那个暴脾气,真要知道,不定又惹出什么事。” 陈天晴点点头,事到如今,好像真的没更好的办法了,“妈,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不太好说,看看吧。现在的年轻人和老一辈的想法不一样了。”老一辈的人总是顾忌的事多,现在很多年轻人就不怎么吃这一套了。“能成当然好,不能成也没什么可埋怨的,现在上学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不容易办。我事先也和他们说了。” 陈天晴想想说,“其实何必呢,睿哲今年才三岁,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坐了这大半天,陈妈妈也累了,就锤锤腰起身说,“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有希望给孩子最好的,谁不愿意,现在社会上不缺这样的父母,一家人省吃俭用,求爷爷告奶奶,给孩子报这个班,那个班,送孩子去最好的学校,让孩子出国留学,“个人想法不同,谁也不好谁就一定是错的,别人怎么想的,咱们管不着,咱自己做事,量力而行,有多大的力种多大的地。” 陈天晴刚要点头,就听陈妈妈话锋一转,“光说别人了,你呢,今年都二十八了,找个男朋友了没?” “哪二十八,我才二十七,你别老给我加虚岁。”她就知道一回家就免不得要被问这种事情。 “二十七,二十八差多少,现在不着急,再过两三年过了三十,看谁要你这个老姑娘?”现在人结婚晚了,但三十岁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坎儿。 陈天晴抱着她的胳膊笑嘻嘻的说,“老了没人要,我就回家给你和爸爸养老多好。” “我们不用你养,天天守着个老姑娘,还不够和你生气的,你现在都工作了,单位上就没个中意的?” “哎呀,妈,新单位我才去了半年,工作上的事情还有一堆,哪里能顾得上这个,人家给工资是让我去干活的,又不是去谈对象的。” “好好的政府部门不做,非要去那种单位,天天加班,累死累活的。”陈天晴换工作的事情,家里已经知道了,已然是既定事实,家里人不好说什么,但陈妈妈还是觉得可惜,在北京那种地方,能进个政府部门,光想想也知道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这熊孩子说放弃就放弃了,“那也没人给你介绍个,同学,朋友的,留在北京的不是还有不少吗?” “贺姐倒是给介绍过一个。”她在北京,季家对她还是挺照顾的,老太太会打电话叫她过去吃饭,有时还会让人送些东西到住的地方来,贺从善和江宁恬也常约她一起逛街,还介绍不少朋友给她认识。 “是吗?从善给介绍的?人怎么样?打电话怎么也没听你提起?” 陈天晴抓抓头发说,“在法院那边上班的,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不太合适就分了。”那人本身的条件倒是挺好的,北京本地人,家世学历和工作单位都相当不错,开始聊地也算投契,不过后来他发觉那人似乎特别看重她和季家的关系,几次明里暗里打听她和贺从善是怎么认识的,家里和季家那边又有什么样的交情。她心里明白这样相亲性质的恋爱免不得都会带有某种程度上的现实目的,但真正遇上了,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坦然接受。可能还没到必须将就的年纪吧。 陈妈妈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就说,“你也别太挑了,没有哪个人是十全十美的,品行不差,知道上进,能疼人的,这就可以了。有钱当然好,要真是没钱,也别光瞅着眼前,人好最要紧,我和你爸爸手里还有些积蓄,真等你们结婚买房子,也能帮着出一部分。” “行,我都记下了,妈。” 陈妈妈心里急,但心知这种事情也不是光催就能催出来的,“工作呢,工作都上手了吗?人家领导重视你不?和同事相处的行吗?” “还可以吧,单位上有原先就认识的师兄师姐,我刚去的时候,给了不少意见和帮助,陆叔叔那公司和我们单位有合作,有两次我们老板请陆叔叔吃饭,陆叔叔都把我叫上了,还介绍说我是他老朋友的闺女。”她不知道老板是怎么和下面的人说的,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较之同期进来的人得到了更多的锻炼机会,特别是这几个月,她更是有机会接触到了几个大case,忙是忙点,可从中学到的东西不可同日而语。她知道这和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分不开,可也明白努力大概不是会是全部。关系和人情放之四海皆通,外企也不例外。 “这样啊,你以前没提,我们也不知道这些,等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你陆叔叔,可话回来,不管到哪里,好好干才是最重要的,你刚去,手脚勤快点,嘴巴甜点,人家要是让你多做点,你也别觉得吃亏。年纪轻轻的,多学点东西不是坏事,开始都是这样过来的。” “妈,这些话你都说过好多次了,我都会背了。”从大哥工作的时候,妈就这么念叨,“你都不知道我在单位上多能干,一点都不偷懒。” 这个陈妈妈倒是信她,这三个孩子中,就属这个闺女手脚最勤快,做事也勤勉,从小就让人不操心,就是一个女孩单独在外面,哪个做父母的能真正放心,“等你们三个都结了婚,我和你爸爸就放心了,以后就给你们带带孩子。冒冒去了北京这好几天了,你大哥也没具体说哪天回来,他在的时候,总嫌他不老实,到处惹事,这一走,总觉得身边缺点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北京怎么样了?” “这个就别担心了,妈,冒冒这个小机灵鬼,到哪里都有人喜欢,北京那边的爷爷奶奶还不定在家怎么宠他呢。倒是二哥这件事,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你二哥那脾气也藏不住多久。” “什么?睿哲上学?”徐彤彤已经从韩国回来,这天陈天雨和她提这件事的时候,她刚洗完澡,穿着短衣短裤,曲着一条腿坐在沙发上吭哧吭哧啃苹果,“睿哲是你大伯家那个小侄子吗?他妈妈是不是就是那个刘雪?”陈家的情况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是啊,就是他。”陈天雨拿条毛巾过来帮她擦擦还滴着水的头发。 徐彤彤舔舔嘴角说,“怪不得刘雪前几天总给我打电话。” 陈天雨一听这话,手里的动作略停,“她还给你打电话了,什么时候,她怎么知道你电话号码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我告诉她的,我以前见过这人,有点印象,她又说是你大嫂,我就知道是谁了,她以前约我吃过饭,我没答应,前几天在韩国的时候,她又打过几次,我都敷衍过去了。” “你这次怎么这么聪明?” 徐彤彤理所当然的说,“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我当然也不待见她。” “我好像没说过。” 徐彤彤朝他翻个白眼说,“我猜的行吗?”天雨不是那种喜欢背后嚼舌根的人,但她都认识这人这么久了,光字里行间漏出来的话,她也能听出来,天雨多不喜欢那个所谓的大嫂,“姨是想让牵线搭个桥,问个口信,还是一定要吧这件事情办成?” “能办成最好,不能办成也不怨你。” “那这个还不简单,你帮我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我现在就给二爷爷打个电话。” 陈天雨没想到她这么痛快,抱着怀疑的态度将她手机拿过来,徐彤彤当着她的面就给她二爷爷打了电话,本就不是很远的亲戚,上来寒暄两句,她就直奔了主题,“二爷爷,我有个朋友的小孩今年想上那个西陆幼儿园,你那边方便弄个名额吗?我朋友让我问问。” 那边的声音听不清楚,陈天雨只能从徐彤彤的回答中猜测那边的问题。 “就是普通朋友……恩,就是让我问问,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哦,”徐彤彤点点头,“我知道了,没事,二爷爷,现在都知道好学校的名额紧……恩,没事……好啊,改天大姐回来,一定过去玩……恩,二爷爷再见。”她挂断电话后,朝着陈天雨摊摊手说,“二爷爷说不行,找他的人都好几拨了,有钱也不行。” “那算了吧。”这种事情本来不能强求。 徐彤彤看他有点不高兴,就跳到他背上抱着脖子说,“你生气了?是不是觉得我没尽力?” “没。”陈天雨捞了她的腿一把,作势要把人摔下去。 徐彤彤紧紧抱住不放手,撇撇嘴说,“我本来就不喜欢刘雪,谁要管她儿子上什么学,反正姨让我问的,我都问了,你也听到二爷爷说不行了,总不能让我为了刘雪,回家求我妈吧?她哪来那么大的面子,姨要是不高兴,我去和姨说,等冒冒明年上学的时候,我负责把他弄到这个幼儿园行不?冒冒才是亲侄子不是?” “我妈有什么不高兴的,本来就是别人托她,都是亲戚,她也抹不开面子,所以才让我问问你。至于冒冒,你还是算了吧,他户口没跟着我哥。” “冒冒不是你哥的儿子吗?难道户口跟着章时年?” “恩,恩,就是章时年。”陈天雨趁她不备,大笑着将人扔到沙发上,徐彤彤吓得惊叫一声,挥着拳头要去打他,两人在客厅里闹了一回,徐彤彤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挥着手扇扇风说,“不来了,刚洗过澡,又出了一身汗,晴晴什么时候走啊,我还特意给她带了礼物呢。我给她买了个发卡,不知道她喜欢不,我自己是觉得挺漂亮的。” 陈天雨在她脑门上拍一下说,“晴晴也是你叫的?她还大你四岁呢。” “我是她二嫂,总不能反过来喊她姐姐吧?” 陈天雨就捏捏她脸皮说,“谁说娶你的,怎么脸皮这么厚。” “你敢不娶我,你要不娶我,我立刻去你家门上吊去。我要是死了,你一辈子也别想娶老婆。” “现在不是我不娶,是你妈不让好不好?” 徐彤彤很有信心地说,“我妈听我的,她早晚会答应的。” 在这问题上纠缠下去也没结果,陈天雨就说,“行,你觉得会答应就会答应,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件事,免得她老惦记着。” 结果也算在陈妈妈的意料之中,她挂断电话后和旁边的陈爸爸说,“天雨问了,事没办成。早就说这事不好办,咱关系不瓷实,人家哪里就那么好说话啊?光说你又不信。” 陈爸爸就说,“我不是不信,咱娘那边一直唠叨,我该说的都说了,总不好梗着脖子和她说,就是不行,现在也好,总算是个结果,我跟大哥说说,让他们另想其他的办法。别耽误睿哲上学。” 对于这事的结果,陈建明和李文彩是相信的,林英这个人,认识也有三十多年了,从来就是当面锣对面鼓的,不答应她就当面说,既然说问了就是真的问了。不相信的是刘雪,她给徐彤彤又去了电话,想约着人出来,徐彤彤这人对于不待见的,也不怎么愿意理会,就直接了当地说,“见面就不必了,你是想问小孩上学的那事吗?天雨都和我说了,人家不愿意帮忙,我也没什么办法。你再找找别人吧。” 刘雪气得牙痒痒的。 端午放假,章时年带着吨吨去上海见了一位从国外回来的堂姐,父子俩在上海留两天,回来后,陈爸陈妈也没提起这事,所以章时年对家里这场小小的变故是全然不知情的。不同于陈安修在北京的忙乱,父子俩在家里的日子不知道过的有多悠闲,陈安修之前留在家里的饭菜,他们第二天就吃光了,临时锻炼厨艺是来不及的,章时年就提议直接在外面吃,每晚忙完之后,父子俩就抱着电脑,满城搜罗有美食的地方,制定第二天晚上的菜单和行程,有时候吃完饭时间早的话,他们还会去明晓静的书店坐坐,书店在澳门路附近,临近海边不起眼的院子,真正走进来才发现别有洞天,书店离着章时年的公司也不远,通常的情况是,章时年会帮着吨吨挑选几本适合他看的书,父子俩各据一边百~万\小!说,眼睛累了,就摆上棋子杀一局。 吨吨的国际象棋是章云之一手教出来的,不过后来的指导基本都是章时年。 明晓静对于国际象棋也有涉猎,她端着咖啡和果汁过来,大概看了几眼就知道这是一局相当有水准的指导棋,章时年在商场的盛名她听过不少,私底下的事情了解的倒是不多,只听说多有涉猎,颇多精通,这从他在这里代购的书籍中也能窥得一二,如今看来竟还是个非常有耐心的爸爸,她看吨吨捏着那个“车”已经好一会了,身为这人的孩子大概是件既幸福又有压力的事情。 这时放在桌面一侧的手机有来电显示,章时年看了一眼起身,又对吨吨低声说,“你先自己看着,我出去接个电话。” 吨吨的思维显然还在棋局里面,听到爸爸的话,也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这点和陈安修真像,那人上学的时候就这样,不认真的时候是不认真,一旦真的投入了精力就非常集中,明晓静到现在还是没弄明白,吨吨到底是谁的孩子,按说是章时年的儿子无疑,但有些角度看着又有些像陈安修。这种伤脑筋又没好处的事情还是留给外人去做吧。 晚上店里的人本来就不多,今天又下雨,人就更少了,不过明晓静注意住到随着章时年起身出门,后面有几道爱慕的视线跟着出去了,“雨越下越大了。”今晚大概不会再有其他人上门,她小小的打个呵欠,抓起丢在一边的花绷子,打算今天将这一树桃花绣完。 “家里在下雨吗?”电话一接通陈安修就听到那头哗哗的雨声了。 章时年站在门外的走廊上,隔着窗子看出去,外面风雨大作,院子里的几颗樱花树都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恩,很大的雨。” “你们还在外面?”隐约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在书店里,待会就回去了。” “上山的路滑,你们今晚还是在市区住吧,反正房子有人清理,里面都很干净。” “行,都听你的。” “别说那么好听,没事的话就早回去睡觉,我和冒冒在这边挺好的,就是老爷子今天带着他去方老将军家里玩,他把老将军在院子里刚移回来没几天的牡丹花苗,挨棵给提溜出来了,听说老将军是费大周折给淘置回来的名种,还没稀罕够,老将军连着老爷子一起赶出来了。” 章时年揉揉额角,“好吧,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他昨天刚托人给郑伯伯家送了一件紫砂壶去,因为郑伯伯珍爱的一把明代紫砂壶让冒冒当尿壶用了,虽然壶是郑伯伯的三岁多的小重孙子抱出来的,可大人看到他们的时候,是冒冒在对着撒尿没错。他预感再让老爷子带着冒冒出去几趟,京城里的那些世交大概也快和他们家断交了。 陈安修听出章时年的头疼,就安慰他说,“实在不行的话,我哪天找根绳子把他拴起来。”他倒是还没想到断交的事情,他心疼的是钱包,在家里惹事就惹事吧,赔点也没多少钱,现在跟着老爷子可好,出入的人家非富即贵,他随便动动手指头,他们就跟在后面大出血。偏偏老爷子还喜欢的不得了,三天两头就领着出去现现。 “壮壮,你刚才说把谁拴起来?”陆江远牵着冒冒的小手从门外进来,就只听到了这么一句。 陈安修的电话也讲地差不多了,又叮嘱一句早回去就挂断了,他不敢当着冒冒爷爷的面说把胖冒冒拴起来,就岔开话题说,“家里有只小狗,想把它拴起来,你们散步回来了?怎么还买东西了?”他现在是两边跑,冒冒也跟着有时那边,有时这边的。陆叔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医生也时常过来。关于陆家还有陆维恩,他没问,陆叔也没说。就知道那天陆知远和陆博远离开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陆斐斐更是脸沉的可以下雨。 “经过超市的时候买了个小飞机。” 陈安修弯腰点点胖冒冒的鼻子,“你又让爷爷给你买玩具,你家里都有多少了,你再乱要东西,以后真的就不带你出去了。” “爸爸。” 陆江远笑着阻止,“你别吓唬他,冒冒就要了一个,没乱要东西。” “那是他知道,多要,就一个不买。这是奶奶在家说好的。” 周嫂端了洗好的水果出来,陈安修则把陆江远手里拎着的盒子接过来放在一边。 陆江远从水果盘里拿个樱桃给冒冒,小声和他说,“去,给你爸爸一个,你爸爸就不生气了。” 冒冒听懂了,手里攥着那颗樱桃,对着陈安修摇摇摆摆地跑过来,来到跟前了,一伸手说,“壮壮,吃。” 陈安修瞬间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你叫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中最难过的莫过于起床。好想躺回去再睡会。

章节目录 第286章 陆江远也被冒冒这神来的一句惊地愕然了两秒钟,但继而大笑出声,见陈安修伸手要揍人,急忙把人捞回来,“你打他干嘛,他这么小懂什么。” 周素秋也从旁劝说,“孩子小是这样的,他正是学说话的时候。” 冒冒还不知道自己惹了祸,他大概只觉得刚刚做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此刻就窝在爷爷怀里乐得哈哈笑,毫无危机意识。 陆江远摸摸他的胖脸,无奈笑道,“让你去赔不是,你又去惹官司,生怕你爸爸不揍你吗?” “越大越混球了。”当着陆江远的面,陈安修也没为难他,只抓着小爪爪捏了两下。 可等回到他们的房间,房门一关,再没有其他人了,情况立刻就不一样了。陈安修往地上一坐,又把胖冒冒拉到自己跟前,准备和他算算今天的总账。 冒冒到这会了,还没领会他爸爸的意图,见爸爸坐下了,一撅屁股想蹭到爸爸怀里亲热亲热,但他这个美好的幻想很快就被他爸爸打破了,陈安修拎着后襟将人竖了起来,“站直,爸爸现在和你说说,你今天做的好事。” 冒冒扭了几次没挣开,被迫站在当地,不明就里地腆着胖肚子喊,“爸爸。” “你这会知道我是你爸爸了,你刚才叫我什么了,把肚子收回去,立正,站直。”见他不懂,陈安修戳戳他的胖肚子示意,不过要求实在难为人,胖肚子就长在那里,也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陈安修戳几下发现根本没效果,也就不再纠结于此,转到今天的正经问题上,“你今天去方爷爷家,为什么把人家种的东西都给拔了?” 冒冒也不是什么也不懂,这件事显然还是记得的,就张嘴说,“奶奶啊。” 陈安修在他屁股上拍一下说,“别什么事都扯你奶奶,奶奶拔的是地里的草,又不是人家种在院子里的花。” 冒冒伸出一根短短的小指头又说,“花啊。” “没开花那也是花,不是草。”此时给他讲述花和草的区别,显然太困难,陈安修换个方向说,“反正只要长在别人家里的东西,你就不准去拔。你要是拔了,回来爸爸就打你屁股,听到没有?” 冒冒瞪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陈安修也不指望他真的会照做,从此做个宁静消停的乖宝宝,只希望能听进去个一两分,哪怕有一天少惹点事,他也心满意足了。 此时还留在客厅里的陆江远正在给远在美国的林长宁打电话,纽约那边,现在还是早上,林长宁刚进办公室不久,艾玛送杯咖啡进来,他点头示意了下,当他听到胖冒冒喊他爸爸壮壮时,一时没忍住,朗笑出声,“他这还不到两岁呢,怎么就这么淘气?” “不止呢,小脑袋还聪明的很,这才来了几天,就记住超市的路怎么走了,今天晚饭后,我带着他出去散步,起先根本没打算走超市那边,结果他在前面带路,直接就拐过去了,进去后让我抱着他看货架,自己挑了个小飞机。” “还会带着人给他买东西了?”两人都没怎么带过孩子,说起小孩子的一切,都觉得新奇无比。 “精怪着呢,选好也没说让我买,就指着给我看,爷爷,飞飞啊。我装作没听到,他还给我指,安修不让我给他买东西,但是你是没见他那样子,实在没几个人能抵抗的了。好的是,也不多要,拿了飞机再问就不要别的了。大概是林姐在家里告诫过了。” “他这脾气和吨吨一点都不像,咱姐姐说,吨吨小时候带他出门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要,还说等他爸爸回来就给他买了,姐姐到现在说起来都说最心疼吨吨。” 陆江远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这事也不能都怪安修,他那时候自己也是个孩子,章时年都是成年人了。”想起安修和吨吨那些年受过的苦,他就无法对那人生出太多的好感。他如果早点知道安修的存在,绝对不让那人靠近自己儿子和孙子一步,可惜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再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你呢,最近忙吗?” “和以往差不多,上个月在特拉维夫大学有个活动,前两天刚从以色列回来,现在手上还有个项目,短时间内,可能没法回国。安修那边,你在国内多照看点,还有晴晴,她一个人在北京。” “这个我都知道,我让吴东把行程调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八月份过去看你。” “行,到时候再联系。” 陆江远小声抱怨,“你反应怎么这么冷淡?” 林长宁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出他此时哀怨的表情,语气不自觉的就软下一些,“陆江远,你和冒冒一样大吗?还要别人哄着你?” “那你不会说两句好听点的哄哄我,都三个多月没见了。” 林长宁受不了他这黏糊劲,“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我这边手头上还有不少工作。”对着陆江远这种人就不能退让,你退一步,他往就往前凑一步。再继续下去,不定又要说出什么没法听的话来。 陆江远赶紧说,“别挂,别挂,还有别的事情,季家老太太过几天的生日,上次章时年给咱娘请了尊观音……” 二十分钟过去,艾玛估计时间差不多,抱着两份资料敲门进来,见电话仍然没有挂断的迹象,她笑着摇摇头,体贴地带上门出去,这些资料也不是很急,她的中文不算精通,但和这人多年相处下来,多少也能听懂一些。大概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她认识这人都快二十年了,在学术领域,他一直是个严谨而卓有成就的学者,温和睿智,受人敬重,可在私生活方面,却一直不太顺遂,这些年来出现在他身边的男男女女不知凡几,但他就像自我封闭一样,拒绝任何人踏入他的私人领域,即使是她,追随多年,也不曾打开过那扇门,这人二十年如一日的过着禁欲平淡的生活,她不清楚原因,可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个正常现象。不过这几年,她明显感觉到这人变了,身上的好些东西一下子卸下来一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从三年前他回国探亲回来吧,说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在美国的这些朋友也都为他高兴。 然后就是陆江远了,在绿岛工作期间,她不止一次遇到过那人来找林教授,起初两人看着还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林教授甚至都不怎么理会陆江远,见面也多是客气。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关系就起了微妙的变化,陆江远的眼神愈发露骨,最奇怪的是一向拒绝人很果断的林教授明显的开始招架不住了,最大的转折点出现在去年夏天,林教授莫名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和陆江远一起的。 陆江远打完电话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见今晚给冒冒买的小飞机忘了带走,看这时间人大概还没睡下,就捎着上楼打算给他送过去,经过陈安修卧室门前的时候就敲敲门,问了句,“壮壮,你们睡了没?” 屋里陈安修没动静,倒是听到了冒冒的声音在门边不远处,“爷爷。” 陆江远心中疑惑,试了下门没锁,就直接推门进去了,浴室那边有水声,他猜应该是安修在里面,但是冒冒在哪里呢,屋里他大概扫了一圈没找到,这时又听冒冒喊了一声,“爷爷。” 他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冒冒叉开腿坐在墙角的凳子后面,抱着胖脚丫不知道在做什么,孩子本来就小,这一坐下目标就更小了,难怪他第一眼没看到,他过去将人扶起来,“冒冒,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爷爷,1,2,3……”冒冒一根一根的伸出短短的指头。 陆江远一见到他就想笑,“你爸爸罚你在这里数数吗?”他早听说了,这个孩子虽然只认识一个数字,但掰着手指头和脚趾头已经能数到三十多了,就是有时候含含糊糊的,说的不太清楚。 这点陆江远倒是没猜错,不过陈安修是罚冒冒站在墙边数数的,可真那么听话就不是冒冒了,爸爸一走,他就自己坐下了,但他对爸爸还是有点怕性的,不敢真的跑了,就坐在那里哼哼唧唧的数数,直到爷爷敲门进来。 陈安修的洗澡水放到一半,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就看到冒冒又趴到爷爷怀里撒娇去了,他以为这事就此过去了,可没想到转过天来,冒冒又有新花招等着他。 第二天陆江远有事出门,陈安修在这里待着也没事,就带着冒冒回季家去了,可能经历过昨天的敲打,冒冒今天乖的不像话,也没乱跑,也没弄坏东西,就拖着一只和他差不多高的玩具熊在家里走来走去的。但这是在陈安修不管他的前提下,陈安修只要一看他,他就摇摆着去墙角坐着。没注意的往那边一瞅,还以为是那里蹲放着两只胖嘟嘟的小熊。 一开始老爷子只觉得今天冒冒过于安静,但大半天观察下来,他就什么都明白了,把陈安修叫到一旁问道,“你昨天回去是不是罚他了?” 陈安修今天也是被这熊孩子弄的哭笑不得,“他出去净惹事。” 老爷子还批评教育他,“他做错了,你和他说说就是了,这么小的孩子哪有不调皮的,你罚他做什么?方老头那牡丹花拔了就拔了,他那孙子前年来玩的时候,还摔了我一个汝窑的笔洗呢,冒冒拨他两棵花便宜他了,再说老郑的那紫砂壶,从明朝传到现在都几百年了,谁知道什么人用过,又在哪里放过,不一定就比冒冒撒泡尿干净多少,他也不用那壶喝水,洗洗又不是不能看了。” 陈安修总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护短和偏心了,合着他担惊受怕这么久,在老爷子这里根本就不是个事,他立刻把冒冒抱过来交给老爷子说,“冒冒,这是你亲爷爷,快跟着你亲爷爷出去尽情作吧。” 老爷子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作势要揍他,被他灵活的闪过去了。反倒是冒冒,一看爸爸被打,把他高兴坏了。章云之在厨房里做点心,老远就听到他们祖孙三个的闹腾声,“老季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就会和孩子们胡闹。” 旁边给他打下手的玉嫂就说,“季老这是身体好,安修他们每次一回来,家里就特别热闹。” “他那人就爱热闹,安修和冒冒算是对了他的脾气了。”都这个年纪了,多个小孙子,知足地不得了,睡觉前还不忘念叨两句,冒冒这个混小子。 六月七号是章云之的生日,陈安修提前送了一套红宝石的首饰,包括一枚胸针,一条项链,礼物是陆叔帮着准备的,他挑了很久都没什么合心意的,还是陆叔的眼光好,一出手就搞定了,老太太收着的时候还很喜欢,不过也嘱咐他以后不要花这么多钱。 陈安修心道,老太太还挺客气的,他见过章时年以往送老太太的东西,比这贵重多的比比皆是。 生日这事,老太太虽然没想着大操办,但在北京的季家人还是约好了一起吃顿晚饭,这天傍晚,章时年也从绿岛赶回来了。在小客厅里和老爷子说过话后,就回屋换衣服,陈安修屁颠屁颠跟着进来了。 章时年进门把外套脱掉,松开领扣说,“咱妈那胸针是你送的?” 陈安修逮住机会时刻不忘给自己表功,“是啊,漂亮吧?我眼光是不是还不错?还有一条链子,和胸针是配套的,我今年一整年的樱桃。” 章时年极细微的挑了下眉,“你今年的樱桃?”不算项链,只这枚胸针,安修可以再卖五年的樱桃了,见他傻乎乎的样子也知道他根本不知情,“陆先生帮着准备的?” 这重点不对啊,“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挑的?” 章时年敲敲他凑过来的脑袋,“因为六年前我在日内瓦苏富比拍卖会上见到这套首饰。”

章节目录 第287章 一夜无话,早上陈安修和章时年起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冒冒昨天和跃然陶陶闹地过了,夜里不肯睡,到往常起床的时间就不肯醒了,陈安修洗漱完后又去看他,还没醒来的迹象,胖乎乎的小身板朝一侧歪着,半握着两只小拳头。 陈安修用手指轻轻勾勾他的胖脸,和刚门外进来的章时年说,“他也就睡觉的时候才乖这么一会,只要睁开眼就淘气。我这几天带着他,感觉比在山上干活还累。” 章时年笑,对这句话,他也是深有体会的,陪伴着一个小生命从出生到慢慢长大,这其中的欣喜是不言而喻的,但遇上冒冒这样的小调皮鬼,头大也是真的。 冒冒可能在睡梦中感觉痒,握着小拳头蹭蹭脸,两条腿蹬蹬被子。 陈安修见他动了,接过章时年拿来的奶瓶,往他嘴里凑凑,轻声问道,“冒冒大老爷,你醒了吗?要喝点奶吗?” 冒冒大老爷吧嗒吧嗒嘴,一伸腿,脚丫子从爸爸鼻子尖上踢过,陈安修以为他终于要醒了,他骨碌翻个肚皮朝天的姿势又睡过去了。 陈安修揉揉泛酸的鼻子,恨恨地警告,“有你的,你给我等着。” 章时年给冒冒扯扯小毯子,将边上那个即将暴走的爸爸拖出门,“好了,好了,让他继续睡吧,昨天闹到半夜,待会开着门,他醒了,在饭厅里也能听到。”每次醒了,还没睁开眼就爸爸长爸爸短的喊,如果没人应声,就开始哼哼,想让人听不到都难。 临近暑假,山上的樱桃过去,杏子该上市了,此时的农家乐正是忙的时候,陈安修本来打算是等老太太生日过后就带着冒冒回绿岛的,不过遇到过陆江远受伤这变故,他倒不好提回去的事情了,那人和陆家现在闹成这样,身边也没个亲人,虽然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总算是个慰藉。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回到绿岛也不安心,而且还有季家这两位老的,明显舍不得冒冒这臭小子。 “那你和冒冒留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家里那边,孙晓他们都能独当一面,还有爸爸他们在,暂时的话,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陆江远受伤的事情,章时年也是知道的,这次回京,一来是给老太太过生日,二来也有顺道探望一下陆江远的意思,怎么说这人也是安修的爸爸。 “我倒不担心出什么乱子,就是怕爸妈忙不过来。”建材店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农家乐也是高峰期,各种琐碎的事情肯定很多,没个主事的人不行。孙晓他们虽然能干,但有些事情也不好自己做主。 他们现在正在去往陆江远家的途中,章时年边开车边说,“我最近经常见天雨在小饭馆里帮忙。” “他在吗?那我放心了。他那人最讨厌麻烦的事,难得愿意沾手。”这也是他希望的。 陆江远对外宣称在养病,但也没有真的空闲下来,这点陈安修在前几天的相处中已经得知,所以当他们到来的时候,听周姐说,那人还在二楼的书房里忙,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他们在客厅里等了一会,那人就从二楼下来了,与他一起下来的还有吴东和两个秘书模样的人。 吴东似乎还有事情要做,和章时年还有陈安修打过招呼后,就带着那两人告辞离开了,陆江远和章时年之间本身没太多话可说,当然他们都是惯会做场面功夫的人,不过依照两人现在的关系,光做场面功夫也不行,私下交情又没有,说起话来就着实有点累人,今天冒冒不在,活络气氛的重任就压在陈安修身上了。他是两个人都重视的人,没人愿意见他为难,所以表面气氛看着还好。 中间陈安修不小心碰倒一个茶杯,衣角沾了些茶渍,“我上楼换件衣服,你们继续。”他不知道的是,等他一转身,留在客厅里的两个人,脸上故作热络的笑容立时都淡去几分。 一旦确定陈安修已经上楼,陆江远的身体向后靠了一下,仅仅是一个动作的变化,原本端正的姿态立刻散漫下来,不过语气是与之相反的绝对客气,“麻烦你百忙之中走这一趟了,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所以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在我眼前碍眼。 章时年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只端着茶杯低眉笑了笑,语气温和的说,“这是应该的,陆先生这次受伤,安修一直很担心。”如果不是因为安修,真当谁愿意来看你。 陆江远闻言,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么说,真是为难你了。”还要亲自过来做样子。 “也不是太为难。”有点为难是真的。 周素秋是饭厅里做清理,从饭厅的方向能清楚看到客厅里情景,不过里面的对话听地并不是很真切,她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真是怪怪的,明明都在微笑,谈话也在正常进行中,但总给人一种感觉,也许就在下一刻,两人就会暴起拿刀互砍一样,应该是错觉,应该是错觉,周素秋摇摇头,且不说因为安修两人亲近的关系,就是两人的身份,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那么失态的事情。 不过陆江远今天的气度尤其的好,一点都没因为章时年两句话就生气,“对了,有件事安修和你说了吗?” 章时年下意识地皱下眉,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陆先生是指哪件?” 陆江远朝他笑笑,这次的笑容里终于多了那么一点真实的意味,然后他不慌不忙的撂下一枚炸弹,“安修改口喊我爸爸了。” 章时年心里咯噔一声,这件事安修真的没和他说过。 陆江远还嫌不够一样,不等他回答,就悠悠然地继续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口?我也好提前给你准备个红包。你知道,这种礼数,我还是清楚的。”给儿媳妇改口费。 章时年的脸色终于有那么一点不大好看。 忍受这么久,终于在这人面前扳回一局,陆江远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连手臂上那点伤好像都立时好转很多。 陈安修换衣服的时候,接了个吴燕从绿岛打过来的电话,就多耽搁了会。 陆江远等等见人没下来,就换了个他想问很久的事情,“吨吨十二,冒冒也快两岁了,章家老爷子那边是怎么打算的?”以前不问是没有立场,既然现在安修认了他,在有些事情上,他就少不得多问两句了。陈家父母那边应该也不好开口,那这个坏人就他来当,“你知道,我和长宁就安修这一个孩子,鸿远虽然比不得章家家大业大,但以安修的身份站在你身边,也不至于辱没了你,何况他还为你生了两个孩子,章家那边真要不接受他,我不勉强,可是章家那边真要打算委屈他,我也不同意。安修并不需要看章家人的脸色过活,也不等着他们赏饭吃。没有章家,他们父子三个也可以过的很好。” 说到这个问题,章时年正色说,“陆先生多虑了,舅舅并没有不接受安修,只是他回国不太方便,冒冒又太小,不能长途跋涉,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没能见面,今年十月份,舅舅回国祭祖,特意指名让安修一起过去。” 陆江远听到这里点点头,“安修先去拜见长辈是应该的。”他年轻的时候,见过章家老爷子不止一次,印象中,待人倒是极和气有礼的,但能在仕途上走那么远,又能在那么动乱的大环境下,将留在国内的章家基业一力保下来的人,心思能浅到哪里去?他要不接受安修,安修可能也不会怎么样,但到底是一桩麻烦,以后安修和章时年生活在一起,少不得要和章家的人打交道,这层关系都处理不好,少不得也是以后的隐患。 章时年见他脸色有些沉重就说,“安修不是没经过事的,您其实不用这么担心。” “我们的立场不一样。另外就是,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还是尽快带安修他们回绿岛吧。”虽然有季家在,安修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但安修和长宁都远离这是非之地,他做起事来也少些顾忌。安修自始至终都没得到陆家的承认,这时竟然成了另一种的保护。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尽如人的意料。 章时年敏锐的觉察到一些事情,“陆家有变故?” 陆江远不意外这人能猜到,他虽然不喜欢很章时年,但从来没低估过这人的实力,“是有些事情。”就是他不说,章时年也很快就会知道。 他显然不想具体说,章时年也识趣的没追根究底,在有些事情上大家心照不宣,套句前面说的话,季陆两家的立场不同,“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你护住安修就行。其余的,我想暂时还不需要。”章时年一旦插手,身份尴尬不说,季家那边想必也不会乐意,因为那边从来也不是一个人,或者一家人。 “那我知道了,不过安修和林先生跟您久别重逢,想必不愿见您出事。” 陆江远极傲气地笑笑说,“我还没打算将自己搭进去。不过真没想到你能说出这句话。” “恩,主要怕陆先生连累到安修。”其实你怎么样,我也不是那么关心。 陆江远磨了磨牙。 陈安修打完电话下来,见他们坐在那里居然聊地还不错,这让他还挺意外,他坐到章时年身边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也没聊什么。”这句是陆江远回答的。 “就随便闲聊了几句。”这句是章时年回答的,可能想到什么事,他伸手在陈安修脑袋上按了两把。 两人商量既定,不过为了不让陈安修起疑心,章时年陪着他们又在这里住了些日子,直到六月中旬才返回绿岛,他们走的时候,陆江远手臂上的纱布也拆了。 路上没什么事情,陈安修开车四点多就回到绿岛了,这天周末,吨吨也在家,冒冒就一见面哥哥,就讨好地把在北京买的小飞机往哥哥怀里塞,仰着脖子叫得得。 自从章时年离开后,吨吨就跟着爷爷奶奶回村里住,农家乐这边的房子就有些日子没住人了,陈安修回家后就先把被子和毯子都抱出来晒了晒,章时年去开窗通风,两个孩子就在院子门口玩遥控飞机。 吨吨有半个多月没见爸爸,晚上就要和陈安修一起睡,冒冒也半个多月没见哥哥了,脱光光也要和哥哥一起睡,陈安修嫌他闹,就用脚把他往章时年的被窝送,“滚过去和你大爸爸一起睡。”看了这么多天,终于看够你了。 冒冒两只小爪爪紧紧揪着被子不愿意滚,紧张地喊,“爸爸,得得。” 章时年展臂把他揽过去,又把枕头往陈安修这边靠靠,让两个孩子可以挨着。 吨吨伸出手来捏捏他的脸,“你在北京吃什么了?你看你的脸都多大了,咱家的小镜子都装不下了。” 被哥哥捏,冒冒从来就不生气的,还主动把胖脸往哥哥的腮边凑了凑,无限依恋地又蹭了蹭,“得得啊。” “热死了,离着远点。”嘴里虽然这么说,手上却没动手推开,还伸着手指碰了碰冒冒的双下巴。

章节目录 第288章 可能有段时间没在家里住了,陈安修这一觉睡得并不沉,早上不到六点就醒了,屋里有点黑,章时年和两个还在沉睡,他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推门出去,小院子已经沐浴在淡淡的晨光里,树枝和花架上立着几只不知名的鸟雀,婉转啼叫,班头听到门响,从墙角的窝里跑出来,蹭蹭他的裤脚。 陈安修蹲下|身挠挠它的下巴,它就趴在地上,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班头是只乖觉的狗,家里有人,它大多时候就陪花生糖住在山上,家里没人的时候,它还知道回家看门。它现在个头大了不少,也没特意喂过什么狗粮,但皮毛油光水滑,陈安修抱着它放到墙角的地秤上称了称,四十多斤了。 “比冒冒还重了。”陈安修进厨房,它也跟着。 陈安修洗过手,从馒头篮里掰了大半个馒头给他,它叼着出去了,没过两分钟又摇着尾巴回来了。 “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刨个坑埋起来了,还想要,没门。”每次不饿的时候,就来这一套,他不用特意看都知道,“我给你开门,你出去逛逛吧。到大马路上的时候,看着车点。”门一开,班头嗷呜一声,头也不回地就跑没影了。在外面野惯了,一晚上不出门就憋地难受。 现在时间还早,陈安修把粥煮上,也带上门出去了,路上遇到正要上山干活的那些雇工。他们来了快两个月了,彼此之间都已经认识,早先的刨坑种树结束之后,他们留在这里主要做些垦荒的工作,陈安修和他们说定的是一亩地多少钱,并不约束工作时间,但他们都是出来赚钱的,自然想着早点做完,继续下家,所以都算勤快,而且早晚凉快,他们也想多做点,中午热的时候可以歇个午觉。 农场的建设已经临近尾声,各种管道和机械化的东西基本架设完毕,现在工程队已经在做后期的扫尾工作,山上不再像之前一样,到处坑坑洼洼的,尘土飞扬。他去北京的时候,还不到芒种的节气,山上的麦子刚刚见黄,等这次回来,已经快夏至,各家收割过的麦地里,早先种上的玉米已经有二三十公分高了。一路走来,路两边生长着不少粉紫色野生的锦葵,一丛丛的,这是山上最常见的一种花,麦熟前后开花,花期能一直持续到入冬前。 这些雇工里有个叫黄谷生的,是个四十出头能说善道的男人,他这一群人带头的,平时和主家商量事情,都是他来说,陈安修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嘴皮子油滑,手底下的活也不算很好,但为人处事算公道,又能四处拉活,在那群人中间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此时他就递根烟给陈安修,笑呵呵地说,“陈老板,你这生意做的可不小,你看这有饭馆,有旅店,有蔬菜基地,有养猪场,养鸡场,还有这大片的果园。” 陈安修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从以前这人就透露出想留几个人在这里打长工的意思,他没公开说,自己也就装作不知道,不想多生是非,一是农场机械化管理之后,长期雇佣的人手并不需要很多,而这其中的为数不多,他更倾向于本地人,知根知底,一旦出事,找人也方便,即便不是以上的原因,在家门口做生意,舍近求远,也容易落人话柄,“看着是不小,不过现在刚开始,投的多,出来的少,好不容易赚一点,花钱的地方太多,顺手就出去了,现在弄的人都不敢多雇。” 他这话说地半真半假的,不过黄谷生也听出来了,人家没打算留人,说不可惜是假的,通过这段日子的观察,他发现陈家父子为人都不错,工资不比别人低,吃食上一点不苛待,天热还额外给他们煮些汤汤水水的送到地头上,这是人家的地头,他只能试探,也不好真的干涉,就搓搓手笑说,“这年头赚钱都不容易,大家都明白的,陈老板有些日子没见,是有事出门了?” “恩,去外地走了趟亲戚。” 两人边说边聊,眼看着快到果园了,黄谷生又提了月底这活就能完结,想要结账的事情。陈安修答应到时候会把钱准备好,当初说定的就是做完活统一结账,全部付现金。说到付现金,他又想起考虑很久的事情,是该找个专门的会计了。以前他自己算算账也就罢了,现在摊子大了,他又没专门学过会计,还是交给专业人员好些,能找个做事稳妥有经验的最好。 和黄谷生分开后,陈安修一个人进到果园里,果园的东北角上搭着个棚子,棚子边上养着条大黄狗,是看园的人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一见他进来,就汪汪直叫,看园子的年轻人从棚子里出来,见是他,跑过来喊他陈哥,得知他没什么事情,说过几句话后,就牵着狗到别处溜达去了。 果园里的樱桃已经都没了,樱珠还有一点,杏子已经开始泛黄,再过小半个月,早熟的桃子差不多也该上市了。蔬菜基地是今年新开出来的荒地,土豆已经收过一季,其他的各种蔬菜也都长势良好,现在有机蔬菜的认证还没下来,他这里的菜还算不上真正的有机蔬菜,索性现在产量也不算多,农家乐的客户捎带些,小饭馆里平时用点,也就剩不下多少了,有机认证的话,下个月初应该差不多能下来,到时候就可以打上有机蔬菜的标识对外销售了,主要还是配送为主,目标是绿岛市的中高档小区,前期准备和宣传工作已经做了不少,现在订单也收到一些,行情暂时看着并不是很乐观,但市场总是一步步打开的。现在绿岛做这门生意的还不算多,他们要抢占先机。 出来的时候没带工具,陈安修临时在菜地里找了个破筐子,摘了些豆角,芸豆和木耳菜,这一趟走下来都六点半多了,他抓着筐子赶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其他三个都起床了,冒冒穿着件绿色条纹的小短袖肉嘟嘟地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探头探脑,一见到陈安修就张着手颠颠地跑过来了,“爸爸。” 陈安修弯腰,单手抱他起来,一进门就看到晾衣绳上迎风招展的小毯子,“冒冒,这又是你干的好事?” 吨吨在院子里拖着水管浇花,听爸爸问,就说,“冒冒早上把大爸爸给淹了。” 大冒冒听懂了,但他又不知道羞愧怎么写,更别说表现出点羞愧的样子,双手搂着爸爸的脖子,仰着脑袋乐得哈哈笑。 陈安修碰下他的额头,“你还笑,你再尿床,我们谁也不搂着你睡觉了。以后把你放到狗窝里和班头一起睡。”冒冒现在大点,大多数时候,夜里想上厕所的时候会哼哼,身边的大人就知道了,但偶尔也会像这样,睡太熟了,一声不响就尿了,估计昨天坐车累着了,晚上就睡地小猪一样。 吨吨把水管丢到墙边的蔷薇花丛里,跑过来戳戳冒冒的屁股说,“班头也不和他一起睡,班头都不在自己窝里尿的。” 冒冒扯着身子去抓哥哥的手,“得得。” 陈安修把冒冒交给吨吨抱着,又问,“你大爸爸呢?” 吨吨悄悄比比浴室的方向说,“还在洗澡。”末了还补充一句,“有半个小时了。” 陈安修想到某种可能性,大笑着去敲敲浴室的窗子,“章先生,需要我送点84进去吗?” 章时年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对着他的脸捂上去。 吃过早饭后,章时年和吨吨出门,陈安修带着冒冒到淘宝店的小办公室里和吴燕他们聊了会,等差不多十点,小饭馆要开门的时候,就把冒冒送到了建材店那里了,这会店里的人不多,陈妈妈正和隔壁窗帘店的刘婶在门口的树荫下择刚刚上山采回来的人青菜叶子,林淑方揽着两个孩子坐在一边说话。承宣也在,他大概已经忘记冒冒把他坐趴下的事情,看到冒冒还高兴地跑了上来,“冒冒。” 冒冒的口袋里装着些果蔬脆片,他自己手里抓着一块胡萝卜的,陈安修推推他说,“别自己吃,去给哥哥妹妹分分。” 他不是个吝啬的宝宝,扒拉扒拉过去,给承宣,文峰,文茵手里都放了两块,“吃。”还不忘嘱咐人家这个。 大人们都夸他乖,陈安修怕他待会又要翘尾巴,就打发他和其他孩子到旁边的树荫底下去玩,他自己回屋和陈爸爸说了两句话,也离开了。 剩下的人边干活边聊天,刘婶中午要蒸包子,择完半盆人青菜叶就先带着承宣回去了,剩下的陈妈妈和林淑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人青菜叶还剩下不少,陈妈妈就主动说,“还有这么多,要不,你也带点回去,用热水烫烫,包饺子吃。” 林淑方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你看我现在带着两个孩子也没这功夫包饺子。” 她家的事情,陈妈妈离着这么近,哪会不知道,不过是不想理会这家的家事,所以从来不问,现在看她鬓角遮不住的白头发,想到从小到大的情谊,难免就有几分不落忍,于是开口问道,“映红不是这几个月就要生了吗?怎么又把文峰两个接了过来?”那媳妇儿多厉害,镇上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当时结婚的时候闹的那一出,很多人也是知道的,不就是为了这两个孩子。 林淑方起身把文茵抱了过揽在怀里,撩撩小裙子给陈妈妈看孩子的大腿内侧,那里青一块紫一块的。 陈妈妈凑过去看了一眼说,“这是怎么弄的?”伤在这里,说是孩子自己调皮磕的,未免说不过去。 林淑方咬咬牙说,“还不是她奶奶那个神经病拧的,不知道是神经衰弱还是哪里的神经有问题,天天说睡不着觉,和梅子他们住在一起,听到孩子有点动静就摔摔打打的,还打孩子,大姐,你说孩子就这么大,又不是个死物,哪里就能老老实实的一点动静不出,范琳就在家里变着法的天天吵,分开住,又不让,最后梅子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把孩子送到我这里了,你也知道,梅子除了我也没什么很近的亲戚了。”要真有,当年也就不会由她这个出嫁在外的姑姑养了,“她妈那边,她也早就不走动了。再说她那个弟弟,人家去年也结婚,有了孩子。” 陈妈妈见过范琳几次,但没什么交情,见人说话还行,光看表面的话,真看不出那人是这样的脾气,“好歹文茵是她亲孙女,她也真下得去手。”文茵比冒冒还小半岁,现在才一岁多点,这么点的孩子能懂什么。 “母女还不是一个样的,蒋瑶打文峰,范琳打文茵,早知道是个这样的人家,当初还不如让梅子跟了安修呢。”话刚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小心看看陈妈妈的脸色,试图补救,“我就这么一说,你看安修现在多好,赚钱一点都不比那些大学毕业的少,吨吨和冒冒看着也是有出息的。” 陈妈妈又不是认识她一天两天了,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也就是随口一说,蒋伟明当年是公安局长的时候先不说,就是现在,一个市局的刑警队长和一个开农家乐的小老板,一般人也很容易选择,她明白这些,并不意味着她听到这些心里舒服,谁愿意把自己儿子放在候补任人挑选的位置上,还不如跟了安修,那安修就一定要吗?“你在我这里说说,我听了就是了,你要去外面说这话,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安修和梅子都是各自有家有孩子的人了。” 林淑方陪笑脸说,“大姐,你说得对,我这也是糊涂了。” 陈妈妈也不至于为了一句话和她揪扯个没完,“两个孩子住在这里,晓磊和映红没说什么?” “晓磊倒是没怎么说话,映红是天天没鼻子没脸的,她自从怀了孩子,梅子又给买这,又给她买那,她从来不念人的好,就今天早上,我给文茵和文峰单独蒸了两碗鸡蛋,她就发脾气摔了筷子,梅子又不是没给钱,你说,就给孩子们吃个鸡蛋,她至于吗?我算是和她过够了,我现在也想明白了,超市和镇上房子她愿意要就要吧,我和晓磊爸爸商量着,把村里的老房子修修,等秋天了,她把孩子生了,我们就搬回村里住,省得天天看到她受气。我们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儿媳妇呢?” “要我说,也别光抱怨儿媳妇,她怎么说也不是你生的,终究是隔着一层肚皮。” 林淑方明白她的意思,叹口气不出声了。 她不开口,陈妈妈也没继续的意思,清官难断家务事。 文茵在怀里不老实,林淑方放下她去玩,又拢拢头发说,“有些日子没见刘雪在山上走动了,听说在市区做大生意。” “自己在市区开了家店,鼓捣那些保健品。”至于什么保健品就不用细说了,刘雪以前常来山上推销,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林淑方看四下无人,就拉着小马扎往陈妈妈身边凑凑,悄声说,“可不止这个,我听人说,这刘雪厉害着呢。” 陈妈妈见她神神叨叨的,就顺着问了句,“怎么个厉害法?” “听说她能在外面放钱,利息很高,现在很多人都找她帮忙,出的越多,赚的越多。” 陈妈妈心里咯噔一声,“你这是听谁说的?” “映红不是有个姨家的姐姐在市区开了家衣服店吗,就离着刘雪那店面不远,听说从年初到现在,刘雪帮她赚了有小一万了,她现在想多出点,还想拉着映红一起入个伙。”她看看陈妈妈的神色又问,“这事你们真不知道?” 陈妈妈心道怪不得今天在这里拉里拉杂的,原来是来打听事的,“自打过年,我也没见她几次,这事真不清楚。” 林淑方嘀咕一句,“没道理这种赚钱的事情,她不和自家人说。” “她就是说了,我们也没钱给她,家里有点钱都让这建材店占着了,他三叔那里,天意又刚结婚买了房子,哪里还能剩下钱。不过这事你们还是多打听打听再做决定,现在的钱哪里是容易来的。” 林淑方的脸上出现些犹豫,“说是叫私人借贷,都是合法的。” “还是谨慎点好。” 林淑方走后,陈妈妈回屋把这话和陈爸爸一说,也觉得这事不大对头,“这样吧,明天我要下山去看新货,从大哥那里走的时候,去他那里坐坐。” 陈妈妈想了下,叮嘱说,“这事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也别说太直白了,免得又惹一身腥。” “这个我心里有数。”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把大家盼望已久的刘雪干掉︿( ̄︶ ̄)︿

章节目录 第289章 这天午饭后,天气很热,一家人吃过饭后,就没出门,建材店的门半掩着,小乔在柜台里侧的折叠床上打瞌睡,陈家的人在里屋说话,陈爸爸说起刚知道的刘雪这件事。 陈安修就跟着听了两句,私人借贷,他之前在各种渠道也听说过一些,路上也常见各种信贷公司的小广告,但没真正接触过,不过从仅有的那点消息来看,很赚钱是肯定的,“刘雪这人还真是有门道,怪不得这半年了,看着说话做事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说话特别有底气,不怎么往奶奶跟前凑了,还要送睿哲去那么贵的学校,他还以为直销店真的那么赚钱。 “找门道还不简单,大哥,你要愿意,我给你牵线,六分利都行。”陈天雨溜达着去窗台那里的牙签盒里,抽根牙签,边剔牙边说,陈安修去北京的时候,他经常在山上各处和小饭馆里帮忙,这天在家歇了大半天,还没下山去。 陈爸爸一听这利息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以前也借过钱,除了那些关系特别好的亲戚不要利息,其余的人家就不会白白往外借了,不过一分利就顶天了,毕竟谁也不是专门做这个的。 不光是他,连陈安修也惊了一下,“这么赚?一块钱一个月就是六分钱的利息,我要拿一百万借出去,岂不是就能天天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只等着赚利息就行了?” 陈妈妈坐在床边,怀里抱着胖冒冒,正拍打着哄他入睡,听到这兄弟俩不靠谱的对话就说,“你们俩快打住,年纪轻轻的,不想着好好工作,净琢磨这天上掉钱的好事,我还没听说,哪个好好过日子的,是不干活,在家翘着腿在家等着吃利息的。再说,这么重的利,和高利贷有啥区别,听着就不是什么正道。” 陈天雨砸吧砸吧嘴反驳说,“妈,你不懂,外面做这个的有的是,赚到钱的也大有人在,你不知道,不一定就是违法的。” “外面还有那么些偷的抢的,抓不住还不用坐牢呢。” 陈天雨哭笑不得,“妈,你这是不讲道理。” “我是你妈,我和你讲什么道理,这事就没什么道理可讲,反正我和你俩说,你俩谁也别去沾手这种事,尤其是望望,别去动这歪心思。”就怕望望为了徐家的事情走错路,这都快半年了,徐家那边依旧没任何动静。 陈天雨嘟囔句,“我要动,早就动了,还用等到现在。”当年他不要的,怎么会现在拾起来?他就那么一提,大哥对这种事情应该也没兴趣,当然大哥真要有兴趣的话,他确实还有点门道,怎么也不会比刘雪的路子差。 “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小徐呢,最近在做什么,上次帮着问了睿哲的事情,也没谢谢她,让她有空在家里吃饭。” “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她了,听说家里有点事,我改天给她打电话,上次和晴晴吃饭的时候,她还说从韩国给你捎了件衣服。”实际情况是,彤彤从韩国回来没两天,就被她妈妈抓回去关在家里了,他打过电话,人没事,就是出不来,他去过两次,徐家人的面都没见到,现在只能再等等看,彤彤也是这意思,毕竟闹太过的话,谁家的脸面上也不好看。 陈妈妈笑说,“给我买什么衣服,我又不是没衣服穿,以后和小徐说别乱花钱。” 陈爸爸对着陈安修歪歪嘴,悄悄说,“看把你妈美的,上次小徐带着她和你三婶去理个发,没少对着人夸。” 陈安修看看妈妈至今保持还不错的发型说,“不过还真挺好看的。”感情都是在相处中产生的,他能感觉出爸妈正在慢慢接受徐彤彤,这是好事。他和晴晴将来不常在家,家里这边还是要靠望望他们多照应,家里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好。 转过天来,陈爸爸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去市区的建材批发市场看货,这次看的主要是些新进的陶瓷地板,另外就是些墙砖墙漆之类的,都是多年合作的老客户,陈爸爸和市场里的几个老板都是老朋友了,按照惯例,看完货,中午晚上两顿酒是跑不了,他心里有事,不想掺和,就带着冒冒一道去了。 过程还算顺利,冒冒也没闹,这次的地板砖不错,陈爸爸答应进一些卖卖试试看,其他同去的人也有当场下单子的,也有说回去再考虑一下的,中午建材市场的一个叫张生平的老板请喝酒,见陈爸爸带个孩子,也没硬留,让人给陈爸爸的车上装了两箱瓶装酱油和一箱酒,他自己又送了两盒肴驴肉。 陈爸爸推让,张生平压住他的胳膊笑说,“他们都在里面呢,这驴肉我可只给你了,你别我让我难做。” “老张,你看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我说你才叫客气呢,我也没少吃你的东西,上个月,你让人捎过来的樱桃,我可都收着了,这次又带了杏来。” “那不都是自己家种的吗?” “自己家种的就不值钱了,行情我还是知道的。” 话说到这里,陈爸爸也没在阻拦,张生平把两盒驴肉放到后车座上,起身的时候见冒冒正忽闪着眼睛在认人,就摸摸他的手说,“小胖子真精神,安修家的老二都这么大了,天雨呢,有对象没?” “自己谈着一个呢。” “都没听你说过,原来已经有了,我原本还想介绍我一个外甥闺女,在初中里当老师的,和天雨同岁,今年都是二十七,不过天雨既然有了,就算了。” 陈爸爸哈哈一笑说,“你要早半年说这话,我肯定要让天雨过来看看了,现在小姑娘当老师好啊,工作稳定又体面,可惜天雨没这缘分,你回吧,屋里那么多人还在等着你呢。改天带孩子们来山上玩。 “那行,回见。” 陈爸爸把冒冒放在宝宝椅上,固定好,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了,张生平的妻子从屋里出来说,“我让你给小昀留意个婆家,你就是这么给她留意的,老陈家的情况你是不知道吗?真是不是亲生的,你就不上心。” “老陈家怎么了?陈二哥和嫂子你又不是没见过,都是明事理的人,天雨是学历低点,但自己做的生意多好,小伙子长得也好,要个头有个头,要相貌有相貌的。” “你别给我装糊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家安修那事谁不知道,到现在说闲话的都没消停,咱做朋友,可以不在意那些,真要把闺女嫁到那家,谁不得掂量掂量这事,谁愿意闺女嫁过去,让人背后嚼舌根,幸亏天雨有对象了,你要真把小昀介绍给天雨,我真和你翻脸。” 离开建材市场的时候都快中午了,陈爸爸带着冒冒去吃了拉面,冒冒很少在外面吃饭,光顾转着脑袋着看人,心不在焉的,也没吃多少,经过佳世客的时候,想到睿哲应该在家,陈爸爸进去给睿哲买了些零食,付钱出来,看到寿司屋那里有不少人在排队,冒冒也趴过去看,陈爸爸知道他大概饿了,就给他要了一盒现做的,米饭都在锅里放着还有温度,抹上酱,里面的鸡肉,蟹棒,黄瓜和萝卜之类的都用海苔包了,切开之后花花绿绿的很漂亮。 陈爸爸先挑了两个喂冒冒吃了,其余的让人打包,让冒冒自己抱着。 到了陈建明所在的小区,陈爸爸找个路边把车停了,左手拎了超市买来东西和人家送的其中一盒肴驴肉,右手拎了从山上带的杏,冒冒就摇摇摆摆的抱着自己的寿司在边上跟着走,直到要走楼梯,陈爸爸才把他抱起来。 到三楼的时候,李文彩已经开着门在等人了,见他们上来,就过来先把冒冒接了过来,“冒冒这是还没吃饭吗?怎么还抱着寿司?” 陈爸爸回说,“中午没正经吃,冒冒叫大奶奶。” 冒冒就张嘴喊她,“奶奶。”前面那个字含含糊糊的,听不大清楚。李文彩摸摸他的头。 “大哥呢?”陈爸爸进门没看到人。 “在屋里作画呢。”李文彩让他坐,又过去敲敲书房的门,“建平和冒冒来了。” 屋里应了一声,李文彩把冒冒放在沙发上,又去厨房沏了壶茶水过来。 “别忙活了,大嫂,天齐和小刘今天都上班去了?” 李文彩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说,“是啊,两个人工作都忙,天天不着家。” 陈爸爸打开寿司盒,套上一次性的手套喂冒冒,嘴里又问,“睿哲呢,他上学的事情定下来没有?” “睿哲在屋里睡觉,上学的事情办地差不多了,应该能去西和那边。” 陈爸爸心里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这是好事,睿哲能去那里上学,他也高兴,“西和不错,小孩子进去,能学不少东西。” “雪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书房的门锁响,陈建明在门口那里对陈爸爸招招手说,“建平进来说话,里面清净。” 李文彩就起身说,“你大哥这书房也轻易不让人进去,怕吵,还刚翻修了一遍,你去吧,我来喂冒冒。” “其实也不用喂,他自己会吃,就是没洗手,我先带他去洗洗手,让他自己吃。” 李文彩把冒冒抱起来说,“我抱着去,你去屋里说话吧。” 陈爸爸见他还算乖,就摸摸他的手说,“跟着大奶奶去洗洗手,爷爷去屋里和大爷爷说会话。” 冒冒点点头,陈爸爸这才端着茶杯进去了,冒冒来过这里几次,李文彩他们也常见,所以也不大怕生。 陈爸爸进到书房里后,果然见里面的装饰挺新的,陈建明刚画完一副荷花图,好几朵粉色的光杆荷花,下面提了不少字。 “你看这画怎么样?” 陈爸爸据实说,“荷花没叶子,看着有点怪。” 陈建明笑呵呵地说,“这就是你不会欣赏了,同样的画,我可是在市里得过奖,不过前些天画展被人买走了,我又重新画了一幅。” 这事陈爸爸在家的时候倒是听说了,就是没见过是什么样子的,“我不好这个,也看不出好坏来,既然是得奖的话,那应该是很好。” “都是些退休老干部们没事自己组织的,不过画展那天季市长也来了,我老远打个照面,比电视上看着还年轻。”他觉得那人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位市长到任不足一个月,应该也没什么场合见过才是。 陈爸爸见大哥没往下说,他也没多嘴,安修去年办酒席的时候,大哥是去了,但和季家那边的人,特别是小一辈的,几乎都没说过话,这都快一年了,能记住季君毅也不是件容易事。现在看来,连名字都没记住,“市长都去了,那场面应该挺大的。” 陈建明陈建明示意他坐,自己也在另一边藤椅上坐下,“是不小,老二,你这次过来,是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是听说最近山上很忙吗?” “也没什么事,今天去批发市场看货,想着睿哲上学的事情过来问问,刚才听嫂子说,办地差不多了,小刘这人路子还挺广的。” “还不是往里砸钱,我给他们出了一万,其余都是他们自己拿的,估计是花了不少。以后这学费也可观,不过他们有钱,我也就不多说了。” “小刘这直销店生意看来是挺好的,这才开了多久。” 陈建明拿了桌上的一把折扇摇摇说,“这个不清楚,他们工作上的事情,我不太干涉,应该是吧。”他是不太管这些事,但老婆总在耳边唠叨,他也听进去一些,看刘雪这做派,钱是赚地太容易了些,“兴许还有别的买卖。” “我倒是听了个信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咱就是在自己家里说说,也没到外面传。” “你说,咱兄弟们之间说个话怕啥?” 陈爸爸喝口水说,“也不是怕,这不是还不确定吗?我在镇上听了个信儿说,小刘在外面放钱,还不只是她自己做,还牵线给别人做。听说很赚钱。”半年就赚小一万,要么是本钱多,要么是利息重,听林淑方话里透出来的意思,找刘雪办这事的还不止一家两家,那数额就很可观了。 陈建明的扇子也不摇了,“还有这事?那我等天齐回来的时候,让他问问。” 陈爸爸一听这话就知道连陈天齐也是个不知情的,这一家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媳妇儿在外面做什么事,公公婆婆不清楚也就罢了,连家里的男人都不知道。他刚要再说什么,隐隐约约就听冒冒在外面喊爷爷,伴随的还有孩子的哭声。陈爸爸也就顾不上这边,放下茶杯起身就往外走。 在客厅这边,李文彩正在抱着睿哲哄,冒冒就在一边干站着,眼泪汪汪的,也没人理会他。 这件事还要从冒冒带来的寿司说起,李文彩带他洗过手,他就在客厅的桌子那里自己吃寿司,李文彩看他乖,就去阳台上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捞出来,后来睿哲醒了,出来见冒冒在吃东西就过来抢,他习惯了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谁都要让着他。 可冒冒哪里是个好欺负的,他自己愿意给的东西,怎么都可以,他要不愿意给的东西,谁要从手里抢,没门。他一见睿哲把他的东西抢走了,上前一把就抓住了,他比睿哲小一岁半,但他胖大,壮壮的,力气足,睿哲自小挑食,身体又弱点,所以原本该一边倒的战争竟然出现了对峙局面。 “这是我的寿司,你为什么吃我的东西?”睿哲朝他吼。 冒冒不怎么会表达,“爷爷。”但他心里很明白这是爷爷买给他的,就抓着不放手。 睿哲一看抢不过了,对着冒冒抓在寿司盒上的手就咬了下去。 冒冒吃痛,寿司也不要了,照着睿哲的头,啪啪啪地就拍了好几下,拍地睿哲哇哇的哭,一边哭,一边喊奶奶,一哭嘴里就放开了。 李文彩一进来,正好看到的是冒冒打人的那一幕,她过去把睿哲抱起来,又问冒冒,“冒冒,你为什么打哥哥?” 冒冒不会说,就把被睿哲咬伤的小爪爪抬起来,不过李文彩一心哄睿哲,也没看他。 “爷爷啊。”冒冒大概觉得自己也是个有嘴巴的宝宝,睿哲把奶奶喊来了,他也会喊自己爷爷,这才出现了陈爸爸在书房里听到的那一声。 不过在陈爸爸过来之前,刘雪先从陈天齐那屋出来了,散乱着头发,看样子是刚睡醒,她一听是睿哲被冒冒打了,就对冒冒喊,“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坏?” 李文彩拉她一下,“你喊什么喊,你二叔还在屋里呢,刚才叫你不起来,我可是和你二叔说,你不在家。你看你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还不回屋里去。” 不过这话说晚了,陈爸爸已经什么都听见了,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疼,他一眼没看刘雪,快步过去把冒冒抱起来,“冒冒这是怎么了?和哥哥打架了?” 冒冒把小爪爪举起来给他看,白嫩嫩的手背上,上下两排整齐的牙印,李文彩这会也看到了,点点睿哲的脑门说,“你怎么咬弟弟的手了?” 睿哲抽抽搭搭的说,“他吃我的寿司。” “那是你二爷爷给冒冒买的,你要吃,我们改天再去买。” 看到冒冒手上的两排小牙印,把陈爸爸心疼坏了,冒冒虽然皮实点,但咬地这么深,想也知道很疼,“爷爷给冒冒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过会冒冒可能觉得真没那么疼了,就挣着小身子指着门边,“爷爷。” 陈爸爸知道他想走,就转头和陈建明还有李文彩说,“冒冒在这里坐不住,那我先回去了。” 陈建明看他脸色很不好,知道这个弟弟从小脾气好,不轻易生气,可一旦生气,气性也不小,就留他说,“建平,现在外面还很热,你刚来待会凉快凉快再走吧,冒冒刚哭完了,你还不让他擦擦脸。” 李文彩也过来拉他胳膊,“是啊,是啊,你看冒冒这脸脏的,我抱着去洗洗。” 陈爸爸看冒冒刚哭过,脸上热乎乎的,也怕他不舒服,就说,“我自己带他去洗洗。” 冒冒洗脸出来,睿哲把剩下的寿司连着盒子递给他,他一伸手啪地打到地上,他是个很有脾气的宝宝。 陈爸爸弯腰捡起来说,“冒冒不能这样,这是爷爷给你买的,而且哥哥知道错了。”其实两个孩子打架没什么,他不能接受的是刘雪那态度。 “爷爷啊。” “对啊,这是爷爷给买的。”陈爸爸把剩下的寿司分成两份,一份给冒冒,一份给了睿哲。孩子们没有大人的那些复杂心思,吃完东西,睿哲又搬出一堆玩具后,两个人又玩在一起了。 此行的目的也算达成,其他的,他本来是想多劝两句的,不过见刘雪刚才吼冒冒,原本的心思也淡了,放着冒冒玩了个把钟头,就抱着人准备走了。 李文彩平时把睿哲看地很紧,睿哲平时玩伴也不多,见冒冒要走,还有点不舍得,跟着出来喊他,“冒冒。” 冒冒朝他咧了咧嘴。 李文彩从冰箱里拿出一大块牛肉给陈爸爸装了,一家人将他送到楼下,陈爸爸就让人留步了,刘雪也下来了,李文彩催着她说,“去送送你二叔。” 刘雪懒懒散散的站在那里没动,陈爸爸不软不硬地回了句,“不用了,当不起。”他不愿意和一个小辈的侄媳妇儿一般见识,只是这侄媳妇儿实在不入眼。 刘雪一撇嘴也没往前走。待陈爸爸走远了,陈建明瞪她一眼,“二十多的人了,一点礼数都没有,上来我问你两句话。” 陈建明问的是放贷的事情,刘雪只说没这回事,钱全是店里赚的,又问这是谁说的,她可以去对质,陈建明当然不会说是陈爸爸说的,让她再去秋里镇上去闹一回,刘雪也猜是可能是陈爸爸说的,不过她现在买卖做大了,这是半个月来第一次到这边,也不敢说不是其他人漏风到公婆耳朵里,一时也不确定是谁。 陈天齐回来后,也没问出来,他本就不愿意理会刘雪,问了没结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继续说陈爸爸,他带着冒冒回去后,冒冒一见到奶奶就举着爪爪给她牙印,“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刚出去半天就咬成这样了?” 陈爸爸只说和睿哲打架时被睿哲咬的,怕她大热天的生气,刘雪那段掐掉没说。 既然是两个孩子,陈妈妈也没法说什么,抓着冒冒的肉手仔细看看,“好歹是没咬破皮,要不然天这么热,发炎了可怎么办。”又点点冒冒的头说,“以后可长点记性,睿哲要打你,你就躲远点,他比你大,你能打得过吗?” 陈爸爸就说,“怎么打不过,手劲一点都不小,打地睿哲哇哇哭。” “打人可不对,冒冒,不过这次人家先动手打你的,就算了,奶奶带你回屋洗洗澡,换换衣服,这一出去就是大半天。” 陈安修听说他被咬伤了,也从山上跑下来看他,冒冒见到爸爸也立刻举着爪爪给他看,“也不是很厉害,明天就好了。”嘴里是这么说,还是握着那只爪爪吧吧地亲了好几口。 吨吨放学,冒冒又举着那只爪爪给哥哥看,章时年下班,冒冒又举着那只爪爪给大爸爸看。全家人都疼他,他举过来,家里人就给他亲亲吹吹,一时之间,简直成为全家的第一宝贝爪爪。 不过在亲了这只宝贝爪爪一星期后,陈安修也受不住了,当冒冒再继续递过来后,他就咬他短短的手指头,“你也差不多点,冒冒,别装可怜了,你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上面的牙印都淡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冒冒一点都不怕,还把另外一只爪爪放到爸爸嘴边,陈安修不客气地直接拍掉。 进入七月份,山上的垦荒结束,陈安修结完所有的款项,春天请来的雇工就都离开了。月初正值杏子下市,桃子还没上市,果园这边得以短暂松口气,农家乐这边前段时间只能说还可以,今年镇上又新建了不少家农家乐,附带能住宿的也有,不再是他们一家独大,客源被分走是肯定的,不过他家这边依山傍水的,环境不错,又有前几年的口碑积淀,还是有一些老客户很认的,但现在进入暑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有的房间基本都被预定光了。不过现在每个地方都有专人管理,也不用他事事插手,他就只每天早上和管理人员开个碰头会。让大家说说各自遇到的问题和提出的建议。 他近来主要的目标是有机蔬菜上,申请的有机认证经过重重的检验终于下来,他租了两辆小货车,每天和孙晓各自开一辆,下山去送货,收集信息,订单的话,他们暂时只接受市内四区和东山这边的,其实订单还是不多,不过只要有,他们就去送,除了蔬菜之外,他们还负责配送土鸡,猪肉,鸡蛋,还有少量的牛奶,都是自家出产的,质量有保证。 他忙,章时年也忙,有时候他晚上睡着了,章时年还没回来,有时候章时年早上还在睡觉,他又已经起床了。 这天章时年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院子门口的那盏灯照例开着,不过和前些天不同的是,堂屋里的灯也开着,他忽然想起来,早上出门之前好像说过,今晚可以早回来的,结果美国那边的公司里临时出点事,他忙起来忘了和安修说了。他以为人没睡,推门进去,就见人趴在沙发上睡地呼呼的,人太高,沙发不够长,一条腿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条腿落在地上,没有上衣,只穿着一条短裤,露出的腰线还是劲瘦而美好的,桌上盖着几盘菜,隔着纱网望过去,应该都没动过。 “安修。”章时年屈身,半跪在沙发边上摸摸他的头发,他是想过无意将这人养成温室里的花朵,可真正见到人这样拼,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几乎是头发一被触摸到,陈安修就立刻睁开眼了,目光还略带朦胧,神智却急速清醒过来,他退役多年,部队的生活渐渐远离,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消失,“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章时年转过他本能要看墙上时钟的脑袋,面不改色地说,“还没。”吃夜宵。 “还好我今晚做多了,给你留了点剩菜,你赶紧解决了,省得浪费。” “一起?我一个人吃不完。” 陈安修摸摸扁扁的肚子说,“睡过一觉,也有点饿了。”章时年拉着他去洗手。 夏天的晚饭,太油腻的东西没胃口,陈安修做的大多是凉菜和炒青菜,现在凉点味道也不差,他夹一筷子韭菜苔炒的草菇说,”怎么菜凉的这么快?” 章时年眼睛也不眨地说,“今天夜里很凉。” 陈安修嘴角扭曲了一下,饭菜消灭掉大半,他就让停下了,自己收拾了桌子,又让章时年去洗澡。 等他收拾完这这一切,见人还没出来,他就倚在浴室门口,拿脚敲敲门说,“章先生,需要上门服务吗?我搓背技术一流,按摩技术二流……” 门从里面打开,又被急速关上,下巴被捏住,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都被堵在章时年滚烫的唇舌中,腰被箍地死紧,他徒劳地挣扎几下。 与平时的温和内敛不同,章时年在这种事情每次表现出的是极度嚣张而强悍的侵略性,陈安修很多时候在想,或许这才是章时年的本质。 “吨吨呢?” 陈安修半倚在章时年的臂弯里,勉强把即将飘走的神智拉回来,“和爸妈回村里睡了。” 章时年趴在他胸口处,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可疑的热气从胸口蔓延到耳根,拖鞋在刚才的挣扎中已经飞了出去,短裤和内裤也已经落到脚边,他抬抬脚,将已经没什么意义的两件衣服踢到一边去,又抬着大脚丫子在章时年光·裸的脚背上踩了一脚,“你什么意思?” 章时年还在他泛着水润光泽的唇上重重吸了一口,手指暧昧捏捏他弹性十足的臀·肉,“陪床技术几流?” 陈安修伸手推开他的脑袋,目光在章时年腰下已经挺起的部位扫过,然后笑地一脸不正经说,“实在不好意思,不提供这项服务。” “如果我一定要呢?” 陈安修潇洒地丢出八个字,“恕不奉陪,另请高明。” “真的可以另请高明?” 陈安修摸摸下巴,肯定地说,“可以,只是你下半辈子做好当太监的准备。” 章时年发出低沉的笑声,在陈安修没反应过来之前,扛着人丢到浴缸里。 腿被架开,硬物凶狠而毫不迟疑的插(和谐)进来,浴缸里水花四溅,紧接而来的尖锐的喘息和重重的撞击声。 当章时年就着两人相连的姿势,从浴室里将人抱出来,经过一个宽大的堂屋,一直将人做到卧室的时候,陈安修混乱思绪中仅有的一丝清明在说,他真的很后悔把吨吨放到村里去。 陈安修这一觉睡得黑甜黑甜的,醒来的时候感觉骨头都没了,他一睁开眼,就看到脑袋上方的四只大眼,他眨眨眼,那四只眼也眨眨,他闭上眼睛再睁开,那四只眼睛还在,“吨吨,冒冒,你们怎么在这里?” 吨吨说,“我们在奶奶那里吃完饭没事,就回来了。” 陈安修几乎想呻·吟,他忘了吨吨从今天开始放暑假了。 “爸爸。”冒冒见陈安修说话,终于肯定爸爸醒了,就伸着脑袋往毯子里拱。 他已经拱进半个脑袋去了,陈安修想到什么,抓着后襟,又被他拎了出来,隔着毯子抱在怀里,“你大爸爸呢?” 吨吨嘿嘿笑说,“上班去了,走的时候让我们不要喊你起来,奶奶包了芸豆大包子,你要起来吃吗?奶奶说今天姑奶奶他们都要过来上坟。” “今天农历六月六啊。”陈安修捏捏他的鼻子,“你先带着冒冒去院子里玩会,我这就起来。” 陈妈妈打电话过来,陈安修知道两个姑姑都来了,就领着吨吨和冒冒去陈三叔家走了一趟,陈建敏和柴秋霞在厨房里忙活,陈妈妈和陈建红在树荫底下洗菜切菜。柴秋霞见到他们来了,就让着进屋。 陈安修探个头,见屋里只有李文文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看电视,他让吨吨冒冒进去凉快凉快,自己打个招呼就退出来和妈妈还有大姑说话,“妈,大姑,你们在说什么呢?” 陈妈妈说,“不就刘雪放钱那件事,她还找你茜茜姐了。” “她不是说不承认吗?” 陈建红接话说,“她和你茜茜姐说的是,她只是替别人牵线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了利息多少没?” “说是人家贷出去是四分利,给你茜茜姐二分。” 陈妈妈边撕茄子边说,“这倒是和林淑方说的一样。” “婶子她真投钱了?” “她投没投,我不知道,她说是没敢投,不过晓磊那媳妇儿映红是真投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大冒冒这坏蛋劲头,你们真要哪天见不到他了,也不用担心他在哪里受欺负了

章节目录 第290章小说网 魏晓磊的媳妇刘映红,陈安修当然认识,同住在一条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他一个男人,和人家一个新媳妇,没什么交情是真的,最多就是在路上遇到了打个招呼就过去了,但从她这半年闹出来的事情来说,倒是个有心性有想法的人。 “林淑方那个结婚当天不上车的儿媳妇?”陈建红的娘家是这里,她又常过来走动,秋里镇很多事情都是知道的。 陈妈妈应了声,“除了她还能是谁。”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陈建红掰完芸豆,陈安修把盆子拿过来,放到水龙头底下接水洗洗,陈建红接着说,“这媳妇才嫁过来多久,就能当家做主了?刘雪和茜茜说的是最低三万,越多越好,再少了人家都不用。”三万块钱放到现在肯定不是一笔大数目,但依林淑方的家境,想要随随便便拿出来,估计也不大容易,刘映红现在既然能拿出来,就是在家里能做主的。 陈妈妈回说,“谁知道呢,人家家里的事情咱也不好仔细打听。” 陈建红知道自己这个弟媳妇向来是个不好打听事的人,与林淑方又有过过节,当下也不再说那家的事情,“你说现在这世道吧,是没钱赚钱不容易,手上有点钱吧,就招人惦记。” 陈妈妈听她这么感叹就和陈安修说,“别在这里凑着听热闹,去屋里看看你奶奶醒了没,没醒的话就把她喊起来,待会也该吃午饭了。” 陈安修知道他们是有话说,答应着起身擦擦手,朝着陈奶奶那屋去了,在他的后面,就听陈大姑说,“我说你也太小心了,都是自家的孩子,听两句怎么了,我还能防着他不成?” 接下来是陈妈妈的声音,“有什么防着不防着的,我不过是看他在这里光支着耳朵听闲话,也帮不上什么忙,打发他去干点正事,李奎中家里又去闹事了?” “又不是第一回了,自打房子拆迁了,就死皮赖脸的闹,那一家人,从老到小,为了钱,脸皮都不要了……” 再后面的话,陈安修走远了,加上她们的声音又刻意压低,他就听不到了,不过大概是什么事情,他差不多也能猜到,李奎中是他的大姑父,也就是他表姐李茜的亲爸爸,十几年前,大表哥意外车祸去世之后,没出两年,李奎中便领回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逼着大姑离婚,大姑向来是掐尖要强的,怎么能受得了这份气,当时就同意了,不过也没便宜李家人,将家里最值钱的那块地皮要了过来,那是她又托关系,又送礼拿下来的,谁都知道以后肯定会涨价,李家的人开始不同意,但耐不住大姑手段强,找人把小三扭送到计生委,差点将小三肚子里那俩男胎引了,李家这才害怕,地皮和家里的一套房子归了大姑,模具厂留给了李奎中。 后来大姑在那块地皮上起了两幢三层的水泥楼,现在十几年过去,房子拆迁,连着楼房带院子,大姑得了六套房子,正好就是在季君恒和卫林的瑞岭小区里,东山这边的房价虽然比不上市中心,但瑞岭小区在东山这边地段还是非常好的,这六套房子就是上千万的资产,反观李奎中,模具厂早在七八年前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他现在六十多的人了,又没别的本事,他第二任老婆的肚子又争气,一口气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四个孩子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花钱的时候。于是李奎中就把主意打到大姑头上来了,说什么房子应该也有他的份,当年离婚分配不公平什么的,总而言之就是耍无赖,领着全家不止一次到大姑药店里闹,要死要活的,报警次数多了,警察都不太愿意理会这种事了。 真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不过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为什么家里其他人刘雪不找,而只去找茜茜姐,因为她知道大姑有钱,而作为大姑唯一闺女的茜茜姐肯定不会缺钱。 “是壮壮吗?” 陈奶奶的话打断陈安修刚刚思绪,他快步走到床边说,“奶奶,是我,你要起来吗?午饭马上就做好了。” “起来吧,睡了好一会了,身上沉。” 陈安修伸手扶她起来,“奶奶,你除了身上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然饭后,我带你去镇上卫生室看看。”从过完年后,奶奶的精神就时好时坏的,去年的时候,还能自己带着小马扎到村里四处逛逛,有时候还自己溜达着去镇上,今年明显就不行了,即便出门,最远就是到胡同口坐坐。她自己总说去年不该去住那次医院,人老了,住了医院就好不了了。 陈奶奶坐起来摇摇手说,“不去了,不去了,你爸爸和你三叔带我去了好几次了,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最多就是让挂挂水,也没什么用。” 陈安修帮她穿鞋,发现她整个脚面都是浮肿的,“奶奶,你的脚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疼也不痒的,上次也去看了,卫生室的小李说,晚上多泡泡就行,床头那边,就几双大的鞋,你给我拿过来。” 陈安修在床头里侧翻翻,果然看到几双明显大的鞋子。 鞋穿上了,陈奶奶下床走两步,又问,“你大娘和睿哲来了没?” 陈安修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就说,“还没,估计待会就到了,我先扶你到院子里坐坐吧,大姑他们都在。” 陈奶奶嘴里念叨着,“睿哲这又好几个月没来了。” “睿哲快上幼儿园了,大娘他们肯定要提前教点东西,要不然去了,可能会不适应。” “睿哲娇气,我就怕他在学校里吃亏。” 陈安修宽慰她说,“奶奶,你别担心太多,睿哲要去的那个学校和吨吨是一个的,他们那个学校里老师很多,学生少,有老师看着,睿哲不会吃亏的。” “有老师,我也不放心啊。” 陈安修故意皱皱眉说,“那这可不好办了,奶奶,要不然咱去和老师说,让你跟着睿哲去上学吧,在睿哲边上给你放个小板凳,人家问你,你就说,我不放心我那大重孙子自己来上学啊,到放学的时候,别家都去接孙子,我们就去接奶奶。” 陈奶奶少有的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态度亲近地笑道,“就你鬼主意多,就是咱愿意,老师也不让的,你真当你奶奶是个老糊涂。” “奶奶,你还年轻呢,怎么会老糊涂,你看前面胡同里那个太爷爷,今年都一百多了,还天天见他出来晒太阳,我叫他,他还能认出我来,奶奶,你也至少还得活二十年。”过去的事情注定无法挽回,他也无意去挽回什么,只是老人到了这个年纪,他也不想去计较太多。 陈建浩家的院子里种着两棵很大的梧桐树,荫凉地不少,不过现在临近中午,室外的温度高,陈安修扶着老太太在院子里稍坐了一会,就带去堂屋了。 李文文正在给吨吨和冒冒切西瓜,见到他们进来,就起身说,“奶奶,二哥,这边坐。” 陈奶奶就说,“你现在身子重,别起来了,好生坐在那里就行,肚子都这么大了,公司还不给放假啊?” “这个月还不行,怎么也得下个月吧,在办公室里还好,不是很累。” 刚才她坐在那里,陈安修还没注意到,她这一站起来,他才发现李文文的肚子真不是一般的大,现在才七个多月,整个人已经显得非常笨重了,看来三婶这段时间的进补很有成效。 冒冒刚刚只顾着坐在旁边吃东西了,这会可能也看到了李文文的肚子,就瞪着大眼睛看,还想伸手。 陈安修和他们还隔着一张桌子,见他要动手喝止他说,“冒冒,别淘气,婶婶肚子里有小弟弟。” 李文文连说没事,拉着冒冒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说,“冒冒,你想要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冒冒五根胖胖短短的手指头李文文高耸的肚皮上动了动,一脸兴奋地转头和吨吨说,“得得,胖,胖。” 陈奶奶和李文文不明所以,只觉得他童言童语可爱,但陈安修哪能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以前吨吨总拍着他的胖肚子嫌他胖,今天他大概觉得终于找到一个比他肚子大的了。 听懂他话的显然不止陈安修一个人,就见吨吨一把将他捞回来,给他擦擦嘴说,“你就够胖的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屋子里的因为两个孩子的对话乐地哈哈笑。 今天这里没有男客,陈安修也没有在这里吃饭的打算,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准备带着吨吨和冒冒走人了,柴秋霞从厨房里出来留人,“都是你姑姑,又没有外人,今天就在这里吃吧,你看菜都做了这么多。”陈建红和陈建敏也拉着人不让走,说好久没见吨吨和冒冒了。 陈安修只推说中午小饭馆里忙,没人照应不行,陈妈妈也出来说,“就让他们回去吃吧,他爸爸应该在家里也做好了,咱早早吃完饭还要去上坟,等上完坟,咱再去建材店那边坐坐。” 陈建红他们这才放人,柴秋霞又去厨房里打包了两个肉菜给他们带着,陈安修带着两个出门,还没转出胡同口,就见李文彩下了出租车,手里提着两袋子东西,但只有她一个人。 陈安修过去打了招呼,又问,“睿哲没一起来吗?” 李文彩就说,“天气太热了,就没带他过来。” 陈安修本也不想管这些事,不过想到老太太天天挂在嘴边的念叨,就多了句话,“奶奶有些日子没见睿哲,挺想他的,刚刚还在家里说起他。” 李文彩明白他的意思,“天气太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等哪天凉快了,我就带睿哲过来玩。” 其实从年后就很少来了,陈安修大概也知道他们是觉得奶奶身体不好,怕给睿哲过了病气,但这些话他没法说,“那行,大娘,你快进去吧,三婶她们就等你了。” 经过建材店的时候,陈安修让吨吨和冒冒拎着菜进去,自己和陈爸爸说了声,就回小饭馆了,他说是来照看小饭馆,也不全是虚话,中午是特别忙。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多,小饭馆里还有客人陆续进门,其中还有个临时决定进来用餐的旅游团,他们这里不接团餐,领队的导游和陈安修墨迹半天,见他实在不让步,也就答应下来让游客自己单点,再自己单独付账单,“不过老板你这样,我以后就不敢带着人来了,我这可是带了四十多个人过来呢,一点优惠都没有。” 陈安修从柜台旁边的冰柜里拿了一瓶饮料推给他,又和新来的收银员说,“去厨房里和刘师傅说一声,给这位导游小姐炒几个好菜,我请客。” 收银员应着去厨房了,导游这才露出笑脸,“老板,我发现你这人还挺好的嘛,也不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下次带人再来。” 陈安修笑笑说,“随时欢迎。”虽然他心里对这话并不十分信,吃团餐,导游有回扣拿,他这里不接团餐,常跑这边的导游都是清楚的,所以很少有人会领着到他店里来,今天估计是其他店里真的没位置了,导游和他这里磨嘴皮子,不过是想讨点便宜,有点是点。 导游心满意足地走了,陈安修看冰柜里的饮料不多了,就钻到柜台下面,想拖一箱新的出来,就在这时,他听到头顶上方有个声音说,“看你做生意也是有模有样的,应该是真的饿不死了。” 陈安修脑子嗡地一声,蹲在那里半天没动。 那人捶捶柜台说,“喂,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应一声,你该不会是在底下感动地哭吧?” 陈安修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一把,从柜台里出来,一伸手咬牙说,“你做梦呢,我会为你哭。” 来人更加不客气,抬腿在他腿弯上重重踢了一脚说,“不是我,还能是谁,我都亲自上门了,你还三呼六唤的才出来,你还真成老板了啊。” 陈安修硬受了这一脚,“他妈的,你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谁知道你是死是活,我以为你早死了。” “我要死也死在你后面,你这个祸害还活着呢。” 小饭馆里见到的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简直不知道这两人什么关系,一见面就动手,互损起来都不客气,但看两人的神色呢,又不像有大仇的样子。 孙晓和张言在别处听到有人上门闹事,提着棍子跑过来了,孙晓一见陈安修就问,“陈哥,哪个小兔崽子活地不耐烦了,挑事挑到咱们家门上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张言应了句,“就是……”话没说完,他就看到跟在陈安修身后出来的人了,接下来的狠话化作唾沫咽下去了,一米八多的壮汉,小平头,古铜色的皮肤,穿着看着倒是普通,就一件黑t,□是普通牛仔裤,可那胳膊上隆起的肌肉还有那看人的眼神,实在不太像个善茬。 孙晓也看到了,一瞬间觉得手里的棍子有点烫人,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陈安修见到他们愣在当地,就挥挥手说,“我老战友吴峥嵘。”又指指张言和孙晓说,“在这里工作的俩小子,左边张言,右边孙晓。” 吴峥嵘从陈安修身边越过来,朝张言和孙晓一伸手,又拍拍人家的肩膀,爽朗地说,“原来是小张和小孙,第一次见面啊,以后就认识了。” 张言和孙晓握过手后,右手都放在裤边悄悄抹了抹,手劲也太大了点,真疼。他们是提着棍子来的,可也没真打上去啊,至于这么报复吗? 陈安修把人拉过来,“你别欺负小孩子,走,回家去。” 吴峥嵘跟上去,大大咧咧地勾着他肩膀说,“咱爸咱妈呢,我这次过来也认认亲,对了,听大队长说你结婚了,弟妹长啥样,我问半天,他也没说出来,我那小侄子吨吨呢,今年该上初中了吧……” 看那两人进门了,孙晓这才公开地揉揉肩膀说,“陈哥这战友干啥的,这身体锻炼的。” “听说陈哥在部队里待了好多年,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战友过来呢。” “也是啊,估计离着远吧。” 进门后,陈安修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啤酒出来,扔给吴峥嵘一罐,“工作调动,还是出差路过?” 吴峥嵘接过来,打开后,满足地喝了一大口说,“还是啤酒爽快,我还真怕你给我泡壶热茶出来,这大夏天的,不够热死人的。” “你想地倒不错,我才懒得伺候你,说吧,来做什么的?”比起罗平,吴峥嵘显然和他更熟悉,他们从一进部队的时候就认识了,不过当时并不是新兵,他是在国外的维和部队待了两年,选调回来的,各项基础都比他好,起初的时候没少挤兑他,还公开在队里放话说,秦明峻为什么独独给他开小灶,骂他是秦明峻的关系户,为此两人没暗地里互相较量,开始他就是给人当沙包的份,慢慢的就能还点手了,就这样打了几年,情谊竟比别人好上几分。就连在最后那一刻,陪在身边的也只有这个人。也许记忆太过惨烈,他退役之后,两人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联系,直到今天,离他退役,已经过去五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件一件的都在解决了。

章节目录 第291章 “五年不见,你是刚刚发现我比你英俊潇洒吗?看地这么入神?” 陈安修淡定的挑挑眉,直接将手中冰凉的啤酒罐摁在他脑门上将那张熟悉的脸推开。 刚出冰箱的啤酒,抓在手里还觉得冰凉入骨,更何况贴在脸上,吴峥嵘嚎叫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张嘴想说什么,但对上陈安修带笑的眼眸,他的眼底也跟着染上一抹真实的笑意,“这么多年不见,你都没怎么变。” “那你以为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大腹便便还是脑满肠肥?” 吴峥嵘抿抿嘴笑,“我倒是希望,可惜你没满足。”怎么样都好,只要不是那个走不出阴影的陈安修就好。 “你还在咱原来的部队工作吗?” 吴峥嵘倚在门边,摇摇手中的啤酒罐说,“家里人希望我能稳定下来,前两年本来打算调到秦皇岛的,各种原因没走成,这么多年下来,我都习惯了,对了,还没和你说吧,我去年提了少校。” 陈安修过来和碰了一杯,“干得不错啊,前途远大。”从上尉到少校是个门槛,能上来不是件容易事,吴峥嵘年纪比他还大,今年已经35岁了。 吴峥嵘能看出来,陈安修是真的为他高兴,认识这人十二年了,兄弟不是白做的,“可惜你走了,要不然咱们兄弟还可以在一起。” “我当年要走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吴峥嵘难得感叹,“可惜说了那么多,也没能留住你。”不得不说是个遗憾,“不过看你现在过得也不错,大家也都可以放心了,你当初走的那么突然,又一声不响,那天大家追到火车站都没找到你。“ 其实他当时看到那些人了,只是不想露面,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情绪太压抑,“其他人现在都怎么样?” “老金和大刘在你走的第二年就退伍了,老金现在沈阳老家弄了个车队搞运输,做地有模有样的,老婆就是他以前给咱们看过照片的高中女朋友,现在闺女都五岁了,大刘在祈州那边做特警,别看他学问不高,老婆可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长得也漂亮,在当地电视台做记者的,据说是有天下班晚了,在一偏僻街区救了一个被拦路抢劫的姑娘,就这么一回,嘿,你别说,人家姑娘还真就看上他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今年都三岁多了,去年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说,想带老婆孩子来绿岛旅游,顺便看看能不能找找你,只是去年夏天,他爸爸过世了,后来也就没过来。” “我记得他爸爸年纪不大。”大刘爸爸以前去部队探过亲,给他们带了很多山核桃。 “不到六十,是心肌梗塞,说没就没了,大刘赶回去的时候都没见着人。”说到这些,吴峥嵘也不由地有些唏嘘,不过他很快打起了精神,“小于后来调到广西那边带新兵了,罗平这小子运气不错,被挑到北京给首长当警卫员去了,大队长就不用我说了。” “看来大家都过地不错。” “都还可以,只是现在天南海北的,很难再像以前那样聚在一起了,每次通电话,大家最惦记的就是你,总问我你的联系方式,可惜我也只是知道你老家在绿岛,至于有没有回来,回来住什么地方,你是一点没信息没留给我。” “那你这次是怎么知道的?” 吴峥嵘在短短的头发上摸了一把说,“今年春天在一次联合军演中遇到大队长,我想你要回绿岛的话,肯定和他有联系,一问还真给问着了。” 他就说如果是罗平,他们早该得到消息了,可能罗平也看出点什么来,只是没点破。 “说了一圈,你呢,个人问题解决了吗?” 吴峥嵘一仰头,把最后一点啤酒倒进嘴里,笑嘻嘻地说,“看上我的姑娘大把大把的,主要是我眼花挑不过来。” “切,直接说没老婆不就行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你这次有空跑我这里来,不会是休假回家被逼着去相亲了吧?” 吴峥嵘朝他竖个拇指,“在家待了十天,相了三个。一个大腿没我胳膊粗,一个比我小十来岁,还有一个,我小姨单位上的,我一瞪眼,直接把人给吓哭了,事后人家那姑娘跟人说,怀疑我有暴力倾向,怕婚后拿她当沙包打,你说我像那种人吗?” 陈安修抹抹嘴边沾到的酒水,从上到下将对面的人仔细打量一番,然后得出肯定的结论说,“你别说,还真有点像。”本来像吴峥嵘这种常年在作战部队的,身上就有种煞气,再加上这人偏硬朗的长相和这体格,一般姑娘见到,还真要憷两分。 吴峥嵘被他打击地差点跳脚,“行,你好,你帅,你讨人喜欢,你让我看看,我那弟妹是个啥样的。” “你会见到的,他现在市区上班,你到时候别吓着就行。”人都来了,他也无意将章时年藏起来。 吴峥嵘怀疑地眯眯眼,“难道你还真娶个天仙不成?” 陈安修打算将关子卖到最后,“你见到就知道了。” 老战友久别重逢,即使中间有五年的空白,但还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吴峥嵘小心地规避者那条线,在那条线外,他们可以天南海北地胡侃。 快四点的时候,吨吨和冒冒在建材店睡完午觉,室外的温度也降低一些,吨吨就领着冒冒出去溜达一圈,接着就回家来了,他们一进门,吴峥嵘就认出吨吨来了,毕竟从一岁到七岁的照片都见过,也算是间接看着长大的,但真人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一刻,他很理解陈安修,怪不得那么小就猴急猴急的,光看吨吨这相貌,也知道妈妈必定是个极出色的大美人。 “你还记得我吗,吨吨?” 吨吨仔细辨认一会,又想了一下,“吴叔叔。”爸爸那些战友,都给他买过东西,爸爸曾经拿着照片给他看过。 吴峥嵘惊喜地赞叹,“吨吨记性真好。”他刚才也不过是试探问,没想到孩子真能光看照片就能记住人。 陈安修在旁边臭屁地加了一句,“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吴峥嵘也不理会他,径自和吨吨说,“几年没见,吨吨都长这么大了,吴叔叔给你带了礼物,都放车上了,一会拿给你。” “谢谢吴叔叔。” 吴峥嵘拍拍他的肩膀,“乖了。”一转眼,终于看到跟在吨吨旁边的小胖子,就问陈安修,“这是谁家的孩子?” 冒冒在陈安修开口之前,先过去抱住他的腿软乎乎地喊,“爸爸。” 吴峥嵘怔愣,“你小儿子都有了?真够速度的。大队长怎么一点都没和我提,让我看看这胖小子。”他把人从陈安修身边抱过来,又问,“叫什么名字。” 陈安修回说,“叫冒冒。” “你叫冒冒啊?”刚才没看仔细,这下抱在怀里仔细瞅瞅,眉眼间还真能看出点陈安修的影子,不过比陈安修可爱多了,肉嘟嘟,白白嫩嫩的,吴峥嵘忍不住伸手想碰碰孩子的脸,冒冒瞪着眼睛看他,两只爪爪抓住他的手指不让碰。 “这小子一点都不怕我,我家里那几个侄子侄女,一到我手上就哭个不停。”吴峥嵘爱不释手地抱着逗了会,见冒冒想下去玩,就将人放下了。 陈安修打发两个小的去里屋玩,趁着吴峥嵘上厕所的时候,给章时年打了个电话。 章时年在电话那边拧了下眉,“战友吗?我今天可能没法回去,明天再见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要在这里留四五天,晚上别忙到太晚。” 章时年的唇角勾出些笑容,应道,“恩,知道了。” “那你忙吧,我挂了。” 吴峥嵘上厕所回来,得知传说中的弟妹今晚不回来,直夸陈安修心大。 陈爸陈妈知道陈安修的战友来家里了,送走陈建红她们,就直接过来了,倒是弄的吴峥嵘怪不好意思,拉着陈爸陈妈的手一个劲说,“本来这次是探望陈叔和林姨的,顺带认认门,你看,我这还没过去,反倒让你们二老过来看我了。” 陈爸陈妈都不是那种事事要规矩的人,对这种小事根本不在意,吴峥嵘又是个爽朗的性子,所以虽然是初次见面,意外地居然很合得来。 晚上一家人就在这边吃的饭,陈妈妈张罗的饭菜,陈爸爸特意回家拎了瓶好酒过来,吴峥嵘的酒量是真的好,不像陈安修一样是虚报的,和陈爸爸对饮了一瓶白的,还自己喝了四五瓶啤酒,也仅仅是脸红了红,陈安修知道自己的那点酒量,没敢喝太多,不过耐不住劝,又是在自己家里,就少了些顾忌,陪了两瓶啤酒,不过一直到晚饭结束,理智还算清醒。 陈爸爸也还好,他酒量本就不错,那瓶白酒大半让到了吴峥嵘的肚子里,饭后他也没让人送,从这边拿了个手电筒,就和陈妈妈一路溜达着回去了。 今天家里有客人,冒冒兴奋地蹦跶了半天,吃完饭不久就渴睡了,陈安修怕他积食,带着人在院子里凉快半天,这才把他放回自己的炕上,让吨吨陪他睡觉。 陈安修转身出去后,冒冒可能又不太困了,扭股糖一样在哥哥身上翻来翻去的,吨吨伸腿把他压住,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一叠画纸出来,“上次讲的是海獭。”吨吨翻翻标记好的图画,“今天讲小鲸鱼的故事,从前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生活着一群黑色的鲸鱼,有一天两个鲸鱼爸爸出门了,家里就只剩下大鲸鱼哥哥和小鲸鱼冒冒,他们是两只漂亮的鲸鱼,身上长着白色的圆圆的花纹,小鲸鱼冒冒不听哥哥的话乖乖睡觉,然后就被一群白色的鲨鱼抓走了……” 冒冒在哥哥怀里拱拱,“啊……” 吨吨拍拍他的背,“大鲸鱼哥哥就追上去问,你以后会听哥哥的话吗?小鲸鱼冒冒就哭着说,我最喜欢哥哥,最听哥哥的话了,大鲸鱼哥哥就游过去,一口咬在鲨鱼的肚子上,又过来一个,又咬一口,大鲨鱼哥哥的牙齿又大又坚硬,鲨鱼们就这样都被打跑了……” 陈安修止住进门的脚步,笑着摇摇头将门关上,吨吨的故事永远这么简单又粗暴。 吴峥嵘跟在身后也跟着听了一点,此时摸摸下巴点点头说,“黑色的鲸鱼,有圆圆的白色花纹,虎鲸吗?那确实能击败白鲨,但如果是一群白鲨的话,就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你还和孩子较真了。” 吴峥嵘哈哈笑,“那不是我的小鲸鱼侄子们吗?我要这么一双儿子,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那你也得先要人肯嫁你才行。” “你都有了,我这次回去就加把劲。” 陈安修懒得理会他,找床干净的夏凉被出来,将人安置在家里空着的房间里,不过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就半靠在炕上说话,说到后来,口渴了,吴峥嵘就提议再喝点,陈安修这会可能酒意也上来了,胆子比较肥,答应的比他还爽快,直接去把今晚喝剩下的还有冰箱里的存货都抱过来了,边说边聊,不知不觉间就将十来罐啤酒全部报销干净了。 陈安修不用说,这下就连吴峥嵘也起了酒意,聊着聊着就少了顾忌,“安修,你还记得咱们走了的那些兄弟们吗?都六年了,要说这些年,我也目睹和经历过不少生死,可有时候晚上一闭上眼睛,还是会想起他们,无论多么美好的记忆,最后总会切换到那一幕。”封闭的船舱,刑求过后残缺的肢体,满眼的血腥,垂死挣扎的呻,吟,昔日最亲密的兄弟以一种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惨烈呈现在他们面前,那种视觉和心理的冲击,大概他这一辈都不会忘记。 “怎么不记得。”陈安修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就是这双手,曾经沾满了那些人滚烫的鲜血。 可能日光灯太刺眼,吴峥嵘拿手臂挡住眼睛,继续说,“你知道吗?其实以前我对你挺不服气的,总认为你这人心太软,之所以最后能当上队长,少不了秦明峻的私心,直到那天,面对他们最后的祈求,我都办不到,手一直在抖,我这一辈子就没那么退缩过。”到头来将所有的压力都丢给了陈安修。“你走之后,我曾经不止一次也想离开那里,可是在部队待了那么多年,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从心里也舍不得。” 陈安修深吸口气,压住因回忆往事,胸口乍起的疼痛,“这些年如果不是你为我保守秘密,说不定我连顺利退伍都不能。” “如果换成你,你也会这么做,而且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这次过来,见你日子过地安稳,我也就放心了,说实话,我真怕你走不出来。” “有人陪着总比一人走好,你年纪不小,身边也该有个人了。” “我努力找个比弟妹更好的。” “那估计很难。” “你就臭屁吧,吹牛又上税。” 酒喝到后来,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白天到来后,吴峥嵘依旧爽朗,陈安修也还是那副笑嘻嘻浑不在意的模样,两个人谁也没再提起过那晚的事情。这天吴峥嵘去探望了陈奶奶,又跟着陈安修到山上四处逛了逛,陈安修主动跟他要了其他人的电话号码,当听到电话那边久违的声音中透露出的压制不住的惊喜,他终于觉得有些事情是该让它彻底过去了,几个人约好,明天夏天大家要来绿岛聚一次。 临近傍晚,陈安修带着吴峥嵘从山上下来,吴峥嵘一手拎着刚摘的好些桃子,另一边的肩膀上扛着胖冒冒,吨吨今天和同学约着去去市区的大剧院看话剧了,就把胖冒冒一个人留在家里了,吴峥嵘足足扛了他一天,两个人终于熟悉一点。 快到家的时候,陈安修接到电话,要去小饭馆里处理点事情,就把门上的钥匙丢给吴峥嵘,“你先带冒冒回去,我去小饭馆那边办点事,待会顺便带点菜回来。” 吴峥嵘接着钥匙,嘴里又问,“要是弟妹回来怎么办,她不认识我,再把当成闯空门的。” 陈安修看看时间,“现在还不到六点,他没这么早回来,就是回来,他也不会怕你,他打你,应该足够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弟妹越来越好奇了。” 陈安修朝他摆摆手,抄近路走了,吴峥嵘勾着手里的钥匙,把胖冒冒从肩膀上放下来,熟门熟路的回家准备开门,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门口外停放的车了,他打量一眼,心道,“车不错,看来这个弟妹不仅貌美如花,功夫好,还很有钱。”就是看着这车型不太像是女人喜欢的。 冒冒认识章时年的车子,一看车子就推门进去,边跑边喊,“爸爸,爸爸。” “你爸爸刚走,屋里是你妈妈才对。”吴峥嵘怕他摔到了,在他旁边弯腰小心护着,刚进屋门,就听浴室的门咔哒响了一声,他下意识的望过去,首先落入眼帘的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他第一反应是,这弟妹腿够长的,个头肯定不矮,但想到这是兄弟的老婆,也没敢仔细看,立刻转过身去,“弟妹,我是安修的战友,你先忙着,我待会再过来。” “既然来了,就先坐吧,我一会就好。” 嗓音低沉清越,悦耳至极,但吴峥嵘绝对确定那不是女人的声音,他蓦地转身。 身后的人应该是洗澡到半途出来的,只在腰间松松垮垮系着条浴巾,一手抓着毛巾擦拭着濡湿的头发,另一只手摸摸冒冒的脸,即使是这样略显尴尬的见面,那人所表现出来的却是绝对的从容镇定,可是再雍容的气度,再精致的相貌,也掩饰不了这个人是男人的事实,还滴着水珠的平坦胸口,明显锻炼过有着不夸张肌肉的精壮身材,无一不在说明,这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相当出色的男人。 他想问这人是谁,可从这人闲适的姿态和冒冒亲近的态度让他又心底隐隐有了答案,要说一点没怀疑是假的,因为这个家里明显没有一点女人的痕迹,一个女人再不讲究,家里总得有个梳妆台,洗刷间里总得有一两件女人专属的日用品,可这家里别说这些了,连双女人穿的鞋子都没有,他原先还安慰自己,说不定安修老婆是个女强人,平时不轻易回家,外面还有房子,你看,昨晚不就没回来住在市区吗?可见到这人,他连欺骗自己最后那点勇气都没有了,“你就是安修的……” 章时年朝他点头,“我是。” 吴峥嵘略显僵硬地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安修的战友吴峥嵘,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面对安修老婆是个男人的事实。 章时年刚要开口,陈安修就拎着些饭菜从外面回来了,饭馆里有点小纠纷,他到的时候都快处理完了,他就过去签了个免单,进门后见到两人在屋里站着,他没心没肺地说,“你们已经见上了,我原先还想给你们做介绍呢。” 章时年的眼底涌起些好笑和无奈,“我先失陪一下,安修,你招待客人。” 他一进浴室,吴峥嵘立刻冲上来掐住陈安修的脖子,“你把我骗地好惨。”想想刚才的见面,都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你怎么不早说,你老婆是个男的?” 陈安修强词夺理说,“我也没和你说我老婆是个女人。” 吴峥嵘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谁没事会想别人老婆是个男的。” “你不介意?” “那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我介意做什么。”像他们这些人,也许见过了太多生死,有些事情反而不愿意太计较了。

章节目录 第292章 吴峥嵘的坦然给陈安修吃了一记定心丸,在章时年上的事情他没想过刻意隐瞒,可从也不敢奢望所有人都能接受他们,他在老家生活,认识的同学和朋友自然不会少,但没事约着出来吃顿饭,聊聊天,想起来可以随意去串门子的至交好友却没有多少,原先还有些,不过他出去当兵,一去就是七八年,中间少联系,等他回来,当年的同学和朋友已经陆续走上社会,心态的转变和彼此境遇的不同,难免产生隔阂和疏离,再后来是他和章时年的事情爆出来,一桩接着一桩,在这期间,他和林梅子还有蒋轩的关系也渐行渐远。 凡此种种,说没有遗憾和可惜是假的,吴峥嵘他们虽不如蒋轩林梅子是从小的情谊,但这么多年交付性命的信任和感情,他同样珍惜,如果吴峥嵘他们真的不能接受他和章时年的事情,他能理解,可现在吴峥嵘接受了,他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 晚餐丰盛,有章时年在,较之昨天,吴峥嵘多少收敛一些,只喝了两罐啤酒就主动打住了,饭后跟着陈安修去农家乐各处巡视一遍,就各自回屋睡觉了,他今天喝的少,夜里警醒,耳朵灵敏的捕捉到隔壁房间里传来的一声暧昧压抑的呻·吟,等他再细听的时候又消失了,“也许是听错了吧?”他翻个身,将被子拉过头顶盖住,将睡未睡之际,冷不丁地又是一声,他霍地翻被坐起来,他这次终于确定自己耳朵没问题了,隔壁那两人真的在做一些不和谐的事情。 “这都几点了?”吴峥嵘抓过放在床头柜上带有夜光功能的手表看一眼,都快十二点了,这俩人真够拼的,他打个呵欠,想躺下去继续睡,可猛然间想到一件事情,让他原本有点昏睡的理智骤然清醒过来,那声音……疑心一旦起来,就压不住,他支着耳朵,小心地移到墙边贴上去,但任凭怎么努力,也只听到了一些模糊的响动,人的声音是再也没有了。 吴峥嵘拍拍额头,失笑地爬回来重新躺下,以前谁能想到,他有天会做听自己兄弟墙角这种事情,不过话说回来,谁又能想到安修有天会选择和个男人在一起,认识这么多年,明明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闭上眼睛后,脑海里不由又想起刚才那两声,真的太像安修的声音了,莫名的有些勾人。 看来真的应该考虑找个对象了,单身的男人,身体首先就扛不住了。吴峥嵘想着想着睡过去了,不算明亮的月光隔着夏季薄软的窗纱透进来,入夜后的山上,周遭安静地只能听到草虫的鸣叫声,夜深了,窗前几棵高大的扶桑花也渐渐地起了露水,而此时在隔壁的房间里正在上演的一幕,却与这宁静安详的气氛无关,床铺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战事正酣,陈安修长腿敞开,面对面地跨坐章时年的怀里,颈间的汗珠划过濡湿的脊背,被人握住的腰肢,最后消失在两人紧紧相连的地方。他扭动着身体,配合着体内的穿刺,白日里嬉皮笑脸的青年,夜里在自己的爱人面前展现另外一番惊人的魅力。 “别……”他推拒着章时年埋在他颈间的脑袋。 “我知道,不会留下痕迹的。”安修是他的没错,但他无意让这人带着满身的痕迹去面对昔日的战友,因为他知道,这对安修来说,并不是一种荣耀。 陈安修放下心来,章时年也没做太过,不到一点,两人就收拾干净歇下了,第二天因为要做早饭,陈安修早早就起来了,腰多少还有点酸,其余的都还好,他照例出去转了一圈,顺便摘了些新鲜菜回来。 七月中旬,菜园里的绿豆都下来了,陈妈妈前前后后采了十来天的绿豆夹子,晒干后,得了两大袋子绿豆,家里自己留了一袋子,昨天就把另外一袋子送到了这边,早饭,陈安修就用新绿豆煮的绿豆饭,煮饭的间隙,他从冰箱里拿出老咸鱼用水泡了,打算待会煎个老咸鱼,再炒两个小青菜,这顿早饭就差不多了,吴峥嵘不是外人,没必要每顿饭都大鱼大肉的招待,那样反而显得客套。 他在厨房门口掰芸豆的时候,就见冒冒摇摇摆摆地一个人从屋里出来了,可能是刚洗过脸,胖脸白白的很干净,耳朵边上的头发还有点湿,“爸爸。” 陈安修凑过头来,在他脑门上亲一下,“冒冒今天的脸洗的真干净,谁给你洗的?” “爸爸。”他又把两只洗干净的胖爪爪举着给陈安修看。 看来章时年也起来了,陈安修怕继续夸奖下来待会冒冒把鞋也脱给他看,就赶紧说,“恩,手也很干净,那你去树下的小凳子上坐着乖乖喝奶,爸爸给你炒菜吃。”他回身把刚刚冲好奶的奶瓶放到冒冒怀里。 这个冒冒自己会喝,自己抱着奶瓶,胖嘟嘟地转身走了。 陈安修见他走到凳子那里坐下,大口大口地开始喝了,这才转身回厨房里洗菜。 过会吨吨和章时年也都出来了,过来和陈安修打声招呼,就一起出门跑步去了。 冒冒刚才要跟着出去,那俩人都不带他,这会喝完奶了,又过来贴陈安修,厨房里东西多,陈安修怕他不小心磕着,就打发他到院子里摘菜,“你去给爸爸摘两颗香菜过来。”春天的时候,陈妈妈在院子里挑种子,有些种子落下来,就在院子里生根发芽了,角角落落里还是生了好些,韭菜,葱和香菜最多,拿来炒菜肯定不够,但偶尔的拔两颗爆爆锅,做点配菜还成。 冒冒听话的出去了,不多会,摘了一根韭菜叶捏着进来了,“爸爸,啊……” 陈安修好笑地接过来,领着他出去,指给他看说,“冒冒,这是韭菜,不是香菜,香菜在门后面那里,长着很多叶子的,绿色的,你过去那里摘。” 冒冒就再往那边跑。 指挥着冒冒来回运动几趟,他的菜就炒好了,听到浴室那边有动静,他知道应该是吴峥嵘起来了,就过去敲敲门,“早饭是绿豆饭,你还有特别想吃的吗?” 门里面有水声,接着是吴峥嵘模模糊糊的声音,“随便什么都行,我不挑。” 咦?怎么听着声音有点不对,不会是在做那种事情吧,单身男人痛苦的早上,陈安修的坏心眼冒出来,也不打算走了,就靠在门上打算和吴峥嵘继续聊,可他没想到,门只是合着,根本没从里面锁死,他一靠,门直接开了,他闪了一下,踉跄着撞进去,他伸手扶了把墙边的暖气管勉强站稳,还没来得及回神,一抬头就看到小吴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他噗地笑出声。 吴峥嵘恼羞成怒,抓块毛巾盖他脑袋上,一脚把人送出门,从里面将门重重锁上。 陈安修嗷嗷叫地揉揉被人踹疼的屁股,“喂,喂,又不是没见过,现在害羞晚点了吧?”以前在部队里谁没见过谁的。 吴峥嵘听他这话,在腰间围块浴巾,忽的拉开门,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个有夫之夫,注意点影响行不行?”哪个单身男人半夜里听到那动静,早上还不受点影响,要不是因为那俩人,他不至于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真是的,两个男人有什么好做的,硬邦邦的身体,也没女人柔软。 陈安修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你不是说不介意吗?” 吴峥嵘比他更理直气壮,吼地更大声,“那你也给我一天的适应时间行不行?”认识十几年的兄弟,说弯就弯了,让他适应一天不过分吧?本来刺激就够大了,晚上他还直接让他听动作片,刺激大发了。 陈安修嗓门比不过对方,只有乖乖举手投降的份,“行,行,给你适应时间。饭做好了,你解决……”在吴峥嵘杀人目光的威胁下,他识相地中途改口,“你洗完澡,快出来吃饭。” 吴峥嵘心里憋气,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经过陈安修这一闹,该软的地方也软了,还用解决个屁,他匆匆洗个澡,换件衣服出来,章时年和吨吨已经跑步回来了。 吨吨蹲在地上,摊开手给冒冒看刚从路上捡回来的一只小知了。章时年和安修正站在院子里说话,头靠地很近,说话的声音不高,他站在门边都听地不太真切,不知道安修说了什么,章时年眼中的笑意顿现,他们的姿态亲近随意,又不会过于腻味,晨起的阳光静静地洒落在这个小院里,两个俊美逼人的爸爸,一双精致可爱的儿子,这一幕怎么看都只有温馨和美好,他有什么理由不给予祝福呢。 陈安修转头看到他,笑着招呼说,“收拾好了?过来坐会,马上就开饭了。” 况且还是多年的兄弟。 吴峥嵘在秋里镇上待了五天,转过天来就要走了,一年难得放次假,他家里还有父母要陪,他是从河北那边开车过来的,离着也不是很远,他来的的时候带了一个大箱子,临走的时候,陈安修给他准备了三个大箱子,从刚下市的新鲜嘎啦苹果,桃子,杏,到山上的干蘑菇,干木耳之类的,应有尽有。 这天晚上给吴峥嵘送行,秦明峻也抽空过来了,他现在是大忙人,连陈安修同在一个城市,都难得见他一面,“怎么过来喝个酒,还带东西了?” 秦明峻将两盒高档的营养品交给他,“一份给陈叔和林姨留下,另一份给峥嵘爸妈的。” “他不常来,你送礼物还说地过去,咱们住的这么近,你还这么客气。” “收着吧,最近一直在忙,也没空来探望他们,你代我向他们问好。” “我爸妈他们身体都还不错,嫂子呢,还没回来?” “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她每年都有很长时间在国外四处游学。”两人只是挂着个夫妻的名义,其实并无多少交集,他说完,又从车里搬出来一箱酒。 吴峥嵘明天一大早就要走,傍晚的时候就去和陈爸陈妈道了个别,陈爸陈妈也给他准备了些东西,又嘱咐他说,有空就来玩,回去路上慢点开车,吴峥嵘一一答应了,陈爸陈妈知道今晚都是些年轻人,也没过来打扰。 其实今晚的人也不多,就陈安修,章时年,即将要走的吴峥嵘和特意过来送行的秦明峻,陈安修从小饭馆里要了好些菜,又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的,他捡着吨吨冒冒爱吃的装了几盘,让小兄弟两个到里屋吃,四个大人在堂屋里边吃边说话。 吴峥嵘五年没见陈安修,这次过来见他过得好,现在临行要走,免不得心里有些感慨,可有些话他不擅长表达,就拉着陈安修一个劲喝酒,而陈安修呢,也是多年重遇故交,心里由衷的高兴,酒桌上也没了节制,一杯接着一杯,一瓶接着一瓶,只有章时年和秦明峻还克制些,只浅浅地稍饮了几杯,章时年是没酗酒的嗜好,秦明峻则是因为待会还要开车回去,不能多喝。 酒喝到后来,不出意外的,陈安修和吴峥嵘都趴下了,章时年和秦明峻分别将人架回房里。 之后秦明峻要走,章时年出门送他,有人在场,两人还愿意做点面子功夫,现在没其他人在场,两人也懒得费这劲儿,一路出来也没怎么说话,直到秦明峻快走到车边了,章时年开口说,“可以聊两句吗?” 秦明峻心中讶异,面上不动声色地问,“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吗?还是说你要问我小姨,她还没死,不过也快了,左右就是今年的事情了。” 章时年态度稍显冷淡地说,“她和我没关系。” 秦明峻讽刺地扯扯嘴角,“是你和没关系,季家随手丢出去的垃圾而已。”他没有季方正父子那么天真,先不说章时年当年是否真的爱过小姨,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认为以季家人的薄情能挂念小姨二十年。说什么当年放过小姨是因为用情至深,说什么二十年不结婚是难以忘情,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章时年不打算就此多做回应,“我要说的是安修的事情。” 提到陈安修,秦明峻暂时收起方才的敌对,“安修怎么了?” “安修退役之前,最后一次出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查过资料,总觉得还缺点是什么,但即使这样,也足够让他心疼了。 “我想,即便是你,有些事情也是不能过问的。” “安修这些年来,心里一直有摆脱不掉的阴影,特别是一到雷雨天,总是做噩梦,我想你多少应该负点责任,他们那次出任务,你是总指挥。”他能感觉到安修的阴影并不单纯,并不全然是刺激和伤痛,还夹杂着一种浓重的愧疚,以至于他根本无法面对那段过去。 秦明峻从口袋里摸出盒烟,“介意我抽支烟吗?” “请便。” 秦明峻点支烟,吸了一口说,“详情我不能和你细说,但我手底下的兵,该派谁出战,我比你清楚,安修他们那一队足够优秀。” “可据我所知,那次任务起先根本就不是你的。”那次的作战规模不大,但涉及面和因此产生的国际影响却不小,秦明峻年纪轻轻荣升上校军衔,与那次的事件就脱不开关系,纪家子孙众多,从军的也不只秦明峻一个,甚至因为当年秦家的事情,秦明峻在纪家是并不受重视的,可经此一役,纪家人的态度也开始发生变化,不出几年,就将秦明峻调回绿岛,重点培养。 秦明峻掐灭抽到半截的烟,“我想我没义务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安修以为是他判断失误,才造成后来的伤亡惨重,他不知道的是,无论他做什么选择,最后的牺牲都是必然的,因为从一开始那就是条死路。”事后参与众人,或记战功,或追烈士,只有安修什么都没有。 “谁也不愿意看到牺牲,但想要成功就必须付出代价。”作为补偿,他曾经想送安修去读军校的。 “你说的成功是什么?” “在我这里,是所有。”所有的成功都必须付出代价。 话不投机,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一大早将吴峥嵘送走,早上空气清新,陈安修和章时年就从镇子口慢慢溜达着往回走,这个时候天还没大亮,路上也不见什么人,陈安修一路伸伸胳膊,踢踢腿。 “心情不错?” “凑合。” 章时年伸手他头上揉了一把,其实只要安修能走出来,过去的事情是否弄清楚,也不是那么重要。 陈安修抬手拨开他,“本来出门匆忙,就没梳头。” “我给你弄弄。”章时年伸手又拨拉拨拉,本来只是有点乱,这下真的成鸡窝了。 陈安修自己看不到,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你真的不是在帮倒忙?” “怎么会?” “谅你也不敢。对了,你生日快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要我说,就让壮壮自己绑个丝带送给章爸爸吃了吧,啊呜啊呜。

章节目录 第293章 生日礼物的事情,陈安修费了半天劲,结果也没从章时年嘴里撬出半点有用的信息,“你爸爸和你哥哥一样难搞。”这天午饭后家里没人,陈安修搂着大冒冒准备午睡的时候,这样抱怨,他在小儿子面前说话很放心,主要是觉得大冒冒不会出卖他。 可惜大冒冒这会睡意上来了,根本无暇理会他,小青蛙一样趴在爸爸胸口上,伸着胖腿,支巴着个眼皮,小眼神水蒙蒙的。 陈安修见他实在可怜,也不再继续招惹他,伸手在他背后拍拍。 冒冒大概被拍打舒服了,脑袋在爸爸胸口蹭蹭,眼睛一合,骨碌就睡过去了。 陈安修等他睡熟了,这才轻轻地将人从自己身上移下来,放在边上。又把蹭上去的小衣服拉下来盖住圆滚滚的肚皮,“这肉脚胖的。”他搔搔冒冒圆润的小脚趾头,儿子沉睡着没动静,他自己先笑了,真够无聊的,“忘了你也快过生日了。”还没怎么觉着的,这小东西下个月也满两周岁了。 不过礼物的事情,确实有点头疼,他去市区送货的时候,顺道去各大商场逛了好几圈,也没寻到太可心的礼物,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他和章时年在一起三年多了,竟然一次都没为那人过过生日,大前年是不知道,前年是全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了,去年,那人在香港,回来之后又是冷战,补过都没有。虽然在他们家大人的生日向来不如孩子的受重视,但一直忽略好像也不好。 中午小睡一会,下午三点多,有几个外地客户要过来看桃子,他提前就把冒冒放到建材店去了,这些客户都是见到他们在网上打的广告过来的,在电话里聊过几次,这次过来看货,基本就是有合作意向的,价格较之本地的客户高点,要的量也大,陈安修又主动给联系镇上一些种桃子的人家。 因为之前都约定好了时间,他到小饭馆的时候,客户还没到,已经有好些人在里面等着了,大部分都是镇上种桃子的,也有些听到信儿过来凑热闹打听事的,这个时间吃饭的人差不多都散了,罗芳芳领着两个今年新来的服务生正洗抹布,擦桌子。 天气太热,陈安修也没让人上茶,自己拎了好几个西瓜过来,让人当场切了。 都在一个镇上住着,这次来的又差不多都是当家的男人,彼此之间即使不认识,也约莫听过对方或者长辈的名字,几下一合计,差不多就都是熟人了,再说话也就少了拘束,至于陈安修,就不用多介绍了,镇上差不多的都知道他的大名,未婚生子闹一出,找个男人过日子闹一出,尤其是后者,至今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不过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有赚钱的机会也就顾不得心里那点不自在,于是就一起过来了。 “安修,这些人可靠吗?以前咱们也没和他们做过买卖,不知道人家的底细。”陈安修同村的一个名叫陈建业的先开的口。 陈安修递给他两牙西瓜,笑笑说,“七叔,这个你放心好了,我和他们说好的是装货交钱,概不拖欠,装箱上车的也都是咱们这边的人,咱在自己家门口上,怎么也不能让他们装着咱们的货,不给钱就跑了不是?” 屋里的人被他说地笑起来,有了陈建业开头,大家少了顾忌,七嘴八舌的讨论,气氛慢慢热烈起来,他们问,陈安修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商量着待会再和客户详谈,聊着聊着就快四点了,客户还没过来,陈安修出去打个电话。 吴燕又给大家洗了些水果,她原本就在这里坐着,陈安修说话的她也没多嘴,这会见陈安修出去了,她这才开口说,“刚才的事情,安修和大家说的也差不多了,有些话呢,原本不该我说,不过这件事,安修是交给我来负责的,我免不得就多说两句,这次客户是我们联系的不错,不过我们也没想过赚什么中间差价,就是安修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有钱一起赚,所以我们才把大家都通知过来,但这卖多卖少,价格高点低点,各凭本事,别到时候因为点芝麻粒大的事情再怨着我们,要那样的话,我们可真是冤死了。” 大家都纷纷说不会的,又说,“安修联系到客户是本事,怎么还有倒打一耙的道理。真有那样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淹死。” 吴燕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镇上能联系到客户的也不只他们一家,不过别人都是开门做生意,明打明的做中间商,赚差价,安修没打算做这买卖,也不值当的为这一次两次的抠唆那点钱,但是她可不愿意安修做了好事反过来再落埋怨,现在得了应承话,她也不算枉做这小人,就笑着说,“各位大伯叔叔兄弟们都是明白事理的,我是个女人,小心眼多,你们别和我一般见识。” 好话糙话都让她一个人说全了,孙晓在众人身后,暗暗地朝她伸个拇指,吴燕只当没看到,见陈安修进来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说是车在山路上坏了,孙晓,你去建材店开着我爸爸那辆车去接接,一共六个人,我让张言开着店里的小货车先过去了。” 客户接上来了,大家在店里略作休息一会,趁着天凉快,陈安修就带着人到山上去了,他家的园子大,客户又是他联系的,就先到的他家,中间他有个电话,就让吴燕带着人四处看看,她是个能言善道的,介绍起来倒比陈安修嘴里还利索十倍。 陈安修放心地让到路边,让其他人先过去,他钻到旁边的樱桃林里接电话。 电话是陈大姑打过来的,说是给他物色了老会计,让他明天有空的时候过去看看,她住在市区,认识的人多,初六回来上坟的时候,陈妈妈和她提了一句,她回去留心帮着打听了一下,还真就找到个看着不错的。 现在农家乐做大了,陈安修有心想找个专门的会计,之前也见过几个,不是刚毕业没经验,就是有经验但是人家不愿意来这偏远地方工作的,现在一听大姑找到个合适,忙不迭地应着了。 陈大姑见他答应,也不多浪费时间,当天晚上就把见面时间敲定了,说好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在她的药店里见见面。 陈安修上午和孙晓送完货,就直接过去了,顺道给大姑捎了些新鲜的蔬菜瓜果,表姐李茜和她的老公郭晓飞过会也过来了,怀里一人抱着一个小的,他们的大儿子比睿哲小点,也是今年要上幼儿园,今年春天新得了一个小女儿现在才五个多月,有了这儿女后,李茜就辞了原来朝九晚五的工作,在附近的商业街上开了一家鞋店,离着陈建红的药店不远,这样母女俩彼此也有个照应。 “姐夫今天休息吗?” 郭晓飞把怀里的大儿子放下,扶扶眼镜笑说,“刚出趟差,休息两天,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 “忙来忙去就是山上那些事。”陈安修俯身抱住飞扑到他怀里的外甥,作势抛了两下说,“朝晖刚刚吃什么了,嘴上都长白胡子了。” 陈安修常来这边,朝晖和他很熟悉,就赖在他怀里,摊开手给他看,手里抓着一把酸奶豆子,天热都有点化开了,“二舅舅,吃。” 孩子很大方,可陈安修看那样子实在没什么胃口,郭晓飞也知道这有点为难人,就要把孩子抱走,朝晖不让,陈安修怕孩子伤心,就随便捡了一颗放到嘴里,夸张地嚼嚼说,“恩,真好吃,这是谁给你买的?” 朝晖嘎嘣脆地说,“大舅姥姥。” 原来是大娘吗?不过也不是很意外,大伯和大姑家本来就走的很近,吨吨和冒冒从来就没这待遇。 吃都吃了,郭晓飞见儿子还赖在人家身上不下来,就强制性的抱过来说,“看你手上脏的,爸爸带你洗洗手回来,再和二舅舅玩。” 朝晖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还回头和陈安修说,“二舅舅,不走。” 李茜好不容易把小女儿哄睡了,放到里屋的婴儿床上,此时出来见儿子这样,就赶他说,“你二舅舅不走,我在这里看着,你快去洗手。”见人终于出去了,她摇摇头和陈安修笑说,“一个两个的,天天头疼死了,真后悔生了俩,这几年就没睡个囫囵觉。” 陈安修宽慰她说,“过去这两年就好了,今年朝晖不就要上幼儿园了吗?他去上学,你就能轻松点了。” 李茜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也是,巴不得现在就送他过去,我也好轻松点,不说这些了,你这次是为这着会计那事来的吧?” “听大姑说,以前在你们那个公司做的,前两年刚退下来。” 李茜从果盘里捏个葡萄,边剥皮边说,“恩,我们公司里的老会计了,今年五十三,姓李,叫李志远,你见了叫李叔就行,他也不算是退下来,就是他儿子跟人出去在海南那边做生意,前两年稳定下来了,就想把家里人都接过去,李叔当时办了离职手续跟着过去的,去了之后一直不适应,今年五月份就自己回来了,我也是在街上遇到了才知道,李叔是三十多年的老会计了,业务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妈帮着问了,他自己也愿意到山上那边工作,说是空气好,又清净,就是可能想要个住的地方,他自己说天天打来回不太方便。” “找个住的地方不难,就是不知道他要个什么条件的。” “李叔那人脾气挺好的,应该不会太苛刻了,待会他来了,你再具体问问吧……” 李茜这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外面砰的一声,一时听不出来是什么动静,但就见李茜抄了门后放着的一把扳手就准备冲出去。 陈安修一见她这发狠的姿态,大约也明白了点什么,一把拉住她说,“姐,琪琪还在里面呢,你看着她,我出去看看。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姑吃亏的。”他刚说完,又听外面砰地一声,他也顾不上李茜的回答,推开门就快步跑出去了。 外面果然是李奎中,陈安修有些年没见他了,但大概的模样,还是记得的,不若年轻时的壮实硬朗,现在那人面色黝黑,头发白了大半,不过六十出头的年纪,眼瞅着就像个垂暮的老人了,手里提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棍子,见什么砸什么,有两个放置药品的玻璃柜台都被他砸地有了明显的裂缝。郭晓飞也在,但他是个文化人,见李奎中那疯狂的姿态,只能护着陈大姑躲闪开,也不能真的近身。 作者有话要说:短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要等我,但是我会在短时间内回来。

章节目录 第294章 药店里除了一个驻店医师其余都是女人,郭晓飞都不能,其他人就更不敢了,只得纷纷地四散躲开,任凭他砸,总算他好像也没伤人的意思,就是捣乱,陈安修拿住他倒是没问什么问题,只是李奎中年纪大了,他不敢真的下重手,稍微费了点周折,把棍子抢下来,又把人摁到一把空椅子上。 李奎中大喘气瞪着眼睛,犹自剧烈地挣扎,不过陈安修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怎么可能挣得开,他挣扎了几次没效果,嘴里又不干不净地骂起来,大多是在骂陈建红,中间捎带着几句李茜,后来可能认出陈安修了,接着又骂陈家的人都不是东西。 报警了,警察迟迟不来,陈安修和陈建红商量着要不要把人扭送到派出所去,就见李茜端着一盆子凉水出来,兜头浇了李奎中一身。 李奎中这下冷静了,但转而又坐在那里,捂着脸嚎啕大哭,说自己没活路了,亲生闺女都要逼他死,说李茜个当姐姐的,不知道照顾下面的弟妹。 李茜眸色淡淡的,可能见过太多次,也不反驳,任凭他怎么闹,只当看笑话一样。 不过最终也没把人送到派出所,陈建红说以前送过,不过两天就出来了,李奎中这个年纪和身体状况,派出所也不愿意惹麻烦,何况这也不算很大的事情。 在这件事中,陈安修怎么说也是外人,大姑说不送,他也不好坚持,陈建红照着脸扇了李奎中两耳光,就把人撵出去了,之后又让人清理卫生,联系店家过来换玻璃柜台。 这一出闹下来就将近中午了,李志远早已经过来,陈安修安慰完了大姑,见这里再没其他事,就想和李志远出去吃顿饭,顺带谈谈工作的事项。 现在店里这样,陈建红也就没留他,只嘱咐他下次有空再来玩,又让他带了两身事先给陈奶奶买好的衣服,“本来想明天能过去的,这一闹,明天又没时间了。” “奶奶最近精神还行,我爸爸差不多天天都往那边去,他还说等过些天,天气凉快点,就把奶奶接回家里住。”一直以来,奶奶好像都不太乐意住他们家,不过等文文孩子生下来,三婶一个人恐怕也照顾不过来。 “住我这边也行,年前你奶奶住的那个房间,我还留着。”她拍拍陈安修的胳膊,如果她那大儿子还在,李奎中今天哪敢就这么嚣张,“这事我和你爸爸商量,你去吧。” 陈安修带着李志远离开,转到另外一条街上的时候,看到了刘雪的店,可能是临近中午的原因,隔着玻璃门并没有看到什么客人,刘雪也不在,只有两个售货员在门口站着聊天。 这里离着陈天雨的快递公司也不远,陈安修带着李志远找个干净有空调的饭馆坐下,又打电话把陈天雨喊了过来一起吃顿饭。 双方大概的情况,陈建红都说过了,这次见面就谈了些细节问题,李志远比陈爸爸还小几岁,话不多,就如李茜说的,人脾气不错,慢言慢语的,提的工资也和陈安修了解的市场行情差不多,甚至还低点,不过确实说了想在山上有个住处,不拘什么条件,农村普通的院子就行。 这点倒是不难,现在村里不少人在市区或者镇上买了房子,村子里不少房子就空下来了,各家要价都不高,只当找个人看房子。 趁着那人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陈安修就问陈天雨,“你觉得怎么样?” 陈天雨拿水涮涮筷子说,“还行,现在老会计都吃香,能找到这样的已经算不错了。” “那咱们就这样定了?” “哥,这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不用和我商量。” 陈安修听出他的不耐烦,就问,“你晚上没睡好吗?脾气这么躁?还是和小徐吵架了?” 陈天雨招手和服务生要了三瓶冰的矿泉水,“都没,大概天气太热了,看什么都烦躁。咱爸妈要出去旅游的事情定了吗?”徐彤彤被家里人关久了,越来越烦躁,两个人每次通电话,还没说几句,就吵起来。 “何姐说他们应该是八月底九月初的那一批,今年定的说是去长白山,咱妈嫌热,不太想动,奶奶也时好时坏的,爸爸也不放心,时间还早,还没做最后确定,他们说到时候再看看。” “九月初的话,东北那边应该也凉快点了,他们好几年没出去了,出去走走也行。” “我也是这么说。” 话说到这里,李志远回来了,他们也就没再继续。 陈安修晚上在家吃饭,说到今天大姑店里发生的事情了,陈爸爸气地一拍桌子说,“真是欺负到门上了,我原先和你大姑说,我和你几个叔叔伯伯到李家理论理论,你大姑也不让,说那家人根本就不讲理。现在看看还真是一点理都不讲,当初分了都分了,现在见你大姑手里有了两分钱就来闹,这还是个男人吗?” 陈妈妈给他盛碗汤说,“你气有什么用?那一家子无赖,他们就是看上钱了,你就是去,谁听你理论?左右不过就是吵一架。” “大姐也是六十多的人,跟前就茜茜一个闺女,还拖着两个孩子,晓飞又文气。真要动起手来,哪个也制不住李家那帮人。” “那现在也是没什么好办法,李家也没闹出大事,也不能把他们全家都送到牢里去。” 陈安修就说,“这样吧,爸爸,我不是经常去市区送货吗,以后回来的时候,我就从大姑那边绕一圈,真要出什么事的话,我能帮把手,再不行,让大姑临时请俩保安也行。” “这样也行,不过你自己也别逞强,别硬往上顶,能帮就帮,人多的话,就躲着点,棍子也不长眼。” 一家人在家里商量的好好的,可是晚饭还没吃完,李茜就打过电话来,说是天雨出事了,陈安修没敢和爸妈说,只和章时年说了声,就开车去了市区,原来李奎中上午来闹过那一回,说是被陈安修打了,中午身上就开始难受,不到晚饭时间就送到医院里去了,李奎中八十的老娘坐在药店门口嚎啕大哭,要死要活的让陈家赔钱,赔她儿子的命,李奎中的两个大儿子就堵住药店门口不让人下班。 这事是因她而起,不管事实如何,陈建红当然不可能把陈安修交出来,而且她看李家这只耍赖要钱不报警的架势,估摸着李奎中也不是真的有事。事情说来也凑巧,陈天雨和几个朋友约着在附近的饭店里吃饭,时间还没到,他就到大姑这边走了一趟,恰好就遇到这一幕。 他见李奎中的两个儿子抓着大姑的衣服拉拉扯扯的,他二话没说就冲过去了,他个头高,伸手抓住人的脖子,一人一脚就将人踹个老远,他不是陈安修,出手还知道留三分力气,他下手狠,两个半大小伙子当时就被踹地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 李奎中的老娘一看两个宝贝孙子被打,也顾不上哭了,跑过来就撕扯陈天雨的衣服,又伸手用指甲抓他的脸,别看她是个快八十的老太太,但是又高又胖,下死劲和陈天雨拉扯起来,陈建红拖了两把都没拖开,陈天雨看她年纪大,起初只是躲闪,直到下巴那里被狠狠抓了一把,火辣辣的疼,他气急,抓着老太太的胳膊就推了一下,老太太跌坐在地上哭了两声,接着眼睛一翻,晕过去了,事情就这么越闹越大。 李茜本来已经回家了,接到妈妈的电话又赶了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老太太送到医院里,到医院后,人是醒过来了,但这里疼,那里也疼,又说有人要打死她,哭闹不休。最后陈建红答应会负责所有医疗费,也会赔钱,李家的人才放人走。 陈安修直接去的医院,兄弟两人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都快半夜了,陈天雨怕父母看出异样,也没准备回山上,陈安修和他在市区的家里凑合半宿,见他情绪并没有受什么影响,给他留点早饭,一大早就赶回去了。 他到家的时候,章时年已经起床了,见他进门时神色稍带疲惫,就倒杯水给他,“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又出什么变故了?”他昨晚是接到安修的电话,知道没事了,才睡下的。 陈安修咕噜咕噜喝一大杯,“没,大姑和他们都商量好了,赔钱,不过想想真憋屈,我本来想拦着再想想其他办法的,但大姑说都打算了,不让我插手。现在先拿点钱把人稳住。”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你能帮什么忙,领着你去和李家打架吗?” 陈安修说这话只是开玩笑,不过李家的事情没彻底解决,他对这事也留了些心眼,大姑果然兑现了承诺,把李奎中和他老娘的住院费都足足缴了,让他们在医院里想做什么检查就做什么检查,想住什么病房就住什么病房。 就是李奎中住院的第二天,他们家闯进去一伙人,见什么都砸,不到半个小时,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几个人进进出出的很快,警察来调查,邻居们只说听到过动静,但那家人经常吵架摔东西,谁也没太在意,至于来人的相貌就更不清楚了,小区里的几处摄像头拍摄的影像不够清晰,那伙人明显有备而来,分散进入,经过摄像头的时候还刻意压低了帽子,李奎中住院的第四天,他老婆开车出去买东西,进去商场不过两小时,再出来的时候,车身被划,挡风玻璃都被敲裂了,李奎中住院的第七天,他两个正在本地上大学的儿子,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上和一群混混起争执,被人打断肋骨送到了医院里,李奎中住院的第八天,他最小的女儿高中放学后,发现有人一路尾随,鬼鬼祟祟的,第十天李奎中和他老娘身体康复,主动要求出院,此后也没再去和陈建红要求赔钱的事情。 这其中的详情,陈安修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事情最后能顺利解决,他也替大姑一家高兴,终于可以摆脱李家那块恶心的黏皮糖。但他们谁也不知道,在这中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直接影响了陈天雨和徐彤彤的关系。 孙英霞将自己闺女关在家里一个多月,起初徐彤彤还能听进去几句,后来她硬逼着安排了几场相亲,徐彤彤就在家里和她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原本就不是很和睦的母女关系,差点就这么吵崩了,她到后来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开始正视陈天雨的存在,她不知道那个混小子是给她家闺女吃了什么药,她替闺女相中的那些男孩,要学历有学历,要家世有家世,相貌不说各个一等一,可也都在平均水准以上,那个死丫头是不管是谁,去就给人甩脸色,说话跟吵架一样,能吓跑的都吓跑了,有那么几个没吓跑的,她反而不放心了,那些人得是什么心思,才愿意娶这么个女霸王一样的老婆。 陈天雨这个人,孙英霞之前也从别的渠道打听过一些,除了脸长得好点,配她家彤彤实在没什么优势,中专毕业,农村家庭,自己开着个小快递公司,饿是肯定饿不死,但是她闺女嫁过去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她娇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可没准备送到别人家受苦,况且上面还有个那样的哥哥,真要结了这么门亲家,在绿岛的商界传开,她也得被人笑话。这么多年,一步步的爬上来不容易。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孙英霞和一个朋友来到了刘雪的店,店里人不多,有个客人在看东西,仅有的两个售货员忙着在介绍,那两人见到送她们过来的车了,又见这俩人衣着打扮不错,招呼也殷勤,刘雪在里间里和两个人谈拢了出资的事情,一出来就看到正在翻商品宣传册的孙英霞了。她心中有些了然,却也没点破,只和另外一个认识的人乐呵呵地打招呼,“冯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被称为冯姐的人笑说,“听说你开了好大一个店面,这次带朋友来看看,顺便和你打听点事。” “冯姐,你别开我玩笑了,什么事,你们这些人不知道,我能知道?” 孙英霞没怎么说话,在店里挑了两套礼盒装的,刷了几千块钱,刘雪帮着结了账,让售货员去仓库提货,又领着人到里间里坐了坐。 进来后,那个叫冯姐的先说的话,也没多浪费时间,相互介绍,寒暄几句就导入了正题,“小雪,你二叔家是不是有个弟弟叫陈天雨的,这个人怎么样?” 刘雪露出些疑惑的表情,“陈天雨?是,是,我二叔家的小儿子是叫这么个名,冯姐,你打听这个干嘛,是要给他介绍对象吗?” 冯姐买个关子,“也算是吧,先打听打听再说,你说说这个人怎么样?” “要说我这小叔还挺能干的,自己开了快递公司,就离着这里不远,不过介绍对象的话,大概就不用了,他现在交着有女朋友,女方家庭很不错,我听二婶说,如果结婚的话,房子车子都不用这边出,还陪嫁个大公司。” “是吗?事情都定下来了吗?” “应该差不多吧,看我二叔二婶的意思,很愿意,都催着结婚了,不过话说回来,谁找这么媳妇能不愿意?我二叔二婶也算是有福气的人,以后跟着就儿子儿媳妇享福了。” 冯姐点点头附和说,“那倒是,对了,他那个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也巧,就是咱们城西那边的,叫徐彤彤。”刘雪说完之后,见冯姐脸色有些异样,就问,“冯姐,你这次该不会是为徐家来打听的吧?” 冯姐模棱两可地应了句,“也算是,我那再问你,你这个小叔家里人和他的脾气怎么样?” “这让我怎么说,冯姐,我要说点不好吧,那是我二叔二婶,我一个小辈对他们评头论足的,传出去不好听,再说这关系到天雨的婚事,我要都说好吧,你也不信不是?咱们玩地这么好,你信我,老远跑这么一趟了,我也不能骗你。” 冯姐抓着她的手说,“咱姐妹们关起门来说说话,我还能到大街上嚷嚷不成?咱这也不是背后传人闲话,结婚的事情谁不是打听打听,人都是有好有怀,咱这不是想着多了解了解吗?” 刘雪抿抿嘴,沉思一下说,“冯姐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做那小家子气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二叔那人,脾气真是挺好的,我二婶那人厉害点,不过,你也知道,农村的女人吗,都那样,在家里我婆婆和我奶奶都得让着她,但是我二婶也不是那特别不讲理的,怎么说也是当过老师的人。” “咱不怕厉害,能讲理就成,听说陈天雨上面有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妹妹?” “说起他这个哥哥,唉,他是那个,现在和个男人一起,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可能你们也早就知道了,恩,天雨和这个哥哥感情挺好的,这事外面传的是难听点,但是过日子这种事,你闭起耳朵不听了,也就那样了,我们小门小户的,也没那么多外面的关系网去影响,亲戚们再不待见,还不是敲断骨头连着筋,也不能真的不来往了。再说,安修现在混的也挺不错的,在山上包了地,开着饭馆,家里那个小妹妹最有出息,在北京上的大学,现在就在北京工作了,她和天雨同岁,上次去二叔家,还听二叔二婶念叨,要在北京给她买房的事呢,看来以后就在北京留下了,要是小徐和天雨真成了,以后去北京旅游,也不怕没地方住了。” “这样看的话,你二叔二婶家过的也不错。”冯姐这次来打听也是盼人好,此刻见孙英霞不说话,她就继续打圆场说,“其他的都虚的,相对象说是要看双方家庭,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小两口过日子,两个人脾气合得来,踏踏实实肯过比什么都好。” 刘雪赞同说,“冯姐,你这话说的对,要说天雨这脾气真算是可以的,很交朋友,外面朋友很多,就是还年轻,有时候难免暴点,就前两天,在我大姑那里和人打架,把一个八十多的老太太打到医院里去了,说起来,这事也怨不得天雨,那老太太到我大姑门上闹事,天雨也是心疼我大姑,可是现在的老头老太太哪里敢碰啊,碰不到都能硬赖上,别说真打了,现在这事结果还不知道怎么样,要那老太太的家人讲理光要点钱还好说,人家真要不依不饶地闹起来,我看这事不好办。我们家天齐为这事,也是晚上愁地睡不着,还是年轻太冲动了。”她说完这些,一拍额头说,“你看我说这些干嘛,和冯姐太熟了,说着说着都说出来了,这事你就别和徐家那边提了,应该过两天就能解决了。这种事情也不是天天都能遇到,年轻人谁还没个脾气。我自己有时候也是脾气不大好。” 话说到这里,冯姐发现自己也有点圆不下去了,对着个八十多的老人都能下手去打,先不说人品怎么样,这脾气也太暴了点,今天能打老的,这以后真要了结了婚,打老婆也就不足为奇了,本身各方面条件就一般,再配上这么个脾气,她再盼人好,也不能把人家闺女给坑了,况且看孙英霞这态度,这事八成得黄。 果然过会,孙英霞就客气地提出下午还有事,冯姐跟着站起来,司机把车开过来,提了买好的东西,刘雪将人送到门口,孙英霞最后问了句,“你们认识新到任的季市长吗?” “季市长?我公公见过几次,家里大姑在市政府工作,应该也认识。孙姐有什么事吗?” 孙英霞笑笑说,“也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你回吧,不用送了。” 季市长?孙英霞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不过好像真的没什么印象,刘雪站在店前台阶下目送孙英霞的车子离开,撇撇嘴,要在以往,她或许会帮着说两句好话,怎么说徐家家大业大的,挂个亲戚不吃亏,可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算是明白了,徐彤彤这个人就是大小姐脾气,凡是由着自己的脾气,谁的面子都不卖,她几次三番的示好,都被打回来了,现在还没结婚,就和她对着来,真要结了婚,再加上那家世,在陈家,还不得处处踩她一脚。本来有个赵小涵就够烦人的了,她一出点错,家里老太婆就以前小涵怎么样,小涵怎么样的。早做什么去了,现在天天念叨赵小涵有个屁用。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被下面一排小蓝条刺激的打鸡血,我下次回来,也不会间隔太长时间的。 刘雪把亲戚都得罪干净了,断了后路。

章节目录 第295章 经过陈大姑家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后,章时年的生日就真的到了。 这天中午,在泰恒公司附近的港式茶餐厅内,于亚青正和公司的几个女同事在吃饭,大家年龄相仿,又都到适婚年龄,坐在一起的时候免不得就说起相亲那档子事,其中一个人就说,“别提了,说起这事就烦,就上个月介绍给的那个律师,工资和我差不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每次和他吃饭,开口民主,闭口法制建设,那高谈阔论趾高气扬的样子,弄的好像全中国就他一个清醒人一样,顿顿饭aa,说是为了尊重我,西方人都这样,单单这样,我也就忍了,可是又有意无意透露出,他喜欢传统点的,婚后希望他老婆兼顾事业的同时,要能洗衣做饭,你们说,结婚的目的就为了找个男人伺候,我还结婚干嘛,还不如努力赚钱养个小狼狗,起码还能挑个好看的,养养眼。恩,有大老板一半的一半就好。” 她最后那一句声音压得极低,仅有同桌的几个人能够听到,她旁边的女孩作势捶她,“真是胆肥了,连大老板也敢拿出来说,不过说起这个了,你们还记得蒋瑶吗?于姐一定记得。” 说到她这里了,于亚青就开口说,“怎么不记得,她怎么了?”蒋家的事情,公司里的人大概都知道,不过蒋瑶后来怎么样了,大家确实没怎么关注过。 “她好像在步行街那边那块,开了个家居用品店,我有次逛街正好走到那里,她和她老公在店里吵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搬了凳子就往她老公身上摔,她老公抓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两人打的眼睛都红了,那架势,根本不像夫妻,说是仇人差不多,他们还有个小男孩,看样子差不多有三岁了吧,瘦瘦小小的,抱着个脏兮兮的毛绒玩具缩在墙边,吓得都不敢哭出声,看着真挺可怜的,那两人吵也不顾及孩子在场。” 于亚青松开口中的果汁吸管说,“自作自受。”她才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施舍给那种人,“不过孩子有这样的父母,也是真倒霉。” 都是一群女孩子,无论嘴上说的多硬,心终究是软的,蒋瑶那人再怎样,但事情已然过去这么久,她们也没有继续幸灾乐祸的意思,于是很快就打住了这个话题,离着午饭结束的时间还早,大家吃完正餐,又点了些饭后的甜品,等待甜品上桌的时候,餐厅旁边的停车区有一辆路虎开了进来,车门打开,一条长腿首先跨了出来。 几个坐在窗边闲来无聊的女孩子又聊了起来,起先说话的人就啧啧赞叹说,“光看这腿,就知道身高和身材差不了,就是脸次点,也绝对算优质型男了。” 她说话的时候,来人已经下车,个头果然够好,长腿细腰,干净匀称的小麦色皮肤,光脚穿着一双夹脚的拖鞋,墨绿色的棉质休闲裤,白色宽松t恤,脸上挂着副宽大的太阳镜,看不清楚相貌,但光这样,往那里一站,也足够吸引路人的目光了。 “要是相亲对象有这条件,人龟毛点,我也就忍了。” 旁边的人鼓动她说,“你可以主动上去搭个讪,说不定就成了。” 于亚青托着下巴,盯着那人皱皱眉说,“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她的疑惑并没有保持多久,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到来,她恍然大悟,其他人显然也明白过来了,惊呼说,“天啊,是夫人吗?”除了夫人谁能一见面给大老板一个那么夸张的拥抱,一向不轻易让人近身的大老板还没将人推开的。 夫人的称呼让于亚青笑起来,任凭怎么看,陈安修和夫人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作为大老板的另一半,除了夫人,他们还真不知道该称呼什么,总算只是背后叫叫,那人也听不到,“应该是他没错。”从她这个角度看的更清楚些,她看到大老板被人拥住的同时,极快地在对面人的脸上捏了一把,这绝对是情人间才有的亲密小动作。 “真是的,感情还这么好,真浪费名额。”那两人很快上车离开,有人在背后偷偷这么感叹。 被议论的两人浑然不觉,路上章时年问正在开车的陈安修,“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准备和你私奔过生日去,有没有很感动?” “如果我没记错,我生日好像是后天。”这人不会是睡糊涂了吧? 陈安修伸手顶顶鼻梁上的太阳镜,态度明显敷衍说,“唔,今天后天也差不多。” 生日原来可以这么算吗?章时年一瞬间有敲爆他脑袋的冲动。 陈安修就就想预料到他想做什么一样,扑哧笑出声,“你别乱动,我可是在开车,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陪你去打球,晚上我们,恩,我们可以去泡温泉。” 章时年并不打算好好配合他的计划,“今天不是周末。” “今天周五,阿joe说你手头上没有紧急的文件,可以多休息半天。” “我不知道你和joe关系竟然这么好?”还能联合给他调休。 陈安修敲敲方向盘说,“我明明和唐娜的关系比较好。”他这话纯属瞎掰,唐娜已经回国,虽然偶尔会有联系,彼此相处也算可以,但绝对没他口中说的那么好。 章时年挑眉,“你在变相提醒我,应该给唐娜换个位置?”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一直坚持认为你胸襟宽广的。”小心眼,爱记仇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傻得当面戳穿。 “大多数时候。” “那说明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你闭眼休息一会,到了我叫你。”昨晚临时接了两个海外的电话,忙到下半夜才睡下。 章时年也不问他要去什么地方,听话的闭上眼睛,陈安修一踩油门,开着车直接出了市区,街道两边高大的建筑慢慢退去,夏日浓翠的山野风光在眼前渐次展开。 车子到地后,有人过来接着,陈安修隔着窗子摆摆手,等章时年睫毛微动,这才倾身过去在他鼻尖上吻了一下说,“章爸爸,该醒了,再不醒,我就抱你下去了。” 章时年睁开眼,眼中还残余一丝没消去的睡意,他打量一下周遭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点印象都没有?” 章时年下车后,又走了两步说,“明承的温泉小馆吗?”四年前就来过一次,确实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如果不是因为安修,说不定他已经忘记这个地方了,“怎么想起这里了?” “故地重游,顺便出来躲个清净。”生日在家里不是不能过,但偶尔的,他也想丢开吨吨冒冒,过过二人世界,正好从年后东南亚之行后,两人没怎么一起出来过。 房子还是原来那处,连里面的家居摆设,都没怎么变化,两人用过午饭,在楼上睡了一觉,等四点过后,天气凉快了,就到后面的露天网球场上打球。陈安修那点技术实在不怎么够看,但胜在体力好,能坚持,章时年又不在乎,所以实力相差巨大的人居然玩的还不错,磕磕绊绊打到将近七点,天色发暗,两人才收拾东西回来。 “怎么这大半天了,一个客人都没遇到,这里没住其他人吗?”来的时候,陈安修就有疑惑,这里即便是纪明承的私人会馆,平日里不接待外客,也未免太过清净,在这里待了一下午,经过的地方也不少,除了身着制服的服务生,竟然一个外人都没到,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旁边负责接待的,一个姓自称姓许的经理就笑说,“纪总知道章先生喜静,提前已经打电话知会过将这里空出来,章先生,陈先生,尽管放心在这里住下,不会有人过来打扰的。” “原来这样,我说怎么人这么少,代我们谢谢纪总的好意。”跟在章时年身边久了,他是应该习惯这清场待遇,不过乍然遇到,多少还是有点措手不及。 “睡着了?”章时年下水的声音打断了陈安修昏昏欲睡的思路。 后者从水中略起身,抓下眼睛上盖着的湿毛巾,伸伸懒腰,跳到章时年背上,笑嘻嘻地说,“我体力比你好多了,你都没累趴下,我怎么可能睡着?你趴在那,我先给你刷刷背,待会你再给我刷。” 抛开周遭的烦心事,只有两个人的世界平静而安宁,转过天来,按照陈安修之前的安排,本来打算出海的,不过天气不是太好,就临时决定取消了。不过两个人在一起,总能找到其他的事情,骑马,钓鱼,射击,傍晚兴致来了,两人还骑了十来里的山路,跑到附近的镇上走了一遭,这是一处位于山里的小镇,看着比秋里落后些,没什么高楼和宽阔的街道,所谓的镇中心不过是两条不足百米相互交叉的小路,一路过来,山间绿树成荫,果树很多,刚摘的苹果西瓜拳头大的黑李子就摆在自家果园的门口,这里产葡萄,玫瑰还不到最甜的时候,巨峰,马和金手指路边摊子上随处可见,皮上带霜,枝叶鲜嫩,显见都是刚从树上剪下来的。 两人买了好些葡萄,又在镇上的小店里吃了当地有名的烧肉和三鲜煎饺,去的的时候一切顺利,回来的时候就没那么好运了,还没走到半路,预报了一天憋着没下来的暴雨突然而至,将两人里里外外浇了个透心凉。山路下雨湿滑,两人又不是很熟悉地形,和许经理派去的车错过,等两人摸索着回来,都快晚上十点了。 进门将还在焦急等待的许经理等人打发走,陈安修回头看到刚进门,衣摆和头发还在滴水的章时年,忍不住捶着门框哈哈大笑,见惯了这人的优雅闲适,很少见他有如此狼狈的时候,“章先生,你差点就在山里迎接你的生日到来了,采访一下,你现在感受如何。” “还行。”章时年拿了门边的放置的毛巾,将那个笑意放肆的人拉过来,兜头盖在他脑袋上,先给他擦干。 陈安修动动脑袋,又被强硬地按下去,“如果就这样过去,我就可以把生日礼物省了。” “你本来准备送我什么?” 陈安修伸手环住章时年的脖子,咬咬章时年尽在咫尺的下巴存心诱惑说,“我准备脱光了……润滑好……绑个丝带,把自己送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考虑。” 陈安修伏在他怀里大笑出声,“你想的美。”他退了一步,没退开,腰反而被紧紧扣住了,“喂,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已经当真了,怎么办?” 两人刚进门,湿透的衣服还没换下来,陈安修很容易就能感觉到压在自己腿边,有抬头趋势的物件,他意识到玩笑开大了,“章先生冷静,我们还没洗澡。” “待会再洗也不迟。” “这里是客厅……” “没人会来。” “那你关灯。” 客厅的灯光顷刻间暗下去,首先落地的是陈安修手中勾着的葡萄袋子,接着是两人湿透的衣裤,窗外闪电划过,四周玻璃墙壁的客厅里一片白亮,地毯上,赤~~裸交缠的两人,击打和剧烈的喘息声,都淹没在这风雨交加的夜幕里。 此时在绿岛市区,同样也是个暴风雨之夜。 程婕拖着行礼,一出电梯门,就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能在自由进出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只是没想到那人会在。这里是两人的婚房,除了第一个月,两人共同住在这里做做样子之外,其余时候,两人各自都有住处。今天雨大,她从机场回来顺路,临时决定进来凑合一晚,没想到就这么巧。对于秦明峻,她谈不上讨厌或者喜欢,只是不耐烦在私人场合还要配合做戏。她犹豫着是不是就此离开。 “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来?”程婕知道里面是谁,秦明峻当然也知道外面是谁。 程婕将行李丢在玄关处,换鞋进来客厅,这里的酒味更大,她颇觉不适地抽了下鼻子,客厅里没开灯,她的手指刚落到开关上,就听秦明峻说,“别开灯,你要累的话,可以先回屋休息,我待会就走。” “那我先进去了。”玄关的灯开着,客厅里的路勉强可以看清楚,程婕摸索着进了主卧,洗澡换过衣服,正准备去厨房烧点水喝,就听客厅里哗啦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她急忙拍亮灯跑过去,就见秦明峻整个人摔在地上,左手下面的玻璃碴子上都是血,她拦腰勉强将人硬拖起来,见这人醉醺醺的样子,就问,“你怎么喝成这样?”她和这人不熟悉,但印象中这人一贯是淡漠而自制的,从来不会像现在在这样失态,衣着不整,浑身酒气。 “没事,我还清醒着。电视右边的柜子里有医药箱,麻烦你帮我把镊子和纱布拿过来。” 对这房子的了解,程婕并不比陌生人更多,她把右边的柜子挨个拉开,终于在中间一层,找到那个几乎没用过的医药箱。 秦明峻确实理智还算清楚,只是喝过太多酒,拿镊子的手一直在抖。 程婕接过来,帮他挑干净手中的玻璃渣,又抹上药包扎好,“我没做过这种事情,你明天还是去医院再看看,今晚雨太大了,你在这里住一晚再走吧,客房里,你的衣服应该还有一些。” “谢谢你。” “不用客气。”程婕拿扫把过来将玻璃渣清走,厨房的水烧开后,给秦明峻留了一杯就回屋睡觉去了。 今晚的雷声实在太大,所以尽管刚下飞机,程婕睡到半夜,还是睡不着了,听听隔壁的客房没有任何动静,她想了一下,披件衣服出来,秦明峻果然还在窗边的沙发上僵坐着。 “是不是纪家出什么事了?”再不怕寂寞的人,在这种夜深无法入睡的时刻,免不得也会觉得孤单,她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吵醒你了?” “没,是我自己睡不着。”程婕在旁边的沙发上盘腿坐下,外面的雷声轰隆隆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今晚的雨真大,海上应该也起大浪了。” 和那时候的雷雨天真是挺像的,那天他做好其他的布置,前去接应,海面的风就是这么大,“你有喜欢的人吗?” “如果有,我不会同意和你结婚。”她并不是个喜欢勉强自己的人。 “我有,我曾经很喜欢一个人。” “后来呢?” “放弃了。”放弃的不仅是安修,还有很多。 “你现在是在后悔?” “大概是吧。”可是再让他重新选择,他想他的决定应该还是不会变。他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只有这一条,无法止步的,注定孤独的。 一夜风雨,到早上还没有停,在习惯的起床时间,章时年睁开眼,沉沉睡在臂弯里的青年,脸色红润,呼吸匀停,这样的雷雨夜难得他睡得这么安稳。 可能同一个姿势太久,不太舒服,陈安修在睡梦中伸腿蹭蹭旁边的人,习惯性地就要把腿跨到人家腰上,但这次不太如意,可能牵扯到某个昨晚过度使用的部位,他咧咧嘴,又把腿放了下来,挨着章时年的大腿里侧磨了磨。 “安修,老实点。”章时年在被子底下按住那人光裸的腰警告,别以为他真的感觉不到这人的成心捣乱。 既然被识破,陈安修也无意继续装下去,他睁开眼,展臂将人勾过来,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盒子说,“生日快乐。”

章节目录 第296章 章时年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钱夹,还有一套书签。 陈安修趴在枕头上,伸手一一指给他看,”书签是吨吨给你做的,上面的图是他一张一张画上去的,那个有爪印的,是他拿冒冒的爪爪印上去的,钱夹是我给你买的。” “我正想换一个。“钱夹的价格,他大概知道,安修这人给自己买东西不舍得,给家里人添置倒是很舍得花钱,“怎么里面还有一张卡?” “我给你办的附属卡,不过你要省着点用,最好不用。” 章时年好笑地伸手把人搂过来,亲亲他的下巴问,“那你给我办来做什么的?” 陈安修被他蹭的发痒,仰头躲开他,大笑说,“就是意思意思,时刻提醒你一下,所有权在哪里。” 章时年一拉被子,翻身压在他身上,“一直都在你这里不是吗?” “滚你的,我不是说这个……”被子在两人身上翻腾的厉害,过会被子下的动静减小,陈安修的声音也明显低哑下去,“又老一岁,你是不是不行了……”再过会又开始挣扎着哀嚎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还可以再战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 离家在外,少了约束,两人在床上厮混到快中午,直到肚子都饿地咕噜咕噜叫了,才舍得下来,他们住的房子里有独立的厨房,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陈安修动手擀了两大海碗的面条,每个碗里卧上两个油汪汪的荷包蛋,撒上厚厚一层烧肉和烫过的青菜。可能是真的饿坏了,仅仅是两碗简单的面条,两人也觉得美味无比,一大碗汤面热乎乎的下肚,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 下午的雨还在持续,两人补过午觉之后也没出去,陈安修自吹自擂的说要亲手给章时年做个生日蛋糕,不过他显然太高估自己,他花了两个多小时,浪费了无数材料,最后也只弄出一个模样和颜色都十分奇怪的巧克力蛋糕,他这才彻底死心,改为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总算他的厨艺还是一流的,他又肯下功夫,所以这顿生日饭即使没有蛋糕,也很看的过去。 晚饭的时候,章时年帮他去厨房里拿碗筷,一眼就看到那个扔到角落的巧克力蛋糕,他拿叉子尝了一口,然后将蛋糕一起端了出来。 陈安修摆放好碗盘,一抬头看到那个有失观瞻的蛋糕赫然就摆在桌子中间,他下意识就想毁尸灭迹,“你怎么把这个端出来了?”实在太丑了,他连想尝的胃口都没有。 他伸手就要端走,章时年拦住他说,“好歹有个插生日蜡烛许愿的地方。” “我给你订了个新的,许经理过会就让人送过来。” “我觉得这个就很好。” 陈安修怀疑地看他一眼,在那人的坚持下,到厨房里拿一根蜡烛出来点上。 章时年像模像样的许了愿,之后就自顾给自己切了一块开吃,陈安修眼睁睁的看着他吃完一块,又切了一块,他艰难的吞吞口水问,“好吃吗?” 章时年面带苦恼地皱皱眉,“还行。” “你其实不用这么勉强自己,你的好意,我收到了。”一个蛋糕而已,不用这么拼吧?看他那样子,也知道不怎么好吃。 “怎么说也是你给我做的第一个生日蛋糕。” “最多我努力学习学习,明年再给你做就是了。” 章时年想了想,点点头说,“也行。”他的话音刚落,放置饭桌上的手机响起来。 听着是老太太是打过来的,趁他起身出去的时候,陈安修准备把桌上的蛋糕收起来丢掉,不过看到章时年吃掉一半的那块,他就着叉子尝了一小口,看看到底失败到何种程度。可是蛋糕一入口,浓浓的巧克力味就在嘴里弥散开,他又吃了一口更大的再次确认,比着蛋糕店里的是差点,但是绝对不能列入难吃的行列,竟然敢骗他。 注意到对着自己脖子来的那两只手,章时年伸手将人拖过来箍在自己腿上,安修挣扎,他对着电话说了句,“妈,安修在我边上,想和你还有爸说话。” “是吗?我也正想和安修说说话,你把电话给他吧。” 陈安修瞪他一眼,把电话接过来,“妈,是我,你和爸爸最近身体还好吗?” 两位老人都和他说了好些话,互道再见后,还没等他挂断,章时年一把将人扛了起来就往饭厅走,“吃饭去。” “放我下来,刚才的账我们还没算清楚……” 章云之在电话那边听到陈安修喊的那两句话了,她笑着摇摇头对季仲杰说,“都四十多的人了,和安修闹起来,跟个孩子一样。” “他俩算是凑一块了……”凑一块是好是坏,老爷子没评价,但从他轻松愉悦的脸上可以看出,对于那两人的现状,他是极满意的。 这天半夜,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周一早上,陈安修先把章时年送去上班,又去陈大姑那里坐了会,见她那里一切如常,留了些葡萄给她,没多耽搁就开车回了山上。 经过昨天的一场大雨,今天山上的空气非常清新,昨天因雨在家憋了一天的人们也纷纷出来了,街上的人看着就格外多些,陈爸爸早上吃过饭后也去陈建浩家也将陈奶奶接了出来,她现在的腿脚走不远,在家里闷着也没事。 前两天陈家二村那边有人过来买板材,给陈爸爸送了些地瓜过来,这个季节山上的地瓜还没下来,那人也是外面的亲戚送的,陈妈妈犯懒没收拾,就一直堆在厨房角落里,这天得空了,陈奶奶又在这里,她就洗洗放在锅子里煮了。出锅后凉了凉,选了个瓤子红的装到一个塑料碗里,交给在门口玩的冒冒悄声说,“冒冒,把这个给太奶奶送过去。” 陈奶奶就在门外面凉快,离着门口不过两三步远的距离,冒冒端着碗就摇摇摆摆过去了,“太奶奶,吃。”他知道这是吃的。 “冒冒啊。”陈奶奶把碗接过来,又摸摸他的圆脑袋,“谁让你送过来的?” 冒冒一转头说,“奶奶。” 陈妈妈在盘子里装了一些,打算给左右的街坊送点尝尝,听到他们的对话就说,“娘,你趁热吃吧,也别吃太多了,这东西不好消化,我待会就做中饭了,你不是说想吃个凉拌粉丝吗,我刚才已经把粉丝泡上了。冒冒听太奶奶的话,别乱跑,奶奶马上就回来。”她又嘱咐了店里和人说话的陈爸爸看着点人,这才离开。 陈奶奶摸着那地瓜也不是很烫了,就从碗里拿了出来,冒冒跟着大人吃习惯了,一见人动手,就自动理解有他的份,还没等陈奶奶剥下地瓜皮来,他已经站在边上张着大嘴等着了。 陈奶奶每次看到他,就想起壮壮小的时候,也大概是这个模样,那个孩子,她几乎都没怎么亲手喂过的,天齐倒是他一勺一勺喂大的,睿哲她也喂过不少次。 冒冒见她不往自己嘴里放东西,又把嘴巴长得更大点,“啊……”他大概觉得刚才自己嘴巴张地不够大,别人没看到他。 陈奶奶回过神来,捏块地瓜肉吹吹,给冒冒放到嘴里,“也就你不嫌弃太奶奶了,你睿哲哥哥大半年都没过来一次了,他们都嫌弃你太奶奶病了,老了,不顶事了。” 冒冒嘟嘟着嘴光知道吃,也听不明白,倒是陈爸爸从屋里出来,都听到了,再怎么偏心,也是亲娘,听到这番话,哪有不心酸的道理,“娘,我去和大哥说,让他带睿哲过来给你看看,太奶奶想看看重孙子怎么了?” 陈奶奶把脸色一沉说,“叫他带着来干啥,心不甘情不愿的,我也不稀罕。你要是不想惹我生气,就别提这事,我倒是看看他能自己记得来看看家里的老娘不?你不准去说,谁也不准去说。” 陈爸爸见她动气,赶紧安抚说,“行,你别气,我不说,不说了,地瓜快凉了,你趁热吃,别喂冒冒了,我带他去屋里吃,里面还有不少。” 他刚说到冒冒呢,就见冒冒一扭身就往外跑,“爸爸,爸爸……” 陈爸爸一把将他揪回来,“往哪跑?你看看路上都是车。” 陈安修老远就看到门口的这三个人了,他把车子在路边停下后,车门刚一打开,冒冒就张着手迎上来了,陈安修弯腰,一把将人捞在怀里,章时年平时经常不在家,冒冒也黏他,但是黏的没那么紧,陈安修就不同了,天天在跟前,冒冒三天没见,想坏了,趴在爸爸怀里,哼哼哼,哼哼哼。 陈安修伸手捏捏他的胖腮,“哼哼什么,冒冒小猪是牙疼吗?张开嘴让我看看。” “啊……”冒冒倒也听话,爸爸让张嘴,他就张地大大的。 “吃地瓜了吧,看牙上粘的,现在都十八颗小狗牙了,再长两颗就全了。这两天在家听爷爷奶奶话了吗?” “恩。”答应的一向就这么痛快,事实究竟如何根本就不在人家的考虑范围之内。 “真乖。”陈安修亲他一口,一手抱着他,另一手把车里的蛋糕拿了出来,昨晚许经理送来的那个蛋糕,他们没吃,就放在冰箱里了,今天要走的时候,看着还挺好,他就带着回来了,另外还有好些葡萄,陈爸爸过来接了他的手。 “爸爸,吨吨呢?” “在家里写暑假作业,中午就过来了,你先放下冒冒,进屋洗个脸,这大热天的。” “行。”陈安修答应着,进屋之前先过去和陈奶奶打招呼,“奶奶,你在这里凉快呢。” “你回来了,这是去哪了?” 陈安修回说,“四哥过生日,我们出去玩了两天。” “是他的生日啊,冒冒的生日也快了吧,我记得他是七月里的生日。” “按农历是七月,阳历是下个月八月十六。还有二十多天。” 陈奶奶掐着指头算算说,“二十多天,天意那孩子差不多也得是那个时候,你下去从你大姑那里走了吗?” “去了,刚从那里回来,李家的人没敢再去闹事,以后估计也不敢了。” “你大姑说,这次多亏了你和望望。” “奶奶,你别想这些了,大姑又不是外人,我们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吗?”他也不知道大姑怎么和奶奶说的,但奶奶最近提起这事,言语间就和善很多。 “你大姑这辈子也没熬下个儿子给她撑腰,遇上事,还是要靠你们这些侄子帮衬。” “我们都知道的,奶奶。” 陈妈妈去给街坊送地瓜已经回来了,听到她说这些话,站在那里听了两句也没出声。 短暂的风波过去,陈家的生活重新恢复往日的平静。陈安修做配送的时候,认识一个老客户,是某个著名按摩椅品牌在本省的代理商,在市区有家规模颇大的店面,他一直想给爸妈买个按摩椅,只是摸不得门道,这次经人推荐,就带着爸妈去挑了个,放在了建材店里。 按摩椅这东西,见过的人簧伲荡蚴德虻郊依锏娜瞬欢啵鹇朐谇锢镎蛏喜欢啵址涣诰犹邓锹蛄苏饷炊鳎枨胺购蟮每樟耍凸迫饶帧 林淑方也带着文茵过来了两次,还亲自上去坐着试了试,下来的时候就说,“你别说,在上面按按,身上还真是舒坦不少,这得多少钱?” 陈妈妈说了个价格,林淑方惊了一下说,“哎呀,这么贵啊?你们真舍得。” “我和他爸爸也是让壮壮哄了,他说一万多块钱,回来一看发票才知道不是,让他送回去,他死活不。我们说不动他,就只得留下来了。不过以后出去买东西,是再也不信他了。” 林淑方如何听不出陈妈妈话里的欣慰,儿子乱花钱,埋怨归埋怨,但这份孝顺,没有哪个父母会真的不开心,“你这多好,三个孩子都大了,都能赚钱了,他们愿意给你花,你和二哥收着就行,儿女给爸妈花钱不是应该的吗。”她依依不舍地又摸摸那个按摩椅上,“等明年有钱了,我们也买个,不买这么好的,买个稍便宜点的。 陈妈妈听她这话里的意思,可不止买个按摩椅这么简单,什么叫明年有钱了,好像那钱就在那里放着,就只等他们明年去拿一样,她倒杯水喂给在边上一起玩的冒冒和文茵,又问了句,“你是不是找到什么赚钱的好渠道了?” 林淑方似乎早就等着陈妈妈会问这句话,看着这里屋没人,通向外面的门也关着,就低声说,“就是上次刘雪说的那事。” 距离上次林淑方谈起这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陈妈妈差点把这茬忘了,“你真投钱了?你有这年纪在这里了,现在赚点钱都不容易,你别被人坑了。”特别是刘雪那种人,当然后面这句话,她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 “这个我知道,我上次真没投,映红投了,一个月两分利,映红拿了五万,说好的就借一个月,我开始也不信,结果一到期,映红也没催,人家刘雪连本带息完完整整还回来五万一,你看这买卖,什么都不用咱做,咱就等着吃点利息,这不比放在银行里划算多了,再说,我也打听了,这两分利是高点,但这在市面上真不算什么,也不违法,映红她表姐那些人,但凡手里有闲钱的,都在做这个,人家都做快一年了,一点事都没有,映红她那表姐,投了三十多万进去,一个月,你算算,光利息就七八千,梅子那单位够好吧,可她一个月也赚不了这些。” “还是谨慎点好。” “我也知道谨慎点好,可是我家那情况,你也看到了,映红那脾气,晓磊又什么都听她的,我们能指望那两口子给我们养老吗?还不得趁着现在能做得动,多攒点,以后老了,起码身边还有点钱傍身,不至于连口饭都吃不上。” “你想这些干什么,晓磊那孩子再听媳妇的,也不会不给你们养老的,你们是他亲爸亲妈,再说,不是还有梅子吗?你养她这么些年,当亲闺女一样,等你老了,她还能不孝敬你?” 林淑方坐下来,拍拍大腿说,“梅子是孝顺,可光蒋家那一摊子烂事,她就扒拉不过来了,哪里还有那么些心思顾及到我,前些时候,映红死活是不愿意文峰住在这里了,我想着她也快生了,确实照顾不过来,就把文峰给梅子他们送过去了,你知道我一进门看到啥了,看到范琳在摔盘子,说她最讨厌在芹菜里放醋,梅子故意放醋不让她吃饭,多大点的事就摔盘子摔碗的,我心里那个气啊,当场就和她吵了一架,梅子拉着不让,又说要和我出去吃,我哪有那心情,饭也没吃,把文峰给他们留下,我就搭车回来了。就是可怜那文峰,我走的时候,他还姥姥姥姥的追出来,要跟着我回来,可你说我算是他什么姥姥,范琳那才是他亲姥姥。说实话,带了这么久,我也舍不得,可我哪里顾得过来啊,文峰这一回去,少不得又要挨打,蒋瑶那两口子,下手没轻没重,打个孩子跟不是亲生的一样。”她说到这里长长叹口气,“总算文峰今年九月就能上幼儿园了,以后上了学,不天天在他爸妈跟前晃,兴许能好点。” 这事陈妈妈只能听听,再心疼孩子,她也帮不上什么忙,“真造孽,这还是亲生的呢。” “谁说不是,咱以前家里孩子多的时候,有听说老人偏心这个,偏心那个的,可也没听说哪家把孩子往死里打的,现在有些小年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两人感慨一回,林淑方又说,“你说现在家里这情况,我能不想着多攒点钱吗?超市那边,已经答应映红给他们了,没了超市,我和晓磊他爸爸以后就是出去干活,我们都五十多的人,谁雇我们,再说我们又能干什么,最多就是出去给人打扫打扫卫生,他爸爸兴许能给人看看大门?这样一个月也没多少钱。趁着现在我手头上还有些,我悄悄给刘雪,让她帮着放了,我每月收着利息,家里有地有菜园子,自己打粮食种菜,吃的喝的也花不了什么钱,这样算算,也差不多了。” 陈妈妈见她已经打算好,知道多劝也没用,再说她也不能一口咬定刘雪就是在骗钱,就叮嘱了一句说,“什么事都没有百分百的,再好的买卖,也别一把把钱都投进去,手头上多少留点。” “大姐,这个我听你的,这事我也没敢和别人说,怕传到映红耳朵里,以后没完没了,就只和你来商量商量。” “你放心,我不会出去说的。” 陈安修回来的时候,听爸妈在说什么贷款,他问了两句,陈妈妈说没他什么事,他也就没多问,他知道家里真有事的话致杌岷退塘康模凰稻褪钦娴拿皇裁唇粢虑椤 进入八月后,夏日里的燥热终于退去一些,章时年有事回北京,那边的老人念着很久没见吨吨了,他就带着吨吨一起走的。这天陈天雨在家,陈妈妈午饭做了凉面,吃饭的时候,她就说,“再过些时候,就该立秋了,立了秋,天就凉快了,立秋咱再包饺子吃,望望,小徐有空没有,她要有空的话,让她来家里吃饭。” “这个我也不确定,我待会打电话问问她。” “她最近忙什么呢,两个多月没见她了。”之前还跑的挺勤的,不时地就来一次,这两个月就连点人影都见不到了,她打过两回电话,徐彤彤在那边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陈天雨夹一根面条喂给冒冒,看他吸溜吸溜吃进去,同时回答妈妈的话说,“没,妈,你别瞎操心,我们好着呢。” 陈妈妈才不信他,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了解,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情,但肯定这两人之间出了问题,”小徐是个女孩子,年纪也不大,就是有点小脾气小性子也没什么,你这么大个人了,你就让着点。” “知道了,知道了,妈,我们真没什么事,她有空的话,我就带她回来吃饭,你别唠叨了,冒冒来,张大嘴,再吃一口。” 陈妈妈见他不耐烦听,也没再继续。 陈爸爸看不下去了,就开口说,“望望,你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陈天雨知道自己理亏,也没出声。 陈妈妈拉他一把,“行了,别说了,吃饭吧。有事吃完饭再说。” 陈安修也打圆场说,“是啊,爸爸,先吃饭,吃完饭,我问问他,望望待会去那里去睡,正好家里也没人。” 陈天雨答应了,不过饭后,陈安修也没问出个什么来就是了,“那你去吨吨那屋睡吧,冒冒一时半会也不睡,我在这里哄哄他。” 冒冒一年到头有睡午觉的习惯,刚开始大概不困,换过衣服后就推着自己的小汽车在炕上刺溜刺溜的爬,陈安修横在炕沿儿玩电脑也不管他,等会他可能累了,就往爸爸身边骨碌一躺,肚皮朝天,闭上眼睛,这就是准备要睡了。 陈安修等他睡熟了,把他抱到炕的里侧,将人竖过来,给他垫上枕头,盖上毯子,过会,他自己也开始迷糊,将睡未睡之际,似乎天雨在那屋说话,不知道是和谁在讲电话。 “……这么说是确定不过来了?” “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我妈两个多月没让我出去了,吃饭吃饭,吃什么饭,你光想你自己,想你妈,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都快被我妈逼死了。” “我再想办法找你妈谈谈,这事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他之前找过几次,家里公司都去了,根本就见不到孙英霞的人。 “你以为我没说吗?我妈根本就不想见你。你要有点本事,我妈能不这么不待见你吗?” 她最后这句话成功地触到了陈天雨的逆鳞,他压抑许久的怒气彻底爆发出来,“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你妈那么难伺候,我还不伺候了,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用得着天天看她的脸色吗?你嫌我没本事,你去找个有本事的好了,也不用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事实上徐彤彤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脾气上来,就有点口不择言,她不习惯向人低头,犹豫了一会,再想解释的时候,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断了,她又打,陈天雨不接,再打直接关机,她无计可施,委屈地趴在床上呜呜地哭。家里的保姆听到动静过来敲门,她也没应,哭一阵后,她知道这样下去也不行,就到洗漱间里洗把脸,换套衣服,抓了抽屉的车钥匙,就要出去,她听天雨的话音,应该是在家里,她去家里找他。 家里的保姆和司机得过孙英霞的嘱咐,一步都不让她出去,此时见她一副要外出的妆扮,哪里肯让她,司机是男的不好近身,家里的保姆就过来拉她,“彤彤,你这是要去哪里?你妈可说了,不让你出去。” 徐彤彤推她,“我的事情不用她管,王姐,你一边去,出了问题我自己和她说。” 保姆拉不住她,可还有司机,他虽然不会上去硬拉,但是他会挡住门,司机年轻力壮,身材魁梧,凭徐彤彤一个人的力气根本就过不去,双方僵持了些时间,孙英霞就赶回来了,她之前就接到家里保姆的电话,说彤彤把自己关在屋里,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她知道自己闺女现在情绪很不稳,就怕出事,一接到电话就立刻赶回来了,一进门就见徐彤彤右手里抓着把水果刀搁在自己左手腕上和司机叫嚣。 “你再不让开,我就在这里再划上一刀,我要真出了事,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和我妈交待。” 孙英霞一看她左手腕的血,吓得魂都快飞了,她上去就把刀子抢了过来,没等徐彤彤说话,抬手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我和你爸爸养了你这二十多年,算是白养了,为了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徐彤彤,你还有点出息没有?” 徐彤彤捂着脸也不低头,“我要是不能和天雨在一块,我要出息干什么?”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孙英霞拿毛巾给她擦擦脸,又拉她坐下,让保姆去拿医药箱。 徐彤彤刚才只是吓唬人,也不是真的寻死,下刀不深,只是割破些皮,出了血,看着是吓人,但这会还没用药,就差不多止住血了,见自己的闺女坐在沙发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孙英霞何尝不心疼,她就这么一个闺女,以前事业心强,小时候也没怎么管过,大部分时间就放在她奶奶家养着,等她的企业发展起来,有时间管教了,孩子都十几岁,根本就不听她的话了,虽说孩子也没学坏,但母女间的关系远远不如别人家的亲近,“你就这么喜欢陈天雨?” “我这辈子就喜欢他一个,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再好的也不嫁。” “你不是很讨厌那什么吗?他大哥那样,你也不介意?”以前彤彤有个男同学,追彤彤追地很勤,彤彤不喜欢那人,但有天被她撞见,那个男的一边学校里猛追她,一边在学校外面和别的男人滚床单,把她恶心地不行,在家里不止一次说过,同性恋都脏死了。 “天雨从一开始就没瞒我,他一早就和我说,他大哥是了,我见过他几次,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他又不出去乱搞,和那些人不一样。” 孙英霞接过药箱子,帮她上药包扎起来,“你就不怕和陈天雨结婚后,因为这事,被人指指点点的?” 徐彤彤蛮不在乎地一仰头说,“他们愿指不指,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说什么,我也拦不住。我不听就是了。我又不是和陈安修结婚,有本事他们说一辈子,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真轻巧,我和你爸爸就这么一个闺女,你自己要是愿意,嫁地低也就罢了,可嫁过去之后还要被人说三道四,我和你爸爸都快五十的人了,可以脸面都不要,但你以为咱们不在乎,你嫁过去就幸福了,你以为我没打听那是一家什么人,我们这还没应声,那边就打算着你陪房陪车陪公司了。” 她见徐彤彤要反驳,就示意待会再说,“你听我说完,你说陈天雨不在乎你的钱,是真的喜欢你,那他家里人呢,他爸妈也不在乎吗?陈安修在山上包地,陈天晴要在北京买房子,这些都是钱,陈天雨的爸妈就开这个建材店,能赚出这些来吗?”说实话,她并不太相信刘雪的话,从季市长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事实上两家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但她不否认刘雪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更关键的是,她一点都不介意,借此打掉彤彤太过单纯的心思。 “我有钱,就分他们点怎么了?” 孙英霞提醒她,“那是我和你爸爸的钱,不是你的,而且你也不看看陈天雨是什么人,前些时候刚打了一个八十多的老人进医院,穷就穷点了,这是什么人品,你不怕婚后暴力,我和你爸爸还怕以后老了,被他折腾死呢。” 徐彤彤辩驳说,“天雨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吵架的时候,他再生气,从来没动过我一指头,他有时候是脾气坏点,但人品没问题,怎么也不会去打一个八十多的老人。” “她大嫂自己说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他大嫂?”陈安修没娶老婆,肯定不是,“刘雪吗?他本来就和天雨不和,说天雨的坏话太正常了。” “再不和,你去东山商业街那边打听打听,我冤枉他没有,当然这些咱们可以都不说。”孙英霞给自己倒杯水,喝一口缓缓气说,“这样吧,你既然这么死心塌地,为了陈天雨连命都不要,你又说陈天雨喜欢你,不是为了钱,那我可以同意你们结婚。” 情势就这么突然峰回路转,徐彤彤还有点措手不及,但这不阻碍她心中涌上来的狂喜,“真的?妈,你答应我和天雨在一起?” “结婚都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徐彤彤兴奋地在沙发上颠了两下说,“妈,你说,只要你同意我和天雨在一起,别说一个,就是十个都成。” “让陈天雨倒插门到我们家。” 徐彤彤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妈,你刚才说什么?” 孙英霞不介意给她重复一遍,“让陈天雨到我们家当上门女婿,以后你们的孩子跟着姓徐,陈家那边只要答应,我陪房陪车,不要陈家一分钱,还让陈天雨来公司里跟着学习。” 徐彤彤一口否决,“天雨不会同意的。你这不是摆明告诉别人,他是吃软饭的吗?”一般人家,只要能让儿子娶上媳妇的,没听说谁家会让自己儿子去倒插门。靠老婆家吃饭,首先名声就不好听。 “我陪上闺女,陪上这么大的一个公司,你也为他要死要活的,他既然那么喜欢你,为你低低头怎么了?还是你们的感情还比不上他那点自尊心?要是这样,你不嫁也罢了。” 徐彤彤下意识地觉得妈妈这逻辑不通,自尊心和感情不是这样对立的,如果要感情就要抛弃自尊心,那这份感情到底还算什么。 孙英霞不等她想明白就起身说,“你不是要出去见他吗?我让小李开车送你过去,他今天要是答应了,以后什么事情都好说,如果他不答应,你从今往后就彻底死了这条心。” 手腕上包着纱布不好看,徐彤彤到楼上的房间里换件长袖的衣服,又扑扑粉盖盖脸上的五指印,家里的司机小李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去秋里镇的路上,她又给陈天雨打了无数个电话,可那边依旧是关机,关机,关机。 到秋里镇后,司机按照她的指示将车停在建材店门口,陈妈妈在屋里算账见她进门还很惊喜,“小徐过来了,快屋里坐。”又要给她倒水,又要给她切西瓜。 徐彤彤按住陈妈妈的胳膊说,“姨,你别忙活了,我是找天雨的,他手机一直关机,我也联系不到他,他在家里吗?” “这熊孩子关机做什么,光耽误事,他睡起午觉和他大哥去山上的果园里了,你坐这里等等,我给安修打个电话,让天雨回来。” “不用了,不用了,姨,你和我说路怎么走,我去山上找他吧。”经过刚才那件事,她怕天雨根本不想见她。 陈妈妈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徐彤彤的眼睛,似乎是刚哭过,她喊两个在路边玩耍的孩子,塞给他们两个甜瓜说,“你们带这个姐姐去我们家的果园里找你安修和天雨叔叔,让安修叔叔给你们摘苹果吃。” 两个小孩子闲着也没事,听说有吃的,就蹦蹦跳跳地领着人走了,司机小李没跟着,陈妈妈把人让到屋里,给他切个西瓜,让他边吃边等。 陈安修和陈天雨在果园里查看最近刚成熟的一批桃子,就见两个孩子领着徐彤彤过来了,两个孩子老远就开喊,“大叔叔,二叔叔,大叔叔,二叔叔……” “听见了,听见了。”陈安修扬扬手,高声答应两声,午睡后,他就感觉望望的情绪明显就不对,现在又见许久未露面的徐彤彤找过来,知道他们肯定有事要说,他推推一脸郁气的陈天雨,和徐彤彤简单打个招呼后,就领着两个孩子走了,“大叔叔给你们摘桃子吃去。” “奶奶说有苹果。” “行,行,你们愿意吃苹果,咱们就去摘苹果,给你们俩挑几个大的,回去给你们爸妈也尝尝。” 陈安修和两个孩子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徐彤彤扁着嘴站在那里不出声。 “你妈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了?”陈天雨生气归生气,但不至于连这点风度都没有。 徐彤彤见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才小步跑过去,“不是一个人,小李在你家建材店等我。” 陈天雨也注意到她哭肿的眼皮了,终究是心软了一下,“过来有事吗?” 徐彤彤伸手轻轻摇摇陈天雨的手臂说,“我知道错了,天雨,我不该乱说话,你知道我脾气上来,就胡乱说话,你饶我这一回吧,我以后不这样了。” 陈天雨是知道她的脾气的,胡乱说话?但谁又能保证,那不是情急之下的真心话? 徐彤彤见他不出声,就又喊了一声,“天雨?” 陈天雨见她难得的低声下气,伸手摸摸她的头,“这件事我知道了。” 徐彤彤小心翼翼地求证,“你真不生我的气了?” “我考虑考虑。” 徐彤彤见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件事过去了,她和天雨认识快两年了,天雨脾气是算不上好,有时候还有点大男子主义,但他从来就不会和女孩子斤斤计较,“那就是不生气了,那时候你也不听我解释,就挂断电话,气死我了。” 陈天雨揪她耳朵,“你还真会借着梯子往上爬,我刚说不生气,你反倒回头和我算账了。” “本来就是你不好,不听解释,就挂电话。” “行,行,你什么错都没有,都是我都的错行了吧?” 徐彤彤两手抱住他胳膊,笑眯眯地说,“这还差不多,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人更坏,我就说我妈以前态度没那么强硬的,最近怎么那么寸步不让,你知道是谁在中间作梗吗?” 陈天雨摇摇头说,“不知道,谁这么恨咱们?”坏人姻缘这种缺德事,他一时还真是想不出谁会做。 “就是刘雪啊,她和我妈妈说了你们家不少坏话。”她把从自己妈妈口中听来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陈天雨听。 陈天雨听完气得青筋暴跳,他知道孙英霞应该不会编造那么一番话扣到刘雪头上,而且那话里的内容,如果不是很了解他们家的人,也断断说不出来,如果刘雪现在在他跟前,他恨不得立刻就给那女人两拳,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到处兴风作浪,就没有她坏不了的事情,“我会好好和她算这笔账的。” 经过这番交谈,两人暂时算是和好了,陈天雨摘了些桃子和苹果,到溪水边洗了洗,拿给徐彤彤吃,又带她去山里其他地方逛了逛。 两人许久没见,自有一番浓情蜜意,在山上玩了大半天,临近黄昏,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徐彤彤可能见气氛好了,下山的路上就把妈妈提出的让陈天雨当上门女婿的事情说了。 陈天雨一听,当场脸色就寒下来了,这也不能怪他,中午刚被人说没本事,下午就上门让他去倒插门,任谁都会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他敏敏唇角,冷冷笑道,“原来这才是你来的真正目的,嫌我没本事,养不起你这大小姐,让我去倒插门是吧?真是抱歉了,徐小姐,我伺候不起,你妈那么有本事,让她去给你找个愿意伺候的去吧。” 徐彤彤本来是想和他商量商量,怎么应付过这一关的,现在一听他的口气,她的脾气也上来了,“我妈怎么了?我妈说的有错吗?我家陪上那么多,让你低低头怎么了,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如果真的喜欢我,让你退一步就那么难?” 陈天雨斩钉截铁地告诉她,“很难,做不到,你们家的上门女婿爱找谁找谁。” 徐彤彤气得浑身发抖,盯着他半晌,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行,陈天雨,算我瞎眼,咱们分手,我不信找不到一个比你更好的。” 看着天色不早,看徐彤彤还没下来,司机小李焦急地在门口伸着脖子张望,陈爸爸就劝他说,“别着急,别着急,咱这山上也没狼,你不是刚才听安修说了吗?天雨正陪着小徐呢,估计一会就下来了。” 小李有苦难言,老板临来之前,可是下了死命令,今天一定要把彤彤带回去的,他要是把人弄丢了,他以后也不用回去了,“我知道,叔,我就是担心天黑了,下山的路不好走。” 他们正在说着话,就见徐彤彤一个人从山上跑下来了,低着头也不看人,陈爸爸感觉不对,就上去问了句,“小徐这是怎么了?天雨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回来了?” “叔,我有事先走了。”徐彤彤也没抬头,快走几步上到车上,司机小李见此也不敢多耽误,和陈爸爸匆忙道个别,就上车开走了。 陈爸爸越想觉得刚才徐彤彤是在哭,这事问别人也问不着,只能问天雨,但他一直等到天黑,等到晚饭都过了,那人也没见回来,陈安修到山上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不过陈爸爸回家后,发现停在后院的车已经不见了,就知道人下山去了。 刘雪是被凌晨四点多的电话铃声惊醒的,她正在睡梦中,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声音,过一会才想起那时放置床头抽屉里的手机在响,陈天齐许久不回来,主卧的这张大床,她一个人已经睡了大半年,她起身拉开台灯,看到床头柜上的钟表,“这么早,是谁的电话?” 很意外的,电话是派出所打过来的,在电话里民警告诉她,有人报警,说是她的店面在两个小时之前被人砸了,让她赶紧过去一趟。 刘雪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这个店是个好容易开起来的,虽然比不上放贷来钱快,但每月的营业额绝对不少,她手脚忙乱的下楼开车,赶到商业街,凌晨五点钟,北方夏日的天空已经蒙蒙亮,因为还不到开业时间,商业街上一片空寂,只有几家早餐店和兼做夜间生意的店铺开着门,在她的店面附近,环卫工人正在清理街面上的玻璃渣子,卷帘门被撬开,临街的两扇大玻璃窗被敲个粉碎。有警察在里面勘察现场,确定她的身份后放她进去,一看到店里的情形,她差点没晕过去,这根本不是抢劫,抢劫谁还有心思将人的店面装修一起砸了?这是有人蓄意破坏。 清点之后,店里的财物没有任何短缺,这让她更确定这点。 “这样的话,也有可能,你最近是不是招惹到什么人了?你仔细想想。”其中一个民警这样问她。 刘雪确定地摇摇头说,“没有,我们就是合法经营的小市民,到哪里招惹那些要抢要砸的人?”她匆忙之间也想不出是谁。 “那有没有竞争对手之类的?” “这也没有,这附近就我这一家卖这个牌子的保健品。” 其实这种问题是最难解决的,那些人如果为财的话,还好说,起码还有再次犯案的可能,从销赃的财物入手,也能理出点脉络,但这种蓄意破坏的,打过一次就走人,连主人家都不确定是谁,茫茫人海的,他们根本无从查起,“这样吧,以后我们有事再联系你。”这种事情不多见吧,但不是也绝无仅有,特别是在这种商业街上,一年到头总得有那么几出,出来开门做生意,不知道怎么着的,就能招惹到不好惹的人。 警察勘察完现场,刘雪出门送他们离开,车子关门之前,他听一个警察对另外一个说,“今天这个和上个月在南李小区那出还挺像的,来的悄无声息,打完就快速撤离,一点证据都没留下……” 刘雪的心里咯噔一声。 太阳升起,绿岛早上的浓雾随之慢慢散去,刘雪察觉到一道目光,他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白色的车,车边站着一个那人,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晨光中,通身的黑色衬地那人的体型格外修长,他见刘雪看过来,张嘴说了五个字,“啪……啪……啪……哗啦……” 刘雪反应过来,疯了一样想冲过来,“是你,陈天雨,一定是你。” 陈天雨朝她无声地弯弯唇角,眼中是绝对的不屑和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迄今为止最长的一章啊

章节目录 第297章 陈天雨脾气坏,这是全家公认的事实,刘雪嫁给陈天齐不久后就知道了,可是结婚后这三年来,她一直没有切身体会过,陈天雨不待见她的时候,最多是爱答不理,其他的也没什么,这让她在某种程度上放松了心里的警惕,也或者说没有真实感,所以就连刚才在警察问话时,她都没想到是陈天雨,不是包庇,是真的一点都没想到。 现在天色大亮,商业街上的车多起来,刘雪冲过来的时候,陈天雨已经上车离开了,他砸都砸了,也没心思陪着刘雪在大街上发疯。 “陈天雨,你给我回来,你给我滚回来……”刘雪又吼又叫状若疯癫地追在陈天雨车子后面跑,这会已经有不少店主陆续过来开门了,同在一条街上做生意,刘雪很多人都认识,都知道是个能人,赚钱很有一套,有的甚至还有直接的业务往来,只是这一大早的,都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这么失态。 凭刘雪的两条腿,汽车她肯定是追不上的,她追了大半条街,一直鞋从她脚上飞出去,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眼睁睁地看看陈天雨的车子远去,一刻都没停留。 有认识的人过来扶她,也有人去帮着把飞出去的拖鞋捡回来,刘雪出来匆忙,连家里的拖鞋没换掉都没发觉。 “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出什么事了?” 任凭别人怎么问,刘雪只是哭,也不说话。 这里有人认识刘雪,自然就有人认识陈建红,知道刘雪是她的侄子媳妇,就去店里找她,陈建红的药店二十四小时营业,她习惯早上早点过来,给值班的人带份早饭,今天她也是刚进门坐下没多久,听来人说刘雪出事了,马上就起身跟着往外面赶,她心里虽然不喜刘雪的一些做派,但这是侄媳妇她不可能真的不管。 陈建红赶过去的时候,刘雪已经被人扶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雪,你只是咋了?”陈建红一见刘雪这样子,也吓了一跳,散乱着头发,穿着拖鞋,一直裤腿挽着,膝盖都出血了。 刘雪一见来人,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哗哗的流出来,扑到陈建红怀里呜呜大哭,“大姑,昨天夜里天雨带人把我的店给砸了。” 陈建红一听,心里着实惊了一跳,天雨好好的怎么来砸刘雪的店,可看刘雪这样子又不像是装的,“雪,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雪神色激动地说,“我没乱说,他已经承认了。” 陈建红拍拍她的背安抚说,“行,行,你先缓缓气,走,咱回家去,到家里你慢慢和我说说。” 刘雪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场合就答应了,可是她店里这会还没人照看,陈建红就陪着她先回去的店里,刘雪追出去的这段时间,附近的店家开门上班,见这家被砸成这样,都站在附近议论纷纷。刘雪的两个店员站在门口也是六神无主的样子。 陈建红扶着刘雪进门,又让那两个店员将店里的垃圾清理一下,她则带着刘雪进了里屋,关上门。 刘雪还在抽抽搭搭的,陈建红从饮水机里接杯水给她,“哭了这么久,先喝点水。” 刘雪浅浅地喝了一口就停下了。 陈建红在她边上坐下,“好了,现在你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是天雨带人砸的?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带人砸你的店?” 刘雪下意识地反驳说,“我怎么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反正就是他砸的,他刚刚还在这里和我示威。”不过她这话刚说完,她就想到一个可能性,对啊,陈天雨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突然就发疯来砸她的店,想来想去,她只想到一个可能性,徐彤彤。按理说,这种来打听事的,无论中间人说什么,都不应该和另一方说的,徐家不应该告诉陈天雨啊,可是除了这件事,最近她和陈天雨再无其他交集。刨除其他的可能性,再不可能,也只有这个了。这一刻,她真的恨上了徐家。 陈建红见她神色有异,就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刘雪迅速回神,垂着泪摇摇头说,“没,我最近连他的面都没照过,去年我和二叔家发生点不愉快,我知道天雨看我不顺眼,我都尽量躲着他了,谁知道就这样,还碍着他的眼了。” 相对于这个侄媳妇,陈建红当然更信自己的侄子,侄子是自小看着长大的,性子不敢说了解十分,六七分还是有的,天雨从来就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何况是做出砸店这种明摆着撕破脸的事,怎么想都不可能。除非,除非刘雪真是做了什么让天雨不能容忍的事情,可刘雪现在这样,她肯定也问不出什么来,就宽慰说,“你先别着急,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店里收拾收拾,该清理的清理,该装修的装修,现在正是好时候,别耽误做生意,我手边上还有些钱,你要是钱不够的话,就先去我那里拿来应应急,天雨那边,我再问问他。” 陈建红的意思,刘雪也听出来了,就是不相信她嘛,果然不是一个姓,心眼就是偏的,她还奢望什么,她的手在包里动了动说,“大姑,也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不容人,可你说,天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帮你教训李家还说的过去,但我是怎么招他惹他了,他连我这里也砸了。” “什么教训李家?你是不是街上听了什么闲话?” “大姑,咱在屋里说话,你就别瞒我了,天雨都给我撂下话了,说我再不识趣,李奎中家就是我的下场。” 她这么一说,陈建红真有两分信了,因为这件事干系太大,传出去肯定要出事,连自己闺女那里都只字没提,这事自始至终就她和天雨两个人知情,她没说,刘雪这言之凿凿的样子,难道真是天雨说的,到底是年轻毛躁了,她一口否定也不好,承认也不好,“他就是拿话吓唬你呢,你还当真了。” 这话里话外的,刘雪也明白个差不多意思了,果然这两件事都是陈天雨做的。 徐家那边暂时没办法,可是陈天雨,她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刘雪的第一想法当然是报警,这两件事加起来,起码够陈天雨蹲几年大牢的,陈建红走后,她就直接去派出所了,跟着办案的民警说了具体的情况,还有她刚才和陈建红谈话的录音,她现在也顾不上什么亲戚情谊了,想让陈建红主动站出来帮她,根本不可能。 警察对她提供的线索很重视,他们联系不到陈天雨,就来家里询问陈爸陈妈,平时没什么事情,老百姓都不怎么愿意和警察打交道,这警车在建材店门口一停下,好些街坊邻居就都看到了,以为陈家出了什么事,陈安修在农家乐那边听到消息,也停下手头上的工作跑了回来,没有确实的证据,警察也没多为难,问了陈天雨最近的行踪,和刘雪还有李奎中家的一些关系,又说能联系到陈天雨的话,让他主动到派出所说明一下。 陈安修把警察送出门,他们一走,陈妈妈一下子就软在椅子上了,她再坚强也是个当妈的,天雨这些年在外面不怎么老实,她知道,可她也知道那个孩子有分寸,小打小闹是有,可从来没闹到警察找上门的地步,唯一一次还是打了撞他爸爸的那个朱查,就那一次,她就快受不住了,何况这一次听着还不是打人那么简单,这要是进去,一辈子可就毁了。她想哭又哭不出来,只握着拳头用力捶胸口。 陈爸爸让小乔先出去把门带上,阻挡外面那些好奇的目光,他拉住陈妈的手,给她顺顺背,“壮壮妈,你别这样,警察只是过来问问,也没说确定就是望望做的。” 陈妈妈小声说,“是不是他,你心里没数吗?还用警察来告诉你,警察要来告诉你,就不是问,是来逮捕他了。” 要说一点不信,陈爸爸也不敢说,“你说咱姐姐那边的事情有天雨的份还好说,可天齐媳妇那边,天雨没事就去招惹她干嘛?” 陈妈妈一咬牙说,“这事要没有刘雪还没有这一出呢,这事要真是望望做的,她来家里说,咱还能不赔她吗?多少钱她说个数,我没钱,我砸锅卖铁还她,她一句话不说,就去报警,这次望望没事,什么都好说,如果望望真坐了牢,我就和陈建明家断了这门亲戚,你要不是望望他亲爸爸,你就去和你大哥过。大姐也糊涂,望望是帮她,望望再不好,也没对不起她,她怎么转头就把望望卖了,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她们。” “你先歇歇,这电话我打。”陈爸爸心里此时也憋着一股气,他脾气好,以前总觉得都是一家人,谁家都会有个磕磕绊绊的,也不独他们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让让也就过去了,特别是事关小辈,该说的时候说两句,但没必要红眉毛绿眼睛的天天记挂着那点小事,可这次望望再不对,刘雪好歹和他们说一声,怎么说这也是一家人不是?用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闹到派出所? 刘雪不接电话,陈建红那边倒是接了,陈爸爸比陈妈妈冷静点,上来也没说重话,就把警察来家里的事情和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他最后只说了句,“大姐,咱不能这么做事的。” 陈建红一听着急了,忙要解释说,“建平啊,建平你听我说……”可是电话,陈爸爸已经挂断了,她再打,那边是忙音。 李茜抱着小女儿进门,正和陈建红撞个满怀,她刚想抱怨两句,一看她妈妈的脸色,赶忙问,“妈,你这是怎么了,你急匆匆的要去哪里?” “我去刘雪那里一趟,我问她个事。”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陈建红说了句什么,但她说地太快,李茜也没听清楚,她想追上去问问吧,怀里的小女儿又哭起来,她于是决定先回屋里等等。 刘雪的店最近在停业装修,刘雪不在,刘雪的妈妈在守着做监工,刘雪妈妈一见是她,还热情招呼说,“她大姑来了,里面太脏了,来树底下坐坐,我给你倒点水。” 陈建红现在哪里有心思和她闲聊,只冷着脸问,“刘雪人呢?”她刚刚打了一路电话也没人接。 “她和人谈事去了,去城西那边了。”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刘雪妈妈心道陈建红今天是怎么了,说话砸杠子一样,看着怎么像要吵架的架势,她看到不远处一辆车开过来,她甩着肩上搭着的毛巾撩撩身上的土说,“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个可就不一定了,早谈完了,早回来,事情要多点的话,兴许今天就不过来了,你要有急事的话,就给她打电话,她手机就带在身上。” 陈建红知道经过这事,刘雪肯定要躲她,起码要躲一阵子,“你和刘雪说,这事我和她没完,她躲我不要紧,我去找她公公婆婆论理去,顺便问问陈天齐是怎么瞎了眼,娶这么个货色进门。”陈建红气得已经失去理智,说话也没了轻重。 刘雪妈妈一听,当然不肯饶她,“她大姑,你这是怎么说话的,雪怎么说也是个小辈,她就是犯点错,你这当长辈的,一口一个货色,还是当着我这个当妈的面,你埋汰谁呢?” “埋汰谁,谁心里明白。”陈建红也不想和她多说,撂下这句话,扭头就走了。 刘雪见陈建红走了,这才把车开过来,她一下车就跑过来问,“妈,我大姑她来说什么了?”她刚才一转过来就看到陈建红了,就是她妈不暗示,她也不会过来的。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你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过那语气不阴不阳的,你怎么惹到她了?你不是一直说和她家关系不错吗?” 刘雪咬咬嘴唇说,“我这也是没办法了,等我把陈天雨送到大牢里,再去给她赔不是,她和我公公婆婆关系不错,应该问题不大。”事情做都做了,陈天雨又不是那人的亲儿子,陈建红还能怨恨她一辈子不成? “我说你进陈家的门不容易,你可少惹点事吧,别今天这家,明天那家的。你这大姑和你二叔三叔可不一样,她手里有钱,以后保不齐就有用到她的时候。” 刘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等我赚了钱,他们这一家人,我谁的脸色都不看。” 话分两头说,陈建红回到店里,刚收拾了点东西想到山上去,警察就找上门来了,问的还是陈天雨的事情,她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情,警察拿出那录音来,她也矢口否认说,当时只是安慰侄媳妇,再没其他的意思,她可以和人当面对质。她这样决绝,警察怎么做思想工作也无法让她开口,又不能逼供,最后也只能这样。 陈建红去山上和陈爸陈妈解释完,又马不停蹄地去了陈建明家一趟,当时陈天齐刚下班,衣服还没换,陈建红没找到刘雪,逮着陈天齐没鼻子没脸地骂了狠狠一顿,她泼辣惯了,又难得这么大动肝火,骂人一套一套的,陈建明和李文彩拉了半天,愣是没插进去几句话。 “天雨但凡有点事,不用建平出面,我第一个就和刘雪没完,就是这次天雨没事,有刘雪在的一天,我这辈子不登你们家的门,我,我说到做到。” 陈建红一甩袖子走了,留下陈建明家三个人面面相窥,最后陈建明抓了桌上的一个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掼,茶杯在地板上摔个粉碎,四散崩开,“这都是些什么事,陈天齐,你打电话让刘雪回来,你告诉她,这日子不过,就趁早离婚。” 睿哲站在卧室门口吓得哇哇大哭,李文彩忙跑过去哄他。 陈天齐沉着脸去打电话。 陈家上上下下乱成一团,陈天雨却直接消失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298章 陈安修没找到陈天雨,这边陈天齐找到刘雪还是挺顺利的,他只打到第三遍,那边就把电话接起来了。 陈天齐久不和她联系,这次能主动打电话,一次不接,还锲而不舍地打了三遍,刘雪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她早就想到了这结果,这两天里早就准备了一套足够完美的说辞,她也不怕回去面对陈家那些人,所以在电话里也没多推诿,爽快地答应了陈天齐见面的要求。她心里很明白,大姑和二叔家可以躲着,家里这边不能一味躲,不仅不能躲还要取得他们的支持。 陈建明这人一向是个喜欢躲清闲的,工作是这样,处理家里的事情也是这样,能不插手的绝对不多看一眼,能躲开的绝不主动往前凑,睁只眼闭只眼什么事情就过去了,可是现在这件事,他想睁只眼闭只眼显然不行。大妹妹过来闹了这么一场,更让人心里不安稳的是老二家至今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他可不会乐观地以为老二心胸宽大,连这种事情都可以不计较,天雨即便有错,那也是亲儿子,退一万步说,就是老二不计较,老二媳妇又哪里是好相与的人物,最大的可能性是那边已经懒得多说,只等事后算总账。 事实上陈建明猜地也八,九不离十,一开始事情来的太过突然,陈爸陈妈又心知这事和天雨脱不开干系,又气又急之下,难免失了方寸,特别是陈妈,她是当年家里唯一一个亲眼看到天雨被带上警车的人,每每想起都觉得心惊肉跳,哪里还能承受第二次,幸好这次有陈安修在跟前,他虽然平时有点不着调,但遇事冷静,又是个能拿主意的,陈爸陈妈在他的劝慰下,渐渐的也冷静下来了。他们明白,刘雪既然已经做出这种选择,就是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这时候再去撕扯或者讲理也只是浪费时间,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天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另外就要找找关系,打听打听案子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他们心里也有个数。 “我最近还回不去,你有事的话去找明承,我会和他提前打好招呼的。”章时年人现在北京,陈安修在电话里隐约听他提过一些,手头上的事情也是不少,有的还涉及到季方平,他们在电话里不方便明说,不过陈安修也明白,季家这种关键时候,有些明面的事情章时年不能公开去说去做,但私底下的很多动作少不得要动用他甚至是章家的人脉和各种渠道。 天雨的事情,陈安修没瞒着他,不过也没往大了说,“应该不用劳动他们,我有个小学同学就在那个派出所工作,管治安那块的,我明天先过去打听一下。” “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说了是小学同学了,初中同校不同班,高中就分开了,说起来好几年没见了。”其实在老家,拉拉杂杂的找点关系还是很容易的,关键就是看这关系搭不搭上的线了。 “能行吗?”章时年听他的语气也知道关系不那么瓷实。 “还行吧,都是一个村的,以前玩地挺好的。”同一个村子出去的,不管认识不认识,熟悉不熟悉,见面总是自带两分情谊的,“他爸妈还在村里住着,我和爸爸今天过去了一趟,他爸爸给了个电话号码,我下午的时候打了个电话,他语气挺好的,说是明天中午的时候一起吃顿饭。我先过去看看,不行的话,我再去找明承他们。” 章时年听他思路清晰,也不准备过多干涉他,安修是个男人,有他自己的担当,“那行,你看着办,有事再打电话,爸妈那边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妈嘴上说气望望这么大了,凡事由着自己性子,不考虑后果,不过心里还是担心,不知道派出所那边能查出什么事情来,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怎么样了,这都好几天了,望望电话一直就打不通,爸爸什么都没说,但自打警察来过家里后,他就没怎么正经吃过饭,奶奶身体不好,他还不敢在奶奶面前表现出来……” 吃过晚饭后,父子俩刚在家里洗过澡,陈安修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冒冒则全身光溜溜的,他刚才自己在炕上玩了会,见爸爸一直在打电话不理他,他就摇摆着过来,爬到爸爸背上趴着喊爸爸,陈安修故意逗他,略一起身,冒冒刺溜刺溜顺着他的背滑下去,陈安修伸手一扶,让他落到旁边的毯子上。 冒冒可能觉得好玩,趴在毯子上乐得哈哈笑,过会又爬上来,过会又爬上来,陈安修陪着玩了三四次,怕他太兴奋晚上不睡觉,就摁摁的胖腿不和他玩了,他挣了几次没挣开,可能看到爸爸腰后的两个腰窝窝好玩,就转移注意力,伸着胖短的小指头专心抠那里。 那里是陈安修身上的敏感地带,现在被他抠抠抠,笑地差点在炕上打滚,手上不得空,就拿脚去蹬他。 章时年不知道这对父子又在家里做什么,只听电话那边扑腾扑腾的,还夹杂着父子两人的笑声,正事聊得差不多了,他就问,“冒冒在家里听话吗?” “他什么时候能听话,有一天不捣蛋就谢天谢地了,不过也幸好有他在边上缠着咱妈,咱妈要分神照顾他,就没那么时间犯愁了。”他说话的同时,翻身坐起来,又把冒冒拎过来放在腿上,“冒冒,大爸爸的电话,和大爸爸说句话。”他把手机拿地离冒冒近点。 “冒冒?”章时年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爸爸,爸爸……”冒冒原先还有点懵懂,一听到熟悉的声音高兴了,对着手机就喊起来,两只小手臂还一上一下的呼扇。 “冒冒在家里想爸爸了没有?” “恩。”不光答应,还会点点头。 陈安修在边上提醒他,“再和大爸爸说句别的。” 冒冒看那样子还努力想了想,接着大声喊了一句,“吃了啊。” 他这话一出,陈安修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章时年那笑声多爽朗,他捏捏冒冒的脸,“就知道吃,就知道吃。”冒冒胖,每次领他出门,在街上遇到熟人的时候,人家总爱问他,冒冒吃饭吗,冒冒今天又吃什么好东西,他回答次数多了,这句“吃了啊”说的不能更溜。 章时年倒是挺兴趣,又问,“冒冒今天吃了什么?” “包包。”恩,这就是说今天吃的大包子。 “包包谁做的?” “太爷爷。”江三爷爷做的。 章时年引着冒冒说了些话,担心小宝宝听太长时间手机不好,过会就让陈安修把电话接了过去。 陈安修担心吨吨,耐不住又问了句,“吨吨回来吗?”吨吨在北京有一堆叔叔哥哥的,经常送这个送那个,经常也带着出去玩,这里面卫林最甚,这次吨吨去北京,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给吨吨找了个射击教练,带着人学射击去了,男孩子哪有不爱玩枪的,何况这还不是模型,吨吨高兴坏了,天天在电话里和他说,他想反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想让章时年阻止,毕竟吨吨现在还不到十三岁,可章时年比还没原则,早早就答应了,还说什么孩子多培养点兴趣是好事,下午给吨吨打电话,吨吨竟然在学枪支的组装和拆卸,据说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他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七年级生可以培养这种兴趣。 “有人跟着他们,不会出事的,卫林找的人,你也可以放心,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不用了,让他回来早点睡觉,我明天再打给他。”冒冒可能听到哥哥的名字了,就在旁边着急地伸着要抓手机,嘴里还得得,得得地喊着,陈安修抓住他的小胖爪爪,低声说,“你听听,不是哥哥,明天再让你和哥哥说话。” 又说几句,两人结束通话,电话挂断后,陈安修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这些年经历这么多,他还不至于把这点小阵仗放在眼中,如果是外人,望望去砸了人家的店,人家报警处理也属应该,既然刘雪也选择这种途径解决问题,那以后大约就不用再谈什么情分了。 他不抱什么希望地再次拨打陈天雨的手机,不出意外的还是关机。 与此同时,在陈建明家,刘雪的讲述也差不多结束了,差不多还是那一套,天雨砸了她的店,又说要砸她的车,还威胁说以后不会放过她,“……怎么说我也是他大嫂,凭什么只准他对我喊打喊杀,又砸又抢,我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我的钱难道不是起早贪黑辛苦赚来的吗?我赚点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能让睿哲以后过的好点吗?我图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又去看陈天齐。 陈天齐抱着睿哲坐在沙发的另一侧,神色倦怠,见她目光过来,他低头和睿哲说话,并不愿意看她。 倒是李文彩见她哭地和泪人儿一样,抽一张纸巾给她,“就算你无意惹到了他,他也不至于喊打喊杀,这话真是天雨说的吗?”她还真不是很相信,天雨这人脾气坏真的,在外面混得开,他们也隐约有所耳闻,但对家里人,他还从来没有过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他带人把我的店都砸了,这不是现在明摆着的事实吗?你们还有什么不相信的,难道真要等他把我杀了,你们才肯相信吗?那就什么都晚了,他砸人店是犯罪吗?我报警有什么错?” 陈建明终于开口说,“你确定是天雨砸的吗?” “有什么不确定的,他亲口和我说的,你们就是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证据,他不仅砸了我的店,还带人砸过李奎中的家和车子,警察都说是一伙人做的,大姑也是承认了的。”她说这话时,把之前录在手机和陈建红的对话放出来,“这样,你们还不信我吗?” 李奎中的事情,陈建明是知道的,之前陈爸爸过来和他商量,让他带着兄弟们去李家论伦理去,也给陈建红撑撑腰,他以身体不好为由推脱了,不过这件事听说前些日子解决了,“你就是要报警,把你大姑扯进来干什么,还是你怕天雨判地不够重?” “我当初录音,不过是怕警察万一破不了案子,我也可以拿这个护护身,结果去报警的时候,警察刨根问底,我也没和警察打过交道,人家三问两问的,我就被人掏底了,我也不是成心的。现在一家人都来怪我,明明天雨先来砸店威胁人,怎么现在反倒成我的错了。你们都埋怨我不该报警,那你们怎么不说陈天雨不该来砸我的店呢,先挑事的反倒有理了。二叔和大姑一家怨我,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们为什么也要帮着他说话,陈天雨但凡是能把爸和天齐放在眼里的话,他能这么嚣张吗?说砸就砸了,他提前知会过吗?天齐不在家,我这些天连家都不敢回,生怕我一个人在家,被人杀了都不知道。我死了不要紧,可是睿哲呢,他今年才三岁,连幼儿园都没上,我要是没了,没妈的孩子谁来疼?我就是死了也不安心,我自己想想,害怕的晚上睡觉都睡不着,这样,我还能不报警吗?你们也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为睿哲想想。” 刘雪说完,伸手想去抱睿哲,睿哲一看她,紧紧抱着爸爸的脖子不放开,他和妈妈本就生疏,这大半年刘雪忙地脚不沾地,更是几乎没亲手照顾过他,要在平时还好,如今刘雪哭成这样,又喊又叫的,他就更不敢近身了。 “睿哲过来,妈妈抱抱。” “爸爸……”睿哲趴在陈天齐怀里摇摇头。 “没事,不想过去就算了,待会爸爸带你回屋睡觉,改天再让妈妈带着你出去玩。” “现在连睿哲都不认我了。”刘雪见面父子都这样,脸色更加黯淡,她一半是装的,另一半是真的难过了,有那么一刻,她在怀疑,难道她和陈天齐从一开始就错了吗?为什么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说的话,连陈建明和李文彩都动容了,陈天齐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屋里众人沉默一会,李文彩气愤地先开口说,“也是这么个道理,明明是天雨先动的手,怎么现在都成我们家的不是了,我们还没去找他们算账要钱呢,他们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占理,电话都不敢来一个,反而挑唆着天齐大姑过来发脾气,这算什么事,他们真是一点都没把你这大哥放在眼里,欺人太甚……” 李文彩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陈建明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说,“行了,别说了,不够你唠叨的,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雪一声不响地跑去报警就有错,明天去和你二叔二婶赔个不是,再商量商量怎么把这件事解决了,天雨绝对不能坐牢,这要传出去像什么话,大嫂把小叔子送到牢里?这话能听吗?” 刘雪不服气地说,“可是,爸……” 陈建明起身,不由分说,“事情就这么定了,事情既然是你惹下的,你就去解决了,以后别惹这么多事出来,年纪也不小了,净给家里添麻烦。”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去书房了。 李文彩见刘雪站在那里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就说,“要不,你今晚在这里住下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山上,和你二叔二婶说说道理去,有你奶奶在,不怕他们不讲理。” 刘雪拿眼睛去看陈天齐,后者沉默地抱起睿哲往浴室里走,只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冷淡地说了句,“你睡姐姐的房间,今晚睿哲跟我睡。奶奶年纪大了,不要去打扰她。这件事我明天再问问安修。”说真的,他不怎么信刘雪的说辞,尽管她哭的那么可怜,说的那么委屈。三年枯燥而冷淡的婚姻关系,无休无止的争吵,当初的因为寂寞短暂燃起的那点热情早已经磨灭殆尽。现在也只是为了睿哲。 陈安修要见的那人叫陈秋田,虽然是和他同岁,但论起村里的辈分,还得叫他一声叔,不过两人同学,谁也没把这点辈分放在心上,陈安修先到的,他特意在君雅的定的包间,陈秋田进门,等引领员一离开就指着他说,“好你个陈壮壮,真发财了啊,老同学吃个饭也来这么好的地方。” “这不是怕把你请不来吗?” “我是想不来的,你这人,忒没意思,都退伍回来几年了,还在家里开了大饭店,一次都没说过招呼咱们这些老同学喝喝酒,想当年,你坑蒙拐骗的把我们口袋里的玻璃弹珠都哄去的时候呢,现在可好,无利不起早。” 这话陈安修也不敢相信十分,刚开始他回来的那两年,过年过节大家都回来了,聚在一起喝顿酒是常有的,有他请别人,也有别人请他,他未婚生子在那些人眼中从来不是黑点,他们不止一次笑过他计谋长远,十八岁弄个孩子出来,四十就能退休养老,但自打他和章时年的事情爆出来后,年节上的聚会酒宴,就几乎没人联系过他了,他听到过消息,也没自动去凑没趣。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什么叫哄?我那是实力行不行,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们还死不承认。” 很久没见的老同学,说起幼时的事情,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就轻松起来,陈秋田下午要上班,陈安修的酒量也就那样,所以酒水也没多点,就要了几瓶啤酒。酒菜吃到一大半,陈安修就主动提了陈天雨的事情。 可能涉及到纪律问题,陈秋田说的很含糊,但陈安修也听出了,警方那边至今没找到任何确切的证据能证实这件事是天雨做的。 “其实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怎么说没伤到人,只要一方愿意妥协,另一方愿意赔偿,双方能私下商量解决的事情,派出所这边也不是非要插手不可,本来问题最大的是李奎中家那边,可是他现在明确说是自己家里的一点矛盾,反而是你大嫂,她来报警的时候提供了一份财物损失的详单,数额不小啊,这事真要立了案,走了法律程序还真是挺麻烦的。那是你们堂嫂吧,关系应该挺近的,你们怎么会闹到派出所去呢?在家里关上门,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陈安修笑说,“这事是不是天雨做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我们家里人也都联系不到他。” 陈秋田笑了笑也没追问,吃完饭临分手时,陈安修把随身带来的包塞给他,“兄弟,这次麻烦你了,咱镇上老鲁家的酱牛肉,给你捎点尝尝。” 陈秋田接过来,打开一袋子一开,是几块散装的酱牛肉,有四五斤,旁边另外一个单独小包里是两张商场购物卡,他明明已经吃饱了,又撕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嚼嚼说,“还是咱小时候那个味道,你还记得咱以前放学,几个人凑两块钱去买那么一片解解馋,然后一小溜一小溜分着吃。”他说话的时候,把那两张购物卡拿出来塞回陈安修的口袋,“真的,安修,咱别来这一套,我不是和你客气,肉我收下,这个你拿走。”他又拍拍陈安修的胳膊时候,“等有时间了,咱们在一起喝酒。” 真心和虚情,陈安修还是能分辨出来的,陈秋田刚进门那番话,有刻意熟络的意思,现在就真实多了,见人之执意坚持,他也没再继续,“哪天回去,一定去我那里喝酒,我家里藏着几瓶好的。” 陈秋田答应着,似乎犹豫了一下又问陈安修,“安修,你除了找我还托过其他人办这件事吗?” “没了,就找过你一个,怎么了,还有人在打听这事?” 陈秋田没明确接他的话,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也没什么,这件事无论是不是天雨做的,现在都不要紧了。” 陈安修的路上还一直在想陈秋田那句话的意思,什么叫是不是天雨做的都不要紧?他当时是想多问两句的,但陈秋田那人明显已经没有多说的意思了。 他这顿饭吃的长,回到山上的时候差不多快下午三点了,室外暑气未消,镇上各家的店铺的门都开着,但街上的人并不多,过桥之后,他看到自家店铺门前停着一辆车,看车型有点像刘雪那辆,再近点,看到车牌,果然是刘雪的。他心想刘雪这个时候过来干嘛?事情已然到这个地步。他担心里面现下的情况,下车后就急匆匆就往屋里赶。 进屋后发现情况比他预想中的好点,起码没打起来,爸爸不在,妈妈怀里抱着胖冒冒坐在凳子上,胖冒冒大概是刚睡醒,还没彻底睁开眼,眯眯着眼躺在奶奶怀里,肉嘟嘟的一小团,睿哲也在,他大概是想过去瞅瞅冒冒,刚走了两步就刘雪一把拉了回去,陈妈妈显然看到了,但正眼都没给她一个。李文彩似乎想说话,张张嘴也没说出什么来,她和刘雪面前的桌面上连杯白开水都没有。 柴秋霞和李文文也在,陈安修进门喊声三婶,又喊声大娘,刘雪只当没看到,李文文见是他,扶着后腰欠欠身喊,“二哥。” 陈安修赶紧摆摆手,“你身子重别起来了,坐着吧。”李文文的预产期就是这个月的中旬,她现在已经休产假,她是外地媳妇,又不常在家,村里不认识什么人,三婶见她天天在床上躺着也不是个事,就经常带她来镇上走走逛逛,特别是这几天天雨出事,三婶更是常往这边走,打听打听进展。 陈妈妈见他回来了,脸上这才有了几分表情,“回来了?” 她没问陈天雨的事情,陈安修也没明说,只说,“事情挺顺利的,爸爸人呢?” 陈妈妈轻微点点头示意听到了,“你奶奶睡起午觉说头晕,你爸爸带她去卫生室量量血压,刚出门,你没遇到他们吗?”当然最主要的是躲开这些人,招呼都不打就过来,进门后就摆出一副要来谈判的架势,还嚷嚷着要让老太太做主,这是嫌老太太死的不快吗? “没看到,大概正好错过了。” 冒冒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爸爸的声音就张开手要抱,陈妈妈把他递给陈安修,“小饭馆现在应该也不忙了,你抱着冒冒去和你三爷爷说说话去,冒冒今天的中饭还是你三爷爷做好了,让人送过来的。”她说完,见睿哲站在那里仰着头看他们,眼睛黑白分明的,停顿会又加了一句,“带睿哲一起过去。” 陈安修差不多能猜到待会将会有什么事情,他也不愿意孩子们看到那一幕,他抱着冒冒过来牵睿哲的手,“睿哲,走,二叔带你出去玩,给你和冒冒开草莓罐头吃。” “恩。”孩子小不懂事但不代表他们没感觉,睿哲现在明显就不喜欢这里,所以陈安修一出口,他就蹦起来欢快答应着,但刚把小手递过来,就被刘雪伸手扯了回去,“吃什么吃,家里没有吗?你家还没被人砸没呢,你妈还被人打死呢,用得着你出来讨饭吗?” 陈妈妈看一眼没出声的李文彩,开口撵陈安修说,“快去,快去,别在这里杵着耽误时间了,我和你大娘说几句话,你个大男人在这里干什么?” 陈安修知道多说无用,看刘雪那样子决意也不会放开睿哲了,他就光抱着冒冒走了,临出门的时候,又听见妈妈说让李文文去里屋歇着去。 李文文带着睿哲一起去的里屋,这次刘雪没反对,等其他不想干的人一走,陈妈妈把门一关,返身开口说,“说吧,你们来干什么的?赶紧说完了,趁早走,我这下午还有不少买卖,没空招待你们,也招待不起。” 柴秋霞一听这话,本来伸手去拿水壶的手就自动停下了,对二嫂这态度,她有点意外,二嫂这人是个要面子的人,要自己面子,也伸手不打别人的脸,以前不管怎么闹,她没听二嫂对老大一家说过这么不留余地的话。但想想又觉得实在是在情理之中,要把天雨换成她家天意,她大概不是生气,而是疯了。 李文彩自觉今天是过来讲道理的,如今一看陈妈妈这态度,也跟着板起了脸色,“你这话说的,明明天雨砸了雪的店,建红昨天还去把家里把天齐骂了一顿,我们今天过来问问还不行了?你让人评评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做人也太霸道了吧?” 陈妈妈反唇相讥,“天雨砸的?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天雨砸的?有证据你们拿证据,没有证据别在这里开口污蔑人,刘雪是国`家`主`席吗?她说是就是,天雨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砸她的店,退一万步说,就是天雨砸的,你们为什么不早来说,去年刘雪的车在这里刮了,安修前前后后的跟着去给她修,少给过她一分钱吗?现在报警都报警了,还假惺惺的来这里讲什么道理,不够恶心人的,赶紧走,你们不嫌自己脏,我还嫌你们脏了我的地方呢。” 李文彩一拍桌子说,“林英,你这是什么态度?今天这事还能不能谈下去了?” 陈妈妈一脚把旁边的凳子踢开说,“这是我家,我愿意什么态度什么态度,还要经过你们批准不成,你们算什么人?在我这里拿什么乔摆什么架子?” 刘雪忽地站起来,用手指指着陈妈妈说,“二婶,你还讲点道理吗?以前我觉得你是长辈,处处让你三分,你也不能太以老将卖老了,陈天雨砸了我的店,我凭什么不能报警,我愿意报就报,你们谁也拦不着。”反正报警的时候,她就没打算留后路,今天过来是被逼无奈,她可没打算像以往一样忍气吞声。 陈妈妈一巴掌拍掉她的手,“你指着谁说话呢,你再给我伸一根指头试试,信不信我给你拿刀剁了去?我这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谁家小辈指着长辈的鼻子骂骂咧咧的,谁教的呢?看把你能耐的。” 刘雪当然不服,但她看陈妈妈的脸色也没敢真的再伸手,把眼睛一翻说,“没有你有能耐呢,教出俩好儿子,一个只会和男人厮混,另一个只会打砸抢,你多有本事。” “过分啊,刘雪。”柴秋霞坐在这里,原想是给陈妈妈助助阵,她也是家里的长辈,在这件事上也无需刻意避开,可她自认嘴上功夫不行,从刚才也没说话,直到听见这句,她又转向李文彩说,“大嫂,你也不说说她?” 李文彩被陈妈妈劈头盖脸说了这么一顿,正是一肚子气,此时哪里有好话说,何况她一向就不怎么把陈老三一家放在眼里,就不阴不阳地说,“天意妈,这件事好像和你没关系,还是你也觉得我们家是老大,就正该受欺负,被人骂个狗血喷头,也一句话不能说,一句话不能辩,有人想让小辈尊敬,也要拿出点做长辈的样子来,自己不当自己是长辈,当着小辈的面开口就骂,也怨不得别人不尊敬。” 柴秋霞还要说什么,陈妈妈一拉她胳膊,“有些人的长辈,我还真当的不是那么情愿,可就是挡不住有人非要送到门上给我骂,骂完了还赖在这里不走,非要等着别人拿棍子打出去。” “我今天还就是不走了,我要等老太太回来让她评评理,是不是老大家就活该受欺负,欺负完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你打一个给我试试看。” 陈妈妈这几天心里一直就憋着一股火,正好今天她们过来往枪口上撞,店面里当然没有棍子,她从货架上抽了一根铝管就冲了过来,这根铝管只是看着吓人,手腕粗,其实是中空的,铝本身也没什么硬度,想把人打伤都有难度,可其他人不知道啊,一看这架势,柴秋霞扑上去搂着陈妈妈的腰不让,“二嫂,你冷静点,你这是做什么,天雨还没回来,你再出什么事情,二哥和安修怎么忙得过来?” 李文彩和刘雪刚才吓地已经跑到门口了,一看陈妈妈被拉住了,又双双跑了回来,一个撕扯陈妈妈的胳膊和衣服,一个去抢她手里的铝管,柴秋霞此时又上来挡,陈安修知道妈妈不想让他掺和这些事,但他不放心,到小饭馆放下冒冒返回来,中途就卫生室看了一眼陈奶奶,立刻就赶过来了,他刚一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两步上去,一手一个将李文彩和刘雪推开。情急之下,他也稍微控制了下力道,李文彩晃了两晃伸手扶墙站住了,刘雪却是穿着高跟鞋,蹬蹬蹬后退两步,撞翻屋里的小茶几摔在了地上,她摔倒的地方就离着里屋门口不远。 李文文带着睿哲在里屋,刚才外面的动静她都听到了,但陈妈妈嘱咐过她不要出来,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就一直没敢露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听到声响太大,就拉来门探头出来看,一见刘雪摔在地上,她还伸手去拉,“大嫂,你没事吧?” 刘雪现在气急攻心,正在爆发的边缘,哪里有心思理会她,推她一把,自己怒气冲冲地就爬起来,抓了一个地上小板凳照着陈安修的后脑勺就砸过去了。 陈安修警觉异,拉着陈妈妈退了一步,小板凳砸在了货架上,货架上那个方向上放的是灯管,灯管落在地上,噼噼啪啪地爆开,睿哲一出来吓得哇哇地哭。 李文彩过去抱他,陈安修一边让妈妈出去,一边去抓到处拿东西往他身上摔的刘雪,他家里的这番的动静实在有点大,左右的街坊都听到了,就有人在外面敲门,“建平,屋里怎么了?” 也有人见过陈爸爸去了卫生室,就去卫生室喊他,陈爸爸听说后,让卫生室的小护士帮着照看一下陈奶奶,自己就跑回来了。他和陈奶奶说的是店里来个大主顾,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待会就过来接她,可陈奶奶又不聋,她明明听见是来人说店里出事了,尽管那人刚说几个字,就被陈爸爸拿话截住了。再联想一下之前老大媳妇和刘雪进门时的架势,她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她趁着小护士去药房里给人拿药的时候,自己拄着拐杖就回来了。 陈奶奶回来的时候,建材店里的情况已经基本稳住了,就是被刘雪砸坏的东西还没收拾,满地都是玻璃碴子和各种零碎东西,李文彩和刘雪他们还没走,大的哭,小的也在哭,门外看热闹的被陈爸爸请走了,但各家门口还有不少人往这边张望,议论纷纷,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朝向外面的门关着,陈奶奶一推门进来,李文彩见是她,抹抹眼泪,抱着睿哲就过来了,“睿哲过来给你太奶奶看看。” 老太太疼他,一见小重孙孙哭成这样,也顾不上其他了,就摸摸他的脸问,“睿哲这是怎么了,刚才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有人当着他的面打他妈妈,孩子能不吓地哭吗?” “谁打雪了,这是怎么回事。” 陈爸爸过来扶她,“娘,没事,就是有点事情没说开,吵吵了两句,你甭管了,我们说开就行了,你去隔壁窗帘店里坐坐,我把这里收拾收拾就接你过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文彩就打断他说,“什么叫有点事没说开,娘,你要给我们评评理,天雨不明不白地去把雪的店砸了,至今不露面,我和雪今天过来要个说法,老二媳妇就开骂,安修就动手,一句话都不让我们说,这是看着我们一家好欺负吗?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陈妈妈要说话,陈爸爸拉着她不让,偏偏李文彩和刘雪不放过,还在那里轮流告状,陈爸爸想带人走不行,最后陈妈妈忍无可忍回了一句,“你怎么不说刘雪报警,非要把望望送到牢里去呢。” 陈奶奶一惊,抬头问,“你说啥,谁要把望望送到牢里去?” 陈妈妈还没再次开口,就听坐在里屋门口的柴秋霞喊了一声,“文文,你这裙子上怎么有血?” 大家都知道林李文文的情况,陈妈妈也顾不上说别的,就往她跟前跑,果然见她的裙子上沾了血,“这不是要生吧,文文你哪里难受吗?” 李文文唇色发白,“肚子有点疼。” 陈妈妈着急问,“什么时候开始疼的?你怎么不出声呢?” 李文文咬咬嘴唇,讷讷说,“我见你们都在忙。” “事有轻重缓急,你这孩子……安修,快去开车,先送文文去医院。” 陈安修跑出去开车。 柴秋霞一看李文文这难受的样子也着急了,“这不是说离着预产期还有半月吗?怎么突然就提前了,天意这还不知道呢,怎么这么突然?”她念着念着猛然间想起一件事,站起来对着刘雪就问,“是你,你刚刚推了文文一把。” 刘雪辩驳说,“我又没把她推到地上,这事也能赖我。” 柴秋霞又问李文文,“文文,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疼的吗?” 李文文勉强点点头说,“好像是在那之后。” 柴秋霞这下彻底怒了,“刘雪,文文和孩子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绝对不饶你。” 陈安修很快把车开过来了,陈妈妈和柴秋霞想扶着李文文出去,可是李文文疼地站都站不起来,这里就两个男人,陈爸爸年纪大了,没那么大力气,李文文又是他侄媳妇,他实在不好近身,剩下的陈安修再不合适也就剩下他了,他上去把李文文抱起来往车上走,陈妈妈和柴秋霞跟着后面打算一起去医院。 经历眼前这一切,陈奶奶又惊又吓,眼睛一闭,厥过去了。 李文文的问题不大,进医院的第三天破腹产生下一个七斤八两的胖小子,陈奶奶的病情却不容乐观,这件事彻底激怒了一向好脾气的陈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攒个长的

章节目录 第299章 陈安修站在自家大门外,隐约能听到屋里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今天大伯和三叔都来了,爸爸的嗓门最大,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爸爸发这么大的火,至少记忆里没有,天雨的事情已经让他恼火,大娘和刘雪还在家里闹事把妈妈打了,那天爸爸从卫生室回来,进门时脸色就很难看,现在奶奶又因为这件事病体垂危,他哪里还能忍得下这口气。 望望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已经消失快一星期了,不若爸妈的焦急,他起初其实并没有把望望砸店的事情太放在心上,望望这人性子急做事却并不冲动,没道理一时兴起去砸刘雪的店,事先也没有任何征兆,这里面疑点太多,他之所以去找陈秋田打听案件进展,而不是急火火找章时年或者纪明承出手,是因为警察只是来问问,现在还远远不到给望望认定罪名,准备捞人的地步,可是随着望望消失的使劲越来越长,他心里也开始烦躁起来,他摸摸口袋想抽支烟,但戒烟这么久,口袋里早已经不习惯放那些东西。 陈安修揉揉脸吁口气,街上起风了,门口的槐树被风一吹,轻飘飘地落下来几片鲜黄的叶子,有两片落在他的衣领上,他伸手拨下去,忽然想起,今天八月八号,昨天已经立秋了,家里乱成这样,谁还记得立秋的饺子。 胡同南边有辆车停下,陈妈妈拎着一个小包从上面下来,开车的人没下来,陈妈妈低头说了两句话就过来了。 陈安修迎上去把她的包接过来,“妈,奶奶现在怎么样了?”昨天晚上人醒了,他今天上午去看过一次,老太太说话都不利索了,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想见望望。 “还是那样,人是醒了,还不会动弹,说话也不清不楚的,还是找望望,问望望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人,中午天意抱着安安去给她看了看,她还露了点笑模样,喝了几口粥,今天晚上你小姑说在那里陪着,你茜茜姐姐就先把送回来了。早知道不该多那句嘴的。”老太太这人厉害了一辈子,到头来这样,看着也着实可怜。 陈安修宽慰她,“妈,别想这些了,就是你不说,经过大娘和刘雪那么一闹,她心里也有数,总还是要问的。我看着那辆车就是茜茜姐的,她怎么没下来?” “你奶奶这一病,这两天我看着你大姑的气色也不怎么好,那天在医院里扇了刘雪两巴掌,刘雪妈还去她店里大闹了一次,朝晖和琪琪还小,你茜茜姐姐担心你大姑在家里照顾不过来。” 大姑也是六十的人了,“妈,你昨天和爸爸在医院陪了一宿,你待会先去我那屋里睡会,晚饭我来做。” 离着自家门口近了,陈妈妈也听到屋里一点动静,“你大伯和三叔还没走?” “爸爸不让我进去,关着门吵了有阵子了。” 陈妈妈沉默半晌,也没就此多说什么,只问,“冒冒人呢?” “李叔骑着三轮车带着他和三爷爷去小饭馆了。”李叔就是新来的会计李志远,给他租的那个小院就在前面胡同里,他上班经常带着三爷爷一起。 “他不老实,你三爷爷看不住他。” “没事,吴姐他们都在,那么多人,我过会就去把他接回来。” 陈妈妈不想进屋,陈安修去院子里拿了两个小马扎,母子两个坐在门口说话,陈爸爸在墙外边种了些丝瓜和番瓜,搭了架子,现在都顺着爬到墙上来了。 “几天没摘,好些丝瓜都老了,你看墙头上那两个番瓜多大了,你去把梯子搬过来,上去摘了,我明天有时间的话给你们煎番瓜饼子吃,望望他喜欢吃这……”陈妈妈没说完,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陈安修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他那么大个人了,以前出去玩,十天半个月不见人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才几天,大概就是心情不好跑到外面玩去了,你和爸爸别太担心,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陈妈妈伸手拔了门口石阶下刚长出来的几棵杂草,“别提他,他爱去哪里去哪里,提到他我脑仁疼,等他回来,我让你爸爸打断他腿……”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屋门咣当一声,似乎被人摔到墙上又弹开,接着是陈爸爸暴怒的声音,“陈建明,你别在我这里耍威风,我不吃这一套,如果咱娘这次有个三长两短,我老三老四还有咱姐姐和建敏,看哪个能饶得了你?纵着自己老婆和儿媳妇把自己老娘气死,我看你以后还有脸回来不?” 陈安修看陈妈妈一眼,这就要开门进去,他的手指刚碰到门边,就见陈大伯从里面忽的拉开门,他看到外面站着的两人,脸涨得通红,一句话没说,气呼呼地扭头就走了。 陈妈妈往里面去,陈安修拿了门口的马扎跟上,家里堂屋的门此时大敞着,陈爸爸站在门口,脸色沉地跟锅底一样,陈三叔在边上劝他,“二哥,已然这样了,别气了,别气了,现在最主要是先给咱娘把病看好了,以后怎么都好说,大不了以后咱离着他们远点,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陈妈妈将这兄弟俩劝回屋里,陈爸爸任凭别人怎么宽解,脸色久久也没恢复,入秋之后,白日渐短,现在一过五点,天色就看着不是那么大亮了,陈安修在屋里陪坐会,就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肉和鱼放到盐水里等化开,“三叔,三婶和天意他们今天也不回来,你今晚在这里吃了再回去吧。” 陈三叔起身说,“不了,不了,你别忙活了,壮壮,我还要趁着天亮下去一趟,给你三婶送点换洗衣物,再去看看安安和你奶奶。” 他这样说,陈安修也没多留,陈爸陈妈将人送出大门口,陈安修又去饭馆里将冒冒和江三爷爷接了回来。 晚饭有江三爷爷在,一切还算平静,以往在这里吃饭,饭后陈爸爸都会带着冒冒到街上溜达溜达,乘凉还能消消食,今天陈爸爸可能没心情,就把这件事忘了,冒冒记性倒是好,见陈爸爸坐在沙发上不动,他把板凳塞到人手里,“爷爷……”他伸着小爪子指指外面,他上瘾,他要出去。 陈安修刚要去把人拉回来,陈爸爸已经把人抱起来了,“你个小磨人精哦,一天不出去都不行。”他转头和江三爷爷说,“三叔,你在这里坐着看看电视再走,我带着冒冒出去溜达溜达。” “爸爸,我带他出去,你早点洗洗歇歇吧。”陈安修想把人接过来。 陈爸爸不让,“这还不到八点,早歇着也睡不着,你陪着你三爷爷坐会。”他和正在厨房里收拾剩菜的陈妈妈说一声,就抱着人走了。 屋里剩下的江三爷爷就问,“望望还是没打电话回来吗?” 陈安修摇摇头,“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等他回来,不等我爸爸揍他,我先揍他一顿。” 此时在温凯位于山东路上的新房子里,客厅的电视开着,趴在沙发上的陈天雨已经睡着了,他睡地并不安稳,眉头皱着,左侧的肩膀上还绑着绷带。 门被从外面用钥匙打开,陈天雨警醒地睁了一下眼睛,见是温凯,又把眼睛闭了回去。 温凯手里大大小小的拎着五六个饭盒,他进门踢掉鞋子,又把手里的钥匙扔到鞋柜上,“行了,起来吧,早看见你睁开眼了,你自己不起来吃,还等我喂到你嘴里?” 陈天雨朝他张张嘴说,“那也行啊,给你个表现机会。” 温凯一抬脚,将脚上的一只拖鞋飞过去。 陈天雨闪身躲开,拉扯到了背上的伤,疼的他呲牙咧嘴地频频抽气。 温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骂声,“活该,叫你逞英雄。”重新换上一双拖鞋,就大摇大摆地拎着饭菜往厨房去了。 陈天雨认命地起来去洗漱间洗脸洗手,他出来的时候,温凯已经将带来的饭菜装好盘子了,因为他身上有伤口,菜色大多清淡,只有一道锅包肉,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没份,那是温凯的最爱。 吃饭的时候温凯就问他,“你也差不多点吧,你在我这里住了四五天了,也该和家里联系一下了,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闹什么离家出走,大哥打电话问了我好几遍,你不让我说,我还一直骗大哥说不知道,这要是让大哥知道,以后可让我怎么见他?” 陈天雨拨拨饭碗的芹菜,“大哥就没说什么事情?” “没说,我问了,他就说你好几天电话打不通,家里人担心。我说你到底是和谁闹别扭?” “别问,烦。” “我每次一问,你就这烂态度,该不会是刘雪去你家找麻烦了吧,你之前不是把她店给砸了吗?” 陈天雨不屑地切一声说,“她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砸的,找了也白找,弄不出什么幺蛾子。” “我看可不见得,你那个大嫂可不是什么善茬,她能白吃你这个亏?就算没有证据,她到你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足够陈叔和林姨头疼的。” 陈天雨放下筷子,舔舔嘴角,是啊,刘雪以前没做过,不代表气疯了不会这么扯下面子,刘雪还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温凯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的可能性很大,“你还是打电话确认一下保险。” “我手机没电了,你待会借我用一下,我先给大哥打个。” 温凯见他听劝,心里也松一口气,这说明还有救,看这几天要吃不吃,要睡不睡,整日里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他还真怕这人想不开推开窗子从三楼跳下去,“不就是失个恋吗?”他一时口快将心里心的直接说了出来。 陈天雨闻言,夹菠菜的手一停,转手端了锅包肉的盘子,呼啦呼啦全倒到自己碗里。 温凯跳起来嚎叫着把他的饭碗抢过来,也不嫌陈天雨已经吃了两筷子,呼啦呼啦又倒回来一半,确认这一半在自己碗里了,他坐下来审视对面的人问,“你不问我为什么知道?” 陈天雨从善如流,“你怎么知道的?” 温凯见这样子,也懒得和他打迂回,“我上次告诉你我有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同学,以前追过徐彤彤的,你还记得吗?” 陈天雨心里一震,脸上却动什么声色,淡淡地说,“记得,叫什么马钰的。” “他月底回英国。”他抿抿嘴,一口气将接下来的话说完,“带着徐彤彤一起,两家商定好了,先订婚,然后一起出去。” 陈天雨垂垂眼皮,“好事啊,她以前就说过她妈妈想让她趁着年轻出去再读两年书。这下孙英霞应该满意了,找了个条件不错的好女婿,又能送闺女送出去镀金。” “你真不介意?你就这么放弃了?” “我介意什么,我们本来就不合适。”在徐彤彤和他提出分手的当天晚上,他追过去了,徐彤彤没见到,倒是见到孙英霞了,说是希望他能离彤彤远点,同时也告诉了他家里准备安排彤彤出国读书,请他不要耽误彤彤的未来。一切的事情,人家都就计划好了。 真要不介意就不会这些天郁郁不振,躲在这里,什么人都不想见了,那天在一个小吃摊上为一个陌生女孩出头,和四五个地痞大打出手,不要命一样,人被他打跑了,自己也光荣负伤了,不过他也不打算此时戳人心窝子,“我后来想想也不合适,徐彤彤这人是挺好的,但是家境差太大了,有些事情上,就是你不在乎,能抗住事,陈叔和林姨以后估计也得受委屈。” “马钰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啊。”话题转换太快,温凯差点没反应过来,“马钰啊,人斯斯文文的,脾气挺好的,他和徐彤彤打小就认识了。” 陈天雨点点头,“挺好的,挺好的。” 他一连说了两个挺好的,但那落寞的语气怎么听都不算好,温凯心里有点不落忍,说实话,他背着天雨去找过徐彤彤,他劝和的话还没出口,徐彤彤就说,她和天雨已经分手,不想听关于天雨的任何消息,“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长着这么张脸还怕没女朋友,你看我长成这样都不怕,你忘了她吧,我以后再给你介绍个更好的。”他见天雨不说话,又问,“你确定砸刘雪的店没留下任何证据?” “应该没有,我找的是大头李的人,做事很可靠。” “你疯了,你怎么还和他有联系?他从以前就想拉你入伙,你就不怕留把柄在他手里,到时候他以此威胁你入伙或者为他做什么事情怎么办?他那些生意,你一旦沾手就脱不开身了。” 陈天雨无所谓地笑笑说,“没事,你不用担心。” 温凯表现比他还着急,从餐椅上跳起来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没事什么啊没事,你想想后果了吗?你真落到他手底下,你这辈子就完了。他们那是些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标题还算酷炫吧? 嘿嘿,最近因为刘雪收获砖头无数,砸的脑门好疼啊,看到留言区的纷争,我来说说退钱的事情,文写了一年多了,能追到现在的,我还真是挺感激的每个人的,那天我在群子里见到红果我还说,其实我们在三次元就算擦肩而过都不认识彼此,但是在文下就感觉认识很久了一样。 所以支持到现在,咱能商量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如果有人说,大米,我看了这章,我觉得浪费钱,气得我心肝疼,你一定要赔偿我,ok,没问题,你只要在文下说,我就退给你,你如果说,大米,你要赔偿我十万,我说不定去提着刀子去找你_,但是你看现在,我上个章节一万多字,分到我这里是一毛多,不到两毛的样子,我还是退的起的,多退点都没问题的。当然我知道很多人也是不缺这点钱,只是被某个章节气坏了,这些都没关系,如果退了钱,大家心里气消了,这也是笔划算的买卖不是? 好了,好了,夏天已经过去,大家消消火气,实在就是哪个章节后悔了,在下面留言就行了,我看到一定会退滴。

章节目录 第300章小说网 陈安修接到天雨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刚把江三爷爷送回家,正打算去街上接接出门遛弯还没回来的陈爸爸和冒冒,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温凯?”他看到电话号码是温凯的。 “大哥,是我。” 陈安修重重地缓了一口气,感觉憋在心头的一股火气压下去一点才开口,“我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你一直在温凯那里?” 陈天雨看看旁边朝他着急打手势的温凯,“也不算,家里最近有事吗?” “刘雪的店是你砸的吗?” “她真去家里闹事了?” 陈安修一听也觉得不用再继续问了,“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明天过去接你。” 陈天雨多少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回去。” “地址。”陈安修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 陈天雨这次确定大哥是真的在生气,而且火气不小,他就没再多费唇舌,麻利地把温凯新居的具体地址报了出来。 结束了一通并不算愉快的电话,陈安修在原地站了会,正想继续往街上去找人,一抬眼就看到陈爸爸一手拎着板凳,一手抱着冒冒从街角那里转过来了,冒冒的嘴巴嘟嘟着,也不知道在啃什么。 陈安修迎着过去把冒冒接过来,冒冒一见是爸爸就往怀里拱,但陈安修一看他油汪汪的嘴巴和小爪子就够了,他身上没带纸巾,就扯着身子把人抱地远点,“这又去谁家补了一顿,看你胖的吧,还吃,还吃,到时候吃成小胖猪,谁也抱不动你,看谁带你出来玩?” 陈爸爸被他气笑,“有你这么哄孩子的吗?别人家都是巴不得小孩能多吃点,咱好歹摊上个吃饭不让人操心的,你还不让他吃。咱冒冒哪里胖了,一点都不胖,这样正好,是吧,冒冒?” 冒冒就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细密的小白牙,“恩。” 陈安修在身后捏他的屁股,“光知道答应,怎么就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 陈爸爸看冒冒手里的那根鸡骨头啃地也差不多了,就拿过来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又从口袋里掏出纸给冒冒擦擦手和嘴巴,“在街上你二爷爷门口那里坐了坐,你二奶奶晚上炖的鸡爪子,给我们端了一大盘子出来,冒冒拿着这一根啃了一晚上。” 陈安修见爸爸这会心情不错,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说找到天雨的事情,不说吧,这是爸爸的一桩心事,说吧,爸爸如果知道天雨的下落,必定要问砸店的事情,一旦确认,今晚是甭想睡着了,昨晚在医院里陪了一宿,今晚再睡不好,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是明天把天雨弄回来再说吧,“二奶奶他们前两天都去医院看奶奶了。” “是啊,所以你奶奶醒了,我过去和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天天记挂着。” 回到家里还不到十点,也是真的累了,陈爸陈妈洗洗就早些睡下了,陈安修这一晚也没走,带着冒冒在原来的屋里住,屋里他和天雨的东西都收起来不少,原先随意摆放的桌椅沙发也都靠墙靠角地归置整齐了,陈爸爸之前的打算是等李文文的孩子生下来后,就把陈奶奶接到这边来住,家里就三间正房,堂屋不能住人,里屋陈爸陈妈住着,晴晴住的是偏房,又是个女孩子的房间,实在不太适合给老人住,剩下的就只有兄弟俩这房间可以腾出来了。 不过现在看这情况,老太太能不能出院还是另外一回事,他也去看过,人是醒来了,情况看着实在不怎么好。 冒冒经常在家里睡,并不认床,关灯后陈安修的故事还没讲到一半,他就挨着爸爸的胳膊呼呼呼睡过去了,陈安修侧身帮他拉拉小被子,还有两天就是农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了,今晚的月光很大,照在屋里白晃晃的一片。 温凯和陈天雨知道陈安修今天肯定要来门上堵人,昨晚特意定了七点的闹钟,果不其然七点刚过一点,人就来了,温凯开了楼下的门,丢掉听筒就钻到浴室里避难去了,所以门铃响的时候是陈天雨去开的。 陈天雨也是刚刚起床,还没洗漱,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件起码大两个号的肥大睡衣,开门的时候一只肩膀抵在门框上,整个人懒懒散散的,要多颓废有多颓废,“这么早啊,大哥。” 陈安修看他这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把家里搅成那样,他还能安心在这里睡觉,一句话没说,抬腿朝他肚子上就重重踹了一脚。陈天雨没防备被他踹个正着,向后蹬蹬蹬蹬倒退两步,撞在鞋架子上。 温凯原本就没躲远,就站在浴室门边支着个耳朵听动静,门都没关严实,如今一看这样,哪里还藏得下去,裹裹睡衣,鞋也没穿就冲出来了,他上来就抱住陈安修的胳膊,“大哥,大哥,你消消气,你消消气,咱有话好好说。” 陈安修没有在别人家里动手的喜好,来的路上脾气已经压了一遍又一遍,但见到人后,天雨那没事人的样子还是让他没控制住,这会被温凯一打断,他失控的理智也回来了,不回来也不行,任谁的胳膊上挂着个二百多斤,也得先解决眼前这问题,“没事了,温凯,你先放开吧。” 温凯不太相信地抬头看他,“真没事了?”刚刚大哥那眼神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我胳膊待会断了的话就有事了。” 温凯见他会开玩笑了,就知道往日熟悉的那个人又回来了,连忙将人放开说,“大哥,快里面坐,这是我刚买的房子,你还没来过吧?进来看看。”走到陈天雨边上的时候,拿脚踢踢坐在地上的人示意赶紧起来。 陈天雨苦笑一声,右手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两个单身男人住的房子,情况可想而知,温凯晃晃桌上的热水壶,断绝了想请陈安修喝茶的想法,“大哥,你这么早过来,应该还没吃饭吧,你在这里稍坐一会,我下去给你买早饭去。” 陈安修阻止他,“别麻烦了温凯,我这边还有点急事,接上天雨马上就走。” “再急也要等天雨换换衣服洗洗脸,我马上就回来了。”温凯说话间动作也快,回屋套了件短裤和t恤,不等人拒绝就出去了。 昨天晚上兄弟两个谈地并不算愉快,陈天雨也没从陈安修嘴里问出什么来,现在听他说有急事,心里也有点没底,顾不上肩上的伤势,拉把椅子在陈安修边上坐下来问,“大哥,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刘雪除了去闹,还做什么了?” 既然来了,陈安修也没打算瞒他,“大娘和刘雪去奶奶跟前告状,奶奶一着急住院了,情况不太好,你待会收拾一下,我们直接去医院。” “奶奶住院了,现在怎么样了?”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次很可能……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天雨知道大哥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他回去,他握着拳头在腿上狠狠捶打了一拳,腾地站起来说,“他妈的,刘雪,想找死。” 陈安修跟着起身将人一把按住,“你还想干什么,你现在就是去杀了她有用吗?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你一声不响就出来,刘雪报警说你砸她的店,警察也来家里了,爸妈联系不到你,担心地一宿一宿睡不着,你要再出点事,该去住院的就是他们了。” 陈天雨梗着脖子听他说完,一咬牙重新做下来。 陈安修见他不那么激动了,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先和我说说,你为什么突然去砸刘雪的店?” 陈天雨沉默会,一五一十地把徐彤彤的话和盘托出。 陈安修听完一时竟也有些无言以对,他原先就知道刘雪是个搅事精,可坏人姻缘这种事情,刘雪到底和他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先去收拾一下,我们先去看奶奶,这件事稍后再说。”他这一抬手,才发现手掌下有点不对劲,怎么会有血,“望望,你左边肩上这是怎么了?”不仅他的手上,连睡衣上都沾了一块血迹。 陈天雨不怎么在意地说,“和人打架,一刀子没躲开,不过已经好地差不多了。” 陈安修才不信他,好地差不多了还出血,他伸手将那件过于肥大的睡衣从陈天雨身上扯下来,左肩上绑着绷带,看不出具体伤势如何,但有血渗出来是真的,“家里有药吗?我帮你重新弄一下。” 陈天雨伸手一指,“药都在我睡的那个卧室里。” 陈安修带着人回屋拆掉旧的绷带,上药,诚然就像陈天雨说的,本来就不怎么深的刀伤已经基本结痂了,现在之所以出血,大概和他进门时的那一脚脱不开关系。 “都说没事了,你还在欣赏什么?”陈天雨背对着他坐着,见他上完药迟迟不包扎,感觉怪怪的。 陈安修的手指在他腰靠下的位置擦了一下说,“这两道疤是怎么来的?”可能时间太久,那两道疤痕的颜色已经很淡了,位置又在极为隐秘的后腰靠下的地方,所以就连他以前竟然也没注意过,可以他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两处刀伤,而且当时的伤势绝对不轻。 陈天雨伸手过来拍开他,“别乱碰,很痒,你也知道我以前在外面混过两年,就是那时候留下的,过去太久了,我自己都快忘了。” “我怎么没听爸妈说过,”按说那么重的伤势一定要住院的,没道理爸妈会不知情,“你当时住在哪里?” “好像和爸妈说的是出去玩了吧,我也记不太清楚当时怎么说的了,给朋友帮的忙,后来他出的钱,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联系了。”那时候还他还不到二十,只觉得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有钱花,打群架,讲义气,实在是一件痛快无比的事情,他沉溺在里面差点不能自拔,那件事就像当头一棒,让他忽然间就清醒过来,那个世界就像个没有边的沼泽地,陷进去容易,爬出来就难了,也是在那件事后,他开始慢慢地和那些人疏远,他那时候没走进去,现在当然也不会。 “既然这样,砸店的人哪里来的?”什么朋友陈安修不想去计较,但他可没忘记这个关键问题。 “确实是以前认识的几个人,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既然敢用,就能摆平。” “你别逞强,这事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不行,我找人帮忙。” 陈天雨笑了笑问,“章时年吗?他是手眼通天,可有些事也不是通天就能解决的,再说让他出手,也未免有点大材小用。”大哥的生活他不能做主,但是他可以选择不接受章时年的庇护。 “我总归有我的办法。” “好了,我真不行的话,就让你来出手,我还没想坐牢呢。” 出去二十来分钟,温凯拎了五六样早点回来,进门后感觉陈家兄弟俩的气氛好转,他也跟着轻松起来,一边拿碗装豆腐脑,一边还哼起来了歌,陈安修见他这样,也不得不打起了笑脸,他出来匆忙,确实没吃早饭,在这里吃了些锅贴,又喝了一碗豆腐脑,这才谢过温凯,带着收拾整齐的陈天雨直接去了医院。 陈奶奶这次住的是大学附属医院,因为李文文一直是在这里做的产检,他们当时就一起送过来了。也是找了关系,陈奶奶住的一间条件还不错的双人病房。 今天陈妈妈没过来,陈爸爸,陈建红和陈建敏都在,陈奶奶人是醒着的,但嘴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陈建红就趴在她嘴边问,“娘,你是想吃点啥?还是想解手?还是想见谁?” “啊……啊……”陈奶奶着急地光瞪眼,嘴里也说不清楚。陈建敏看到这里,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背过身来擦擦眼角,一抬头就看到这俩兄弟过来了,她赶忙转过身去说,“娘,你快看谁来了,是望望,望望回来了,望望来看你了。” “望……”她这一声发的比较真,陈天雨快步过去握住她伸出病床的手,“奶奶。” 陈建红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开,陈天雨坐了过去,“奶奶,你别担心,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就前两天心情不好出门玩了一趟,一听说你住院,我就赶回来了。” 其他人原先还是这样安慰陈奶奶的,但她没见到人不信,这次真的见到人,总算是信了,“恩……” 陈天雨向来知道老太太偏心大伯一家,但偏心归偏心,疼他也是真的,现在见她躺在病床上这样,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奶奶,你安心养病,什么事情就别想,等你出院后,我再开车带你出去逛逛,上次出门还是春天去看梅花那次吧……” 自打陈天雨进门,陈爸爸的眉头就没舒展过,陈安修走到他边上悄声说,“爸爸,咱们有事回去再说,别让奶奶看出来。” 陈爸爸没说话,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陈建敏昨晚在这里陪了一宿,午饭之前陈爸爸开车送她回家,陈奶奶打着点滴,和陈天雨没说多会话就睡过去了,等她睡着后,陈天雨从她的手里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和身边的陈建红说,“大姑,你守着奶奶,我出去办点事。” “你们都去忙吧,你奶奶这里有我呢,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陈安修在病房里没说什么,但一出住院部的大楼,一把就将人扯住了,“你干什么去?这个时候你别再惹事。” “你放心,我不去找刘雪,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和这种人面对面的解决问题实在太便宜她了。”徐家的事情,他是生气,但没想过真的要把刘雪怎么样,砸店也只是想给她长长记性,如今看来,他从一开始就用错了办法。 “我和你一起去。” 陈天雨一口拒绝他,“这不行,人家又不认识你,我们谈事,你在场不方便。” “那你也不准去。”陈安修担心他这次离开又要招惹什么事端,“有什么事情咱今晚回家先商量商量,你刚回来,连咱妈都没见。” 兄弟俩正在拉扯的时候,柴秋霞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桶,还有些饭盒,看样子是做好午饭过来送饭的。 “三婶。”两兄弟暂时搁置争议和柴秋霞打个招呼。 柴秋霞一看到陈天雨就说,“哎呀,天雨,你可回来了,你是去哪了?你奶奶和你爸妈好着急。” 陈天雨把之前的说辞又给她说了一遍。 柴秋霞就笑说,“以后出去玩不要紧,记得和家里打个招呼,你这么一走,手机也不开,家里人能不担心吗?” “我知道了,三婶,以后不这样了。” “这样就好。”柴秋霞想到什么,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暂时放在地上,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交给陈安修说,“这个是文文怀孕的时候吃的维生素e,还剩下这些,我都给拿过来了,我打听了打听,人家说,身上抓破的地方抹上这个这个好得快,我昨天见你妈脖子上被刘雪抓的那些血印子还没好。” 她这话一出,陈安修心道坏了,他一伸手没抓住,陈天雨上了放在露天停车场的车,油门一踩,一溜烟不见人了。 其实陈天雨也没去哪里,他出医院后向西沿着海边一线跑了大半条路,最后在海边的一处柱子雕塑区停下,那边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他的车子一停下,那人就拉开副驾驶的门上来了,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壮年男人,戴着墨镜,他一上车就对着陈天雨恭敬地喊,“陈哥,有些年没见你了,你自从离开后,从来不和兄弟们联系。那一年出事,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 “前些天不是刚麻烦过你吗?” “那算什么麻烦,陈哥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了,我自然会安排妥当的。” 陈天雨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说,“我这次来还真有一件事要麻烦李哥。” “陈哥别和我开玩笑,我怎么敢当得起,叫我大头李就行。” 陈天雨也不多和废话,“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他看大头李面带犹豫,就说,“放心,这次不是什么大人物,不会让你为难的。”他那次也是莽撞了,让这人去帮着查章时年,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大头李明显松一口气,上次那人来头太大,刚挖出一点线索,他们就不敢往下查了,“那陈哥你尽管说。” “一个叫刘雪的女人。”陈天雨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刘雪的情况和大头李讲了一遍,“你特别帮我查一下她现在做的借贷生意,这些你们应该熟悉。” “那行,陈哥,一旦有消息,我第一个时间打电话给你。” 两人总共说了没五分钟的话,大头李下车后,陈天雨的车子没多做停留就离开了,大头李的司机把车开过来,他是心腹就多问了一句,“李哥,刚才那人是谁?他一个电话,你就过来了。” “不是咱一条道上的,你别打听这么多。”上面有人重视,说起来和他们确实没什么关系,就那么一个芝麻大点的砸店小案子,上面还拐着弯的找人抹了去。他当初笼络人也只敢拿钱诱惑,不敢真的硬拉人进来。 立秋过后转眼就到了中元节,按照绿岛这边的习俗,中元节这天儿子们要给故去的长辈上坟的,往年的时候,陈建明也是时来时不来的,陈爸爸每次都打电话问问,如果实在不来,他就再多带一刀烧纸,反正陈建友的也是他年年捎带着,也不计较多带一点,可今年,他既没打电话也没捎带,当然陈建明也没来。 中元节这天,陈妈妈包的饺子,陈建浩和陈爸爸一起去上的坟,他看到陈爸爸篮子里的饺子,供品,元宝还有那两刀烧纸什么也没问。 陈奶奶的病入院后一直没什么起色,章时年和纪明承打过招呼后,纪明承帮着将人转到了条件更好一些的海军医院里,倒是李文文,虽然是意外将产期提早,但孩子已经算足月,也不算早产,她又年轻,身体底子不错,剖腹产四天后医生就让出院了。孩子出生是件喜事,肯定是要操办一番的,不过现在陈奶奶病重,谁也没心情大操大办,陈三叔就决定在陈安修的小饭馆里要几桌酒席,说好的连着满月酒一并办了。 陈家这边的亲戚很多,柴秋霞那边也有几个哥哥也拖家带口的来了不少,说不大操办,也坐了七八桌人,这还是李文文和陈天意的那些同学同事的都没通知。 陈天意的儿子小名叫安安,大名叫陈秋野,野这字是陈天意自己定的,说是希望孩子将来心胸开阔,有个性,有主见,小安安出生后,陈安修在医院见过那么两次,胖乎乎的,个头比冒冒那会还大,就是太黑,陈天意白白净净的,李文文也不黑,可是安安就黑地不行,冒冒刚出生那会也不白,但他发红,远没有安安现在这么黑。 陈天雨还没见到安安的时候,问陈安修孩子长什么样,陈安修跟他说,像个黑皮小面瓜,这话被陈妈妈听到了,拿拳头敲他好几次,不许他出去胡说八道,又说孩子长长就好了。不过陈安修也就是在家里开个玩笑,真到人家父母跟前,还是要称赞孩子长得倍儿有精神的。 安安除了黑,还有一个不能不说的特点,就是哭起来嗓门洪亮,有时候哭的很厉害了,眉心那里还攒个大疙瘩,老人们这样的孩子气性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家里的大多数客人已经往小饭馆那边去了,陈天意和李文文的房间里就没多少人了,就陈建敏,陈妈妈还有陈天意的两个舅妈在里面坐着说话,冒冒也勉强充个人数,陈建红今天在医院陪床,就没过来。 “二哥,你今天还没见过安安呢,趁着他现在不哭,快进来看看。”陈天意在里面喊他,陈安修知道这会应该没什么可避讳的,就进去站了站,安安这会应该刚吃过奶,正躺在妈妈怀里,瞪着眼睛看这看那的。 冒冒可能觉得好奇,也刺溜刺溜爬过去,坐在那里瞅,陈妈妈在后面叮嘱他,“冒冒,别碰弟弟啊,弟弟还小。” 李文文见他胖团团的坐在那里也是着实可爱,就把安安往他跟前凑了凑,“冒冒,给你抱抱弟弟。” 冒冒立刻把两只小爪爪往身后一背,“洗洗。”他这年纪会说的话有限,发音也不准,屋里其他人根本没听出他说了一个什么词,只看他动作,以为是他听奶奶的话,不碰弟弟,陈建敏就笑着夸他,“你看冒冒,两岁就这么听话懂事了。” 只陈妈妈和陈安修天天带他,约莫猜出他是什么意思了,他是觉得安安没洗干净,嫌弃了,陈妈妈摇摇头低声说,“真是随。” 陈安修赶紧撇清关系,“这点真不随我。” 其他人忙着逗孩子,也没注意他们母子在说什么。 过会柴秋霞端着李文文的午饭进来了,拿鲫鱼汤下的宽面条,里面看着还有不少青菜,另外的碗里放着几个荷包蛋,知道冒冒在这里,还特意给冒冒盛了一小碗面条,柴秋霞边端给陈妈妈边说,“文文碗里的没什么味道,冒冒这碗又加了点盐,你替他尝尝味道行不行,还淡的话,我再给个放点盐。” 陈妈妈拿勺子尝了一口汤说,“行,正好,正好,他也不能吃很咸的,这汤熬得真是入味。”他招呼冒冒过来说,“冒冒过来,咱吃饭,你三奶奶给下的面。” 别的话冒冒可以听不懂,这种话,他秒懂,一点都不耽误时间的爬过来在陈妈妈边上坐下,仰着胖脸,这就准备等吃了。 他吃饭的习惯很好,不会到处跑,也不会手脚动来动去的,陈天意见他实在乖巧的过分,就故意喊他,“冒冒。” 冒冒拿眼睛瞅瞅他,见他没什么事情,就把眼睛收回来,继续盯着自己的饭碗。 陈天意又喊他,他又看了一次,等陈天意第三次喊他,他就不搭理了,任凭陈天意在边上喊,“冒冒,你看我手里有什么。”“冒冒,你看我有只这么大的熊。”“冒冒,你看我头上长了一朵花。” 冒冒低着头,该怎么吃怎么吃。 陈天意有时候也有点小孩子脾气,见他不理会,还越发上劲儿了,“冒冒,我打你爸爸了。” 冒冒也不看他。 “我真的打了。”陈天意见他还是不抬头,就作势在陈安修的肩上敲了一下。 这一下被冒冒看到了,可不得了,他饭也不吃了,爬到安安边上,一伸肥肥的短指头,在安安的脑袋上戳了一下,戳完了,他还看看陈天意,李文文给安安喂完奶,刚哄睡着了放下,冒冒这一下不要紧,安安转醒,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了。 李文文赶紧放下碗筷,重新把孩子抱在怀里哄,陈天意慢一拍反应过来,扑上来抱冒冒,“冒冒,你个小坏蛋。” 其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地目瞪口呆,继而哈哈大笑,连柴秋霞都笑骂陈天意,“叫你使坏招惹他。” 小饭馆那边还等着开席,陈妈妈他们在这里耽搁一会等等柴秋霞,等李文文吃完饭,就起身一起往那边走了,柴秋霞领着她两个嫂子走在前面说话,陈天意抱着冒冒一心逗弄他,陈安修留意到妈妈和小姑落在后面,他回头看那两人,顺风就听到了小姑的几句话,“他们现在哪有心思顾别的,自己家里都扒不开了,天齐这次是铁了心要离婚,刘雪在家里闹了好几次都没管用,天齐好像是说要通过法院诉讼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新更,是里面有乱码,就修了一下。 本来想下次更文修的,不过最近网审经常锁定后台章节不能修改,所以趁着现在赶紧修了 。

章节目录 第301章 陈建明家现今的情况,陈妈妈多少也知道一些,毕竟关系这么近的亲戚,即便他不想听,也会有人在她耳边念叨,但听归听,她轻易不发表什么看法,她这次是真的恼了陈大一家,以前不管怎么吵怎么闹,那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纠纷,生气归生气,可现实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谁也不会因为那么点事就真的断了往来,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刘雪是真的一门心思要把望望送到牢里去,她说什么也不会原谅。 “大哥因为这些事又急又气的,也在床上下不来了,我去那天,还在挂吊瓶,这次是真的病了。”陈奶奶如今还在院里,陈建敏心里也恼李文彩和刘雪,但已然是这样,她作为家里最小的妹妹还是希望各家的关系不要闹地和仇人一样,她不和柴秋霞讲,专和陈妈妈说,也是知道陈妈妈是个有主意的人。 “建敏,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哪里是我一个女人家能做主的,还得是你二哥说了算,他怎么说我怎么听。”她知道小姑子是好心,可不是所有的好心都必须接受的。 陈建敏哪里听不出她口中的推脱之意,如果自家亲哥哥能劝动,她又怎么会过来劝嫂子,二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平常不轻易生气的人,一旦发了脾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其实易地而处,她不是不能理解二哥二嫂的心情,只是那天去大哥家,看那一家鸡飞狗跳的,也着实让人叹气,再说亲兄弟也不可能真的一辈子不来往,可是看现在的情形是谁也劝不动了,“二嫂,那我啥也不说了,现在天雨没事,比什么都好,你也别因为这事和他置气了,他这么大的年轻小伙子,总有管不住脾气的时候。” “刘雪那店是不是天雨砸的,咱也不能光凭刘雪那一张嘴说,她又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但是刘雪砸了我们的店,可是街坊邻居都看到的,我们之所以没报警,不过是看着老太太这样,不想家里多生是非,他们要还抓着天雨不放,我们也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道说道……” 陈建敏看陈妈妈似乎还有话要说,就追问了一句,“二嫂,刘雪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陈妈妈是想说徐家那事的,但转念一想,现在说出去,固然能让众人唾弃刘雪一番,可望望砸店那事还没彻底平息,别因为这事又起波折,派出所那边本就还没找到原因。再一个这事一旦流传出去,也不过是给外人添个茶余饭后的谈资,闲话不禁传,传着传着就变样了,中间最不缺那添油加醋,凭空臆想的,刚开始可能说是刘雪使坏,到后来就可能变成他们家真贪财,让刘雪捅出去了,这都不是没可能的事情,他们家和徐家家境差别大是事实,就是没有闲话背后还有人揣度。望望现在正是找对象的年纪,虽说男孩子的名声没女孩子重要,可也不是可有可无的。但凡离着近点能打听到的,哪个好人家的闺女嫁人之前不得打听打听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愿意孩子被人在背后议论。 这大概也是刘雪的聪明之处,料到他们就算知道也不好大肆声张。 “也没什么,你三嫂他们都进去了,咱们也赶一步,今天是天意的好日子,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陈建敏答应着,“也是,咱们快点走吧。” 陈建浩的酒席中午晚上连着摆了两顿,不过晚上人就少了,只开了三桌,大多是家里人和村里一些过来道喜的,都是平日里相熟的,说话喝酒也不拘谨,陈安修还有事,晚上这一顿就没特意留在这里,只嘱咐孙晓照看着,上菜快点。 主要是半下午的时候温凯过来了,他嘴上说在家闲着没事过来串串门,但陈安修知道他是过来探探情况的,对于望望有这么一个死党至交,他是又气又欣慰。之前他就怀疑望望藏在温凯那里,可任凭他打了多少电话,温凯就是言之凿凿的一口咬定没见人。他事后知道真相,恨得牙痒痒的,可也不得不承认温凯这人真够朋友,窝藏望望那么多天,顿顿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要知道温凯那厂子离着他住的地方,每次开车打个来回都要差不多一小时。 晚上陈安修留了他喝酒,温凯也没怎么客套地应下了,加上陈天雨,三个人在农家乐这边的家里吃的饭,酒桌上陈天雨喝地最凶,新开的一瓶茅台,基本都进了他的肚子,他又没吃多少东西,所以饭没吃到一半,他就先趴下了。 陈安修喊了两次见人不动,就把人先架到沙发上躺着,回身过来陪温凯继续喝。 温凯把酒瓶里最后一点酒水倒到自己的杯子里,浅浅咂一口,又拿过酒瓶子翻来覆去的看,“大哥,你这酒哪里进的?看这包装也一般,不过这味道真是不错,比我上次请客开的那七八千一瓶的都好。” 陈安修又给开了一瓶,“别人送的,你要喝着好,我这里还有,你走的时候,我给你捎上几瓶。”这些酒都是从北京老爷子那里搬来的,除了一些很近的亲戚和朋友,也没怎么送过人,主要是光看这包装看着确实不起眼,要送给不识货的,人家看不上不说,还白白浪费好东西。 温凯摆摆手说,“别,大哥,我在这里喝一顿就够了,哪里还有又吃又拿的道理。” “又不是去别人家,你客气什么,明天走的时候捎着。”陈安修不拿他当外人,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正好趁着天雨睡着了,就问温凯,“你知道天雨和小徐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望望只说分了,至于怎么分的,为什么分,也不肯说,但他知道仅仅是因为刘雪的话也不可能,“要是因为有什么误会的话,我去找小徐谈谈。” 温凯看看躺在沙发上没动的天雨,摇摇头,“算了,大哥,这事吧,估计就这么着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她这个月底就要出国,你就是想谈,她也不一定愿意见你。这感情的事情他们两个人谈不拢,旁人再怎么插手也不顶用。” 这道理陈安修也明白,但他也看得出来,望望这次是真心想和徐彤彤定下来的,徐彤彤对望望看着也不是没心,如果就这么分了,总觉得可惜,他挑只肥的螃蟹,掀了盖子递给温凯。 温凯接了,先拧了蟹钳子放在嘴里咬咬,连着喝了两杯酒又说,“大哥,其实不瞒你说,我现在家里也是催着,不过我觉得也是挺没意思的,你看我这,模样吧,就这样了,以前想谈个恋爱吧,人家真没几个看上我的,现在相亲,一摆家里条件,倒是有不少人愿意的,她们看上的是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我爸老说谁结婚都得这样,以后投契了,能太太平平过日子比什么都好,我心里明白,但总拧不过劲来,结婚就是为了找个人安心过日子吗?大哥,有时候想想还不如你呢,你和那个章大哥肯定是你们自己愿意的。”真要有一个不坚定的,谁会顶着那么的阻力非要在一起? “肯定不是只为过日子。”陈安修笑笑只说了这一句,拿过他喝干的酒杯,倒一杯温水推给他,他知道温凯有点喝多了,心里憋着话,就想找人发发牢骚,等明天酒醒了,今晚说过什么都不一定记得。 家里没有女人在,温凯和陈天雨喝完酒都在这里留宿也没什么,酒喝到最后,陈安修见温凯还有点理智,就打发他去洗澡,可没想到的是人在洗澡的过程站着就睡着了,他连拖带拉的,好不容易把人弄到隔壁屋里睡下,沙发上那个他也不敢指望能自己洗澡了,只想先把人拖到屋里,但这人就跟没骨头一样,他一扶,人就往他身上靠,死沉死沉的,嘴巴还在他脖子那里呼呼吹气,痒的他在路上好几次差点将人甩出去。 不过一到屋里,他就不客气,一撒手就把人摔到了炕上,陈天雨哼哼了两声也没睁开眼。 陈安修找了一套自己的睡衣丢到他身上,“是不是还等给你换衣服?” 既然被拆穿了,陈天雨也没继续装下去,懒懒地掀开眼皮说,“醒是醒着,身上没什么劲。” 陈安修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不和他计较,“要去洗澡吗?” “不去了,明天再说。” “那你换了衣服赶紧睡,我去冲一下就过来。” 陈安修洗完澡回来的时候,陈天雨已经换过衣服,只是没睡,趴在枕头那里翻陈安修放在床头柜上的书,“大哥,你现在百~万\小!说可够杂的。”有,有旅游杂志,艺术鉴赏类和军事兵器类的都有。 “我就是没事的时候胡乱翻翻,也不是哪本都看得进去。赶紧睡吧,明天爸爸从医院回来,你再和他好好认个错。” 陈天雨把书重新放回去,“我看够呛,我回来这几天,他和咱妈商量好了一样,都不搭理我。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都绕着走,我看咱爸妈这次是真气大了。” 陈安修把灯关了,伸腿踢他一脚说,“你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脸皮,只要他们不打你出去,只管舔着脸往上贴。”爸爸这次看着心硬,可自从他说了望望受伤以后,爸爸打着去东屋找东西的名义,趁着望望睡觉,早偷摸着去瞅了好几次了,真当别人不知道,不过他也没打算点破,望望是该受点教训。 陈天雨在黑暗中笑了一声,过会陈安修以为他睡着了,又听他说了一句,“大哥,你别去找徐彤彤,我们确定分了,这件事就让我们两个来处理,又不是小时候出去和人打架,还要拉你去助阵。”他是醉了但是还没醉死,大哥和温凯的对话,他也听进去一些。 “行,你自己的事情看着办,只是别让爸妈太担心。” “我明白。” 陈天雨打小脾气硬,不若陈安修会耍赖皮,但其实论起厚脸皮的程度,兄弟俩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天雨前两天是提不起精神,昨晚醉了一场,心事略略放下一些,其后又受了大哥的点拨,转过天来,抖擞抖擞精神,就准备拿出点行动来了,陈爸爸昨晚陪了一夜床,一大早陈三叔去换人,天雨就跟着车一道过去的,给爸爸带了早饭,见奶奶病情稳定,又跟着陈爸爸一道回来的,车是他开的,耍宝卖乖地唱了一路独角戏,但任凭他磨破嘴皮子,陈爸爸倚在后座上睡着一样,一句话没搭理他。 爸爸这边眼看着是暂时行不通了,他又去缠妈妈。 上午建材店里没有大宗的买卖,只一些零散过来买东西的,小乔一个人就能照应过来,半上午的时候,陈妈妈就在去厨房切点番瓜丝,准备煎点番瓜饼子当午饭。陈天雨跟在她后面转来转去,冒冒也有样学样,厨房就这么大点的地方,陈妈妈每次一转身,不是踩到大的就是碰着小的,最后她终于不耐烦了,抱起小的塞到大的怀里,“你要实在没事,就领着冒冒出去玩去,别在我跟前驴拉磨一样,你在外面耍威风逞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和你爸爸?谁有你厉害,想砸人家的车就人家的车,想砸人家的店就砸人家的店,就没有你不敢做的,整个绿岛市都得让你横着走。国家的法律也不是给你定的。” 这里也没有外人,陈天雨怀里抱着胖冒冒,苦着脸可怜兮兮地讨饶,“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陈妈妈不为所动,转身继续切手里的番瓜丝,“别和我说,和你爸爸说去。” “我爸爸他不听。” “你爸爸不听,我也不听,反正你这么大了,也不是三岁两岁不懂事的时候,我和你爸爸说不听打不动,你想干啥就干啥,不用和我们打招呼。”这次不让望望长点记性,谁知道他下次还能做出什么事来,这次没事不代表以后次次都没事。 陈天雨哪里听不出妈妈这是气话,并不当真,拉拉陈妈妈的衣服,又往她肩上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妈,我肩膀疼,好像那口子又裂开了,你给我看看。” “我不管,谁打的你,你找谁去。你不是最有本事吗?” “是真疼,妈,左边这只胳膊都使不上劲。冒冒都快抱不动了。” 陈妈妈明知道他可能在装可怜,但也不敢真的赌,真的落下病根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就放下刀转过身去说,“你去门口那凳子上坐下,那里亮堂,你脱了这衣服,我给看看。” 陈天雨偷偷对冒冒眨眨眼,脱了t恤,在板凳是上坐好,陈妈妈擦擦手从厨房里出来,天雨肩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但那刀伤刚愈合,还是很明显的,陈妈妈凑过去看了看,伤口也没裂开,“怎么个疼法?你当时去医院拍个片子没,别再伤着骨头了,这年纪轻轻的。” 陈天雨装可怜归装可怜,也不敢让妈妈真的担心,就说,“当时看了,没伤着骨头,就是一阵阵的肉疼。” “不行再去卫生室看看,要点什么药抹抹。” “那我吃完饭再去,你不是要煎番瓜饼子吗?我就喜欢吃这个。” 陈妈妈没好气地点他的额头,“这个时候知道遭罪了,早干什么去了?” 她这话也不知道戳到冒冒哪根神经了,他嘿地一声笑了,坐在叔叔怀里,也伸出手指头学奶奶点叔叔的额头。 陈天雨张嘴咬他胖胖的指头,“反了你了,对叔叔你也敢动手动脚,你昨天打弟弟上瘾了?你和我说说,你昨天怎么打安安的?” 陈妈妈在冒冒屁股拍了一下,“和你一样,好的不学。” “这也能赖到我身上?” 母子俩逗着冒冒说话,气氛刚见缓和,就听李小乔在门口喊,“婶子,有人找。” 陈妈妈解下围裙交给陈天雨,又嘱咐他说,“看着冒冒点,我出去看看,待会再回来做饭。” 家里开着店,有人上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陈天雨也没在意,就专心陪着冒冒在院子玩,冒冒开始很精神,跟着叔叔这跑那跑的,哈哈笑着满院子乱窜,玩了大半个小时后可能累了,就要叔叔抱着他,怎么戳也不肯动了。 陈天雨去里屋把他的小婴儿床拉到树荫下,把人放进去,又给他放了顶上的蚊帐,“那你在这里自己躺着玩一会,叔叔去给你煎番瓜饼子吃。” 他做饭的手艺不如大哥和妹妹,但把饭做熟,吃不坏人的水平还是有的,况且番瓜饼子真的不难做,他刀工不行,找出擦子,擦擦擦,没多长时间就把大半个番瓜擦成丝了。搁点盐揉揉,再加葱花,鸡蛋和一点面粉,在平底锅里压成饼子两面煎到金黄色就可以出锅了,刚煎好的饼子外面很脆,里面热乎乎的,还带着番瓜的甜味。 大半个番瓜煎了十来个大饼子,陈天雨估摸着也差不多够一家人的午饭了,又加点醋甩了个简单清爽的黄瓜鸡蛋汤。 “冒冒,起来吃饼子了。”冒冒在小床上等时间长了,差不多都要睡着了,硬被叔叔挖了出来,他没睡够,哼哼哼地不愿意。 陈天雨抱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又给他撕一块番瓜饼子放到嘴里,“尝尝叔叔做的饼子,我难得下次厨,看你多有口福。” 冒冒耷拉着眼皮,吧嗒吧嗒嘴吃完一小块,人就清醒很多了。 陈天雨见人终于醒了,就又去厨房盛了一盘,端到院子里的小桌那里喂冒冒吃,他喂就喂吧,又不肯好好喂,他嘴里叼着半块饼子低着头,把冒冒放在腿上压着他的手不让动,非要冒冒一挺一挺地凑到他嘴边吃,小雏鸟一样,有时候冒冒对不准了,还能在他脸上软乎乎地亲一口,小宝宝软软香香的,满身的奶味,陈天雨越逗越上瘾,不过饼子只剩下一圈的时候,他就不打算喂了,再喂就真沾到口水了,他张嘴刚要把最后一点饼子吞到自己嘴里,冒冒一看不依了,他忽地向上一蹿,这一下太过,砰地撞到叔叔鼻子上,他的额头硬不要紧,陈天雨捂着酸疼的鼻子,眼里当时就泛了泪花,“叔叔鼻子被你撞歪了,要是以后娶不上老婆,老了就跟着你过。” 冒冒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只没心没肺地咧着嘴哈哈笑。 他们叔侄俩都没注意到的是建材店里此时坐着一个女孩,看到这一幕,低头抿嘴笑了笑。 陈妈妈就坐她斜对面,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其实她也不知道张生平夫妇今天过来是到底干什么的,还带着他们的闺女张灵均,他们和张家因为有生意往来的关系已经认识多年,算起来是有些交情的,但也没到随意串门喝茶的地步,今天张生平他们招呼也没打,突然就过来了,说的是来山上玩,顺道过来坐坐,看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谁顺道过来坐坐,一个多小时了还没要走的意思。 眼看着也快中午了,陈妈妈留客说,“你们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今天中午就别走了。别的没有,饭都是现成的,安修在镇上开了家饭馆,你们还没去过,今天中午咱就去那边吃,待会你二哥也该回来了。” 张生平显然也有吃饭的意思,就没多推辞,“安修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饭是肯定要吃的,不过不能让你们请客。天雨呢,也好久没见他了,他在家吗?” 陈妈妈心里虽觉得奇怪,也没多问,笑着说,“真是赶巧了,天雨也在家,在院子里看着冒冒呢,冒冒太闹腾了,我就没让他们过来。”话说到这里,她就到门口那里喊人,“天雨,你张叔叔他们过来了。” 这就是要过去打招呼的意思,陈天雨就抱着冒冒就过来了,他经常帮着爸爸去进货,张生平夫妇他都是认识的,进门打了个招呼,旁边的女孩他不认识,陈妈妈就给他介绍说,“这是你张叔叔家的小妹妹,叫张灵均,灵均以前天天在外面上学,去年刚回来工作,你大概没见过。” 女孩清凌凌的很漂亮,但陈天雨确实没什么印象,就客气地点了点头。 陈妈妈把冒冒接过来,见他光着个膀子也不太像话,就催他说,“快去把衣服穿上,这里还有女孩子呢。” 陈天雨应着了,刚一转身,就听到张灵均在后面喊,“那天晚上真是你。” 这句话太有歧义了,陈妈妈心里扑腾一声,第一反应是天雨在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让人认出来,找上门了。 陈天雨则是一头雾水,他这一年多都和徐彤彤在一起,确定没再招惹其他女孩。 张生平表现的比他闺女还高兴,两步上来拉着天雨的手说,“还真是你,那天晚上多亏了你,灵均才没被人欺负,当时你走得急,她也没追上你,后来回家和我们说,见人去我那里提过几次货,好像姓陈,二十多岁,个子高高的,人长得挺好,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第一个想的就是你或者是安修。” 张灵均也笑说,“以前你去提货的时候,我在屋里帮着写过单子,那天晚上太黑了,我看地不是很清楚,就是隐约觉得有点印象,刚才还不大确定,不过一看你后面那道伤疤就没错了。那天就是下楼去买个烧烤,谁知道能碰到这种事情。”她和烧烤摊的摊主起了争执,当时就围上来四五个人,她以前是听说过外地人做生意,经常拉帮结伙的,但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这么一说,陈天雨就明白了,他那天晚上喝的有点多,知道顺手救了个女孩,至于人长什么样子,他根本就没留意。 陈妈妈也没想到有这么巧的事情,中午张生平一家在陈安修的小饭馆里吃的饭,陈爸爸也过来了,当着别人的面,他也没为难天雨,天雨就借着杆子往上爬,下午张生平一家走后,陈爸爸拿小竹竿把人抽了一顿,这才算是放过他。 事后张灵均又单独来过两次,带了不少东西说是谢礼,陈妈妈也没多想,倒不是对徐家那边心存奢望,其实这大半年了,徐家迟迟不肯表态,她就有心理准备了,不过这张灵均的条件呢,她也知道,虽不是那拔尖的大学,但正正当当是硕士毕业,去年考上国家公务员,如今在海关缉私局工作。张家老两口很为这唯一的闺女自豪,几乎是逢人就夸。 至于天雨,他好像也不太在意,推了两次张灵均请客的邀请,徐彤彤的事情好像也真的就这么过去了,起码从那天以后,再没听他提起过那个名字,他开始专心打理他的快递公司,绿岛下面一个县市产生姜,他去年同人合伙存储了三十万斤生姜,今年生姜价格持续走高,他们转手卖出去了,他净赚了四万多块钱,给陈奶奶买了个轮椅,给陈爸陈妈添置了两件秋天的长外套。 刘雪的事情,陈安修问过,他只笑笑说:我不着急,时间越久,她跌地越惨。 这一摊子事情过去,眼瞅着胖冒冒的两岁生日就到了,不过之前章时年已经来过电话,说是到时候恐怕赶不回来,他接下来有一系列的欧洲行程,这包括巡视欧洲分公司,还有和德国电力的一个合作案,听那意思,最早也得九月初才能回转。 章时年出去的时候是带着吨吨一起的,除了想带孩子出来长长见识,开阔开阔眼界之外,另外就是陆江远和林长宁正在法国度假,可以让吨吨见见两个爷爷。 八月中旬还是国内大学的暑假时间,陈天蓝仍旧在欧洲游学,她遇到章时年和吨吨的时候,是在法国的戴高乐机场,她去接一个从国内飞过来的同学,她还没看到,旁边的同学先捣捣她小声说,“好大的排场,你猜那对父子是不是中国人?” 然后她一转头就看到章时年和吨吨了,不同于在绿岛时的低调内敛,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章时年无疑一个更加耀眼的存在,自信,强大,令人信服。这样的人不必张扬,便已气度自生。绿岛那边发生的事情,三伯给爸爸打电话都说了,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看着是意外,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大伯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使不需要巴结,也没必要闹翻不是吗?不过最大的可能是大伯他们根本没正视过章时年的存在吧,他们预先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框架,所以看什么都在框架里面,自己掐断了目光向外延伸的所有可能,他们心里真的就没产生过一丝一毫的疑问吗? 就连吨吨和在家里的时候好像都不大一样,模样还是稚嫩的,但观其言行举止待人接物,已隐约可见将来的风范,在这对父子的身后,是六七个同机随行人员,法国这边前来接机的人也不少。 “怎么,你认识?” 陈天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认识啊,小的那个,我亲侄子,我堂哥的儿子。” 同学果然认为她在开玩笑,“那我知道了,旁边那个一定是堂哥,快点介绍你堂哥给我认识。” 陈天蓝直接把人拖走了。 吨吨跟着章时年在巴黎住了两天,陆江远就亲自过来把大孙子抢到波尔多去了。 陆江远在波尔多有八十多公顷的葡萄酒庄园,每年九十月份酒庄里的葡萄大规模成熟采摘的时候,他只要有空,都会过来住一段时间,今年提早过来是因为林长宁只在八月才有一周的完整假期,他今年在国内的事情也多,抽不出太多时间。 他们的车子到地后,还没停稳,林长宁就迎上来了,见到吨吨就拉着说,“大半年没见,又长高不少。” “小舅姥爷,我165了。” 林长宁就笑,“去年还不到一米六,我就说怎么感觉长了这么一大截,你今年才十三,再这么长下去,过一米八很轻松。” 陆江远知道他最惦记这几个孩子,只是总不得空回去,这次特意给章时年打的电话,尽管他不怎么想和那人打交道,“咱壮壮高,章时年也不矮,吨吨随便长长也不能矮了,就是冒冒那小东西,别看浑身都是肉不显个头,我摸摸他那小腿也不短。” 此时那个浑身都是肉的小东西也没闲着,他正在家里准备迎接他两岁的大寿,陈家没有给小孩子操办大生日的习惯,如今陈奶奶住院,章时年和吨吨也不在家,陈安修就更不想做的太招眼了,就想着一家人在家里安安稳稳吃顿饭,正好天雨的事情也平息了,陈秋田打电话说派出所那边证据不足,决定不予立案。陈爸陈妈彻底松了一口气。 北京的老爷子老太太一早派人送了礼物过来,章时年的礼物是从德国寄过来的,吨吨更是出国之前就给冒冒录好了祝福的视频,还亲手给他整理绘制了一套图画书:花栗鼠兄弟的过冬日记。 不过楼南有心,还记得冒冒的生日,提前和陈安修打招呼,冒冒生日那天下午,他们一家人过来玩。 说是下午,他们一家来的还挺早,一点多就到了,虽说是立秋后天气不再那么燥热,但午后的温度依旧灼人,冒冒吃完午饭不肯好好睡觉,折腾地旁人也没法睡,陈安修就拎着出来把人泡到院子里的水盆里了,盆里水不深,又被太阳晒了大半天,温温热热的很舒服,这下冒冒终于高兴了,摊开肉肉的小身板让爸爸给他上下左右洗洗刷刷,所以当糖果他们推门进来的时候,寿星冒就是用这样一副光着身子四仰八扎的姿势迎接了他两岁生日的第一波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睁开眼睛就是中秋节了,亲爱的们中秋节快乐o(≧▽≦)ツ 多吃月饼多吃肉

章节目录 第302章 “弟弟啊。”门是糖球推开的,但是进门后跑在最前面的是糖果,别看他那两条胖腿不长,但是架不住人家扒拉的频率快,说话间扒拉扒拉就过来了。反倒是楼南和叶景谦要停车拎东西,最后才进门。 楼南一进门就大笑,“我们的小寿星迎接客人的方式还挺特别。这下可全被看光光了。” 冒冒也没脸没皮的,见有说他,也不知道害羞躲躲,还伸开腿在那里继续晾着,陈安修原来一手托着冒冒的后颈让他仰躺在盆里,另一手给他洗澡的,现在见人都进来了,就扶着冒冒坐起来,他自己也起身迎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又说,“天还这么热,你们怎么就过来了,糖果没睡午觉吗?” “你问问糖果,早上和他说好下午要来给弟弟过生日,中午就坐不住了,我们不来,他自己要开着车来,我们追到小区门口好不容易才把人拦下来,好歹哄着回去吃了午饭,午觉是肯定不睡了,这不收拾一下就过来了。” 陈安修听完也笑地不行,他伸手戳戳糖果又恢复过来的大胖脸,“糖果这么想弟弟啊,上一周不是刚来吗?”因为两家孩子交好的关系,现在楼南和叶景谦只要有时间就会带着孩子来这边玩,一周至少来一次,一待差不多就是一天,陈爸陈妈也喜欢带着糖果和冒冒出去溜达,现在镇上认识冒冒的差不多都认识糖果了,有那不知情的还以为糖果是陈家哪个亲戚的孩子。 糖果亲近地蹭蹭陈安修的手,张嘴叫,“叔叔。” “糖果今天真帅。”糖果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翻白领的短袖t恤,下面是蓝色软牛仔的背带裤,他去美国瘦下来的那点肉经过这几个月的养护,早就重新长了回来,甚至比原来还圆润点,背带裤正面的那只大口袋都藏不住下面圆鼓鼓的小肚皮,他脚上是一双胖胖的镂空小汽车造型的洞洞凉鞋,陈安修原先还没太注意,但他看到糖果故意把脚往前小小地伸了伸,“这双鞋是新买的吗?糖果穿着就就是帅。” 好听的话谁都愿意听,糖果也不例外,陈安修夸他,他就跺跺小脚,鞋子吱吱响。 “原来糖果的鞋子还会说话。” 糖果咧咧嘴,又跺跺小脚给他听,还跺地很有节奏,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陈安修边听边笑,笑完了拉拉他的手说,“弟弟还没有会说话的鞋子呢,去和弟弟玩吧。”冒冒坐在水里还不老实,早在那里扑腾扑腾着喊果果了。 等糖果走地稍远点,楼南低声说,“不该给他买这双鞋的,最近走路总爱跺脚。” 陈安修回头看看已经在撩水打闹的两个孩子,“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响动的,吨吨小的时候也有好几双,冒冒跑地还不太稳当,我就没敢给他买。”现在有俩孩子,他说是随便养养,但是上网或者百~万\小!说的时候多少还是留意点育儿常识。 冒冒天天洗澡,身上一点都不脏,不过是因为他喜欢玩水,陈安修才带他出来冲冲,本想着冲完了带他回屋睡觉,这下客人都来了,他也不用睡了,盆里的水早被冒冒扑腾的不剩下多少,陈安修也不担心会淹着他,再说还有糖球,他正是调皮的年纪,到门口放下东西后也跑过去摸了摸冒冒白生生的肚皮,“我看看冒冒的大西瓜熟了吗?”惹得冒冒抱着他的手哈哈笑。 “糖球什么时候回来的?”糖球小时候一直在爷爷身边,和两个爷爷的感情非常好,每次学校放长假都要去美国陪两位爷爷住一段时间。 “大前天,给他报了个数学补习班,让他去补补,开学就上九年级了,明年就要考高中,我和他爸爸摁着教了两年,好不容易开窍了,别在那边又玩野了,他从小在那边长大,能玩的朋友一堆,去年暑假还组织了乐队到处去表演,这次要不是把他喊回来,还知道在那边又要做什么。” 陈安修笑笑说,“你们也别逼得太紧了,我看糖球自己也有分寸。”糖球就是玩心重点,学习上稍弱,但其他方面优势明显,性格开朗,会弹钢琴,小提琴也能上手,电吉他和架子鼓打地尤其好,有次在农家乐里住,还给一群唱京戏的老头老太太拉过二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糖球到底会摆弄几种乐器,运动也不错,这样的孩子在各处受欢迎是理所应当的,楼南自己都说,每个月都能在糖球屋里的垃圾桶里看到几封撕碎的彩色信纸,男孩子很少会用到那种东西,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也要先紧着他把中考过了。” 中考这事确实重要,陈安修也没什么好劝的,他走到门边的时候,见糖球放在门边的篮子盖布下有东西在动,他吓了一跳问,“这里面有活的东西吗?” 楼南开口说,“给你带了几只兔子做菜吃。”他掀开上面薄薄的一层盖布,底下挤挤压压的窝了七八只白色的小兔子,一个个只有巴掌大。 “这些能够一盘吗?红烧还是清炖?”陈安修一看到这些兔子忍不住想笑,因为他太清楚这些兔子是怎么来的。 一开始是糖果,他在美国的时候,爷爷为了让他开心,给他养了两只荷兰垂耳兔,回国的时候楼南嫌麻烦就没给带回来,后来糖果也不知道怎么想起来了,天天要兔子,楼南抵不住了,抽了个周末就带着糖果去宠物市场买,结果市场大门还没进去,就在外面遇到几个卖兔子的,那些人特别会招惹小孩子,让小孩子摸摸,又让小孩子抱抱,糖果被勾地走不动,楼南一想反正都是兔子,哪里的都一样,就买了几只给糖果,回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结果那兔子越长越大,越长越肥,最后竟然都长成了十几斤的大兔子,他开始还洋洋得意自家养得好,后来陈安修去一看差点没笑死,这哪里是宠物兔子,根本就是肉食兔子。能不狠长肉吗?但自家当宠物养大的东西怎么舍得杀了吃肉,就只好一直养着了,上个月的时候听说生了小兔子,陈安修这还是第一次见。 糖果大概听到他们在这里说话了,就扒拉扒拉跑过来,从篮子里抓了两只兔子就去给冒冒看,“弟弟啊,小兔几,小兔几。”他往冒冒的腿上放,家里没养过,冒冒长到两岁还没怎么见过这种东西,吓得往后缩了缩。过会他可能见这小东西不咬人也不大会动,就伸着小指头去戳,戳一下没事,再戳一下,一看还没事,他就敢伸手去抓了,两只胖爪爪摁住,紧紧抓在手里。 小孩子没轻没重的,陈安修看他们这架势,担心小兔子们的命运,就过去哄了过来,连兔子带着篮子放到了屋檐底下的阴凉处。 大人们进屋后,糖球也跟着进来了,陈安修知道陪大人说话无聊,给他端了碗西瓜冰沙说,“你去吨吨屋里玩玩游戏,或者在那边睡一觉也行。”吨吨每次出门前,紧要的的东西都会自己收起来,但凡能放在外面的,就是不怕别人看的。糖球是调皮点,但家教很好,从来不在别人家乱翻东西,他放心人进去。 糖球顺势起身说,“上次就听说他换了新装备,我去试试。”吨吨这人游戏玩的不多,但装备是一等一的好。 陈安修不敢让冒冒在水里泡太久,怕他着凉,泡好茶水后,就带了冒冒的干净衣服出去准备给人穿上,可他一出门就愣住了,他进门之前,盆里明明就一个,这才几分钟,为什么盆里就变成两个胖墩了。他原先觉得这盆还挺大的,冒冒在里面躺着都没问题,现在里面坐着两个,竟然没多少缓和的余地,这一刻他最庆幸的是幸好是木盆,如果是塑料盆,这一会大概已经撑破了,这分量和体积。 糖果没脱衣服,只脱了鞋子,和冒冒在盆里对脚坐着,两个人你蹬蹬我,我蹬蹬你,盆子里为数不多的水差不多就见底了。 陈安修哭笑不得,过去把两个人捞出来,冒冒光溜溜的还好说,糖果的衣服是不能穿了。总算叶景谦已经预料到来这里玩,糖果一身衣服永远不够,在车里多放了两套。 陈妈妈知道今天楼南他们要来,上午的时候就去菜园子里拔了些鲜花生和掰了些嫩玉米,都收拾干净了,下午过来接冒冒糖果的时候就顺带着捎到这边来了,说是给冒冒过生日,但八月正是忙的时候,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在家里准备这事,陈爸陈妈妈的建材店还要照看,园子里今天也有客户上门要桃子,陈安修不时地也要出去一趟,叶景谦昨晚上的夜班,见这会没事就去隔壁屋里歇了一觉,楼南则跟着陈妈妈去了建材店那边说话。 大概快五点的时候,陈天雨从山下回来,带了陈安修在市区订好的生日蛋糕,大家这才停下手里的活,准备给寿星冒过生日。 陈安修中午的时候就在院子里的小炭炉上炖了一锅鸡汤,炖了三四个小时,一掀锅盖,浓香的鸡汤味飘散地满院子都是,叶景谦则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晚饭一时半会还不行,叶景谦先做了一点牛肉千层饼给大家尝尝,冒冒大概见吨吨屋里开着门,又想起哥哥,不肯老实坐着,到处要找他哥哥。陈安修把屋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打开,给他看吨吨的视频,同时不忘叮嘱,“只能看,不准碰。”他说这些话不是没有理由的,吨吨这段生日视频的最后,作势亲了冒冒了一口,冒冒简直不行了,每次看到这里就热情控制不住,有两次是抱着平板看的,亲不到,直接上嘴巴咬。 当视频里出现哥哥的身影,冒冒就高兴了,乐得到地上蹦,他现在还不大会两只脚腾空,就两只肉脚来回交替着单脚蹦,“得得,得得。”他不光自己看,还拉着糖果看,“我得得,我得得。”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他哥哥一样。 糖果的表现就比他淡定多了,他淡定地凑上去看看,淡定地吃完自己盘里那一小角饼,又淡定地吃了冒冒盘子里那一角。等冒冒蹦完亲完,终于想起还有饼要吃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一个空盘子了,“啊……”饼去哪里了。 糖果无比淡定地朝他张了张嘴。 陈爸爸他们在旁边是目睹全过程的,一个个忍笑到不行。 晚饭主要是陈安修和叶景谦掌勺,陈妈妈进去也只是打了打下手,不过六点多一点,一大桌的饭菜就张罗好了,大蛋糕摆到桌子中间,仅有的两根蜡烛点了上去,冒冒今天是小寿星要吃面,陈安修也多给糖球和糖果下了两碗。 开席后先让寿星冒许愿吹蜡烛,许愿这种事情,冒冒表达能力实在不行,只得爸爸代他上阵,陈安修替他许完愿望后,抱着他和糖果一起吹蜡烛,这个他就会了,和糖果一人一根,忽的一口气就吹灭了。 吃饭的间隙章时年和吨吨的电话自然不必说,林长宁和陆江远也都与冒冒说了话,当然最让陈安修意外的是章谨之的电话,以前这老爷子从来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当然他同样也没主动过就是了。电话开始应该是生活秘书,上来先表明了章谨之的身份,之后才是老爷子,他的电话很简短,说话倒是极和气有礼的,他问了冒冒的身体情况,又说想听听冒冒的声音。 陈安修把手机放到冒冒嘴边,教他说,“冒冒叫爷爷,爷爷的电话。” 冒冒这会正在吃蛋糕,直接用手抓着往嘴里放,他忙着吃东西,顾不上这边,就含含糊糊地喊了声,“爷爷啊。” 章谨之应了一声,相比刚才对陈安修的客气,这一声就慈爱可亲多了。 陈安修听电话还没挂断的意思,就端走冒冒眼前的蛋糕,低声交待他说,“你把嘴里东西咽下去,再叫叫爷爷。” 可是冒冒是多坏啊,一见蛋糕没了,更不听话了,闭紧嘴巴,怎么哄也不肯再开口。 陈安修不好硬逼他,就在两边为难的时候,章谨之主动说,“别难为孩子了,他还小,今天又是他的生日,不要让他不高兴,而且冒冒刚才已经喊爷爷了。今天先到这里吧,代我向你父母问好,我十月回国,期待与你的见面。” 陈安修恭恭敬敬地答应了,等电话那边挂断后,他长长松一口气。 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大概也猜到电话那边是谁,谁也没多问。可能为了缓解乍冷的气氛,陈天雨主动说,“我们的礼物冒冒都看了,那个……章大哥……”尽管章时年不在这里,他这一声喊地也是明显极别扭,“他不是给冒冒寄了礼物回来吗?大哥你怎么没拿出来。” 陈安修一拍额头说,“今天忙糊涂了,很大一个箱子,在里屋放着,你过来和搬出来。”想着是今晚吹完蜡烛就拆的,一忙就给忘了。 陈天雨边跟着进屋边问,“多大的东西啊,还要两个人搬?”进屋后,他小声问陈安修,“章家那老爷子说什么了?有没有为难你?” “他能为难我什么?就是接到那么一个大人物的电话,心里比较有压力。” “那就行,总觉得那些人都不太好伺候。”一个徐彤彤的妈就那么难搞定,章家又是徐彤彤的妈不能比的了。 陈安修拍拍他肩膀,“他们再不好伺候还能吃人不成?”两个人合力把箱子抬了出去,分量倒是不是很重,可绝对是件不小的东西。 大家看到那么个大箱子也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包装很严实,陈安修拆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显露在大家眼前的竟然是一辆银白色小巧精致的奔驰跑车,各处手工都非常精细,几乎和真车无异,就是个头小了不少,估摸着最多能坐俩四五岁的孩子,可更难得的是在两侧车门把手和方向盘中间都刻着冒冒的中文名字。 陈安修把冒冒和糖果抱着放进去,小兄弟俩开到院子里转了一圈,陈爸和陈妈也不太懂这个,只摸了摸说,“这玩具车做的可真好,和真车也差不多了。” 楼南笑了笑也没点破,这玩具车还真的可以买辆经济价位的真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图好像有点大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调了,冒冒过生日,哥哥不在家,就放个和哥哥的图吧。 谢谢因子的赠图,太美了。

章节目录 第303章 冒冒和糖果中午没睡,晚上新得了小汽车,又在院子里疯玩了一通,八点多点就双双窝在沙发上东倒西歪地睡着了,从秋里镇到楼南他们的家差不多要一个小时的行程,夜里走山路也不稳当,陈安修就留他们在这里住了一夜。 因为第二天楼南和叶景谦还要赶早班,陈安修起来地比较早,现在刚刚入秋没多久,白日里差别还不大,但早晚就能察觉出明显的凉意了,加上今天天气又不太好,他穿着短裤短袖猛一出来,被风一吹,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北方的秋天总是来得这么悄无声息,院子里的花木还没明显的衰败迹象,就是墙头上攀爬的牵牛花,枝蔓缠绕,日见繁盛起来。 “又是一个秋天了。”过了三十岁,日子总觉过得飞快,明明记得小时候一年特别漫长,天天盼着周末,盼着放假,盼着过年,每日却慢悠悠的不怎么动,现在倒是盼着慢点了,时间又不留人了。总觉还没做多少事,一天没了,一天又没了。 陈安修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接点凉水冲冲脸,班头从他的后面蹿过来,圆圆的脑袋在他腿上亲热地拱了一下。陈安修拉了晾衣绳的毛巾边擦脸边问它,“你昨晚在哪里睡的?”班头的窝明明在门口那里,但他感觉这家伙刚刚是从东边窗下冲过来的。 班头热情地摇摇尾巴,两只金黄色的前爪子又要往他身上扑,陈安修注意到它嘴巴那里有些白色的东西,他蹲下去抓住班头的两只前爪让它站起来,伸手擦了一把,竟然是些白色的毛,班头是只黑狗,只有四个爪爪是金黄色的,这白色的毛沾在它身上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你又偷吃什么了?”班头喜欢吃的东西很多,各种肉类不必说,生鸡蛋,圣女果,甜瓜,玉米和花生之类的,也是它的心头好,只要厨房有这些东西,它每天晚上都要溜达进去偷两回,它个头小也吃不了多少,陈安修有时候会敲打敲打它,大多时候听之任之,可这些东西上面也没长毛。 他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一回头,就见楼南昨天带来的那些小兔子都被从篮子里叼出来了,一只只整齐地摆在屋檐下排队呢,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陈安修过去摸摸,身上还是热乎的,也没明显伤口,揪揪耳朵,还能睁开眼,想也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他把小兔子重新放回篮子里,揪着班头过来教训一顿,不过念它还知道嘴下留情,没真把这些兔子咬死,又把昨天熬汤剩下的鸡骨头端出来给它吃了。 昨天的晚饭肉菜多,大家吃的比较油,今天的早饭陈安修就做的清淡点了,炖了锅小海鲜豆腐汤,昨晚做千层饼剩下的面还有一块在冰箱里,他又动手烙了一篮子巴掌大的小葱油饼,做饭的间隙他进屋去看了几次冒冒,这小东西能睡,腆着肚皮睡地呼呼的,楼南一家倒是很快起来了,等他们洗漱完毕,陈安修的早饭也差不多上桌了,他们赶时间也没等冒冒,就先吃了,糖果的胃口好,就着葱油饼吃了满满一小碗豆腐,之后就抱着自己的奶瓶去里屋看冒冒去了。 他进去好一会没动静,陈安修不放心跟进去,就见糖果踩在小板凳上,两只双手举得高高的,正把奶瓶往睡觉的冒冒嘴里塞,要说冒冒也是个人物,明明眼睛还没睁开,嘴里被塞了奶嘴进来,他真就吧唧吧唧地吮了起来。 “弟弟啊。”糖果喊他。 冒冒其他地方没动静,嘴巴倒是一点都没闲下来。 糖果大概见他喝太多了,也舍不得了,一伸手又把自己的奶瓶捞了回来,放回自己嘴里大口喝,冒冒嘴里没了吃的,终于舍得醒过来了,眼皮还没睁开,就开始大呼小叫地喊爸爸,陈安修迎着快步过去,先把糖果抱下来,又把将醒未醒的冒冒抱起来拍拍。 堂屋里楼南他们差不多已经吃好了,见陈安修抱着冒冒出来,楼南就接过去抱,让陈安修先吃饭,昨天家里人多,出来进去的,屋里不知道怎么就进了蚊子,冒冒晚上睡着了右边小手臂上就被咬了个包,陈安修起床的时候已经拿芦荟给他擦了,可能他还是觉得痒,就用自己的小指头不停挠,楼南就攥着他左爪爪逗他,“冒冒,你和楼叔叔说说,这是谁给你咬的?” 冒冒伸手一指陈安修,想也不想地说,“爸爸啊。” 楼南喷笑,“你爸爸功能还挺多的。” 陈安修正在喝粥,闻言说,“恩,他大爸爸好,他哥哥也好,家里的坏事都是这一个爸爸做的。”以前还小一点的时候冒冒尿床,出去人家逗他,每次都说是他爸爸,从来不说他自己。陈安修每次听到,明知道没人会相信,还是忍不住想把人揪过来揍一顿屁股。 知道楼南还要回家送糖果和糖球,临走的时候,除了陈妈妈准备的花生玉米,陈安修又给他们带了些昨天下午刚摘的蔬菜,冬瓜扁豆萝卜的满满地装了好几方便袋。 依照两家现在的关系,叶景谦也没太客气,只是想起一事就问他,“我们小区那边吃你菜的人也不少,你们这样天天去送,就没想过开个门面什么的?彼此都方便。” “怎么没想,”楼南他们小区那里,一连几个都是高档小区,也是他们主要发展的目标客户,“只是看了很久,没找到合适的,你们那边也不是商业区,店面本来就不多,我之前找了几个都不太合适,我再看看其他地方的。” 叶景谦沉吟一下说,“这样吧,那我们也帮你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适的话通知你。” “那再好不过了。” 早饭后送走叶景谦他们,陈安修就准备把冒冒送到爷爷奶奶那里了,一路上稀稀落落地听到一些鞭炮声,今天是绿岛这边的财神节,以前的时候还不怎么重视,这些年可能做生意的多了,俨然已经是个大节日,有条件的地方家家户户都要放鞭炮,热闹地跟过年一样。 陈安修过去的时候,建材店那边已经开门,陈妈妈和隔壁窗帘店的刘婶,还有几个街坊正在门口亮堂的地方边聊天边叠金银元宝,走近了,能听她们在谈论林梅子姑姑家的事情,魏晓磊的媳妇刘映红前些时候生了,是个女孩,因为是顺产,第二天就接着出院了,回来这有好几天了,一直没听到什么动静,没送喜蛋,也没说请酒席,生孩子不比结婚,结婚吧,就算没亲缘关系,街坊邻里住的近了,都会打听打听着上门凑个份子钱,生孩子只要没知会,除了很近的亲戚,没人说是主动上家门送钱的,陈妈妈肯定不会上赶着去凑这没趣,陈安修当然更不会去。不过他们也没多想,只以为人家刚生了,暂时不想闹腾。如今听着似乎还有内情。 就听刘婶说,“他们出院回来那天,我见了,林淑方抱着孩子,我过去看了一眼,孩子不是很胖,也就有五六斤的样子,林淑方脸面上挺好的,笑呵呵的,还和我说就稀罕个女孩,乖巧听话,长大也知道孝顺。我看着不像假的,再说晓磊夫妻俩还年轻,这又是头一胎,就是着急抱孙子,也不能在月子里亏儿媳妇,这要是落下什么毛病,谁能得好?” “这咱就不知道了。”说话的这人,陈安修认识,是魏晓磊家的邻居,“反正好几晚上了,刘映红在家里又哭又闹的,我开着后窗子听得清清楚楚的,说她婆婆因为生了女孩就不伺候她,饭也不好好做,熬个汤不知道放了几斤油,一看就恶心地吃不下去,炒个青菜就水煮的一样,没滋没味,要不就说鸡蛋鸡蛋,天天吃鸡蛋,要不就说尿布洗的不干净什么的。反正照她说的,林淑方就是故意在月子里给她找不自在。” 刘婶咂咂嘴,又摇摇头说,“不能,梅子家那个闺女不也是林淑方带着?我看林淑方带地挺好的,天天穿地干干净净的,孩子比来的时候还白胖了,亲孙女还比不上外孙女了?要说林淑方这人坏就坏在嘴上,当时梅子要嫁给蒋伟明儿子的时候,她走到哪里说到哪里,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全世界吆喝去,好多人看不上她那轻狂样,背地里不喜她做派的人多的是,但要说她心肠多坏,咱们都认识这些年了,谁也不能信。我看刘映红像倒打一耙还差不多,之前仗着肚子里有个小的,要这要那,恨不得把她公公婆婆那点家业都揣到自己腰包里,谁要说个不字,威胁这个要打掉孩子,威胁那个要打掉孩子,还一口咬定说找人看了,就是男孩,现在一看是女孩,自己先心虚了,不如自己先闹出来好堵她公婆的嘴。” 陈妈妈只问了句,“那晓磊怎么说?” 那邻居想想说,“你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我还真没怎么听过晓磊吱声,明明也见在家里出来进去的。” 听到这些陈妈妈就不多问了,把冒冒从车里抱出来问了些早饭吃了什么,有没有想奶奶之类的话。 其他人见陈妈妈不说了,街面上的人也多了,就不再继续了,转而问陈安修这车是哪里买的,怎么看着和真的一样。 陈安修笑着回了几句,之后陈爸爸在屋里喊人,他就进去了。 陈奶奶现在病情稳定一些,陈爸爸就不用每天去看着了,几家轮着,隔上个两三天去一次,他叫陈安修是为了解围,怕有些人打听起事来没完没了,但见着他了,又想起一事,“吨吨走了快半月了,这次在法国待几天能回来?到时候他自己回来还是谁送他回来?” “不会太久,最多也就十天吧,到时候陆叔回国顺便就捎他回来了。” “那你小舅自己回美国?” “应该是吧,他们两个都是大忙人。” 陈爸爸感慨了句,“都不容易。” 生活确实都不容易,但陆江远和林长宁此时在法国的假期却是平日里少有的悠闲,这是两人复合以来第一次出来度假,暂时抛开了所有的烦心事,还有吨吨陪在身边,林长宁的心境也是这些年难得的轻松愉悦。 这一年波尔多的气候总体来说非常温和,林长宁到这里三天了,日日都是晴朗的好天气,陆江远说这样相对稳定的气温有利于葡萄的生长和成熟,如果这样的天气持续到九十月份的采摘期,今年将会成为波尔多葡萄酒一个非常理想经典的年份。 上午两个人带着吨吨到老市区玩了一圈,小孩子的精力旺盛,好奇心又重,即使沉稳如吨吨,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也玩地很开,跑这跑那,问这问那的,他们两个当爷爷的就只能舍命相陪,陆江远的体力一向很好,林长宁跟着在大太阳底下跑了一上午就有点吃力,祖孙三个在市区吃完午饭就回来了,回来后林长宁睡了一小时的午觉,起来后还是有点犯懒。 “上次有这样的好年份还是零……”陆江远说着说着听对面没动静了,一抬头就看到林长宁歪在躺椅上,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手里的书也滑到了旁边,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眉间,他就这样睡着了,沉静的,酣然的,毫无顾忌的。 他曾经一度以为这样的场景,这辈子只能存在于回忆中了,很多年前,他们在北京上学,长宁读书累了,就会靠在他身上眯一会,当然要确定四下无人。为此他没少拉着人往校园里少人经过的角落里钻,他十八岁认识长宁,十九岁和长宁在一起,当时长宁十七岁,他今年五十二,长宁五十,他们认识三十四年,在一起两年,加今年三年,中间却分开了漫长的三十年。总算老天肯怜悯。 吨吨在远处的湖边上骑马,陆江远看着一时半会不能回转,就起身给林长宁加了条薄毯子,又轻轻抽走他手上的书。 这个时间在树荫下还好,但太阳底下还是有点热的,吨吨骑马沿着湖边跑了两圈就回来了,没等他下马,陆江远就上前将人抱了下来,十三岁的孩子看着不矮了,但重量却没多少,至少陆江远抱地很轻松,“浑身都是汗,快臭了。” 吨吨是陈安修的儿子,虽然性情更像章时年一些,但怎么可能一点没遗传到陈安修的强大基因,他故意把帽子一摘,把满头汗水的脑袋往爷爷鼻子那里一伸,笑嘻嘻地说,“爷爷,真的臭了吗?” 陆江远伸手在他背上拍一下说,“臭死了,喝了桌上的果汁,快去楼上洗澡,我让丽莎帮你准备你喜欢的甜点。” 丽莎夫人是酒庄里的厨师,甜品做的尤其出色,吨吨喜欢吃她做的卡娜蕾和葡萄干的千层酥。 林长宁说是困了,但没真正地睡死,他心里惦记吨吨没回来,这会迷迷糊糊一睁眼,见陆江远和吨吨就在不远处边吃东西边掷骰子下跳棋,他略觉无语地拉拉身上的毯子,这人多大年纪了,和孩子玩起来还这么起劲,头一歪,这次是真的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雨夜里 写错了一个地方,修修

章节目录 第304章 陆江远在法国经营多年,在这里的朋友都不少,尤其是当地的一些葡萄园主,不过这次是专门度假的,长宁喜静,他也就没刻意安排什么应酬,只带着吨吨略略见过几个早年相识也恰在此地停留的老友,一来算是公开孙子的身份,二来也是想拓展一下吨吨的社交圈。孩子现在还小,不代表永远不会长大,早早做些打算和铺垫总是好的。 这些人认识陆江远多年,自然知道他至今未婚,起初以为这次又是领着哪个疼爱的小辈出来见世面的,真正见到听过介绍之后才知道这次是货真价实的亲孙子。惊讶是肯定少不了的,但在座诸人也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有些事情见多了彼此心里也有个大概,既然陆江远已经承认,也没有多问的,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想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没必要当面揪着别人的私事不放,即便是朋友也一样。 这件事可以暂时搁置,但他们对陆江远隐约透露出来的另一半就压制不住好奇了,纷纷要求他带人出来聚聚,陆江远知道以后要和长宁长期在一起,永远不在朋友面前出现是不可能的,在征询了长宁的同意后,就大大方方的带人出来小聚了几次,陆江远多年未婚,身边也没女伴,很早之前就有人对他的性向多有揣测,如今得到证实,又见识过林长宁的学识风度,大家都很快表现出了接纳和祝福。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间林长宁一周的假期就临近尾声了,他出门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此时收拾起来也简单,加上需要带回去送给同事朋友的各种礼物,只一个行李箱也足够了,就是身后那个亦步亦趋的大型低气压物体实在碍眼。 林长宁心里无奈,把手里最后一件衬衫放进行李箱中,转过身去,定定地瞅着他,“陆江远,你以后是不是要人抱着走路了?”小孩子也没这么情绪化,当初说好的是一周假期,他吃早饭的时候一提定了明天的机票,这人从早上到现在就没露个笑模样,人前还知道端着点,人后就什么脸皮都不要了,恨不得长在他身上,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幸亏吨吨新认识的朋友拉着人去临近城镇玩了,要不然让孩子看到,还不笑死。 陆江远伸手把人揽过来,脑袋不客气地搁在人家肩上,“那给你抱着吧。” 林长宁扯扯他的脸皮,简直快被打败了。 “你在这里住地不好吗?” 怎么可能不好,只要和这人在一起,两个人即使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坐在一起看百~万\小!说,说说话,他就觉得整个人都沉下来了,这种心灵上的安宁和归属感是他在任何人身上从没体会过的,从来就只有陆江远一个。这也许就是这么多年来他无法将这人真正放下的原因之一吧。但他并不打算据实以告,依这人顺杆爬的性子,一旦知情,将来家里必定会翻天。 “如果我没听错,吴东那边也在催你回国吧?”看来吴东也深知老板这性子,放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陆江远嘀咕一句,“就他多事。”但到底是没否认这件事。 “国内的事情是不是很麻烦?” 说起正事,陆江远稍稍收敛了刚才的哀怨神色,“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之前陆家牵涉太深,现在想抽身出来,不是短时内能解决的事情。 对此林长宁也不做无所谓的劝解,因为他太明白陆家之于陆江远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亲情,更是多年来根深蒂固的一份责任感,如果不是陆家那些人太过自信,步步紧逼,他想陆江远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背弃陆家而去。旧人已经故去,安修也安然长大,陆家败落与否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如果陆江远这样做能离开地更心安,他没什么可反对的。 陆江远见他沉默,主动说,“再给我一些时间。” 林长宁拍拍他的背,“那我在美国等你。”政治上的事情波云诡谲,他不懂也无法给予贸然的建议,但他愿意等这人回来。 陆江远抓住他的左手,十指交握,“我答应你。”这种默默的支持和默契比任何明面上的关心鼓励都更让他心动,“这次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上楼声,林长宁光听声音也知道是吨吨回来了,估摸是因为自己明天要走,这孩子也没心思玩,就早早回来了,他推陆江远说,“好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别让孩子看笑话。” 陆江远赖皮劲上来,抱着人不松开,继续讨价还价,“再留一天?” 林长宁快被他气笑,“一天两天有区别吗?”黏黏糊糊的还没完了。 “我明天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很重要吗?必须这次去?” 陆江远点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对我来说很重要。” 林长宁看他的表情不像作假,“好吧,我打电话给艾玛,看后面的行程能不能调一下?” 陆江远如愿得逞,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了,林长宁瞪他一眼,不过等吨吨敲门进来,两人都已经恢复正常,吨吨听说小舅姥爷要推迟一天走,明显也很高兴。亲人的不舍和依赖,让林长宁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一大早,陆江远就亲自驾车带着吨吨和林长宁出发了,中间大概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位于大西洋边上,有着广袤森林和高大沙丘的美丽小镇,即使在旅游季节,镇上的人看着也不是很多,陆江远在此有一处度假别墅,当然这不是他们来此的目的。 陆江远带着吨吨和林长宁认认门就上街直奔一家古董店。店主是个二十多岁的法国女孩,会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英语。陆江远向她打听多年前住在这里的一位姓梁的老先生,他曾经在这里定做过一件东西。不过女孩很遗憾地告诉他,她的祖父在两年前就过世了。她祖父生前除了是一位古董商之外,还曾经是一位颇有知名度的珠宝设计师,他的作品完全是纯手工制作完成,不过晚年之后因为眼疾,已经很少接受订单,去世之后也并没有留下这方面的东西。 “那算了。”他此次过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不过是和长宁来到这里了,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过来看看,女孩看起来还有些愧疚,再三保证会重新整理祖父的遗物,如果能找到那两枚戒指,一定会通知他们,并请他们留下联系方式。陆江远客气地拒绝了,只在店里买了一件吨吨看中的有两个小天使的鎏金座钟。 人已经出来了,林长宁问,“什么戒指?” 陆江远笑笑说,“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他和朋友来这里度假,无意中闯进了那家古董店,当时在国外遇到华人的机会远没现在这么多,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人口不多的小镇上,攀谈之后得知,梁老先生祖上是开银楼的,清末从国内出来,到法国后很长时间也从事珠宝行业,他看过老先生的作品后,甚为喜爱,就拜托人帮他打造一对男戒,梁老先生似乎对他的要求有些惊奇,但最后还是欣然允诺了,他付过全款,答应半年后来后取。 不过等他再次去美国,遇到的却是长宁和艾琳的婚礼,他自此绝望,戒指的事情也随之被抛到脑后,所以二十多年他往返这里多次,竟再也没踏足过这家古董店。他看向长宁的左手无名指,那上面的戒指自去年摘下后,便再没戴,上面的戒指印记早已经消失不见,“走吧,我们回去,你明天还要搭飞机,下午我和吨吨陪你回巴黎。”过去的不能挽回,但他和长宁还有将来。 林长宁走后,陆江远带着吨吨在巴黎又停留了一天,之后就带着人回来了,当时章时年正在德国,父子两个也没能见上面,只通了一次电话。 吨吨回国后,继续陪爷爷奶奶在北京住了些日子,等他再次回到绿岛,已经是八月底的事情。 陈奶奶在医院里住了将近一个月,病情日渐稳定,但也仅仅是这样了,她有这个岁数摆在这里,医院也只能采取一些保守缓和的治疗方法,她现在有人扶着能下床走几步,说话还是不利索,但断断续续的也能表达一些自己的意思。 小时候儿女受父母的庇护,父母老了后享儿女的福气,这是亘古不变的老道理,陈爸爸兄弟四个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不说在村里,就是在镇上知道这家人的也不在少数,老大老四在外面当官,老二在镇上开了好大一家建材店,老三差一点吧,但人家儿子儿媳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挤破头的好单位,谁也不敢说以后就不好,孙子辈里除了老二家那个孩子闹腾的动静大点,其他几个也算是各个有出息了,所以在这一个月里,来探望陈奶奶的人陆陆续续地也没真正断过。 但陈建明一次也没来,李文彩倒是带着刘雪来过一次,当时老太太还太会说话,只抻着脖子示意陈建红将她们带来的东西全部丢出去,刘雪回了几句嘴,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陈建红当场发火,急忙喊来医生后,转手得空就将两人打了出去。他们家也就陈天丽和陈天齐来的时候,老太太没发火,但脸色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陈爸爸陪床的时候留意到老太太只要一听到门响,眼睛就往门边瞅,他大概猜到老太太在等谁,只不愿意多说,倒是陈建敏心更软一些,就宽慰她说大哥也是一直想来的,但是病了下不来床,有了上次的事情,这一次老太太哪里肯信,怎么偏巧每次她住院,老大就跟着病倒。天天盼着,次次落空后,老太太的心也跟着一日日凉起来。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她这还没病多久,就有人想置之不理了。 这次陈建明确实是病了,陈建敏也是亲眼见过的,但刚开始除了打吊瓶卧床休息,也没到下不来床的地步,老娘病重去医院探望,他也不是没想过,不管私底下怎么样,大面上的脸面他还是要的,可之前刚被弟弟没鼻子没脸地骂了一顿,他放不□段,他要等人来给他上门赔不是,他是老大,打小家里就是什么都迁就他来,就像是小时候过年做新衣服,也是先做他的,等他穿小了,再洗洗补补给下面的弟妹,等到他中专毕业出来做事,是在政府部门工作,更是一家人的脸面。那时候整个陈家村没有不知道的,在各亲戚中也是头一份的体面。老太太最疼他,他也习惯了在家里被众人围拱,礼让。 他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不出现,老太太必定会记挂,一旦知道是老二和他吵架,还把他气病了,依着老太太的脾气,肯定会让老二来道歉,老二性子再倔,也断断不会在此刻违逆老太太的意思。他也没打算为难人,只要老二往这边走一趟,这件事他就算是过去了,以后兄弟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他心里想的好好的,可让他万万没料到的是他在家病了小半个月,老太太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怀疑老太太还不知情,就打发李文彩去医院走了一趟,一来探探老太太的具体情况,二来也是把他病了的事情传过去,但李文彩话还没说,就被建红赶了出来。他又急又气,原本就没痊愈的病情又拖拉起来,而且竟比刚开始看着还厉害些,中间严重的时候还去医院里住了两天。 这些事陈家其他人多少听到些,但知道不是大病也没太理会,他们现在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陈奶奶身上。唯一可以在各家充当润滑剂的陈天齐被离婚官司拖住了手脚,无法事事周全。陈天丽外嫁多年,陈爸爸他们又都是长辈,很多话她没立场开口,况且她最近面临着一次重大的人事调动,这次调动直接关乎她未来的事业发展,她也实在没这时间插手这些家长里短。但对弟弟的离婚,她意外地保持了沉默,以前不管怎么闹,她作为家里的大姐都是劝和不劝离,总说要顾念孩子,这次却是什么都没说。陈天齐和姐姐的感情向来不错,她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坚定了陈天齐必须和刘雪离婚的想法。 这天周末,下午陈天丽来探望陈建明,她老公还有十四岁的女儿一起来的,她比陈安修大十一岁,今年四十二,她的女儿暖暖却只比吨吨只大一岁,在市区的另一家初中读书,九月开学后同样升八年级。他们一家来的时候,陈建明刚挂完水睡过去了。 家里只有李文彩一个,她见人进来,招呼人坐下,又去厨房洗水果,陈天丽先去卧室看了看爸爸,见人睡地还算安稳,又悄悄退了出来。 李文彩已经端着水果出来,拉着外孙女问了些快开学了东西有没有准备好,八年级课业会紧不紧之类的问题。中间陈天齐回来了,和姐夫在客厅说话,暖暖自己看电视,李文彩就拉着陈天丽进了睿哲原先睡的小房间。 进屋后陈天丽还没说话,李文彩摸摸靠墙放着的睿哲的小床,眼泪已经吧嗒吧嗒落下来了,自从天齐起诉离婚后,刘雪就将睿哲带到娘家那边去了,“从他一生下来那么一点,我就看着,一直到现在三岁,从来就没离开我超过三天,现在都半个多月了,我一次也没见着,我去过刘家那边,他们也不知道把睿哲藏到哪里去了,就是不让看。” 陈天丽从窗台上的抽纸盒里抽张纸巾递给她,“妈,你别这样,这事不是还没定吗?一般第一次起诉的话,法院是不会判离婚的。” 李文彩抹抹眼泪,“一次不成,还有下次,你看天齐现在这态度,是铁了心要离,我都找人打听过了,睿哲今年才三岁,要是他们真离了,睿哲指定会判给刘雪。依刘雪那脾气,以后想见睿哲就难了。我这一想想心里就难受。你说我们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招惹天雨这魔星了,要没他,哪里有现在这些事,你说他无缘无故砸什么店?现在弄地人妻离子散他高兴了?我看刘雪自己也不想离,上次本想带她去,让你奶奶看在睿哲的份上好好劝劝天齐,谁知道你奶奶话都都不让人说一句,你奶奶现在是老糊涂了,听什么信什么,你大姑和二叔他们不知道天天在她耳朵边上编排我们什么呢。” “妈,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再说,天齐和刘雪过不到一块,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看没天雨这事,他俩迟早也得走到今天这一步。刘雪那店是不是天雨砸的还两说,退一步说,就算是天雨砸的,你和她不也去把二叔的店砸了吗?要我说,妈你也够糊涂的,你怎么就那么听她的话?她要把天雨送到牢里去,这种事情换在谁身上,谁能跟她善了,你不劝着也就罢了,还要跟着去二叔家闹。妈,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她妈这人小事上看着挺精明,一到大事上就犯糊涂。 被女儿上来说了这么一通,李文彩也顾不上哭了,辩解道,“我这不是一时气不过吗?明明是天雨先惹出来的事情,最后弄地好像他家占理一样。你大姑也来家里骂。”其实到底什么原因,她心里最知道,她是不满老二那家已久。 陈天丽能不了解自己妈妈的个性吗,事事喜欢压人一头,没占到便宜就是吃亏,三婶性子软由着她,偏二婶不是任人拿捏的,哪里肯事事让她,大的矛盾不至于,小的摩擦肯定不断,这样积累积累着矛盾就出来了,而且这两年家里的事情也确实挺多的,“那妈,弄成现在在这样,你觉得好看吗?你和爸爸以后怎么回村里还是准备永远不回去了?” 李文彩一时无言以对,永远不回去肯定不可能,那是老家,好多亲戚都在呢,但要是回去,两个兄弟都不和他们走动,回去后去哪里?总不能在大街上站着喝西北风吧? 陈天丽这次来也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事情已然这样,“现在爸的身体最要紧,先把爸的病养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说吧,现在奶奶还在医院里,二叔他们肯定也没心情说这些,总算天雨这次没事。” 母女关在屋里说了半下午的私房话,后来陈建明醒了,陈天丽就过去看他,晚上李文彩留这家人吃饭,做饭的时候习惯性地做了一碗睿哲喜欢的扇贝蒸蛋,出锅后才想起睿哲不在,暗自又心伤了一回。 晚饭后陈天丽又陪着陈建明说说话,快九点的时候才离开,老公和女儿下去开车,她没让李文彩下楼送,只和陈天齐一道下去了,在路边等车过来的间隙,她开口说,“在天雨这件事上,刘雪我就不说了,咱妈这次也是跟着犯糊涂,现在爸爸又这样,咱家里就只能靠你了,不管怎么说,二叔是亲叔叔,安修和天雨也是自家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总不会真的断了,我知道你面子薄,但这件事只能你出头,好好去给二叔二婶道个歉。” “姐,我早就去过了,二叔二婶倒是没对我说什么重话,只是也没说出谅解的话来。” “你是小辈侄子,二叔二婶肯定不会为难你,一次不行就两次。我知道你现在要忙离婚官司,要忙工作,这不是快中秋节了吗?趁着节日,到咱二叔三叔家都走走。正好安安那孩子也快满月了,我给孩子挑件东西,你到时候给一起送过去。这次的事情孩子是孩子福气大,但三叔一家也跟着受了不小的惊吓。” 陈天齐头疼地揉揉额角,“我知道了,姐。”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的兄弟,也不是深仇大恨,别因为这点事就断了。” “这句话你刚刚说过了,姐。” 陈天丽笑笑说,“我只是提醒你,别不当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发福利,不过不是主角。。。。。。。。

章节目录 第305章 千等万等,陈建明终究是没来,在离着中秋节还有差不多还有十天的时候,陈奶奶却主动提出想出院回家。 她如今的身体这样,陈爸爸他们哪里能放心,都不同意。但她好像下定了决心,任凭谁劝都不肯听,只一心要收拾东西走人,这下连向来最有主意的陈建红也没了办法。 “娘,你是不是担心钱的问题?”陈爸爸站在床边俯低身子问她,这是他能想到的可能性之一。 果然就听老太太吃力地吐出两个字,“费……钱……”她看看站在床头的陈建敏,又看看陈建浩,这两个过地尤其不好。 陈爸爸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握握她干瘦的手指说,“娘,你好好养病就是了,担心这些做什么,我们都商量好了,建敏是嫁出去的闺女了,日子也不宽裕,家里我们这些哥哥都在,怎么也轮不到她出钱,老三最近手头紧,就少出点,我和大姐多拿点,再说还有老四寄回来的钱。他在部队上工作忙,一时回不来,但隔上两天就打个电话回来,你就这么出院,他在外面工作也不放心。” 陈奶奶还是摇头,住院这么久,具体花了多少她不清楚,但知道一定不是个小数目,一日日的钱跟扔进无底洞一样,再这么住下去,就是儿子孝顺,儿媳妇也该不愿意了,而且她自己也明白就算再住上一个月,也就这样了,“不……住……回……回……” 陈爸爸他们又轮流劝了一回,见她还是坚持,只能推说再去问问主治医师。 主治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姓方,领着陈爸爸和陈三叔进了办公室,还亲自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水,他事先得过院长的嘱托,对这老太太要重点看护,虽然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实在是看不出这家人有什么大背景可以劳动院长亲自出面,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这段时间也是尽职尽责。现下知道人要走,就把当前的情况仔细地和他们说了说,并不隐瞒。 方医生说地委婉,但陈爸爸他们也听出来了,就是现在住院不住院的也没什么大区别,人大概也就这样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陈爸爸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现在亲耳听到,明晃晃的现实摆在这里,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难受。 陈建浩心里也不好受,他是经常怨老娘偏心,可再偏心也是一手把他们拉扯大的老娘,他们兄弟姊妹多,一张张嘴要吃饭,小时候比旁人家日子过地更艰难些,等到日子稍微好转点,他们爹就没了,家里就只剩下这么个老娘,出院的事情既定,他就说,“咱娘出院后,还是住我那里吧,她那屋住了这些年也熟悉了,挪地方肯定不习惯。” 陈爸爸的意思呢,是李文文刚生了孩子,柴秋霞一个人在家照顾不过三个来,他想把陈奶奶接到他那边去。 最后还是陈建红力排众议,说是先让陈奶奶住在她那里,她说认识个老中医,西医不行的话,就再看看中医。陈奶奶住在她那里的话,来来回回的也方便。 这也是个希望,陈爸爸和陈三叔就没反对,其实陈建红也有自己的考量,依照现在的情形,住在老三家肯定不合适,先不说柴秋霞能不能照顾过来,就是安安现在还没满月,家里住个病歪歪的老人,明里不说,背地里也招人议论:四个儿子两个闺女,病了还要赖在老三家,就算不顾及儿子,还不顾及一下刚出生的小重孙,孩子那么小,给人过了病气可咋办?老二那边也不行,林英的性子她了解,要说林英能把老人照顾妥帖了,她信,可要说和老人贴心贴肺地说说暖心话,那就是奢望了,要在往常,林英这样的儿媳妇没什么可挑拣的了,但老人病了本来就不好受,身边再没个说话的,她不忍心。 兄妹四个在医院里商量好,也没通知陈建明,选了个天气好点的日子就把老太太接出院送到陈建红那边了,其他人隔上两三天就去看一次,老中医开的药喝下去也没见什么起色,但病情总算没继续恶化,因为陈建红照顾的好,人看着比在医院里的时候气色还好一点。陈天雨和陈建红住在同一个小区,早上晚上的还能把陈奶奶从楼上背下来,推着到附近走走。 对于他们兄妹商定好的事情,陈妈妈也不干涉,人要是来了,她就好好照顾,人不来,她也没办法,她把安修天雨屋里收起来的东西又重新摆开,近些日子,家里人来来回回地去过医院不少次,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她找天有空就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沙发套,窗帘,被套床单之类的全拆下来洗了洗,满满的晾了一院子。冒冒可能觉得好玩,就在那些还潮湿的床单被单之间钻来钻去。 陈妈妈在厨房里做饭,隔着窗户喊他,“冒冒,你看着点道,别摔倒了。盆子的水别动。” 冒冒从两床被套中间钻出来,咧着嘴哈哈笑。 陈妈妈笑了笑,从已经熄火的玉米锅子里捞了个最嫩的小玉米放在盘子里凉凉。她低头切了小半个冬瓜,也就三分钟的事情,就听院子里哗啦一声,院子里泡着两块笼布的半盆水都被冒冒泼到自己裤子和鞋上了。 “奶奶啊。”动动自己湿漉漉的小脚丫,他开始扯着嗓子喊奶奶。 陈妈妈赶忙擦擦手出来,把他捞过来拍拍小屁股,又抱着往屋里走换衣服,“作完了,你知道叫奶奶了,那你怎么不听奶奶的话,这还没吃午饭,你这就第二身了。你再这么皮,你哥哥就不带着你出去玩了。”吨吨这次出门快一个月,刚一回来就被冒冒黏在身上了,要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洗澡,走哪跟哪,谁都扒不下来,不过吨吨也快开学了,要下山买点下学期要用的东西,今天是趁着一大早人还没醒就走的,这才得以摆脱了这块大冒冒牌牛皮糖。 “得得啊。”冒冒这会又想起来了,就转着脑袋四处找人。 “待会奶奶做饭,你乖一点,等哥哥回来就和你玩。” 中午陈爸爸回来的时候,陈妈妈的饭已经做好了,正在收拾之前冒冒穿过的小衣服,她边折叠边说,“你看这些衣服料子都很好,一点都没穿坏,还有好些一次都没穿过。” 陈爸爸一进门就抱起坐在小板凳上自己啃嫩玉米的冒冒,此时听这话就说,“要不给安安吧,他现在穿不是正好吗?小孩子穿点旧衣服好。再说咱这些衣服也不是旧地没法穿。” “我也想过,但是他们家一次也没提过,就怕现在年轻人讲究,文文和天意不愿意要,要是给了他们,他们嫌弃,背地里偷偷扔了,还不如将来留给望望和晴晴的孩子,这衣服收起来也不坏。” “不能,就是他们年轻人不懂,老三媳妇也该明白的,咱冒冒也没病没灾,长得又胖胖大大的,我现在领着出去,人家都说看着至少两生日半了,安安要是能长咱冒冒这么好,老三他们稀罕还来不及呢。” 陈妈妈受不了他这自恋,“就你孙子是个大宝贝蛋,旧衣服也有人稀罕,出去说这话也不嫌人家笑话。” 陈爸爸摸摸冒冒明溜溜的头发,“你看这头发,光滑滑的,比他哥哥的都黑,咱冒冒就是个金宝贝,谁换都不给,是吧,冒冒?” “恩。”人家就是有这本事,嘴里不闲着,照样能及时捕捉到夸奖自己的话,一点都不会漏下。 陈妈妈白他们一眼,赶着人去洗手准备吃饭,在家里是这么说,下午的时候,陈妈妈还是挑了些冒冒满月大穿的衣服晒晒准备送过去。他们刚要出门,吨吨就回来了,他回来这几天还没见过安安,陈妈妈就领着他们兄弟俩一起过去的。 他们到的时候,柴秋霞正在门口和几个邻居坐着聊天,陈天意和李文文现在都有了稳定的工作,今年又结了婚,还给她添了孙子,尽管家里还拖着不少外债,她今年的气色看着也比往年好看很多,很有些知足的样子。 都是认识的人,陈妈妈少不得在门口陪着聊了几句,柴秋霞就先让吨吨冒冒进去看弟弟。 其他人大概也知道她们有话要说,略聊了几句就推说地里有事先走了。他们妯娌两个也返身掩上门回家,进屋后,陈妈妈把手提袋递给柴秋霞说,“这是冒冒以前穿过的一些衣服,都没穿过几次,还很好,你看看安安能穿不?” 柴秋霞在沙发上坐下,一件件拿出来摸摸说,“这小衣服真软和,看这做工也好,原先还想去和你要点的,又想着望望也快结婚了,等他们结了婚,孩子也快了,我就没好意思开这口,对了,望望和那个小徐什么时候定下来?直接结婚还是先订婚?这说着说着就进九月了。” 最近家里事多,陈妈妈也没刻意提这件事,现在柴秋霞问了,她就说,“望望和小徐散了,两个人谈了谈,都觉得不太合适。” 柴秋霞心道都见父母了,怎么说散就散了,但看二嫂不太想多说,也就没追问,只笑说,“散了就散了,这说明咱们望望的缘分没到,他今年才二十七,不着急,慢慢找,说实在话,咱们家这么些孩子,我最不担心的就是望望,这望望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娶不上媳妇的,打上学的时候就有小姑娘追到家里。” 这话把陈妈妈说地笑起来,“还慢慢找,过完年就二十八了,再找个谈上两年就三十了,这等有孩子还不得三十好几。” 柴秋霞宽解她说,“这不正好吗?冒冒今年两岁,等再过上个三四年,冒冒五六岁了,也懂事了,到时候他上幼儿园,二哥去接接送送,吨吨也该高中住校了,你在家里给望望看看孩子,什么都不耽误。” 三四年后,三四年后吨吨和冒冒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还没到走的那天,陈妈妈现在只要一想就难受,不过她很快用笑容掩饰过去,“不说望望了,随他怎么着吧,好几天没见安安了,走,咱进去看看安安去,冒冒和吨吨还在里面,冒冒调皮,我还真是不放心,别碰着安安。” 不过陈妈妈料错了,人家大冒冒这次很乖,在床上叉开两条小胖腿坐着,可能见安安的次数多了,也不大嫌弃了,李文文抱着安安往他怀里放,他也没躲开,只低着头瞪着两只大眼睛瞅,更难得的是一向大嗓门的安安竟然没哭。 柴秋霞就夸他说,“我就说冒冒是个好孩子。你看抱着安安多好。” 陈妈妈悄声说,“现在多少也会听点话了。” 但他也有够,抱一会就不愿意抱了,李文文也没敢全放手,见冒冒扭来扭去想动,就顺势把安安抱起来小心递给站在床边的吨吨抱抱,吨吨小时候抱过冒冒不少次,姿势不算很熟练,不过三分样子是有的,但是冒冒不干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围着吨吨来来回回地叫得得。 吨吨拍拍安安,嘴里答应着,“听到了,听到了。” 冒冒大概是看哥哥光答应,还不放下那个小黑娃娃,他更不愿意了,可能还记得一点奶奶的嘱咐,不能碰弟弟,他撅着屁股,两只爪爪一把揪住包安安的小毯子,他要把安安从哥哥怀里拖出来。李文文一看这架势,怕吨吨抱不稳,赶紧把孩子接过来,吨吨怀里一得空,冒冒立刻像小炮弹一样冲过去,转头朝着安安说,“我得得。”大概怕安安听不明白,他又说了一遍,“冒冒得得。”这是冒冒的哥哥。他长大点,越发长本事了。 陈妈妈刚说有点懂事了,马上就惹事,她过去照着他的小屁股就拍了两下,“你这么大了,弟弟这么小,你怎么能欺负弟弟?” 柴秋霞就拉着人不让,“多大啊,不就两岁吗?你看安安都没哭,安安也很喜欢他小哥哥。” 吨吨低头咬咬冒冒的小鼻子,“让你坏,挨打了吧?”他话音刚落,就听李文文在边上喊,“妈,妈,安安尿了。”吨吨的嘴巴转移目标,在冒冒的胖脸上狠狠亲了两口。 “来了,来了。”柴秋霞上前把人接过来,李文文也要换衣服,陈妈妈就带着小兄弟俩也跟着出来了。柴秋霞让吨吨冒冒自己吃水果看电视,她抱着孩子到一边换尿布去了。 安安还有五六天就满月了,小手小脚很有劲,就是那肤色,依旧是黑乎乎的,和刚出生的时候看不出多少差别来,换下的脏尿布陈妈妈帮着拿到外面丢在水盆里,柴秋霞又给孩子包上新尿布,熟练地抱着拍拍说,“你说咱这家里往上数三辈,也没谁这么黑啊,安安这是随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早生了这半个多月的原因。” 安安刚哭了两声,现在已经停下来了,陈妈妈握握他的小手轻轻摇摇说,“你别多想,医生不都说了孩子很健康吗?一点毛病也没有,这才满月,以后长长就好了,再说男孩子黑点也不难看。” 有些事不能多想,即使没有证据,想多了就容易变成心病,现在柴秋霞就是这样,总觉得刘雪那一把和安安现在这么黑脱不开关系,“我现在一想起刘雪就恨得牙痒痒的,你说我们家以前也没哪里对不起她,哪次来不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她就那么心狠推文文一把,要是文文和安安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找她拼命,我这做婶子的,我也不说是盼着天齐离婚,反正以后刘雪是一步别想往我这家门里走。” 对此陈妈妈也没什么可劝的,只能安慰些孩子平安最好,又岔开话题说些旁的事情,下午五点多,陈建浩下班回来,陈妈妈也要回去做晚饭,就没多停留,临走的时候,陈建浩又给她拎了两箱子鸡蛋。安安出生,亲戚们过来看孩子,给钱是一定的,但总不好只给钱,手里多少都要带着点礼品,鸡蛋和牛奶就是最普遍的,一箱一箱的,因为数量太多了,又是都有保质期的东西,陈建浩家吃不完,就给几个亲近的亲戚分了分,安修家当然不会落下。之前已经送过好些了,陈妈妈这次就推着不让。 陈建浩硬塞给她说,“家里还有很多,二嫂,文文现在也不大爱吃鸡蛋了,我和天意也不在家,天意他妈一个人能吃多少,让她一个人吃的话,她吃到年也吃不完。下午的时候,咱姐姐还给我打电话,让我下班从她那里走一趟,人家去看咱娘的东西也堆了不少,她让我带回来,咱两家分分。我和二哥商量了一下,咱娘现在吃喝都是咱姐姐的,我就没去拿。” “是这么个理儿,家里什么都有,让咱姐姐别记挂这边。” 山上养着鸡,家里从来就不缺鸡蛋,如今又得了陈建浩家的好些,根本就吃不完,过两天陈妈妈就捡了捡放在一个大的酒箱子里,又称了些白糖,一并拉着去了镇上的蛋糕店,这蛋糕店在镇上十几年了,是个老人开的,原先只做些蜜三刀,桃酥,鸡蛋糕和鸡蛋其子,另外就是应时节地做些汤圆粽子月饼来卖。现在老人年纪大了,就由她的小女儿接手,也只多了点戚风,红枣糕和蛋卷,其余还是老样子,不过因为用料实在,生意一直还不错。 陈妈妈这次来就是蛋糕和鸡蛋其子的,做这两样,可以自己带鸡蛋和白糖,店主当着面做,多了的料就还回去,做出来的鸡蛋糕都是梅花形,暄暄软软的,因为用料足,鸡蛋的味道很浓,这个倒也寻常,只是那鸡蛋其子,和寻常麻将牌差不多大,皮都烤成了橙红色,里外热乎乎的酥,一出炉甜香甜香的,隔着半条街就闻到那甜味。这两样东西凉了味道也不错,可以放很久,饭前垫垫,饭后当个零嘴吃都行。 因为刚出炉的蛋糕和其子都很热,不好装袋子,陈妈妈就在蛋糕店里面等了会,这时就听门外有人笑道,“我就说一下车就闻着这味了,赶紧往这里跑,原来是林姐你订的,早知道我就不跑这么快了,等你到家了我再去堵门多么好。” 陈妈妈光听声音也知道是谁,“就你腿长,这么多还不够你吃的。”是何明凤,她以前的学生和同事,之前帮他们打听过徐彤彤家的事情,这次来应该是要问出去旅游的事情,昨天在电话里就说了。 见柜台里已经有月饼卖了,陈妈妈又让老板娘包了四个月饼,这才装了其子和蛋糕带着何明凤一起回去。 何明凤果然是来问旅游的事情,九月初走,赶上中秋假期,双飞七天,可以带家属,地点还是原来的长白山镜泊湖那条线。 陈妈妈不太想去,近来家里事多,她也有点累。 何明凤和陈妈妈是多年的老朋友,来这里说话做事也不拘束,喝完一杯水自己又动手倒了一杯,“累才要去呢,出去旅旅游,放松一下,什么烦心事都没了。”陈家的事情她多少也听过一些,是够糟心的。 陈爸爸知道何明凤的来意,也从旁劝道,“是啊,明凤说得对,出去玩玩,这个时候天气也好,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热。” 陈妈妈就问他,“那现在你能出去?”一个人出去旅游也没什么意思。 陈奶奶现在身体这样,真说不好什么时候再倒下,陈爸爸也不敢走太远,就怕有个万一,“让天雨陪你去吧,正好也让他跟着散散心。”他看望望最近气色还行,就是话少了,前天下午回来,晚饭也没吃,在屋里一睡就是大半天。 提到陈天雨了,何明凤就叹口气说,“徐彤彤前天的飞机,去了英国。他俩就这么分了?出国上个学也不一定要分手,你说这事闹的。” 陈妈妈是真的不想再提这事,让望望听到也不好受,“分都分了,他们年轻人的感情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 何明凤追问了一句,“确实是分了?” “人家都出国走了,那还能有假?” 何明凤紧跟着说,“那我给天雨介绍个对象怎么样?”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他现在刚分手,你要叫他看,他也不能愿意,算了吧,过段时间再说。” 何明凤掰个其子说,“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要不然我也不能这么着急,介绍介绍,也不是让他们立刻结婚,不行的话,就当多认识个朋友,我给你说说这女孩的情况,这个女孩叫凌若昀,和天雨同岁,今年都是二十七,以前是我们班上的地理老师,家里开了牙科小门诊。” “人家这条件不错啊,能在那里教书,至少也得是个本科毕业。”现在的学校不像他们那个时候了,市区的中学招聘,都是本科往上走的学历,“人家不一定能看上望望。” “你听我说完,这个小凌呢,确实是个大学生,长地也行,不过肯定比不上徐彤彤,个头挺高的,就是没妈了,她妈妈以前在商场里工作,出了点意外,走了快十年了,你要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说。”她知道现在很多人结亲,也讲究个父母双全。“我就是觉得那姑娘脾气挺好的。这次旅游和咱们一批。” 陈妈妈说,“没有妈也不是她愿意的,也怪不得人家姑娘,这事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这事不急,但出去旅游的事情你抓紧啊,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死活不答应,我今天还专门跑这一趟,最晚后天,后天我就该和旅行社确定人数了,我看这次安排的路线不错,学校又报销一部分,很划算,不去可惜了,你也不是差那点钱和时间。” 陈安修知道消息后,也赞成妈妈出去玩玩,今年年初,他们出去旅行的时候就想让爸妈也出去走走的,不过是妈说学校今年会统一组织,还能优惠,他这才没勉强。 晚上临睡前,陈爸爸洗完脚进来,见陈妈妈正在往床头柜的大杯子里倒水,他就坐在床沿儿上开口说,“你和望望去吧,我这边是真有点走不开,咱娘不说,到时候家里人来人往的,也不能没个人照应。”最重要的天齐应该会再来,家里的那些长辈们说不定也会来劝和,有的磋磨了,他不愿意这人在家里受气。 “八月十五怎么了?八月十五就该在家里坐着等受气?”陈爸爸能想到的,陈妈妈怎么可能想不到。 “你看你这急脾气,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跳,真来了你还不得晚上气得睡不着觉,这事我来说就行,你也不用理会,你脖子那里好了没,我看看。” 陈妈妈拉拉衣领给他看,“早好了,血痂子都掉了,就抓了两把,让她下重手,她也不敢。”肯定不是李文彩,她天天洗衣做饭带孩子,根本没留指甲,就是刘雪抓的,有意还是无意的就不知道了。 今天孩子们都不在,陈爸爸就伸手摸了摸,陈妈妈嫌痒,把他手拍了下去,陈爸爸笑了笑也没再继续。他和这人结婚结婚三十三年了,这期间两人闹别扭拌嘴的时候都有,可他是从来没动过这人一指头发,谁知道老了老了,让自己侄子媳妇挠上这么一把。 陈妈妈脱鞋上床伸开被子说,“都和你说多少回了,这又不是你挠的,再说也早就好了,你还天天寻思啥?” “我就想着再早上个三十来年,咱娘要是看到你这脖子上的伤,肯定要提着棍子来。”他们认识的时候,壮壮妈在镇上初中当老师,他是个小木匠,在学校里给新盖的教室和宿舍做门框和窗框,那会教室和老师宿舍区之间隔着老大一块菜地,学生晚上自习到九点多,菜地里黑乎乎的,他就拿了个手电筒,每天晚上把人送回去,一直送了小半年,壮壮妈才同意和他处对象,可那边老太太死活不同意,嫌弃他兄妹多,家里穷,新房都盖不起。 也是,当时人家给壮壮妈介绍的对象都不错,有在镇政府工作的,也有在邮局和储蓄所之类的,反正都是吃公家饭的,都比他强,一直到他们结婚,老太太都不愿意,他记得他去接亲那天,老太太都没给他好脸色,“你要是亏着英一点半点,我饶不了你。” “多少年的事了,你还记得?”爹的脾气暴,娘的脾气一直都很好,也就是在她结婚这事上动了大气。不过最后嫁妆什么的一分也没少。 “我这些年都没敢忘呢,要是没你,我这辈子可就得打光棍了。”陈爸爸挤过去,帮陈妈妈放枕头,抻被角。 陈妈妈在他胳膊上拧一把,“多大年纪了,还胡说八道。” “你这一把拧的,我不说还不行,咱继续说之前的事情,你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让望望陪你出去走走,另外你去看看明凤说的那姑娘,如果她和望望真能处得来,认识认识也不错。小徐都出国了,望望老这么放不下也不行。” 陈妈妈伸手关了灯,沉默一会说,“那我和望望去。到时候你也不用和他们歪缠,要是愿意听就听两句,要是不愿意听就应付过去,总归这事谁也不能强求。老大一次都不露面,难不成还能主动上门赔不是?净想好事。” 陈天雨最近没出门旅游的打算,但爸爸和大哥不得空,也只能他陪着去了。 现在陈奶奶都出院了,陈妈妈和天雨要出去玩,别人也说不得什么,他们的是九月二号的飞机,先在学校集合,再一起坐大巴去机场,那天正好吨吨新学期报到,陈安修就一道把人送过去的,在此之前,他给天雨的卡里打了五千块钱,又塞了一千现金让他们路上做零用。 陈妈妈他们走后,中秋节就越来越近了,陈安修知道季君毅今年中秋节不能回北京,就去给他送了点东西,顺道想和他说如果那天没事的话,可以来家里过节。 贺从善因为自身工作和跃然上学的原因暂时不能来绿岛,季君毅现在就一个人住在单位分给他的房子里,由一个姓张的五十多的保姆负责打理日常起居,陈安修有空的时候就过去一趟给他填填冰箱,一个月里总有那么两三次,所以老保姆现在都很认识他了,听到门铃见是他,没犹豫就开门迎进来了。 “昨天我还和季市长问起你这周怎么没过来?没成想你今天就来了,人真是不经念叨。” “我说昨天耳朵怎么那么痒呢,原来是张姐在念叨我。”陈安修避开她接箱子的手,示意她拿箱子上面放着的两个干菊花枕头。他自己把那个很有分量的箱子帮着搬到厨房里。 张姐给他倒杯水说,“就你嘴甜,我闺女都比你大了,你还叫我姐,你刚进门,快喝口水歇歇,季市长这两天下班都比较早,应该待会就回来了,我先去做饭,你自己坐。” 陈安修往常来的时候也不是每次都见季君毅,在章时年的这三个侄子里,他和君恒不用说,老同学一场,和季君信也能谈得来,就是季君毅,这人为官多年,性子沉稳持重,偶尔逗比那么一次,也不会在他面前,有外人在场还好点,如果两人单独相处就比较尴尬,完全没有共同话题,只能说些过得去的场面话,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差别。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尴尬,他都会尽量减少两人独处的机会。 张姐并不是个很健谈的人,但可能一个人在家时间长了,见到陈安修还很有话聊,问他带来的炸排骨是怎么做的,又夸他带来的鸡好,炖汤特别鲜,陈安修就边喝水边陪着她聊了两句,不知道不觉地时间也过得很快,但直到七点,保姆都准备下班回家了,那人还没回来,他也不好说让人陪着等,“张姐,咱一块走吧,其他的我再给他打电话。”本想着亲自上门邀请应该更郑重点。 “要不我再陪你等等吧,兴许一会就来了。” “不用了,张姐,也不是什么急事,现在天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那这样,你等我一会,我去里面拿我的东西。” 就在陈安修穿上外套,准备先去换鞋子的时候,就听到门外面有钥匙响,接着季君毅手里提着个包进来了,一进门见是他,可能还惊奇了一下,虽然面部表情变化不明显,“怎么没提前打电话过来?这是要走吗?” 陈安修把刚刚拿过来的鞋子又放下,“这么晚才下班啊?” 张姐见人回来了,就停下手里收拾的东西,要去季君毅热菜,后者没让,先让她走了。张姐离开后,屋里只剩下陈安修和季君毅,两人一时找不到话题,双双进入短暂沉默的模式。陈安修坐在沙发上针扎一样,恨不得把话说完,立刻遁走,可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总不好太直接。 季君毅显然比陈安修更沉得住气,他沉默地把外套脱下,解解领口和袖扣,又过来把公文包放在桌上,这时才开口道,“你吃饭了吗?” 陈安修心里松口气,“还没,但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季君毅说,“那就一起吃吧,我看张姐做的菜不少。” 吃完会胃痛,“太麻烦了,我……” “不麻烦,你坐这里看会电视,我去把菜热热。你这次来应该是有事和我说吧。”要不然早跑地不见人影了。 陈安修老实承认,“是有点事……” “我不习惯在饿着的时候谈事,吃完饭再说。” 你还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陈安修其实很想这么吼,但说出口的却是,“行,咱先吃饭。”他见季君毅进厨房,他也跟了进去,“要不要我帮忙?” 季君毅打开冰箱,看里面放着一大包褐色粉末状的东西,就问他,“这是你带来的,这是什么?” “我做的炒面,里面加了核桃仁,花生,芝麻和一点冰糖,不是很甜,以后天就凉了,你早上上班早或者晚上加班的时候可以拿水冲点喝,还可以泡其子吃,吃点热乎的肚子里好受,还顶饭。” “那你帮我冲一碗尝尝,我热热菜,一会就能好。” 陈安修认命地接过来,“好,我这就去。”咱们俩有这么熟吗?搞得像认识很久一样。 在他转身后,季君毅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在吃过一顿在陈安修看来没什么滋味的晚饭后,季君毅又拉着人看新闻,陈安修几次开口,季君毅却总有借口岔开,等到快九点的时候,这人终于有想谈话的意思,领人进到书房。 陈安修心道我就想邀请你一起过个中秋节而已,而已,用得着搞得像两国谈判一样正式吗? 这次季君毅倒是没耽误工夫,开门见山说,“你是为陈天丽的事情来的吧?” 陈安修下意识就问,“我大姐?我大姐怎么了?” 季君毅皱下眉,“难道不是?” “我大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按说不能,他大姐工作的那个市委宣传部是不错,但大姐所在的并不是特别油水的部门,而且大姐这人做事向来有分寸,不过官场的事情瞬息万变,他也不能保证,“很严重吗?” 季君毅看他是真的不知情,就笑了笑说,“没,你别多想,就是最近有些工作上的调动。” 陈安修明白了,“哦,原来你以为我是来走关系的,不过我没听大姐说过。”她大姐参加工作这么多年,好歹也是个正处级干部,要往上走走的话,肯定也不是一个白菜职位,就是大姐真说了,季君毅也不可能听他的,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面子。 “你不想知道你大姐在争取的职位吗?” “还没确定不是吗?”确定了早晚会知道,最后没戏的话,听了也没用。 季君毅好心为他提供建议,“你可以和我走走关系。” 陈安修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他,“你想要什么?” 季君毅反问他,“你有什么?你今晚可以留在这里……” 陈安修不等他说完,做出个惊恐的眼神,“我坚决不卖身的。” 季君毅抓了桌上的笔筒就砸过去了,陈安修扭身躲过去,笑容恶劣,“恼羞成怒也不用杀人灭口吧?放心,我不会和你小叔告状的。” “谢谢你的好心,我也没这方面的兴趣。”季君毅暗地里咬咬牙,真和这人计较,早晚会被气死,“我就是想说今天太晚了,上山的路也不好走,你今天在这里住下,我明天上午有时间,你陪我去看看你奶奶。”他来绿岛这段时间,陈家的人都对他挺照顾的,现在安修奶奶病了,他于情于理是该过去走一趟的,“对了,你今天过来到底是什么事?”说了半天差点把这茬忘了。 “你中秋节那天如果没安排的话,来家里一起吃饭吧。” 季君毅点头,“如果去的话,我会提前给你打电话的,到时候小叔能回来吗?” “还不太确定,德国那边的事情不如预期顺利,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一章的大部分,我在周五之前就写完了,本想周五晚上发的,结果因为一根火腿,闹急性肠炎直接进医院了,上吐下泻发高烧,折腾的是死去活来。我打开文档怎么修都不顺眼,就直接。。。。。。。。。。到现在肚子还时不时绞痛,我明天还要去挂瓶,先睡了,两只爪子都打肿了( >﹏<。)~ 你们吸取我的教训,夏秋吃东西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我吃那根火腿的时候,就闻着好像有一点不好的味道了,但是看看没过期,心想扔了好可惜,我切吧切吧就吃了,结果就是这样。做人果然不能太仔细。

章节目录 第306章 难得季君毅有这份心意,陈安修也不好拒绝,况且人家特意说明了明天上午有空,怕是下午还有事,他再折返来回的话,确实耽误时间,于是就答应下来,不过就是在这里留宿一晚,也不会少层皮。 浴室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陈安修简单洗漱一下,和季君毅打过招呼,就先回了客房,这里应该没怎么住过人,一应的物品都很干净整洁,陈安修进屋后,先给陈爸爸去了个电话,告诉他今晚在这里留宿和明天季君毅要去探望陈奶奶的事情。 陈爸爸在电话那边说,“你和君毅说有这份心就好,别买什么东西,你奶奶那里什么都不缺,别乱花钱。” “这个我知道了,爸爸,吨吨和冒冒都睡下了吗?冒冒没闹腾吧?” “吨吨出去洗澡了,待会就睡,冒冒睡下好一会了,开始没看到你,哭闹着要找,不过我抱着出去走了两圈,在路上就睡着了。明天过去,你大姑要是不问,你也不用多说什么。” “行,爸爸,没事你也早点睡,有事咱们明天回去再说。” “那先这样,我好像听外面的门响,你挂吧,我出去看看……” 挂断给爸爸的电话,陈安修又给孙晓打了一个,安排了明早去送货的事情,做完这一切,他才准备睡下,临睡之前,他的手指在电话薄章时年的名字上虚空点了一下,现在应该还在上班吧?昨天早上通电话,只说是工作上不是很顺利,也没明确说什么时候回来。这人不在家,其实日子照常进行,只是每次回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本来也不是小儿女心思很重的人,也就这么一想,没过多长时间就开始犯迷糊了,不过他这天晚上睡地并不好,可能是乍然换了陌生的地方各种不适应,首先就是那对软蓬蓬的鹅绒枕头,怎么睡怎么拍都没质感,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直到外面天色泛白才真正睡过去。 保姆早上十点上班,不过往常程林辉过来接人都会带一份早餐,季君毅自己也会做点饭,所以并不存在早餐的问题,可是今天他却有点发愁,原因不在其他,就在隔壁屋里的人,已经快八点,他的早饭做好有一会了,那人还在蒙头大睡,心眼真是有够大的,明明昨天和他说话还有些小心谨慎的样子。他决定再去热几个包子,如果到时候那个人还不醒的话,他就进屋把人揪起来。 即使在昏沉的睡梦中,陈安修本能地也感觉到有人轻手轻脚推门进来,还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知道应该是季君毅,但太过渴睡的脑子一时也反应不过来这人的目的,这情景好像有点诡异,睁眼还是不睁眼,就在他短暂犹豫的这点时间,来人伸手撩了撩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头发,还揪了揪他的耳朵,陈安修手臂上的汗毛瞬间站起来了,我艹!!!他一掀被子就要跳起来,但来人明显比快一步,被子一扯一裹,连着他整个压在了床上,这下不只是汗毛,陈安修脊背上的冷汗刷刷的,“季君毅,玩笑开大了啊,赶紧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在这个家里,除了季君毅,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人,看这身形和力道,绝对是个男人。 季君毅站在门外无声地摸摸鼻子,这夫夫俩耍情趣,关他什么事?他刚才开门看到是小叔也吓一跳好吗?昨天谁说小叔在德国还没回来? 几次反抗无果,尽管他怕伤到人,没用全力,但这种感觉,陈安修试着喊了一声,“四哥……”上面的人没反应,他掀被子的手转而试图移到那人左手腕处,又被躲开,他就不试探了,双腿勾住那人的腰,陡然一个拧腰将人牢牢压在身下,压制的力道消失,蒙在头上的被子落下来,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不说话,高兴傻了?”无视那人快冒烟的头顶,章时年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两下,还有心情逗他。 “对啊,快高兴死了。”陈安修恶狠狠地答应一声,趴在人脖子上就胡乱开咬,不声不响地回来,一回来就作弄他。刚才他差点就以为季君毅疯了,身上的冷汗到现在还没消下去。 一个多月不见,人好像又黑了点,头发也见长了,不知道在山上又忙什么,右边脸下多了道浅浅的血痕,看着像是被树枝划的,章时年的手掌落在他的脊背一下下地安抚顺毛,任凭这小豹子在怀里拱来拱去的到处咬人,可能哪里被咬疼了,章时年闷哼了一声,陈安修松开嘴抬头看看人。 “没事,不疼。”章时年揉揉他杂乱的头发。 “疼也是你自找的。”说是这么说,到底是不继续咬了,改为靠在章时年的身边躺下,“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边说话,边不老实地在人身上乱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像也没怎么瘦。 章时年握住他的手,“昨天晚上,你不在家,就去爸爸那边走了一趟。” 咦?陈安修敏锐地警觉到些什么,身子更近地偎依过去,咬着他耳朵笑,“这么老实,你在德国那么久,就没个日耳曼的大美女自荐枕席?” 章时年也附在他耳边悄悄说,“要不晚上你亲自验证一下?” 陈安修缩着脖子,伸腿踢他,“滚你的,老子不伺候。” 季君毅在客厅里等了又等,半个小时过去了,客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单陈安修或者小叔,他都可以去敲门,但两个人在一起,他还是再去炒两个菜吧。 到底记得是在侄子家里,两个人也没闹太厉害,不过陈安修看章时年最后那个意犹未尽的火热眼神,他心里打个突,他今晚能不能继续申请外宿? 章时年先出去了,陈安修也不再耽误时间,快手快脚换上衣服,再三确定屋里没留下什么痕迹,这才出门洗漱,至于出门外对上季君毅略带趣味的眼神,他大大方方地回视过去,有家长撑腰的人就是不一样,胆子相比昨天,立刻就肥大了不止一倍。 对于脸皮如此厚的人,季君毅也没办法,昨天小叔不在,他还能逗逗,现在他也不至于这么想不开,但他放过别人,不等于别人放过他,他在厨房里切菜的时候,就听陈安修一点不压制音量地在外面告状,“……昨天他拿笔筒砸我。”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换个菜刀砸过去。他还没见过三十多的男人耍无聊耍的如此自然,如此理直气壮的。 就为了一个笔筒,季君毅大早上的就在厨房里连续做了五个菜,两荤三素,大部分都是他小叔点的,要不是今天真的有事,他怀疑小叔会让他做个满汉全席出来。 短暂热闹的小插曲过去,陈安修和季君毅按照原先的计划去探望陈奶奶,章时年现在回来了,也提出一起过去走走,陈安修开的车,留那对叔侄在后面说话,路上经过商场,他们下去挑了些东西,因为是章时年付的帐,陈安修也就没刻意阻止。 陈爸爸事先和陈建红通过气,他们过去的时候,陈奶奶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头发梳地很齐整,身上的衣服也是簇新的,很干净,她不认识季君毅,也没见过,但听说是章时年的侄子,见面时脸上很露了些笑模样。她知道自己这次住院,章时年虽然不在家,但也从中出了力。 他们来的时候十点多一点,略坐一会说说话就快十一点了,陈建红就拉着不让走,怎么也要留人吃午饭,李茜也知道今天家里来客人,怕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早早就买了些菜在厨房里开始准备了。她们都是不怎么关注时政的人,知道绿岛今年新换了市长,但根本没和眼前的季君毅联系在一起。季君毅也没特意点明,只说接下来几年应该都会在绿岛工作。 陈建红就说,“以前安修没和我们说过,我们不知道也就罢了,今天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在这里吃顿饭,你从北京刚过来,以后有什么不熟悉的,尽管问安修,咱们这边商业街上有家康瑞药房是我开的,你来找我也行。都是亲戚,不用不好意思开口。” 章时年一看这样,也不想继续拉扯下去,就问季君毅,“你下午有事吗?” “三点和人约好了。” “到时候我送你过去。” 季君毅见章时年答应了,也就没再推拒,陈建红笑说,“这就对了,就是吃顿饭,不要这么客气,菜很快,不耽误下午的事情。安修领着人去客厅说说话,很快就好了。” 今天周六,郭晓飞本来在家带孩子,不过中午琪琪要吃奶,他就抱着孩子过来走了一趟,开门后他见到坐在客厅里的季君毅,怀疑自己眼睛看错了,他是从事媒体工作的,虽然负责的不是政经版块,但本市的市长他还不至于不认识,在这位市长到任之前,杂志社里就在说这次的市长特别年轻,背景深厚云云的。可能是人有相似吗?毕竟他也没见过市长本人,电视媒体上和真人还是有不小差距的,不过在妻子口中确认这人叫季君毅后,他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见人自己都没说开,郭晓飞也没出声,不过等人一走,他也没瞒着李茜,李茜知道了,自然陈建红就知道了,开始的时候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市长啊,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们平时也就在电视上看看,偶尔在路上遇到那么两次,也是前呼后拥,根本轮不到他们近身,“晓飞,你没认错吧?我可从来没听你二舅二舅妈提过,刚才安修在这里也没出声,这怎么能是市长呢?” 郭晓飞打开电脑,搜出了绿岛市长季君毅最近主持的一次教育专题的会议,陈建红戴上眼镜,来回地认了好几次,最后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刚来的那个年轻人。 李茜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笑说,“安修这臭小子嘴巴可真严,我就不信他也不知道。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和市长面对面地吃顿饭了,结果还从头到尾不知情,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他。” 陈建红想想说,“安修不说,你们就别问了,他不说肯定有他的难处,他现在虽说是和章时年在一起,但到底不比正常结婚过日子的,两个男人,真说不好将来怎么样,真要哪天散了,安修想再找个媳妇也难,我有时候想想都替他担心,如今章时年有这么个有本事的侄子,如果愿意帮衬安修一把最好,如果不愿意,咱也没办法,咱们这平头百姓也管不了当官的事情,只一点,咱们日子过地好好的,谁也别指望通过安修去攀这亲戚。再说了,这市长只是章时年的侄子,也不是章时年,和咱们也不是很正经的亲戚,估计以后来往的机会也不多,咱们就权当不知道吧。张扬出去对谁都不好。” 李茜麻利地把桌上的碗筷收起来,“妈,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了,我们没事攀这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干嘛?没的让人笑话,不过我看这季市长也算有心,还亲自上门来看看我姥姥。人家可是市长啊。” “是啊,也是有心了,以前看章时年,约莫知道季家家境挺好,但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咱没见过,心里也没底,现在看看,既然出了个市长的话,那应该是相当不错了。” 郭晓飞并不认为季家就出了个市长这么简单,不过这和他就更没什么关系了,他也就没多说。 陈建红看看里屋,门掩着,老太太在里面睡午觉,听着没什么动静,她又说,“还有,先别在你们姥姥跟前提,她现在还病着,别让她为这些事情费神。” 李茜和郭晓飞也答应了,但他们不知道,陈奶奶根本没睡着,她是病了,但耳朵还没聋,外面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事实上也没等章时年去送人,季君毅一行人出去的时候,程林辉开着车已经候在小区外面了,陈天齐来的不凑巧,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其他三个人他都认识,但最后那个坐进程林辉车里的人,他没看清楚。不等他近前,程林辉的车子就开走了。 “你们也过来看奶奶的?”陈天齐的车子经过还没走的章时年和陈安修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陈安修知道之前的事情和他无关,但刘雪是他老婆,李文彩是他妈,所以最近见到这人,他也有些意兴阑珊的,不愿多说,“正好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我们出来的时候奶奶刚睡下了,你上去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中秋的时候叫上天雨天意,咱们兄弟一起喝顿酒吧?” “还有好几天,到时候再说。” 陈天齐笑了笑,也没勉强,他现在同样心累,不止一次想撂挑子什么都不做,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告别陈天齐,在市区也没其他事情了,陈安修和章时年就直接开车回了山上,他们进镇后没行多久,一眼就看到冒冒和吨吨了,冒冒开着他那辆小跑车跟个小螃蟹一样在大街上东·突西撞,身后还缀着一排眼睛晶晶亮的小团子,大的四五岁,小的和他也差不了多少,各个都冒冒冒冒地追着他跑。 这件事陈安修听爸爸说过很多次,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实景,据说冒冒自打把他的小跑车开到街上后,好多家的小宝宝都羡慕地不行了,闹着也要买,小孩子不懂,大人可不能不懂,一看这小车就不是千八百能打发的,何况听说还是从国外寄过来的,于是没一家答应孩子的,但不给买,孩子又闹,最后实在没更好的办法,很多家长就领着孩子来街上蹭蹭冒冒的车,当然人家也不好天天白坐,现在正值秋里,各家的瓜果梨桃最是不缺,于是隔三差五的,就在冒冒的车上放上些,一袋子毛栗子,两三穗刚从树上剪下来的葡萄,个红皮咧嘴的大石榴,六七个黄橙橙的大鸭梨,各家东西不多,但每次加起来不少,就这样,大冒冒作为一只标准的矮富胖,也着实享受了好一阵子掷果盈车的待遇。 当然冒冒也大方,只要和他好好说,基本谁都让进去坐坐,得益于冒冒的好人缘,现在陈安修上街,都有些以前不怎么熟识的人和他打招呼,由孩子入手,慢慢地话题就有了。 这点连章时年也感受到了,他在镇上住了有几年了,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其实和镇上的人并无太大交集,可这次他刚下车就有人主动说话,“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这是出门刚回来?” “是啊,去了外地一趟,刚回来。” 今天晚上可能下雨,农家乐那边还有不少事情要做,陈安修稍留一会说两句话就先走了,留下章时年在街上陪着孩子们玩,后来风大了,各家怕冻着孩子就各自散了,他领着两个孩子去建材店和陈爸爸说了会话才回去的。 他们前脚进门,后脚雨就噼啪劈啪地下起来了。秋天的雨也不是很大,但绵细,带着秋天特有的凉意。 陈安修去农家乐那边查看了两个可能漏雨的房间,又安排了几个因下雨临时决定入住的客人,等他再往回走,路上就已经湿了,他刚一进院门,吨吨和冒冒就看到他了,拉开窗子,伸手出来喊他,“爸爸,爸爸。” “快把窗子关上,让雨潲到炕上,今晚谁也别睡了。”今晚应该没什么事了,他回身把门锁上。 章时年就在旁边,他把两个孩子抱回来,把窗子从里面拉上。 陈安修走到屋檐底下的时候合上伞,吨吨趿拉拖鞋跑过来,接过他手里拎着的东西,又拿条毛巾给他,他把伞放到外面,接过毛巾扫扫身上的雨水,“今天有点冷,晚上咱们吃火锅吧?三太爷爷今天刚炒的火锅料,说是今晚和你爷爷回去也吃火锅,咱冰箱里有馄饨,还有一大块羊肉,我切切再洗点菜。” 其他三个当然都没意见,还一个一个地挤在水盆子那里要帮他洗菜,陈安修嫌碍事,一并撵到屋里了,他去厨房角落里把那个有些时候没用的黄铜火锅找出来刷干净,点上木炭,倒上早先熬好的大骨头汤。他动作很快,不长时间就把菜肉切好摆上盘了,怕太腻,又用黄瓜和白菜心调了两个小凉菜,等汤好了,他把带来的底料放进去,微微的辛辣味随着热气窜出来。 “我闻到香味了,爸爸。”吨吨在里屋探着头喊,冒冒也拍拍自己的肚子跟着大声喊,爸爸,爸爸,他饿了。 陈安修切了三片午餐肉拿进去,一人嘴里喂了一块,“再等等,很快就好了。”他看冒冒坐在那里啊呜啊呜吃完了还伸手想要,就搔搔他的下巴说,“冒冒,你现在不是会踩背了吗?你给大爸爸踩踩背,待会给你装一大碗肉。” 章时年讶异,“他还会踩背了?” “给咱爸爸踩了好几次呢,不过自己站不稳,要吨吨从后面抱着他。” 章时年就拿纸给冒冒擦擦小爪爪,又翻身趴下向他示意,“冒冒真厉害,那冒冒来给大爸爸踩踩背。” 冒冒多少也听点话,听爸爸这样说,就撅着屁股从炕上爬起来,可他过来不是踩背,而是一屁股坐在了爸爸的腰上。 饶是章时年身体不错,也被他这一下坐地哼了一声,“冒冒你多重了?” “一百。”他最近刚学会了一百这个数,很爱拿出来炫。 吨吨拿脚压他胖胖圆圆的脚面,“大冒冒,你又吹牛,你有一百斤吗?” 冒冒还就认准这个数了,动动小脚趾头,又说了一遍,“一百啊。” 章时年也不指望他踩背了,翻身把他捞在怀里,抱着这肉嘟嘟的一小团上下掂掂说,“你都一百了,那你不是比哥哥还重了?” 冒冒一听比哥哥还重,高兴了,眉开眼笑地张着手又往哥哥的怀里扑,“得得,得得。” 陈安修从后面伸手扶住差点被扑到的吨吨,又捏捏冒冒的脸说,“一百是没有,但前两天称了称,三十四斤了。再胖下去快有半个哥哥重了,还好意思天天让哥哥抱着你。” 一家人笑闹了会,随着天色渐暗,外面的雨似乎也更急了点,陈安修把各个屋里的门窗检查一遍,一一关好,只开了堂屋角上的一扇小窗,这时火锅里汤底已经重新煮开,浓郁的香气挡都挡不住,“四哥,吨吨冒冒出来洗手吃饭了。”时隔一个月,这个家里终于又重新热闹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章节目录 第307章 这样的秋雨夜,实在不适合外出,况且陈安修想了想,也确实没什么紧要事情,各处都安排妥帖稳当,小饭馆里有刘波和张言在,现在两人各负责一处,其他诸如淘宝店,农家乐,养猪养鸡场和山上果园里也都有专人负责,有事的话也会给他打电话,实在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因着今天下雨,陈安修他们的晚饭吃的早,一顿饭吃下来还不到六点,饭后陈安修收拾桌子,让章时年去陪两个孩子,他这次带回来的礼物都在吨吨屋里堆放着,看着有好些,吨吨不用说,就连冒冒也小不点也知道有人送他东西很高兴,抱抱这个,抓抓那个,一路仰着胖脸笑一路噼里啪啦往下掉,掉完了自己蹲下捡起来搂着,搂着没走两步继续噼里啪啦掉。 约莫也不是易碎的东西,章时年也不阻止,只不时地把他脚边掉下的东西往旁边拨拉两下,担心这个只知道仰着头不看路的小胖子绊倒了,“冒冒,来爸爸这边,爸爸看看你手里那个是什么?” “爸爸。”冒冒屁颠屁颠跑过来。 章时年将人抱在怀里和他一起拆礼物,“冒冒,你看这是什么,这样插起来是个小房子,这个小房子的屋顶还是红色的,红色,红色的,冒冒。” 冒冒现在还不大会认颜色,含含糊糊说的什么,陈安修也听没清楚,但章时年重复了几次,冒冒高兴了也会跟着嘟囔一声,他低头笑笑,看这样子,应该没事了,回来的路上,章时年还和他说,今天早上冒冒醒来见到人,光瞪着大眼睛瞅,也不喊爸爸了。 清理完桌上的垃圾陈安修抽张纸巾擦擦手,就是剩下的碗筷稍微有点麻烦,厨房离着堂屋三四步的距离,外面的雨还在下,他往门边站站感觉雨也不是很大,一低头钻了出去。他穿的还是昨天那件长袖衬衫,雨水打在身上,真感觉出凉来了。他在厨房里将所有的碗筷洗出来,放在架子上控水,正准备再洗点水果的时候,就听到院子咣当咣当门响,他问了两声也没人应答,他心里觉得蹊跷,刚走到门口那里,看到门被拱地前后晃,他就知道是谁了,之前锁门的时候,忘了班头还没回来了。 陈安修又跑到屋里拿钥匙,打开门一看,果然是班头,不知道去哪里了,一身毛湿漉漉的,看到人还想扑上来亲热亲热,陈安修嫌它一身水,抬腿蹬它一下,它就老实了,摇着尾巴跟着人往屋里跑。火锅底下的木炭还有点火,陈安修倒掉之前的锅底,就着这点火给它热了点骨头汤,又拿了一个大馒头泡上,它趴在门口那里呼啦呼啦吃饱喝足,陈安修拿条旧毛巾给它擦擦,等身上毛干地差不多了,它摇摇尾巴满足地回狗窝睡觉去了。狗窝当初盖地比较简单。夏天暴雨的时候还进过水,陈安修怕今晚也不严实,又在狗窝顶上用砖头压了一层油纸。 狗满足了,但陈安修来来回回折腾这几回,一身衣服差不多全湿透了,章时年在屋里陪孩子也没太留意他那边,此时见他湿哒哒地进来,就抱着冒冒给他拿毛巾,“这是怎么弄的?出门怎么也不知道打伞?” 陈安修把洗好的桃子和梨放到桌上,拨拨眼前打湿的头发说,“没事,就是两步远,来来回回撑伞关伞不够麻烦的,你们先吃着,我去洗个澡。”他自觉身体康健,并不把这点雨放在心上,只是凉是真的。 等他洗澡出来,屋里的礼物也拆地差不多了,冒冒大多是些玩具,还有几本花花绿绿的图画书,吨吨新得了一架天文望远镜,正和章时年头碰头地挤一起研究说明书,看那样子是急着明天就组装起来。陈安修凑过去看了一眼,说明书竟然是全英文的,有些太专业的词,他不认识,不过旁边配着图片,他也看出点意思来,相较于他,那对父子显然就轻松默契很多,大体看了遍说明书就在箱子里找零配件准备动手了,说起来这种事情从很早以前他就很少参与,偶尔为之,最多打打下手。所以这对父子经常背地里联合糊弄他,就说买模型,明明看着不一样的东西,他俩非说就是同一个,不是新的。 “吨吨,这个也是原先那个?你拆了又装到箱子里的?”陈安修明知故问,吨吨之前也有个天文望远镜的,也是章时年给买的,比这个小得多,吨吨还带着去过学校,这个明显就大多了,真要组装起来,以吨吨的小身板想要扛着到处跑基本没可能。 陈安修在家里当惯了坏人,真的板起来脸来,两个孩子都有点怕他,吨吨这会也拿不定他想做什么,就老实回答说,“爸爸,那个倍数很低。” “那个也用了好几年,本来就是给新入门的初学者的……”章时年还没说完,陈安修就背着孩子踢他一脚。 章时年什么也不说了,只是借着沙发的阴影握住陈安修的脚腕不松开,手指还在他的脚心刮了两下,陈安修天生怕痒,挣了几下没挣开,瞪人也被无视,他就有点绷不住,说起来他也不是真的生气,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多宠宠孩子他也赞成,只是章时年这人花钱太顺手,他担心吨吨年纪太小有样学样,没有节制。不过他也不想现在兴头上坏人兴致,自己就先噗嗤笑了出来。 吨吨一看这样知道爸爸逗他,就往他身上扑,冒冒见此也抱着他的腿往上爬,陈安修推开这个,又过来那个,怀里抱一个,脖子上挂一个,章时年不仅不帮忙还趁机在边上下黑手。最后直挠地他在沙发上打滚讨饶为止。 今天章时年刚回来,不止陈安修,就是吨吨冒冒都比往日兴奋不少,本来九点就应该上床的两人,硬是挨到十点多才歪在炕上横七竖八地睡着了。章时年先把冒冒抱回屋,陈安修正想把吨吨喊起来换衣服睡觉,吨吨就抱着他的脖子不松开,“爸爸冷,一起睡。” 现在才九月的天,今天下雨是凉点,但绝对和冷扯不上半点关系,他哪里不能了解吨吨的小心思,“好,一起睡,那你去刷刷牙洗洗脚,我把被子给你抱到那屋去。” 两个孩子都睡着了,闹腾大半天的屋里也安静下来,本来昨晚没睡好,陈安修觉得今晚应该早早犯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闹太过,到现在竟一点睡意都没有,章时年因为时差的问题刚洗完澡看起来也没有立刻想睡的意思,他就进屋拿条毯子把两人裹起来,窝在沙发上百~万\小!说有一塔没一塔地说话,“你不是说这次在德国的事情不大顺利吗?我以为你还要在那里待一段时间。” “是不大顺利,不过一开始也没想着一次就能成。”他接过陈安修递过来的梨刚要入口,就看到梨身上有三个玉米粒大的破皮,“这梨是怎么了?被鸟啄了?”和陈安修在一起久了,现在他也知道园子里的果子成熟后,就有各种鸟会来光顾。 “不是,被你小儿子啃的。” “冒冒啃的?我看那几个梨上也有,都是他啃的?他每个梨上都啃这么两口是想干什么?做记号吗?” “谁知道他在怎么想的,我在炕头上放了一小箱,他几乎把每一个都啃开了。他啃成这样,我也不好意思拿给别人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鼠咬的,你尝尝,挺甜的。”园子里的两棵老梨树今年统共摘了有一百来个梨,各家分分,家里就剩了二十来个,他洗了洗,找个箱子都放在炕头上了,就想哪天晚上嗓子干,摸一个解解渴,结果一没留意就成这样了,他刚开始还以为是老鼠咬的,翻箱倒柜的把家里清理了好几天,后来有天早上发现冒冒蹲在梨箱子边上抱着啃,他吃也不正经吃,一个梨啃两口就放回去,再抱出一个接着继续啃。 章时年边听边笑,不过梨倒是真的很甜,皮薄汁多,甘甜脆口,说完冒冒,说起吨吨了,章时年就说,“对了,忘了和你说,人家吨吨的望远镜,自己也出钱了。” “他哪来的钱?你们俩不会又合伙蒙我吧?”陈安修看他吃的香甜,歪过头去就着章时年的手也啃了一口。 “吨吨把原先那个卖给他同学了,还有他自己投资赚的。” 陈安修一听儿子自己赚钱来精神了,“他自己赚的,有多少了?” 章时年给他报个数,陈安修眨眨眼,章时年再次确定地点点头后,他差点跳起来,“怎么那么多?”吨吨自打有了一群爷爷奶奶,哥哥嫂嫂后,每年的压岁钱呈现爆发式的增长,章时年前两年就用他的名义给吨吨开了一个单独的账号,刚开始只是教吨吨买些银行的理财产品,这两年有意识地让吨吨接触股票和基金之类的,他觉得小孩子就是玩玩长长见识也没在意,一没留心,家里还出了个小富翁,“我怎么都没听他说过。” “本来就在你的名下,他大概以为你肯定知道。” “我还真是没查过,现在连吨吨都能赚钱了。”自豪的同时还有点小小的感慨,其实孩子也不用长这么快的,他也不着急,“那这样的话,他还算有分寸的了。” “我们的儿子总不会差的。” 陈安修把桃核剔出来,把剩下的一点桃子塞进他嘴里,“恩,以后我光你听吹,什么都不管了,他们要是长歪了,你负责。你听外面的雨是不是小了点?”刚才还听着哗哗哗的,这会雨都没什么动静了,班头的食盆还放在门口外面,只听屋檐上的雨滴落在上面,啪嗒,啪嗒,啪嗒。 “听着好像小了点。” 不过夜深后,凉意好像更重了点,身边是熟悉的气息,陈安修安心地窝了半晌就有点犯困了,他靠在章时年肩上跟磕头虫一样,不一会就没心没肺地睡过去了。 章时年任凭之前有多少想法,也败给他了,放下书,关灯,抱人回屋睡觉。 陈安修第二天早上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外面依旧阴沉沉的,他也估摸不出到底几点了,手机落在堂屋里,他从章时年怀里爬出来,是孙晓的电话,说是有三个客人说昨天晚上窗子进雨,今天一大早在小饭馆那边闹起来了,让他快点过去看看。 章时年也醒过来了,看他三下两下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就问他,“出了什么事?” “几个客人投诉,事不大,我去看看,你接着睡吧。”看看时间现在还不到七点,这两年开农家乐,形形色·色的客人见多了,现在这点事远没到手忙脚乱的程度。 冒冒听到爸爸说话也醒了,陈安修给他裹件衣服抱着出去把把尿,又给他冲上奶,把奶瓶塞都到他怀里,这才带着伞出门,外面的雨星星点点的,其实打伞和不打伞效果也差不多。 陈安修走后,冒冒就坐在炕上自己抱着奶瓶咕嘟咕嘟自己喝奶,过会他喝完了就来钻章时年的被窝,“爸爸。” “恩。”章时年其实现在还有点困,就拍拍他的背,也没动。 冒冒等了等,见爸爸不准备和他玩,就爬出来去钻哥哥的被窝,“得得。”吨吨翻个身没理会他,他从哥哥身上翻过去在另一边肉嘟嘟地躺下,“得得。” 吨吨胳膊一揽,把他搂进怀里,“别吵,再睡会。” 冒冒蹭蹭哥哥的脸,暂时不动了,但是这会他醒了,大概确实不困,即使让哥哥抱着也睡不着了,就扭啊扭啊自己又爬出来了,他轻车熟路地走到炕头的梨箱子那里抱出一个比拳头还大的梨,抱着啃了一口,放在脚边骨碌骨碌踢着走了两圈,过会他又躺下把梨放在自己肚子上滚滚,梨滚到他两腿中间的时候,他还会夹住不让梨跑了。没人陪,他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 外面晨光还没大亮,陈安修走的时候也没开屋里的灯,在章时年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冒冒大概的轮廓,但那弧线圆润的胖肚子和那两只胖脚丫下蹬着的梨,应该还是不会认错的,他现在终于知道,他昨晚吃的那个梨在此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我再也不吃那箱子里的梨了。”冒冒一从他的被窝里爬出来,吨吨就醒了,所以他当然也亲眼目睹了冒冒和梨愉快玩耍的这一幕。 章时年掀掀被子,吨吨滚过去,父子两个趴在枕头上,看蹂·躏完了这个放回去,又抱出一个继续啃。 当然陈安修这边就没那么愉快了,他赶到小饭馆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七八个早起的客人正在吃早饭,小饭馆里的早饭可选择的余地不多,就简单的馒头,油条,包子,面包,鸡蛋和小咸菜,不过因为是免费的,又很热乎,所以每天过来吃饭的人也不算很少。与往常和谐气氛不同的是,今天在大门口那里堵了三个人,满脸怒气,正在朝孙晓发火,孙晓到底年轻气盛,被人劈头盖脸骂一顿,眼看着就有点忍不住了。还有些客人不明所以,也在看热闹,陈安修快步过去,把孙晓拨拉到身后,“李老先生消消气,小李先生也消消气,我是这里的老板陈安修,你们有事和我说。” 因为这里是门口,早饭时间人来人往的,陈安修想把人劝到包间里,结果人家不让,陈安修记得这是一家三口出来旅游的,前天入住,原本昨天就要走的,结果被雨挡了,临时又决定多住一晚。说是房间的窗子是坏的,昨晚下雨,雨水都流到炕上了,把他们的行李包都湿了,要求赔偿两千块钱。 “我都去看了,行李包就湿了个底,你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值两千,拿出来看看。”因为孙晓的这句话,原本稍微缓解点的气氛又紧张起来,陈安修也看出来了,这家人有损失是真,趁机想讹点也是真的,这样的他已经见过不是一次,最后他提出可以减免一晚的房费,再免费把衣服送到镇上洗衣店清洗,那家人还是不同意,陈安修便不肯再让步了,开门做生意与人为善是必须的,但也不是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这家人见陈安修脸上虽然还笑着,但语气已然不如开始和气,心里就有点打鼓,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往那里一站,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可他们一时拉不下面子,陈安修拿捏着分寸又让刘波给他们单独炒俩热菜,有了这台阶,这家人又争执两句就顺坡下来了。 他们正在争执的时候,早起卖山货的人已经来了好些,因为来早了,还不到开秤时间,他们就在门口外的雨篷下从头到尾围观了这件事,以前他们见这小老板年轻,说话待人又特别和气,有些人心里也没少打小算盘,不过受过些教训后,现在那点心思也慢慢地歇了,开门做生意,短短三四年就把这买卖做的有模有样,没哪个是真傻的,好说话不代表好欺负。 解决完眼前的事情,陈安修招呼那些在雨篷底下等着卖山货的人,“今天这么冷,各位老哥一大早赶过来,进来喝碗热汤吧,吴姐七点半上班,我们就开秤,都进来暖和暖和,东西放在院子里也丢不了。” 陈安修从前几年就开始收山货,因为价格公道,结下不少人缘,所以这两年虽然临近又开了几家山货店,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和老主顾合作的,他的山货店现在规模扩大了,除了走网上销售,还供应市区的一些山货店和周遭的很多农贸市场,现在最多的就是些山蘑菇,木耳,鲜枣和小米黑豆干辣椒之类的,应时节的菱角鸡头米和莲子最近卖的很不错,经常有人打电话过来订,这些大多都是农家自己种的,野味也有,但数量太少,价格就翻上去了。 有农户在自己的三轮车上绑了四五只野鸡,有客人看到,抢先订了下来,指定中午要吃野鸡煲,陈安修应下了,让柜台的小姑娘做了备忘,热汤上来后,他又和卖莲子的农户商定了这几天多送几趟货,价格可以再商量,有人多要货,农户自然没不高兴的,答应家里抓紧点,从明天起一天送两趟。 吴燕这人很勤快,一般每天不到七点半就到了,她负责这些山货的入库和整理,陈安修跟着进去查看了一下最近的货物品质,等他忙完这些,已经快九点了,他肚子饿地咕咕叫,忽然想起家里那三个只会张嘴不会动手的,他匆匆忙忙炒了两个菜,又让人热了十几个奶香小馒头,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那三个人竟然在厨房里围着桌子吃饭。章时年煮的咖喱饭,还给冒冒煎了俩鸡蛋。 这次的雨下一阵,停一阵,淅淅沥沥地持续了两天多,这两天里太阳一次没露过脸,山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小饭馆里的生意也清淡的很,不过桃子已经差不多都摘完了,这让陈安修多少可以安心,周一吨吨照常去上学,章时年却被冒冒刚见面不喊爸爸的事情打击到了,特意多休息了一天用来陪孩子。 “我想在小饭馆后面那块再盖个楼,一楼弄个入住登记处,和小饭馆这边分开,省得以后出点事都堵在小饭馆里,本来那里就不大,旁边再开个门,弄个山货店的门头,后面在加盖个仓库,里面是办公区,现在山货多了,网上单子也多,光淘宝店那边就六个人了,还都窝在小饭馆的一个包间里,另外会计也需要个单独的办公室。三楼的话弄几个小间,当员工的宿舍,现在晚上各处都需要值班的,天天来回也不太方便。” 章时年见他都打算好了,也没发表太多意见,只说,“那我们的房子也一并盖了吧,现在动工,加上装修,年前应该就能入住了。” 这是两人之前就商量好的,现在看看家里确实拥挤,他和章时年的房间就不用说了,放了衣橱和沙发桌子,连多放个书桌都困难,吨吨那屋自从组装好那个望远镜,都快没下脚的地了,更糟糕的是,他那天文望远镜放在屋里还不合适,因为南面窗前是炕,北面窗户小,那东西放屋里根本看不到什么,“行,这事你做主吧。” “那你有什么要求?” 陈安修对此还真没什么细致的规划,在他心里,房子就是个住的地方,收拾地舒舒服服就行,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别太张扬就行。”毕竟是在镇上,太突兀了也不好,另外就是他们将来走了,他爸妈要住,如果布置太奢华,二老住地也不习惯。 “我明白了,我过两天让人把设计稿传过来,你选一份。” 房子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但中秋节说着说着就到了,有陈爸爸在家,各种需要张罗的节礼也不用陈安修亲自动手,不过跑腿的事情他就躲不了的,中秋节的前两天是安安的满月,因为之前请过酒席,陈三叔家这次就没大操办,只几个很近的亲戚过来走了一趟,陈妈妈事先给安安做了两个小包被,陈安修找个时间就送过去了,这天陈天意也在家,他们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陈安修就顺便说了陈天齐中秋请喝酒的事情。 “不去,还有完没完了?”陈天意想都没想一口就拒绝了,可能觉得语气太过生硬,他又解释说,“我不是和你生气啊,二哥,不过我们两家的事情你也知道,现在他和刘雪离婚也没离成,我可不敢招惹,只希望他们家离得远远的。” 他的反应也算在陈安修的意料之中,如果之前还有点可能性,那么在陈天齐和刘雪的离婚官司判决下来之后,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判决结果就如之前所预料的,法院没判离,那两人还有的纠缠了,“你要不想去就算了,正好你三哥也不在家。” 作者有话要说:很平淡的一个章节。

章节目录 第308章 陈安修也不想让陈天齐干等,得了陈天意的准确意思后,就打电话告知了一声,电话那边陈天齐听着感冒了,声音干哑地很厉害,拉风箱一样,说两句还不时停下来咳嗽一阵,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听完陈安修的话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只说知道了。 “你也给天意点时间,小李和安安那事刚过去,换成谁也不会这么快就忘了。”陈安修知道陈天齐这人非常要面子,这次难得主动开口,陈天意电话都不给他回一个,人说不定就恼了。 “没事,我理解。”嘴上是这么说,陈天齐的心里到底是有些难堪的,之前给陈天意打过电话,那人根本不接,现在托人示好,又被这么不留情面地打回来。 “那先这样吧,你病成这样,不行就请假休息两天,你是医生,应该不用我多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先把身体养好了。” 现在家里这几个兄弟,也就安修还愿意和他说两句话,天雨是当场就摔他电话,天意直接不理会,他混的这人缘,“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陈安修在原地坐了会,昨天安安满月,小姑也过来了,现在小姑是家里唯一还和大伯家略有走动的人,现在已经九月份,睿哲的新幼儿园也开学了,大娘一个多月没见着孩子,就跟着追到幼儿园去了,不过幼儿园得过家长的嘱咐,不让其他人随便探视,大娘去了几次也没见到人,她就天天在门口等,有次终于当面堵着了刘雪,就这样刘雪都没停下来让人说句话,任凭睿哲张着手奶奶奶奶地喊,她小跑两步抱着人上车就走了,事后还给大娘打电话,让她不要去打扰孩子,还说一旦离婚就让睿哲改姓刘,以后和陈家再没什么关系,小姑说每次大娘提起这些,眼泪就止不住。现在更是疯魔了一样,天天做了睿哲爱吃的就往幼儿园跑,谁都拦不住,在这种情况下,陈天齐的日子好过才怪。 “陈哥,那些摘桃子的来拿钱了,李会计让我问问,你要过去看看不?”孙晓敲门进来,打断陈安修的沉思。 陈安修放下手中一页没看进去的账本,锁进抽屉,跟着起身说,“好,我这就去看看,你待会打电话再催催那些泥瓦匠,趁着这两天天好,赶紧过来修修,中秋节订房间的人挺多的,我看了看下周的天气预报,还有雨,别再因为漏雨闹出事。” “我知道了,陈哥,对了,陈哥,你听说你们村要盖小区的事情了吗?” 陈安修闻言脚步顿了一下说,“我们村盖小区?以前是有这事,最近我还没听到信儿,怎么,你想买?” 孙晓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说,“我明年和乐韵把事办了,两边家里都说好了,听说你们村里要盖小区,如果盖的话,我就在这里买,我和乐韵上下班都方便,如果不盖的话,我爸爸说在家里盖新房,总归要有处房子。” “我帮你到村里打听一下,有确切消息的话就告诉你,这说着说着你也要结婚了,总觉得你还小。” “还小呢,陈哥,明年就二十八了,算周岁的话也二十七周岁了,乐韵比我还大一岁。” 他回来接手三爷爷小饭馆那年,孙晓还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做事毛毛躁躁,这一晃眼四年多就过去,孙晓现在做事也稳重了很多,“二十六七,也是时候了,到时候包个大红包给你们俩。” 孙晓一听这话,乐地嘴巴都合不上,在原地蹦了两蹦就差跳到陈安修身上扒着去了,“那我就提前谢谢陈哥了。” 陈安修推开他,“远点,到时候再谢不迟。” 连着摘了将近两个月的桃子,雇的人大多是陈家村或是临近的,摘桃子不比开荒种地,活计算轻松,钱也不少,女人们都能做,陈安修一说,村里的人都很愿意过来。 往年陈安修又要记账,又要联系客户,各处需要亲自出面的事情一大堆,每次都是等桃子摘完卖光再一起结账,都是认识的人,旁人也不怕他赖账,况且陈安修这里现在是打零工的好去处,上山摘樱桃,摘桃摘杏,下菜的时候收菜,到山货店里分拣东西,装装箱子,这都是在家门口都能赚到的钱,不用走远还累不着,谁有空不愿意过来搭个话,找个差事,所以大家都很乐意给他面子,没特别事也没紧着催钱的。 不过今年陈安修请了会计,有专人理账,账面清楚明白,他也就不用等最后,想着中秋之前发下去,大家手头宽裕了,也好好过个节日。他进门的时候,钱已经发了一些,女的经常来这里干活的,三四千是没跑的,男的要扛箱子装车,活累点,工资当然也更好,领了大半万的就好几个。他们在这里干活,中午包一顿饭,晚上就近回家睡,也不用出远门耽误田里的活计,这些钱几乎就是纯赚了。大家手里拿着钱或者即将拿到钱,见到他也都很乐呵,说话也和气。 都是乡里乡亲的,陈安修也没空摆老板的架子,让人送了两大盘花生米进来,让大家边吃边等。李志远见好多人熄灭烟去抓花生米,也悄悄松口气,这满满一屋子人本就憋气了,还有不少吸烟的,呛得人嗓子难受。 “安修,你妈和天雨出去旅游,过节也不回来?” “我妈这两年被冒冒拖累着,也没空出去走走,正好今年他们学校组织了,我们就说让她多在外面玩两天再回来,正好家里最近也没什么事。” 有人就羡慕地说,“你妈妈才有福气呢,你们兄妹三个现在各个都能顶事,你爸妈就光等着享福了。” 中间还有人问起天雨的婚事,陈安修也只说还没定下来,家里父母全凭他自己做主。话里话外都是些家长里短,也没什么正经事,不过大家在他这里做了这么久的工,他一点不出面也不好,陪着聊了会,之后陈爸爸打电话找他,他就先出去了。 这天的对话,陈安修也没太放在心上,不过其后两天陆陆续续就有人到他家门上走动,很多都是在这里做工的,可能知道陈妈妈不在家,去的都是当家的男人,东西不多,一箱啤酒,一箱牛奶,一箱核桃露什么的,百八十块钱,就是那个意思。 陈爸爸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一是感谢,二是为以后来干活找点铺垫,但都是一个村的,总不好白收人家的东西,又是赶在这么个节日上,中秋节前肯定来不及了,他们还有不少亲戚要走,陈爸爸就和陈安修商量着节后再挨家去走走。 中秋节的前一天下午,章时年和吨吨都放假了,陈天晴这天也从北京赶了回来,陈安修就带着一家人去林家岛走了一趟,陆江远让人提前捎来的东西,他们一并都带了过去,两位老人的身体都很康健,见到两个小重孙孙和好久没见的外孙女尤其高兴,老太太拉着陈天晴说话,老爷子就去抱冒冒,但冒冒现在这体重,老爷子八十多的人抱着实在费力,陈安修就让老爷子在沙发上坐着,把冒冒放到他怀里,让他搂搂,老爷子给冒冒拿干鱼片吃,冒冒嘴里有东西就老实很多,在太姥爷怀里乖乖坐了好一会才闹着下来,因为确实有大半年没见陈天晴了,两位老人又把人留了一宿。 他们在林家岛躲清闲,陈爸爸一个人在家可忙坏了,门都来不及关,一波又一波都是过来走动的,很多年轻人刚放假,各家又都想趁着节前走完,所以今晚来的人就格外多,陈爸爸不在乎这点东西,况且礼都是要还的,可想想前几年门前冷落的光景,他宁愿忙点也乐意看着这热闹,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陈爸爸看看时间不早,算算各家亲戚也来地差不多了,就想把门关上,回去再把晚饭热热,今晚他刚坐下就有人来,他饭都没吃完,草草就收拾起来了,不过还没等他走到厨房里,敲门声又想起来了。 “谁啊?”陈爸爸边往门边走,边问了一声。 “建平,是我,二叔。” 陈爸爸一听这声,重新拍开院子里的灯又把门开了,“二叔,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快进来坐。” 来的说陈天岭的爷爷,也是陈爸爸的亲二叔,早年去世的老爷子姊妹不少,但兄弟就这么一个,对陈安修家来说,这就是很近的亲戚了,陈爸爸早料到会有这出,年前老大和老三家闹,说白了就是因借钱引起的口角,别人不好掺和什么,但这次他家和老大家都动了手,老三的儿媳妇又被刘雪推到了医院里,老爷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任他们把关系闹僵。他还说上午去看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什么都没说有点稀奇,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老爷子今年七十六了,腿脚还算硬朗,自己一个人溜达溜达就过来了,陈爸爸赶忙将人让到屋子里,又重新泡上茶,老人的想法很简单无非就是希望家和万事兴,他要说的那些,陈爸爸最近都听好几遍了,五十多年的亲兄弟,现在儿女都大了,家里老太太身体又不好,别让小辈看笑话,别让老人跟着操心,兄弟之间什么事情都可以坐下来商量之类的。 陈爸爸都是五十多的人了,这些道理哪里会不懂,以前他也这么想,这么些年的兄弟,处一年少一年,再说他大哥那脾气家里人也不是不清楚,从小就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遇到事,都是能让点就让点,但一次又一次的,这次干脆连老婆儿媳妇来兄弟家打砸闹事,老娘病危住院都不露面了,这还让他怎么让?让到哪里去?不过这老爷子年纪大了,陈爸爸也不想让人多操心,老爷子说他就应着,但至于怎么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建明那边,我听着也有和好的意思,他是老大,你就当让让他给他个台阶下,到时候再让老大媳妇过来给你赔不是。” “我知道了,二叔,你好好保重身体,别太为这些事伤神,我们也老大不小,该做什么事情,其实心里都明白。” 老爷子还没老糊涂到认为自己过来说两句话,人家就得前嫌尽释立刻和好,不过他这个当叔叔的总得试试 一路把老爷子送到家门口,看着人进门,等陈爸爸再次回到家,也没了吃饭的心思,自己看会电视,给陈安修打个电话嘱咐明天回来路上开车慢点,之后就进屋睡下了。 “我听着爸爸心情好像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去说和了?”有没有人去大伯家陈安修不知道,但是最近来他家说和的人倒是不少,爸爸虽然都挡回去了,可也够心烦的,都是亲戚,又不能逮着谁都撕破脸,只能忍忍。他们家的亲戚多,大娘和刘雪去砸店的事情又闹得很大,现在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章时年抱着胖冒冒从外面回来,闻言开口道,“明天回去看看。” “明天过节应该没有了,真有的话,就是陈天齐了,不过也说不准,今年我和天意都没过去那边,依照大娘那人的脾气,我看够呛会准备东西给我们。”其实那些来说和的倒是好打发,虽说是亲戚,但也是外人,人家说个一次就够了,也不会天天盯着这事开解,最怕的还是奶奶犯糊涂,实在不行的话,就让晴晴走的时候带着爸爸去北京住几天,“冒冒,你不是刷牙了吗?怎么去你二舅姥爷家送你姑姑,嘴里又吃上了?过来我看看吃的是什么东西?” 章时年笑笑,把到嘴边的安慰话咽下去,上一秒还在犯愁,下一秒就原地复活活蹦乱跳了,这心宽的。 冒冒手里攥着根鱿鱼丝,这东西硬,他咬不动,就舔来舔去的光尝尝外面那点味道,吃的手上脸上都是口水和油渍,不仅如此,走近了,陈安修发现章时年向来笔挺整洁的衣领上竟然被捏了一个小爪印,“冒冒,你好大的面子,你用这只手碰你大爸爸,你大爸爸都没把你当场丢在路边上。” 章时年把冒冒递出去之后,就在那里解上衣扣子准备换衣服,此时听到陈安修的话就挑挑眉,他好像没那么严重的洁癖。 吨吨去老太太屋里抱了两个枕头,回来的晚点,爸爸的话他在外面都听到了,进门就说,“他去二舅姥爷家,看到桌上放着鱿鱼丝就要着吃,我不让他,他还不愿意,我和大爸爸回来的路上想把他丢到路边的,但人家一看他这么胖,就知道他吃地很多,肯定都不愿意要,我们就又把他抱回来了。” 陈安修被吨吨说地哈哈笑,又和冒冒碰碰额头,“原来这样,冒冒,你大爸爸和哥哥在路上要把你丢掉吗?” 冒冒见爸爸和他亲热,他也和爸爸亲热亲热,蹭爸爸一脸油渍。这下想把他丢掉的换成陈安修了。 两位老人在屋里铺被子,听着从西屋里传来的那家人的笑闹声,心里高兴的同时又不忘叮嘱,“壮壮,你们也早点洗洗睡吧,明天还要早点回去,你爸爸一个人在家也忙不过来。” 陈安修把已经架到窗子外面的小胖子又抱进来,“我知道了,姥姥,这就睡了。”冒冒一点都不知道害怕,趴在爸爸怀里乐得一蹿一蹿的,还挣着小身子想探出去再玩一次。 季君毅说好了过来一起过中秋,八月十五这天陈爸爸就打算开小半天店,把人家之前订好的货发出去就回家准备,其实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是很多,菜什么的家里都有,肉也买好了,海鲜的话,每年去林家岛,那边都会让捎不少回来,他就是提前回去洗洗切切,该泡上的泡上,费工夫的先上锅炖着。 这天小乔也歇班了,建材店里就陈爸爸一个人,他把人家要的货提前搬出来,又点了两遍,九点稍多一点,他听到门口有车停下还以为是安修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出门一看是陈天丽和陈天齐姐弟俩,一下车就喊二叔。 陈爸爸再怎么不喜欢老大一家,他这当叔叔的也不好当众给两个小辈甩脸色,“你们今天这是都放假了?来,都进来坐吧。” 陈天齐的精神明显看着就不太好,勉强带点笑脸,陈天丽的神色相对来说就自然多了,“我们刚才到镇上,天齐说二叔今天应该没开门,就想直接回家,我就说二叔闲不下来,一定还在店里忙,果不然就让我猜着了。二叔,你这过节的怎么也不歇歇?” 陈爸爸迎他们进来,倒水又拿水果,“到晌午就歇了,地上这些东西人家提前说好了,过会就来拿。” 陈天丽把陈爸爸手中的果盘接过来,“二叔,你别忙活了,我们又不是来别人家,听奶奶说晴晴昨天回来了,怎么也没见她的人,安修和吨吨他们呢?农家乐那边还在忙吗?” “他们去林家岛了,你们坐坐,他们一会就该回来了。” “不急,我们今天也没什么事。” 陈爸爸看陈天齐话不多,一直在咳嗽,就主动问他,“天齐这是感冒了?” “感冒好几天了,一直不见好。” “这一阵时冷时热的,感冒的人不少,我看镇上卫生室那边也是天天有人在挂吊瓶,你上下班的多穿点。”又把桌上的杯子往他跟前推推说,“这水是我早上刚烧的,你多喝点热水。” 水还很热,陈天齐端着水杯小口喝了几口。 陈爸爸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光感冒那么简单,心里叹口气,这么有出息的一个孩子,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能怨谁呢?陈天齐喝水的时候,陈天丽又和陈爸爸聊了些别的,话题说到陈奶奶了,她就说,“二叔,今天中午,我们想一起去大姑那边和奶奶吃个团圆饭,今天这不是中秋吗?正好奶奶出院这么久了,也没给她庆祝庆祝,老人嘛,肯定都稀罕跟前热闹点,天蓝和小姑那边都说好了,现在就是想问问你和三叔。二叔,你看看有空吗?” 陈爸爸一时也没出声,因为他太知道侄女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陈天齐也开口,“二叔,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咱不为我爸妈,就为我奶奶,说句不好听的,奶奶过了这中秋,谁知道还没有没下个中秋?咱家里现在这样,她嘴上不说,我知道他心里特别难受。” “大姐,大哥你们都过来了,正好从我姥姥家带了些上好的海鲜,你们走的时候都拿上点。”陈安修在林家岛吃过早饭就赶回来了。 陈爸爸看他搬着个大箱子,就过来接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快?” “不是今天家里有客吗?我怕人家来了,咱们都不在家不大好。你看大舅二舅给了这么些海鲜,再做两桌也够了,我待会就回去收拾一下。” 陈天丽见他们进门也起身笑说,“刚才还和二叔你念叨你们,我抱抱冒冒,两个多月没见,又长大不少,吨吨你们学校放几天假,有空来家找你暖暖姐姐玩。” 可能听出陈安修话里的意思了,加上章时年也在场,陈天丽和陈天齐就没再提吃饭的事情,在这里坐了大半个钟头,就说还要去陈建浩家一趟,陈安修从箱子里捡了两袋子的海鲜给他们带上,虾蟹和鱼都有。 季君毅今天临时有点事,中间耽误了,快十一点了才到,当时陈爸爸已经回家,陈安修接到电话带着冒冒去村口站了站,不多会就接上人了,路过陈三叔家胡同头的时候,就看到陈天齐的车还在。陈天齐来,他不意外,但是大姐也跟着来了,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大姐以前不怎么掺和家里这些事情的,不过也幸好她今天来了,如果是陈天齐单独来的话,天意搞不好真就能不让进门。他看天意的抵触情绪还是很大。 今天人不是很多,晚上还有一顿,陈安修也没想一次弄太多,陈爸爸掌勺,他打下手,说做饭也很快,耗时间的菜色如海参炖肘子山菇炖鸡之类的,陈爸爸早已经下手,剩下的海鲜和青菜就好说了,所以大半个小时过去,菜也就上地差不多了,正当他们准备开席的时候,陈天丽和陈天齐又过来了,这次还跟了陈建浩,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劝的,陈建浩同意下去一起吃顿饭,他们又过来问陈爸爸。 不知道是没料到真的有客人还是客人是季君毅,陈天丽进门后微不可查地惊讶了一下,在陈爸爸和陈三叔说话的时候,她过来打了个招呼,“没想到您在这里。”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陈局长。” 季君毅的这句话声音不高,但陈天丽的反应很强烈甚至是称得上失态,虽然她很快掩饰了过去,可眼底的激动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消散。 陈建浩都来了,陈爸爸也不好硬拗着就是不去,让陈安修他们自己在家吃,他自己开车带了陈建浩去陈大姑家走了一趟,陈建明果然在,李文彩不在,开饭前他陪着老太太说会话,上桌后刚动几筷子,陈建明旧事重提,老太太也有些意动,他一看这样,也懒得吵架,借口家里还有客人就先走了。 陈爸爸离开了,饭后小辈们留在外间说话,陈建明兄妹四个就进了陈奶奶暂住的里间,“娘,老二刚才那态度你也看到了,我没冤枉他吧,我那天在他家里他指着鼻子骂我这大哥,也不知道现在多大本事,惯的他这脾气,今天中秋我就想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他倒好,三请六请不来,这还是天齐天丽今天上山去接的,好不容易来了,上来就给人甩脸子看,弄地一家人吃个饭都不舒坦。” 陈建红看看陈奶奶,忍了忍没说话,陈建敏脸上也明显有些不赞同,陈建浩就直接多了,“不管怎么说,二哥不是已经来了,你既然说要好好吃顿饭,又提什么天雨刘雪?你的好儿媳妇做的那点破事还有脸了?非要争个情理不行。” “你怎么说话呢,老三,我不就是想把这事说开吗?我也没说刘雪都对啊,现在是两家都有错,为什么不能各退一步?我这么说没错吧?你总要讲点道理吧?” 经过这么多事,陈建浩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上赶着倒贴的陈老三,“你爱说不说,我和二哥不愿意听还不行,我今天就不该来这一趟,还以为你真能反省一下,这件事天雨是有错,但刘雪一报警什么事也抹过去了,你老婆和儿媳妇把二哥的店砸成那样,让二哥也报警试试,看看你家里的人什么滋味?娘,改天再来看你,我有事先走了。”他一抬脚也走了。 “你看他们一个两个的……”陈建明还要说,见陈奶奶脸上恹恹的神色,也自动停了嘴。 人是陈天丽和陈天齐请来的,见陈建浩要走,他们就追出来送,陈建浩没用他们,自己在街上拦了辆出租走了。强撑着精神忙活了一天就得来这么一个结果,陈天齐疲惫地抱着头在街边坐下。 “怎么在这里坐下了?走,回去吧,爸爸他们还在楼上。” “姐,我真的很累,什么都不想管,我也管不过来。” 陈天丽在边上陪他坐下,“还是为刘雪的事情?” “我下定了决心要离,可是咱妈现在家里要死要活的,你说我能怎么办?” “实在不行的话,就先缓缓?” “我一天都和她过不下去了,我们要是不离婚,迟早有天不是我疯了,就是她疯了,应该是我吧。” 见他边说边咳嗽,陈天丽帮他顺顺背,“我回去再和咱妈谈谈,她总不能为了睿哲逼死你吧?这边风大,你感冒还没好,不行你就先回家,咱爸那边,我去和他说。” “那先这样吧,我实在没精神再理会这些事,对了,姐,季君毅是什么人?” “不就是章时年的侄子吗?你是听了什么话吗?” “我那天来看咱奶奶,那天季君毅在我之前也来了,咱奶奶突然就和我说,以后让我别惹安修。”他想起那天姐姐和他说的话,好像也意有所指,今天见姐姐和季君毅说话,那隐带恭敬的态度,怎么看都有点不寻常,他是心里烦,但不代表他一点观察力都没有。 原本陈天丽也打算和陈天齐通通气的,即便不去巴结季君毅,也多少让他心里有个数,可现在眼见着天齐和刘雪的婚又离不成了,以后怎么着谁也说不准,真要让刘雪知道了,她不敢想象,“咱奶奶还说什么了?” “没了。”就是因为这句话来地莫名其妙,他才觉得奇怪。 “好了,别想这些了,既然累了,就在家里休息几天,如果咱妈在家里唠叨,我团岛那边的那套小房子还空着,你要去住,我改天给你送钥匙过来,就是上班远点,也没人给你做饭,好处是清净。” “改天需要的时候和你说。”就是躲得了一天,躲得了一辈子吗? 陈爸爸一来一回没用两个小时,陈安修光看这时间也知道陈爸爸根本没安稳吃顿饭,总算家里早有准备,陈安修把中午留的菜热了热,又给爸爸炒了一大盘用料十足的海鲜饭,陈爸爸本来是一肚子气回来的,见他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端出一桌热饭,心头那些郁气奇异的消散不少。 陈爸爸吃饭的时候,陈安修就在边上给他剥虾仁,“爸爸,你尝尝,今天这道盐焗虾味道特别好,我专门挑大的给你留的。” 陈爸爸哭笑不得,“今天君毅在呢,菜都上桌了,你也好意思?他跟着小章去农家乐那边了?” “恩,那边有房间,他今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走,晴晴和吨吨去菜园子了,晴晴让白菜苗馋地不行了,说是间点回来,今晚就做。爸爸,晴晴后天走的时候,你要不跟着她去北京吧?到时候我妈回来和你在北京会和。奶奶最近身体情况也稳定下来了,家里这边,我一个人就能照应过来。” “你们不是要盖房子吗,我要盯着点,把把关,要不然你们哪懂这些?” “盖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总要先准备东西,你去北京待一周,回来应该差不多。”其他的,随他们自己闹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好像破纪录的久~( >﹏<)

章节目录 第309章 关于去北京的事情,陈安修劝了半天,陈爸爸还是有犹豫,不为其他的,就是担心家里这么多事,儿子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陈天晴从菜园子里回来后,又接着劝,陈安修之前已经和她通过气,只是把没把事情说死,不过她也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方法不错,她出来工作一年多,手里多少也攒了点钱,早就想带着爸妈去北京逛逛,不过是之前房子都是和别人合租,去了住宿不方便,家里冒冒又小,爸妈走不开才作罢,现在有这现成的机会,她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去吧,去吧,爸爸,我租的那房子可宽敞了,就我一个人住,你和妈去了也不用觉得不自在,你看,你们住在我那里,也不用出去住旅馆,有厨房,咱自己可以买菜回来做,这样算算,也没什么能费钱的地方。” 陈爸爸思虑许久还是说,“也不是光钱的问题,你看家里这么多事,你大哥农家乐那边那么一大摊事,建材店也得有人管着,这又马上要起房子,我哪里走得开?” 陈安修就说,“爸爸,你光想这些的话,哪天能出去这个门,什么时候家里能一点事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我还能忙地过来,今年的桃子摘地差不多了,现在山上就菜地那块要忙忙,过完中秋,农家乐那边的人也少了,建材店这边咱刚进了货,平时有小乔看着门,如果有事,我过来也很方便,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妈妈在学校里当老师,每年都有寒暑假,以前他们两个有空的时候还一起出去过几回,但自从有了吨吨和冒冒是越发出不去了。现在家里有余钱,不趁着腿脚还利索让他们出去走走,真要等到七老八十,就是想出去,体力也跟不上了。 “还有冒冒,他这么小,一刻也离不开人。” “爸爸,你还有完没完,他现在两岁了,也不用天天抱着,晚上四哥在家,白天我自己带着,我忙的时候就让三爷爷和吴姐帮忙看看,再让你说下去,你是不是连家里那窝兔子也惦记惦记?要不然我干脆找辆大卡车,把咱家的东西收拾收拾一车给你拉到北京去,你天天守着,一步别离开。那么些好东西,你要是一眼看不着,被人偷了怎么办?你还不得心疼死?” 陈爸爸被他气得差点仰倒,顺手抓了窗台上放着的苍蝇拍就要打他,陈安修也不是那老实等着挨打的主儿,早在爸爸抬手之前就跳起来跑了,“我去店里看看,这事咱就这么定了。” 但经过这一闹,陈爸爸也看出他有计较,心里放心不少,陈天晴又从旁劝,陈爸爸也就应下了,又给陈妈妈打了电话,让她回来的时候改道去北京。 解决了这件事,陈天晴也高兴,她自打毕业后,每次回来就待那么两天,家里还有其他人,爸妈也不能光顾着她,有时候都没好好说说话就又走了,这次爸妈能去北京陪她住段日子,没有比这更让她开心,她怕陈爸爸反悔,就多唠叨了两遍,“爸爸,咱都说好了,你可别临时又说不去,北京也不远,不用带很多东西,就带几身换洗衣服就行,我那里什么都有,到那里后再有什么缺的,出去现买就行,北京也不是荒山野岭,买什么很方便,东西也不比咱家这边贵。” “这些都好说,就是咱去北京了,总不好不去季家那边走走吧。去又不能空着手,我这也一时想不出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山上那些瓜果梨桃,从开始摘,你大哥都送过好几回了。” 原以为已经出门的陈安修又探头进来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那店里刚收了些上好的野蜂蜜和栗蘑,就是数量太少了,我也没挂出去卖,蜂蜜也就十来斤,蘑菇有四五斤,我到时候让人都装好了,你们走的时候再提两箱莲子和红枣就很好看了,都是能吃的好东西,谁也不会嫌的。你就爱没事瞎琢磨。” “你还不走,是惦记着刚才那顿打没挨上不死心吗?”陈爸爸一看他还在这里嘻嘻哈哈的,就追上去作势要打他。 陈安修甩甩手上的水,边往外面跑边说,“我出去总得洗个脸吧,好了,好了,走了,走了,你俩慢慢商量,哪有把自己儿子当苍蝇打的?” 陈天蓝一推门进来,看到陈爸爸举着个苍蝇拍要打人的架势,噗嗤一声笑了,“二伯,二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她担心二伯中午在大姑家里吃了气,就想着过来看看,现在看来是没事了。 陈爸爸一看她来了,把手里举着的苍蝇拍子放下,“你二姐在屋里呢,快进来,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打车还是坐公交,早知道让你二哥下去接接你。” “茜茜姐送我过来的,半路上姐夫打电话过来说琪琪在家哭,哄不住,一到镇上,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陈安修留她晚上在这里吃饭,见家里没什么事就先去店里了,饭馆里明天有个婚宴,今天主家说要过来做点简单的布置,他得过去瞧瞧。 陈天晴今天去菜园子除了间了些白菜苗之外,还拔了两大墩花生,揪了一袋子刚开的韭菜花,白菜苗不急,她就想把韭菜花摘摘洗洗腌起来准备做韭花酱,后天走的时候带点,再给家里留点,陈爸爸留她们姐俩在屋门口说话,自己拿了那些花生到厨房洗了洗。 “摘掉哪里,二姐?” “就是那面那根梗,梗都老了,做出酱来不好吃,我揪地这些还好,吨吨揪的那些都带着老长一段梗,明明带着梗揪更费劲,他也不知道怎么掐下来的,你掐着花蒂这里,一揪就下来了。” “吨吨还会这些?”陈天蓝惊奇地问了句。 “会的还不少呢,虽然都不精。”吨吨小时候身体不大好,村里也没什么小孩和他玩,他多数时候就跟着家里人,看得多了,会的就不少,不过爸妈很少让他下手,也无从练习就是了。 陈爸爸在厨房里把洗好的花生煮上,听到陈天晴的话就说,“谁说都不精,吨吨包的饺子就很好看,一个个的和小元宝一样。” 陈天晴偷偷朝着陈天蓝努努嘴,小声说,“看吧,看吧,孙子不能说一点不好。”即使吨吨包饺子的水平仅仅是捏地皱巴巴的不漏水,在爷爷眼里那也是一个个的小元宝。 陈天蓝就抿着嘴笑,她喜欢来二伯家,不光因为和二姐走得近,还有二伯他们自然的态度和这个家里的氛围。 陈爸爸没听到外面的声音就知道闺女肯定在嘀咕他,他也不在意,刷锅子放花生的同时又问,“天蓝,你爸妈他们最近怎么样?这过中秋,你也不能回家,他们俩自己在家过?” “我爸爸今年在部队上过,我妈应该会去外婆家,对了,二伯,我差点忘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我爸爸说等十一过后,可能会有时间回来,现在还没确定,等确定了他给家里来电话。” “你爸爸工作忙,离家又这么远,我们都知道,跟你爸爸说,让他别心急,你奶奶现在情况也稳定了。” 陈天蓝应着,“行,我知道了,二伯,我会和他说的。” 中秋的晚饭陈天蓝留下了,陈安修又去把三爷爷请了过来,晚上天气有点凉,陈爸爸特意做的一大锅香辣蟹,捞了螃蟹后往锅里续点汤,就是不错的火锅汤底,可以热乎乎地涮菜涮肉吃,桌上除了章时年和陈天蓝不大吃辣,其他人都好这口,一个个吃地满头是汗,连冒冒都在宝宝椅坐不住,抓着陈安修的袖子,爸爸爸爸地要人给他夹。陈安修叮嘱吨吨少吃点,又剔点螃蟹钳里不怎么辣的肉喂给他。 桌上男人多,一瓶酒没禁喝就没了,陈爸爸又去里屋拿了一瓶出来,见到陈安修在喂冒冒吃螃蟹就说,“他这么小,别给他多吃螃蟹,这东西凉,你给他吃那个偏口,那鱼刺少,冒冒爱吃糖醋的,你舀点糖醋汁拌拌米饭,他能吃小半碗。” 冒冒一岁半以后,陈安修慢慢地就开始让他学着自己吃饭了,起初冒冒都是两只手下去抓,现在已经进化到会用勺子了,就是那吃相实在是有碍观瞻,每次吃完,以他为中心,周围二十厘米的范围内全是他掉的饭菜渣子,饭碗更是跟狗刨过一样,光这样也就算了,人家还有个臭毛病,每次剩下点就拿他爸爸当垃圾桶用。一旦自己吃饱了,就把饭碗往陈安修边上一推,“爸爸。”剩下的碗底都是爸爸的。 “我不用你这么向着我。”每次好事都没爸爸的份,这种吃碗底的事情轮到他爸爸了,桌上无论多少个人,只要他在场,冒冒想都不想就把剩下的饭碗往他跟前推。 陈安修要给他推回去,冒冒还不让,两只爪爪紧紧抓住爸爸的胳膊,“爸爸啊。”他大概还觉得自己挺干净的,吃剩下的也没人嫌。 “我就是不吃,你好东西不给我。” 这对父子俩相持不下,桌上其他人看地直笑,最后还是章时年看不下去了,把冒冒刨过的饭碗接过去,假意吃了两口,然后把人抱下去让他自己去玩。 冒冒看别人都在吃,还不大愿意走,不过一听到陈安修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他瞬间来精神了,即使挺着个刚吃饱饭的圆润胖肚子,也跑地溜溜快,三步两步就冲过去了,生怕跑慢点别人抢了他的。 他还不是很会接电话,但肥肥短短的手指会在屏幕上胡乱摸,十次里有五六次就让他打开了。 “壮壮?怎么不说话?” 冒冒听到动静就把手机贴在自己脸上哈哈笑。 那边知道他是谁了,声音柔和下来,轻声问他,“接电话的这是谁啊?” “冒冒,是冒冒啊。”他现在很会说自己的名字了,别人一问他,他就立刻大声报上来,就怕别人不知道是他。 林长宁就在电话那边笑。 陈安修擦把手,把冒冒抱起来,又把他手里的手机接过来,“小舅……” 中秋节过后的第三天,陈安修把天晴和陈爸爸送到去往北京的火车上,他们都走了,家里一下子空下来,陈安修有种被闪到的感觉,以前家里或者这个不在,或者那个不在,还没这种集体出门在外的情况。陈妈妈刚出去的时候,冒冒到处找奶奶,现在陈爸爸也走了,冒冒又开始到处找爷爷。家里的人不适应是真的,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些来劝和的,来打听事的,发现这家的长辈不在,也慢慢地歇了心思。 不过陈大伯那边的消息,他还是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什么这次换成刘雪不罢休,要陈家去赔礼道歉,又说要把家里那套房子的房产证加上她的名字,陈安修知道那套房子起初是陈天齐和赵小涵的婚房,当时那两人结婚的时候,他还在部队上,太具体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只听说那套房子是大伯出钱买的,离婚的时候,赵小涵好像也没有要求分割这套房子,看刘雪现在这要求,想必他们结婚后,陈天齐并没有加过她的名字。 对于这些事,陈安修听过就算,也没特意去关注,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他就不得不关注了,那就是李文彩出事了。 事情说起来也不复杂,就是李文彩日日去睿哲的幼儿园看孩子,进不去,就在外面等着,起初保安也没阻止她,但她天天来,在门外探头探脑,放学的时候又睿哲睿哲地追着喊,好多家长就注意到了,能出高昂的费用送自家孩子来这里上学的,也没哪个是穷巴巴好打发的,再说这两年时常见在网络报纸等各种渠道见幼儿园和中小学之类的地方出事,家长们的警惕心也比原来提高不少,谁知道这人又是做什么的,看着精神也不大正常,于是纷纷向幼儿园投诉,幼儿园接到投诉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保安们就不让李文彩在幼儿园附近出没了,一看到她就撵她。 可李文彩最近有点进入疯魔的状态,人家撵她,她也不愿意走,为了就近等睿哲放学能见见人,她选了幼儿园附近的一处小区外面等,那里有树阴凉快点,也是该着她倒霉,这小区的外墙修了很多年了,也没见异常,可能最近连日下雨还是怎么的,这次就在她等人的时候,哗啦塌了有两米,正好就把她砸在了下面,头破了,右腿也砸断了,她当时就不会动弹了,好在有路人及时发现,拨打了120,这下陈建明家更乱了。 李文彩住院后,旁人直叹可惜的同时,又免不得嘀咕,这家人也真是够倒霉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有人说那儿媳妇真是个搅家精,哪次出事也少不了她,就拿这次来说,她要是让婆婆见见孙子,至于这样吗?但不管怎么说,听到李文彩出事,陈家的亲戚又忙碌起来,拿钱买东西去医院里探望,村子里的这边就商量着一起过去走走,如今陈妈妈不在,他们就去找柴秋霞商量,这是正经的妯娌,而且大家都知道陈老大和老三家闹归闹,还没当着人的面公开动手撕破过脸。 柴秋霞至今还恼刘雪和李文彩当然不愿意去,但中秋的时候陈天丽和陈天齐刚来过,又硬是给安安留了一套长命锁和金镯子,她不能连点面上的功夫都不去做,她答应下来,又来问陈安修,陈安修已经知道李文彩于性命无碍,心里松口气,喊了将近三十年的大娘,他心里再不喜那人的做派,也没暗地里希望她死于非命,但一想到那人和刘雪抱着自己妈妈撕扯的场面,他也无法平心静气地拎着补品去那人床前问候,他拿了五百块钱让三婶捎过去,人也没过去。 这样的事情也瞒不住,陈安修给北京的爸妈去了个电话,他们对这样的处置也没说什么。 在北京这边,起初陈爸爸还不愿意出来,但真的出来了,他发现出来也就出来了,孩子现在大了,家里的事没他时时刻刻盯着,安修也能处理,而且他不得不承认,出来走走,心里是轻松不少。他们一到北京陆江远派人来接的站,晚上又请的晚饭,他带来的东西也有陆江远的一份,就趁机就给了,季家的老爷子也打电话让他去家里喝茶,他和人说定了等壮壮妈过来再一起过去。 陈妈妈和陈天雨是在陈爸爸到北京后的第二天下午到的,一家人都住到了陈天晴租的那处房子里,陈妈妈以前只听说安修给租了一处房子,这还是第一次来,进门后喝点水就四处打量了一下,看着各处都很宽敞,晴晴收拾地也干净,最主要的是他们来的时候看下面的保安都挺负责的,姑娘独身在外面住,她最担心的就是安全问题,现在亲眼见到这居住环境,心里就踏实下来。 陈爸爸也大概明白陈妈妈的担忧,就说,“我在这里住了两天,看这里进进出出的,大都是一些有工作的正经人,也没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 陈天雨一进门先去浴室里冲了冲,这会出来听到爸爸的话就说,“爸爸,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让你一眼就看出乱七八糟的人,能负担得起这里的房费吗?” 陈妈妈听安修说过这是章时年朋友的房子,不过她心里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真不好说,“这房子哪里都好,看起来面积也不小,应该有八·九十个平方吧,怎么就一个卧室?这要是家里人多了住着还真不方便。” “妈,你就别操这心了,人家这房子一看就不是为一家人设计的,你去屋里把东西放下,洗洗换身衣服,晚上你和晴晴在屋里睡,我和爸爸睡外面的这个床垫子,我先趴会,晴晴下班了再叫我,晚上和我同屋那个刘老师,年纪不大,呼噜打地震天响,吵得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困死我了,从在飞机上就打瞌睡。 陈爸爸给他抱床被子出来,“那你快睡,我待会和你妈去附近的超市买点菜回来,晚上咱在家里吃。” 陈天雨也是困极了,一挨枕头就睡过去了。 陈妈妈洗澡换过衣服后,陈爸爸和一道出门,路上的时候陈爸爸就问她,“明凤介绍的那个姑娘怎么样?望望有想法没?” “说来也巧了,那个凌若昀是望望的初中同学,望望不记得人家了,可人家那个女孩一见面就认出他来了,明凤还嘱咐导游,特意安排那个女孩和我一个屋,我看人家说话做事也挺有分寸的,进门就烧水,自己带了小茶包,每次都给我冲一杯,晚上洗澡都让着我先,说是怕水多了地上滑,我有两天爬山爬地腿肚子疼,她知道了,晚上回去还给我捏了捏,你别说,真舒坦不少。” “这么说真是个挺好的姑娘。” “我看着是不错,望望和她也谈得来,不过我是没看出望望有啥特别意思,望望这人就愿意找个能陪着他一起玩的,最好还得能听他的,要找个想管想念叨他的,他心里先烦上了。咱再着急也不能替他挑一个,结婚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那就让他们自己接触接触再看看吧。” 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早,他们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在略显陌生的街道上溜达着,一路说说话,看看景,暂离了老家,连着烦恼一并都抛开了,其他的都好说,就是陈妈妈心里惦记家里的两个孙子,又问了好些两个孩子的事情。 “你和望望刚出去那几天,冒冒在家好哭,一进门就要找奶奶,找不到人往那里一站张大嘴就哭。” 陈妈妈光想想也知道他那个淘气样子,“我在外面也是最放心不下他,天天带着都习惯了。一回头看不到他,还觉得少点什么,不过他身板好,现在安修和小章也都在,当时带着吨吨的时候,我才是一天都不敢走远了,就怕他身上难受,身边没个人,这说起来了,吨吨的生日就是这月的二十三号。” “回去应该能赶上,今晚早点睡,你好好歇歇,明天咱们一起去季家一趟,拖了两天了,再拖下去也不大好。” 陈妈妈应着,“行,不过我这心里还有点打小鼓,以前他们老两口到咱们家里去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现在要登人家那大门,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两家的家境差这么多,他们就是再不在意,还是无法做到完全坦然,当做一般的亲家往来。 “没事,季老哥和章大姐都是和气的人,咱这是去拜访亲家,也不是去求人办事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倒是想得开。” 陈天晴这天紧赶慢赶,总算在六点多出了办公室,回家一开门,原先天天冷清的房子,饭菜的香味已经飘出来,爸妈和哥哥都在,她眼眶当时一热,差点就哭出来。在外面漂泊久了,最见不得这场景。 “都回来了,傻站在门口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洗洗手过来吃饭?”陈爸爸在厨房里炒菜,陈妈妈刚把菜放到桌上,回身见她站在那里,就喊了她一声。 陈天晴踢掉鞋子就跑过去抱她,“妈,我都有三个多月没见你了,你这次一定要在这里多住几天,要不就在这里住一个月吧?” 陈天雨揪着耳朵把人拎过来,“三十的老闺女了,还学人撒娇,也不嫌丢人。” 陈天晴捶他,“我要是三十,你以为你能多小,谁也别嫌谁。” 第二天陈天晴还要上班,陈爸陈妈就和陈天雨去的季家,老爷子派车过来接的,陈爸爸昨天说的轻松,但真进了季家门口,看看门口的警卫,看看家里的排场,心里还是本能地就绷了绷,他想和陈妈妈说说话,但看看前面的司机,又怕说多露怯让人笑话,就憋着没开口,但脸上多少就带出些痕迹来,手在口袋里来来回回地翻了好几次,陈妈妈就坐在他旁边,压压他的手,他笑笑,等下车见到季家二老的时候,就已经镇定许多,“老大哥,章大姐。” 季仲杰拉着他的手带着往屋里走,“可把你们都盼来了,老四一打电话过来,我就想让人接你们过来这边住,还是老四说怕你们住这里出入不方便。”其实老四说的是安修父母住在这里,心里肯定会不自在,还不如随他们的意住在天晴那里,有空一起出来喝喝茶就好。 “小章和安修给晴晴租的那地方很宽敞,我们一家四口都能住下,老哥,你也别费这心。” 章云之知道他们这是第一次上门,怎么样也会拘谨些,在客厅里说会话后,就带着他们去看吨吨的房间和冒冒的玩具房,吨吨的房间里还有不少他的衣服,窗前有他的钢琴,桌上还放着他的素描本和看过的一些书,冒冒的玩具房还保持着他上次离开时的样子,一只熊在门后面趴着,地上架好的火车道也没拆,不少玩具上都留着冒冒疏疏密密的狗牙印,章云之指给他们看,又给他们说孩子在这里时的趣事,陈爸陈妈笑地不行,陈天雨也抿抿嘴,眼中带上了笑意。 孩子是最好的纽带,说起两个孩子,大家都有共同的话题,说着说着气氛就热络起来,陈爸陈妈心里因家庭的巨大差异绷紧的那根弦也渐渐松弛下来。 去过季家之后,陈天雨第二天就先从北京回来了,陈爸陈妈身子骨还硬朗,远没到需要儿子一步一跟的地步。 知道陈天雨走后,陆江远想派个人过来带着他们各处走走的,陈爸陈妈也没让,老两口出门带着地图,摸索着打听着四处逛,他们以前也来过北京,但也快有十年了,好多地方他们都认不出来了。不想出门的时候,就待在家里给闺女做做饭,收拾收拾房子,倒也舒坦自在。 季家那边他们之后又去过两次,有了第一次打好的基础,双方相处地很愉快,还商量着回绿岛的时候一起走,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是天天在家想那两个孙子。 不去想大伯家的事情,陈安修的日子也过得很舒心,房子的事情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其他各处的工作偶有小摩擦,但运作都算正常,再过些日子就该忙秋收了,他家的田地是租出去了,但菜地和山上还说有不少东西该收了。 陈安修最近上山看到好多地里的玉米都没那么绿了,露在外面的缨子也有干枯的迹象,陈三叔的玉米地里种了些甜杆儿,虽然还能留些日子,但怕孩子们摸进去糟蹋了其他东西,就提前砍了,在地里剁掉穗子,这天早上天刚亮就给吨吨冒冒送了一大捆过来。 陈安修在洗衣服的间隙,选了些没虫眼的,剁成一节节的,拿到吨吨屋里给那两个孩子吃。吨吨剥开了,冒冒也不会吃,就知道伸着脖子凑上去咬咬,吮·吸点甜甜的水。 “章先生也尝尝味道。”章时年好好地在桌子那里开着电脑看东西,陈安修叼着一节甜杆儿过去招惹他。 章时年正在忙,不打算陪他胡闹,捂脸推开他挡住屏幕的脑袋,陈安修又凑过来,这次直接抵在章时年嘴边了,“尝尝,再看下去就该带你去配眼镜了。” “你今天是不难受了吗?”章时年伸手把人揽过来,在他腰后靠下的位置重重按一把,陈安修嗷地一声。 吨吨和冒冒闻声看过来,陈安修呲牙咧嘴说没事,五指压在章时年肚子上就想耍贱招。 章时年怕痒,把人压在怀里不让动,又指指电脑屏幕上调出来的那些设计稿问,“你喜欢哪个?” 陈安修暂时停了捣乱的心思,边咬甜杆儿边让章时年翻给他看,看完了他指指其中一个说,“这个,这个窗子大,我喜欢窗子大的,天气好的时候,一拉开窗帘,屋里亮堂堂的。” “那就这个吧。”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吨吨去了厕所,冒冒大概见没人和他玩了,也无聊,就去浴室门口的洗衣篮里拖了衣服往外面走,然后扔到院子里的水盆里,家里大人和孩子的衣服是分开洗的,陈安修先洗了他和章时年的,洗衣篮里剩下的都是吨吨和冒冒的,陈安修之前常使唤他:冒冒,把你的小脏鞋拿出来,我给你刷刷,冒冒,把你哥哥的裤子拿过来,我给洗洗。冒冒做多了,对这业务就非常熟练。 陈安修看他胖嘟嘟的,摇摇摆摆出去,又摇摇摆摆进来,很欣慰地章时年说,“你看他现在也会点人干的事了。” 章时年在他脑袋上拍一下,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难得冒冒没来粘着他们,陈安修和章时年也乐得轻松一下,又对着设计图讨论了一下房子的大概布置,可是他们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吨吨在院子里惊叫了一声,“大冒冒,你又干的什么好事?” 章时年和陈安修对看一眼,起身就往外走,可没等他们出门,吨吨已经攥着脚腕,倒拎着胖冒冒进来了,“冒冒把我的手机,ipad,和这学期的数学和语文课本都泡到水里了。” “啊……”冒冒这下可能真的有点害怕了,两只小胳膊胡乱摇着。 章时年虽然见吨吨攥地很紧,但冒冒的体重摆在那里,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上前两步赶紧把人接了过来,冒冒趴在大爸爸的怀里,回头看看哥哥的脸色不好,小小地喊了声,“得得?”他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知道哥哥生气了。 陈安修按按额头,他决定收回之前说过的日子舒心的话,家里有这么两个宝贝,他想太舒心是不可能的。他把人接过来拍拍冒冒的屁股说,“你为什么把哥哥的书泡到水里?” “洗洗啊。” 陈安修无言以对,他知道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把冒冒往吨吨边上一放,“你快打他一顿吧。” 冒冒就去抱吨吨的腿,“得得。” 吨吨不理他,他接着又喊得得,吨吨还不理他,他就转着圈喊,吨吨没好气地把人抱起来,在他的胖爪子咬一口,认命带着人出去晒书晒手机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排排版。

章节目录 第310章 人家是手机不小心掉到水里赶紧捞出来,冒冒是特地把手机泡到水里,还伸手往下压了压,加上泡水的时间还不短,结果可想而知,陈安修聊胜于无地把手机和ipad埋进米缸里,但经此一事,估计修好了也不太好用了,章时年为了安抚吨吨,午饭过后,就带着他下山买了新的,又去市区的同学家里借课本,吨吨的周末作业还没写完,泡过水的课本一时半会是不能用了。 他们走后,陈安修关上门就对冒冒开展思想教育工作,在表扬他勤快的前提下,又对他逮着什么东西都往水里泡的行为进行了严肃批评,冒冒似懂非懂的,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陈安修也不指望他一次就听进去,见他在屋里不肯老实,就给他搬个板凳让他在门口坐着等大爸爸和哥哥。章时年的车冒冒认识,车刚从西边的大马路上转进来,他就看到了,张着手哈哈笑着迎上去,喊爸爸又喊得得。 吨吨没给他正眼,略扶了一下他扑过来的肉团团的小身板,径自越过他,和陈安修说打个招呼,就拎着东西先进门了。 第一次被这样彻底忽略,冒冒显然还不能领会其中的意思,转过身来又追着哥哥跑,“得得,得得。” 陈安修从后面一把将人捞回来,他知道吨吨虽然原谅冒冒了,但现在肯定还在气头上,不想冒冒继续过去撩拨,“哥哥要写作者,你不要去给哥哥添乱,等哥哥写完作业,就出来陪你玩了。” “作业啊。” 陈安修见他多少也能明白点,摸摸他的圆脑袋说,“恩,作业啊,老师布置的作业,哥哥必须要写完,我待会给你拿小汽车,你自己先玩会。” 章时年把车开到旁边的空地上停好,也过来抱抱他,“你个小捣蛋,一天不惹事都不行。” 冒冒讨好地在大爸爸脖子上蹭了一下。 章时年在孩子身上心软,见他这样,也不忍心真的责怪他,捏捏他的脸就算是教训过了。 三个人边往屋里走,陈安修边问,“书借到了吗?” 章时年向上托托冒冒,回答说,“借到了,他那同学还还挺仗义,自己还没写,课本先借给吨吨了。吨吨和他说好了明天上午还回去。” “那就行。”陈安修往吨吨的屋里瞅了一眼,见他已经坐在那里准备写作业,就给他倒杯水送了进去,章时年又陪着冒冒去玩具橱里挑玩具。 这事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因着房子的事情还有不少细节需要再次和设计师沟通,章时年和陈安修免不得还要再商量商量。没人陪,冒冒就在地上摆弄他的小汽车和机器人,不过这一次玩具的吸引力显然不够大,他玩一会就看看哥哥房门那里,玩一会就抬头看看。最后可能实在坐不住了,直接爬起来去哥哥房门那里探头探脑,“得得,得得。” 吨吨写作业的同时,眼角的余光扫他一下,没出声。 冒冒在门口站了好一会,见哥哥不叫他,就挺着胖肚子自己进去了,围着哥哥的书桌转了一圈,还没出声,就又转了一圈。 吨吨只当没看到他,眼皮不抬地翻一页书本,开始做下一页的习题。 冒冒一看这样,可能也觉得不行了,就在给哥哥的书桌边上停下了,他牟牟劲,撅着小屁股,两条胖腿向上一蹦,“兔兔。”又一蹦,“兔兔。” 章时年本来想过来抱他出去的,看到这里,用眼神示意在一旁已经扶着门框笑抽的陈安修,他这是做什么? 陈安修努力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笑声,用嘴型无声回道,“跳小兔子乖乖。” 说完之后,陈安修更想笑,把拳头抵在嘴边堵了两下才勉强忍住,怕被两个孩子发现,他赶紧拉同样满脸笑意的章时年退回来,爸妈去北京后,他有时忙起来,一时顾不上冒冒,就把他放到淘宝店里,淘宝店里除了吴姐之外都是二十上下的小姑娘,她们见到冒冒白白胖胖的,各个稀罕地不行,都爱逗着玩,这个小兔子乖乖就是其中一个小姑娘教的。 这个游戏好多小孩子都会玩,就是把双手举起来放在头顶上,两条腿并起来一蹦一蹦地往前跳。可冒冒现在连双脚腾空跳都不大会,更别说向前蹦了。他就会原地跳两下,双腿还是叉开的,再加上他那圆滚滚的肚子,跳起来与其说像兔子,不如说像一只小青蛙。因为这游戏颇费点力气,冒冒自打学会后,无论怎么哄轻易不给人表演,这次为了讨好哥哥真是拼了。 不过任凭他蹦跶了四五下,吨吨还是没和他说一句话,冒冒也不死心,出来把他的玩具往哥哥屋里搬,又一件件地推在哥哥脚底下。 吨吨见他在自己脚下钻来钻去的,干脆提起脚来盘腿坐在椅子上写作业。这次冒冒可能也没办法了,出来的时候就嘟嘟着嘴,不太开心。中间陈安修接个电话出去了,只有章时年在外间,见他这样实在有些可怜人,就暂停了手上的事情,领着他去院子里踢小皮球,大概陪着玩了有大半个小时,冒冒终于高兴点,活泼泼地追着皮球在院子里四处跑,章时年见他出了一头汗,也不敢让他太累,就喂他点水喝,又拧条温毛巾给他擦擦手和脸,“你先进屋自己玩会,爸爸洗个手。” 这个时节,院子里的美人蕉还开地很好,即使落下来的花瓣也是鲜红的,冒冒喜欢颜色鲜亮的东西,回屋的路上看到地上有花,就蹲下捡了起来,自己抓在手里看了看,又举着跑进去要给哥哥看,可他刚才拖过来不少玩具,除了堆放在吨吨脚边的,路上还落了几个,他这一跑不要紧,就在快到吨吨边上的时候,被路上的积木绊了一脚,砰地一声额头撞在桌子腿上了,这一下应该是真的撞疼了,冒冒当场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章时年听到声音,手也没擦就往屋里跑,吨吨也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过来抱他,冒冒的额头上撞红了好大一块,张着嘴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的。 “爸爸看看,撞到哪里了?” 冒冒伸出小爪子捂捂自己的大脑门。 章时年握住他的手拿下来,又上下检查一遍,确定没伤到其他地方,就对着他的额头吹吹,“不疼,不疼,爸爸给吹吹就不疼了。冒冒不哭,冒冒是咱家最乖的好孩子了。” 冒冒梗着脖子抽泣了两声,可能想听话,还是觉得疼,又继续趴在大爸爸肩上哇哇地哭,过会又喊,“爸爸,要爸爸。” 他很少这样哭,但越是这样,现在就越让章时年心疼,他抱着拍拍背说,“好,好,冒冒不哭,咱出去找爸爸去。” 吨吨见他这样,也明显懊悔了,章时年拍拍他的头,“没事,他一会就好了,你在家里赶紧写作业,我带他去找找你爸爸。” 今天下午山下有客户来看近期收上来的山货,陈安修正带着他们在仓库里开袋子,耳边隐隐约约就听到冒冒的哭声,他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冒冒这会应该在家呢,他耳朵再怎么灵,也不可能连冒冒在家里的哭声都能听到,这隔着好几百米。但明知这样也放心不下,让吴燕先让领着人看货,他自己快步走了出来,还没走出多远,就在路上遇到了抱着冒冒过来找人的章时年。 冒冒一见到他,就张着手要抱。 “哎呀,怎么一会没见,咱冒冒就成大花脸了?你和爸爸说说,这是怎么了?谁欺负咱冒冒了,爸爸领着你去讨回来。”陈安修把人接过来抱在怀里拍拍,见他哭成这样,也没抱着去小饭馆,就顺着农家乐前面的那条路往山上走。 冒冒哭地满脸通红,所以刚开始陈安修还没发现到他额头上那块痕迹,路上章时年说了之后,他才注意,抱着又亲又吹,一直快到半山腰才把人哄住。 等冒冒终于不哭了,陈安修摸摸他额头,“这里还疼吗?” “恩。”冒冒趴在爸爸的怀里软乎乎地应着,又自己伸着爪爪摸摸。 陈安修接过章时年递过来的手帕擦擦哭花的脸,又给他揉揉额头,“看你以后还仰着头走路不?”从来就不看自己脚底下。 冒冒在爸爸的怀里蹭蹭,他皮实,只要不哭了,精神很快就来了,陈安修放他下来自己走,他好奇心又重,听到鸟叫,也大眼睛骨溜溜地四处找,陈安修给他指指临近树枝上站着的一只长尾巴鸟,冒冒看不到,陈安修将他抗在肩膀上,可不等这对父子再靠近,鸟呼地扇扇翅膀飞走了,陈安修扛着他满山去追,冒冒这下高兴了,一路颠一路哈哈笑,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走得也快。 小胖子实在不轻快,陈安修累了,章时年又接过来扛着他去摘苹果,最后见他真的没事了,这才抱着下山来,他们回去的时候,小饭馆里已经开始准备晚饭,张言正在炉子上熬糖,他见冒冒的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刚哭过,就从厨下拣出些山楂,剔核塞上豆沙,给他做了十来个糖球,出锅后在芝麻盘滚了一下,这东西酸酸甜甜的,冒冒很爱吃,陈安修喂他吃了三颗,把剩下的放到碗里让他抱着,“这些拿回去给你哥哥,你哥哥吃了就不生气了。你自己别都吃了啊。” 这句话他应该听懂了,等章时年过来牵他的时候,他就跟着摇摇摆摆地走了。 章时年在路上的时候又嘱咐他,如果哥哥还在写作业的话,就不要进去吵,这一次回来,冒冒就乖了很多,进门见哥哥还在写作业,他安静地抱着碗进去,在哥哥的椅子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地上的各种玩具已经被吨吨收了起来,现在见他直接坐在地面砖上,吨吨就想拉他起来,但冒冒自己也可能知道凉,刚坐下又爬起来了,拉了哥哥放在炕下的拖鞋过来垫着,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了。 吨吨这次简直不知道他是过来做什么的,抱着个碗坐在那里不出声,碗里的糖球也不吃,盯着看一会拿一颗出来舔舔,接着又放回去。不过见人乖,他也渐渐地把注意力放在作业上,等他终于做完,想伸伸懒腰的时候,一低头就见冒冒坐在那里,脑袋一上一下地已经打起了瞌睡,怀里抱着的碗也歪了,里面的糖球骨碌骨碌滚了个干净。中午没睡,人困了。 章时年进来几次,见冒冒乖乖坐在那里也没喊他,这次进来竟然发现人睡着了,吨吨拿走了碗,他伸手把人抱起来放到吨吨的炕上,又给他脱了鞋子,吨吨也爬上去搂着冒冒,“我看着他,他睡一个钟头,我就把他叫起来。”章时年笑了笑帮他们拉上被子。 爸爸出去后,吨吨小心摸摸冒冒的额头,又亲了亲那里。 一个小时后,冒冒睡地正迷糊,被人抱起来还不太愿意,张嘴干嚎了两声,不过睁开眼见是一下午不和他说话的哥哥,就贴在人家脸上喊,“得得。” 吨吨在他的脸上磨磨牙,“再睡下去天都黑了,你再睡,就真睡成个小胖猪了。” 冒冒也好哄,现在见哥哥和他说好声好气说话,嘿地一声就笑了。 陈安修在小饭馆里忙的时候,还在担心那兄弟俩的别扭不知道闹到什么程度了,但等他拎着晚饭回来,发现人家已经什么事没有,吨吨正背着冒冒满屋子跑着坐飞机,“冒冒抱紧点,飞机要准备降落了,降落了……” 冒冒大笑着搂紧哥哥的脖子。 陈安修心里微微惊讶,难道那碗糖球真那么大作用?他还以为吨吨起码把冒冒晾到明天早上。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一发

章节目录 第311章 一晃眼,陈爸陈妈在北京已经待了一个星期,陈爸还好,他刚出来,陈妈妈加上前面旅游的时间,已经离家大半个月,她惦记家里,特别是安修每次来电话,冒冒一口一个,想奶奶,想奶奶,喊地陈妈妈像把心泡在热乎水里一样,恨不得立刻就收拾东西回去,但陈天晴不舍得,陈安修也猛敲边鼓,让他们在外面多玩两天,回来也没事,他们只得又留了下来。 因着特别想去的景点之前已经逛过,剩下的时间就更自由了些,吃过早饭后和天晴一起出门,半下午回来,趁着人少,还能到附近的菜市场挑点好的菜,这天也是如此,他们去离家不远的后海逛了一遭,三点多就回来了,不过这天的天气不是太好,眼瞅着就要下雨,他们买完菜也没在路上多做停留,加紧脚步就往回赶,就这样,他们也没赶得及,离着楼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雨哗地就下来了,他们紧跑了两步还算好,后面的人就比较惨了,被兜头浇了个彻底。 陈爸爸边走边帮陈妈妈拍拍外套上沾到的雨水,“你说这入秋了,雨怎么和夏天一样,这么急,说来就来。” “那下次的时候,让老天爷和你商量商量,看你要点急,还是慢的。”陈妈妈嘴上习惯性地反驳他,但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很快从随身包里抽出两张给陈爸爸,又抽了一张自己擦擦脸上的雨水。 他们上了电梯选好楼层,刚要关门,门口那里就跑进来一个背着大包,上下湿哒哒的年轻人,“麻烦电梯稍等一下。” 陈爸爸还在电梯边上,闻言就停了一下,那人紧跑两步,上来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着陈爸陈妈绽开个热情洋溢的大笑脸,“谢谢了,叔叔,阿姨。” “没事,没事,你这是刚从外地回来?”陈爸爸看他随身携带着这么些东西,不像是刚下班。 “是啊,在外地工作,今天刚回来,一下车就淋了个透心凉。” 陈妈妈抽张纸巾给他,“你擦擦,听你声音像是感冒了。” 年轻人抽抽鼻子,把纸巾接过来,“是有一点,刚想去买点药的,这一下雨也没来得及。” 陈妈妈见他孩子气的表情笑了笑,说实话在这里住了这段日子,她发现这里的人素质是挺高的,穿戴体面干净,人也有温文有礼,但彼此不认识,也没什么话可说,就像等电梯这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人家最多就是礼貌地点头笑笑,说声谢谢,像今天这么爽朗的年轻人,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免就多说了两句,“光顾着说话了,年轻人,你住几楼啊?” “和你们一样,十六楼。” 陈爸爸就说,“真是巧了,要不你来家里拿两颗感冒药吧,你这刚回来,家里肯定也没热水。” 这一点陈妈妈就不是很赞同,怎么说这不是老家,以前在绿岛,认识不认识的上门讨杯水喝都很正常,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她就没出声。 年轻人可能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明显停顿了一下,很快笑笑说,“那就谢谢叔叔阿姨了。”不过到门口的时候,他推说鞋子脏也没真进去,只在玄关那里略站了一下,接了陈爸爸倒给他的热水和两颗感冒药,道谢后就先回去了。 这一层楼上住户并不多,天晴回来听妈妈说起这事,“个头挺高,人有点黑,眼睛大大的,年纪和我大哥差不多?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们确定那人是住在这里的吗?” 陈爸爸切完案板上的一个圆葱,洗洗手肯定地说,“是啊,他就住你斜对面,我看着他开门进去的。” 陈天晴反着跪坐在沙发上,嘴里咬着个苹果又想想,“原来是那家,好像听说是有主的,但至于是谁,我是真没见过,应该是不常回来吧?不过爸爸,你以后别随便给人药吃,谁知道他有没有别的毛病,万一把人给吃坏了,赖上咱们怎么办?” 陈爸爸被她唬一跳,“不能吧?就俩感冒药,都是家里平常吃的。而且我看那孩子身板挺好的,也不像是有大病的样子。” 给都给了,陈天晴没打算吓唬爸爸,“还是小心点好,现在什么人都有,不过话说回来,咱就是给他,吃不吃就是他的事情了,咱又没塞他嘴里逼着他吞下去,没事,没事,到时候他真来,我也能把他一拳打回去。”她左手抓着苹果,右手做了个挥拳的姿势。 陈妈妈炒完手中的最后一道菜,转头见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就说,“看把你能耐的,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能把自己顾好就行了,少惹事,别去那乱七八糟的地方,有空就谈个男朋友,这也老大不小了。” 陈天晴暗下吐吐舌头,知道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肯定没完没了,就放下啃了一半的苹果从沙发上跳起来说,“妈,妈,你盛汤,我来端菜。” 陈妈妈哪里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但婚姻大事也不是唠叨就能唠叨出来的,也就打住话头没多说。 今天的事情只是生活中的众多小插曲之一,其后两天,也没人真的上门找麻烦,陈家人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去了。 这一住又是四五天,眼看着九月过去一大半,还有不到十天就国庆节了,陈爸陈妈任凭怎么劝也待不下去了,不是这里不好,实在家里太多事放心不下,陈天晴心里再不舍,知道爸妈要和季家二老一起走,真要等到临近国庆,路上各处拥堵,不太方便,也就不再勉强。 临行前,陈爸陈妈又去了季家一趟,和他们商量具体出发的时间,他们去的那天,天气不错,两位老人在院子里晒书,陈爸陈妈也上去搭了把手,中午老爷子留了饭,饭后他拉着陈爸爸去书房里下象棋,章云之就和陈妈妈在院子里说话。 章云之给冒冒做的小鞋子,还有一点就完工了,今天没事就拿出来收了收尾,鞋是准备在室内穿的,鞋底软软的,里面厚厚的一层绒,她还用贴布在鞋头上绣了个小熊的头,熊的两只圆耳朵是竖起来的,很是精神可爱,陈妈妈帮着缝好了一只鞋口的松紧布,完了放在手里欣赏一会,“章大姐,你这手艺真是好。我就做不来这细致活。” “我以前也不爱学这个,但家里老太太跟前规矩大,都是硬逼出来的。” “我刚才在书架上看着放了好些老照片,那是小章他姥姥姥爷?”照片上的人看着还挺年轻,但看穿戴像解放前的大户人家,应该有些年代了。 章云之知道她指的那些,闻言笑说,“那还真不是,老人留下的照片不多,我这里也没几张,你看到的是我大哥大嫂年轻时候的照片。” “原来是小章他大舅,我就说眉眼之间还有点像。” 章云之从旁边的针线盒里拿出剪刀,剪断手上的一个线头,“老四倒是和他二舅更像一些,可惜他们没缘分,有老四的时候,我那二哥早早就没了。” 陈妈妈知道这事的,据说人没的时候正值盛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劝慰,反倒是章云之笑了笑说,“说着说着怎么说到这里来了,多少年的事情了,难受的时候都过去了,话说起来,做了这么久的亲家了,你们和我大哥一家还没见过,以后时间还长,总会有机会的,我去给你拿他们的照片看看,还有些老四小时候的,他早年非要让收起来的,我都差点忘了,今天收拾东西才翻出来,安修都没见过。” 章时年不让示人的照片可想而知,两个妈妈凑在一起边翻边乐地哈哈笑,“这张额头上还点了红点,看着更像个小姑娘了。” “哦,这张?”章云之接过来仔细看看,“这张是他两岁半照的,和现在的冒冒差不多大,还不懂事,他二哥给他点的,自己对着镜子摇头晃脑的,美地不行,一天都没让擦下来。” 陈妈妈就一直抿着嘴笑,这人啊,不管长大后多么成功,都不能避免有个不懂事的幼儿时期,“他小的时候也不胖。” “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身体不大好,我和他爸爸没少操心。” 老爷子和陈爸爸听到说笑声也从屋里出来了,见她们在看章时年以前的照片,陈爸爸也接过来几张翻翻,太早的他没见过,但看十岁的,他就有点眼熟了,“小章第一次去绿岛的时候就差不多这么大。” 老爷子拿出口袋里的眼镜戴上看看说,“比这稍微大点,模样差不多了。”他把自己手里的那几张递给陈爸爸,“你看看这些,老四满月那天照的,有一张竟然是陆家老三抱着他照的。当初谁能想到是现在这关系。” 陆家老三是谁,陈爸陈妈当然都知道,都接过那张照片看了看,直叹人和人缘分的奇妙,等翻到章慎之照片的时候,章云之说是不难过了,但抚摸着照片还是沉默了一会,老爷子不想气氛太沉重,就说了句,“慎之在的时候,画画就很好,吨吨这点像他。” 章云之也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太久,很快接话说,“是啊,我刚开始学油画的时候,就是二哥一手教的,到老四这里就只学了点皮毛,还是吨吨有天分。”说到十月份的祭祖,说到章谨之和方碧凝,“我大哥思想开通,向来又疼爱老四,就是大嫂性子严谨些,但也不是那与人为难的,你们都不要担心。” 陈妈妈就说,“安修现在在这么大个人了,有些事上也能自己承担,只要两个小的不受委屈,他的话,我们就不管了。” 章云之拍拍她的手,“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大哥大嫂很喜欢吨吨,至于冒冒,他那喜庆的性子,没人会不喜欢他的。” 又过两天,大家收拾停妥,季家二老跟着陈爸陈妈一起回了绿岛。二十三号是吨吨的生日,因为不是周末,晚上全家人都到齐了,一起给他过了个热热闹闹的生日。 陈爸陈妈回来后不久,住了半个多月医院的李文彩也出院了,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又有这年纪了,出院之后也不能自己下床走动,要说家里但凡有一个能干的,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难事,一家人相互扶持着,到年底,她的腿脚养好了,这一关就算是过去了,但现在的情况是,自打结婚后,陈建明就没在厨房里沾过手,陈天齐?他和赵小涵没结婚之前,他把烧好的热水倒暖壶里,李文彩都不放心,更别说其他的,刘雪就不用说了,到现在了还在闹。 李文彩住院的时候,还是天天念叨睿哲,陈天齐直接去幼儿园门口把睿哲抢了回来,刘雪撕扯着不让,陈天齐一气之下踹了她一脚,这一脚可捅了马蜂窝,事后刘雪爸妈双双坐在他家楼下嚎啕大哭了两天,骂陈天齐二婚祸害他们闺女,现在外面又有了相好的,闹着离婚,还想抢孩子,他们闺女为了孩子不想离,陈家人把他们闺女往死里打,打地她不敢在家里住。他们都是混惯了的,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骂,一点脸皮都不要。 刘雪和陈天雨的事情,陈家人自己知道,很多亲戚知道,但外面不相干的人就不知情了,他们这一闹,加之三年前的那一出,小区里的人看陈天齐一家的眼神就有点怪怪的。 陈建明这个人不管背地里怎么样,但他在政府部门工作了一辈子,最是要那脸面的人,刘雪家这一闹,简直是扯着他的脸皮往地上踩,比当众扇他耳光还严重,他本来就有点高血压和高血糖,经过这一出,差点又再次入院。这次直接放话说,这个儿媳妇不要也罢。 家里一下两个病人,陈天齐要上班无法兼顾,就雇了个小保姆,陈天丽也不时回来住两天,当然这家也不是一点好事都没有,中秋之后,陈天丽从市委宣传部调到市规划局任副局长,她不是高调的性子,也没四处张扬,一直负责儿女宣传的李文彩又住了院,起初各家还都不知道,慢慢的,才传开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天丽,刘家蛮横的态度又有了松动,刘雪妈妈更是主动提出若是陈天齐能上门道歉,保证以后和刘雪好好过,他们就劝刘雪带着睿哲回去。但这次是陈天齐吃秤砣铁心了,离,必须离,不仅要离婚,还要睿哲的抚养权。 陈安修听到这个消息都惊了一跳,陈天齐这人的脾气说好听是随遇而安,说难听点就是得过且过,真遇到事情还容易往后缩,他真要能挺起腰杆子,三年前别说刘雪怀着一个儿子,就是怀着两个儿子,他就是不结婚,谁也不能把他押解到民政局,上次还不容易硬起心肠和刘雪走诉讼离婚,第一次没判,刘雪一闹,大娘一哭,陈安修光看他中秋那样,就知道他又想打退堂鼓,能凑合就凑合。 不过他是个外人,也不能去劝人离婚,就什么都没说。这一次陈天齐真让他有点刮目相看。 “我那天和咱大姐去了一趟,他家的防盗门上让刘雪爸妈拿砖头砸地一个坑,一个坑的。” 陈建浩说完了,陈爸爸点了支烟没说话,陈建浩本来也没劝和的意思,见二哥不表态就不说了。陈建明倒霉,他本来觉得自己会很痛快的,真正看到了却没想象中那么痛快。 陈妈妈在屋里哄冒冒,侧着耳朵听了几句,也没出来,“冒冒,你想奶奶了吗?” 冒冒嘎嘣脆地答应着,“想。” 陈妈妈也不嫌他重,高兴地抱在怀里拍拍,“你和奶奶说说,你哪里想奶奶了?” 冒冒胖爪子拍拍肚子。 陈妈妈好笑地摸摸他的肚子,“肚肚想奶奶了,你想奶奶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吗?你爸爸在家不让你吃饱饭吗?” “恩。”就敢答应。 陈安修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在他屁股上踢一脚说,“我哪一顿没让你吃饱,让你少吃点,你还不愿意呢,奶奶一回来,你还敢来告黑状?问你想人不,你要拍拍胸口,不是拍肚子,光想着吃。” “奶奶……”冒冒把脑袋往奶奶怀里一拱。 陈妈妈伸手拍开陈安修,“我和冒冒说话,不用你来插嘴。”她用眼神示意人把门关上。 陈安修反身轻轻把门带上,就听妈妈问,“他们家那事来找你没?” “没,是刘雪爸妈闹,他们也不能来找我,让我过去把人揍一顿吗?再说他们真要我去,我也不去,我一个小辈过去掺和什么,三叔三婶他们过去了好几趟。” 陈妈妈叮嘱他,“这就对了,以后也别去。” “妈,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刘雪他爸妈来头不大对。”真要希望刘雪和陈天齐还能和好过日子,哪有这么撕破脸闹的。 陈安修点点头,原先他还没往深处想,就觉得刘雪爸妈闹地太过,如今妈妈一提醒,说不定刘家真有深意在里面。 “好了,咱也不能围着他家过日子,这事你心里有底就行,你们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地方都看过了,地也批了,现在只等人和材料过来,就开工了,都是卫林他们公司那边负责弄的,你记得山上那几棵大银杏树吗?就在那附近,离着咱的农家乐不远,往后面走走,就是咱村里要规划的小区,我听我天岭哥哥他们说,他们兄弟俩都想在小区里买房子,到时候咱们相互也有个照应。” “这次是真要盖了?”那块地老早就说盖小区,都传了好几年了,也没盖成。 “这次应该是,镇上很多人都在说这事,因为孙晓和乐韵想买,我特地去孝礼叔那里走了一趟,他说上面已经批下来了,快的话年前就能动工,最慢也就明年春天,不过村委那边还没公开,说是还要开个会,我也没在外面说。魏晓磊好像也要买,那天在小饭馆里喝酒,我听他这么说的,说是孩子小,冬天家里冷,楼上有地暖能暖和点,还问咱家买吗?可能是想要个名额,没好意思当面和我直说。”地是他们村的,村里的人买肯定要有优惠,最近听到消息来村里走动的人还不少。 “他要买,谁出钱,他去年结婚,他爸妈的钱就花了不少,这又刚生了孩子,哪里不需要钱,家里有套老房子,镇上有套宽绰的大院子,冬天冷就多买点炭烧烧暖气炉子,再不然还有空调,那没住过楼房的,人家孩子也各个养地好好的,我看他是非把他爸妈手里那点家底掏干净不可,说不准还要从梅子那里要点,这小两口真是好算计,一点亏都不肯吃。”梅子在姑姑家住了二十多年,现在文茵也是姑姑带着,魏晓磊真要去借钱,梅子真说不出一个不字,可钱借出去容易,想回来就难了,真要闹到撕破脸,人家也只说梅子不仁义,在姑姑家白吃白住这些年,贴补点弟弟都不愿意。 “我看他最近出手挺宽裕的,经常来小饭馆这边打包,每次三个菜,最少得一个肉菜,这小半年了,每个月都来抓上七八只鸡。”他家那些鸡可不便宜,即使他对镇上的人价格低点,也没三天两头来买着吃的。 “有钱就吃,说不准刘雪真帮着他们赚大钱了。” 进入十月,各家开始忙秋收,人们的脚步明显匆忙起来,路边闲磕聊天的人明显少了,身上的衣服也没往日干净了,每天拉玉米的车子轱辘声从天不亮一直响到天漆黑,现在很少有人靠着这点玉米过活,但既然种了,总没人愿意见到糟蹋在地里,赶紧拉回来,剥好,晾上,犁犁地,再种上麦子才是正经,陈安修抽了一天去帮着三叔收了玉米,他家也是花生,豆子的,晒了一院子,都是吃的,陈妈妈怕招老鼠,晚上就把班头喊了回去,班头去了,老鼠没了,可陈妈妈每天早上还能扫出一堆花生壳来,比老鼠吃地多多了。 在各家的忙碌中,选个好日子,陈安修家的新房子悄无声息地动工了,说是全然悄无声息也不对,开工那天放了好长一挂鞭,不过各家都忙着,来看热闹,吃酒席的人并不多。家里听到信儿的亲戚送了东西过来,又说忙完这阵过来帮忙。 秋分已过,寒露未到,天也一日日地凉起来,陈安修把家里人夏天的衣服彻底洗过一遍都收起来,又把秋天的外套都找出来晾晾,再有十几日,他们就该南下祭祖了,等待他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局面。

章节目录 第312章 陈妈妈在章云之面前说不担心陈安修,那是在外面说好听话,但真在自己家里,只当着陈爸爸了,那就是另外一番说辞了,“这次章家祭祖,去的人肯定不少,安修第一次露面,又顶着这样一个身份,即使有小章护着,估计也不会太顺利了,咱也不求章家的人多喜欢他,只要不多为难就行。” 陈爸爸虽然向来心宽,却也不是个傻的,他心里很明白,处在季家二老这样的位置上,如此通情达理地接纳安修又肯当儿子一样疼爱,已属难能可贵,其他的,他们也不能有太多奢望了,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不好和陈妈妈这么说,真要这么说了,安修他们一去大半个月,她在家就别想睡个囫囵觉了。 “你没事想这些干啥?他老在咱跟前,咱觉得他小,实际上他今年也三十一了,在他这个年纪,他经事算多的了,这次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事,再说现在不是还有吨吨冒冒吗?章家那边就是想为难他,也得想想吨吨冒冒不是?除非他们连吨吨冒冒也不想认。”看章家这几年的做派,对孩子还是很看重的,“再退一万步,章家就是各个都很厉害,但壮壮那性子,你还不知道,是比望望好点没错,可哪里是处处让人欺负的?他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 陈妈妈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他家壮壮从小到大还真不是站在那里乖乖挨打的,可话说回来,章家又岂是那普通人家,明着来还好,就怕那家人心思深,十个壮壮也玩不转。 陈爸爸看她这样子,再想下去迟早落下心病,“你担心多了也没用,你又不能跟着去,再说你就是跟着去了,也不顶什么用,你有这时间不如给冒冒收拾收拾东西,冒冒这是第一次去南方,他习惯的都给他带上,别到地用着了才发现没带,再出去买手忙脚乱乱的。” 相对于陈爸陈妈的不放心,陈安修还淡定一些,不是他心态好,实在是提前一年就知道的事情,真到跟前了,紧张感也有限,而且他真的很忙,地里的这茬菜要采收,秋季果园的施肥管理要跟上。 这些还没等忙过来,有两个黄香镇的朋友来约他去临市看玻璃温室,韩天明和韩天亮是陈天岭岳家那边的拐弯抹角的亲戚,之前兄弟俩做了多年的花卉生意,钱也赚了不少,今年和朋友包了三四百亩的地,打算建个大型的花卉种植园,栽培花卉离不开温室,他们认识陈安修,知道他也想在山上建造两个好的温室种植蔬菜,就顺道喊了一声。 这种温室比农村现在普通的温室大棚造价高,但里面的各项设备非常现代化,建好需要的人手少,温室内自成一个小的生态系统,循环利用,也很节约能源,陈安修之前就有过这方面的打算,平时就留意着收集了不少资料,也去市区的几家种植园参观过,总体很满意,只是中间有些道道不清楚,想再找几个内行人打听打听,这次有韩家兄弟领头,是个难得的机会,他就没多加犹豫跟着一起去了。 韩天明和韩天亮的花卉种植园是大生意,那边的公司领导很重视,之前又联系过,他们一行人去的时候就受到了很不错的接待,在临市待了七八天,参观了那家公司以前建造的温室,又将其中的各项细节谈妥,托人家的福,陈安修附带的两个温室也拿到了同样优惠的价格。生意谈成,温室公司还想招待他们玩几天的,不过韩家兄弟赶时间,陈安修也担心家里的孩子,又歇了一晚就回来了。 他忙,当然章时年也没得空闲,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要忙着南下祭祖的事情,他手头上的工作也要向前赶,陈安修出门的那几日,他天天回来陪孩子,陈安修回来之后,他有时忙地晚了,就在市区凑合一下,但他最近在家时间长了,又肯花时间陪孩子,冒冒还黏上他了,每到吃饭时间见大爸爸不在,就去门口看看车子回来没,再不然就打电话,“爸爸,吃饭啊。” 他的这番动作,章时年根本无法招架,所以现在即使再忙,也会在晚上九点之前赶回来,和两个孩子见上一面,带着玩会,早上再在家里吃一顿早饭。 不过现在吃早饭也很难将全家人聚在一起,吨吨上了八年级后,学校在上午的第一节课前加了一个七点十分的早自习,陈安修只要在家,一般不到六点就起来准备早饭,吨吨吃过饭后,六点半之前就要出门,十月份的六点多,天还摸摸黑,镇上的路灯还没熄,地里的玉米收完后,这个时间的街上走动的人都不多。 章时年往常的作息都是七点起床,后来为了配合吨吨就提早了一小时,但最近陈安修见他天天忙到凌晨,早上也尽量不惊动他,让他多睡会,至于冒冒,倒是天天醒地挺早,每天吨吨出门前后,他就醒了,有时候还能把哥哥送到街上,临走让哥哥在他大胖脸上亲一口。 这天也差不多是这样,吨吨在厨房里还没吃完饭,冒冒就醒了,陈安修在院子里听到动静,趁着他还没将章时年吵醒,赶紧进屋帮着穿好衣服后把人抱了出来。 吨吨的早饭吃地一向不多,一般就是一碗粥,小半个馒头,陈安修知道他学习紧张,早饭又这么早,怕他挨不到午饭,经常地就在他书包里塞些蛋糕水果鸡蛋饼之类方便吃又没什么异味的东西,不知道他吃了多少,反正每次回来,袋子是空的。以他对吨吨的了解,总不会扔掉就是了。 “爸爸,吃不了这么多。”吨吨回屋拿了外套,出来就见爸爸在他书包里光苹果就塞了三四个。 “吃不了就分给同学吃。刚才你刘伯伯打过电话来,出租车已经过来了,你看看还落下什么东西没,没的话咱赶紧过去吧。” 吨吨摇摇头,“没落下什么东西,昨晚都收拾好了。” “那我送你过去。” 他们一起身,冒冒抱着奶瓶子也摇摇晃晃站起来了,他也要跟着去。 冒冒腿短走地慢,陈安修嫌他耽误工夫,就直接抱着他走,他们过去的时候,那个叫王文华的司机还在小饭馆里吃饭,桌上摆了两碗粥还有三四个刚出锅的大包子,见他们进来了,呼啦哗啦喝了两碗粥,又拿个袋子把剩下的包子装起来,抹抹嘴过来和陈安修打招呼,“陈哥,过来了。我吃好了,秋阳,咱们走吧。” 陈安修把吨吨送到车边,又叮嘱王文华,“小王师傅,时间还早,不用急,路上开车慢点。” “好嘞,陈哥,我开车,你放心。” 吨吨亲亲冒冒送过来的胖脸,又和陈安修说,“爸爸,我走了,你回吧。” “晚上放学早回来,有事打电话。” 吨吨上车后,车子熟练地打个弯,转到大路上,小饭馆里这会还没什么人吃饭,刘波端着一盆刚拌好的咸菜丝从厨房里出来,隔着门玻璃见出租车走了,就和陈安修说,“这个小王师傅,车开地倒是不错,就是这人真不怎么样。”他们小饭馆的早饭是免费的不错,可那是对农家乐的住客免费,这个王文华倒好,一开始说出车早没吃早饭,安修带他来吃了两次,现在顿顿过来白吃,一句不提钱的事,有时候还像今天这样又吃又拿的。 “算了,刘哥,让他敞开肚子吃也吃不了多少,只要他把车开好了就行。”其实他以前找的也不是这个王文华,是王文华的叔叔王新元,王新元就是山下村子里的,是个老司机了,为人老实,开车也稳当,吨吨在市区上学这两年多,大多就是王新元负责接送,也没出过什么事,不过王新元今年找的这个替班司机据说是他侄子的,和他就不是一个性子。蹭点吃喝倒是小事,就是轮到王文华接送吨吨的时候,总不准时,车上载着吨吨继续拉客绕到其他地方更是常事,有两次因此还让吨吨迟到了。他欺负吨吨年纪小,吨吨说了他也不听。 陈安修念着以往的交情和王新元说了说,最近好像好点了,每天按时过来接人,晚上送回来也及时。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做完说好的今年,明年就换人。 章谨之的专机是二十号从加州直飞上海,同行的还有章家在北美的一些亲眷,都是这次回来祭祖的,他们会在上海停留大约一周的时间,季家二老这次并不打算同去,吨吨生日后,他们就去省城拜访老朋友了,章时年一开始的打算是带着陈安修和冒冒去上海,之后再一起回老家越州,不过临行前发生了一件事,陈安修不得不改变行程,那就是吨吨病了。 十六号那天绿岛下雨,雨势还不小,打过出租车的人都知道,每到下雨下雪天,出租车的生意都特别好,这天也是,王文华贪着在街上拉客,吨吨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过去,最后吨吨发脾气,索性不用他了,自己撑着伞出来打出租,但他学校位置偏僻,要走出很远一段距离,才到市区主干道,就是到了主干道也不是立刻就能打到车,吨吨顶风冒雨的在外面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家后天黑不说,衣服都湿透了。 偏那天章时年和陈安修都不在家,陈爸陈妈见下雨没什么生意,下午早早带着冒冒关店门回村里去了,所以谁也没注意他是什么回到家的,还是陈安修晚上回来去接冒冒,听爸妈说吨吨没过来吃饭,回到家又看到冰箱里的饭菜没动开,不放心地进屋看看,一喊人没醒,一摸才知道发了高烧。 陈安修把人喊起来喂了两片退烧药,听说他还没吃饭,让冒冒守着哥哥,又去厨房里做晚饭,晚上就留在这屋陪吨吨一起睡的,陈爸陈妈第二天早上得到消息也气得不行。陈安修头天下午去市区的时候,建材店里关了门,他也没特意和爸妈说,陈爸陈妈不知道,也只当是吨吨放学直接回家了。更过分的是王文华没去接人也不给家里人来个电话。 章时年没等人来解释,直接把出租车退了,又从北京那边调了司机和车子过来,负责吨吨上下学,这次陈安修也没反对,他是不想做事太招眼,惹人议论,但事关孩子,哪里还顾得上做那些面子功夫。 吨吨一病就是好几天,陈安修不想撇他一个人在家,但老爷子的飞机马上就要到了,章时年不能不去接机,两人就商量着分道走,章时年去上海,陈安修等吨吨病好后,带着冒冒直接去越州。 商议既定,十九号章时年坐飞机去了上海,陈安修等到二十三号,确认吨吨真的没事了,才带着冒冒坐上了去越州的高铁,越州地处江南,距离绿岛一千多公里,不过现在火车快了,早上出发,午饭后就到了,总共也不过六个多小时的车程。 章家那边事先得了消息,派车在火车站接的人,陈安修不知道章时年是怎么介绍的,反正来接站的两个人都挺客气的,一口一个陈先生,看脸色也没什么异样。来之前他怕温差很大,冒冒不适应,下车之前还用外套把冒冒包了个严实,真正出来车站之后,觉得还好,十月底的天气了,大半个中国都不太暖和了。 车子在章园门口停下,又有人出来帮着提行李,还有个六十上下自称叫章七树的人给他们带的路,章七树一口一个时年少爷,再搭配着这江南园林里的亭台楼阁,九曲回廊,让陈安修恍然有种穿越了的错觉,幸好周遭人的穿衣还很正常,他也不至于神经错乱。 其实之前的时候,陈安修也听章时年说过章家这园子,说是祖上留下的,有三四百年的历史了,清朝后期,章家没落了几代,这园子抵给了别人,后来章家起来后,又买了回来,章家最兴旺的时候,这园子连着附近的好几条巷子都属于章家,不过这些房产解放后都收归国家了,八十年代后期,政府才还了回来,但外面的那些巷子已经有人居住,也无从说还,章家也没在此事上纠缠,剩下的园子仅有原来的四分一不到。相较于现在开发成为旅游景区的公共园林,章家这处私人园子要清净很多,因为有章家的专项基金雇人打理,一路走来,园中各处古朴悠然,但丝毫不见陈旧落败, 陈安修以为四分之一应该很小了,可等他抱着冒冒走了半个小时还没到目的地后,他准备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总算在他想开口询问还有多远的时候,章七树说到了,深色的院门推开,映入陈安修眼帘的是一处草木清幽的院子,面积不大但整洁,三间正房,院子里栽了一棵很大的树,好像是青枫,他也不是很肯定,因为一点都没变色,满树还是绿油油的树叶。 冒冒初来乍到,对一切都不熟悉,所以一直还算乖,只一路紧紧抱着爸爸的脖子,差点把他爸爸勒死。 屋里的摆设还好,简单实用,没有太多累赘的装饰品,有电话还有网线,桌上的茶水点心和水果,应该是刚准备好的,茶水还热着,章七树又给介绍了浴室和卫生间的位置,陈安修见没什么事就让人先走了。 冒冒见人走了,还赖在爸爸身上不下来,陈安修将他扒下来放在腿上喂点水给他喝,“冒冒,你喜欢这里不?” “爸爸,得得……” 陈安修握住他伸过来的胖爪子咬咬,“你大爸爸和哥哥还要过几天才能过来。”章家老爷子的意思趁着祭祖想让吨吨一起跟着过来露露面,不过吨吨要上学,不可能从头陪到尾,章时年就让吨吨祭祖前几天再过来。 老爷子虽然还没抵达,但海内外的章氏族人已经回来不少,不过能在这园子里住下的好像并不多,因为他第一次去饭厅吃饭的的时候就收到了不少疑惑的目光,当章七树介绍他姓陈的时候,这疑惑中又多了些猜测和探寻,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也没人表现太过,就是饭前饭后,有人旁敲侧击了几句,他打个马虎眼就敷衍过去了。 除了这些外面归来的,还有些本地的族人也在,章家在此地繁衍这么多代,也不都是大富之家,有的看着就是很一般的家庭,可能还有些亲缘关系,就过来帮忙的,他们平时说话就没那么多顾忌,陈安修在园子里走动的时候,有时候就听到两句,猜他是什么身份,还带着个孩子,又说祭祖期间,这园子里很少接待外客。有时候还能听到章谨之和章时年的名字,说些很多年没回来了,都是平常见不到的大人物之类的。也有人说好是好,就是那一支子孙太单薄,死的死没的没,如今就剩下章时年一个,年过四十了还不结婚,又有人说前者闲操心,人家那样的身份什么好姑娘挑不到,别说四十,就是六十,出去也能随便挑。 和一群相互不认识的人吃饭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情,陈安修吃了两天后就决定带着冒冒单独外出觅食,反正也没人规定必须聚在一起吃饭,他方向感还不错,尽管园子里弯弯绕绕的,他走过两回,大体也就认识路了。起码从他暂住的小院摸到大门口一点问题都没有。出去也没人阻拦,不过他还是习惯地和门口的人打声招呼,免得有人临时找他们找不到。 可能是发现他们父子俩也没什么特别的,起初陈安修他们没去吃饭,还有人问起,渐渐的也没人问了。 章谨之的专机是二十八号从上海飞往越州的,去接机的人除了章家的人还有省市级的很多领导,陈安修跟着车子进去,第一次享受了一把在停机坪上接人的待遇,飞机停稳,机舱打开后,先出来的是空乘和两个秘书样的人,章时年搀扶着章谨之是随后出来的,陈安修注意到章时年的目光朝着人群里扫过来,就抬手示意了一下,冒冒眼尖也看到了,大声喊爸爸,不过机场上噪音很大,他的声音也没传出多远,但陈安修注意到章时年轻微地点了下头,之后下来舷梯,有领导模样的人快步上前握手,说话,基本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众人登车离开之前,陈安修看到章时年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往他们这边走,但不知道章家老爷子说了什么,之后他们就上了同一辆车,陈安修不自觉地随着人群向前走了两步,一抬眼正对上老爷子投过来的目光,平平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章家老爷子弄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313章 章时年他们的飞机是上午十点多到的,这一番忙下来,等车队到达市区,就是午饭时间了,午饭设在一家临湖酒店的三楼,陈安修和冒冒也跟着去了,晚上的接风宴才是重点,所以中午这一顿就相对简单一些,就开了八桌,大部分是章家人,随机抵达的,前去迎接的,再就是一些政府人员和与章家关系比较近的当地作陪。 不同于章谨之和章时年被人众人围拱的景象,陈安修的周边就冷清多了,他身份不显,也没人特地注意他,最多就是有人觉得一个年轻男人单独带着个大胖宝宝有点稀奇,但在这种场合,也没人去专门探听这种无足轻重的八卦。他们父子被工作人员安排在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上,吃了平平静静的一顿饭。 因为少人打扰,陈安修和冒冒这顿饭还吃地比较快,章时年所在的主桌还没寒暄完,桌上的菜还没动开,冒冒就已经吃个半饱了,同桌其他没应酬的,都已经动了筷子,所以他们也不算招人眼,就是冒冒太小,也不知道分场合这种事,从在机场见到大爸爸就想贴上去黏糊黏糊,中间有饭堵着嘴还好,不过等他吃完,又不是他了,还是闹着要过去。 冒冒的右手边是一对三十上下的夫妻,用饭期间,那妻子见宝宝吃饭乖,年轻爸爸照顾也熟练,就忍不住称赞过几句,对于别人的善意,陈安修也不吝啬回应,一来二去就算有个面子缘了,知道那家有个比冒冒稍微大点的儿子,今年刚上幼儿园,此时年轻妈妈见冒冒不肯老实坐着,就问了句,“小宝宝这是怎么了?” 陈安修按住冒冒乱动的腿,笑笑说,“吃饱了就坐不住了,想出去玩。”章时年所在的主桌正对着窗子,从这边望出去,可以就看到外面浩淼的湖水和湖滨公园。 “小宝宝都这样,我家那个还比不上他呢,吃饭都坐不住。” 陈安修其实还没吃几口,不过心里清楚再在这里坐下去,冒冒迟早要闹事,就趁机抱着冒冒起身说,“孩子太调皮了,我先带他出去走走。” 他要走,当然也没人会阻拦,不过他们前脚刚走,另外一个人后脚就到了,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他的后面跟着一个服务生,托盘里放着几盘像是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饭菜,配色鲜亮,此外还有一杯牛奶,在这里没见到人,就很客气地询问,“请问一下,刚刚坐在这里的那位陈先生去什么地方了?” 桌上的人都不认识陈安修,不过见他这样问,大概也能猜到是刚才那个年轻人,旁边那个年轻爸爸叫做章世宗的就说,“您问的是带着个孩子的那位先生吗?他刚刚出去了,应该是到外面去了。” 来人道谢离开。 等人走后,章世宗对妻子小声说,“那人好像是六叔公的随身秘书。” 他的妻子明显很惊讶,“不是吧,那位老爷子身边的人?随身秘书亲自过来送饭,刚刚在这里的那对父子难道有什么特殊背景?” 章世宗就说,“有特殊背景还坐这桌?”今天能坐在在这里的,自然都是有一定身份背景的,可看他们这桌的位置,说实在的,真要有那背景太显赫的也不可能,就拿他来说吧,虽然他也姓章,可要不是这家酒店有他家的股份,他也坐不到这里来,更别说和主位的那位老爷子搭上什么话。 妻子点点头说,“也是。” 尽管两人心中还有疑惑,但桌上还有这么多人,他们也没就这个问题继续聊下去。 这是一个临湖而建的五星级酒店,因为章园能容纳的人并不多,章家就在这里包了三层,用来招待客人,陈安修想着中午冒冒要睡午觉,之前下车的时候和工作人员要了张房卡,不过这会冒冒有点不高兴,他也没直接带着人回房间,准备去之前看到的湖滨公园走走。 没料到公园是收费的,陈安修临时在门口的导游手里凑了张便宜的团队票,公园里有诸多仿古的园林建筑,不过现代的痕迹太明显,其实没什么看头,可环境不错,空气也清新,作为饭后的散步地点也足够了,他在路边小摊子上给冒冒买了一包巧克力和三只五彩斑斓的大气球,嘴里有了甜甜的东西,胳膊上又绑了这么多气球,冒冒高兴了,一路笑一路啪嗒啪嗒地跑,还故意摇摇那只绑着气球的手,使得气球跟着一上一下地不停晃,陈安修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相机,在后面跟着,“追上了,追上了,马上就逮住冒冒了。”冒冒跑会,回头看看爸爸还在,就继续哈哈哈地往前跑。 经过一片盛开的向日葵花田的时候,冒冒不知道在地上看到了什么,自己停了下来,胖嘟嘟地蹲在地上低头看,还伸着手指头戳,陈安修跺跺脚,加重脚步往他身边走,他感觉到了,手里捏着一只绿色的小螳螂,咧嘴笑着朝爸爸跑过来,“爸爸……”。陈安修见他这样,心也跟着一下子明朗起来。 “章先生……” 章时年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抬手向对面的人举杯,“胡市长太客气了,越州是我们的家乡,能为家乡的发展尽一份绵力,也是我们的希望。” 陈安修带着冒冒出来早,等酒席临近结束,章时年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他先把老爷子和老太太回去,找到那父子俩的房间推门进去,门口的衣架上拴着三只飘荡的气球,卧室床上的两人已经没心没肺地抱头睡着了,安修侧身躺着,一只手搭在冒冒的背上,手底下压着冒冒的小花牛毯子,冒冒光屁股穿着一件小衣面朝里,一只胖脚丫还蹬在爸爸肚子上。 章时笑着揉揉额角,拨个电话简短地交待了两句挂断电话,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刚想过去靠着陈安修躺躺,可刚挨身,腿上就挨了一肘子。 “不是睡着了吗?”章时年一手撑在床上,探身去看他。 陈安修吸吸鼻子,“光闻味道也知道有人进来了。”他睁开眼,给冒冒拉拉毯子盖住光着的两条胖腿,之后翻过身来,凑在章时年身上闻闻,“你喝了多少,一身酒味。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个房间?” 章时年使坏地朝他呼口气,“想找就找到了。” 这么重的酒气,陈安修嫌弃地别开头离他远点,“你到底喝了多少?”以前在外面喝酒,也没喝成这样过。 章时年趁他后退,脱鞋翻上床,抱着人躺下,“没喝多少,就是替舅舅挡了几杯。” 陈安修推推靠在自己颈间的脑袋,“没喝几杯就这样了?胃里难受吗?” “还行,就是身上有点热。” 陈安修原本想踢人先去洗澡,但听他说身上热,就把他的衬衫拉出来,伸手进去摸摸,果然温度比平时高了点,“你先别睡,我给你要杯西瓜汁,你喝了再睡。” “不想喝,刚刚在舅舅那里喝了些解酒茶。” 陈安修又摸摸其他地方,想着自己能走回来,应该也没太大问题,“那我去给你拧条热毛巾擦擦。” “不擦,就这样睡。”章时年似乎想睡了,将人揽近,压进怀里。 “你想得美,你不想擦,我还不想被个酒鬼搂着睡觉呢。”陈安修不顾他的反对,扒开他的手臂爬出来,翻身下床。 怀里空了,章时年睁开眼,唇角弯出个无奈的笑容。 陈安修打电话要了个水盆,刷了几遍后,端了大半盆热水和两条毛巾过来,解衬衫,脱裤子,擦擦上面,擦擦下面,擦擦前面,擦擦后面,等他好不容易擦完,想自吹自擂夸自己两句顺便要点表扬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睡过去了,他不甘心地在在人脸上捏一把,“真浪费感情。”但见人眉目舒展,姿势放松,看起来睡地很舒服,他撇撇嘴认命地去倒水了。 章时年睡着了,他自己身上忙出一身汗,倒掉水后,又在浴室里简单冲洗一下,回床上挤到两人中间继续躺着。可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冒冒动动小身板又贴了上来,陈安修怕翻身压到他,转过身来把他稍微推开点,拿毯子裹住。刚刚他给章时年擦身,翻来覆去地那么大动静,都没把人吵醒,他轻轻刮刮冒冒的鼻尖,“真是个小猪,怪不得这么胖,又能吃又能睡。”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身侧是两人浅浅的鼻息,其实他能感觉到章家的老爷子对他并没有太多的认同,不过第一次见嘛,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他也没优秀到让人光听名字就心驰神往的地步。而且在绝大多数人眼中,他和章时年是差距很大,这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认知。 这样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后来惊醒,还是感觉到身上有动静,他一睁眼,就看到冒冒整个扒在他身上,正想从他身上翻过去,往章时年怀里爬,他从后面揪住人的衣服,一用力把人拎到自己怀里。 冒冒抬头见他醒了,就扑腾着肉肉的手脚在他怀里拱来拱来,陈安修让他动静小点也没起多大效果。 他们这一闹,章时年也醒了,虽然只睡了一个多小时,看着精神还行,他把冒冒抓过去,挠冒冒身上的肉,乐地冒冒在他怀里打滚。 陈安修见那父子俩好像十年没见的亲热劲,嫌牙酸,自己爬起来给他们腾地方,他裤子刚套上,拉链还没拉上,阿joe就过来了,他是来给章时年来送换洗衣服的,跟着的服务生还端来了一份饭菜。 把人送走,陈安修掀开盖子发现是一大碗热腾腾的馄饨,还有一份酱排骨,另外就是两个青菜,都是不花哨能管饱肚子的菜色。他也没问章时年是怎么知道他没吃饱饭的,他端到床边,喂了还没打算起床的懒虫父子二人组半碗馄饨,剩下的就几乎被他一人解决了。 肚子填饱,也有心思谈其他的事情了,说起今晚的接风宴,章时年主动说,“今晚也没什么事,就是些应酬,你和冒冒就不用陪着了,吃完饭早点睡,我的房间在楼上,待会我把房卡给你。” 在章园的时候,陈安修就听说了,晚宴才是重点,不仅人多,而且还有不少重量级的大人物要出席,要在以前他就不去了,去了也是当壁花,可这才刚见面,他也不愿意章家老爷子以为他对章家有什么不满,或者搞特殊化,老爷子摆架子可以,他也跟着摆架子就不好看了,反正他还年轻,又是个小辈,让让那个老头儿也不会少块肉,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章时年夹在中间为难,“我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晚上也没什么事,我还想去凑凑热闹呢,别人还没说话,在你这里先把我打回来了。还是老爷子不愿意我去?” 章时年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笑笑说,“舅舅没说这话,不过你没必要勉强自己。” “那不就得了,老爷子都没说不让,再说我就是躲过这一次,以后没这种场合了?我难道次次都要躲着不见人吗?我这么一帅哥,领出去也不丢人。”见章时年还要说话,他摆摆手说,“好了,好了,最多我觉得无聊的时候,就带着冒冒先回来,你放心了,这次的主角也不是我,我也不需要和人应酬,我就去看看热闹,然后负责把我和冒冒的肚子填饱。倒是你,晚上再喝这么多,自己在外面找地方睡,太晚回来,我可不起来伺候。” 章时年扣好衬衫,在他脑袋上揉一把,“我让人给你和冒冒准备衣服。”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懂事的时候也确实让人心疼。 他们在这里说话,冒冒还在床上光着,他很喜欢自己那条枚红色带着黑白花牛的小毯子,自己趴在上面,抠抠上面的小牛也挺乐,就是毯子再被他这么抠下去,都快秃毛了。陈安修抓着两条腿将人拖过来穿衣服。 冒冒不愿意穿,在爸爸身上扭来扭去的,张着手要找大爸爸,“爸爸,爸爸。” 听到门铃响,陈安修把人塞到章时年怀里,不忘指指冒冒的额头警告说,“你很好,你以后别求着我给你穿。你有本事,天天跟着你大爸爸。” 章时年好笑地拍开他的手,“开门去。” 当天下午章时年要陪着老爷子见陆续抵达的重要客人,陈安修没事,就领着冒冒到越州市区逛了逛,也没走太远,晚上的接风宴,他带着冒冒准时出席,特意在老爷子眼前多晃了晃,刷了刷存在感,表明他真的来了,虽然老爷子没和他说话,但是他知道老爷子看到他们了,今晚最重要的目的达成,之后他把冒冒还有自己喂地饱,父子两人又充当了一个多小时的壁花先生和壁花宝宝,不到十点就回房间睡大头觉了。 他们向外走的时候正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请章时年跳舞,陈安修瞅了一眼,脚步也没半分停留,这一幕落在章谨之的眼中,他的眸色深了深。许默成就站在旁边,但同样不清楚这位饱经风霜,心思难测的老爷子此刻正在想什么。对于陈安修不甚合意?或许是,但好像并不只是这样。 章家老爷子的召见是晚宴的第二天上午来临的,比陈安修想象中的快点,早上他和章时年带着冒冒在楼下的餐厅用完早饭刚回房,老爷子的秘书就到了,“您找四哥吗?他在里面,请进。” “你好,陈先生,我是章老先生的秘书,我叫许默成。” 陈安修把门口飘荡着的气球往边上拨拨,“原来是许秘书,请进请进。” 章时年听到声音,抱着刚脱掉鞋子的冒冒从卧室里出来,“许叔,舅舅那里有什么事情吗?” “老爷子想见见孩子。这就是冒冒吧?真精神的孩子。” “行,我知道了,我待会就带他们过去。” 许默成微微躬了躬身,“那我就先回去和老爷子说一声。” 陈安修看看身上牛仔裤和衬衫,想着要不要换件正式点的衣服再去拜见那位老太爷,但想想又觉得太过刻意没必要,最后还是这副打扮跟着章时年去了。 许默成来应的门,开门后,他就先出去了,客厅里只有老太太在百~万\小!说,见到他们就起身了,“都来了,过来坐吧。抱冒冒过来给我看看。” 陈安修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打量这位老太太,单论相貌,并不算很出色的那种,气质冷清,个头比较高,人很清瘦,今天穿了一件灰格子的长裙,外面罩了件黑色开襟衫,即使在这种很私人的场合,她随意坐在那里,依旧是脊背挺直,看得出应该出身不错,自小家教很严,恩,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相处。 章家老爷子是随后是卫生间里出来的,头发花白,戴着眼镜,上身穿着一件藏青色的中式绸衫,陈安修见到人赶紧起身,喊了声,“章老先生,您好。”您不想承认,我也不上赶着自讨没趣。 章谨之听到他这称呼,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伸手一指沙发说,“安修不用拘束,坐吧。” 陈安修心道,这位看起来倒是温和很多,但经过昨天一天,他也知道这位老爷子真没表面那么容易讨好。 章谨之很喜欢冒冒,从章时年怀里接过来就抱上了,又给拿吃的,又给拿玩的,冒冒也赏脸,章时年在边上教了两遍,他就喊爷爷了,这爷爷一喊出来,老爷子更高兴了,搂着冒冒捏捏胳膊,又捏捏腿,“这小子真结实,比老四那会真是好多了。”他这话是和旁边的老太太方碧凝说的。 方碧凝就笑说,“是个壮壮实实的孩子,看着也聪明机灵。” 章时年接话说,“也是多亏了安修爸妈养得好,我工作忙,带他时间不多,晚上基本都是安修在带,平日里跟着家里爷爷奶奶的时间最多,就这会看着老实,平时也是调皮地不行,一刻离不开人。” 章谨之听到章时年的话,就问陈安修,“你爸妈身体都还好吗?” “都挺好的,我来之前,他们还托我给您和老太太带个好。” 章谨之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冒冒,“我们也不常回来,按道理应该是我们先去当面道谢,你爸妈一手带大吨吨,现在又照看着冒冒。” 陈安修的手指在膝盖上按了下,“章老先生,您太客气了,吨吨冒冒也喊我爸妈爷爷奶奶,我爸妈疼他们是应该的。” 章谨之点点头,“那就好,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和他们见见面。” 章时年执壶给大家重新倒杯热茶,“以后时间还长,总会有机会的,舅舅。” 冒冒嘴里吃着东西,这会还挺安静,他吃完老爷子递给他的一块小点心,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放到老爷子手里。 老爷子见他如此懂事,显然很开心,握着那颗巧克力笑说,“这是冒冒给爷爷的吗?” 冒冒前后晃晃两条小胖腿,“爷爷啊……” 老爷子以为这就是答应,更高兴了,摸摸他的脸,“冒冒真乖。” 冒冒伸出小指头戳戳老爷子拿着糖的那只手,“爷爷啊……” “爷爷一会就吃,一会就吃。” 冒冒又伸手戳戳,“爷爷啊……” 陈安修不忍心再看,有心提醒两句,但章时年在边上捏他的手,他就没出声。 老爷子向来饮食清淡,对糖果也没特别爱好,原本只想做做样子,但见孙子这么坚持,也不好拒绝,看他刚把糖纸撕开,冒冒一伸手又拿回去了,放到了自己嘴巴吧嗒吧嗒吃。他这一动作让老爷子和老太太有半秒钟的怔愣。 意料之中的事情,但陈安修还是有点坐不住,章时年忍不住清咳一声,老爷子顿悟过来,朗笑出声,“原来是让爷爷帮忙剥开,不是给爷爷吃,这个小调皮鬼。” 不管大人怎么说,冒冒嘴里一点都不耽误,吃完一块,又让爷爷给他剥了一块,陈安修嫌他太丢人,暗暗拿眼睛瞪他。冒冒起初光顾着吃也没在意,慢慢地也察觉到一点了,“啊……” “怎么了,冒冒?”老爷子低头问他。 陈安修担心冒冒没好话,就想编个借口把人拎过来,可没等他动手,冒冒伸手一指他,“爸爸要吃。” 他这一开口,大家的目光都跟着过来了,陈安修坐在那里,感觉沙发上长针一样,浑身那叫一个不得劲,但脸上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笑着,“乖了,爸爸不吃,你老实坐着,不要动来动去累着爷爷。”其实心里恨不得把他抓过来揍一顿。他好容易想在老爷子面前建立点正面形象,这下可能不用了。 章时年想笑的,但看到安修脑袋上快冒烟的样子,到底没敢笑出声,章谨之和方碧凝也没多说,不过让冒冒这一打岔,房间的气氛比一开始缓和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周末愉快。

章节目录 第314章 那天的见面大概持续了有两个小时,老爷子喜欢冒冒,注意力大多就在他身上,至于陈安修,没收获多少热情,但也受到冷遇,总起来说还算顺利。之后的行程还有很多,政府的礼遇,商界的邀请,还有其他方面的一些公开活动,章家盛名由来已久,尤其是老爷子又出任过多年国家级的领导职务,在越州当地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旅居海外过年,这次重返家乡祭祖,很多双眼睛都盯着,有些事情虽然没有太大的必要,但也不好都推了,落人话柄。老爷子忙,章时年当然也得跟着。 这样忙着忙着,时间一晃就进入十一月了,这样的时节在北方已经是寒冷的深秋了,在越州,只要天气晴朗,白天还是很暖和的,出门加一件外套就可以,但一下雨天就不行了,阴凉阴凉的。 陈安修趴在床边眯了一会,醒来发现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屋里没开灯,有点暗,冒冒握着他的一根手指头还在床上呼呼的睡,他摸摸额头,好像已经不热了,昨天市里的领导陪着老爷子参观越州市的建设,午饭安排在湖上的一座画舫里,他和冒冒也跟着去了,可能在湖上吹了凉风,晚上睡觉的时候冒冒身上就有点热,量量温度不是很高,他就拿温水给擦了擦,怕夜里起烧起来,他和章时年轮流守了一夜,今天早上医生过来,也说问题不大,建议先不要吃药,不过还是留了些退烧药和退烧贴。 冒冒还是太小了,哪里难受也不会说,就是恹恹地没精神,平常最喜欢吃的饭菜也不愿意动了,又哼哼唧唧地一直要爸爸抱着,他看章时年也是心疼地厉害,从半夜开始守着,到今天早上就没离开过半步,要不是今天的活动是早先就定好的行程,不能更改,他看那人今天都不想出门了。到最后人是出去了,半天时间就打了三四个电话回来。老爷子和老太太一早得到消息,也都过来看了冒冒。 也幸亏今天没出去,从半上午就开始下雨,温度瞬间就降下来了,就这样的天气出门,没感冒也要感冒了。 陈安修看冒冒睡得沉,小心地抽出被握着的手指,卷床被子挡在床边,端着床边已经变凉的水出门泼到院子里,院子里的那棵青枫这两天有变色的迹象。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大了,院子里积了薄薄的一层水和不少落叶,有几片叶子的边缘已经是红色的了。 他深深吸口气关上门,阻挡外面的雨气,堂屋的桌上是午饭后厨房里送过来的点心,这会已经凉透了,但中午没怎么吃,这会还真有点饿了,陈安修擦擦手从桌上捏了两个山药糕塞到嘴里,刚想再倒点热水,就听到冒冒在屋里喊爸爸,他嘴里答应着,从桌上抓个橙子加快脚步进门,人果然已经醒了,扁着嘴,正推开卷着的被子想从床上爬下来。 陈安修过去连人带毯子一并抱起来,“爸爸去外面给你拿橙子了,没走,咱先去尿尿,待会回来,爸爸给你剥橙子吃。” 冒冒一看爸爸还在,涌到眼眶的泪水又神速地收了回去。 陈安修边抱着他往卫生间走去边说,“咱冒冒都是大宝宝了,一会见不到爸爸还哭鼻子啊?让你糖果哥哥知道笑话你。” “果果啊。” “恩,果果哥哥上学去了,等咱们回去,就能去找果果哥哥玩了。”他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也知道,这里毕竟不是家里,在这陌生环境中,饶是冒冒这么心大的,见不到身边的人也会害怕。冒冒怎么说也只有两岁。 这院子位置有点偏,陈安修在这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平时就少有人走动,他也不是那种耐不住寂寞的人,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何况现在还有冒冒,他抱着人上完厕所,出来洗洗脸和爪爪,趁着剥橙子的空闲,又给冒冒含温度计量量,果然温度已经下来了,他把橙子剥开,自己先尝了一口,“真甜,冒冒来,啊呜咬一大口,吃完这个橙子,咱冒冒就好了。” 冒冒就着爸爸的手张嘴咬了大大的一口,沾的嘴上都是汁水,陈安修拿条毛巾临时给他围在脖子上,见人开始吃东西了,他心里也放心一些。 能在章园入住的,大多是关系比较近的亲眷,平时只要在园子里都会一起用饭,连昨天刚回到园子里的老爷子都没例外,陈安修的早饭和午饭都在自己院子里吃已经算特殊待遇,不过陈安修看这雨势,还是决定提前知会一声让人把晚饭送过来。他们这里离饭厅是少说也有二十来分钟的路程,冒冒刚好,最不能受这寒凉。他也不能丢下冒冒一个人自己去端饭。好在章七树也没为难,很痛快地就应下了,还说时年少爷早已经让人知会过了,又问饭菜什么时候送过去合适。 “六点左右就可以,麻烦你了,章叔。”其他留在这里的人大概也是这时间用晚饭。 章七树准时让人把热腾腾的饭菜送了过来,饭厅这边,可能今天下雨的原因,人比较多,直到开饭没见到陈安修父子,有人就问了句,“章叔,陈先生不过来?” 章七树就说,“他家的小家伙着凉了,陈先生照顾他走不开,今天就在院子里不过来了。” “原来这样,孩子没事吧?” “陈先生说好多了,不过小孩子生病很麻烦,离不开人。” 这人点点头,其他人也没继续问。 大概陈安修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透明,一开始接触的时候,大家见他住在这里,对他的身份有些本能的好奇,不过后来见他嘴巴严,慢慢地也就歇了心思,可这些时日,他跟在章家老爷子的身后进进出出的,又在已经平静下来的湖水里投进去一块大石头。原先就认识他的自然不必说,就连后来抵达的一些人也慢慢的注意到了他,别看老爷子没特意表明是什么,可这种默许本身也是态度的一种。 众人暗下猜测很多,有的人就猜到了陈安修和章时年的关系上面,毕竟这段时间不少人见过他们同进同出,陈安修和章时年结婚的事情没对外公开过,只有很小一部分的亲人知晓。其他人或多或少地听到一些传闻,说是这两年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但章时年没结婚,即便图新鲜在外面养一两个情人也不是什么事,所以也没人对此投以太多关注,可如果传闻中的那个人是陈安修,章时年又在这个祭祖的当口把人带过来,那意义就大不同了。不过现在一切都没摆在明面上,大家也仅止于猜测。 陈安修别说不知道外面那些事情,即便知道大概也没空理会,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哄着冒冒多吃两口饭,冒冒现在肯张嘴了,但胃口较之以往实在小了很多。连米饭带菜吃了小半碗就不肯再动了。 不仅章时年惦记,就是老爷子在外面也不放心冒冒,这是他的小孙孙,又是刚刚见到,正是最亲热的时候,就这么病了,老人心里哪能舍得下,所以婉拒了晚上的酒席,提早就回来了。都在一个园子住着,有些消息传地很快,于是不到第二天早上,很多人就知道了,老爷子推了一个很重要的晚宴,一回来就去探望陈安修的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比较短,大家看完了,正好可以去淘十一了o(n_n)o

章节目录 第315章 冒冒身体一向壮壮的很健康,这次一病,加上气候可能也不太适应,拖拖拉拉了三四天都没什么精神,有两个爸爸陪着还好点,能玩大半个小时,但也就是大半个小时了,其余时候都趴在那里不怎么想动,老爷子的心疼无法掩饰,为了让他提提精神,好吃的好玩的,让人一地送过来。这里面有冒冒特别喜欢的,能吃上两口,抱着玩玩,老爷子就跟着高兴半天。 不管社会地位如何,人老了,往往就在儿孙身上的心比较重,老爷子也不例外。他对冒冒的疼宠,很多人看在眼里,但能理解的并不多,怎么看那个孩子都是陈安修的亲生没错,即便陈安修是章时年的情人,章时年现在又没结婚生子,老爷子也没道理对个毫无血缘的孩子如此看重,况且有人也听说过章时年是有个儿子的,去年暑假还去美国探望过老爷子,看那意思老爷子是要认的,大家猜测私生子的名声不好听,老爷子就没大张旗鼓地对外公开。 在众人的疑惑不解和不断猜测中,日子又向前滑过去几天,离着祭祖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对于园子里近来的动静和风向,陈安修不是一点察觉都没有,但又没人为难他,他也不会主动去招惹麻烦,每日主要照看大冒冒,闲时在自己院子里看百~万\小!说,走趟拳,到饭点了就出去跟大家一起吃饭,既不四处走动结交,也没刻意避着不见人。也正是他这种随意闲适的态度,让大家更加摸不着底,有个别起心思的也不敢贸贸然去惊扰他,所以在周围的一片忙乱中,他的日子意外地很平静。 章先年是十一月二号到的越州,同来的除了他的妻子席艾之外,还是他的大哥章竟年和二哥章梅年两家人,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住进来,园子里就几乎没空置的院子了。他们来的第三天章时年请客,大家一起在外面吃了顿饭,冒冒让老爷子接过去了,陈安修就跟着章时年走了一趟。 在这里之前,陈安修就知道章家族支众多,来这里之后,他才有切实的体会,到今天为止,听说光海外专程回来的人就有二百多人,这么多人想都认识是不可能的,章时年特意给他提过一些关系很近的,章竟年三兄弟都在此列,据章时年自己说,能排“年”这一辈的,光同一个曾祖父的表兄或者说堂兄就有十一个,不过去世了四个,还有两个因为身体,一个因为工作,可能无法前来,此次能来的同辈人也就四五个,在这四五个中,章竟年兄弟又是和老爷子感情最深的。 他们的父亲章勉之在家行五,和行六的老爷子相差将近十岁,自小带着老爷子玩,感情是旁人不能比的,即便解放前章勉之随家人出国,在很多年里和老爷子也保持着书信来往。之后老爷子带着章时年出国,章勉之也是多方周旋,全力回护,九十年代中期,老爷子提前预警,指点章勉之将资金逐步撤出东南亚,从而在那场金融风暴中将损失降到最低,两家的关系更上一层。最后两兄弟更是在加州买了两处相邻的房子,比邻而居多年,直到八年前章勉之因病在加州去世,其后两年章竟年的母亲也在新加坡过世。 但两家的情谊并没有就此中断,章竟年三兄弟包括他们儿孙逢年过节或者去美国出差,都常去老爷子跟前走动。所以他们都是知道章时年和陈安修已经注册结婚的,也知道吨吨和冒冒,既然已经有这些事实,他们对陈安修的态度较之旁人就坦然很多,当然太热络的话也没有,不管怎么说,还有老爷子在前面,他们不可能越过老爷子对陈安修表现出欣然的接纳。 对此陈安修觉得还好,本来就是不熟识的,适当地保持距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有了这样的共识,章时年他们又久未这样相聚,席间大家谈笑风生,推杯换盏,这顿饭倒也称得上宾主尽欢。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晚饭结束后已经九点多了,等再回到章园差不多就十点了,章竟年邀着再去他的院子里坐坐,章时年和陈安修见时间不早了,也没真的去,推说要接孩子半途拐去了老爷子那院。 章竟年他们兄弟三个的院落离着很近,其他人散去后,章梅年和章先年都没睡意,又去大哥那边喝了会茶,说到陈安修了,章竟年就说,“倒难得是个心思透彻的。”清楚自己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态也算平和,就是有些事的应对上看得出还是很青涩,恐怕压不住大场面。 章先年因着和林长宁的交情,对陈安修比旁人更多一分亲近,“毕竟还年轻,以后真跟在时年身边,由时年亲自提点和教导,还有机会成长起来。谁都是慢慢学起来的,都要有个过程。” 章竟年点点头,“你说地也有道理,这孩子多大了,看样子有二十六七?” “差不多吧,具体的我也没问过。” 此时一直没发表过意见的章梅年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笑说,“能不能撑住大场面是以后的事情,就现在,在这个园子里来说,也算可以了。”他的话没说地太直白,但在座的其他两人都是明白人,也不需要解释太多,他们到这里两天了,园子里的动向多少也能看出几分,家族大了就是这样,谁也不敢保证各个都是好的,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陈安修头一次来,也没有根基,能顶着众多的猜疑在这园子里立住脚也算是本事了。 他们三兄弟在这边喝茶说话,那边陈安修和章时年也到了老爷子的院子,这院子比着现在陈安修所住的地方宽敞太多,依水而建,屋舍众多,俨然一个小型的园中园,章时年在这里也有自己的房间,但他几乎就没踏入过,晚上都是和陈安修还有冒冒一起。 老爷子应该还没睡,房间里还两亮着灯,两人循着灯光从搭建在水上弯弯绕绕的桥上过去,陈安修边走边在心里想,这造园的主人大概也是悠闲惯了,没什么急事,要不然这样一步路弯出三步桥,一旦出事,光跑这桥面也得累死,说不得跑急了刹不住脚还得掉水里去。 “看着路点,脑子里想什么呢?”章时年眼看着他要撞上转角的木头桥沿儿上,急忙出手拉住他。 “这三步一拐弯,两步一拐弯的,走起来憋气,还不如在桥沿儿上走着顺畅。”他看这木头桥沿儿也就半米高,宽有三四十厘米,一抬腿直接跳了上去。 章时年看周围没什么人,也愿意纵着他这小性子,伸出右手握住他的左手,牵着人一步步往前走。走到尽头的时候,陈安修张张手臂示意。 “多大了,你?”话是这么说,章时年还是搂着腰将人抱了下来。 “反正比你小。”陈安修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可等章时年抱住人不放下反而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笑不出来了,“喂,干什么,放我下来。让人看到怎么办?”他可没忘记,这园子里除了两位老人,还有他们的随从人员。 “我抱着你进去,省得你走路都嫌费事。” 陈安修双手压压他的肩膀,“你别害我,老爷子本来就不喜欢我,真让他看到,他还不得在心里又给我记上一笔?”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和章时年这样的关系,在人前老爷子不想承认,他也能理解,但是在人后老爷子也只对他做面子功夫。他又不是块木头,怎么会没感觉,“当然我也不是说老爷子必须喜欢我。”就是他好几次的示好,都被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打了回来,他也会郁闷的好不好。 章时年抱着人走到门前石阶处把人放下来,替他理理衣服说,“你已经做地很好了,是我没从中处理好。我会和舅舅再谈谈。” “别了,别了,你现在去说之前所做的努力不是都功亏一篑了吗?而且你越说老爷子心里越不高兴。”来之前就知道这趟行程恐怕不会太容易,他和章时年已经有共识,所以在某些场合下,两人也愿意配合老爷子。老人嘛,有点想法太正常了,当初他选择和章时年在一起的时候,爸妈还不是没给过章时年好脸色。长辈如果行事太过分另外说,但仅仅摆点脸色就受不住,以后日子他和章时年还怎么往下走。他希望章时年能尊重他的父母,同样的,章时年这边的长辈,他当然也应该给予同样的尊重。 对章时年来说,那是一手教养他长大的舅舅舅妈,和亲生父母也不差多少。他不愿意见到因为他的关系,让他们多年的感情心生嫌隙,当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他会努力去处好这段关系,如果最后还是不行的话,他就躲着点,少去人家跟前碍眼,又不是天天生活在一起,总不至于一点选择都没有的,“等那位老爷子真的想对我下黑手了,你再去拦着不迟,恩,真到那个时候,我可不和他好声好气了,到时候你就是挤成夹心饼干,我也不管你。” 章时年抱抱他,“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舅舅做事有他自己的原则。即使真到那种程度,我也先护你。”老爷子有能力伤到安修,但安修没能力伤到老爷子。 陈安修把脑袋靠在章时年肩上蹭蹭,笑嘻嘻地说,“这还差不多。” 此时在二楼,方碧凝放下手中的经书,起身问,“你不是说看到老四进院子了吗?怎么这会还没过来?” 章谨之拉拉窗帘,示意她过来向下看,“还在下面黏糊着,大半夜了不知道在说什么。”又抱又笑的,“都四十多的人了,挑了这些年,就挑了这么个男孩子。黏在一起净胡闹。” 方碧凝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正看到抱在一起的章时年和陈安修,“云之说他们感情很好,我起先还有怀疑,现在看看,应该是真的,云之他们都同意的,你也不要太为难那孩子,让老四夹在中间难做。” 章谨之放下窗帘,走到床边坐下,“我可没看到他难做,明面上顺着我,一转身看不到就和陈安修黏在一起了。” “那也说明老四是还是尊重你的,云之可说当初老季反对,把饭碗都摔了,老四照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能想到那场景,章谨之笑说,“老季那人性子烈,老四也是个不肯服软的,他们父子凑在一起,摔摔打打的事情还少,季家那几个孩子,哪个没挨过老季的铁砂掌,也就是老四自小身体不好,老季和他对上,只能摔其他东西出气。” 方碧凝也微微笑开,“说起来他们父子俩的脾气有时候真的很像,不过关于陈安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再看看吧。” 晚上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冒冒睡觉不安稳,好不容易困极趴在那里睡着了,不过半个小时就惊醒了,睁开眼没见到陈安修,张开嘴巴就哭,“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老爷子将人抱起来拍拍,“冒冒乖,你爸爸马上就过来接你了,这就上来了,这就上来了。” 冒冒眨巴眨巴眼中的泪,向四周看看,还是没见到人,继续张着嘴哭,“爸爸,要爸爸……” 老爷子抱着人打开门,向外面喊了句,“默成,去把楼下那两人喊上来。” 许默成就在附近,应声去了,不过他在准备下楼的时候,陈安修也开始往上走了,他好像听到冒冒在哭。 冒冒见到陈安修就伸着手要抱,爸爸抱在怀里拍拍又亲亲,慢慢地才把泪水止住了,但肉呼呼地窝在爸爸怀里怎么也不肯下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章时年在此稍坐了一会,陪两位老人说了些话,就给冒冒穿上鞋,带着人先走了。 十一月的夜里,即使在地处江南的越州,也是很凉的,冒冒的病又是刚好,陈安修出来之前就把人包裹严实了,塞到自己外套里面,只露出个圆脑袋在外面。 “爸爸?”冒冒在爸爸胸前拱拱。 “恩?怎么了?想睡觉吗?” “得得。” 章时年从旁给他压压帽子,盖住耳朵,“你想哥哥了?那你还想谁?” 冒冒伸出短短的指头来一个个扳着数,“得得,爷爷,奶奶,叔叔,得得。” 陈安修和他对对额头,“我听出来了,你最想你哥哥,你哥哥过几天就来了,明天,明天咱给哥哥打电话,让你和哥哥说说话。” 章时年说,“说起来爸妈也打过好几次电话了,一直惦记冒冒,现在冒冒好点了,也给他们打个。” “也是,明天一起打吧。”之前怕爸妈在家里瞎担心,他们打来的电话,他都借口冒冒睡着了或者出去玩了,“昨天看天气预报说这周末北方大面积降温,爸爸不知道买煤了没有,去年家里的煤也就还有几百斤,这一冬天肯定不够……” 难得今天下午没有加课,但班主任临时开了个班级会议,推选新一届的班干部,说是全由学生做主,但老师还是每个职位先提名了两个人选,他和另外一个同学被提名为班长,最后他以微弱的优势赢了,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其实他自己很明白,他的人缘并不是很好,在一个班级里相处时间长了还可以,但现在在新分的班级,能说上话的都没几个。而其他活跃点的同学在这两个月里,早就已经打成一片了。 下楼的途中,肩膀从后面被用力撞了一下,吨吨赶忙扶住楼梯扶手才避免直接跌到下面,“你干什么,孙佳浩?” 名叫孙佳浩的是一个理着平头,浓眉大眼的男孩,手里抱着个足球,听吨吨喊他的名字,就撇撇嘴略显无赖地说,“怎么?这楼梯是你家开的,只准你走,不准别人走?这才刚当上班长,就准备教训人了?我真害怕,你那么有本事不就赢了我三票吗?”他回头对后面的几个人一摆手说,“有本事得全票给咱看看,对吧?” 孙佳浩在班上的人缘不错,后面跟着的几个同班男孩子附和着他哄然大笑。 吨吨冷淡地瞥他们一眼,拉拉书包带下楼,“不就是输不起吗?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你那么想当,我可以替你和老师说说,但是老师能不能同意就不一定了。” 孙佳浩和他同学两年,都没听他一次说过这么长的话,稍微呆愣了一下,人就走远了,他后知后觉地问其他人,“他那是在说谁?” 其中一人指指他的鼻子说,“除了你好像没别人吧?” 孙佳浩脾气暴,把足球往地上用力一掼,就要追上去,“欠揍了是吧,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整天傲地跟什么似的,全班就没几个能入他眼的,他爸爸不就是一个开农家乐的农村暴发户吗?”以前班上的女生都去看过,陈秋阳暑假经常在店里帮忙算账。 另一个和吨吨同班过的人就说,“应该弄错了吧?他爸爸经常来开家长会的。他爸爸那样的,横看竖看也不像是农村暴发户啊。”能在这里上学的,家境都不错,陈秋阳的爸爸他们见过不止一次,那举止和做派哪里和暴发户沾半点关系,“而且陈秋阳用的那些东西可一点不便宜。”虽然有些他们也看不出价格,可光能看出价格的,就不是一般人能负担的,一个农家乐一年能赚多少钱? “管他是什么人呢,先去揍一顿再说。” 其他人扯住他,“算了,算了,万一他家里真有什么背景,还不够惹麻烦的。” 孙佳浩切一声,“就他那软趴趴的样子,你们见过他和谁动过手,打了也白打,到时候你们看我的。” 其他人见拉不住,也有想看热闹的心思就都跟了上去。可一直追到校门口都没见到人。孙佳浩眼睛尖,一眼在众多豪车里找到一辆浅蓝色的出租,出租车边还站着一个人,正在四处张望,“那车好像就是接送陈秋阳放学的。”天天搭出租车上下学的,在他们学校也不多,所以还挺好认的。 吨吨中途拐去器材室借了点东西,一出门就看到王文华了,自从爸爸将车退掉以后,这人就三天两头打电话过来骚扰,要他和爸爸说说继续用他们的车,有时候还吓唬他如果不听话就怎么样怎么样的。见他都不答应,今天更直接说要来学校接他放学。 王文华远远地一看到吨吨出来,就过来了,见面二话不说,伸手拉人说,“秋阳,走吧。我送你回去,你爸爸今天在家吗?”说实话,他和这孩子也认识大半年了,年纪不大,人也安静,看着应该挺好摆布的,哪知道就上次下雨晚来了,这小孩家里就把车给退了,害地他被二叔好一顿骂,还被拎着上门去道歉,歉是道了,可人家压根没松口继续用车,二叔很气馁,最近没少数落他,现在弄地他也心烦,大人不行,就从孩子入手,应该还是有希望的,而且不管怎么说,他还真是有点舍不得这差事,早上有免费的无限量供应的热乎早饭不说,时常还能在来回途中捎脚几个不打表的赚个零花。 可他这次的如意算盘显然并不是那么顺利,他刚碰到吨吨的衣角,吨吨举起手中的曲棍球杆,朝着他背上狠狠就敲了十来下。他才刚满十三岁,力道不足,但他出手快,又用尽全力,王文华一个一米七多的成年人,一时不察,瞬间就被他打趴在地上了,可王文华毕竟也是个成年人,反应过来之后,忍住疼痛爬起来就抢他的球杆,他一抓住,吨吨立刻就松了手,拔腿就往附近的保安人员身边跑,边跑还边回头大声喊,“我没钱,我爸爸也不会给你钱的。” 此时正值放学的高峰,每到这个时候,西和的校门外,就跟开车展一样,经常把此地的交通都给堵塞了,为个倒车停车的,也时常出现各种摩擦,有时候还有些小地痞知道这学校的学生有钱,会在学校附近抓人勒索钱,所以在上学放学的高峰期,学校都会派出大量保安出来维持秩序和保护学生安全。 吨吨一开始站的地方就离两个指挥车辆掉头的保安不远,其实他一动手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不过学生打外人,保安看着稀奇,腿脚就没跑那么快,现在一看反过来了,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理了,在场这么多家长瞅着,要真让学生被伤到,惹家长投诉学校保护不力,他们的奖金就跟着飞了,而且看一个孩子被打,他们也不忍心不是,所以没等王文华靠近吨吨,早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上去把人架住了。王文华无端挨揍,正在火头上,对拖住他的保安嘴上也不大干净。 这边的骚动引起了保安队长的注意,他过来问问,其中一个保安就说,“明目张胆追着一个学生要钱。人家说没钱,他还举着棍子要打人。” 保安队长听是这样,一摆手说,“先带保安室里问问。” 王文华这时后悔了,挣扎着不想去,但现在哪由得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本来勒索孩子这行为就特别惹人厌恶,他又刚骂了人,被拖到保安室里,门一关,就挨了顿饱揍。 吨吨班上的那几个男生全程目睹完这一切,推推已经看呆住的孙佳浩问,“这就是你说的软趴趴打也白打的陈秋阳啊?” 孙佳浩反射性地摸摸自己的背,光想想刚才抡着球杆打人的狠劲,他额上的冷汗就下来了,“看着闷声不响的,谁知道是个狠角色啊。我以为他就会端端架子哄哄小女生呢。” 吨吨今天没让新司机来接人,而是打电话让叔叔六点来接他,陈天雨不到六点就过来了,不过他来的时候,事情也已经结束了,他在保安室见到了王文华,他是认识这人的。 王文华同样也认识他,一见到他就说,“陈二哥,你给我证明,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开出租车的。” 旁边的保安插了一句,“开出租车的也不能保证你就是好人,刚才你提棍子追着孩子要钱,我们可都是亲眼看到的,如今人家家长来了,听听人家怎么处理吧,不行就打个电话送你去派出所。你去派出所说一样。认识的人都好意思下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王文华现在即便长了一千张嘴也没法为自己辩驳清楚了,何况这里还没人想听他解释。他恨恨地蹬了吨吨一眼,想不到这小子心眼这么坏。 陈天雨往边上迈一步挡住吨吨,他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事实的真相,但王文华来门口堵人,总不会是吨吨上赶着找茬吧?他从口袋里掏盒烟,给保安室里的众人都分了一支,“今天真是麻烦各位大哥了,孩子年纪小,今天全靠你们照看了,这个人呢,我确实认识,至于他为什么会对孩子动手,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孩子没事,乡里乡亲的,我们也不想太过为难他,报警就不必了,我想待会再好好问问他。” 保安们也不想多事,既然是认识的,就可能是私人恩怨,这样的事情让人家自己解决最好,于是也痛快地放了人。 出门后,陈天雨把车钥匙丢给吨吨,让他先上车,自己不由分说地拎着王文华去了旁边的小巷子,停下来一句话没说,照着王文华的肚子就踹了两脚,“本来有些事情我是不想计较的。”吨吨淋雨感冒他也心疼,但还不至于为这点事喊打喊杀的,“可你还没完没了了?你当我们姓陈的好欺负是吧?还敢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王文华,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再在孩子身上动歪脑筋,我一旦发现就找人废你一只手,不信的话,你就尽管试试。” 王文华心有不甘,但听陈天雨的语气实在不像作假,就瘫坐在地上没出声。 陈天雨踢他一脚,“你听到没有?哑巴了?” 王文华不得不开口,“我知道了,陈二哥,以后不敢了。” 陈天雨知道这人也不是大奸大恶的,就是贪图点小便宜,如此吓唬一番应该也就差不多了,他上车问吨吨事情的来龙去脉,吨吨也没瞒他,但也没忘为自己撇清干系,“我可没说他抢我钱。” “就你聪明。”陈天雨伸手在吨吨脑袋上胡乱揉了两把,他是没说,但他这么一喊,再加上当时的情景,任谁都会往王文华抢钱的方面想的。吨吨根本就是刻意制造误会,“但下次不准做这种事情了,你现在还小,有事和家里大人说,就是不想你爷爷奶奶担心,也该和我说说,你这次是侥幸,万一王文华反应快点,把你打了呢,你爸爸还不得心疼死。” “就是我爸爸说的,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就想办法打回去,实在打不过的再和家里人说。” 陈天雨也是无语,“这是你爸爸我大哥说的?” 吨吨对着车窗扒拉扒拉被揉乱的头发,“是啊。” 陈天雨无声地翻个白眼,亏得他还以为大哥做了爸爸后,人变得稳重靠谱了,没想到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叔叔,你看那是睿哲吗?” 西和的幼儿园和中小学并不在一个校区,但离着也不是很远,吨吨以前回家并不经过这里,但要到市区的话,从这里走是近路。 “这都六点多了,幼儿园不能这么晚放学吧?” “可是真的很像他,旁边那个不就是他妈妈吗?”六点多,天已经全黑了,但街上路灯都亮着,幼儿园门口也开着大灯,所以看地还算清楚。 经过幼儿园门口的时候,陈天雨将车速放慢了点,这样看地更清楚些,“确实是睿哲和刘雪。”可是车边上站着的那个男人是谁,明显是在等刘雪的,看背影也不是陈天齐,“算了,你大爷爷家的事情,咱理不清,你今晚想吃什么?叔叔带你下馆子去。” 吨吨不假思索地就说,“想吃煮的方便面,要香辣味的,要放两根火腿肠,两个煎鸡蛋,还要一个肯德基的全家桶。” 陈天雨打方向盘转个弯,“得了,你就这点追求了,你奶奶在家不让你吃,你就来找我,我们去超市买方便面,正好旁边就是肯德基。”不管吨吨和章时年长地多么像,实际上还是比章时年好养活多了。 放在后车座上的书包里手机在震动,吨吨探身捞过来,“是我爸爸。” “那你快接,我把车里的音乐关了。” 吨吨把电话接起来,“爸爸?” 陈安修在电话那边问,“放学到家了吗?” “我今天在叔叔这里,我们现在正要去超市买东西。” “去买东西?这个时间?你叔叔是准备亲自下厨吗?就他那手艺?冒冒先别抢,我和你哥哥说两句话……” “得得,得得……”吨吨在这边已经听到冒冒在那头大声喊了。接着又是爸爸无奈的声音,“好,好,让你先说,别蹦了,再蹦床都让你蹦塌了。” “吨吨,你打开视频,冒冒要和你说话。” 他一打开视频,满屏就是冒冒那张兴高采烈的大胖脸,“得得,得得。” “听到了,听到了,你怎么好像还瘦了点?” 他们说着话就到目的地了,陈天雨把车子在超市附近露天停车场停下,也凑过来看,“是好像瘦了点,这是去祭祖还顺便减肥吗?瘦了也不是很好看嘛,冒冒,你还是多吃点再胖回来吧。” 冒冒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就抱着手机哈哈笑。 这么多天,总算是有点精神了,陈安修伸伸脚,把小圆胖子夹到自己两腿中间放着。 结束完吨吨和陈天雨的电话,陈安修又给爸妈打了个,今天吨吨不在家,他们吃饭早点,接电话的时候正在江三爷爷家里说话,陈妈妈给老爷子新做了一套入冬的棉裤棉袄。 电话里陈安修听三爷爷一直在那边说,不肥不瘦的正好,哪里也不用改了。 陈妈妈又问,“那三叔,你觉得薄点不?我那里还有两个袄片儿,做这个也不费事。” “这么着就行,很厚了穿在身上动弹不开,我也觉得闷得慌,这样的,现在穿就行,再冷了,不是还有羽绒服吗?” “那我明天把拉链缝上,过两天不是要降温了吗?正好穿。” 听到这些话,陈安修即使没看到,也知道那边在忙着试穿,“爸爸,我妈把我们的做了吗?” 陈爸爸在电话里笑说,“冒冒的做了,你的还没开始,你妈说你冻个十天半月的也没事,不着急。” 陈安修哀嚎,“什么叫不着急,我也很怕冷,冒冒都那么多了,还做?他去年的都没穿完。” 陈爸爸笑了一声,还没说话,电话被陈妈接了过去,陈安修的话,她都听到了,没好气地笑道,“你看你那点出息,还和自己儿子较上劲了,也不怕冒冒记事了,以后笑话你。” 陈安修摸摸坐在他大腿上仰着脑袋听音的冒冒,“他敢,我现在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他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他扔出去。” 陈妈妈听他还有心思插科打诨,语气里的轻松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约莫着应该没受太多难为,对章家的事情就没再多问,接着又说了些家里没什么事,一切都好,房子进展很顺利,入冬之前差不多就能封顶之类的话,剩下的时间就基本都是冒冒的,陈爸陈妈和江三爷爷想他,逗着说了好一会的话,最后要挂电话的时候,陈妈妈说,“对了,还有个事,你上个月前脚刚走,你奶奶又进了一次医院,我和你爸爸一忙,你生日那天想起来的时候都快半夜了,也没给你打电话,你那天怎么过的?” “也不是什么大生日,过不过的也没什么区别,那天四哥正好四哥也不在,我和冒冒在外面吃的饺子。”要不是章时年和两个爸爸打电话过来,他自己都没记得,最近的事情这么多,一个生日而已,实在算不上什么,“那我奶奶怎么样?没什么事吧?”其实爸妈没说的话,以后事情不大,不过还是问问放心。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着天气好,你茜茜姐姐推着她出去走了走,可能不小心吹了风,身上不舒坦,在医院里待了三天,现在已经好了,还是愿意在你大姑那里住着。”就是病一次消耗一次精气神,人现在是看着一天不如一天了。建敏说要给老太太做身老衣服,一说出来自己先哭了。但这些事也不好在电话里多说,“有什么事情等你回来再说吧,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那行,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我就回去。” 另一边吨吨和陈天雨也买好东西准备回家了,光方便面就买了一箱,虽说吨吨想说吃方便面,但陈天雨也不可能光让他吃方便面,除了肯德基的全家桶,回去的路上又在小区附近的店里切了三斤熟牛肉,要了两个青菜。 到家后吨吨放下书包和外套,去厨房拿盘子准备装菜,陈天雨提着方便面箱子是后面进来的,他边换鞋边吆喝,“咱今天吃有牛肉的香辣牛肉面。” “叔叔,你的盘子和碗筷怎么又全在水里泡着?” 陈天雨进来一看可不是吗?水槽里满满的,他都忘记多久洗了,反正就是吃完就扔里面泡着,实在没得用了再一次洗了,现在连锅子里都是上次煮饺子剩下的汤,“男人计较那么多干嘛?有的用就行了,先拿干净的用着。” 吨吨把饭橱里里外外看了两遍,“就还有两个小蘸碟,什么都装不了。叔叔,你煮面,我来洗碗,手套和洗碗布放哪了?” 陈天雨放下东西,过来拎着人往外推,“不用你在这里碍事,你去外面把电热水壶拿进来装点水烧上,暖壶里应该一点水也没有了,免得待会吃饭的时候没水喝。” 吨吨被推出去了,陈天雨先把锅子刷了好几遍倒上水,又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两只不一个颜色的塑胶手套,洗碗布没找到,不过他多倒点餐洗净也能洗出来,他刷刷刷刷刷,正当他在奋力和油腻的碗筷奋斗的时候,装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吨吨,帮我接电话,看看是谁?” “哦。”其实不用他说,吨吨已经把手机摸出来了,“是一个叫张灵均的。” 陈天雨手中的动作略顿了一下说,“接了吧,给我拿过来,”吨度蹬蹬蹬蹬跑进来,踮着脚把手机贴在他耳朵上,“灵均?这么晚了什么事?” 张灵均看看手上的表,现在还不到七点,真的很晚吗?“也没什么事,你现在下班了吗?” “恩,和我小侄子在家里。” “是这样的,我和温凯还有我姐在吃饭,离着你家挺近的,想问你们吃了吗?没有的话带吨吨一起过来吧,都是认识的,也没别人。” 陈天雨面不改色地开口,“不好意思啊,灵均,我和吨吨刚在外面吃完回来的,你们自己吃吧,今天我就不过去了,我不放心吨吨一个人在家里。” “那太可惜了,这家料理店的烤肉听说很不错,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来吃饭吧。” “好啊,下次再约。” 温凯和凌若昀已经在桌上点菜,见张灵均过来,听说陈天雨不来,温凯就起身说,“我请客都不来?这么不给我面子,我打电话给他。” 张灵均笑笑阻止说,“别了温凯,他小侄子在他那里,再说他们也吃过饭了。” 温凯刚才也只是做做样子,想给女孩子个台阶下,尽管他想撮合天雨和张灵均,但更清楚天雨说一不二的性子,说是不来,肯定就不来,再打过去也是多余,“你是说吨吨啊,天雨倒是真的特别疼他那个小侄子,我们上学那会,一到周末,天雨就天天带在身边,要说吨吨真是从小就乖,我们玩的时候,他就在边上老实坐着,也不像其他小孩一样到处乱跑,给他一包薯条,他就能坐在那里吃一上午,这一说都快十年了,吨吨当时也就两三岁,现在都是初中生了。” “他好像挺喜欢小孩子的。” “你说天雨?你别看他平时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对上小的,一点辙儿都没有,有吨吨和冒冒磨他这些年,他照顾孩子还挺有一手的,尿布都会换……” 身为当事人的吨吨还不知道此刻温凯正把他当成扯开话题的利器,他把电话挂断后,还黏在陈天雨身边不肯走,鬼头鬼脑地刺探消息,“叔叔,这个人是不是来过咱家奶奶说在海关工作的那个张姨,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陈天雨挑挑眉,边刷碗边问,“怎么,你想知道?” 吨吨看叔叔竟然没一口拒绝,充满希望地猛烈点点头。 锅子里水开了,陈天雨脱下手套,推吨吨的额头一把,“我偏不和你说,憋死你。” 吨吨一抬脚跳到他背上挂着,“叔叔,和我说说怎么了?我保证不和别人说。咱俩这么好。” 陈天雨摸摸下巴作势思考了一下说,“和你说说也不是不行,你先和我说说,我能有什么好处,如果说不说都一样的话,我选择不说。咱先谈谈条件。”吨吨这点小重量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他背着人轻松地从放在一边的塑料袋里摸出一把火腿,抽出五六根撕开包装,一折两段丢进去,接着又丢了五包方便面进去搅搅,炒锅因为不常用看起来还算干净,他拿水冲冲,倒油进去,快手快脚的煎了四五个荷包蛋,吨吨嘀嘀咕咕在他耳边磨了半天也没磨出结果,看着面已经出锅了,认命地跳下来,抓了两个干净杯子出去倒水。 虽然晚饭是方便面,但因为配料多,看着还算丰盛,叔侄两个吃到最后肚子都圆了,饭后两个溜达着到同一小区的陈大姑家看了看陈奶奶,那边也已经吃完了,陈大姑正陪着陈奶奶客厅里在看电视,可能病久了,小辈都很难在身边,也可能是有些事情心里已经明了,她现在对着吨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亲近很多,给他剥香蕉,又嘱咐他过两天冷了,上学放学记得多穿点衣服。 吨吨最近跟着爷爷奶奶来看过他好几次,已经适应她的转变,她说什么,他就答应着,又主动说了刚刚当选班长的事情。 “既然老师让你当了,你就好好干,该说的就说,该管的就管,挺起腰杆,说话底气足足的,别不好意思,你越是害怕,他们就越是不听你的。你这性子就是太腼腆了,容易让人欺负。” “我知道了,太奶奶。我一定好好干。”他看起来真的像到处受人欺负的样子吗? “在学校里好好跟着老师学,以后考个好的大学,也让你爷爷奶奶和你爸爸跟着沾沾光,他们这些年带大你也不容易。以后等你有了大出息,村里那些说闲话的就闭嘴了,人的面子都是自己赚出来的。” 陈建红听到这里打断她说,“娘,吨吨还小,你和他说这些干啥?这离着考大学还有好几年呢,以后慢慢教。” “行,行,我知道我老了,你们都嫌啰嗦,吨吨喝点水和你叔叔早点回去吧,明天还得上学。” 陈天雨看看表也快八点了,知道吨吨的作业还没写,就顺势起身说,“那奶奶,你也早点睡,我过两天在来看你。” 回到家后,吨吨在客厅里写作业,陈天雨接了个温凯的电话后,就先去洗了澡,今天在外面耽误的时间长点,吨吨做完作业,又预习了一下明天的功课,洗澡上床的时候都快十点了,现在家里也没其他人,叔侄俩就睡一张床,陈天雨先上去的,围着被子抱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吨吨没带睡衣,穿的叔叔的,又肥又大,腿上还挽起来一大截,他提着裤子爬上来,自动钻进陈天雨热乎好的被窝,凑过去问,“叔叔,你在看什么?” 陈天雨一边查看一边手边的本子上写,“查查往年生姜的价格,我过两天要去下面的市场上和人收生姜。早就和人说好的,你去越州的时候,我大概不能过去送你了。” “不用去送我,严叔叔和我一起去,我们坐飞机,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很快。”严叔叔就是大爸爸找来的司机叫严旭,“叔叔,你以前的时候不是光出钱让人捎带着帮你收点,说是赚个零花吗?怎么今年自己要去了?” “今年投的本钱多点,你刘光叔叔那姐夫看着虽然还算靠谱,不过我还是跟着去看看,心里踏实点。” “哦,叔叔,你现在缺钱的话,我还有,我可以给你。”以前叔叔赚钱好像都没这么努力的,总说够花就行。现在叔叔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竟然开始费心思赚钱,而且家里一点女孩的东西都没有了,以前叔叔的女朋友们都会有东西放在这里的。 陈天雨伸手过来捏他的脸,“臭小子长本事了,还能给叔叔钱花了。你和我说说,能给我多少?” 吨吨奋力抓下他的手,“很多,我爸爸有钱,不用我的,我的可以都给你。” 陈天雨看时间也不早了,合上电脑,关了灯,一掀被子把吨吨兜在里面,伸手进去挠他痒痒,“果然是小财主了,说着说着还喘上了,我先摸摸身上长了多少肉?” 吨吨怕痒,哈哈笑着去推他,叔侄俩抱着闹了好一会,屋里才渐渐平息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应该会在明天。

章节目录 第316章 祭祖的日期定的是农历的十月初一,距今还有一周的时间,陆续抵达的章家人越来越多,外面的诸多活动和邀请,老爷子已经不再亲自出面,实在推不掉的就让小一辈的代为出席,章时年这一辈里最小的也年近四十,各个拿出去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也不存在分量不足的问题。 章时年只要出去,大多时候就带着陈安修,名义上和老爷子说是带着出去见见场面,私底下未尝不是担心老爷子会为难人,至于把冒冒留在家里倒是不担心,他现在是老爷子跟前的第一等的红人,老爷子放在心尖尖上,每天必定让人把他接过去,一待就是大半天,经常是早饭接过去,晚饭后才舍得还回来。要不是冒冒晚上离不开人,老爷子亲自带着都有可能。 刚开始那几天冒冒还不愿意去,一见有人来,就紧紧扒在爸爸身上不下来,陈安修把人送过去,只要一转身,他就哭着在后面追。慢慢地和老爷子熟悉了,老爷子又好吃好玩地供着他,他就好说话了点,虽然不会很高兴,但放下就放下了,并不怎么哭闹。不过入睡前必须接回来,要是困了还见不到人一定要闹一次的。 这一天的事情不多,陈安修和章时年就在院子里陪着冒冒多待了会,眼看着快到十点,他们不得不准备出门的时候,章时年才领着冒冒出来往老爷子那边去。路上遇到领着小孙子鸿渐正在散步的章梅年,他们过去打了个招呼。 鸿渐今年三岁,是章梅年二儿子家的孩子,章梅年让他喊冒冒小叔叔,鸿渐看看和他差不多矮的冒冒,不是很情愿地喊了声小叔叔。 冒冒懵懵懂懂地戳在那里,对这个称呼也没什么反应,章时年轻轻拍拍他的背,“冒冒,鸿渐喊你叔叔呢,你怎么不答应?” 冒冒想了想,朝鸿渐猛然一张嘴,“啊。”别人喊他,他就这么答应。 他突然来这么一嗓子,鸿渐没提防被他吓得后退一步,只要有冒冒在,不时地就要出点类似的意外状况,陈安修已经从一开始的哭笑不得,变成现在相对淡定的状态了,不过吓着别人的孩子总是不好,他弯腰握握鸿渐的手说,“小叔叔和你玩呢,鸿渐别害怕。” 章梅年笑了笑说,“没事没事,没这么容易吓着,倒是冒冒越来越精神了。” “感冒好了就坐不住了,爷爷天天追着跑。我还真担心把老爷子累着。”章时年摸摸仰头看他的冒冒,“以后答应不用这么大声。” “六叔的身体一向不错,现在有孙子天天在身边,高兴还来不及。对了,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恩,还是安泰那个医疗项目。今天要到几家相关的医院走动一下,约的是上午十一点。” “那你们先去吧,我们有时间再聊。” 告别了章梅年,陈安修和章时年带着冒冒继续往老爷子所在的院子走去,路上遇到的人有陈安修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不过能住在这里的,彼此也不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大概地打个招呼就过去了,也没有再停下来。 “今天应该会有很多记者随行吧,我跟着去合适吗?” 章氏出身越州,肯定也不能只担着个显赫的名声,投资家乡建设自不必说,此外在教育,医疗,文化等方面章氏基金会也有不少的公益项目,章氏基金会是九十年代的时候由老爷子一手创建,最初的资金来源于他的个人资产和他所持有的章氏衡泰的股票,基金会发展到现在,仍由老爷子掌管,但接受来自全球其他族人的捐赠,今天老爷子不去,章时年代他走一趟是不可避免的,现在不流行低调做好事,特别是这些事也不是事关个人,而是章氏一族对外树立的形象,但他实在无法坦然消受无数镜头全程记录的待遇。 “放心,今天我不是主角,只要意思到了就行。”怎么说族长也不是出自他们这一支,在祭祖前夕,众人目光齐聚章家的关键时刻,他也无意抢这个风头,“到时候不想出去的话,你就让司机带你出去走走,晚上我们一起回来就行。” “那也行。” 时间也不是很早了,两个人放下冒冒也没多做停留。 中午陈安修和章时年不在的话,冒冒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到饭厅吃饭,不过这次回来的孩子挺多的,都和大人坐在一起也不大方便,所以除了一部分不能自理的需要妈妈亲自照顾,其余稍微大点的孩子就在隔壁的小间里由专人照看着吃。 别人都如此,老爷子也不想太搞特殊化,而且小间里的饭菜都是专门为孩子准备的,也更营养,就这样,冒冒作为一个能自己吃饭的大宝宝就被分到了后面这个行列里,不过真到了里间,他的待遇又和别人不一样,别的小孩都在一张长桌上一起吃饭,只有他自己吃一个单独的小桌。倒不是别人特意优待他,实在是不得不如此,起初他没来的时候,大家吃饭还算和谐,这里面的孩子都比冒冒大点,四五岁的占大头,吃饭很利索,家里父母教育地也不错,在饭桌上也没大吵大闹的。 可他一来就不行了,他吃相不太好看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他想吃什么,不让别人夹,他自己就站起来举着叉子到盘子里叉叉叉,吃完这个,吃那个,吃了这盘,吃那碗,在座的毕竟都是些自控力还不怎么大的小孩子,其他人一看他这样,慢慢地也都跟着坐不住了,你抢我也抢,一带二,二带三,筷子夹不到的用叉子,叉子抢不到的下手抓,顿时整个桌子都乱了,他就像个不小心投放到羊群里的小狼崽崽,他到哪里,哪里乱成一团,负责照看的人拦都拦不住,往往一顿饭下来,杯盘要摔烂几个,孩子们身上沾的汤汁菜渣也是五花八门。有两次几个孩子的妈妈不放心进来看看,一看到那景象都快吓晕了。 谁都知道冒冒是混乱的根源,但同时大家也知道这是老爷子疼爱的孩子,所以也没人为难他,但为了避免继续混乱下去,大家商量过后,就把冒冒单独分了出来。 他走了,长桌上重新平静下来,冒冒吃饭的时候几次想过去长桌和别人一起吃,但都被拦住了,可能知道别人不待见他,他渐渐地也不大愿意来这里吃饭。每次有人来领着他进去,他就喊爷爷。 老爷子毕竟和他相处时间短,也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每句话,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也没太注意,这两天见他半下午总要东西吃,就想过来看看午饭到底吃的什么,这一看不要紧,老爷子心疼坏了,怎么别的孩子都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就他的小孙子孤零零地坐在最角落的一张小桌上。 尽管里面负责人的解释合情合理,老爷子也表示能理解,但理解无法抵消心疼,最后老爷子还是找个借口把人领了出来,自己随身带着。 这顿饭冒冒吃地很好,午睡起来后也没闹着吃东西,不过肚子饱了,其他事就来了,他精力充沛,一刻坐不住,老爷子刚一走眼,他把老爷子刚得手的一对文玩核桃砸了,用的还是老爷子喜欢的一方砚台,最后核桃烂了,砚台也被敲掉一个角。 对着这个活泼泼的小孙子,老爷子是从心坎里喜欢,但有时候又很想把人抓起来打一顿屁股,实在太调皮了,不过怕冒冒伤到,他还是让人赶紧把碎掉的核桃渣子清理干净,又让人送了盘核桃仁过来。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只要天气好,陈爸陈妈都会带着冒冒出去玩,山上还有很多小伙伴,在这里的这么多天,除了爸爸在的时候会带他出去玩,他大多时间就在园子里转悠,可能是真的闷了,核桃仁看着也吃地不香,边吃边掉,自己趴在二楼的回廊栏杆那里到处看。 十一月是园子里晚桂盛开的时候,老爷子院子临近的小山坡上就种了一大片,此时正有很多孩子在桂花林里玩,清脆的笑闹声老远就能听到,大家回来祭祖,也不仅仅是祭拜祖先,更多的是联络感情,这感情包括大人的,和包括孩子们自小就培养出来的情谊,因为冒冒太小,又身份未公开,老爷子怕他在外面受欺负,就没让他跟着其他孩子一起玩,现在见他这可怜样,实在心疼人,就喊了许默成过来,“你领着冒冒去和别的孩子们玩玩。待会有人过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他在冒冒的口袋里放上一大包核桃仁,冒冒听说可以出去玩,又抱了自己的一个玩具熊,还有一只雪白的长毛玩具兔子。 “冒冒,你过去的时候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吃东西,玩具也记得分给别人抱抱。”老爷子知道小孩子多少都会排外,冒冒这样贸然过去,那些小孩子们肯定不会很快接纳他。 “恩。”冒冒咧着嘴笑。 老爷子看他高兴了,就摸摸他的脸,让林默成领着出去了。 不过事实真就和老爷子预料的差不多,冒冒一到那里,看到那么多人,哈哈笑着就跑着迎上去了,他想找人和他玩的时候还是很大方的,把自己口袋里的核桃袋子扯出来,又把自己的玩具熊和兔子往人家怀里塞,但是孩子们今天在这里玩,厨房准备了很多点心,水果和饮料,他带去的核桃仁也没人吃,他塞过去的玩具熊和兔子,别人看了一会,伸手就给他丢出去了,他们不是秋里镇上的孩子,他们家里什么玩具没有,根本不稀罕这些东西。 可能还记得冒冒抢饭吃的样子,他一靠近放点心的桌子,有人还推他。 “给吃。”冒冒手里还抓着一把核桃仁,他大概是想和人换。 “你走开了。”别人一抬手把他手里的核桃仁打到地上。 冒冒蹲下去想去捡,许默成抱住他,“冒冒,掉到地上的就脏了,咱不要了。” 都是些孩子,许默成只能劝,也不能真的做什么,可他也没多少哄孩子的经验,而且又是个陌生人,根本就没几个孩子愿意听他的。 点心也吃不到,冒冒就过去把别人丢掉的小熊和小兔子捡回来抱在怀里,不过原本很干净的颜色此时沾了草屑和泥土,看起来就有点脏,没人和他玩,他就在边上胖嘟嘟地站着看别人,过会可能想起什么,就揪揪兔子的耳朵,抓抓熊的腿凑上去让人看,但没人理会他,几次想加入做点别的,也被人推了出来,有许默成在,当然不可能让他受伤,可也没更好的办法让这些孩子接纳他。几个负责看护孩子们的人过来劝了也没用,说多了,有个孩子还冷不丁地爆出一句,“我妈妈说他没家教。” 许默成此刻只能庆幸冒冒真的还小,听到这话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心里无法压制地窜过一抹怒气,“冒冒乖,咱回去了,改天咱们到外面玩。” 可是冒冒听不懂啊,他贪恋这里小朋友多,怎么都不愿意走。许默成一抱他,他就哼唧,最后许默成也没办法了,就要了两个小凳子,陪他在这里坐下。 小孩子都好动,这桂花林又宽敞疏朗,他们就在里面跑来跑去,并不会长久停留在一个地方,冒冒看他们跑开了,就去桌上满满抓一把点心放到口袋里,不过他的爪爪小,一大把也就能抓两块,他抓过来也不吃,就放在口袋里。别人回来,他就去小凳子上坐着,别人一走,他又去抓一把,他看起来也不是很想吃,可能别人不让他吃,他不愿意。林默成也只是这么猜,并不清楚一个两岁孩子的想法。 他只拿又不吃,大半个小时过去,两个口袋就满了。 半下午过后,天就有点凉了,许默成见他还不打算走,正准备想其他办法的时候,老爷子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嘱咐看护帮忙看一下冒冒,自己避开几步到旁边的树下接电话,过会有五六个孩子回来了,桌上点心很多,足够吃的,他们倒是没看出少来,可他们看到冒冒的口袋圆圆鼓鼓的,里面的点心都冒尖了。 有人就指着他的口袋说,“你们看,他偷吃,他偷了那么多吃的。” 更有两个看着四五岁的男孩子扑过来要掏他的口袋,冒冒看着胖大点,但只是相对于两岁的宝宝来说的,和有他两倍岁数的孩子比,就不够看,没等跑开就被人扑到地上了,被人摁着手脚把他口袋里的东西掏了个干净,连他口袋里刚开始就有的核桃仁都掏出来给他丢了。 老爷子打电话过来是说章时年和陈安修已经回来了,让他带冒冒回去,可许默成接完电话回头一看,气得眼睛都红了,他克制着怒气把压在冒冒身上的两个孩子拎起来,这时负责看护也过来了,“许秘书,实在不好意思,刚才那边有个女孩摔到了,我看冒冒在这里老实坐着,就去那边看了一下。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 许默成不想为难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在很多人的眼中,冒冒来历不明,只是依托老爷子的宠爱才得到些重视,是比不上其他名正言顺的章家子孙来地金贵,但凡这些人对冒冒真的看重一点,现在这里就六个孩子,两个看护,就没一个注意冒冒的,“道歉就不必了。我不是孩子的父亲,我受不起。”他看到章时年过来了。 “爸爸过来了,冒冒。”他拍拍冒冒的后背。 冒冒在许默成怀里的时候还没哭,但是他转头一看到章时年,他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伸着手要抱,“爸爸,爸爸。” 这园子里的人知道老爷子的就知道章时年,几乎没人不认识老爷子,也几乎没人不认识章时年,一听冒冒这称呼,在场好多人脸色都变了,猜测是猜测,即便是无限趋近于真实,也不等于就是真实,可这孩子一喊,用行动证实了那个长久以来的猜测,陈安修和章时年真的是情人。尽管大家听冒冒喊过很多次老爷子爷爷,但爷爷这个称呼终究太宽泛,对着很多人都可以喊,不管有没有亲缘关系,但爸爸就不同了,没人会随便称呼外人爸爸。 章时年来的晚了,并没有亲眼看到事情的经过,但一听冒冒哭,紧跑两步过来把孩子接了过来。 冒冒受了委屈,小爪爪紧紧抓着爸爸的衣服,窝在爸爸怀里哇哇哭 “时年,抱歉,是我没照顾好冒冒。让冒冒受委屈了。”许默成这么一说,其他人更抬不起头来了。 章时年也没理会试图过来解释的人,对许默成说,“回去再说,许叔。” 作者有话要说:手机发,太麻烦了,再不出来,我就只能新来章节了

章节目录 第317章 章时年没多说什么,抱着人走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位章先生入住章园还不到十天,平日里大多在外面奔忙,极少在园子里走动,也就用早饭的时候偶尔会陪着老爷子出现,园子里的很多人之所以认识他,也是因为他和老爷子回来那天,好多人都去大门口迎着了,但至于这位的脾气秉性如何,从来没接触过,谁也无从不知晓。 出了这件事,其他孩子的情绪也受了些影响,几个看护带着孩子们继续到别的地方玩,剩下的几个就围在一起商讨对策。 有个年轻点的藏不住事情,就先开口说,“没想到这个叫冒冒的孩子真是这位章先生的养子。”这次园子里住地人多,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关于陈安修和章时年情人关系,就有不下十几个版本,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见过他们是住一个房间的,有人真情实感地叙述亲耳听过孩子喊爸爸,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撞见过章时年和陈安修在园子里拥抱亲吻,但小道消息之所以叫做小道消息,就是当事人没在公开场合承认过的或者得到证实的,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在场的有这么多人,这和公开承认也不差什么了。 另一个年长些的就说,“既然已经是事实,别在这里讨论养子不养子的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先前没看好冒冒的那个看护就开口说,“因为这点事不至于辞退吧?如果真要大张旗鼓地追究,未免有点太小题大做了,就算我们有失职的地方,但我看那个孩子也没受伤,起来的时候都没哭。” 年长些的看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孩子的事情可大可小,就算是这件事真的惹怒了这位章先生,人家也不会自降身份来和他们理论,自有下面的人会察言观色,代为处理,至于结果,就端看这人的分量和事情的严重的程度了。不过这园子的事情一向是族里在打理,那孩子又是养子,或许不会很严重?但愿吧。 下午四五点,园子里回来的人不多,章时年抱着冒冒回去,路上除了帮佣,其余的也没遇到什么人,冒冒这次可能是委屈大了,大爸爸哄了一路,进到老爷子院子的时候,他还在抽抽搭搭地哭。 陈安修和章时年是一起回来的,不过回来的时候赶上老太太在找耳钉,她的一只耳钉不小心掉在书房的地毯上了,老人年纪大了眼花看不清具体掉在什么地方,陈安修就留下来帮她找了找,所以章时年才一个人过去接的冒冒。 冒冒哭着被抱进来惊动了全家,陈安修也顾不上老太太留他喝茶了,拔腿就往外跑,冒冒一看到他,又扑到他怀里抱着爸爸的脖子呜呜地哭。 陈安修看他眼睛都哭红了,衣服上脑袋上还沾着土,心疼坏了,抱着拍拍说,“冒冒,这是怎么了?你和爸爸说说。” “打我,打我。” 陈安修一开始就疑心他被欺负了,现在听他这么说,就更加确信了,给他擦擦脸上的泪问,“冒冒不哭,谁打的你?” “他们。” 冒冒也不会表达是谁,但陈安修一听他们,心里腾地一下就窜火了,冒冒说他们肯定就不是一个人打的,老爷子不是说许默成带着出去的吗?大人带着还让孩子被人打了?冒冒如果大点,他就不说什么了,可冒冒才两岁,身边哪能离开人? 随后进门的许默成道歉说,“陈先生,这件事确实是我的疏忽,是我没把人照看好。” 老爷子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在外面跟着的吗?” 许默成又把事情简单叙述一遍。 老爷子责备说,“你也太不小心了。” 章时年把让人准备的热水和毛巾都拿了过来,“孩子们打架而已,许叔也没带孩子的经验。” 既然是孩子打架,陈安修倒也不好说什么,但心里憋气,既然有看护在,冒冒怎么会被两个大孩子联手打了?“冒冒不哭,没事了,没事了,爸爸在这里呢,以后爸爸带着冒冒,谁也不敢打冒冒了。” “家家,爸爸,家家。” 冒冒说的家家当然不是指章园里的那个小院子,而是他们在绿岛的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 老爷子接了章时年拧好的热毛巾,准备把孩子抱过来亲自给他擦擦,冒冒是被摁在地上的,身上到处沾了土,在路上的时候,章时年已经拿手帕给他擦过,不过手帕是干的,很多土就没擦下来,所以现在整个人看起来还是脏脏的,“冒冒来爷爷这边,让爷爷看看他们打你哪里了。” 冒冒扒在爸爸怀里不下来。 老爷子伸手摸摸他的后脑勺,“冒冒要回家了,不在这里陪爷爷了吗?” 冒冒抽泣了两声,趴在爸爸肩上说,“不要爷爷了。” 孩子无意中的一句话,把老爷子打击坏了,相处这些天好不容易培养出这点祖孙感情,被冒冒一句话打回原点了。 冒冒不给爷爷抱,最后还是章时年接过去的,他给冒冒擦擦爪爪,又擦擦脸上的泪水,擦到下巴那里的时候,冒冒扭着头不让擦,他察觉有异,抬起冒冒的肉下巴看看,下巴到脖子那里明显被抓了,好几道的红印子,有两处都被抓破皮了,他刚刚路上只顾哄冒冒,也没检查太仔细。看来他们不光是压着冒冒的手脚,还在冒冒挣扎的过程中还打了他。 陈安修也看到了,强忍着怒气没出声,借口要给冒冒换衣服,带着人先走了,但章时年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不到晚饭时间,章七树就把下午在场的七个看护一并打发了出去。 晚饭过后,两个打人孩子的父母过来道歉,章时年对他们没印象,听他们介绍,拐拐弯弯的还挂着些亲戚关系,章时年无心应付他们,略聊了几句,就客气地把人请走了。 陈安修回去给冒冒洗了澡,医生也来看过,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大碍,就是脖子被抓破了,大腿那里可能被用膝盖顶着了,淤青了一大块,陈安修抹点药给他轻轻揉揉,“这里还疼吗?” 冒冒自己也低着头看,“疼。” 陈安修给他吹吹,“那冒冒以后多吃点饭,等你长大点,就去打回来。” 冒冒两只爪爪在床铺上使劲拍了拍,“打啊。” “恩,打,别人打你,你这么打回去,对了,后天哥哥就来了,这下该高兴了吧?” 冒冒马上就坐不住了,扑腾着两条光溜溜的胖腿就要爬起来,“得得,我得得。” 陈安修伸手去抓他的腿,“别动,别动,你哥哥后天才来呢,你着急什么,刚抹好的药都让你蹭没了。” 父子两个在床上边抹药边说话,谁也没注意老爷子来了,章时年倒是看到了,刚要出声,老爷子朝他摆摆手,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就和许默成走了。 许默成是老爷子的秘书,当然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向章时年禀报,但在老爷子面前就不一样了,他把当时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和老爷子重新讲述了一遍。 当听到那句没家教的时候,老爷子的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微微笑出声,“默成,算起来,我有多少年没回来了?” “有八年了,上次还是把勉之先生的骨灰送回国那次。” “八年,是很久了。”久到足以让很多人忘记这里的真正主人是谁,“明天帮我下帖子,请族里的几个长辈来我这里喝茶。” 许默成试探地问了一句,“老爷子是想?”他看老爷子之前的意思似乎是等祭祖过后缓缓图之的,他以前就听老爷子说,家族历史绵长,是好事也是坏事,坏事之一,就是陈旧的规矩太多,就拿给孩子上族谱这事,吨吨冒冒的出身来历实在不好解释,大家族最是要脸面,给私生子上族谱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族里肯定会有很多人站出来反对,就算以前有例外,也是记在当家夫人的名下,尚且可以遮遮丑。陈安修作为男人,章家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上族谱的,时年又明确拒绝其他女人登记在他妻子的位置,这样一来,吨吨冒冒上族谱的事情就难上加难。 上族谱在现代很多人看来也许没什么,但对于出身章家这种大家族的老爷子来说,宗族,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血脉繁衍,更是一个家族意志的传承,老爷子这一支到时年这一辈就这么一根独苗,如果吨吨冒冒上不去族谱,他们这一支在章家族谱上就算是断了,这是老爷子不想看到的。 “和他们讨论一下我那个没家教的小孙子,规矩是人定的,能破例一次就能破例第二次。” 关于这个,许默成知道老爷子指的是什么,当年慎之先生早逝,夫人身体受损无法再生育,族里曾经提出过从旁支过继一个给老爷子,按照老规矩也确实是这样的,过继同宗,但老爷子没应声,直等到时年出生,才把时年要了过来。因为这事,族里很多老人都不满意。不满意太正常,在老一辈人的眼中,外嫁女的子嗣就是外人是其一,其二少不了的就是利益之争。 内地解放前后,大量章家人出走海外,只有老爷子这一支选择留了下来,虽说早期华人在海外创业也不易,但老爷子这一支留在国内,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章家当时的目标太大,上面的人希望章家做表率,下面的人盯着章家的举动,老太爷带着一家人如履薄冰,左右权衡,步步小心谨慎,五六十年代,家里的企业和财产更是陆续以各种形式上缴国家,老爷子后来讲起这一段,倒没多说什么,毕竟选择留下来就有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考量。 云之小姐当年不能做主的婚姻尚且不说,但慎之先生的早逝是老爷子心中多年不曾抹去的痛苦,据事后的调查,慎之先生刚开始得病的时候仅仅是感冒引起的肺炎,就因为当地医疗条件的缺乏和外在的各种因素干扰,最后才导致的死亡。 夫人更是在怀孕四个多月的时候,遭人批斗毒打至昏迷,自此流产身体大伤后,终生无法生育,至于老爷子,作为当时急需被打倒的老牌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所遭受到的各种批斗折辱更是不可能少,虽然在上面人的干预下,最终对章家的批斗得以在三年后停止,可无法挽回的悲剧已经造成了。老爷子他们付出这么多的代价,也不是没有回报,老爷子在国内外显赫的声望,章家这一支扎在国内稳稳的根基,从上到下经营多年深厚的人脉资源,这都是出走海外的章家人所不不具备的。 章家传承多年,历来家风还算清正,但这并不能代表彼此之间就不存在竞争和纷争,特别是在这种大家族里,牵扯到的利益深广,就更容易出现明争暗斗,所以等国内局势稳定,海内外的章家人陆续恢复联系后,得知了老爷子这边的情况,族里就有人提出了过继的事情,不过在付出这么多,失去这么多后,有人要来坐地收割成果,老爷子又岂能同意。第一次和族里的矛盾就这样产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有点辛苦,主要是被上一章的留言吓到了,真没想到稍微一虐冒冒,激起那么大的民愤,我一直就在想要不要这章让章爸爸拳打八方,好给冒冒出出气,让大家也跟着出口恶气,可是我实在想象不出那个美妙的场景,决定还是按照大纲来,恶气没出来,你们砸我吧

章节目录 第318章 七个看护同时被辞退的消息不到第二天就在章园里传遍了,原因,大家当然也知道了,没看顾好陈安修的儿子,也就是章时年的养子,到这个时候,有人才恍然想起,这章园虽然每次回来大家都可以入住,但并不是族里的公产,这园子是登记在章谨之老爷子名下的,老爷子才是这里最名正言顺的主人,章时年自然也有足够说话的分量。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了,在章园略显偏远的一处院子里,章时年和陈安修已经起床,冒冒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摁着打过,他应该真的被吓到了,晚上就睡地很不安稳,睡一会就醒,醒了就喊爸爸,陈安修夜里起来抱着哄了好几次,到凌晨两点多,才感觉他的呼吸慢慢平顺下来。 “再这么睡下去,早饭也不用吃了。”陈安修在院子里走了一趟拳,趴在窗子那里瞅瞅,人还是没醒,姿势都没换一个,院子里的青枫树叶子红了不少,有两片火红的随风落到窗台上,他看着还算完好,随手捡块小石子压在那里,冒冒最喜欢满院子跑着捡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都喜欢这些颜色鲜亮的东西。睡了六七个小时也差不多了,还是先把人喊起来吃点饭吧,他刚转身,就见章时年从浴室里出来,“你那胖儿子还在睡,要是吃不上早饭,待会闹的还是他。” “我进去看看。”章时年把手里的毛巾丢给他,转身进屋去了。 陈安修伸手抓了毛巾,刚想脱掉长袖t恤进浴室,就听章时年头也没回地说,“昨天说什么了?” “就你事多。”陈安修对着他的背影撇撇嘴,不过还是老实地穿着汗湿的t恤啪嗒啪嗒跑进浴室了。 章时年进屋后,把陈安修之前放置在床边挡着冒冒的被子移开,“冒冒,小胖子冒冒。”他握握冒冒搭在毯子外面的手,小宝宝的手软软的,室内温度足,也很热乎,他忍不住又多捏了两下。 可能他的动静太小了,冒冒仍旧没有任何动静,章时年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响动,他笑了笑,干脆裹着毯子把人抱了起来,“冒冒?冒冒起来吃饭了。再不起来,爸爸把你的饭都吃了。” 睡地正好被吵醒,任谁都会有点起床气的,冒冒眼睛还没睁开,就哼唧哼唧地不愿意了。 章时年就抱着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边走还边说好话哄着,过会人清醒了就好多了,抱着大爸爸的脖子蹭来蹭去地亲热。 陈安修洗漱出来,见冒冒今天精神这么好,凑过去狠狠亲了两口,看昨天夜里的情况,他还担心小东西这两天的心情会受影响,现在看来,倒是比想象中的好很多。不过等他把人洗干净,想带人去饭厅吃饭的时候,冒冒不干了,扯着小身子不愿意往那边走。 “这是怎么了?”陈安修摸摸他的脑袋,明明以前还可以的,他去饭厅的时候不算很多,每次去就尽量选个偏僻人少的桌子,不为其他的,主要是冒冒每次一看到桌上饭菜多,就什么都想尝尝味道,他知道这样的行为在家里怎么都好,在外面的话,可能就容易惹人厌烦,不过总算他能听懂冒冒的话,耐着性子哄哄,冒冒也不会太出格,每次也都能吃地饱饱的。 爸爸问了,冒冒也不是很会表达,反正不愿意去饭厅是一定的。 “不去就算了,我们出去吃。”章时年把人接过来,抱着掂掂,“冒冒,咱去外面吃,吃面面行吗?” “面面啊。”他喜欢吃面,听到吃面就高兴,不等大人走,自己就要下来在前面带路出门。 陈安修一只手就把人捞了回来,“光凭你那两条短腿扒拉,真要走出去,就吃午饭了。”他又问章时年,“你说吃面,是知道什么地方吗?别说你是随口说的啊,待会他吃不到面,有你受的。”不是他要怀疑,实在是据章时年自己都说,他已经很多年没回过越州了,这次回来时间倒是长点,又一直在四处奔忙,真论起章园附近有什么吃食,他自问比这人知道的都多。 “看看吧,以前陪着老爷子去吃过两次,不行再去其他地方。” 听这话就让人没信心,不过陈安修为了不打击那父子俩的积极性,还是跟着人出去了,章园附近开发不多,至今仍保留着很多古旧的老巷子,章时年带着人在巷子里东拐西拐地转了有二十来分钟,就在陈安修想问他是不是迷路的时候。章时年终于开口了,“到了,就是前面那家。” 陈安修打眼瞅了两眼,就是一座普通的二层木质小楼,从外面看一点都不起眼,看来这老爷子在吃食上也有普通人的一面,并不全然那么高高在上,三人进到里面,已经过了早饭最繁忙的时候,店里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据桌而坐,其中老人更多一些,陈安修给他们父子俩一人要了一碗面,自己点了份炒面筋,又要了几个小菜,现在临近祭祖,不过这些事情族里有专人打理,章时年不愿意插手太多,外面的行程排到现在的也不是非去不可的,他让joe推了今明两天的,所以现在也有足够的时间陪安修和孩子享受一下早饭的悠闲时光。 他们坐的是一楼靠南窗的位置,附近都是居民区,一眼望出去也没什么太好的风景,但今天的阳光真是不错,一推开窗子,半个桌面都是亮堂堂的,面店里没有专门的宝宝凳子,冒冒坐在椅子上够不着饭碗,章时年端着碗一口口地喂他吃。旁边几个老人吃完饭了,还没有走的打算,一直坐在那里聊天。可能店里没什么事了,老板也端着一碟花生米过去凑了个桌子。他们的声音不算小,起码陈安修听地很清楚,但纯正的越州方言,他听清楚了也没用,十句里有九句半都听不懂。 陈安修夹一筷子熏鱼,把刺剔干净,喂到冒冒嘴里,又低声问章时年,“你能听懂他们说的话吗?”总觉得那些人的眼光总往他们这边扫。 “能听懂一点。”那些人也是有趣,当着面就在讨论他们,说些看着眼生,是不是章园出来的,再就是些章家四处流传的八卦。他勉强能听懂个五六成。 “老爷子不是这里人吗?你们在家里从来不说家乡话?” “舅舅很小就跟着父母去上海了,家乡话他能听懂,说地不是很好。” “原来这样,那你听懂的那一点里,他们在说什么?” 章时年喂饭的间隙,抬头扫了他的嘴角一眼,“说你的胡萝卜吃到脸上了。” “不会吧?”陈安修抽张纸巾胡乱抹了两下,“还有吗?” “没擦下来,你靠近点。” 陈安修不疑有他,乖乖地探头过去,章时年用给冒冒擦嘴的纸巾很快地在他唇角上擦了擦。 “好了?”陈安修很想伸出舌头舔舔,不过还是忍住了,在外面有点不太好看。 章时年笑了笑,“恩,好了。” 这时,就听窗外有人说了句,“简直太不像样。” 这字正腔圆的,想让人听不懂都不行,陈安修不确定是说他们,向外扫了一眼,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扶着一个干瘦的老头,话应该是老头说的,此时还在瞪视他们。难道还真是说他们的?好像也不认识啊,那他一副悲愤交加的表情摆给谁看? “还是你认识?” 章时年很冷淡地瞥了一眼,低头继续往冒冒张大的嘴里喂面条,“不认识。” 那老头听章时年说不认识他,气得差点就要厥过去,旁边的年轻人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好一会才把人安抚下来,之后那年轻人看向章时年,似乎有话要说,见人没有任何表示,温声哄着那个老头走了,老头临走之前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们往章园那边去了,这老爷子气性不小。”他不至于连这点眼色都没有,他不知道那老头是谁,可他确定那人犯了章时年的忌讳,章时年这人表面上看着谦和,其实骨子里极傲,很少有人能让他真正看在眼里,季章两位老爷子占着父亲和亲舅舅的身份,尚且不会直接触其逆鳞,这半路杀出来的老头,当面就敢开口斥责,章时年肯理会才怪。 “舅舅会处理的,吃完饭想去哪里?” “也没特别要去的地方,去旁边那个庙里走走吧,回来的路上天天见,还没进去过呢,下午去趟步行街那边,给吨吨买点吃的东西,他明天不是要过来了吗?” “听你的。” 这一边,他们一家三口在高高兴兴地吃早饭并计划着今天接下来的行程,另一边,老爷子主导的好戏在相关人员陆续到齐后,也渐渐拉开了序幕,章家人丁还算兴旺,宗族里的遗老遗少不少,特别是近些年,随着章家声名在海内外不断攀升,越来越多的人想站出来主事,但没有一定的背景和实力,即便站出来也不能服众,所以现在能在宗族事务说得上话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十来位,大多是各支的老长辈,这次祭祖是族里近年来的头等大事,他们差不多都回来了。当然有一部分就是长期在越州当地居住的。 老爷子在章家威望甚重,他昨天帖子一下,今天上午就来了大半,这中间也包括章家现任的族长章元年,他和章时年一辈,是老爷子三堂哥家的长子,七十出头的年纪,比老爷子也小不了多少,他早年就随家人定居香港,现在主要从事房地产和国际货运生意,他在章园附近有自己的房子,这次并没有住在园子里。 上午主要是喝茶叙旧,中午老爷子在自己院子里留了饭,来的大多是些聪明人中的聪明人,也没人会认为老爷子专程下帖就为了把人喊过来闲磕牙,他们有的甚至还多少猜到一些老爷子的意图,他们既然能出来主事,在很多事上消息就比旁人更灵通些,起码在座诸人都知道陈安修,知道陈安修的背景,也知道吨吨冒冒的存在。但老爷子不提,谁也不会先提。 茶喝过了,饭吃过了,接下来就该谈正事了,老爷子带着人去书房,里面的各种茶点许默成已经让人备好,众人进门后也没着急落座,先围着观看了老爷子新为祠堂题的几幅对联,内容无非是些孝廉谦让,光宗耀祖之类的内容,老爷子书案旁边,是章时年前几天在这里随手写的一阙词,他多年不练,只有年少时的基础,但一手楷书也算得上清隽端正。 章元年认得是章时年的字,拿起来看了看,笑说,“难得时年有兴致,很多年没见他动过笔了。” 老爷子就说,“以前是想让他沉沉性子,练了那么多年在书法造诣上也没什么长进。” “时年已经足够出色,是六叔要求太高了。” 老爷子示意其他人坐,又和章元年说,“有时还是太莽撞,以后还是靠你们这些当哥哥的多照顾。” “都是自家兄弟,六叔太客气了。” 章元年的话音刚落,旁边有人插话说,“这说起来,我上午过来的时候还遇到时年了,原本想和他说说话,但时年说不认识我。也是老了,不中用了,这些年没出去走动,也怪不得时年连叔公都不认识了。” 老爷子此时已经入座,闻言撩撩眼皮看向对面的人,如果陈安修在场,应该可以认出这就是上午刚刚斥责过他们的干瘦老头,他在族里的辈分大,就连老爷子都要喊他一声五叔,他的名字是章泽生,老爷子父亲排润字辈,光看这名字也知道关系并不近,不过是章泽生这一脉世代居住在越州,章氏的族谱和宗祠之类的归他家打理,在族里算是有两分脸面,老爷子之所以下帖子给他,不过就是全个后辈的礼仪,至于其他的,章泽生想太多。 章泽生话刚一出口,章元年就知道事情不太妙,六叔这人护短,他自己可以说章时年不好,可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说随便开口评论,况且章泽生的口气未免太托大。不是所有人担着长辈的名头都可以行使长辈的权利,开口之前也得掂掂自身的分量,“叔公,这件事……” 老爷子朝他摆摆手,又对众人说,“也是我疏忽了,他这么多年没回来,亲戚难免有些认不全,我应该带着他先去各家拜访的。” 老爷子敢这么说,其他人可没敢这么应的,纷纷起身表示老爷子太过客气,又说都是一家人,彼此无需那么多表面文章,章谨之带着章时年登门拜访,他们自问还真受不起这大礼,心里就有点埋怨章泽生多事,他们今天是来谈事的,老爷子有事相求,主动权本来是在他们这边的,现在让章泽生这么一闹,倒是让他们被动起来。 “我也是想着都是一家人,有些事也不想瞒着大家,今天请诸位过来,就是想商量一件事,可能你们也多少听说了,时年现在有两个儿子,这就算是我的孙子了,我想趁着大家这次都在,商量一下上族谱的事情。”老爷子嘴上说的是商量,可任谁也能听地出来,老爷子已经做了决定。 其他人都看章元年,他就先开的口,“是那个叫吨吨的男孩子吗?去年鸿易他们在六叔那里过暑假,回来的时候带了些照片,我看着那孩子倒是和时年一个模子出来的。不知道另一个是谁?” 老爷子用茶盖拨拨茶碗里浮着的茶叶,“就是那个叫冒冒的孩子,可能你们也见过,就住在咱们园子里。” “这个倒是见过,我开始还以为是那位小陈先生的孩子。”血缘关系太明显了。 “冒冒也是时年的孩子,妈妈那边,是和安修有些关系。”至于什么关系就不需要向所有人交待了。 他既然这么说,章元年倒是没太多可怀疑的,如果不是章时年的孩子,老爷子实在没必要非要写到族谱上,一旦入族谱上就代表着章家的公开承认不错,但随之而来的实质利益,以章时年现今的地位,应该还不至于看在眼中,“既然是时年的孩子,自然是可以进族谱的,那孩子母亲这里?” “时年现在的情况你们应该也知道,以后很有可能就是这样了,我和时年的意思,是只想让孩子入族谱,其他的也就不做强求了。” 听到这话在座众人集体沉默下来,他说的大方,就算不强求陈安修入族谱,光两个私生子就够让章家没脸面的。 老爷子见其他人这反应也不着急,慢慢起身踱见到窗子边上说,“有些年没回来,这园子里的景色倒是愈发好了,你们当年很多都在外面,没见过刚还回来的样子,实在破败地不行。这原先是咱们的祖宅,几辈人都住过这里。我现在年纪大了,以后这园子也看顾不了几年了。” 在这当口提到祖宅,章元年一惊,他当然知道六叔这句话的意思,当年章家的祖宅和家族墓地之所以能还回来,也是眼前这位老爷子多方周旋,国家最后终于答应还给章家了,可当时章家是谁,章家就是章谨之,章园和家族墓地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老爷子手上。听老爷子今天的意思,如果答应,就将这园子还给族里,如果不答应,那园子的去向可想而知。老爷子传给章时年,章时年传给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不上族谱,就算不上章家人,那么以后章家人能不能踏入这园子就是两说了。 他能听出来,其他的人自然也能听出来,当然个人反应不同,有人欣慰,有人气愤,欣慰这园子能彻底回来,气愤老爷子竟然拿祖宅相要挟。 章元年心里有了打算,但有些过场还是要走的,“六叔,这件事,容我回去和诸位叔伯兄弟们再商量一下。” 老爷子点点头,“应该的,离着祭祖还有六天,时间足够了。”他不可能要个无限制的等待,六天是期限。 章元年应下,和其他人一道先走了,听他们下楼出了院子,方碧凝从隔壁房间里走了出来,“谨之,这样做合适吗?他们即便答应了,心里也有气。”这样半强迫的方式,等于没给留任何选择的余地。 “一味的好性也不一定就有好结果,况且这园子是祖宅,迟早要交到族里去的,如果我们一直占着,以后也只能是徒增嫌隙。” 陈安修和章时年还不知道今天下午在园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是在外面吃完晚饭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从老爷子那里走了一趟,不过许默成说老爷子今天有点累,早早就歇下了,他们就没多打扰。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是吨吨的飞机抵达越州的时间,因为章园离着机场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九点多一点就出发了,严旭陪着吨吨过来的,接到人后,他和陈安修打过招呼,提着行李出去准备上另外一辆车,陈安修有半个月没见到吨吨了,刚见面就勾着自己儿子脖子用力向下压了压,“哎呀,这个小帅哥是谁家的?” 吨吨都快被他爸爸压到地上去了,还笑嘻嘻地说,“陈壮壮家的儿子陈吨吨呗。” 陈安修双手揉他的脸,“反了你了,连你老子的小名,你都敢提着叫。” 吨吨笑着抱住他的腰,“我不信你以前就没喊过我爷爷的。” “喊是喊过,不过你奶奶每次能拧着我耳朵转一圈。” 父子两个笑闹了一会,吨吨问他,“我大爸爸和臭冒冒呢?” “冒冒听你要来,从昨天晚上就闹着不睡觉,结果来的路上就睡着了,你大爸爸陪他留在车上。” 吨吨一脸嫌弃地说,“他真是个小猪,天天睡也没够。” 陈安修取下他肩上背着的随身包,“这会可能已经醒了,咱快过去看看。” 结果并不如陈安修的预料,人家冒冒一直睡到回家都没醒,大家都在吃午饭了,他还在呼呼呼。午饭是在老爷子那院里吃的,老爷子见到吨吨很高兴,就连老太太都拉着问了不少话,要知道老太太对冒冒虽然和气,但也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就说第一次见面,别说接过去抱抱,就连一根指头都没碰过冒冒,章时年说老太太喜静不喜小孩子在跟前吵闹,不过在陈安修看来,老太太是根本不喜欢小孩子才对。 饭后老爷子有事将章时年留了下来,陈安修就带着吨吨冒冒先回了暂住的院子,进屋后吨吨先把自己带来的行李收拾了一下,就过来看冒冒,见还在睡,就问,“他不用起来吃饭吗?” 陈安修给冒冒拉拉被子,“先让他睡吧,他两天晚上没睡好了。这次应该是真缺觉了。你也睡会,今天早上应该起来很早吧?” 吨吨脱掉鞋子和外套,在冒冒边上躺下,“恩,五点多一点就起来了,奶奶下的饺子,昨天晚上包的,冒冒前天晚上又做什么了没睡觉?” “前天下午被人联手摁着打了,你看脖子这里被抓的。” 冒冒睡着了,吨吨怕吵醒他,也不敢抬着他的下巴仔细看,只能看到脸边上露出的一点,就这样看就有好几道,“他们为什么打他?” “那些孩子也不大,闹着玩吧,你快睡吧,等他醒了,你问问他,看他知道怎么说吗?” 吨吨轻轻摸摸小胖子的脸,挨在他身边,不一会就睡着了。 实在是太困了,好不容易休个周末,还要赶飞机,吨吨这一觉睡过去,黑甜黑甜的,直到两个多小时后,才渐渐有了意识,有了意识后,即使眼睛还是闭着的,也能感觉出身边有人,他勉强把眼睛睁开一道缝,首先看到的就是两只圆胖脚丫子,离他的脸不足五厘米,穿着白色的毛绒绒的袜子,脚踝那里还绣着只熊猫。 眼睛再睁开点,胖脚丫的主人就肉嘟嘟地坐在他对面,腿上放着一只玩具熊,他正在来来回回地摆弄着熊的脑袋和手臂。 “冒冒,你老实坐着,别吵醒哥哥,等哥哥睡醒了就和你玩。”爸爸从外面进来,轻声嘱咐。 “恩。”冒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低头可能看到他醒了,两只大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扔掉熊就往他怀里拱,“得得,得得。” “哎?冒冒,刚才咱们怎么说的?”吨吨是背对着门口睡的,陈安修没发现他醒了,见冒冒这样刚想去阻止,就见吨吨已经伸手把人抱住了。

章节目录 第319章 章时年这天下午在老爷子那里待的时间有点长,快到晚饭时间了才回来,因为吨吨刚来,这天晚上是全家团聚的第一顿饭,陈安修也不想去饭厅里和其他人掺和,就直接叫的外卖,怕章时年在那边被拖住,又说好六点之后送过来。冒冒下午吃饭晚,吨吨醒来后又吃了不少零食,所以到饭点的时候就陈安修一个人肚子在咕咕叫,他捡了儿子们吃剩下的半包豆干,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开水,在客厅里边吃边等人。 “饿了?怎么不先吃?” “还行,两个小的一下午没住嘴,这会都没胃口,老爷子和你说什么了,怎么说到这么晚?”陈安修拍拍手,将还没吃完的豆干放到一边,起身给章时年倒了杯热水。 章时年解开扣子,将外套挂在衣架上,到卧室门口看了看在床上抱成团的两个孩子,接着回来陪陈安修坐,“就是些祭祖的事情,还有吨吨冒冒上族谱的事情。” “恩?章家的人这么快答应了?你不是说章家的老古董们都很难搞的吗?”章时年以前和他提过这件事,说是老爷子想让两个孩子都上章家的族谱,就他自己来说,他其实觉得无所谓,可能他没那种观念,陈家村也有族谱,上面有他,他也见过不少次,但说实在的,真没太大的感觉,族谱又不是户口,一个人没有户口没有身份在现代这个社会举步难行,可是不入族谱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在家里,长辈们还是很重视族谱这事的,可能就是一种传承和归属感吧,所以他也能理解老爷子。而且又不是入个族谱,吨吨冒冒就不是他的儿子了。 “是不太容易,昨天舅舅提了,他们还没给回复,但应该问题不大。” 陈安修是知道章时年说话留三分的个性的,他既然说问题不大,应该就是基本解决了,“老爷子给的什么条件?”这件事太容易联想了,原本僵持不前的一件事,一夕之间就得以解决,不是对方主动退却,就是这边加大了筹码,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点。 章时年端起水杯喝一口说,“老爷子准备把这园子还给族里。” “这么大手笔?值得吗?”不是他要心疼,实在是这么大一个园子,光这块地皮就值得不少钱吧?而且这园子值钱的地方也不仅仅是这地皮。他是不能理解有钱人这世界,这么大个园子说送就送了? “你也知道这园子在章家人手中传了快四百年了,很早以前就是公产,舅舅之前就想过还给族里,只是一直没找到个合适的机会。”主要也是当时有些人伸手太长,惹了舅舅不喜。舅舅的想法是他愿意还的时候自然会还,当他还没做决定的时候就不允许任何人沾一根手指。 “你们想好了就行。”怎么说这也不是他口袋里的钱,他只能可惜,也不能急火火地站出去代人做决定。 “这算是舅舅对两个孩子的一份心意,给他们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以后吨吨冒冒长大了出去走动也方便一些。” 陈安修明白他的意思,他和章时年是结婚了,但关于吨吨冒冒的来历是不大好解释,在秋里镇还好,多年的乡里乡亲,顾忌着彼此的面子,很少有人会当面说孩子什么,但背地里的议论和猜测从来也没少过,私生子啊,找人代孕啊,听上去都不算很正经的出身。就是去季家那边,也未尝没有如此的猜测,季家老爷子即便疼两个孙子,但碍于很多事情,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声明什么,现在章家认了孩子,上了族谱,多少可以堵住一些人的嘴巴。章家人同意吨吨冒冒上族谱就等于承认这是章家的子孙,以章家如今的名望,大概也很少有人站出来公开反驳说,那两个就是身份不明的私生子。这就是公开打章家人的脸了。至于私底下有没有人会议论?也不能堵住全世界人的嘴巴。 虽然已经有了章时年,但如果上族谱能给两个孩子多点庇护,他一点都不反对,吨吨和冒冒将来的路还有很长,会接触到什么样的人,会出入什么层次的社交场合,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想象和断定的,他只希望两个孩子在向前走的路上,不必要的障碍能少一点更少一点。 章时年拍拍他的脸,“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变地这么难看?” 陈安修顺势靠人家身上,咬章时年肩膀说,“肚子饿了,从你身上割点肉给我吃。” 章时年捏他的脸,“肉暂时割不下来,有块糖你要不要垫垫?” 陈安修拿眼睛瞄了瞄,还真的有糖,“你什么时候有在口袋里装糖的习惯了?而且怎么就一块?” “刚刚二哥带着鸿渐在舅舅那边玩,这糖是鸿渐给的,我顺手装口袋里了,你吃不吃?不吃我就给冒冒了。” 陈安修看不惯他摇着像是逗小狗的手势,很有骨气地说,“你剥开我就吃,不剥坚决不吃,啊……” 对上这个三十一岁还毫无自觉性的人,章时年认命地剥开糖纸,不过将糖递过去的同时,也捏着他的下巴将自己的嘴堵了上去。两个人正在这边难分难舍,吨吨突然在卧室里喊了声爸爸,陈安修终于想起两个孩子就在隔壁,惊急之下,咕咚一声,那块糖还没品出滋味,就被他整个吞下去了。 所以当吨吨趿拉着鞋子抱着冒冒跑出来的时候,就见爸爸趴在沙发那里咳地要死要活,大爸爸半抱着人在帮着拍背。 “爸爸这是怎么了?”吨吨问。 章时年忍笑说,“不小心吃东西呛到了。” “爸爸怎么和冒冒一样,吃个东西还能自己呛到?” 陈安修很想反驳说,还不是被你们父子俩害的,可他这会嘴巴哪里还有空? 章时年感受到他的挣扎,顺顺他的背,又问吨吨,“冒冒这是怎么了?你要抱着他去哪里?” “他要撒尿,刚才自己脱裤子差点就在屋里尿了,我先带他去厕所,过会再说。”吨吨急匆匆地抱着冒冒跑了,冒冒现在两岁多点,会知道上厕所,会自己脱裤子,可一旦很着急了,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这次吨吨跑得快,但冒冒憋急了,还是尿在裤子上一点。 陈安修于是又找出干净衣服帮他换。冒冒现在多少也知道点事了,知道自己尿裤子不是好事,爸爸给他换的时候,他光着腿腆着胖肚子躺在那里还挺乖,爸爸给他套进两条腿后,自己就伸着爪爪向上拉了拉。陈安修见他自己明白,也就没说他。 经过这一闹,晚饭也送过来了。饭后阿joe过来了,和章时年谈一些工作的事情,陈安修和温凯约好了网上见,讨论今年增加礼盒包装品种的事情。两个爸爸都在忙,吨吨就带着先带着冒冒洗洗澡上床了,下午刚见面都很高兴,吨吨也没问冒冒挨打的事情,现在再不问,待会就要睡觉了,所以吨吨准备问问了。 兄弟俩躺在一个被窝里,吨吨拍拍边上那个刚擦干还光溜溜的小胖子,“冒冒,你和哥哥说说,前天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和你打架了?” “打我。”前天的事情,他还记得很清楚,末了还神来一笔,加了句,“疼。” 吨吨原本还没指望他表达太清楚,现在见他一下说地这么明白还有点吓了一跳,看来真是打疼了,“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不让吃。” “他们还不让你吃东西?”吨吨一听心里更憋火了,“他们打你哪里了?” 冒冒当时被人摁着打,估计自己也被打懵了,也说不上来哪里被打了。 吨吨摸摸他的头,“打你头了吗?” 冒冒胡乱点点头。吨吨就抱着在他脑袋上亲了好几口。 被亲了,冒冒开心了,吨吨又问他,“抓你脸了吗?”冒冒又点头,吨吨又抱着亲了几口。“打胳膊了吗?”冒冒还点头,吨吨两只胳膊都亲了亲。 冒冒这下彻底高兴了,主动把自己的爪爪举起来。“还打你的手了?”“恩。”吨吨又亲亲他的手。 冒冒又拍拍自己的肚肚,吨吨问他,“他们还打你肚子了?”“恩。”吨吨半信半疑地在他肚皮上亲了两口。 一旦开了头,冒冒还没停止的趋势了,又蹬开被子把自己的两条胖腿露了出来,吨吨问他,“他们还打你的腿了?”其实吨吨现在已经有点看出,这小东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被打了,问哪里都答应。 “恩。”冒冒果然就答应了。 这次吨吨就不准备听他的了,刚想推开,就见他的腿上果然有淤青,刚刚洗澡太快还没太注意,这次凑近了一看还挺清楚的,他在那两条胖腿上重重亲了两口。 冒冒一看腿也被亲了,又伸着自己的脚丫往哥哥嘴边送。 吨吨看到这里,差点被他气死,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抱着人躺下,裹上被子,“闭睡觉,明天哥哥带你打回去。” 冒冒今天睡地不少,现在时间又早,他开始就不想睡,在哥哥怀里扭来扭去的,又得得长得得短地喊,不过吨吨装听不到,他喊了会没人理他,他打着小呵欠慢慢地也睡着了。他睡着后,吨吨睁开眼,又小心亲亲他的脸。笨蛋冒冒,一眼看不到就被人欺负。 等章时年和陈安修忙完手头的事情,准备休息的时候,发现那兄弟俩已经头并头地睡熟了,不过夜里吨吨没单独带过冒冒,章时年又悄悄把冒冒抱了出来。 这天晚上冒冒睡得很好,早上六点多一点就醒了,醒来后就找哥哥,结果弄得吨吨也没能睡成懒觉。陈安修和章时年先让两个小的洗漱干净了,他们两个才进去,等他们收拾整齐出来,想叫着两个小的一起去饭厅吃饭的时候,就见吨吨在冒冒脖子上一圈圈地缠绷带,冒冒可能不是很适应脖子上多了些东西,就不时地晃晃脑袋,可也没不让,要换成别人这么对待他,早就不愿意了,也就是他哥哥有特权,怎么来都行。 “吨吨,你这是想做什么?”陈安修想不出吨吨这是准备唱哪一出。 “冒冒的脖子和下巴不是被人抓伤了吗?我给他包包。” 陈安修嘴角扭曲两下,没这么严重吧?再说已经过了两天,破皮的地方早就不出血了,这包的是哪门子伤口?“也不用包绷带吧?” “现在天气这么冷,就当围巾了。” 陈安修哭笑不得,这样也行?他还想再劝,不过章时年可能已经猜到吨吨的意思,就笑说,“适可而止,别闹太过了。” 吨吨举手向他保证,“我知道,你放心,爸爸。” 相较于午饭和晚饭都有固定的开饭时间,章园里的早饭就宽松很多,中式西式的各种早餐从早上七点到九点都有供应,陈安修和章时年是不大到八点过去的,饭厅里的人已经不少,大家看到与章时年颇为相似的吨吨虽然诧异,但比不上冒冒带来的惊吓,冒冒自打那天后,就没怎么在园子里走动,见过的人很少,今天一看,怎么一个好好的孩子就被打成这样了?怪不得章时年大动肝火,这也未免有点太过分了,看护固然有责任,可这打人的孩子下手也真是不轻。 在诸多同情的目光和慰问的话语中,吨吨和冒冒顺顺当当地吃完了早饭,中间吨吨想让冒冒指出打他的孩子,冒冒看了一圈也没认出来,吨吨也不确定他是忘了还是那两个孩子真的不在。 不过吨吨也不着急,他这会有的是时间,两个爸爸吃完有事先离开了,他就带着脖子上包着厚厚绷带的冒冒在饭厅外面玩,早上来饭厅吃饭的人还挺多,认识章时年就不难猜出吨吨的身份,冒冒就更不用说了。见这么小的一个宝宝被打成这样,多多少少的都会产生两分同情。 吨吨带着冒冒等到快九点,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冒冒还是没能指出打他的两个孩子是谁,就在吨吨犹豫着要不要再去问问别人的时候,又有几家人过来了,在他们的身后跟着几个孩子,可能因为家长相熟,孩子们也玩得好,聚在一起边走路边打闹着玩。其中有两个见冒冒站在那里,就朝他做鬼脸,还骂他小偷,偷东西吃。前面其中有两个女的,可能是他们的妈妈,也看到了吨吨冒冒,就回头轻声斥责了两个孩子,又过来询问了冒冒的伤势。 吨吨礼貌地回应了,但并不见多少的热情,不过那两个孩子的模样他是记住了。 祭祖前夕,园子里的大人都在忙,孩子们照例就交给新来的看护,有了哥哥,冒冒也不再去那边凑热闹,吨吨在园子里溜达了一天,大概摸清了那些看护带着孩子们常去的地方,他也带着冒冒去那附近玩,一看到那两个孩子,他就推推冒冒,“冒冒,你过去打他。” 冒冒调皮是调皮点,但不太会主动打架,起初哥哥让他去,他还不太懂,吨吨就一遍遍地教他,他很快学会了,啪嗒啪嗒跑过去,在人家身上拍一下,他这么点年纪,这个季节孩子们身上又穿得厚,他拍人家一下,几乎就和挠痒痒差不多,可这本身就是这一种挑衅行为,那两个孩子反应过来就要打他,可吨吨就紧紧跟在边上,不等他们动手,一把就将冒冒抱了过来。现在的看护多少都听说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不太想得罪章时年的这两个孩子,而且这种小小的没实质性伤害的摩擦也确实没什么。 但是看护们很快发现他们想错了,是没实质伤害没错,可那兄弟俩天天来,不定时不定地突然出现,一出现就专门找那两个孩子下手,大的从来不出手,就小的过来打,这种黏皮糖式的游击战打法终于让两个小孩子受不住了,回家告状,不过家长也没好意思出头,自己儿子先下手把人打成那样,这个时候怎么还有脸面找别人家长。游击战连续打了四天,到最后那两个孩子一见到冒冒就绕着走。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忘了看 时间,一下子这个点了

章节目录 第320章 欺负过他的人被打跑了,现在又有哥哥撑腰,冒冒的毛毛彻底抖擞起来了,以前别的小朋友排挤他,不让他吃东西,他知道在边上等等,拿点东西和人换,现在不行了,不和我玩?打你,不让我吃?打你。管你姓章还是姓李,管你三岁还是六岁,他对着比他高两头的孩子照样敢下手。胆子肥到不行。但这些家长能放心出来玩的孩子,哪个年纪不比他大,他打别人,别人也不会老实站在那里挨打,于是反击就变成了一件正常事,有时候被惹毛了,好几个还打算一起上。 即便这样,冒冒也没吃亏,他每次打完别人,一看别人要动,他返身就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得得,不知道前情光看到这一幕的还以为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吨吨每次都离他不远,一听他喊,两步过来,伸手就把人捞起来了。小孩子们也会看眼色,知道自己打不过大的孩子,看到冒冒被他哥哥抱起来就不追了。 吨吨多少也看出事情的发展有点不对头,他起初只是看到冒冒被欺负,心里不平,想讨回来,教冒冒打架也是想让他以后不被别人欺负,可现在竟然变成冒冒到处欺负别人了,这和他的预想……好像有点出入。但作为冒冒的哥哥,就算知道冒冒有错,也不能让别人打,只是不再领着冒冒往孩子多的地方凑。 看护们见那小哥俩走了,也跟着大大松口气,每次见到那个冒冒,孩子们没受到惊吓,他们先提心吊胆了,章时年的儿子他们固然不敢得罪,可别的孩子,他们也不能让人受伤,总算一个两岁的宝宝就是主动找事,能力也有限,只会用肉巴掌在人家身上拍两下。要换成一个五六岁的天天来这么闹,不用章家辞退,他们就要先递辞职报告了,尽管在这里的薪水优厚到让人不忍放弃。 这些事没人和陈安修说,他也就毫不知情,自从吨吨来了之后,冒冒天天粘着哥哥,他不用看孩子,也没其他的事情可忙,就小小地偷懒了两天,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该来的总是会来。这天章时年有事出门了,陈安修中午带着冒冒和吨吨去饭厅吃饭,冒冒先吃完的,之后就在椅子上坐不住。陈安修就放他下来在边上自己玩会。 冒冒一开始还挺乖的,就在爸爸旁边跑跑跳跳,累了就过来抱抱爸爸的腿,陈安修见他老实,一时也放松了警惕,孩子们单独吃饭的房间就在隔壁,可能是见门开着,也可能是见人往里面端新菜,冒冒就摇摇摆摆过去了,先凑头趴在门往里瞅了瞅,看到打过他的两个孩子在里面吃饭,他来劲了,跑进去啪啪在人家背上拍了两巴掌。疼是不疼,可那两个孩子正在吃饭啊,受此惊吓,立马就呛到了,咳地脸红脖子粗的,咳完了,回头见是冒冒,几日来挨打又没能讨回来的委屈彻底爆发,哇地一声就哭了。 那两个孩子的父母也在外面,听到孩子哭,当然就要放下筷子进去看,这一来一去的,动静就不小,陈安修一低头没看到冒冒,再看看四周也没有,也着急起来找,正值午饭时间,饭厅里用餐的人不少,有人就见到冒冒进去了,见陈安修找人,就给他说了一声。 陈安修一进去,就看到两个孩子被妈妈抱着大哭,其中一个还往外挣着身子,看那样子像是要打人,不过被他妈妈牢牢抱着没能得逞,顺着那个孩子挥拳的方向,他才看到隐没在人群里那个肉嘟嘟的小身影,冒冒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戳在那里看,就像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纯路过一样。陈安修开始也以为和他没关系,过去领着人就想走。他和这两对夫妻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他们来道歉的时候,不过本质上没什么交情,何况边上已经围着不少人在安慰,也不用他多事,不过没等他抬脚,就有帮佣过来和他叙述了前因后果。拜章时年盛名所赐,章园里认识陈安修的也不在少数。章家这么大,以前陷入同性传闻的不是这一个,但敢明目张胆领回来祭祖的至今为止还就仅仅这么一个。 这帮佣也是个识趣有分寸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多浪费唇舌,也没添油加醋,只把看到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陈安修听完,看看一点没感觉自己做错的冒冒,赶紧去和人道了谦,对方也没多为难,不过又委婉地表达了对于上次的事情,孩子已经知道错,也得到了教训,还是希望孩子们以后能好好相处的意思。听人家这么说,陈安修大概就猜到这几天吨吨冒冒在外面做的好事了。 吨吨被鸿易他们拉着在另外一个房间和一些大点的孩子们吃饭,大孩子们对这些没兴趣,也就没过来凑热闹,所以吨吨也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等他吃完饭,见爸爸带着冒冒在饭厅外面等他,他本能得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妙。 陈安修也没骂他,一路上平声静气地将这几天的事情问了,吨吨也没隐瞒,主要是他也怕把冒冒教坏了。 回到院子里,陈安修让吨吨先回屋站墙角反省,他把冒冒喊到跟前站着问了问,问到为什么打人的时候,冒冒会说的话不多,理由还挺多,什么不和他玩啊,不给他吃啊,别人坏啊,反正都是别人的错,一点都没觉得有他的错,陈安修试图和他讲道理,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不是钻到爸爸的怀里撒娇,就是到处蹦跶,一刻不停,陈安修气得把人拎过来压在自己腿上,照屁股上就拍了几巴掌。 打孩子陈安修肯定不能用全力,但也没打算让冒冒不疼不痒地混过去,一巴掌下去,估计冒冒还有点懵,没动,再一巴掌下去,反应过来了,就蹬着腿挣扎,第三巴掌下去开始喊爸爸,第四巴掌,到第五巴掌的时候就开始哭了,哇哇地哭。吨吨在屋里听到这响动也顾不上爸爸生气了,就跑出来拦着不让,陈安修就没继续,其实不用吨吨出来,他也打不下去了,他是想给冒冒点教训,可见他哭成这样,哪里还下得去手。但孩子不教育又不行,特别是冒冒,自小一堆人宠着,现在家里的条件也算优越,真要没个人约束,以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宠孩子没错,但大方向是非观不能出错。随意欺负人无论如何不能纵容。 冒冒被吨吨抱到屋里去了,陈安修撑着额头在沙发上坐了会,开始还能听到从屋里传出来的陆陆续续的抽搭声和吨吨哄他的声音,约莫有十来分钟,抽搭声渐渐低下去,再后来就一点都听不到了,他起身推门进去看看,吨吨本来是背对着门侧躺着的,这时回过身来,轻轻地喊了声爸爸。 “他睡了?”陈安修走过去,就见冒冒蜷缩在哥哥身边睡着了,半握着小拳头,胖乎乎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没干的泪痕。 “刚刚睡着,爸爸,让他在我这屋睡吧,一动他又要醒了。” 陈安修伸手给冒冒擦擦脸上的泪,“那就在这里睡吧,你看着他,我去把他的小褥子和小毯子拿过来给他垫上,他吃完饭都没上厕所,待会尿床就坏了。” 吨吨陪着冒冒睡着了,屋里的床足够大,陈安修也在床边上挨着眯了会,中间冒冒醒了,他抱着去上了个厕所,睡地迷迷糊糊的,也没闹,上完厕所回来倒头就继续睡了。 陈安修想着教训都教训了,打一棍子还要给个甜枣吃呢,下午就想和他好好相处,可这次换成人家冒冒不干了。 午觉醒来,陈安修没让他们哥俩出去玩,吨吨在窗子下面画画,冒冒就在院子里四处跑着捡地上火红的枫叶。 陈安修出门给他们买了好些吃的,他一进门见到冒冒就喊,“冒冒。” “啊。”第一声的时候,冒冒调过屁股来答应了一声。见是爸爸,又转回去了。 再喊第二声,听不见,第三声,听不见,耳朵里塞了驴毛一样。 陈安修气得又想笑,又想将人揪过来揍一顿,最后还是过去把人抱了起来,“让我看看,这是冒冒,还是小牛?怎么还有小牛脾气?我摸摸后面是不是长尾巴了。” 冒冒起初不让,扭着小身板喊得得,但陈安修不放过他,抱着又亲又挠的,闹地他哈哈笑,过会雨过天晴,就坐在爸爸怀里吃花生,他自己不大会吃,一整个花生连壳放在嘴里嚼吧嚼吧都嚼烂了,然后自己又吐出来。连着吐出来几个后,可能觉得自己拿的不好吃,就伸着小爪子专等哥哥和爸爸剥好了,往他手里放。花生还好,松子他还这样吃,累死人了。 就这样父子三个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无所事事地混了大半个下午,晚上章时年从外面回来,一进门还没脱下外套,冒冒就跑上去告状了,“爸爸打我。” 陈安修恨得牙痒痒。 章时年把外套递给陈安修,将人抱起来问,“爸爸打你哪了?” 他用胖爪爪拍拍自己的屁股。 “被打屁股了?还疼吗?” “恩。” 陈安修在边上插话说,“你怎么不和大爸爸说,我为什么打你?” 他嘿地一声笑了。他知道自己有错,他不说。 离着祭祖还有两天的时候,各项准备工作都基本完成了,陈安修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但身在此间,园子里忙忙碌碌的气氛还是能感受到一点的。章时年即便再置身之外,但他名义上是本家这边的嫡系子孙,这时也要露露面,去应酬一下各位认识不认识的叔伯长辈,去过问一下祭祖的相关事宜。 老爷子这边还好,他年纪大了,辈分也高,基本上都是别人来见他,他只要在院子里等着就行,能让他亲自上门拜会的基本没有。陈安修有时候会带着吨吨冒冒过去,接触机会多了,他发现老太太其实还好,人说冷清点,但并不会为难人,有时候还会主动说起章时年在美国上学时候的一些事,陈安修知道她信教,一开始也担心过她会很反对他和章时年这样的关系,可老太太从来没提过这方面的问题,也没在人前宣扬他们的教义。陈安修有时候想问,又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多事。 “吨吨和冒冒上族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最迟今天就能定下来。”族里要做给众人看,肯定不能太痛快答应,但拖到期限最后一天的话,又太被动,今天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安修笑笑说,“我不担心。”他是真的不担心,此刻忧心的应该是对方。 实际上章元年也确实有他烦心的地方,上族谱没有疑问,可有人提议上“世”字辈,这是章家的一个旁支,不引人注意,这看起来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但在最后一刻,章元年还是否定了,既然上族谱这种大事都已经答应,再在这种小细节上计较,落入下乘,因小失大。况且相较于族里这些人,章谨之是他亲的六堂叔,他在处理事上是要看出些分别的。吨吨冒冒都上主家这边的“怀”字辈。 对于族里的这个决定,章谨之很满意,章元年又说,“六叔,关于园子这件事,我和族里的老人们也商量过了,只要六叔在的一天,这园子就是六叔的,倘若六叔百年后,这园子归到族里,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有时年他们的一份。”他在老爷子提出的条件上再退一步,是给予老爷子更大的敬重,“六叔,您也不要推辞,这件事是大家一致同意的。” 这次是他一个人来的,老爷子对着他也没上次对着众人的那么多虚礼,“你是个有心的,我心里都明白,时年心里也明白。” “他年纪小,我们这些当老哥哥的,多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说他也是小姑的孩子,是旁人不能比的。” 章谨之笑着点点头。 章元年又说,“不知道六叔给那两个孩子的名字定好没有,如果定下来的话,明天就让人上到族谱上,后天祭祖就让时年带着他们一起过去。” “是准备了几个名字,还没和时年安修他们商量。等我和他们商量过后,晚上让时年给你送过去。” 对此章元年也没异议。 本想留他在这里吃晚饭的,章元年推说有事,就先离开了,等他走后,老爷子将之前想好的几个名字誊写在纸上,又让人把就在这里的陈安修喊了过来,指着上面的七八个名字说,“这是准备给吨吨冒冒上族谱用的名字,你喜欢哪两个?” 陈安修没想到老爷子会郑重其事征询他的意见,小小的有点受宠若惊,他认真的看了半天,选了一个煦,一个朗。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从一开始就想好的名字,所以坚决不改了︿( ̄︶ ̄)︿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应该还有。

章节目录 第321章 “怀煦,怀朗?”章时年回来后,对着陈安修选好的字略微沉吟了一下,也觉得不错,族谱名字的事情大体就这么定下来了,冒冒也不懂,问他的意见等于白问。吨吨倒是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但他以后大多场合还是叫陈秋阳,对于族谱上的名字,他表示接受爸爸的选择。 晚饭后,章时年和陈安修带着两个孩子去章元年那边走了一趟,章元年今年七十二,下面有二子二女四个孩子,这次祭祖,两个儿子都跟着回来了,陈安修之前和这家人在老爷子那边打过两次照面,也没坐下来说过什么话,仅止于见面认识的程度。他们一家现在居住在临湖的一幢独院别墅内,在路上的时候,章时年说这附近几个高档小区都是章元年旗下的公司恒元实业开发的楼盘,恒元实业进入内地早,在内地的诸多城市囤积大量地皮,在外面的名气可能不如常见诸报端的那几个房地产集团大,可在业内的实力非常雄厚。 对于章家这些枝大根深的亲戚,陈安修已经从起初的惊异,转变成现在的坦然自若了,可见人的心理素质都是一步步锻炼出来的。 因为来之前打过电话,他们去的时候章元年和妻子都已经等在客厅里,其他人不在,据说在外面还没回来。这次见面,陈安修能明显感觉出章元年态度的转变,以前见面,章元年当然也不会摆脸色给他看,就是客套,礼节上让你挑不出半分错处,但无形之中就将彼此的距离拉开了,上流社会的人多将这套玩得驾轻就熟,而这一次脸上的笑容就真实多了,不仅送了吨吨冒冒贵重的见面礼,还主动提及,让他以后就跟着章时年喊他们大哥大嫂。承认和不承认的差距就这么大。 转过天来,族里有人来送章时年祭祖当天要穿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章时年试穿了一下还算合身,只是觉得袖子长点,跟着来的两个裁缝当场修了,接着他们又量了吨吨冒冒的身形。说是今天赶工,明天一早就可以将孩子的衣服送过来。 “爸爸,明天你不去吗?”吨吨见陈安修没做新衣服还有点不乐意。 陈安修失笑,揉揉他的脑袋说,“我又不姓章,我去祭他们哪门子的祖先?”祭祖的都是男人,连章家正式进门的媳妇们明天都不去,他跟去做什么,“过年我和你叔叔跟着爷爷去祭祖,奶奶和姑姑也不去啊。”例子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不过道理应该差不多。章家老爷子老太太是章时年的舅舅舅妈,他必须尊敬,但章家的祖先又不是他的老祖宗,他上赶着去磕什么头? “哦。”吨吨迟疑地点点头。 “不过听说明天挺热闹的,我要有空的话,就去看看你们。”将这三个都打发了,他准备明天睡个大懒觉再起床。明天那么忙,应该没人会注意他才对,自从住进这个园子里,一言一行处处小心,连懒觉都不敢睡了。 “恩。”吨吨这次的答应就痛快多了。 被爸爸架着量了大半天,冒冒早就耐不住了,现在好不容易得到解放,就过来拉哥哥的手,要哥哥带着他出去玩。明天就是祭祖的大日子,今天园子里到处都是忙碌的景象,临出门之前章时年就叮嘱他们说,“不要走太远,别往人多的地方挤。” 吨吨答应着,领着亟不可待的冒冒出去了。 陈安修看着冒冒蹦跶蹦跶远去的小身影,笑说,“这小东西,心越来越野了,刚来的时候,恨不得天天长在我身上,撕都撕不下来。现在让他在屋里坐半个小时,他就浑身难受。也就吨吨愿意带他。” 章时年拥着他的肩膀回身坐下,“明天祭祖完,会有一部分人陆续离开,过几天你带着吨吨冒冒先去北京。” “我也可以去吗?”章家这次祭祖,声势这么大,北京那边早就托人带消息过来,说是祭祖之后,国家的领导人要接见,再一个老爷子八年没回国了,今年也会留在国内过年,地点不用说肯定是在北京,季家老太太可是他唯一的妹妹。 “你要是不想去也行。” “为什么不去?我这辈子说不定就这么一次机会了。错过这一次,下次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不过我先走,老爷子没意见吧?” “这次主要是想带你和吨吨冒冒出来和大家见见面,以后还有相处的机会,不急在这一时。”安修不是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处理起这些复杂的关系总不会那么得心应手,他也不舍得安修在这里一味的隐忍强撑。到北京后不用住在一个地方,相对也自由些。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你面子那么大,我背靠大树,谁敢惹我?”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章家这么大,他的态度或许会暂时唬住一部分,但平静安然到现在,归根结底还是老爷子和章时年的声望摆在那里,没人愿意轻易捋虎须。要换个人说不定连章园的门都摸不着,怎么说章家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章时年还心想今天嘴巴怎么这么甜,就听话锋一转,笑嘻嘻地说,“当然能早点走的话,我也不反对的。”能应付不表示愿意应付,谁愿意天天被人放在放大镜下观察? 章时年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祭祖当天,章时年带着冒冒吨吨六点多点就起床了,陈安修跟着起来上了个厕所,外面的天色还很黑,但园子里已经有不少人走动了,六点半左右,有人过来敲门,把冒冒吨吨今天要穿的衣服送了过来,虽说是赶工,但尺码很合适,各处做工看着也精细,左边的胸口上还用金线绣着章家的族徽,陈安修帮着他们洗漱打理好,快七点的时候送他们出门,等这父子三人一走,他从里面关上门,回到床上倒头继续睡,一觉睡到十点,感觉肚子饿地不行了,才爬起来出门觅食,祭祖在章家的祠堂,祠堂离着章园还有一段距离,一下子走了那么多人,今天的园子里尤其安静。 早饭和午饭都连在一起了,陈安修等不及饭厅开饭,直接出去吃的,吃完时间还算早,他想着老太太早上起床早,到这个点没吃午饭应该也饿了,就又帮老太太打包了一份,他和两位老人同桌吃过几次饭,留心过两位老人的口味,就自己估摸着要了几个菜。他路上走地快,到老太太那里的时候,饭菜都还是热乎乎的。 方碧凝看到桌上的菜色就知道这孩子是用过心思的,她这辈子被人讨好的时候太多,要换成别人,她也不在乎这点小心思,但这人是时年认定的伴侣,那自然是不一样的,“你用过了吗?” 陈安修老实回答说,“我刚刚在外面吃过了。” “坐下陪我再用一点吧。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 陈安修暗下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拉开椅子又坐了下来。饭后陪着老太太在园子里溜溜弯说说话,知道老太太有午睡的习惯,他算着时间就出来了。早上睡太多,他也不想回去继续躺着,到大门口看看,有车来回祠堂那边,他也招了辆车准备过去看看。他有点不放心吨吨冒冒,特别是冒冒,让他老实在一个地方待上一天,真的需要奇迹。 章家的祠堂,陈安修这还是第一次来,从外面看占地规模挺大的,门口外面停放着很多车,可能今天是周末的原因,还有不少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市民,各地来的新闻媒体有专人接待,但也被留在外面。章家允许他们进到外院里参观,进内院的两条路都有专人把守,禁止外人进入,不过陈安修乘坐的是章家的车子,进去还算顺利。内院里古树参天,大冬天的叶子都没掉光,一进去还觉得有点凉。 祭祖的仪式重点在上午,下午的相对就比较少,不过还是有一些的,陈安修找了比较高的台阶立住,大概就能看到中堂里的景象,因为要祭祖的原因,里面布置一新,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堂内数量可观的匾额,人群这边,老爷子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纸卷轴不知道在念什么,隔着远,听不太清楚,章时年和章元年这一辈及他们的儿孙站在稍靠后的位置上,其他人隔着一段距离站在更靠后的位置上,中堂站不开,还有站在两边厅堂和廊庑里的,他大概看了一下,起码有上千号人。 人太多,吨吨冒冒的目标就显得更小了,要不是章时年的位置太显眼,他一时半会还真是看不到那两个孩子,吨吨已经是懂事的年纪,笔直地站在那里很安静,冒冒就不一样了,他在爸爸的脚上坐着,陈安修看不到他的脸,但看到他垂放在两边的胖爪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反正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女王妹纸生日快乐,另外没记错,还有水墨妹纸也生日快乐,半个月之前就和我她12要过生日o(n_n)o

章节目录 第322章 不确定冒冒现在的情况,陈安修第一想法是凑过去看看,或者直接将人抱出来也行,但祭祖的仪式还在进行之中,上千人都立在当地凝神肃穆,这么庄重的场面,再怎么样,他也不好贸贸然冲进去。转念想想,有章时年在,其实他也不用那么担心,要是冒冒有事,章时年也不会有心思站在那里供奉祖先了。怎么说比起那已经作古而去的祖宗,还是真实的儿子比较重要。 有了这层的考量,陈安修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但大部分的注意力免不得还是集中在了那个地方,看的时间长了,他确定冒冒是真的睡着了,要是醒着,绝对不可能安静这么长时间,但他不明白的是明明中堂地上放着很多蒲团,为什么冒冒会选择坐在爸爸脚上睡?当然这里面最累的就是章时年了,一站那么长时间,别人还能稍微动动脚缓解一下,他脚上担着个小胖子,一动都不能动。要换个体力差点的,搞不好就得跪在那里。难为章时年身姿还能挺拔,鞠躬的姿势也算标准,唯一不同的就是,别人鞠躬时,手臂都是自然下垂,换到章时年这里,每次他都要向前捞一下。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这个环节终于结束,老爷子把手里的卷轴供奉在前面的台子上,其他人三鞠躬后慢慢退散开,章时年也俯身将胖冒冒抱了起来,只是再起身的时候,身形明显晃了一下,吨吨过去伸手把人扶住,父子两个不知道说了什么,脸上都带了些不是很明显的笑意。 陈安修感觉自己站的位置也不算太高,在场这么多人,章时年也不知道怎么一眼就瞅到他了,不等他出声,就朝着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什么事啊,还非要我过去那边?”心里这么想着,陈安修尽量不惹人注意地穿过人群,走到还立在原地没动的章时年身边,小声问他,“怎么了?” 吨吨就在旁边,这时同样小声告诉他,“冒冒把大爸爸的脚坐麻了。” 陈安修差点笑出声,但上面那么多祖先牌位在,他也知道不能在这样的场合没分寸,就强忍住了,借着胖冒冒的掩护,不动声色地扶住章时年的手臂问,“章先生,还能走吗?” “再等等。”章时年哪里看不出他的幸灾乐祸。 “没事,我扶着你,你走慢点,没人会看出来的。”闹归闹,他也不能真让章时年在人前失了面子,“左边廊下有不少椅子,我们去那边坐坐,活动开就好了。” 陈安修这边一上手,另一边吨吨就状若自然地放开了,要不然父子俩一边一个架着,就是没注意这边的也该往这边看了。 “行,那咱们过去吧。” 陈安修手上加重点力道,免得一时失手将这父子摔在路上,可他越走,发现身上的分量越大,他咬咬牙压低声音说,“章时年,你别太过分。别以为我不敢当众摔你个跟头。”两个人加起来小两百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章时年轻松地掀掀唇角说,“如果你舍得的话。” 陈安修有一瞬间真想掐他脖子,但从军多年培养出来的强大自制力还是战胜了情感,让他还是一步步稳稳当当地将人送到了椅子旁边,只是临坐下的时候,他一扯胳膊把人打算把人丢上去。 这一路慢慢过来,章时年脚上的麻痒的感觉已经逐渐退去,只是欺负人上瘾,才不愿意费自己力气,现在发觉他准备下黑手,顺势抱着冒冒靠了过去,陈安修只是说的狠,但他也不敢真的躲开,就怕章时年是真没站稳,万一躲开让那父子俩摔个跟头就坏了,他认命地将人扶稳,恭恭敬敬地安放在椅子上。 他们的动作很快,这边的人又少,所以也没几个人察觉到这短暂而迅速的交手,既然说是没几个人,就代表还是有人看到的,这其中就包括老爷子和章竟年兄弟几个。他们本来在另一边坐着说话的,老爷子看到陈安修来了,多看了两眼,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注意到了这个小角落。 他们身边也没旁人,章竟年就笑说,“这新婚的就是不一样。”一行一动,眉眼之间的情意藏都藏不住。 老爷子就说,“他们要能这样一辈子,我认下陈安修倒也罢了。”只是各方面差距这么大的人,到底能坚持多久。如果再过几年就分了,他又何必浪费这精力? 现在时年迁就着陈安修,陪他长住在绿岛,替他隔绝外面的纷争和困扰,可这样的日子能有多久?早晚有天要离开,到那时候陈安修能适应吗?一个与他以往生活环境截然不同的,属于时年所在的世界,诡谲多变,光鲜亮丽。至少现在可以看出,陈安修并不怎么能适应,他更多是在勉强自己忍耐,安耐着自己的性子,被动承受着来自周遭的压力,因为他知道自己忍耐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回到的绿岛,回到熟悉的亲人身边,回到那个能由自己掌控的生活环境中去。在那里,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事业,有熟悉的各种交际圈,他可以如鱼得水,应付自如。当然这和时年现在的纵容也脱不开关系,遇点事就先挡在前面。 可是将来呢,抛开熟悉的一切,离乡背井,远赴他国,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重新接触一个陌生又复杂的世界,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巨大差异也会彻底暴露出来,到时候的陈安修又能否承受得住这种种的压力?就算可以,他是否能保持现在的本心,如果不能,时年又是否还能接受一个不复从前的陈安修? 又或者陈安修是个能接受别人庇护一辈子的人,安心在家相夫教子,那也可以,时年有足够的能力提供他们父子安稳甚至是豪奢的生活,可是陈安修愿意吗?矛盾的隐患从一开始就已经埋下,早晚有一天会爆发。这道坎,如果能过去,两个人以后说不定会顺遂些,如果不能,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分道扬镳的结局。生长环境的不同,教育背景的差异,如果婚姻仅仅靠感情来维系,就太脆弱了。两个男人之间尤其是,因为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两人之间的矛盾,还有无数来自外界的压力和质疑。 他不是只对陈安修没信心,在这段关系中,他对时年同样没信心,尽管他在时年身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看到了努力和改变。只是有些东西想彻底改变,太难,如果两人有天真的走到即将决裂的那一步,他不觉得时年会先低头服软,而陈安修,好像也不太可能。 他这一开口,章竟年也能听出老爷子的口风是有松动的,以前的时候,老爷子从来不在他们面前提陈安修半字,“婚姻都是要经营的,六叔,谁刚结婚的时候能保证肯定能一辈子在一起?比起其他的,起码陈安修是时年自己的选择,他们也有不错的感情基础。” 老爷子也不想在小辈面前多讨论章时年的这类私事,就没再继续,只微微点了点头。 短暂的休息过后,宗族里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商议,大家纷纷起身准备去后院,剩下的基本就没孩子们什么事了,除了最后的留念合影部分。不过冒冒睡着了,祠堂里常年少人烟又阴凉,陈安修觉得没必要为了几张照片再在这里等上两个小时,就准备先带吨吨冒冒回去,不过可能章元年也想到这点了,就临时让人更改了一下顺序,让大家先在中堂前面合了影。因为还没真正坐在一起,做过相互介绍,好多人彼此还不认识,就站在一起合了照。 冒冒早上起床早,中午又没能睡好觉,合影的时候勉强把他喊醒了,他也没撑起眼皮来,把他放在地上,还摇摇晃晃地站不稳,最后还是吨吨从后面搂住他肚子才把人树直了。相机快门按下的时候,他闭着眼,嘴巴微微张着,就用在这样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进入了家族的第一张合照。 祭祖结束,第二天祖辈还有墓地的,又去扫了墓,就如章时年说的,在那之后,有些人就陆陆续续准备返程了,毕竟去北京,也不是姓章就可以的,章园里也走了一部分,不是很多,但也有十之二三,陈安修第二天去饭厅吃饭的时候,感觉还是挺明显的。 吨吨冒冒上族谱,得到章家承认的事情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祭祖当天,章时年带他们这小哥俩出现在章家祠堂比任何话都更有说服力,更何况章元年在随后的宗族会议上也公开做了说明。其后两个孩子都从族里获得了一份数额不小的信托基金。族里的公开当然也就意味着老爷子的承认,祭祖过后的两三天章时年和陈安修带着吨吨冒冒又去正式拜访了各位家里的叔伯,收获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见面礼。老爷子现在在公开的场合不避讳地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不说,章元年他们的言谈话语间也是当自家子侄一般的疼爱。一时之间,吨吨冒冒在章园里竟有些一时无两的风光。 从来历不明到养子到私生子到章家公开承认的子嗣,这突如其来的这巨大转变,有人能泰然处之,当然就有人心里失衡,他们,固执地认为,即便是章时年的私生子也终究是私生子,能上族谱已经足够宽容,现在也未免太过招摇。对上章元年他们,没人敢说什么,但对身份来历不明的陈安修,心里就隐隐生了毛刺。 陈安修未尝不知道太张扬不好,只是吨吨冒冒的身份之前被人各种曲解恶意揣测,现在终于得以正名,他觉得也没必要为了别人的一点的脸色就要隐忍,弄地好像吨吨冒冒本就见不得人一样。何况那些人和他也不熟。如非必要,他也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无端做那些口舌之争。不过他们不招惹别人,并不表示别人愿意放过他。 同样的,他也不知道有个重要的人正在赶来越州的途中。 作者有话要说:太晚了,直接放早上,明天应该没了。。

章节目录 第323章 这次章家去北京的人数,最后加加减减也就三百多号人,这中间男女都有,较之先前祭祖的,可说是去了一大半,此外还有一部分是没能回来祭祖,但决定去北京的,这两者加起来总共也不到四百人,尽管人数算不上多,但没人会小视这支团队,因为这些人几乎都是章家在海内外各行各业的顶尖精英人才,其中也不乏一些在国际上颇有影响力的大集团的掌权人。他们散布在世界各地,对当地经济甚至是世界经济的发展都有他们独到的见解和话语权。 国家对章家的这次北上也是非常重视,为了表示慎重,还特地派了人过来,说是负责沿途的保护和照顾。说到几乎,就不得不提陈安修这个例外,他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和这件事半点不沾边,却能堂而皇之地占着一个名额,这也是他让人嫉恨的另一个原因,当然如果有人知道他此行的目的话,可能撕了他的心都有。不同于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一定的目标,他就是单纯想去瞻仰一下这个国家的领导人,如果再能握个手留个影的话,就更美了。 章时年得知他这个远大的理想,私下只有两人的时候,就笑他没出息,这两年去北京,跟在老爷子身后,大大小小的也见了不少,开国元勋,内阁长老,再稍微小一点的也有将军,部长,说出去都是难得一见的大人物,怎么现在一说去北京见个领导人还猴急猴急的。 “那不一样,他们再有本事,也不是一把手。你不说这次可以见到老大吗?”听说这一位去年元旦的时候还去探望过老爷子,但他当时不在,不过就算他在,大概也只能远远围观一下。哪像现在可以混进去面对面坐着。“小老百姓的心理,你不懂。” “行,我不懂,你怎么说都有道理。” 陈安修坐在卧室窗边的沙发上收拾他和冒冒的衣服,章时年正在院子里点着酒精灯煮水准备做枫叶书签,他生怕人听不到,探出去半个脑袋反驳道,“你这态度也太敷衍了吧?”现在祭祖已经结束了,吨吨和冒冒也顺利得到了章家的承认,这边既然没什么事,他准备按照之前的计划带着两个孩子先行去北京。他也不需要别人沿途护送,何况还有严旭和他们一起。严旭的来历背景,他是知道的。搞不好连自己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过会章时年可能忙地差不多了,洗把手,到窗台的茶盘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递给陈安修一杯,“不是大后天的车票吗?怎么现在就开始收拾?” 陈安修暂停下手中的活,隔着窗子接了,“反正早晚要收拾,早点收拾好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水还有热度,他接过来小小地喝了一口,似乎想到什么,他挑挑眉问,“怎么?舍不得我了?来,说点好听的,说不定我心情大好,就决定改签日期了。” 章时年一手端茶,另一手搭在窗台上,半倾身靠近他,“你说真的?” 近在尺咫的洗发水香气索绕在鼻间,熟悉至极,他们天天用的是同一瓶,但总觉得这人身上的味道更好些,也是疯魔了,不过他仍旧笑眯眯地捂着脸把人推开,“当然是……假的。”要不是为了章时年和两个孩子,谁愿意来这里,条件再好,也改变不了那种束缚感,“你的枫叶书签做好了?”这父子俩简直想一出是一出。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想起要做书签了。可能是见冒冒捡了一屋子叶子?他现在在屋里随便翻翻,到处都有枫叶,床底下,沙发上,被子里,都是冒冒的功劳。甚至你随手放件衣服,再想穿的时候也能抖落出两片。 “还差一点,要不要出来帮忙?” “恩,可以考虑。”他让章时年把茶盘拿开,自己双手一撑,直接从窗子里跳出来。 不过他这个帮工并没有坚持多久,做书签过程看着简单,但每个步骤都很细致,当他把章时年挑好仔细过水的第十七片叶子刷个稀巴烂的时候,章时年气得伸手揍他,他抱着被敲疼的脑袋跳开,“喂,喂,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道歉还不行?” “道歉行,不过方式我来选择。” “那我先声明啊,大白天的不准提有伤风化的事情。”可能马上要小别几日,章时年最近每天晚上都要折腾一番,他可不准备在白天也奉陪。 章时年微笑点头,“可以。” 吨吨和冒冒早饭后,都跟着爷爷走了,不过吨吨心里惦记着做书签的事情,不到中午就领着冒冒回来了,刚到门口,就听到两个爸爸在院子里说话,冒冒听到声音就高兴,啪嗒啪嗒地跑过去,一把将掩着的门推开,可是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们震惊了,为什么爸爸双手撑地,学青蛙一样一蹦一蹦的,自己嘴里还报着数。 上午被儿子们撞见那可笑的一幕,章时年又没及时提醒,陈安修到午饭都没给章时年好脸色。 可能觉察到爸爸的尴尬,吨吨主动提及,这两天园子里绘画比赛,有人来请爷爷,他们也跟着去看了,又问陈安修下午要不要一起过去。 陈安修知道吨吨对这个有兴趣,正好又不想和章时年独处,就答应下来,“你要参加吗?” “我先看看。” 章时年本来也要去的,不过章元年打电话过来,要是有点事要找兄弟几个商量,陈安修就自己领着吨吨冒冒过去的,去到一看,发现他们来的算晚的,在他们之前,好多人都已经到了,陈安修大概看了一下,七八十人是有的,不过场地足够宽绰,也不会觉得拥挤,厅堂中间摆了好些桌子,不少人已经在挥笔作画,不过都是些孩子,大的不过十四五,小的就六七岁的样子。四周还有不少椅子,供人休息,老爷子就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边上围着不少人在和他说话。 陈安修领着吨吨冒冒过去打了个招呼,老爷子慈爱地摸了摸冒冒的圆脑袋,又让他们自己去玩,不管背地里怎么难以接近,但在公开的场合,他还没让陈安修不能下台过。 因为比赛是昨天就开始的,现在已经不少完成的作品,在这些作品旁边,就有人在围观品评,有的意见听着就很专业,吨吨可能有兴趣就站在旁边听,陈安修也听不懂,就抱着冒冒溜达着到处去看看。不过他只看并不点评,尽管吨吨学画多年,他也就能说得出这画好看不好看,至于什么手法,技巧,布局,润色之类的,直接抓瞎。 走到北墙下一副桃花图处的时候,他多停留了会,据介绍,这是个九岁孩子的画作,名字叫做春华秋实,图中所描绘的是一片春光灿烂的桃园景色,桃园中,粉的,白的,红的桃花竞相开放,花瓣繁复茂盛,绮丽多姿。光这样看着就给人一种春~色明媚的感觉,可见孩子的绘画功底是真的不错的。 边上围着不少人,也不知道是懂行还是不懂行的,反正都是称赞为主,陈安修也跟着点头,这时有人注意到了他,就开口问,“没想到陈先生对国画也有研究,小儿的拙作,能不能请陈先生指点一二?” 陈安修抬眼看向来人,有点眼熟,但并不认识,可能是在园子里遇见过,不知道是哪一支挂着点亲戚关系的,不过他仍旧很客气地说,“让您见笑了,研究实在算不上,指点就更不敢当了。” 见他推辞,那人却丝毫不见退让,眼中甚至隐隐有挑衅的神色,“陈先生何必谦虚?还是我们这些孩子水平太低,不能入您的青眼?” 在这里的大多就是章家的子孙,他一开口就把整个章家的孩子拖下水,陈安修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人没有善意了,“怎么会呢?老爷子都亲自来了,可见这些孩子各个都是好的,我只是才疏学浅,不敢托大而已。” “既然如此,还请陈先生不吝赐教了。”陈安修都把老爷子搬出来了,他竟还是步步相逼,足以看出这次是真的不打算轻易放过。 陈安修的眸色不易觉察地冷了冷。这里场地虽然大,但中间没有任何阻隔,各处景象一目了然,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对峙,但场的大多是章家人,固然有人对陈安修心存敌意,但更多想趁机试试陈安修的底细,加上平日里对他颇为爱护的章时年他们兄弟们又不在,甚至连老爷子都没发话,众人也没有开口打圆场的。 只有吨吨跑到陈安修身边,“爸爸,我不想看了,咱们走吧,一点都没意思,简直浪费时间。”他这话说地直接又不入耳,一时之间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可只见他微微抬着头,肖似章时年的脸上,只有淡漠和倨傲,似乎丝毫没有将在场众人的反应放在眼中,有人想开口训斥他,但碍于老爷子在场,谁也不好开口,老爷子对这两个孩子的看重和宠爱,大家都看在眼中,谁敢越俎代庖? 这时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吨吨,怎么这么没礼貌,给各位长辈道歉。”接着又对众人说,“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吨吨的道歉很敷衍。但其他人也不好和他计较,没听老爷子都说了,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孩子不懂事可以谅解,可大人跟着不懂事就是气量狭小了,谁也不愿意背上这么个名声。 但经此一事,陈安修的危机并没有就此解除,那人仍旧拦着陈安修想要指点意见,陈安修可以选择离开,但离开就意味着退缩,一旦退缩让人更加瞧不上不说,可能就有人会把看不上章家的罪名压在他身上,所以他必须要说话,“既然您坚持,我就只好说两句,指导实在谈不上,意见倒是有点。” 他这话一出,好多人又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就连老爷子也盯着他多看了两秒。 “陈先生请说。” “这孩子叫世超是吧?”他看到画上题写的名字了。 孩子点点头。 陈安修又问,“世超,你去过乡下的桃园吗?” 章世超摇摇头,不过又说,“但是爸爸经常带着我去公园看桃花的。” “你这图叫做春华秋实,如果去过乡下的真正结桃子的桃园,就会发现,结桃子的桃树,花基本都是淡粉色的,而且也不是这种多瓣的,是单瓣的,你画的这种是观赏性的桃树,即便结了果子,又苦又涩,也不能吃。你绘画功底不错,以后注意多观察。我只说这一点,其他的自有专家,我就不露拙了。”他的声音很温和,讲解也透彻,并没有因为刚才章世超父亲的咄咄逼人而对孩子生出任何怨怼情绪。 章世超父亲犹自不忿,“陈先生未免说的太绝对,您不知道的不代表就没有。” 陈安修淡淡一笑,“也许是吧,事有例外。”论装x谁不会。 这两相态度一对比,其他人也觉得章世超爸爸姿态未免太不好看,你让人家指导,人家说的也对,你非要拿没见过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特例来反驳,实在没意思透顶。 陈安修小露这一手,众人看他的眼神就有点转变了,说不定人家真是行家里手,只是低调惯了而已,艺术素养从某种程度上可以判定人的家庭出身,不过有人还想再试试,就准备拿其他的画作让他评鉴,老爷子适时地开口说,“看了这大半天,我也有点累了,安修陪我回吧。” 有人想挽留,说白了大家举行这个画作比赛,让孩子们互相切磋一下是其一,另一个也是因为知道老爷子喜欢这个,想让孩子在提早老爷子跟前挂挂名,但老爷子这一走,那这次比赛就失去了大半的意义。不过看到老爷子脸上倦怠的神色,挽留的话就没说出口,有聪明点的就顿悟出些东西来,有人为难陈安修,老爷子这是不高兴了,看来老爷子对陈安修并没有面上表现出的那么冷淡。 章竟年他们就住在园子里,当天晚上就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情了,章梅年就笑说,“现在章家有些人越发是有见识了。”老爷子就是再不喜欢陈安修,但陈安修头顶上还有章时年伴侣的名号,他冷淡可以,别人也去伸手,性质就变了,就像打孩子,自己在家怎么打都可以,别人也上手说:我帮你扇一巴掌,完全不是一回事。也就怪不得老爷子撂脸色走人。不过这个陈安修还挺让人意外的,下午那番点评,虽说不是多高明,但也算有模有样了。 陈安修此时也在和章时年说这件事,“幸亏当时老爷子说走,我要是说,他们肯定不放人,不过我就那半瓶子酱油,再倒也没有了。” 章时年心道,你那半瓶子酱油,真当老爷子不知道吗?老爷子撂脸色走人,可不光是表面的生气。 晚上是在老爷子院子里用的晚饭,第二天早上,陈安修再去饭厅吃饭,感觉有些人的态度就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可能本身有才能的人总比只会攀附着男人上位的草包更能赢得尊重。虽然陈安修的那点才能只是打肿脸充出来的,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不是吗? 早饭还没吃完,陈安修接了一个电话,他挂断后,章时年看他惊讶的样子,问道,“谁的电话?” “陆……爸爸的。他说已经到了越州,再有半个小时就到章园了。” “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前两天给他打电话,和他说去北京的事情,当时他人还在江西,现在说是事情忙完了,想接着我和吨吨冒冒一起回北京。”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实在睁不开眼了,写都有点乱,今天大修了修,来的晚了

章节目录 第324章 尽管私心里并不是很想见到陆江远,不过人马上就到门口了,章时年也不能真的将人打出去,他起身去老爷子那桌告知了一声,很快和陈安修吃完饭,就领着两个孩子一道去门口迎着。 吨吨当然是知道陆爷爷的,不过冒冒年纪小,又小半年没见到人,好像就不大记得了,陈安修路上叮嘱他,见到人要喊爷爷,冒冒就只知道咧着嘴笑,也不知道那两只驴耳朵听进去了几分。 不过见到人之后,哥哥喊了爷爷,陈安修从背后戳他一下,他就跟着喊了。 除去章时年略显碍眼些,对上许久没见的儿子和两个孙子,陆江远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从下车起,脸上就没收起过的笑容足以证明。他怀里抱着胖冒冒,手里牵着吨吨,又问陈安修来越州多久了,各种还习惯吗? 陈安修当然说一切都好,他这也不算说谎,事实上也算不得很糟。 至于打过招呼后,就被光明正大晾在一边吹风的章时年,只能临时担起向导的任务,在前面负责引路。 陆江远的这次到来并不高调,他只带了吴东此外还有一个司机,司机还被留在外面,就吴东一个跟着进来了,他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在最后面,忠实地扮演着他沉默稳重秘书的角色。 老爷子是家里的长辈,又是章时年的舅舅,陆江远到了家门上,必定是要先去拜访他的,章时年就带着人直接去了老爷子的院子。 “陆……爸爸,前面就到了,老爷子他们应该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你把冒冒给我吧。”快到门口的时候,陈安修打算将人接过来。 已经抱了一路,多少缓解了点思念孙子的心,加上知道待会抱着孩子说话不是很方便,就把冒冒交还给了陈安修。 老爷子和陆江远的父亲陆陶是旧相识,早年也有些来往,从某种意义上说,老爷子也算看着陆江远兄弟几个长大的,所以不管现在身份如何变化,他也得恭恭敬敬地称呼老爷和老太太,“章叔,方姨。” 两人都欣然应了,老爷子更是起身来拉他的手,又仔细打量说,“快十年没见你了,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陆江远笑说,“还没变化呢,今年都五十二了,再过几年,头发都该白了。” “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还活着,在我们面前,哪里有你说老的道理?” 陆江远作势告饶,“是,是,以后再不敢提这话茬了,倒是章叔,您和方姨的气色看着真不错。” “我和你方姨这些年在美国,无事一身轻,身体还是可以的。” “你们身体好,就是做小辈的福气。” 虽算旧识,但久未见面,最少不得的就是寒暄,以前的,现在的,家里的,外面的,都是场面上常来常往的人物,说的话都是热络又亲切,不过坐在一边的陈安修多少也猜到,其实关系应该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亲近,真要交情那么好,就不会快十年没见了,又不是封锁时期,出国比登天还难。他们真要想见面,分分钟钟都可以。不过他也没有必要卖弄小聪明,从中拆穿什么,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听,时不时地跟着附和两声。 直到讲到吨吨冒冒,彼此的话里才有了点真实的意思。可能也都知道今时的关系已经不同于以往,慢慢慢慢的,就少了些客套和场面话,说起陈安修和章时年现在的关系,陆江远虽没表达出太明确赞成的意思,但破天荒地夸了章时年两句,夸他眼光准,谋略好,做事又有决断。 陈安修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又或者是陆叔被外星人换了芯子,怎么今天竟然夸起章时年了,要知道在以前,就是这种不疼不痒的面子话,两人也是不肯为对方讲的。至于章时年,只是轻微地挑了下眉,似乎沉默地表示……接受了。 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又有吨吨冒冒在场,上午见面的气氛还是很好的,不过老爷子知道,陆江远一大早就赶飞机过来,应该也累了,就让他先去洗漱休息一下,午饭就在这里吃。休息的房间都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陆江远倒不是很累,不过既然是人家的好意,他也不好推却,就顺势应了下来,他想带吨吨冒冒进屋多说会话,不过见他们正窝在老爷子边上一起看图画书,就没惊动,只让陈安修陪他过去。在路上的时候,他随口问起,“你和吨吨冒冒的房间是哪个?”他看这院子房间不少。 “我们不住在这里,我们一家住在另外的院子里。”陆叔又不是现在就走,这种明摆着的事实也没法隐瞒,还不如一开始就摊开说明白了。 陆江远闻言不动声色地说,“我看这院子挺大的,怎么还分开住了?” 陈安修挠挠头说,“我以前又没和老爷子他们见过,他这里平时出入的人又多,我不太习惯,就另外找了一处清净点的。就我们一家人住,挺好的。” 这说法也算合情合理,要在以前,陆江远可能也就相信了,但现在,他半个字都不信,通过这两年的相处,自己儿子说什么性子,他大概也清楚,来章家祭祖,又是第一次上门见章家长辈,安修怎么可能提这种任性的要求?就因为住着不习惯就让人专程再腾出个院子?就是章时年主动提起来,他看安修都不见得会同意。世上的事无非就是主动或者被动两种,既然刨除主动,剩下的就一目了然了。他压抑着即将窜出来的怒气,还算平静地说,“这个时间点,我躺下也睡不着,我这还是第一次到章园来,你陪我四处转转。” 陈安修没察觉出他的变化,“行啊,正好前两天吨吨和我说,后面小山坡上的梅花开了,我带你过去看看。” “也不用特意去什么地方,就在这园子里随便走走就行,我刚才来的路上见各处景色都挺不错的。” 陈安修听他这么说,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陆江远又让在后面一直充当木头人的吴东进屋和老爷子他们知会一声,说他们十一点半左右就会回来。 吴东应着返身回去了,陈安修自顾带着陆江远出了院子门。因为没什么目的地,两人遇到路就顺着往前走。 祭祖结束后,章园里的人走的走,搬的搬,至今为止也就还有一百来号人,但这一百多人也不是天天窝在园子里不出门,不过再加上祭祖过后频繁来拜访的,园子里看着比往日还热闹些。他们一路走过来,不少人都看到了,有些许交情的就过来打个招呼,没交情的点个头就算是过去了。当然装作没看到的也有那么两个。 在园子里逛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陆江远话题一转说,“走了这么久,找个清净点的地方歇歇吧,你住在哪里,带我过去坐坐。” 陈安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之前说图清净搬出来的,这会人家说清净点的地方歇歇脚,他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不过想想他现在住的那处院子也不是那么拿不出手,偏是偏点,但好歹也是一个独立小院。当然更关键的是,他那处院子离着这里真的不远,他们刚刚就从附近经过,只是他没特意点明。 陆江远见他没回应,笑着追问了一句,“怎么?里面有什么东西不方便我看到?那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我在这里等等?” 陈安修见他执意要去,也不好一直拦着,“也没什么,爸爸,走吧。到我那里坐坐,待会咱就去老爷子那里吃饭。” 就是几步路的事情,父子俩都身高腿长的,很快就到了,院门虚掩着,陈安修在前面推门进去,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着冒冒昨天换下来的几件小衣服,他记得早上泡在卫生间的盆子里的,可能来整理卫生的帮佣帮着洗出来晾上了。 陈安修在口袋里掏钥匙准备开房门,也没注意到陆江远从见面起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打一进这个门,就淡了些,果然是处够清净的院子,又偏又小,想不清净都难,安修和章时年的关系特殊,不容于大众,章家祭祖的当口想低调处理,他能理解,可他的儿子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就必须发配到这么个不见人的角落里。真以为安修家里无人,在章家地盘上想怎么拿捏都可以吗? 有了这一层的认知,陆江远心里就恼上了章家,不过没在陈安修面前表现出来。 午饭的时候,章元年听到消息也过来了,他早年进入内地,和北京方面关系好,在北京人脉也多,与陆江远在各种场合遇到过多次,虽没有合作,勉强也算得上是朋友。不过对于陆江远亲自来接陈安修,他还是有点小小意外的。陆家这两年的传闻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也知道陆江远对这唯一的儿子颇为疼爱,但好像也仅此而已了,这位传闻中的鸿远少东空占着股份,既没有在鸿远上班,陆江远也没带着出入各种公开的交际场合。除了与时年的关系在一定的圈子里传地沸沸扬扬,除此之外,似乎很少有这位神秘少东的消息,听说卫家的那位小少爷与之交好,带着在公开的场合露过几次面,但很快又消失了,也没给人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有人将这解读为陆季两家的刻意保护,也有人说可能就是个绣花枕头,本身也上不得什么台面。陆江远将人认回来,每年分点红利给他,养个富贵闲人罢了。如今看来,倒不似全然如此。 午饭有章元年在,陆江远也没表现出什么来,不过等章元年一走,他半刻都没停留,也客气地提出告辞,不仅他要走,他还要陈安修和两个孩子跟着他一块,老爷子要留他住下,他这么说,“章叔,我这次过来,本来就是准备接安修和两个孩子的,这里是章园,我作为安修的父亲留在这里多有不便,再说安修那里,我也住着不习惯。至于吨吨冒冒,我许久没见,想必章叔也理解我的心情。”他又和吨吨冒冒说要带他们出去玩,爸爸也去。 吨吨听陈安修要去,偷眼去看章时年,父子两个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冒冒就愿意出去玩,听爸爸和哥哥都要去,他哪里有不去凑热闹的道理,不等其他人有动作,他拉着哥哥的手就要往外走,“得得,得得。”这就是答应了。 这些人说话都喜欢七拐八歪的,陈安修有时也不能一下子就能理解,不过他能听出来,陆叔是生气了,至于根源,好像除了他,也不作他想,明明上午的时候气氛看着还可以的。既然是为了他,他也不做那温良恭谦的姿态硬要留下来,反过来扇陆叔一巴掌。 陆江远这话说地极漂亮,但又不给人留有任何余地,老爷子就是想反对,也不好找借口,你既然没承认安修,那我这做父亲的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你觉得章家好,我未必然就看得上这里。你不是只愿意要孙子吗?那孙子也是我的,我要带走,谁也不能拦着。看看两个孩子愿意跟着谁。 这几乎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了,老爷子好脾气笑笑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了,我们到北京后再聚。”他还想再和吨吨冒冒说两句话的,那两个已经跑到院子门口了。 行李都是早先收拾好的,陈安修又塞了几件随身的用品也就差不多了,章时年原路将人送出去,在门口遇到些刚刚外出归来的章家人,见这一家人凑在一起,免不得就多看了两眼。章时年让人把各种行李归置好,又对陈安修和两个孩子简单地叮嘱了几句话,轮到陆江远的时候,他很恭敬地说了句,“爸爸,路上慢走,一路顺风。” 他这么一开口,其他人就很容易猜到陆江远的身份了。但陆江远因为太过震惊,足足怔愣了有一秒钟,最后反应是反应过来了,可章时年根本没容他开口,手底下用个巧劲,直接将人推进车里去了。 陆江远恨地牙痒痒,顾忌吨吨冒冒在旁,低声道,“竟然和长辈动上手了。” 陈安修刚才也有点被章时年的称呼吓到了,这会回过神来,见陆叔生气,赶忙大拍马屁,“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什么叫尊老爱幼。” 陆江远瞥他一眼,不知道这儿子是不是故意的? 越州的五星级酒店并不算多,离着章园又近的,也就是湖滨酒店,吴东这次定的也是这里,之前就定了三间,路上的时候吴东又给陈安修父子加订了一间,有爸爸和哥哥都在,冒冒到地后,也不怎么怕生,爷爷说要逮住他,他乐得在各个房间来回地乱窜。晚饭就是在酒店里用的。 晚饭后,陈安修也没让吨吨冒冒去爷爷房间里闹,他陪着陆江远进去坐了会。 他们的房间窗子都是面向湖景的,夜晚看过去,湖面上灯光璀璨。 陈安修趴在窗边的围栏上,开口说,“爸爸,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你好像比以前习惯叫我爸爸了。” 陈安修笑了笑,他也是尽量让自己适应。 陆江远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在他脑袋上拍一下说,“这些天在章家感受怎么样?” 陈安修知道他现在又问起,肯定不想听那些场面话,“感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点不知道怎么相处。” “章时年之前给我打过电话,想让我过来一趟。” “恩?”陈安修惊异地抬头,他第一次知道这事,“他没和我说过。” 陆江远半倚在围栏上,伸手在扶手上拍了两下说,“因为我没答应他。” “其实也没事,我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可能真的被人欺负了去,他就是多事。”他明白站在章时年的立场上有些话也不能说太多。 “安修,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个开始,也不是结束?” “我知道。”他不是第一次遭遇这些了,季家还好,家庭相对简单些,陆家和章家很多人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他,赤`裸`裸的鄙视少,更多的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就是嘴上不说,他也能感觉到,这不是有章时年的庇护和摆摆家庭背景就能彻底遮盖过去的。预感以后应该也不会少。 “沮丧了?” “有点吧。”说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谁能做到那么超脱? “这世界本就是强者才有话语权,捧高踩低,人之常情,和礼貌教养无关,区别也就在于,所谓有教养的知道放在心里,没教养的时刻摆在脸上。在这事上,你不能要求别人,所能做的只有改变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恩。”尊重很多时候是和实力相关的。 “家世背景,我从来不否认是实力的一种,可是当你和别人站在同一个平台上,甚至是还要低些,只有家世是远远不够的,就像老爷子和章时年,他们之所以能在章家立稳脚跟,能得人敬重,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章庭润的儿子和外孙。我和你……小舅,还有你爸妈他们,都不介意做你的后盾,但有些事只能你自己来做。既然你选择的是站在章时年身边,除非你想中途放弃。” “我没想过放弃。”即便走地再辛苦。 “谁也不能彻底抛弃身份背景,但我希望有一天你站出去的时候,不仅仅是谁的儿子,谁的情人,甚至是谁的爸爸,你就是陈安修,可以赢得属于你的那份尊重。今天你在章家失去的,将来也要靠你自己才能真正拿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从七点吃完饭就坐在这里修修修,竟然弄到这个时间。。。。。

章节目录 第325章 陆叔的话,陈安修是有些明白的,但明白和做到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自从和章时年在一起后,他也努力地提升自己,试着去接触从来没触碰过的领域,学着去应酬以前从未奢想过的人群。要说起来,他刚退伍那会,想法很简单,毕竟二十六岁了,对自己的未来有了较为清晰的规划,找个平凡的女人,组个平凡的家庭,陪在父母身边,看着孩子长大,家长里短,忙忙碌碌,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也许平淡点,但大多数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直到遇到章时年,平静的日子起了波澜,也渐渐地转向了现在不可预知的方向,简单而平淡,复杂而精彩,谁也无法下定论说哪一种人生更好,端看个人的选择了。 陆江远听他的话之后笑说,“你有这想法,我就放心了,不要把向上走走当做说和章时年在一起必须经历的磨难,或者是不得不做出的牺牲,要是这样的话,早晚有一天,你会因为太累坚持不下去。” 陈安修应了一声,下面的湖中有人乘船夜钓,离着太远了,看的并不是很清楚,但他们开着窗子,隐隐能听到湖面上传来的阵阵欢呼,“好像钓到了大鱼,等过些时候,我们那的水库里也该放水捞鱼了,去年的时候听他们说捞了一条八十多斤的青鱼上来,将近一米长,不过要说大鱼,还是海里的大,我大舅有一年出海回来,打了一条三百多斤的箭鱼,船靠码头的时候好几人抬下来的,好多人听说了都去看,大舅说这还不算最大的,以前岛上还有人捕到过五百多斤的大鱿鱼。” “人有时候就像这鱼一样,有的必须要生活在广阔的大海中,有的要在这千亩的湖里才能生长,有的在百十平方的水库里就可以,再有的,在小河沟小池塘甚至是巴掌大的鱼缸里也可以怡然自得,一个人所处的位置,心态和眼界,决定他未来发展的可能性。” 陈安修沉默片刻,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两人说了很久,也谈了很多,这是自相认后,父子俩第一次这么敞开心扉毫不保留的交谈,事后陈安修想了很多,他庆幸有这些明理的长辈,在他迷茫的时候,给他点播和指导,而不是直接挡在他前面解决掉一切,手把手地扶着他向前走,他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靠自己了。 谈话的结束的第二天晚上,陈安修带着吨吨冒冒还有陆江远一道登上了去北京的火车,章时年来车站送的他们,从越州到北京,因为不像去绿岛一样向东拐个大弯,所以时间较之去绿岛还短一个多小时,他们六点多上的火车,不到凌晨就到了,冒冒这是第二次坐火车了,还是兴奋地很,这里看看,那里看看,陈安修抱在怀里拍着哄,他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爸爸以为他睡着了,刚把人放到铺上,他嘿地一声又笑了,睁着眼睛淘气给你看,他不仅自己不睡,哥哥睡着了,他还去闹哥哥,一直快到下火车的时候,他才偎在哥哥旁边迷迷糊糊睡着了。 别看冒冒睡下晚,早上起来一点都不晚,不到七点就醒了,醒来就开始喊爸爸,爸爸翻个身仰天躺着继续睡,他就爬到爸爸胸口上一屁股坐下,将近四十斤的体重压下来,陈安修一口老血涌到喉间,最后实在被他折腾地不行,只得睁开眼陪冒冒大老爷上厕所,伺候穿衣刷牙。 吨吨就睡在隔壁,陈安修扭开门进去看了一眼,人抱着被子还在陈沉睡着,吨吨虽然一向有自制力,但他只有十三岁,真是长身体渴睡的年纪,平时天天上课早起就罢了,在章家也是七点多点就准时起床,昨晚等到家又洗漱好上床,就有两点多了。 这里也不是其他地方,陈安修就没叫人起来,就连冒冒张嘴要喊人,也被他拎着出来了。 他们下到一楼的时候,七点半多点,陆江远已经起床了,正在饭厅里用早饭,陈安修之前是听他说今天要回公司的,但没想到一大早就要去。 “怎么没多睡会,在自己家里拘束什么?” 陈安修打个呵欠,摸摸眼角的泪水说,“不是我不想睡,关键是这个大老爷让人睡吗?一天到晚不够伺候他的。带他比在地里干活还累。” 这话冒冒听懂了呢,他朝陆江远伸小爪爪要抱,“爷爷啊。” 有儿子的时候当然儿子是最重要的,但有了孙子,儿子就可以靠边站了,陆江远一看小孙子受了委屈,就伸手将人抱了过来,“冒冒别听爸爸胡说,他不愿意伺候,有的是人愿意伺候呢。爷爷就喜欢冒冒。” 有人说好话,冒冒就高兴,坐在爷爷腿上,要和爷爷一起吃早饭。 这爱告状的脾气也不知道是随谁,陈安修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一番,到昨晚放置在客厅里的行李包里取出奶瓶和奶粉,到厨房里给他冲奶。 周素秋又把备好的早饭,给陈安修和冒冒盛了两份出来。 饭后陆江远照常出门去公司,吨吨一直睡到十点多才起床,一起吃过午饭后,父子又继续睡了个午觉,季家二老现在不在北京,也就不用特意过去了,其余两家都打了电话,季方南现在人不在北京,君恒出国了,张文馨说让他们明晚去家里吃饭。 这天晚上没什么事,陈安修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接陈天晴下班,本来说好是买菜回家做饭的,不过陈天晴下班晚,最后还是在外面吃的,之前刚送走了父母,现在又迎来了哥哥和两个小侄子,陈天晴的高兴不用说,陈安修送他回去的路上,一直抱着冒冒不放,还问吨吨入冬后感冒没,在学校里交到新朋友没有,听说吨吨当班长了,又夸不愧是管她小侄,就是魅力无穷。 陈安修送她到楼下就快十点了,也没打算再上去,陈天晴抱着冒冒亲亲说,“姑姑真舍不得你们走,改天姑姑再去看你们。”冒冒也亲热地姑姑身上蹭来蹭去,结果就把姑姑脖子上的围巾蹭开了,陈天晴手里抱着孩子没法弄,就很自然地抬抬脖子示意哥哥帮忙,陈安修伸手过去帮她拢好系上,这时他敏锐地感觉到一道视线从右前方刺过来,似乎还不太友善。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很短,但据说明天还有,亲爱的们圣诞快乐,祝昨天过生日和菲儿和农民还有今天过生日的ellenj生日快乐。另外想说,你们的生日真小啊,年底了。 圣诞快乐_

章节目录 第326章 陈安修顺着视线的来向望过去,就看到年轻的男人站在大厦入口附近,目测个头和他差不多,寻常的休闲装扮,头发蓬松,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左手勾着一串钥匙,右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看这样子,不知道是刚下来还是准备要上去。此刻即便知道他发现了,目光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晴晴,你认识那边那个人吗?”看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人,竟然用那种目光看他妹妹。 “恩?谁啊?”陈天晴光顾着和吨吨冒冒说话了,根本没注意在场的其他两个男人的短暂的目光交汇。 陈安修抬抬下巴示意,那人显然也没走的打算,陈天晴一转头就看到了,她本能地想说不认识,但在大哥了然的目光下,她不得不乖乖承认,“那是我的邻居。” “什么时候认识i的?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的?家里哪的?” 陈安修上来就噼里啪啦一串,陈天晴本来还有点小郁闷也被他一连串的审问逗地失笑出声,“停,停,大哥,你别这么八卦行不行,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叫邵中则,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不过他是做什么的,也和我没有关系。我们就是邻居而已。”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喜欢他?”晴晴性子温和,轻易不会与人起冲突,更别说毫无缘由的讨厌一个人。 陈天晴就知道没法在自己哥哥面前撒谎,老实交代说,“他是郭宇辰的朋友。我以前见过他两次,不过我之前也不知道他住在这个地方,最近也是刚刚遇到。” “他骚扰你了?” 陈天晴摇摇头说,“没有,大哥,你别担心,就打过几次交道。”说来也巧,上次爸爸拿感冒药送人,就是给的这人,爸妈回绿岛后,这人登门道谢就见到了,后来又在电梯里遇到过几次。 陈安修看她欲言又止的,知道她可能是顾忌着有孩子们在场,有些话不好开口,就接过冒冒交给吨吨说,“外面冷,你们两个到车上等着,我和姑姑说两句话,咱就回去。” 陈天晴又说了次改天再去看他们,陈安修拉开车门让两个孩子进去,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个邵中则已经离开了。 有孩子在这里,陈安修也不可能走远,就和陈天晴绕到车头那里说话,“不是邵中则,难道是郭宇辰?他不是出国了吗?” “最近回来了,有次和朋友出去吃饭,在餐厅里遇到过一次,据说是在国外混的不是很好。”浩扬电子虽然少了政府的扶持,不比从前,但毕竟是一个已经发展起来的成熟企业,也不可能一下子彻底垮下去,在国内,郭家还是有些背景的,郭宇辰背靠郭家可以继续过他大少爷的生活,出了国就不行了,即便手里有钱,也不是处处好用,哪里比得上待在国内舒服。 “他没和那个叫什么赵晶的结婚?”当初郭家陷害晴晴,不就是逼着儿子娶什么赵家的大小姐吗? “好像被那个赵家小姐甩了。” “既然他没过来打扰你,咱就不管他了,如果他还来纠缠,你打电话给我。趁我在北京正好替你修理他一顿。” 陈天晴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说,“应该不会了,他也受到教训了。”经过那件事,浩扬电子没垮是不错,但元气大伤,短时间内绝对禁不住第二次了,就是郭宇辰有心纠缠,郭家也不会放任他,况且已经分开两年多了,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人念着一直不能忘,“我就是现在不太愿意去想那些事,也不想和郭宇辰的那些朋友有任何接触。”即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邵中则还帮过她的忙。 “那咱就不接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不愿意住在这里了,我再帮你看看还有其他合适的房子没?” 陈天晴笑说,“那倒是不至于,大哥,我住在这里挺好的,不接触不代表要躲着他们,又不是我对不起郭宇辰,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陈安修想提醒妹妹,他觉得那小子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恐怕是有点意思,但妹妹又没那个意思,他提醒了不是正好称了那小子的心,还是回头先让章时年查查吧,如果真是个好的,他也不拦着,就看两人有没有缘分了,如果是郭宇辰那做派的,也好早作打算,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可不不能让人欺负一遍又一遍,“行,你心里有主意就好,天也不早了,回去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恩,那我先上去了,大哥。” 陈安修给她拉拉衣领,“去吧。”直到目送人进了大厦门口,回头朝他摆摆手,他上车离开。 这边陈天晴摁了十六楼的电梯,刚出电梯门,冷不防就听到旁边有个男人优哉游哉出声,“那个人就是你说的男朋友?怎么没一起上来?” 陈天晴的手不动声色地在胸口处按按因惊吓而骤然失序的心跳,转头就看到邵中则笑眯眯地在电梯门的右侧站着,连手里的袋子都没变,可见从刚才起根本没进家门,就一直等在这里,“咱们好像没什么关系,邵中则先生,我不需要和你解释什么。”有次乘坐电梯的时候,邵中则突然问她现在有交往对象没,她不想招惹麻烦,就直接说有,而且关系很稳定。 “他有孩子了。” “我不介意。”陈天晴不想搭理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她发现这个人完全有做牛皮糖的潜质,一不小心就会被黏上。 即使知道自己不受待见,邵中则也不恼,摸摸鼻子,慢悠悠地跟在陈天晴身后一步之外的地方,“他好像都不太常过来看你。” 陈天晴不理他,他继续说,“他这样忽略自己的女朋友是不是不太好?”陈天晴装作没听见,他还没有闭嘴的打算,“他是在外地工作?你能接受长期分居两地的男友吗?” “他工作忙,我能理解。你一向都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私生活吗?” 邵中则暗下勾勾唇角,“你以前的脾气好像比现在好。” “我们好像从来都不熟。” 控制着控制着还是被撩拨了情绪,反应过来之后,陈天晴想咬掉自己的的舌头,不想再和这人说话,她加快脚步,到门口的时候,她掏出钥匙见那人还站在自己身后不走,就提醒说,“我已经到家了,邵先生,你家在对面。” 这么明确地被人驱赶,邵中则举起手后退两步说,“好,那我不打扰了,明天见。”可能是举起手来终于发现手里还拎着个袋子,“对了,这是我妈包的水饺,虾仁三鲜的,我不喜欢吃海鲜饺子,你应该能习惯吧,送你了。” 陈天晴没来得及开口拒绝,怀里就被塞过来一个保温桶,她要还回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开门进屋,临关门之前见她追过来,还探头摆摆手说,“干嘛这么客气,还要来我家说谢谢吗?不用,不用了,反正我拿回来也是倒掉,你放心,肯定没投毒,那保温桶上有我的指纹,我这辈子连老婆都没娶上呢,还不想去坐牢。” 听他胡说这一通,陈天晴气得想拿保温桶砸他,可对面的门在话音落下之后就果断关上了,她摁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应,这时又有人从外面回来了,见陈天晴抱着个保温桶站在邵中则门前,笑地就有点暧昧,“天晴给邵先生送东西吗?他不在家?”陈天晴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和同楼层的人多少也有些交往,偶尔的大家还约着出去小聚,至于邵中则,他是天生的好人缘,刚来两个多月,几乎和同楼层的每个人都打过招呼了。 遇到这种事情,陈天晴想解释也没法解释,况且她和这些人也没熟到可以讨论私事的地步,只能应着说,“好像是没在,你们刚下班呢?” 章时年一行人是在陈安修他们到北京后的第三天到的,这里没有章园,不过事先有安排,大家都统一入住了已经准备好的酒店里,陈安修没去凑热闹,仍旧和两个孩子住在陆江远那里,章时年白天忙,但晚上都会过来陪他们。有时候他得空了,也会带着孩子们去陪章时年吃午饭,同住在一个酒店里,遇到章家人是在所难免的,也许是有正事在眼前,又或者说来北京的这些人对他确实不怎么在意,也没人为难,见面都客客气气的。 会见的那天来地也很快,陈安修夹在一群章家人中,从车上下来,真正安检进到那个从小就在课本上读到的建筑物时,努力平静的心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地乱激动了一把,后面的过程就没那么美好了,被那么多摄像机对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一句不敢多说,一步不敢多动,三个多小时下来,整个人都快僵住了,至于最心心念念的握手和合影,也就几秒钟,还没来得及品味就过去了。 因着绷了一下午的神经,晚上的晚宴都没品出什么滋味,直到回家睡一觉,第二天醒来才意识到,他准备炫耀一辈子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无声无息的。 会见结束后的第二天,严旭就带着吨吨先回绿岛了,吨吨虽然成绩好,也不好缺课太长时间,这次出来都一周多了。不过他们更长,都一个多月了,陈安修这时已经有了想回家的意思,不过这才刚来北京没几天,陆叔对孩子又爱不释手,天天带着进进出出的,他也不太好意思立刻提走的事情。 就这样,又在陆叔这边住了四五天。会后章家的人走了好些,老爷子和老太太也退了酒店的房间,搬回了他们早先在北京的一处四合院。早年老爷子在北京经营多年,也有不少的故旧关系,他这一回来,有时候是他登门去拜访别人,有时候是别人登门来拜访他,来来回回的,也没真正闲下来。 这一天是周六,陈安修接到了叶景谦的电话,说他们小区附近有个店面要转让,原先是处小超市,店主说外地人,准备回老家,想赶在年前处理掉,问他有没有兴趣,另外还说了店主开出的价位。 陈安修听那价格,比商业街上的旺铺也不差多少了,不过他实地考察过,店主这价格也不算太离谱,但应该还有一定的压价空间,他不好让叶景谦全程操持这事,就答应下来,又打电话让天雨抽空过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就先定下来。忙完这些,他刚想去院子里找那对正左摇摇右摆摆做运动的祖孙俩,另一个电话又来了,是老爷子打过来的,想让他回绿岛之前,带着冒冒去他那里住两天。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晚了

章节目录 第327章 陆江远虽然和冒冒在院子里做运动,但也注意到了安修走到门口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光看那接电话的表情,他大概也可以猜出对方是谁,“章家那边的老爷子?” 陈安修随手将手机塞到外套口袋里,人也从台阶上跳下来,“恩,说是想让我和冒冒过去住两天。 陆江远直直腰,又把出了一头汗的冒冒抱过来,给他擦擦汗,“既然老爷子都开口了,你们就过去吧,你很快也要回绿岛了,相处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他们是长辈,该尊重的时候还是要尊重。” “放心了,爸爸,我把他当菩萨供着。” 陆江远闻言笑了笑,他对这儿子还是比较放心的,其实以他对老爷子的了解,也知道这位老人不是那种会刻意拿捏小辈的,之前在章园会有那番安排,定有自己的考量和分寸,但理解并不代表赞同,为人父母的,没有哪个会看到眼睁睁看到自己孩子受到不公正对待而无动于衷。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绿岛?” 陈安修估摸了一下说,“下周吧,具体时间的话,我去老爷子那边看看情况再定,不过快年底了,家里也是很多事。” 陆江远知道他现在已经成家立业,即便心里再喜欢,也不好多挽留,就点点头说,“那你走之前,给我来个电话,我准备些东西,你给你姥姥姥爷还有你爸妈带着。” 陈安修也没多想,顺口就说,“就给我姥姥姥爷就行,我爸妈什么都有,不用准备了。每次我爸爸都说让你破费,他也没什么东西给你。” 这不经意间的亲疏差别,陈安修自己没发觉,不代表陆江远听不出来,但这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强求出来的,“回去和你爸爸说不用这么客气。咱们这又不是开门做生意,还要计较赚了多少,赔了多少。等我有时间去绿岛,让他请我喝酒。” 陈安修原地活动了两下腿脚,顺带踢踢冒冒的屁股说,“这个倒是没有问题,到时候我给你们倒酒,给我爸爸倒一满杯,给你倒三分之一杯,不,四分之一杯,这样你就能坚持十分钟了。” 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嘲笑自己的父亲,陆江远揉揉手腕,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记。 就在这里住了不到十天,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带来的东西略微一归拢装箱就可以走了,章时年晚上还是来的这边,第二天早饭后,他们一家才一起离开的。陆江远抱着冒冒一路将人送到门口,冒冒这段时间和爷爷相处时间多了,这个爷爷又肯陪他玩,又给买吃的,又给买玩的,他就有点依恋,知道要走,抱着爷爷的脖子不放手,陆江远问他,“那冒冒以后还来吗?” “恩。”答应地没有一点犹豫。 见他答应地这么干脆,陆江远就很满足,亲亲他的脸,弯腰将人放到后车座上,又亲了一下说,“那等明年暖和了,冒冒再和爸爸哥哥一起来爷爷这里玩。” 陈安修也知道这一走,短时间内也没机会再见面了,“爸爸,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有些事上也不要太着急了。” 陆江远拍拍他的肩膀,笑说,“你现在也会给我讲道理了,行,我记下了,你们快上车吧。再不走,冒冒都在里面坐不住了。” 陈安修一看可不是,坐进去还没两分钟,已经在宝宝椅上扭来扭去想爬出来了,他钻进车里将人压住,又朝外面的人挥挥手,“那我们先走了,爸爸。” 陆江远也朝他摆摆手,至于章时年,出于礼貌,两人每次还是会客气道别的。 今天是周末,路上车辆多,他们颇费了些时间才到达此行的目的地。车子从胡同东边开进去,离着还有段距离的时候,章时年指给他看,陈安修探出头去打量了两眼,并不显眼的一处院子,灰色的瓦,朱红色的门,要硬说与周围的四合院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院子看着大点,院墙高点,其他的就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了。 门口有人守着,不过他们进去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外院里停着三四辆车,章时年也找个位置将车停下后,有工人过来拎了行李,章时年抱着冒冒走在前面,陈安修没事,就一路走一路瞧,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瞧的,较之章园的精致,这里实在简朴太多,偏小的前院不说,就是偌大的正院,除了栽种些树木外,再就是开了两个大花圃,院中景色一目了然。 进门后理当先去和两位老人打个招呼的,但许默成说今天有客人来访,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在客厅里招待客人,陈安修也就没过去打扰,直接跟着章时年回了房间,他们这次的房间在正房靠东的位置,宽敞又明亮,推开窗子还能看到院子里一棵正挂花苞的红梅花。 少了先前章园的热闹和繁杂,这小四合院里人员很简单,尽管还有老爷子那把剑悬时刻在头顶上,陈安修的神经还是在日复一日的散漫时光中松弛一些,没事的时候陪着老太太看百~万\小!说读读报纸说说话,偶尔的下厨做两道菜给老人尝尝味道,极偶尔的时候,老爷子会加入他们的谈话。他不怎么谈政治经济问题,他喜欢篮球和足球,对音乐和园艺也有极大的兴趣。陈安修别的可以不行,但说起打球,他确实算半个内行人,他说的时候老爷子大多就在静静听,有时也会打断他,询问两句。 不过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老爷子经常都有客人,没客人的时候,他也有很多自己自己的事情要忙,但不管多忙,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伴老太太,两位老人就像天底下最平凡的夫妻一样会坐在廊下晒太阳,也会为一个观点或者一本书争执,老爷子修剪花枝的时候,老太太会在边上打下手,老爷子会弹钢琴,老太太的手风琴不错,陈安修听过他们的合奏,默契又自然。同样是结婚多年,同样是位高权重过,相比季家二老,他们似乎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和兴趣爱好。除了婚后共同的经历,这大概就是因为出身背景相似的原因吧,似乎这样是更容易相处。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这样想着想着,还没等得出什么结论,陈安修就趴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要睡过去了,临睡之前,他还习惯性地伸伸手想摸摸旁边的冒冒踢被子没有,一摸没摸到,他吓得惊醒过来,醒来想起什么,又拍拍枕头躺回去,他差点忘了,除了陪伴老太太,现在连伺候冒冒大老爷的任务,老爷子一并接了过去,所以现在冒冒午睡也在爷爷那屋。 没敢偷懒太过,睡了一个多小时,陈安修就自动爬起来了,摸了床头的手表看看,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家里似乎没有客人,他听到了冒冒和老爷子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他起身将窗子推开,就见冒冒挥着个小塑料铲子,在花圃里蹦跶着东一铲子,西一铲子的乱刨。老爷子拎着个小桶跟在旁边和他说话,不远处的廊下,老太太正在百~万\小!说,旁边的椅子放着老爷子和冒冒的外套。可能是看到他了,老爷子向这边看过来,问道,“醒了,待会要出门吗?” 陈安修本来和章时年有约,想单独出去过过二人世界,听老爷子这话似乎有话要说,就回道,“也没什么,您找我有事吗?” “我上午的时候在书房里找出些书和画册,有些是早年你二舅留下来的,你去挑挑,看看有适合吨吨的没有,有的话,你们走的时候一并给他带着吧。” 陈安修花了一秒钟去消化二舅是谁,然后应道,“哦,那行,我洗把脸就过去。” 也没耽误时间,真是稍稍擦把脸就过去了,他过去的时候老爷子和许默成在书房里说话,似乎要让后者出去做什么事情,他刚要退出来,老爷子向他示意没事,又说东西都在里面的小隔间里。 老爷子的书房的隔间里放置的大部分是字画,其中不乏名人之作,陈安修见过他和客人一起品评过,但没外人的时候,大部分就收起来了,他很少主动谈及这方面的问题。可能外面的事情说完了,他进来还和陈安修多说了两句,说起吨吨的时候,他就问,“吨吨现在的绘画老师怎么样?” “是我们那边大学美术学院的老师,四哥见过,说水平还可以。”刚开始是戴晨洁的妈妈带着吨吨打的基础,这两年吨吨进步很大,她就给推荐了一个专业老师,那人也只不光带吨吨一个,在外面也开画室带着学生。 老爷子微微地点了点头又说,“不过吨吨已经学了这些年,也该正正经经地拜个老师了,难得他喜欢,在这方面又有天分,就多下点功夫。” “四哥也是这么说的,主要是暂时还没找到太合适的。”既然要正经拜老师,章时年就想找个好的,不过能入他眼的那些,都是大家,这些人本就少,现在还愿意带徒弟的就更少了。而且这老师还不好离着太远了,要是只拜师,一年到头见不上两次面也是白搭。 “恩,你们留意着,我有时间也帮你们打听一下。”老爷子说完这些,留陈安修一个人在里间挑拣,自己就先出去了。 陈安修看他重新回到书桌那里坐下,老爷子最近好像在整理章慎之的画作,打算出本纪念画册,他很看重这件事,每一张画都是亲自挑选,再三斟酌,有时候还会对着一张画一坐就是大半天,神情有时凝重,有时又像是充满怀念。陈安修觉得在这里的老爷子也和在章园里的不太一样。在章园的时候,他儒雅大度,风度卓然,是个受人尊重的长者,在这里的时候,他更多像一个普通的老人,有自己的爱好,会流露更多的个人情感。 在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这位老人的名字,不仅是他,大概学过历史的中国人很多都知道。不管以后怎么样,从以前到现在,章家的名气要远远盖过季家,知道章谨之的人也比知道季仲杰的要多得多。但在认识章时年之前,章谨之只是一个遥远的符号,和他的生活毫不相干,就是知道了这位是章时年的舅舅,在祭祖之前,他对这人也没有切实的感觉。同样是章时年父亲的角色,这人和季家老爷子的性格截然不同,并不难相处,也并不容易让人亲近。大多数时候,其实他都猜不透这位老人在想什么。章时年说平常心对待就行,他尽力去做,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内心里他好像很难将这位老人当做普通的长辈看待。 老爷子整理画作的时候,都不允许人打扰,不过陈安修见他坐在那里许久没动,就大着胆子给他泡杯茶放到了桌上,“您歇歇眼,喝点水吧。”老爷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伸手取旁边画纸的时候就碰到水杯了,眼看着杯子要倾倒,陈安修连忙伸手挡了一下,滚烫的热水洒在手背上烫地他咧了咧嘴。 这时老爷子终于看到他了,“怎么样,烫着没有?” 陈安修这会脑子大概也被烫到了,甩着爪子,张口就说,“还行了,没烫熟。”刚送进来的热水,他这不是自找罪受吗?没事献什么殷勤啊。 老爷子见他手背上烫红了一片,“书先别挑了,快去让小王给你看看。” 陈安修知道老爷子口中的小王是他的专职保健医生,不过这点事情哪用得到医生的地步,他自己搓了两下说,“没事,没事,皮糙肉厚的,我去泡泡凉水就好。您忙着。”他嘴上说地轻松,往外跑的步子却一点都不慢。 见他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老爷子摇摇头也笑了,毛躁是毛躁点,但不管遇到什么事,他倒是很少见到这人坐在那里垂头丧气自怨自艾,每天都看着精力充沛,精神头十足,大概没有人会真的讨厌这样一个人,他也不例外。 老太太在外面看到陈安修急匆匆跑出去,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就领着冒冒进来打算问问,进来意外见人心情还不错,“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我看安修跑的那么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冒冒喊他,他也没顾上回头。” 冒冒刚刚在外面刨土,刨地满身自己满身也是,老爷子蹲下给他拍拍,嘴上回答老太太,“水杯倒了,烫着手了,应该问题不是很大,他们出来这么久,我估摸着他们过几天也该回去了,他们走之前,趁着元年他们都在,一起来家里吃顿饭吧,回国这么久了,一家人还没好好坐在一起吃过饭。” 方碧凝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章家人多是不错,但真正算得上亲戚,需要格外看重的并不多,其余的,应酬一下就好,并不需要费太多心思,“怎么想开了,我还以为你真要安修这么回去呢。”在外人的眼中,认了吨吨冒冒,可不代表着就是认了安修。 “将来的事情还未可知,起码他们现在在一起,也打算认真经营这段关系。”愿意一起来面对他,也能为彼此忍耐,虽算不上有大本事,品行总还不错,“老四愿意信任他,我们也不妨继续再看看。”他也没想到老四就这么直接把人推到他面前,不知道是太相信自己,还是对陈安修太有信心。 “这算是认可了?” 老爷子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暂时先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趁着没人注意,又瞅了一遍。

章节目录 第328章 家宴也算不得什么特别大的事情,老爷子决定了,再协调一下其他人的时间就好,当然中间也和陈安修提了,不过他没领会到其中的深意,也就没特别放在心上。倒是章时年知道这事后和老爷子认真地谈了一次。 谈话是在书房里关着门进行的,旁人无从得知,只知道两人出来的时候,神态都挺平和的,似乎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和共识。 章时年回房间的时候,冒冒已经睡着了,陈安修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在电脑上翻看淘宝店的最近的销售记录和各种留言,边看还边记录着些什么,见他进门,伸手将床头灯扭亮点,“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老爷子也跟着你不睡觉吗?”都十点半多了,老爷子的作息好像挺规律的,十点过后上床,早上六点左右就起来。 章时年在门口换了鞋子,在他身边落座,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没留意时间,谈话的时间长了点,这么晚了,在写什么?” “刚刚想到的一点想法,你和老爷子说了咱们回绿岛的事情了吗?我也知道老爷子喜欢冒冒,要是冒冒大点,单独放在老爷子身边十天半个月的,也没什么,但他现在又不懂事,真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老爷子也招架不住他,他非得闹腾的把这里的屋顶都掀翻了不可。”现在有他和章时年都在,冒冒是怎么都好,爷爷带也行,奶奶带也行,没人陪玩,一个人在院子里刨半天坑也很快乐。 自己的儿子,章时年还是了解的,知道安修说的绝对不是夸张,光想想一下那情形也够脑仁疼的,“回去的事情,我已经和老爷子说过了,他没意见,也没说留冒冒,”估计老爷子心里也有数。 “那你们聊什么了,这么有聊头?”去了两个多小时了。 “主要在谈你。” “我?”陈安修没想到答案是这个,握着笔正在写字的右手略停顿了一下,嘴里笑问,“说我什么?你去和老爷子表明,说你没有我活不下去,于是老爷子被吓到了,从此准备好好对待我,以免我哪天一个不高兴把你甩吗?到时候我就躲地远远的,让你哭都没地方找。”他说地太顺口,到后来未免就有点得意忘形。 章时年闻言眯眯眼,“这个思路不错,也许可以试试,不过我竟然刚刚知道你已经打算好哪天把我甩了?”他太清楚安修身上什么地方怕痒,专门往他死穴上扎。 陈安修多滑溜,一听这话音就知道不对了,心知接下来没好果子吃,面子也顾不上了,手脚并用地从章时年怀里扑腾出来向前爬,可章时年哪里肯放人,抓着脚腕拖回来。 床就这么大的地方,旁边又睡着冒冒,陈安修躲不开,被挠地满床打滚,“我就是说说,你要不要这么当真,哈哈哈哈……你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气了,哈哈哈……”挣扎半天无效,他开始耍赖皮,蜷缩起来抱着头像乌龟一样往章时年身上撞,两人在床上你来我挡地互掐,整个床铺也跟着上上下下晃动地厉害,直到冒冒嘤咛一声,两个胡闹的父亲才终于意识到旁边还睡着个孩子,互瞪一眼,章时年把压在陈安修肩膀上的手挪开,陈安修把夹住章时年下半身的双腿移走。 刚刚被痒地太厉害,事情结束后好一会,陈安修都趴在床上缓不过劲来来,所以章时年一碰他的腰,他被过电一样本能地就往前蹿,被抓回来后,发觉不是作弄他,而是单纯给他揉揉腰的时候,他老实了,眯着眼趴在那里等着人伺候,揉完腰还不算,还很有自觉性地将腿也搭了过去。 章时年看他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在他脑袋上揉两把,陈安修好不容易积攒挡的一点睡意,都给这一下揉没了,正好他也惦记着另外一件事,就睁开眼睛问,“对了,让你打听的邵中则,你让人打听了吗?过两天咱们就走了,我不放心晴晴那边。” “已经让人查过了,你等一下,我拿资料给你看。” “这么快?”陈安修一听这个,也顾不上要睡觉了,从床上翻坐起来,“人怎么样,做什么工作的,是不是和郭宇辰关系很好?家里条件怎么样?” “论经济条件的话,和郭家不能比。就他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也是朋友的。” “这样啊,经济条件差点也没事,只要家里的负担别太重就好。”他们不贪人家有多少财产,但也不希望妹妹嫁过去养活一大家太辛苦,“我都想好了,以后不管晴晴和谁在一起,都在北京给她买套房子,落户在她名下,这样她将来也有个保障。”女孩子的手里还是要有点自己的钱,以后在婆家说话做事也有底气。 章时年从公文包里找出需要的东西,听陈安修这么说,就打趣他,“都要在北京买房子了?农家乐赚了多少钱?”他知道陆江远那边的钱,安修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动的,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不是还有你吗?你拔一根毛给小姑子出点嫁妆。”他的农家乐这两年是赚到钱了,不过赚到的钱又陆续投了进去,手头上根本剩不下多少,就他现在账户上所有的钱加起来,跑到河北地界上给晴晴买套房子大概可以考虑一下,还不能是面积太大的。 章时年轻笑了声,“行,行,给小姑子的嫁妆,多少都行,你说了算。” “这还差不多。”他见章时年过来了,伸手将那人手里薄薄的几张纸拿过来,略扫了几眼说,“咦?这家境好像也不叫差吧?”父亲是从事古人类研究的学者,母亲是个电子工程方面的专家,邵中则本身念的是飞行器设计和工程,目前是在航天方面研究院工作。 “邵中则的爷爷就是留学苏联的老专家,邵家从那一代起从政和从商的就很少,基本都是走学术或者技术路线的专家学者。邵中则的两个伯父和几个堂哥堂姐也大多如此。” 陈安修稍微向后翻了下,眼睛也不由地有点瞪大,一个家里出个学霸不稀奇,可是一家子全是学霸?让人不服都不行,看看邵家这一水的硕士和博士。首先可以确定,如果晴晴真和这个邵中则在一起了,起码以后孩子的智商应该不成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太远了,眼下最重要,“看起来和郭宇辰也没什么联系啊。” “邵中则的母亲以前做过浩扬电子的技术顾问。邵中则和郭宇辰的堂哥是大学同学,所以邵中则和郭宇辰应该是认识的,但要说有多深的交情,现在还不确定。邵中则今年三十一岁,在男女方面没什么不好的传闻,大学和研究生期间都没交过女朋友,三年前相亲认识一个,不过交往了不到一年就分手了,单身至今,据说最近被家里人催婚厉害,于是就借了朋友的房子搬出来了。其他的,还有想知道的吗?” “算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只要知道人品没问题就行了,也不用翻人家的祖宗八代。以后真成了,再仔细打听打听也不迟。”其实只是郭宇辰朋友的话,他倒也没必要打听,只是看晴晴的样子,也不是全然不在意。试问谁会对一个毫不在意的路人甲表现出明显的喜恶情绪?晴晴的表现至少说明她对这人是有感觉的,至于什么感觉,他就不知道了,姑娘家家的小心思,即便他作为大哥,也不好刨根究底。 “这下放心了?” “怎么可能放心?我一想到他们是邻居,邵中则对晴晴还有心思,我就觉得晴晴像是住在狼窝边上一样,晴晴上了这么多年学,心思简单,之前郭宇陈那样的都能骗到她,这个邵中则看起来比郭宇辰聪明多了,又是近水楼台,万一来个先斩后奏什么的,那晴晴这辈子不就栽在他手里了?要不我们给晴晴换个地方住吧,邵中则真要有心的话,也不在乎多走两步路。” 章时年脱鞋上床,将他往里面推推,“幸亏我们没女儿。” “什么意思?”这话题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要有个女儿,肯定一辈子嫁不出去。” “怎么可能?”他们要是有个女孩,应该像章时年多点,怎么可能嫁不出去?排队的人不要太多。 “你当大舅子已经这么严苛,要是当岳父,还不把上门提亲的人都踢出去?” 陈安修想了一下说,“真说不定。”他说完明白过来了,在被子底下踢章时年,“你拐着弯骂我,你干嘛替邵中则说话?” 章时年伸手关上灯,然后抓进怀里箍住,“我没替谁说话,我是想说,他们感情的事情,你先不要掺和进去,让他们自己发展试试,你也说现在八字还没一撇,贸然让天晴搬家,她肯定也不会同意,你妹妹可不是个言听计从,没自己主见的人,再说天晴过完年就二十八了,感情的事情,谁也不能替她做主。”安修是关心则乱,总以为妹妹就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他和安修看法不一样,他倒是觉得天晴是个有原则,有决断的女孩子。 陈安修不是情愿地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吧,我不干涉就是。” 章时年在黑暗中亲亲他的额头,“睡吧,再过两天就是家宴,在那之后我们就可以准备回绿岛了。” “我也想看看咱们的新家了。”他都有点迫不及待了,新房子自从建好好,他还没见过呢,就吨吨发了几张外部的照片过来。 那天晚上是和章时年开玩笑,不过自从那晚章时年和老爷子谈过话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陈安修觉得,老爷子对他的态度似乎发生了细微的改变,怎么说呢,他以前总觉得啊和老爷子之间一直存在着一堵墙,墙不是很高,他和老爷子站在墙的两面彼此能看到对方,但始终跨不过去的,现在感觉这堵墙有裂缝了,具体来说,就是老爷子肯主动亲近他了,比如说晚饭后会让他陪着一起出去散散步,有时候会停下手中的工作和他聊两句家常什么的,尽管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和以前比,确实好多了,要知道以前都是他主动,老爷子最多被动配合而已。 家宴那天,定的晚上,上午没什么事,陈安修就去陈天晴那里去了一趟,天晴过几天要出差到外地,他也想在离开之前和妹妹再见一面。 中午陈安修和陈天晴在外面吃的饭也没回来,不过事先给家里来了电话,冒冒和爸爸说了话,午饭也没闹,午觉也好好地也睡了,就是这天醒地比较早,醒来找不到爸爸就咧着嘴想哭,老爷子给他拿玩具不好使,带着在外面刨了半天坑才高兴了。他还小,性子定不下来,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就喜欢这个,最近他偏好到处刨坑,整个花圃让他刨地坑坑洼洼的,最深的一个坑让他曾经刨到三十多厘米,最后还是老爷子怕他不小心掉下去摔着,趁他不注意,让人平了。 下午章梅年他们领着鸿渐来的时候,冒冒就坐在地上刨地正起劲,小铲子挥舞着,不仅身上都是土,脸上也沾了些。 章梅年过去抱他起来,“冒冒,你怎么坐在地上,不冷吗?”将人抱起来后,他才发现冒冒屁股底下是有垫子的,不过是被土掩埋了,看不出来。 冒冒住在这里几天,都没见到同龄的小朋友,所以乍一看到鸿渐,眼睛都亮了,迈着胖胖短短的腿向前跨了两步,他想和鸿渐一起玩,不过鸿渐一看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往旁边一闪,躲到爷爷身后去了。冒冒傻乎乎的以为别人和他玩,他往左挪挪看看人家,“哈。”鸿渐闪到右边去,他就追着向右挪挪看看人家,“哈。”鸿渐再躲到左边。 章竟年和章先年还有他们的夫人是随着一起来的,看到这里乐得直笑。章先年的夫人席艾又拿出手帕帮他擦脸上沾到的土。 章元年还有几个是早到的,和老爷子在客厅里说话,听到动静就都出来了,老爷子见冒冒这副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是谁家的小灰老鼠跑来了?” 冒冒知道是说他,仰着头看着爷爷哈哈笑。 老爷子哪里舍得真怪他,捏捏他的小耳朵和其他人说,“这身衣服刚换了没半个小时。就愿意在院子里玩,让他进屋还不愿意。” 章梅年说,“小孩子都这样的,衣服干净不了半天,他刚刚要和鸿渐玩呢,应该愿意去屋里了。过会外面也该凉了。” 也正如他说的,这次不用特意哄,冒冒见鸿渐进屋,小尾巴一样也跟在后面摇摇摆摆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2015年的第一更啊

章节目录 第329章 这天下午章时年比陈安修回来地还早点,他到家的时候,人已经来了大半,都在客厅里和老爷子说话,冒冒的衣服也重新换过,这会看着又是一个干净漂亮的胖宝宝了,不过这样的转变似乎并没有成功赢得鸿渐对他的好感,鸿渐一见他过来,还是往后缩,最后更是直接躲到爷爷怀里去了。 鸿渐妈妈怀孕的时候出了点意外,鸿渐从一出生身子骨就弱,家里人也轻易不敢带他外出,现在身体好转不少,但性子却越来越像个小姑娘,娇滴滴的,又小性儿,一步都不离开家里人,章梅年这次特意带着出来,除了让他多接触一下外界以外,也是有意想扳扳这孩子的性子,所以现在见他对着一个两岁的小娃娃都怕成这样,就没继续纵容他,反而将人放到地上说,“鸿渐,这是冒冒小叔叔,你之前不是见过的吗?爷爷在这里看着你,你去和小叔叔一起玩玩。你看小叔叔的魔方玩地多好,你要是喜欢魔方,爷爷回去也给你买一套。” 冒冒的手里抱着一个只有三块方形木头组成的简单魔方,上中下位置对好了,每一面都有个小动物,听人夸他,冒冒特意把刚组好的一只黄色大花猫展示给人看,“花花。”秋里镇上人唤猫大部分都叫花花,陈妈妈也不例外,冒冒跟着奶奶时间长了,就管所有的猫都叫花花,一只猫就是一只花花。 鸿渐看了一眼,嘟着嘴纠正他说,“这才不是花,是猫咪。” 冒冒一旦认定的东西还很坚持,他把魔方往鸿渐跟前凑凑,短短的手指指着那只大花猫说,“是花花啊。” 所以当章时年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两个小孩子围着一个魔方争执的场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大人都在笑,也没人阻止他们。不过冒冒眼尖,爸爸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也顾不上和人说花花了,丢下魔方就往门边跑,一边跑一边爸爸爸爸地喊着。 章时年一弯腰将人举了起来,先亲了亲,又抱着往里走。大家都是闲聊,见他回来,话题不免就绕到了他的身上,他这两年的动作很大,除了能源,还把触角伸到了其他很多领域。 说到近来的动向,章元年就说,“听说你和德国那边在谈电动汽车的合作。” 章时年不意外他们会知道,他和德国那边的合作虽未完全公开,但已经谈了很久,也有了基本的框架,外界也不难打听,他拍拍冒冒的背,示意他和鸿渐去玩,同时回说,“是看好未来的市场对这块的需求,特别是国内这边。” 章先年从事的是工程热物理方面的研究,在动力系统方面也多有涉猎,从技术层面上深入简出地谈了几句。 少了那些半生不熟的亲戚,只有他们这些兄弟了,相处起来就自在很多,老太太带着女眷在隔壁房间里说话,这时让人送了两盘橘子进来。老爷子先招呼两个孩子过来,一人给他们一个,又让他们去给其他大人发,鸿渐看看四周的人,站着不愿意动,老爷子哄了哄,见他还是不愿意,就没勉强他,只让冒冒去送。 冒冒一手抓一个,老爷子说给这边的大伯伯一个,他就往章元年手里送,老爷子说给这边的二伯伯一个,他就往章梅年手里放,屋里这么多人,他都分地出来。他活泼好动,大家也愿意逗他,章梅年就摇摇手里的橘子说,“冒冒,你看我们都有了,你爸爸还没有着呢,怎么办,要不然咱不让你爸爸吃了,行吗?” 章时年也配合地向他摊摊手,示意手中是空的。 冒冒瞪着眼瞅瞅,是其他人都有,就他爸爸没有,这时他做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他踮踮脚把桌上剩下的半盘橘子全抱起来,谁也不给了,连着盘子一起往章时年的手里一放,“爸爸吃。” 一屋子的人见此轰然大笑,章元年指指冒冒说,“可见这的确是个亲的。别人都是一个,他爸爸半盘。” 章时年摸摸他的头,递给他一个橘子,他就偎依在爸爸腿边自己剥皮,他现在会自己剥橘子了,但他不像大人一样一撕就是一大块,他是手指头一点点往下抠,他抠地很认真,聚精会神地盯着,速度也不慢,不一会地毯上就落了不少玉米粒大的橘子皮,他这剥法,橘子瓣也经常被他抠地稀巴烂,汁水流到他指头上,他尝过,知道甜甜的,就把指头放进嘴里吮吮。刚开始他一往嘴里放,章时年就拿手帕给他擦,一放就擦,最后老爷子都看不下去了,开口说,“你让他自己吃。他吃完了再带他去洗手。” 冒冒站了些时间,可能累了,就在爸爸脚边蹲下继续剥他的橘子皮,章时年见他撅着屁股蹲在那里胖嘟嘟的,就从后面踢踢他的屁股,冒冒就转过头见是爸爸,就乐得哈哈笑,嘴上手上都是黏糊糊的汁水,章时年看他抓在手里的那只烂乎乎的橘子,很想拿过来给他丢掉,又见他吃地开心,到嘴边的话还是,“快吃吧。” 爸爸不招惹他了,冒冒就蹲在那里继续吃,过会章时年又踢踢他,冒冒这会可能累了,他又经常坐爸爸的脚,知道后面是爸爸,就毫无防备地向后一坐,章时年很清楚他的意图,两只脚向后抽走,眼瞅着冒冒要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他又用腿挡了一下。冒冒坐在地毯上,翻过身来双手抱爸爸的腿笑,这番互动落到众人眼中,父子之间的感情多好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解释。 陈安修回来的也不算晚,章时年回来之后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回来了,晚饭是老太太负责张罗的,因为是家宴,章先年他们的夫人们也过去略略搭了把手,帮着做了些切切水果,摆摆盘之类的小零碎活,陈安修主动去厨房那边凑了凑,老太太没让他沾手,他就顺势出来了。 这次的人不算很多,但男男女女的也安排了两桌,饭菜上来,众人准备上桌,陈安修抱着冒冒习惯性地要坐在章时年旁边,坐在上位的老爷子朝他招招手说,“安修,你来这边坐。” 老爷子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人就都明白了。就陈安修还糊涂着,他看看紧靠着老爷子左手边的那个位置,今天这么多人,那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坐吧? 章时年把冒冒接了过来,推推他的胳膊笑笑说,“舅舅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坐吧。” 陈安修见章时年也这么说了,就怀着满腹疑云过去坐下了,席间的气氛很轻松,大家边吃边聊,酒过三巡后,老爷子说,“安修,你们也都认识了,也不是外人,只是以前出来走动不多,你们可能还不是很熟悉,以后他和时年在一起,还要靠你们这些当哥哥嫂嫂的多多照顾。” 听到这里,陈安修就大概明白了,他看向章时年想确定,后者向他微微点点头,老爷子这时又说,“安修,你和时年给你哥哥嫂嫂们敬一杯酒,都是一家人,见面的机会还很多,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向你哥哥嫂嫂们多讨教。” 陈安修和章时年依言敬了酒,章元年也代大家说,“六叔想偷清闲,把教育弟弟们的责任推给我们,这个我们可不接,但他们年纪还轻,我们这些哥哥嫂子的定当是爱护的,六叔尽管放心。”他这话说地风趣而得体,桌上的人都笑起来。说到底,章时年的婚姻也不轮不到他们做主,他们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生是非,影响彼此间的关系。 今天桌上就冒冒和鸿渐两个孩子,他们吃完早,章时年就让他们到边上去玩。鸿渐人虽然勉强离开了,但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低着头也不说话,冒冒拉他,他也不动。冒冒拉了好几次可能见没效果,就自己跑出去了,陈安修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他,就没出声阻止。但不长时间,冒冒又回来了,手里抱着个很大的饼干桶,他让人把盖子给他打开,他自己伸手进去,掏出一个巴掌长的小鸭子,递给鸿渐看,“你看。” 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鸿渐抬头看看没出声,冒冒塞到他手上,又进去一掏,掏出一块红色积木,“你看。”鸿渐还没出声,冒冒又掏,掏出一小包饼干豆豆,“你看。”鸿渐不出声,他就一直掏,每次掏出的东西,吃的用的玩的,红黄绿蓝的,每次还都不一样,慢慢的鸿渐可能也好奇了,也伸手进去掏,到大人们吃完饭,两个孩子已经把东西撒一地,一起去坐底下有泡泡球的小滑梯了。 可能玩上瘾了,临走的时候鸿渐还不大愿意,这让章梅年夫妻很意外,要知道以前让鸿渐离开家人单独和其他人玩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后来还是许诺了明天再带他过来和冒冒玩,才把人哄着走了。 章时年和陈安修将人送到门外,见人离开,他们回身往里走,路上陈安修捏捏冒冒的大胖脸,“你这勾搭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冒冒讨好地在爸爸的脸上蹭蹭。 想着接下来应该也没什么事情,陈安修和章时年就准备直接回房,可还没到门口,许默成就过来说,老爷子请他们去书房一趟。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去的路上,陈安修悄悄问章时年。 章时年的心里有个大概,不过还不是很确定,“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不是说过,左右老爷子也不能吃了你。” “我是说过没错。”但被咬一口也是很疼的,虽然时至今日,老爷子咬他一口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嘴上说归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陈安修他们跟着许默成到书房的时候,除了老爷子还有一个人在,陈安修知道那是老爷子的律师,许默成没进门,在门口外面就停下了,待人都进去又从外面给他们带上了门。 陈安修这下更不明白老爷子的用意了,只有冒冒什么都不需要懂,进门后,爸爸将他放下,他就在书房里四处蹦跶着玩,老爷子将桌上的一份文件推给陈安修,“这些是给你的,有不明白的地方,周律师可以给你解释。” 这是一份包括一处北京四合院,纽约两家珠宝行,加州一处度假别墅和英国一处庄园,价值高达九位数的财产。

章节目录 第330章 陈安修来之前想过如果情况好的话,老爷子可能会给他个红包,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任凭他使劲往上猜,他也没想过红包还有以亿作单位的,而且还不是只有这一份,在他看完这一份后,周律师接着递给他另外两份,是老爷子给吨吨冒冒准备的,不同于他的基本都是不动产,吨吨冒冒的大多是股票基金,另外就是老爷子的一些私人珍藏,东西不一样,但市值并不比他的少。 “吨吨冒冒年纪还小,这些你一并帮他们收着吧,这些年辛苦你了。”老爷子是这样说的。 陈安修明白他的意思,“也没什么,都已经过来了。”时至今日,他不敢说庆幸有十四年前的那一晚,但至少那不再是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了,“我们现在都挺好的,什么都不缺,所以您不需要觉得应该补偿我们什么。”当然章时年那份另算,章时年拿下半辈子来补偿,他也不嫌多。 老爷子笑了笑说,“不是补偿,你安心收下吧,这是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 言下之意这份大礼是给章时年的伴侣准备的,不管这人是谁,只要得到承认,就有资格得到这些,陈安修听出来了。 章时年见他还想拒绝,适时开口说,“这是舅舅的心意,安修,你收着吧。” 陈安修抬头去看他,确定他不是客套,但并没有立刻应承下来。 老爷子见他沉默,也不逼着他下决定,从旁边拿过一本书,慢慢翻阅起来。 大人间的气氛略显沉闷,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冒冒的心情,他在书房里跑来又跑去,跑去又跑来,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精神头别提有多好了,老爷子书房里有不少重要的东西,不过因为他的到来,特地换过位置,重要物件放在了比较高的地方,所以这会大家也不担心他会弄乱什么。 过会他可能累了,就跑过来趴在老爷子的膝盖上,仰着脑袋喊爷爷。 老爷子俯身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低声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什么,冒冒捂着耳朵,乐得咯咯笑。 章时年握握他的手,“不用想地太复杂,老人只是喜欢你们。” 喜欢两个孩子是真的,但有多喜欢他,这件事还有待商榷,不过他也不能吹毛求疵,他侧过头去和章时年悄声说,“这么大一个心意砸下来,还不准我晕一会?”他这心理素质已经算好的了。 “哪敢不准,你睡一觉都可以,要不我先扶你回去睡一觉再来考虑这件事?” 陈安修哪里不知道他打趣自己,聊胜于无地瞪他一眼,接过周律师递过来的笔,在指定的地方依次签上自己的名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彼此都下不来台,这件事终归是他得实惠,再做那些不情不愿的姿态,搞的好像被迫害一样,忒难看。 老爷子见他痛快地签了字,还算满意他不拖泥带水的性子,自己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不是表面上好听的,再说下去也无非就是唇舌上的客套,不听也罢。 凭空得了那么一大笔财富,欣喜若狂不至于,但陈安修走出书房后,脑子里还是糊糊了一会,直到洗澡的时候把脑袋泡进浴缸里静了静才算冷静下来。其实之前陆叔给他的股份,换算成现金的话,比这些还要多得多,不过这次,确实太意外了。 冒冒光溜溜的自己在另外一个小点的浴盆里躺着,里面本来就不多的水,经他一扑腾,基本就只剩下身子底下一层皮了,没人给他洗,他就抱着自己的胖脚丫子玩,又朝天蹬蹬腿。 章时年换了衣服进来,看到他这副架势,笑着把人捞出来暂时安置在陈安修肚皮上,重新兑了水倒进去小浴盆后再把人抱过来。 陈安修躺在浴缸里不愿意动手,就只动嘴皮子负责指挥,“别光洗脖子和胳肢窝,你多给他搓搓身上的肉褶褶那里,你看胖的,胳膊和腿上的肉褶褶那么深。天天看着也不老实,蹦跶这里,蹦跶那里的,就是不掉肉。” “我看他这两个月也没长多少。”在外面吃地是不少,但总是没在家里那么习惯。 陈安修伸过手来摸摸冒冒的胖肚子,孩子不算遭罪吧,也跟着他们折腾了这一遭,不过总算安然结束了。至于结果,比预期中还好。 爸爸摸地痒痒的,冒冒就哈哈笑着双手去抓爸爸的手指头。 章时年进来晚,又先帮着冒冒洗的,之后他要洗澡,陈安修就抱着冒冒出来了,给冒冒套上睡衣塞到被窝里,他自己去衣橱里拿衣服的时候,看到边上的电子体重秤,他将冒冒抱过来,冒冒光着脚怎么也不肯站在上面,知道嫌凉,他在上面垫了块毛巾,人才听话站上去了,354,“四舍五入也四十斤了,说你四十斤也不冤枉,你再胖下去就快成个肥胖宝宝了。” 章时年简单地冲个澡就出来了,听到他的话就说,“咱冒冒又不是只胖,他也高,你看他今天和鸿渐站在那里,鸿渐三岁了,他一点都不比鸿渐矮,甚至看着还高一点。” 陈安修抱着他碰碰额头,笑说,“是哦,比地皮高了这么一大截,还不到爸爸的腰高。” 章时年看他的情绪并没有今晚的事情受影响,也就放心了。 陈安修和他在一起时间长了,多少也能察觉出他轻微的脸色变化,“怎么,你还担心我受不了这刺激,今晚睡不着吗?” “我一点不介意陪着你。” “我介意陪着你行不行,你放心,我没多想,只是有一点,”怎么说呢,“还没完全适应过来,不过总归这是个好事,恩,如果老爷子像今天这样多砸我两次,我说不定能适应快点。” 章时年对他这想法表达出了极大的赞赏,“也许可以,不如你现在到床上躺着试试?” 陈安修被他气死,笑骂说,“试个屁,你不如说让我做梦更快。” 章时年指指他怀里仰着脸正在听事的冒冒。 陈安修赶紧对着嘴巴比划个封拉链的手势,冒冒现在正是学说话的时候,他也是尽量注意着不在孩子面前爆出口,以免让孩子学了去。 巨大红包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转过天来,鸿渐果然就由奶奶陪着过来玩了,并且一连来了三天,鸿渐的性子虽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活泼,但爱玩是孩子的天性,特别是还有冒冒这捣蛋鬼在身边,眼看着人就放开不少,除了坚持不肯和冒冒一起刨坑,其他的差不多都能玩在一起,只可惜分别在即,两个孩子能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不过章梅年对这样的转变已经很欣慰,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端了。他们和章竟年一家都住在澳洲,又约着他们有时间可以带着两个孩子去悉尼玩。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章时年的几个朋友聚会,特意点名要见见那位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陈安修,这一个多月来,陈安修应酬章家的上上下下,不管真心或者假意,都有点累了,所以对此次的聚会也不是很感兴趣,想也知道章时年的朋友绝对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随随便便丢一个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不过人家都指明要见了,也不好羞羞答答地不出去露个面。 所幸就像章时年说的,人真的不多,就三个,年纪和章时年相仿,其中有两个是和章时年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另一个也是少年相识,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关系都是旁人不能比的,经过了最初短暂的惊讶,在之后的时间里,他们对陈安修的态度都很不错,他们三个中有两个在政府部门担任要职,另一个是一大型国企的老总,都是在场面上走惯了的,虽然和陈安修初次见面不太熟悉,但谈话拿捏了分寸,并不会使他太拘束。 不过陈安修两杯酒下肚还是有点支撑在不住,章时年扶他去隔壁休息一下,说好醒醒酒待会一起走。 陈安修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因为不是在家里,他睡得并不死,将睡未睡之际,他听到门口有动静,接着有人旋开门把手走了进来。黑暗中陈安修看不清那人是谁,不过借着走廊上的灯光,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无疑。奇怪的是那人进门后并没有过来,就一直立在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并不知道屋里还有个人一样。 最后还是陈安修先受不住这怪异的气氛,“纪总,你有偷偷摸摸进人房间的嗜好吗?” 纪思远短暂地停顿了会,伸手拍开墙上的壁灯,“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说我掐指算出来的,你信吗?”他和章时年上楼之前,可是见到这里的经理用专用的身份卡开的电梯,这架势他太熟悉了,宁世医院不对外开放的楼层,也弄的这一套,上来之后,偌大一个楼层打通成了半开放的格局,除了服务生不见其他闲杂人等,这更确定了他之前的看法。试问在这样一个不对外开放又被人整层包下来的地方能来去自如的,除了这里的老板纪思远还能有谁。经理都不可能有这个胆子。 “你……好像比以前变聪明了一点。” “谢谢您的欣赏。”陈安修敷衍地道声谢,手上暗暗用劲想起来,但酒后带来的身体疲软似乎比他想象中更严重一些。 纪思远也似乎识破了他的真实意图,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抬脚朝着他走了过来,在沙发旁边站定,“你生病了?好像都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从他进门起就躺在那里没动。 陈安修坦诚相告,“是不太舒服。”明摆着的事实有什么可否认的。 纪思远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赞赏,说了一句,“你倒是诚实地很。” “这只是我为数众多的优点之一。” 纪思远明显感受到他的敌意,不过他也不意外,“你好像没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无所谓的逞强并不能使你看起来更聪明一些。” “如果你有杀人的嗜好,我会考虑低调一点的。”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有比杀人更好的方式,你要不要考虑试试?”纪思远的手指充满暗示地落在陈安修的胸口处,慢条斯理地挑开一颗扣子,“我一直很有兴趣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你?也许有什么过人的地方?” 陈安修漫不经心地在他腰下扫一眼,握住他的手腕说,“前提是你能行吗?或者是你想让我在上面,抱歉,你年纪太大,我吃不下去。” 纪思远脑门的青筋跳了两下,伸手甩开他,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落座,“听说他带你回家祭祖了?章家老爷子喜欢你吗?” “喜欢啊,他们都那么疼四哥,四哥喜欢的,他们当然喜欢。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反正睡觉是泡汤了,没事气气人也好。 纪思远却不像生气的样子,又换个话题说,“你的西餐礼仪都学会了吗?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陪着你用筷子。” “纪总如果想重新学习的话,我可以免费开堂授课。”开堂授课有点吹牛,但对着纪思远也不用那么客气,而且基本的西餐礼仪确实是可以的,有段时间章时年总带他去吃西餐,天天吃,不会也会了。 纪思远笑了,“这我相信,他从来不是拿无知当率性的人。” “说地你好像很了解他?” “不了解。”从来不曾靠近过,哪里来的了解,“不过认识多年,对他的行事作风还是有点知晓的。我敢肯定你这次去章家一定不会太顺利,因为他不会纵容你一直这么……废。” 陈安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是狮子,他愿意养一只小狮子当伴侣,养一只属于他的小狮子,他可以把小狮子护在身边,手把手教会小狮子捕猎,甚至不介意他的小狮子有漫长的成长期,可当他有一天发现,这只小狮子根本不是狮子,只是羚羊的时候,你猜他会怎么做?” “你是在说童话故事吗?” 纪思远的手指在沙发扶手敲了敲,俯身靠近他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陈安修,我期待你的结局。” 陈安修勉力撑着手臂坐起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很简单,他是我唯一爱过的人,我得不到的,当然也不愿意你得到。” 这时门口方向传开一声很明显的响动,陈安修听到了,纪思远也听到了,他低声喝道,“谁在那里,进来。”但是门口没有任何反应。 似乎是想到什么,陈安修注意到纪思远盯着门口的眼睛眯了眯,之后便再无其他的神色,只是头向后仰去,抬手捏捏眉心,有点疲惫的样子,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酒味,让陈安修胃里一阵翻滚。 章时年不放心陈安修,和朋友没谈太长时间就过来了,进来后看到纪思远也在,有点惊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过去一起?” “在外面应酬已经喝了不少,再说他们三个,我也不是很熟,就没过去打扰你们的老朋友聚会。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安修,和安修聊了两句。” “那我们有时间再聚。”章时年摸摸陈安修的额头,低头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行,就是腿上有点沉,你们谈完了吗?” 章时年扶他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他们都在北京,随时都可以见面,我和他们打过招呼了,我们先回去。” 纪思远看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唇角掀了掀,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正常,“还能走吗?要不要帮你们叫个司机?” “下面已经有司机在等着了。”章时年朝他点点头,“我们先走了。” 纪思远起身送他们到电梯口。 下面确实已经有司机在等着,章时年扶着陈安修进了后座,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休息,不过感觉到他的气息并不平稳,就问他,“怎么了?睡不着?还是纪思远和你说什么了?” “没,我们就闲聊了几句,他好像有点情绪不太对,你发现没有?”摆明是心情不好,就想拉着别人一起死。这种人还真够恶劣的。 “我没太注意。”他当时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安修身上了。 “没注意就算了,反正我们也不能再回去问他。”而且他怀疑就纪思远那性子,问了也白问。纪家这叔侄三个,纪思远,秦明峻,还有纪明承,性子各不相同,唯一共同点就是,都不太好打发。 醉酒睡一觉也就没什么事了,陈安修他们第二天回绿岛的行程也没耽误,老爷子是真的疼冒冒,临走打包,光给冒冒带的玩具就装了满满一大箱。这其中还不包括一些大型玩具不便携带的。各种衣服和鞋帽又是另一箱。再来就是给陈家父母的礼物。 老爷子一直抱着送到胡同口才舍得放上车,老太太好点,她和冒冒本就不是很亲近,如今分开,也没那么多依依不舍之情,不过还是照例叮嘱了好些路上注意安全,看好孩子之类的话。 上午从北京出来的,不过到镇上的时候还是下午六点多了,天完全黑下来了。 之前陈安修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得知奶奶如今回来了,就住在他们家里,想着有老人在,这会家里应该吃过晚饭了,就没过去,准备直接回农家乐这边。 也因为陈奶奶回来了,家里没有空房间给吨吨住,天雨就陪他住在农家乐里,天雨下山的时候,陈爸爸就过来陪着,虽然现在吨吨身边有严旭,但怎么也是外人,陈爸爸他们就不是很放心。 他们回来的时候,吨吨大概也是刚放学,书包都没放下来,就在路口那里等人,一见到车,就跑上来了。当然最急切的是冒冒,他远远看到哥哥,就张着手大叫,一副恨不得直接从车上跳下去的架势。 到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陈安修就打了个电话给妈妈,果然那边已经吃过了,不过留了不少菜,天雨待会就带过来,到时候热一下就能吃。 坐了大半天的车,这天大家都累了,晚饭后说会话,洗洗漱漱就早早睡下了,第二天陈安修起来给吨吨做好饭后,先去新房子那里转了一圈,房子已经建好了,不过的里面的装修还没完工,四处看着还是乱糟糟的,半山之隔的后面,村里的小区也动工了。 吃过早饭,送走了上学的吨吨和上班的章时年,陈安修带着冒冒回了趟家,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正从堂屋里出来的陈奶奶,他喊了声,“奶奶。” 陈奶奶一看到他,脸上很罕见地带着亲昵,上来就拉他的手,嘴里又关切地问,“天这么冷,你怎么这会过来了,路上冻着了吗?快来屋里暖和暖和。” 陈安修活了这三十一年,记忆中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章节目录 第331章 不过奶奶的下一句话,陈安修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奶奶说的是,“天齐,你今天不上班啊?”又摸摸冒冒的头说,“睿哲怎么看着比以前胖了这么多?现在吃饭好了?” “奶奶,我是壮壮啊,这是冒冒。”奶奶老花眼应该不到这种程度吧? 陈妈妈在厨房里洗碗,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擦着手就出来了,对上陈安修疑惑的眼神,她悄悄摇摇头,伸手去扶陈奶奶,“娘,你这是要去哪?怎么自己出来了?” 陈奶奶转过头来盯着她的脸认了认,“壮壮他妈啊,我吃完了,我回屋坐坐去,壮壮去北京回来了吗?” 陈妈妈看陈安修一眼,嘴里回道,“回来了,回来了,待会过来让你陪你说话去。” “走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差不多了。” 陈妈妈说着话将人扶到东屋里去,陈安修抱着冒冒也过去了,陈奶奶这会好像又把他们忘了,进屋后径自脱了鞋子就到床上靠着去了,陈妈妈给她拉过被子盖盖脚。 这原先是他和天雨的屋子,陈安修进门后发现很多摆设都换过了,家具少了很多,屋里显得更加宽敞了,除了东墙边的大床没动,本来在屋子中间的沙发被移到了北墙边上,西墙边本来是他们的大衣橱的,现在换了一套小组合橱子,中间略低的地方摆了个液晶电视,两边的桌上放着些水果和热水壶之类的东西。再其他的就没有了。 “娘,你想看点什么?”陈安修打量的这会,那边的话题已经转到电视上了。 陈奶奶说了个名字,陈安修没听过,不过陈妈妈握着遥控板,依言给她切换了个频道,“现在还没演,九点才开始,你先看着别的,九点的时候我再给你换。” “不用了,你去忙吧,把遥控板放在这里,我自己换就行。” 陈妈妈过去将遥控板放在她手上,又摸摸屋里的暖气片,应该还是热的,她就没说什么,做完这些,她拉着陈安修带上门出来,出来东屋,她拍拍身上的衣服,伸手接过从刚才就瞪着眼瞅她的冒冒,“出去心都玩野了,回来也不和奶奶亲亲?是不是光记着章家的奶奶好了?” 陈安修在后面拍拍冒冒的屁股说,“在外面的时候,天天闹着要家家,要爷爷,要奶奶,现在回来了不是你了?是不是忘了和奶奶怎么亲亲了?” 这话大概点醒了冒冒,他抱着奶奶的脖子,使劲把自己的大胖脸往人家脸上蹭蹭,他自小跟着陈爸陈妈,说到底,还是和这两个爷爷奶奶最亲。不过他现在大点脾气见长,刚刚一见面他伸手要抱,但奶奶没抱他,他就有点不愿意。 陈妈妈见孙子还是和自己亲近,高兴了,边抱着往屋子里走边笑着说,“好了,好了,知道你和奶奶最亲了,被你抹了一脸口水。” 陈安修在后面进门,随手关上门,“妈,我爸爸呢,还有我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认不得人了?” 陈妈妈抱着冒冒在暖气片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又给冒冒摘下小手套,见冒冒进屋就要撕帽子,她压住哄哄说,“待会再摘,你这刚进门,别闪着了。来,奶奶剥个南瓜子给你吃。”好不容易把人安抚好了,她这才有空回答之前的问题,“你说你爸爸啊,他推着翻斗车出去倒垃圾去了,算着这会也该回来了,大概在路上遇到谁又说上话了,至于你奶奶,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病了病,人就开始糊涂了,一时看着好点,一时又糊糊涂涂的,连人都认不出来,不过你爸爸他们,她还都分得出来,其他的就不行了。她今天把你认成天齐还不是很离谱,上个星期天齐来,她直接就没认出来,还问天齐是谁家的,你是没见,我看他天齐的时候难受的够呛。”平日里往山上跑得多勤快不见得,不过天齐心里和老太太亲,谁也没有怀疑,自小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一直到十来岁才回去。 陈安修顺手把桌上的几个空碗盘摞了摞放在一边,“没再换个地方看看?” “还能去哪?咱市里的医院都看遍了,说地都差不多,就是再去北京上海,估计也就这样,再来回折腾,你奶奶这身子骨也受不住,就是人到这个年纪了。” 要说完全意外也不是,对于奶奶的身体,陈安修也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只是亲眼见到了,心里还是有点难受,“陈天齐和刘雪那离婚官司打地怎么样了?” 陈妈妈边给冒冒剥南瓜子边说,“拖着呢,还能怎么样,上次判了才多久,法院又不是光给他们一家人开的,哪能天天光盯着他们的官司审?谁知道刘雪怎么想的,自己嘴上说不愿意离,上次望望又说在街上见到她和一个男的亲亲热热的,看着关系不太一般,不过咱不出去给她嚼那些舌根子。”她也是烦了那家人,不想掺和是非,没事惹一身腥,“你在北京见到晴晴了吗?她怎么样?” “见了好几次,挺好的,这两天出差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邵中则的事情说出来,等事情有点眉目了再说不迟,也省得爸妈天天跟着七上八下的。 听到院子门有响动,陈安修起身看了看,果然是爸爸回来了,他迎出去问,“爸爸,你去哪里倒垃圾了,怎么去了这么好一会?” 陈爸爸将翻斗车停放在影背墙后面的棚子里,同时回他说,“路上遇到你天岭哥哥说了会话。你们路上还顺利吧,小章和吨吨下山去了?” “恩,公司有事,四哥就先去上班了,说是晚上再过来。”陈安修见爸爸过来,先前一步到生炉子的小隔间,在脸盘里倒了些热水。 陈爸爸搓搓手进门说,“没那么多讲究,他管着那么大的公司,事情哪天能少得了,我和你妈反正天天都在家,什么时候过来都方便。章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人怎么样?为难你了吗?” 陈安修看炉子里炭不多了,捅捅炉子添点炭说,“没为难,两位老人都挺好的,还给了我和吨吨冒冒不少见面礼。”他们这房子是邻着外面的,他怕胡同里有人走道听着惹是非,就压低声音和爸爸报了个数。 对这出手,陈爸爸心里也抽口气,不过面上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来,拿过香皂搓搓说,“这些事情,咱也不懂,既然小章说可以收着,你就好好收着,以后好好孝敬人家,他们也是快八十的人了,身边没个一儿半女的也不容易。” “我知道了,爸爸,你和我天岭哥哥在外面说什么了。这么冷,他也不来家里坐?” “今年村里不是换届吗?以前也没这么多人抢着进,这小区一盖才热闹了,天天有请客喝酒的。你三爷爷说小饭馆也跟着赚了点。” “我天岭哥哥也想选村主任?” 陈爸爸起身把架子上的毛巾拉下来擦擦手,“他才多大年纪,他和天齐一年的,过了年才三十八,叫三十七周岁,这年纪轻轻的,谁选他?他今年是想进去。他是帮着你孝礼叔出来说话,上面查的严,咱村又在镇政府眼皮子底下,哪个正主敢出来自己拉票?都是找人替着,你天岭哥哥说是选了就给两大桶花生油,再给条好烟。” “这礼可不少,能赚回来吗?”既然说是两大桶花生油起码得是五升的,一条烟不过百也不好意思叫好烟。这两项加起来,少说也得三百,而且这可不是给一家,是选了每家都给。 “他敢送,心里肯定就是有考量吧,现在谁上去不想弄点钱,要说你孝礼叔这人也可以,起码他该办实事的时候还办实事,也没合着外面的人坑咱自己村里的。这小区就是他出去谈的,每平方咱村里的人比外面的人便宜四百块钱。卖地的钱说是年前也能发下来。” “那还行,这次动作挺快的。十月里才听到信儿,现在就动工了,前后也就有两个月。” 陈爸爸示意他带上隔间的门,父子俩一道往堂屋里去,“这次报名想要的人不少,一共不到三百套房,咱村里手里有点闲钱的能报的都报了,自己不住,转手出去还能赚点。你和望望,我也都给你们报上了。你那套不是孙晓说好想要吗?” 陈妈妈听到他们父子俩的话,插了一句说,“林淑方前些时候也来问过我,看那意思应该是家里商量好了。”

章节目录 第332章 对于魏晓磊打算买房的事情,陈安修先前也是知道的,如今听妈妈说林淑芳也上门了就问,“那你应下他们没?” 陈妈妈说,“这倒是没,她来说了半天话,钱的事情也没提个准数,反倒是把你和望望夸了一通,说是很能干会赚钱,还说一个按·摩椅什么的。”这年头谁是傻子,无非是说他们家里有钱,也不差那点,让他们便宜点,听那意思原价转出去最好,“那家人一个两个的真会算计,可咱和她没没亲没故的,凭什么?一家人还不如孙晓懂事呢,孙晓都知道来和你爸爸说说,就比着外面的价来,虽然咱也不可能比着外面的价来,但人家好歹知道说句面子话。” “好了,好了,不给就不给,你大早上的和他们置什么气?”陈爸爸很久没见冒冒,过去就抱起来搂在怀里了,又是摸摸头又是捏捏腿,冒冒也乐得在爷爷腿上晃来晃去的。 “我说什么你都得抬杠,我这是生气吗?我这不是和壮壮在说这件事吗?” 陈爸爸有孙子万事足,就妥协说,“行,你们娘俩说,我和冒冒说话,冒冒你看你奶奶凶的,都不让人说话了。” 陈妈妈见他这样,是气不是,不气也不是,索性不不搭理他,继续和陈安修说,“望望那边我也说了,以后他们家不管谁来,只要不说价格,你们都别应他,咱这房子又不是转不出去了,死活砸要给他们。” “妈,我知道了,不过应该也没人来找我,上次晓磊去小饭馆也是探探我的口风,他要真想要房子,八成还是得去和望望说,他和望望是同学,比和我熟,他爸妈和他媳妇的话,肯定不能来找我说事。” “我看梅子最近好像都住在这边,在路上遇到她好几次了。”要说出嫁的闺女回来住娘家几天也没什么,但梅子天天上班,镇上又离着市区工作单位远,天天来回跑是图什么,况且家里那个弟媳妇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估摸着应该是和婆家那边闹什么矛盾了。 陈安修不了解情况,也不好胡乱猜测,避重就轻地说,“是吗?可能是想文茵了吧,妈,光顾着说话了。”他把随身带过来的行李箱拖过来打开给他们看,里面是章家两位老人送的礼物,陆叔让带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些是他和晴晴在北京给爸妈买的,杂七杂八地装了满满一箱子。 其中章家两位老人送的礼最多,陈安修帮着拿出来,对陈爸陈妈来说,都是些很实用的东西,而且外表不显,可以想见选择礼物的人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既合了人家的心意,也不会一眼看上去就非常昂贵,让收礼的人心里不安。 不过就是这样,陈妈妈对着明显是送她的一对玉镯子还是说,“光收人家的东西了,你去的时候,咱也没给人家准备点什么。”主要也是实在不知道送什么了,其他时候还能准备点土特产,但人家祭祖的当口,拎着土特产上门像什么话。 “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四哥都让人准备了,以后总能见面的,大不了下次你们再准备点。这些东西你们就安心收着吧,既然都带回来了,总不能再原样送回去。” 陈爸陈妈也知道为今之计,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除了这些之外,陈安修和天晴在北京逛商场的时候,还一起给奶奶选了件羽绒服,梅红色的,老人现在年纪大了,越发喜欢个光鲜的颜色,陈安修拿去东屋想给奶奶试穿一下,不过进去后,发现人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陈安修俯身喊她两声,想让她脱了外套再睡,但人没动静,呼呼地喘气有点重,陈安修把羽绒服放在沙发上,过来帮她拉拉被子,又轻手轻脚地抽走她靠着的其中一个枕头,让她平躺下。 陈安修听她喘气不匀,有点担心,就在床边多坐了会,目光落在散在枕头上的头发上,已经是白的多黑的少了,他记得退伍回来那年,老太太身板还是很硬朗的,他刚回来那几个月,状态不好,天天家里闷头睡觉,家里人可能也觉察到什么,对他也是处处小心翼翼的,倒是老太太看不过去,跑过来说了他一顿,说一个二十多的大小伙子,哪个是天天在家里睡觉不工作的?不就是没上军校没提干吗?有什么不能出门见人的?一年退伍回来那么些人,人家都好好的,为什么就他最个别?当时妈妈嫌她说话难听,还和她吵吵了两句,她也不示弱,指着妈妈说,你就使劲惯着,看能惯出什么样来,看看快三十了还打算找个媳妇不,谁家有闺女会看上他这懒懒散散的样子。那个时候她的精神头真好。 她历来是个讲究的,年纪大了,还会自己去理发店,让人给她染染头发,所以他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奶奶竟然已经这么多白头发了。 陈妈妈见他进去大半个小时了都没动静,不放心地推门进来看看,陈安修醒过神来,起身迎过去小声说,“奶奶睡着了,那袄她醒了再让她试试吧,应该问题不大,特意买了个宽松的,走了这么久,农家乐那边还有不少事。” 陈妈妈到床边看看,见没什么事,就和他一道出去了,“那你去吧,你爸爸正好也要出门,你们俩一起走。走到前面的时候,看看你三爷爷走了没,没走的话叫着他也一起,冒冒留在这里我看着就行,晚上小章下班早的话,你们一起过来吃饭,我做点好的。” “行,妈,那我叫爸爸了,对了,车上还有些陆叔给姥姥姥爷带的东西,我这两天没空,过两天给他们送过去,现在先放在家里吧。” “那我过去跟你搬进来,没什么吃的东西吧?如果有吃的,先拿出来放在冰箱里,别捂着坏了。” “应该没吧,我也没仔细看,你待会再翻翻,如果有就拿出来。” 和妈妈一起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暂时放在晴晴那屋,陈爸爸也换好衣服出来了,陈妈妈担心冒冒见爸爸走要闹事,就没出来送,冬天建材店那边的生意清淡,如今陈奶奶这情况又离不开人,她大多时候就留在家里,不跟着去镇上了。 冒冒跟着奶奶在屋里吃了好一会的东西才想起他还有个爸爸,四处找了找没见人,就往街上跑要去找爸爸,陈妈妈哄着他到对门的邻居家玩了会,再回来人就乖顺点了。 冬天地里也没什么事,柴秋霞听说安修他们回来了,半上午的时候就带着安安过来串门,安安现在三个多月了,人看着似乎是白了那么一星半点,但总体来说还是偏黑,不过胖是真胖,已经小二十斤了。 这么胖大的一个孩子,再加上冬天的包被,鼓鼓囊囊的,想抱着出来走走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天天待在家里,孩子不闷,大人都闷了,李文文就让陈天意给孩子买个婴儿车,天气暖和可以推着出去走走串串门什么的。 柴秋霞一开始不同意,觉得太浪费,这年头孩子的东西什么都贵,随便一个婴儿车就几百上千的,这还不是很好的,好点的更贵,况且现在孩子太小,也不能坐,再大点会走了,也不怎么用得上了,不过最后陈天意还是买了个。 但今天安安躺的不是爸爸买的,是陈妈妈送的一辆冒冒很小的时候用的,冒冒现在大点,也装不进去了,车子还有七八成新,本来陈妈妈是想留给天雨的孩子的,不过天雨现在连个对象的影儿都没有,还不知道要等上几年,与其留着这些东西占地方,还不如送给安安用了。至于安修这边,即便再有一个,她看章时年也不会专程回来取这些旧东西。 车子刚送过去的时候,柴秋霞还两个倒换着用,后来发现冒冒这个旧的比新的走路稳当,又轻便,安安躺在里面看着也更舒服,便主要用这个了,李文文也发现了,她抱怨陈天意不会挑,后来按照车轱辘上的标识上网查了查价格,就没再提这件事。 这其中的种种细节,当然陈妈妈是不知道的,她隔着门玻璃见人来了,就拉开门说,“安安来了,快进来,屋里暖和。” 柴秋霞就笑说,“今天外面也不冷,就推着他出来走走,你在家里干啥呢?” “什么也没做,刚拿了几个玉米进来,想搓搓,改天去小磨坊里打点玉米碴碴去,天天喝大米汤也有够。” 柴秋霞把安安推进来安置好,“我前两天也想这事呢,不过我还没搓,我回去搓点,咱们一起去。这还是我秋后给你拿过来对那些玉米?” 陈妈妈拿暖壶给她倒点热水,“可不就是你们那些嘛,你们这些玉米长得好,粒子也大,打出来的碴碴好喝,那没长好的玉米打出来净是皮。” 她们还没说两句话,就听冒冒在屋里喊奶奶,陈妈妈赶紧过去,冒冒刚刚在里屋的床上摆积木,这会不想玩了,就坐在床沿上想下来,陈妈妈给他套上鞋子抱下来。 柴秋霞跟着进来,见到冒冒,又说一个多月没见,人看着还高了。冒冒叫声三奶奶,就跑过去看安安,安安这会醒着,难得心情也不错,就啊啊啊地在婴儿车上躺着自己玩。柴秋霞让他们小兄弟俩一起玩,就出门去了趟厕所。 冒冒就趴在那里看安安,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怎么就认出这是他的婴儿车了,就和陈妈妈说,“奶奶,我的车啊。” 陈妈妈故意逗他说,“谁说这是你的车?这是人家安安爸爸给安安买的。” 冒冒一点都不好骗,还是坚持说,“是我的车啊。” 陈妈妈不承认,直到柴秋霞上完厕所洗手进来,冒冒还说是他的车,柴秋霞就笑说,“冒冒真聪明,这是冒冒的车,冒冒现在不用了,借给弟弟用用,等弟弟长大了,就和冒冒一起玩。” 陈妈妈又借机拿了新的玩具给他,他玩起来了,就不围着婴儿车转了,柴秋霞和陈妈妈也坐下来边搓玉米边说话,但过了一会,冒冒可能又想起来了,就跑过来和陈妈妈说,“奶奶,我的车啊。” 柴秋霞不明白他的意思,之前说过的话,又拿出来哄了一遍,不过陈妈妈对这个孙子可了解地很,冒冒愿意给人的东西怎么都好,他不太愿意给的,谁也别想哄出来,他这一遍遍地在自己耳边念叨,是想让奶奶把车要回来,她当着人的面不好说道,只当做没听懂,“是你的车,弟弟也很喜欢,你去和弟弟玩玩去。” 冒冒见奶奶不给他要,他就又回去了,胖乎乎地站在安安的婴儿车边上看人,安安在婴儿车里动来动去的,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帽子蹭下来了,冒冒这下来精神了,他伸手去揪安安的毛,他大概是想揪着安安的毛将人从婴儿车里提溜出来。但他的手指圆圆胖胖的没留指甲,安安三个多月大,头发稀疏,又被冬天的帽子压平在头皮上,他揪来揪去也揪不起来,最后反倒将安安揪毛了,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这一嗓门大的,吓得近在咫尺的冒冒也打了个激灵。不过他反应也快,瞪大眼睛,后退一步,欲盖弥彰地把两只胖爪爪背在身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就准备溜走。 一看他动作,陈妈妈原先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这会也猜到了,柴秋霞去哄安安,她就将冒冒拎过来照着屁股拍了两巴掌,“刚回来就惹事,你说,你怎么欺负弟弟的?” 他不说这事,他往奶奶怀里拱拱说想奶奶,鬼精鬼精的,陈妈妈往常吃他这套,这次可不吃,揪着出来又拍了下,说些弟弟还小,以后不可以欺负弟弟之类的话。柴秋霞拦着不让。安安说到底也没怎么着,眼泪没掉几滴,嚎了两嗓子就停下了,可能见到小哥哥挨打很好玩,看着看着自己咧着嘴笑了。 晚上陈安修他们都回来吃饭,陈妈妈说起这事,冒冒又被爸爸拎过去教训了一顿,他委屈坏了,吃饭的时候就挨着大爸爸坐,没啃干净的肉骨头也只给大爸爸吃。 作者有话要说:修几个错字。

章节目录 第333章 对于冒冒对大爸爸的这份格外恩宠,陈安修真是半点都不羡慕,可冒冒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他每次将啃过的肉骨头往大爸爸碗里放的时候,还故意说,不给爸爸吃。他大点了,气人的本事也随之见长。 陈安修心道谁稀罕,不过是见他自己吃地好好的,不想在饭口上招惹他。想想以前没有冒冒的时候,谁要是当面把沾着口水的东西拿给他吃,他就算不当面丢回去,也绝对不会动一指头。光想想那场景就饱了。现在可好,剩菜剩饭没啃干净的,给爸爸吃,有时候吃块糖吃到半截不想吃了,抠出来就往爸爸嘴里塞,倒是很知道不浪费东西,他一点都不想吃好不好。吨吨小时候他没怎么带过,有些事情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印象中的话,吨吨是没给他吃过剩下的东西。这么一对比,还是大的比较可爱。 想到这些,陈安修伸筷子准备夹块瘦肉多的骨头给吨吨,不过没等他动手,吨吨先递了一块过来,“爸爸,吃不完了。” 陈安修拿筷子的手在放肉的盆子上空停了01秒,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拐个弯,将吨吨手里的骨头夹过来,“那你待会吃别的,我吃这块。”真当他没看到吗?这块肉骨头吨吨根本就没动,不过就是在碗里放了一会了,刚刚他还以为吨吨是嫌有肥肉不想吃,现在看看原来是有这个小心思。 吨吨见爸爸接了,咧着嘴笑了笑,又去拿筷子捅骨头,给冒冒掏里面的油油吃,冒冒喜欢吃这个,但是他不会掏,只会对嘴上去吸吸吸,当然也吸不出多少来就是了。 陈安修吃着大儿子的孝敬,对守着半碗稀烂骨头的章时年报以八十分的同情,自从有了冒冒后,章时年的洁癖被强制性地改变不少,毕竟他的待遇,章时年也没少享受过,只不过因为在家时间少,所以惨遭毒手的机会少点,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那么几次了,可不管多少次,要让章时年习惯这个恐怕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不过章时年这人有一点好,就是从来不下孩子的面子,见冒冒就着哥哥的手吃油油之余还不忘看着他,就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咬两口说,“很好吃。冒冒也多吃点。” “恩。”冒冒高兴地答应一声,又把嘴巴伸到哥哥那边。 倒是陈妈妈端菜过来的时候,见章时年面前是一碗明显啃过的肉骨头,伸手端了过来,“这些都凉了,小章,你别吃了,吃盆里那些热的,这些待会留给班头就行。” 陈安修不满地抗议说,“妈,你怎么这么偏心?”冒冒喜欢给人吃剩饭还不是妈教出来的,以前冒冒剩下饭菜,妈都说,你吃不完就给你爸爸吃,冒冒于是就记住了。怎么到章时年这里就能例外? “我偏心谁了?还是你想吃这些骨头,我不让你了?你要是愿意吃,我就不给班头留着了。”陈妈妈作势要把碗给他,吓得陈安修连连摆摆手,又说,“我爸爸和奶奶在说什么体己话?这盆里的也不是很热了,我去叫叫他们吧。” “好像在给你四叔打电话,他本来说是国庆之后要回来一趟的,结果部队上有事绊住了,你奶奶天天惦记着怎么还没回来,怎么还没回来,我锅子里还给你爸爸留了好几块,这些你们赶紧吃就行,你奶奶现在不吃这个,砂锅里还炖着鸭子,她待会吃点鸭肉就行。不说了,我去看看锅子,厨房里的煤气还开着。” 他们的谈话结束没多久,陈爸爸就和陈奶奶一道过来了,陈安修他们起身让了位置,陈奶奶这会已经能把陈安修辨认出来了,就是反应很慢,往往别人和她说话,她半天才能搭上一句,有时候还着三不着两的,和别人说的不是一回事。 陈天雨今年出去收姜,扛了一大袋子回家,陈妈妈亲戚朋友的分了分,还剩下一些,就将其中的嫩姜选出来和鬼子姜还有地环用虾酱油和醋泡了一坛子,加了一点盐,不是很咸,吃饭的时候捞一碟,权当下饭菜,陈爸爸爱吃。今天陈妈妈拿嫩姜炖的鸭子,这个时节吃最好,可以驱寒气,“今年这天,冷倒是很冷,就是不下雪,最近感冒的人很多,听说到卫生室里打针都要排队,这个多吃点,身上暖和了不感冒。” 陈妈妈说着话打开砂锅盖子,腾腾的热气伴随着浓郁的辛辣味飘出来,她拿双干净筷子先挑了半碗软烂的鸭肉,陈安修接过来放在陈奶奶面前,“奶奶,趁热吃吧。” 陈奶奶也朝他笑,“你买的那个袄很好看,穿上也暖和,现在天天在家不出去,穿上就脏了,过年的时候穿。” 这句话,陈安修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听了,他也第三次回答说,“奶奶,买衣服就是要穿的,等过年的时候咱再买新的。” 陈奶奶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坐在那里半天没回声,陈安修也不指望她有什么回应了,把碗往她眼前推推,拿双筷子放到她手里,“奶奶,吃饭了。” 这个动作,陈奶奶懂了,应了一声,拿着筷子开始吃,陈爸爸又给她盛了半碗米汤,等到不是那么热了,放到她右手边。 小的时候他不敢确定,不过在陈安修现今还存在的记忆中,这还是奶奶第一次单独和他们家一起吃饭,以前偶尔的时候也有过,但大多是全家聚会,谁能想到第一次竟会是如今这副场景。 不过一顿饭下来,气氛还是很和乐的,饭后陈妈妈又熬了红糖姜水给大家喝,不过陈安修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吃姜,刚吃过姜炖的鸭子,再喝姜水简直要他的命,趁着妈妈没注意,好歹磨着章时年替他喝了事。 陈妈妈倒不是真的没看到,只不过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懒得拆穿,由着他们小两口自己闹。 冬天入夜后,温度降得快,而且知道吨吨还有作业要做,陈妈妈就没多留人,略坐了一会,不到九点就让他们走了。 将陈安修一家送出门,见他们的车拐到大道上,陈爸爸回转身,顺便就把院子门从里面反锁了,等陈奶奶睡下后,他们也没多熬夜,看会电视,十点多点就睡下了。 约莫着有十二点多了,陈爸爸突然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单位忙的有点头大,不过今天上午总算将人都送走了,更了一米米点。。

章节目录 第334章 敲门声刚响起的时候,陈爸爸就醒了,他担心陈奶奶的身体,近来晚上也不敢睡得十分沉,就怕东屋里有事他听不到,“这么晚了,会是谁啊?”村里人睡下都早,特别是冬天,要不是特别急的事,是没人半夜来敲门的。 陈妈妈也醒了,拉他的胳膊一把说,“你先别急着去开门,先听听是谁,壮壮和望望现在又不在家。” “你就是瞎担心,我肯定是先问问是谁再开门。”陈爸爸伸手按开床头柜上的小台灯,边穿衣服边又侧着耳朵听了两声,“我怎么听着像是他姑家的彬彬?” 他这一说,陈妈妈听着也有点像,可能知道周遭的邻居都睡下了,外面的人喊地也不是很大声,而且是敲一会再喊两声,“那你快起来去看看,别是建敏那边有什么急事。” “急事应该不至于,要是真有急事,他们早打电话过来了。”话是这么说,陈爸爸还是下床拿了件长羽绒服,趿拉着拖鞋就出去了。 陈妈妈也拍开屋里的大灯,跟着穿衣服起来。 来的人果然是陈建敏的儿子彬彬,自己骑着摩托车来的,帽子和手套都没戴,手和脸冻得通红通红的,陈爸爸领着他进来,先给他倒一杯热水捂捂手。问他怎么半夜过来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他只说没事,再问别的,就不肯说了。陈妈妈看他一脸倔强,眼圈泛红,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就暗下里捣了捣陈爸爸的胳膊示意先别问了,她又去厨房里给热了碗姜汤,让彬彬喝了。不过接下来的睡觉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陈妈妈本来说她去东屋和陈奶奶一起,让他们舅甥两个睡里屋,彬彬不让,他知道舅舅舅妈已经睡下了,再挪地方不合适,就说自己说要去姥姥那屋睡。 他今年满打满算才十八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和老人睡一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陈妈妈给他抱了被子,他自己洗洗手脚轻手轻脚地爬到床里侧躺下了,陈奶奶睡得很熟,自始至终也没醒过来。 等他睡下后,陈爸爸给陈建敏打了个电话,听电话那头的动静,陈建敏好像还在外面,风呼呼的,接到陈爸爸的电话,知道彬彬去了秋里镇,她长长地松了口气,陈爸爸简单地问了两句,陈建敏说彬彬是和爸爸吵架出来的,又说明天过来接他。 “你也别太担心了,来这里又不是去别的地方,他要是愿意,就让他多住两天,他安修哥哥也回来了,正好他们兄弟凑一块玩玩。你赶紧往家走吧,这深更半夜的,外面多冷。彬彬在我这里,你放心。” 陈建敏答应着,陈爸爸在电话里听她进门了才挂断。 陈安修是隔天早上回村里送冒冒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也没很意外,彬彬和小姑父凑一块就吵,他都亲眼见过好几次,他小姑父这人吧,长相一般,中等个头,但人还不错,也聪明,年轻的时候和人合伙做轮胎生意很赚钱,还开过加油站,小姑刚嫁过去的时候,着实跟着过了几年好日子,九几年他上小学的时候,小姑家就早早买上车了,大概七八年前吧,小姑夫的生意越来越差,可小姑父不死心,越赔越投,越投越赔,最后偌大的家底赔地只剩下家里的一栋三层楼房,还借了不少外债,生意失败了,但小姑夫当了多年的老板撇不下面子出去给人打工,地里的活他也不愿意沾手,三四十的人就天天在村里游手好闲,去东家打打牌,去西家喝喝茶,家里的各项开支包括还债都是靠小姑种菜种樱桃。小姑在外面不说,估计在家里也没少吵。 彬彬小时候脾气挺好的,安安静静的,越大脾气反而越暴躁,后来初中毕业后,干脆学校也不去了,但他很孝顺妈妈,不管在外面多么叛逆,回家就跟着下地干活,凌晨三四点爬起来去菜市场卖菜,他如果在家,听到他爸爸敢说他妈妈一句不好,他就敢动手揍他爸爸。可能觉得自己混的差,小姑父这几年也轻易不到各亲戚家走动,就奶奶住院的时候,听说他去医院里露了一次脸。 “其实你小姑夫今年改了不少,大概也是自己想开了,现在去了一个运输公司,当司机跑长途送货,工资还可以,就是不分黑白地开车很熬人,但他今年也四十三了,再混混沌沌下去,等他老了,彬彬更看不上他,这做儿女的孝顺父母是应该,可这做父母的很没本事了,也在儿女面前立不起来,更别提开口管了,特别是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有主意。你还想着彬彬小时候来家里玩,问他家里谁最好。” 陈安修回说,“怎么不想着,每次都是他爸爸最好,为此小姑还说他只有爸爸是亲的,他就是个后妈。” “可等他上初中时候,他爸爸要给他去开家长会,他在学校门口拦着,死活不让他爸爸进去。你小姑为这事,回来好揍他,但揍了也不管用。”都是自己的店,父子两人也不着急,边走边聊,偶尔还停下来和路上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我看彬彬这两年也懂事不少,真等小姑父老了,他也不可能真的不养了。” “总归不是仇人,希望能好点。” 其实这话题也是老生常谈了,他们也就是说说,除此之外再就是劝劝彬彬,至于说到管人家两父子的事情,他们也没立场,即便他们是舅舅和表哥也一样。但彬彬这个年纪,正是不愿意听说教的时候,说多了他还烦。 父子俩说着话就到了镇上,陈安修注意到公交车已经进站了,就和陈爸爸说,“爸爸,那我过去坐车了。” “我还以为这里有人等你呢,这样的话,你怎么不开着家里的车下去,在家停着,我也不开。” “公交车也很方便,望望说是回来,到时候我搭他的车。”章时年倒是有三辆车在绿岛这边,但农家乐的院子很小,也没什么车库,就章时年上下班的车还要经常停在建材店的院子里,其他的车,就大多放在市区,只偶尔的时候,他才会开上来用用,今天是去签合同的,也用不着开太好的车。 “那你去吧,钱都带好了?” “恩,都带着了。”说好的是一次结清,那边为此还让了不少钱。 门面的事情,陈天雨已经谈好价格了,陈安修今天下午,主要就是签合同,因为店主就是房东,中间就少了很多麻烦事,陈安修上午又去店里仔细查看了一遍,中午双方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从饭馆里回来合同就签了。 店面只有一层,不到200个平方,后面隔出一个卫生间和供人休息的房间,实际可用的店面面积也就160个平方左右,除此之外,还附带着一个30多平方的地下储藏室,刚开始陈安修听叶景谦的意思对方要出租的,不过天雨和人来具体谈的时候,发觉对方有意想卖,买比租划算不少,另外这个地方想转手也不难,两人商量之后,决定买下来,只是这样一来,用的钱比预算多了去了。 两人接了钥匙从店里出来,陈天雨指着马路对面一处空地说,“你看那块地,也被人买下来了,原先住在这里的人都迁走了,听说明年就能破土动工,现在这世道,穷人多,有钱人也多。” “怎么,你是手上缺钱用吗?不行回家的时候去我那里拿点。”就像吨吨说的,叔叔和以前真有点不大一样了,陈安修也感觉到了,以前望望也会说此类的话,但大多就是调侃,顺带自嘲一下,能明显感觉就是说着玩,现在却带了些微落寞的味道。 陈天雨闻言笑了一下说,“还行,收姜是投下去不少,但不是还有那快递公司吗?今天业务增长挺好的。” “用的时候和我说,我手头上还有点。”两兄弟感情好,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和客套,陈安修接着之前的话题又说,“不过你说的也对,现在有钱人是真多,就对面这地,就这位置,光买这地皮,花的钱就海了去了。” “徐家好像有份,我那天看到孙英霞和一帮人过来看地了。”他过来谈店面,孙英霞来看地,一下车,迎面撞上了,孙英霞没和他说话,当然他也没理会对方就是了。以前低头弯腰是因为彤彤,现在彤彤走了,有些事也就没必要了。 “徐家?我记得他家以前好像不做房地产吧?” “谁知道,有钱做什么不行。” 陈安修听他这么说,想问他是不是还没忘记徐彤彤,又觉得既然分手了,再讨论这个话题没意思,“我要去楼南家一趟,给糖球他们带了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我就不过去了,和他们不是很熟,也没什么可聊。我回公司去看看,你要走的时候给我电话,我过来接你。” 两人分开后,陈天雨上车,陈安修拐个弯进了小区,这会快五点了,叶景谦还没下班,不过楼南因为要接糖果放学,已经回来了。 糖果上个月刚过了三岁的生日,现在和睿哲在一个幼儿园里上学,陈安修进门的时候,他正在阳台和和兔子玩,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听诊器,那些肉食兔子现在已经很肥硕,一只只大的吓人,加上那全身蓬松的毛毛,老远一看,跟个半大狗一样。他心想,也就是楼南家的房子大点,要换个房子小点的人家,光这些兔子就占满了。 “你们就这么养着?”大的生小的,小的长大了又生小的。 楼南倒茶给他,“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杀了吃了。”虽说是肉食兔子,但好歹是糖果当宠物养大的,杀掉吃肉万一让孩子知道未免有点太残忍,“最大的那个都十四斤了,小点的还有七八斤的。” 陈安修乐坏了,笑他说,“你家这技术还不错,能养这么肥,可以考虑往养殖业发展一下。” 楼南不理会他的幸灾乐祸,过去拉开阳台的玻璃门,“糖果,小陈叔叔来了。把兔子都收到笼子里去。” 糖果一听这话就转头往客厅里看,大眼睛晶晶亮的,楼南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等陈安修走过来,抢先一步说,“弟弟没来,只有小陈叔叔一个人来了。”糖果一听这个看着就有点小失望,不过他和陈安修向来也亲近,就动手开始抓兔子,准备抓完了和小陈叔叔说话去。 陈安修好奇那么肥的兔子,糖果怎么抓,走近点,就见糖果一弯腰熟练地抓住兔子的两只耳朵,咣,丢到笼子里,他胖吧,但是动作很利落,十来斤的肥兔子,他丢着和玩一样,等他把兔子全部抓完后,陈安修过去抱他,“哎呀,大力士果果,你爸爸给你吃什么好东西了?怎么这么有劲?” 糖果就咧着嘴笑,大概是很久没见小陈叔叔了,还主动亲了亲小陈叔叔的脸。他现在大了点,话还是不多,但和陈安修很亲,爸爸带他上楼换过衣服,他下来就爬到陈安修怀里肉呼呼地坐下了,一直到人走,他才依依不舍地下来。陈安修的腿都被他坐地有点发麻,“糖果周末和爸爸去山上玩,叔叔给你做好吃的,弟弟也带了很多新玩具回来。”他就很高兴,说可以带大的兔子给弟弟。 陈安修很想说不用,但又怕打击到糖果幼小的心灵。楼南倒是很积极,在旁煽风点火地鼓动糖果可以多带几只。 这一天下来,陈安修感觉事做地不多吧,但真是一刻没停下来,他往小区门口去的时候,边走边捏了捏脖子后面,陈天雨已经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等他了,“刚才温凯打电话说,他们要去吃泰国菜,想让咱们一起过去。家里这会应该也吃饭了,要不,咱们吃完饭再回去吧?也没外人,就是温凯和刘光他们几个,你都认识。刘光有个堂弟是做设计的,我之前谈店面的时候,刘光说有事的话可以找他堂弟帮忙,这次正好仔细问问。你那店面买过来也得重新装一下不是?” 陈安修是有这想法,装修个店面而已,也不需要通过章时年再找人,在绿岛找个就行,“那我给家里和四哥打个电话说一声。”章时年还没下班,不过说稍后会在外面吃了再回去。家里那边还没开饭,正在等吨吨放学。 这家泰式餐厅是绿岛今年新开的,陈安修还没来过,不过进门后发现人还挺多的,进了包间,在座的人也都认识,一顿饭下来,陈天雨又提议去后面的泰式按摩馆捏捏。一群大男人,又没有老婆在旁约束,一个个没有不同意的,刘光更是直接说,“到时候点个美女,来一套香艳点的。” 不过这些人也就是打打嘴炮,真到地方上手了,一个个被捏的呲牙咧嘴的,连按摩师长什么模样都顾不上看了,完事休息的时候,大家闲聊起来了,刘光说他家亲戚最近看上了一块地,在渡山后面,位置比较偏,价格也不高,但听说市里准备修隧道,要是隧道一通,价格肯定要大涨,“天雨,你姐姐不是在规划局当副局吗?你帮着问问,隧道的事情是不是靠谱?” “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有钱炒地皮了?” 刘光就回说,“我哪里有钱,我现在还到处贷款贷不出来呢。” 温凯翻个身懒洋洋地说,“都到年底了,哪个银行有闲钱给你?” “我就是大年初一去排队也没用,现在没门路,想在银行弄个贷款多难办,我去看了好几个私人借贷了,明年银行那边还不行的话,我就找私人借了,利息是高点,但也不是很离谱,不少人都找他们借。对了,说起这事,天雨,我上次去鑫盛,你猜我见到谁了?” 陈天雨不是很感兴趣地问了一句,“刘雪?” “原来你都知道?你那个嫂子是怎么回事,我去鑫盛的时候,看她那架势,好像那里的老板娘一样。起初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他和你那当医生的哥哥没离婚吧?这是准备搞婚外情吗?你那哥哥知道吗?”他们都是天雨多年的好友,说起这些事,也是大喇喇的,没个遮掩。 “知道,正准备离婚呢,你别去鑫盛那边借钱,别怪我事先没警告你。” 刘光追问了一句,“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来源?那公司有问题?” 陈天雨含糊回道,“那老板以前在道上混的,手里不是很干净。”

章节目录 第335章 关于刘雪的事情,在按摩馆里当着众人的面,陈安修也没插嘴,不过在两兄弟回家的路上,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望望,刘雪的事情,你没在中间掺和什么吧?”不是他要怀疑,实在方才望望的反应太平淡,好像某些事情尽在掌握之中一样,这实在不符合望望的性格,就望望的脾气,听到刘雪的名字,就算不立刻跳起来,至少也得表现出点不耐烦才是正常情况。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保证没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她还不值得我把自己搭进去。再说她的事情,我也只是听到一点消息,也不是很确定。”陈天雨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大哥,我现在也不是十六七了,做事不会不计后果的。”就算不为自己,还得为家里的老人呢。 “你知道计算后果,就不会直接跑去把刘雪的店砸了,你就算再有把握,也不能保证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李奎中家那事,一旦败露,够你受的。” “那事我知道错了,当时不是……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想提了,咱妈已经把我的耳朵念得起茧了,你就别唠叨我了。你刚才注意到温凯接电话的样子没?” “好像挺高兴的,他是有什么好事吗?” “那哪叫高兴?是乐地嘴巴都咧到耳朵边上去了,说起话来也轻声细语恶心吧唧的,一看就是有女朋友了,我模糊听了一耳朵,他好像喊对方若昀,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凌若昀。” “那个初中老师?就是上次去东北旅游的时候,凤姨想给你介绍的那个?”他之所以有印象,是听妈妈在家里念叨过几次,说女孩子人品和性格都不错之类的,似乎是有意撮合望望和那个女孩子。 “就是她,她是张灵均的表姐,温凯天天打着撮合我和张灵均的名义,和人家表姐眉来眼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勾搭到手的,怪不得最近找他出来喝酒,他都说在外面吃着了。问他和谁一起,他光嘿嘿也不说。只说将来真成了,给我包个大红包。我原先还奇怪他怎么这么好心,凭空要给我发红包,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安修哪里不知道他在故意扯开话题,避谈刘雪,要在以往,不管刘雪怎么样,但念在亲戚的份上,他也不会在刘雪落难的时候袖手旁观,不过自打刘雪在来家里闹过之后,他对刘雪的事情也意兴阑珊的,既然望望明摆着不愿意说,他就不问了。 说起张灵均,倒是来过家里几次,她对望望有意思,大家都看得出来,可望望没回应,他们也不能勉强,而且妈妈似乎也不看好这一对,据说张家挺看重这个闺女,一心想让闺女捡个高枝,父母想让唯一的闺女嫁个好人家,这无可厚非,只可惜他们家好像不在高枝的行列。这样想想,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孙英霞,徐家比张家的家境更加优渥,望望也就更不在徐家挑选女婿的行列之内。 因为温凯接了电话要去接人下班,他们的聚会散地也比较早,陈安修兄弟俩到镇上的时候不过九点多一点,想着彬彬还在家里,他们就先回家了一趟。彬彬年纪虽小,和老人住个一晚两晚的没问题,可时间长了,也不方便,他毕竟是个男孩子。两人就想把他接到农家乐这边住。 到家的时候陈爸陈妈都在堂屋里看电视,彬彬陪着陈奶奶在东屋里说话,两兄弟进屋后喝了杯水,见彬彬还没过来,陈安修就起身去叫他,这么晚了,老人该歇下了,他也不放心冒冒。吃饭的时候不给爸爸肉骨头吃一回事,晚上见不到爸爸还要找,从刚才起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爸爸回来啊,爸爸快回来啊。 陈安修走到门口,隔着门玻璃果然看到祖孙俩正在床边说话,他刚要推门进去,就见奶奶从枕头底下掏了一卷钱出来,也没数,直接就塞给了彬彬,“这些钱你收着,你自己买两件衣服,剩下的给你妈拿回去。别和你二舅他们说,你看你妈今天来,那手皲的,跟老树皮一样,她比你二舅妈小了十来岁,站在一起也显不出个年轻来,都是这些年累的,我现在老了,不中用了,哪天眼一闭就没了,这些儿女里,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妈,你妈以后就指望着你了,你可得好好孝顺她。” “我知道姥姥,我以后赚了钱就把我妈接出来,让她天天享清福,一点活都不用干,你别说这些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的钱我不要,我自己有钱。” 陈奶奶又把钱推了回去,“你拿着就行,我还有呢,你二舅三舅月月都给我,你四舅每次回来都留,你大姨也没少给,再说我现在也花不了多少钱。” 陈安修听到这里,推门的手停了下来,悄悄后退了几步,陈天雨在屋里等了会,见大哥也出去不回来了,就跟着出来看看,陈安修向他示意不要出声,自己加重脚步向东屋门口过来,同时提高声音说道,“彬彬,天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来和奶奶说吧。” 他远远看到奶奶推了推彬彬,彬彬手忙脚乱地把钱揣到了口袋里。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推门进去,“奶奶,你还没睡呢,我接彬彬去我那边睡。” 陈天雨也过来和奶奶说了两句话,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他们没多做停留接着人就离开了。 家里的房间陈奶奶住了,陈天雨就在陈安修这里有了个固定的房间,彬彬跟着他睡,彬彬和章时年不是很熟,进门后略一坐,陈天雨就带着他回房了。 冒冒本来趴在桌子上给他的小拼图涂颜色的,见爸爸回来了,水彩笔也不要了,黏到陈安修身上不下来,一天不见,爸爸又是亲的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上床睡觉?” “我画画。”时刻都有正当理由。 “这就是你画的?”陈安修将他未完成的大作拿过来看看,费了一番功夫才认出底图是只大象,大象耳朵部分被涂成了黄色,牙是绿色的,身子是红色的,腿是蓝色的,还有条尾巴没来得及上颜色。 “恩。”听那语气,他还觉得挺自豪。 陈安修见他那等待表扬的样子,只得昧心说,“这大象,恩,长得……挺有层次感的。”想找个合适的形容词真是不容易。 可他费尽心思想出来的形容词,冒冒显然不能理会,仰着脑袋看他爸爸,“啊?” 沙发上传来双双的失笑声,陈安修回身瞪章时年一眼,摸摸冒冒的脑袋说,“就是说你画地很好看,这只大象长地很漂亮。”虽然他心里想的是,要真长成这样,大象该羞愧到自杀吧? 冒冒坏的时候是真坏,好的时候也挺好,随口夸夸他,他就很高兴,陈安修又问他今天在家做什么了?他就嘟嘟囔囔地说,大部分陈安修能听出来,也有些听不出来的,连猜带估量的,可能是因为爸爸回来了,睡意也上来了,过会就在爸爸怀里拱来拱去,陈安修知道他要睡觉了,轻轻拍拍,不长时间眼皮就耷拉下来了,小爪爪还不忘紧紧抓着爸爸的衣服不放开。 吨吨见他好一会没动静,放下手中的纸从沙发上跳下来,低声问,“终于睡了?之前把他放到床上好几次,他都不睡。” “没有比他熊的。”头发也很长了,找个暖和的天气该给他理理头发了,“你和你大爸爸在忙什么?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是我们学校圣诞节的活动方案,今年是学生会自己弄,要求每个人都提个方案。” “你们学校事情还真多,我们上学那会好像就搞个元旦晚会。” 吨吨在陈安修边上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来,“爸爸,那你上台过没有?” 陈安修认真地想了一下,很肯定地点点头,“当然,几乎每年都上去。” “真的?”吨吨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真没想到爸爸还有这方面的天赋,“爸爸,你每次上台都表演什么?” 吨吨这一问,章时年也好奇地抬起来了头,似乎也是第一次发现陈安修的这种特长。 “等等等等,我只说我上台,又没说表演节目,你们干嘛用那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我?我每年都帮着上台搬东西,有一年还负责拉过大幕。节目表演的时候,我就站在边上看,比第一排的学校领导还离着近。” “这也可以?”炫耀? 陈安修捏他的脸,“怎么就不可以了?也不是谁都能行的好不好?”最起码得有力气和人缘。 彬彬已经洗好躺在被窝里了,听到那屋里传来的笑闹声,就趴在枕头上问还在换衣服的陈天雨,“三哥,二哥他……过得好像也不错。”他看二哥一进家门,见到章时年和冒冒吨吨的时候,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 “谁都有过不好的时候,你只是没看到罢了,不过他们一家人凑在一起,倒是一直挺乐呵的。” “这样就挺好的。” 陈天雨知道彬彬有心事,但他也不是那种会给人分析事情讲道理的人,于是就说,“别想了,早点睡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章节目录 第336章 陈安修往日的辉煌经历,被章时年和吨吨毫不客气地轮流笑了一番,不过他脸皮那么厚,怎么都不会觉得尴尬的,就是说起往事了,一下子觉得时间真是不等人,“我自己感觉高中毕业都没多久呢,怎么一转眼我儿子都快上高中了。吨吨,你长地慢点,要不然再过几年爸爸就老了。” 吨吨就勾着他的脖子笑,“不要紧,等你老了,反正我也不嫌弃你,大爸爸也不嫌弃你。” “你们倒是敢啊,真要到那么一天,我先把你们的腿打断。” 吨吨朝他伸伸腿说,“打吧,反正打断了也是你来照顾,你不嫌麻烦,现在就打断吧,打断了我天天在家就不去上学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等到高中,他就要离开爸爸了。要是不上学的话,是不是就不用离开了?胡思乱想罢了。 陈安修一手压住他的腿,作势要拧他大腿上的肉,“你想得美,初中就不上学,以后当个文盲,我岂不是要养你一辈子?那我这当爸爸的也太亏了。我还等你养老呢。”这会压住吨吨的腿了,突然发现儿子的腿长得还真是挺好看的,虽然个头还不算太高,但一双腿又长又直,他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两把。 吨吨当然不怕爸爸打他,但没想到爸爸会来这一手,他怕痒,一撇腿从沙发上跳下来说,“爸爸,你怎么对着你儿子也能耍流氓?” 被指责了,陈安修越发无赖起来,“这就叫耍流氓?说地好像我哪里没看过一样。你小时候光溜溜的照片,家里还有好多呢,对了,好像还有不少视频?洗澡的睡觉的应有尽有,要不要我找出来让你回顾一下?” 吨吨当然知道那些照片和视频的存在,都是不懂事的时候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姑姑在家里给他拍的,有时候爷爷奶奶没事了,还拿出来回顾品评一番,他就是不想看,也没法说毁掉,所以现在即使被爸爸抓住把柄揶揄,也是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干瞪眼。 欺负自己儿子从来就是这么起劲,连对他多有包容的章时年都有点看不下去,悠悠然地开口说,“我记得你好像也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安修夸张又刻意的哈哈声打断,“我就是和吨吨开个玩笑,章先生,你不是很忙吗?”那么忙还多事? 章时年手中的文件中抬头轻轻扫他一眼,“恩?” 陈安修一看他的眼神,心里就打突,尽管他非常不想承认,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怕章时年,但这是事实,“我就说,章先生,你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吨吨就是之前没听出点意思,光看他爸爸这番变脸的表演,也顿悟出点什么,抬脚就想奔去大爸爸那里探听点消息,不过他刚一抬腿就被陈安修从后面揪住衣服下摆,“你先别走,我还有个事情没问清楚呢?” “一会再说也行。”吨吨才不轻易上他的当。 “待会你要上床睡觉。”陈安修抓着不松开,左扯右扯,好歹将人扯了回来,他清清喉咙说,“我刚才听你说这是什么学生会搞的活动,我记得你好像不在学生会吧,为什么你也要做方案?” 吨吨以为他又是找借口,现在听他是真要说事,就顺势坐了下来,“之前一起参加奥数比赛的时候,认识几个师兄,其中有两个是学生会的,他们想拉我进去,不过我没答应,这次是人手不足,他们想让我过去帮帮忙。” “那你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好。”吨吨吧,话是不多,但他头脑清楚,做事也有计划和条理。以前的老师就常夸他能力出色,只要安排个活动让他带头,那一组必定完成地又快又好,就是同时也委婉表示,他不注重交流,经常独断专行,搞地组里的气氛不是很好。如果是老师指定分组还好点,如果是自愿分组就惨了,很少有男生主动和他同组,所以一直以来也没老师提他当个班长什么的。今年这个八年级的班主任倒是挺大胆的。 不过自打当上班长之后,感觉吨吨还是有些微变化的,吨吨他们班这个周末好像要去福利院帮忙,昨天晚上吃完饭的时候,他就见吨吨在班级群子里和找人聊天,商量到时候要带点什么过去。尽管语气有点太过正经,像是分配任务,不太像是和同班同学闲聊,但是他看群子里其他人的反应,好像还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的意思,说些班长突然转性了,好吓人,不习惯,我一定是睡着了在做梦,是不是被盗号了,明天要当面问问是不是本人之类的话。都是些十来岁的孩子,家境优渥,即便平日里有些隔阂,似乎彼此之间也没太大的恶意。 想想五年前那个独来独往,和班上谁都没有交情的吨吨,再看看现在这个,其实这些年来吨吨一直在改变,一开始是对别人的示好有回应,现在还会主动融入集体了。 至少这种改变对他来说是欣喜的,诸葛亮还有三个朋友呢,吨吨就是再聪明,以后也不能不和人交往了。人际关系太糟糕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其实不光是在学校里,就是章家的那些孩子,玩归玩,也没见吨吨和人家联系多频繁,基本都是有事别人联系他。 闹归闹,笑过之后还是要做正事的,陈安修催着吨吨和章时年赶紧去商量活动方案,他也起身去把已经睡熟的冒冒小猪的放到小床上,脱掉鞋袜,盖上被子,睡衣都换上了,可见刚才是真的打算过睡觉。睡着了嘟嘟着小嘴,也只有这会才能安静点。 放下冒冒,陈安修就去浴室里洗漱了一下,出来后想去看看彬彬的,担心他第一次来这里住不习惯,见那屋已经关了灯,他就没过去,转身回了他和章时年的卧室。 关于圣诞节的活动方案,那父子俩已经正儿八经地讨论起来了,章时年见多识广,懂地也多,吨吨这几年已经很习惯和他商量事情,刚开始相认的时候,吨吨对着章时年虽然有些本能的亲缘渴望,但在日常的相处中,还是能看出些许别扭和不自在的,怎么说吨吨长到九岁,认知里的爸爸也只有他一个。可现在慢慢地都在改变。这种改变不是不好,只是他怕有一天自己会是那个被甩在最后面的人。当他被远远地甩开的时候,吨吨和冒冒还会需要他吗?他忽然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一直在想小姑父和彬彬,当一个父亲在儿女面前立不起来的时候。不过他应该不会落到小姑父那种地步吧,怎么说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信心的。 即便是这样想,陈安修点开平日常去武器论坛账号的手还是停了下来,改拿书架上一本企业管理类的书翻起来。 章时年注意到了他这番举动,但是没出声,一直以来,他不想强迫安修,也在尽力挖掘安修的兴趣所在,希望在不违背安修意愿的前提下,帮他考虑一条适合未来发展的路,可他很快发现安修似乎除了赚钱,打篮球,就没什么明显的兴趣爱好,最近今年,可能放下了什么东西,开始对各种武器装备感兴趣起来,不,或许不是现在,是安修一直对各种武器装备就感兴趣,只是刻意被压制了,看他在论坛上发的那些专业的技术分析帖子,并不是现学现卖,而是真的相当了解。作为兴趣,他不会反对,可若是作为事业发展,他并不赞成。 “爸爸?”吨吨注意到大爸爸的出神。 “恩,你们往年是怎么办的?” “前年的时候就是校长讲话,然后有人上台表演了几个节目,之后就是互相派送礼物和吃所谓的圣诞大餐,自助形式的,去年的时候还是这一套,就是表演节目改成了和其他学校的联谊舞会。其他的差不多,互赠礼物是每年都有的,现在离圣诞节还有两周呢,我们班上的很多人都开始在挑选礼物了,有的在绿岛买不到,还有人提前让家里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陈安修听到这里问了一句,“他们都送什么啊,还要从国外带?” “什么都有,反正他们都挺有钱的。每年事后还有人在学校的论坛上发帖子,谁送了谁什么,谁送的最贵什么的。”特别是学校里那些众人皆知的家境特别优越,平时做事就挺高调的那几个,每次受到的关注就格外高,基本上每年送过的礼物都被会扒出来,然后在众人的惊叹中,他们的知名度又提高了一个台阶。像是上次准备和他打架的孙佳浩就干过这事,后来听说被他爸爸揍了一顿才低调了,说起孙佳浩,好像他爸爸叫孙英明,不知道和嫌弃叔叔的孙英霞是不是有关系? “我发觉自己真是赶不上时代的发展了,吨吨,你该不会一次没送过吧?怎么没见你买过礼物?既然是集体的活动,你就是不送很贵的,好歹也意思一下,还是你也从来没收到过?” “我回了,拿我自己的钱买的。”不过他是乡下暴发户的儿子嘛,也没人会特别注意他,当然他也不会主动招惹麻烦,去送那些太招眼的东西。 “那就行。”这么大点孩子互赠贵重礼物是有点浪费,但那是人家父母赚给孩子的,想想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章时年也说,“这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换个思路,也许就可以变成一件好事。” 陈安修自己想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好的思路,就专心听他们两个说,章时年要比他有耐心,一步步引导着吨吨的思路,最后父子俩竟然想出一个举办拍卖会的方法,由学生会出面,募集一部分礼物进行拍卖,公开竞价,这可比只在论坛上炫耀一下拉风多了,不仅如此,听着那意思,似乎还要将人家的父母一起拉进来,明面上说促进亲子和家长之间的交流,其实就是让人来投钱的,最后所得的款项可以捐给福利院,另外还要请记者去采访宣传。 他几乎可以肯定吨吨这个提案可以通过了,学生们应该会对亲自操作一场拍卖会很感兴趣,学校方面既锻炼了学生,又赢了名声,至于家长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他们肯定乐见孩子长本事,在众人面前为自己赚面子,自己过来说不定还能顺便拓展一下人际关系,毕竟在这里上学的孩子,家里都是有一定财力的,另一个做慈善被宣传出去,也是非常好听的一件事。 “可是具体拍卖流程,我还不是很清楚,不知道学生会里有人知道吗?” 章时年给阿joe打了个电话,对方告诉他,近日在香格里拉酒店有一场小型的精品书画拍卖会,之前还给他发过邀请函,“到时候我让阿joe带你过去,你可以再叫上你两个同学。结束后,你们去后台仔细询问一下流程,阿joe会安排好一切的。” “太好了,爸爸,这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陈安修看看表,都快十一点了,他放下书起身揉揉吨吨的脑袋说,“既然商量好了,赶紧收拾一下东西睡觉去。” 吨吨早先就洗漱过了,现在只是擦擦手和脸就钻被窝里躺下了,陈安修给他掖掖被角关上灯。回去见章时年还没上床的打算,就倒杯水给他说,“还有多少?” “不是很多,看完这点就睡,你今天不是说去和天雨他们吃饭吗?怎么还在外面洗澡了?”人一回来,他就发现了,就是当着孩子的面没问。 陈安修扯着自己的衣领闻闻,“好像已经没什么味道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先说在外面做什么了?” 陈安修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使坏,转转眼珠,贴在他背上说,“也没做什么,我们就是找个地方按摩放松了一下,那些按摩师都是些漂亮的小美女,手又软有滑,有时候整个人还贴在你身上……”他一边说还一边火上浇油地在章时年身上乱比划,领口,胸前,腰际,纽扣剥离,章时年上衣在他的手心里一点点地向两边散落开。 章时年不动声色地问,“真那么舒服?” “从外到里的舒服,那个按摩师临走的时候还给我留了联系方式……”说是以后去可以直接找她。 “真到里了吗?”章时年回身在他耳边问了一句? “恩?”靠地那么近,耳朵有点痒。 章时年将手中的文件夹一合,“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做点让你更舒服的事情吧。这次就从里到外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一起舒服的睡觉去了。。。

章节目录 第337章 撩拨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六点的闹钟响了两遍,陈安修都没能成功爬起来,最后是章时年帮他按掉了闹钟,起来给吨吨做的早饭,他手艺一般,但煎个鸡蛋,烤个吐司片,热杯牛奶还是不成问题的。吨吨也不怎么挑食,吃完进屋看看爸爸和难得没睡醒的冒冒就自顾上学去了。 山下新买的铺面过户后,其他各项手续也办地很快,剩下的装修问题,陈安修和刘光的堂弟谈过之后,就全权交给对方,设计图和工程队都是那边出,孙晓被陈安修留在山下负责这事,他自己嫌每天两边跑太麻烦,干脆抱了被褥在店里住了下来,他现在做事越发稳重,陈安修也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不过他们毕竟是主家,陈安修和陈爸爸还是隔三差五地下去看看进程和施工质量,但总体来说,有孙晓在,他们要省心很多,也能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情。 在忙忙碌碌中,这一年眼看着也临近尾声了,十二月中旬,大雪的节气已经过去,但绿岛还没真正下过一场大雪,在日益增长的感冒大军中,一向身体还算硬朗的江三爷爷也不幸中招,陈安修陪着去卫生室挂了两天的吊瓶,倒是陈奶奶,每天好吃好喝,也不怎么出门,自打回来后,病情维持地很稳定。 她和陈妈妈坐在一起确实没什么话聊,但村里其他相熟的老姐妹有时候会来看她,彬彬住下来后也时常陪她,她看着就更高兴了些,一天倒有半天拉着彬彬在她屋里说话。 对于那天无意撞见的事情,陈安修很快就抛到了脑后,那是奶奶的钱,她愿意怎么处置,谁也不能替她做主。 得益于村里的改选,人人忙着拉选票,在往常相对冷清的冬天,陈安修的小饭馆今年却异常热闹,不仅是陈家村的,就连镇上临近村的都时常过来他这里吃饭喝酒,而且每次出手都很大方,一桌下来不过千都不好意思说是来请客的,烟的销量也是天天见涨,经常的就是一要两三条,桌上每个人都发上两盒。如果是请镇上的领导,席面还要大点。 送上门的好事,陈安修当然不会往外推,各项服务也做地愈发周到细致,比说说拿烟的时候都给他们用个厚实袋子装起来,发不完的也可以存在这里,又比如说同村的两个候选人如果同日来,安排他们在南北两处,避免迎头遇到,又嘱咐下面的人嘴巴严点,别见到什么就到处说之类的。 来的人多了,要求就多了,大冬天里很多人进来都想点个热腾腾的火锅。陈安修店里有火锅,但都很小,单人的,两人的,最大的也就能供四个人一起吃,以前冬天客人少,大多就是镇上的人来吃点,有这些火锅就足够了。现在一坐十来个大男人,一人守着个小火锅吃着也没劲。陈安修也想着饭店开了这么多年了,也是要增加点特色的东西,就去隔壁镇上订做了些带着大铁锅的桌子,下面点上火炉子,一桌人围炉而坐,中间的铁锅里咕嘟咕嘟地煮上两只大肥鹅,煮上几条大草鱼,炖一锅羊肉,锅沿上再贴一圈饼子,现吃现捞,还能喝汤,吃到嘴里热乎不说,桌上气氛也好,不够的,也能点其他的菜,都很方便,所以一推出来,好多人都打听着来吃,还有不少是拖家带口过来尝新鲜的。 孙晓不在,陈安修弄这些东西,彬彬就跟着忙了好几天,这事情停妥后,彬彬没事做了,就自己提出来小饭馆里帮忙,陈安修没答应,小姑家虽然情况不是很好,但因为彬彬年纪小,也没在外面工作过,他来舅家住几天,就让他在饭馆里端盘子端碗的,小姑愿意不愿意先不说,说出去也让人讲究舅舅家连口给亲外甥的饭都没有,住舅舅家还要干活。彬彬如果是在这里找工作的,当然另说,可现在显然不是。 “要不彬彬去学个车吧,我看镇上学车的那地方,最近人挺少的,就在农行边上的那个大院子里,中午来这里吃饭也很近。”他这两天带彬彬出去,彬彬好几次都说想试试,好像以前跟着别人学了点,但自己没单独开过。 陈爸爸也觉得主意不错,又看彬彬也心动,就拍板定案,“那就去学车吧,现在年轻人哪有不会开车的,正好现在冷了,学车的人少,报名考试也不挤,我先给你拿上钱,下午的时候带着你去和教练说说,那教练和我很熟,经常来这里喝茶,你管他叫孙叔就行,都是认识的人,他多少能照顾点,快的话,两三个月就能把驾照拿下来了。” 彬彬见二舅和二哥都这么说,也很愿意,又说下次让妈妈带钱过来。 冬天学车的人确实挺少的,彬彬这一批就七个人,共用一辆车,镇上的驾校每天上午九点多开门,下午不到四点就停了,选的正是暖和的时候,陈奶奶听说彬彬学车,也愿意跟着过来看看,陈爸爸见她出去走走精神还不错,也没阻止她,只是不敢让她在外面待太久,叮嘱彬彬一冷就赶紧陪着回来。 陈奶奶出来了,陈妈妈也就不用拘在家里,时常的,她就带着冒冒来镇上走走。冒冒也不是个居家型的,被放出来,他比奶奶还高兴,路上蹦跶蹦跶的,见到认识的就喊人,不认识的奶奶一说,他也喊,爷爷,奶奶,叔叔,姐姐,小妹妹啊,他打小就不怕人,会说话后喊人从来也不怯。在他的眼里就没人不喜欢他,所以理所当然的,他和别人说话,人家也很愿意搭理他。 陈妈妈边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边和他说话,“刚才那个爷爷喜欢你吗?” “喜欢我。” “这个姑姑喜欢你吗?” “喜欢我。” 其实陈妈妈也知道,不管问多少个,答案都是肯定的,全世界都喜欢他,就连今天刚刚经过的一棵树,昨天被他故意踩了一脚尾巴的班头,前天又被他惹哭的安安都是喜欢他的。 对他这种莫名的自信,全家人也不想打击他,他还太小,两岁多点,感受到的都是满满善意总是件需要维护的美好事情,可他也不是总是好的,他不学无术,镇上像个这么大点的孩子,有的会背三字经,有的会背几首唐诗,更有家里条件好的,还送去双语培训班去学英语去了。他倒好,奶奶花了三天功夫教他背登鹳雀楼,他用两天学会了白日依山尽,晚上睡一觉,醒了就忘干净了。唯一会背的就是鹅鹅鹅,一起在唱歌。 他就玩的事情记性最好,镇上小朋友的名字,他几乎都能叫出来,也知道人家住在哪里,一到镇上,还没见到人,光经过人家家门口,他就开始喊,“豆豆。”“平平。”有的名字,他还不会说,就跑到人家门口“啊”地喊一声。陈妈妈嫌他太闹腾,有时候不让他过去,他不愿意。也是怪了,基本上他喊人,只要那些小孩子在家,就往外跑,哪怕他就是光啊一声,人家也知道是他,冒冒冒冒地喊着就跑出来了,家长就拿着帽子在后面追,所以时常地就有人笑说,“冒冒每次一出来,半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了。” 刚到镇上的时候,陈妈妈手里就领着一个,等进建材店门的时候,陈妈妈手里拖着一串,再加上后面跟着的家长,一进门,本来不算很大的门面就被塞个差不多了。陈妈妈又领着到里间里去说话。隔壁窗帘店的承宣奶奶也领着承宣过来玩,孩子们凑到一块玩,大人们也围着炉子说话,陈爸爸临时到街上称了两斤瓜子,又拎了暖壶和杯子进来让她们喝水。 隔壁窗帘店的刘婶说起林梅子昨天来他家店里要了两个棉的门帘子,“我还以为就在家里小住几天呢,怎么看这架势想要常住下来,要说魏家那院子多大啊,就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还有不少房间呢,怎么就让梅子回村里住了,那老房子都几年没住人了,就林淑芳去年收拾了收拾,也没真去住。” 又有人说,“那刘映红还真的做得出来啊,就算这大姑子不是亲的,人家也在魏家这些年了,她这新过门的媳妇还把人撵出去了。可梅子可还带着个孩子呢,文茵还不到两岁。不过这梅子不是要离婚吧?她回来快一个月了,怎么也没见她那对象来接?如果她公公没倒下,你看刘映红现在还这态度吗?也就梅子现在工作还挺好,要是也没这工作,刘映红估计门都不让进。” 陈安修耳力好,尽管他们隔着门帘子,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他还是听到了两句,他之前就知道梅子回来了,但是没太上心,事情一忙就把这茬给忘了,他出去给林梅子打了个电话,对方也没说太清楚,只说和蒋轩是闹了点矛盾,自己回镇上想清净一下。他立场有点尴尬,对方不愿意多说,他也不好深问。 小饭馆里的大炖锅开了以后,煤的需求量也大增,陈安修特意和镇上的煤场打了招呼,让帮着进点好的煤,平时家里烧的煤,七八毛一斤的就是不错的,他这次要的一块多的,耐烧,烟也很少,平时镇上也没人舍得用,需要专门要,煤场才会往山上运,煤来了之后,他去看质量,顺便也想再给家里买点,今年天冷,奶奶又住在他们家,时刻不敢凉了屋,家里原先买的煤下地很快,眼看就撑不到年底了。 他就是在煤场遇到林梅子的,对方也在买煤,她要的少,煤场不愿意开车去送货,让她自己弄个三轮车拉回去。 陈家每年在这家买煤,和老板倒算是老相识,陈安修就和老板说这是他同学,让老板往他家送的时候,顺道走一趟给她卸下,都是陈家村的,很近。 对于老主顾,煤场的老板倒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就痛快答应下来。陈安修先带着人去林梅子家把煤卸下,帮她搬到煤棚子里,他有些年没来这边走动,这处老房子除了格外破旧点,倒和记忆中差不多,背面临街,北向四间房,梅子以前住在最东边那间,那时候他要喊人,又不想梅子姑姑他们知道的时候,就在街上拿小石子敲后面的小窗子,梅子听到动静就站在床上打开窗子小声问,什么事啊? 拿英语作业来,我抄抄。 你为什么不自己写?抄了你也不会。 抄地不是比较快吗?快点,我下午还和人约好去打球呢。 有时候说地长点了,林淑芳就会在屋里问,梅子,你和谁在说话呢。 梅子就说,姑姑,没谁,我背单词呢。接着作业本会从窗子里丢出来,又说,最后一次啊,懒死你。 “还在东边屋里住着?” “是啊,习惯了,进来我给你……你们倒点热水洗洗手吧。” “不用洗了,回去接着还要卸,你回屋吧,我们先走了。” 林梅子没多挽留,将他们送出门,她回身收点煤生炉子的时候,发现煤棚子里的煤比她买的多了三袋子,她买了八百斤煤,在煤场里过称装起来的,一共七袋子,现在里面整齐放着十袋子,煤场里的人肯定不会多给她卸,想也知道会是谁了。 林淑芳听说是陈安修帮着将煤拉回来的,就动了心思,她家想要房子,又想要便宜,在陈妈妈跟前提地次数多了,陈妈妈就有点烦她,起先故意找话题岔开,后来干脆就说要自己留着住。林淑芳心知她是托词,陈安修刚在镇上盖了那么大一个房子,谁不知道,哪里用得着再买房子住,但她这两年手头确实紧,不得不厚着脸皮去讨价还价。 “梅子,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映红天天在家和我闹,晓磊也愿意买,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就说想去市区买房子,咱家里没钱,就没给他们买,这次他们说自己出二十五万,我和你姑父怎么再说不买,我也是五十多的人了,我就愿意出去求人吗?可是不出去,难道让你姑父出去求人吗?晓磊和天雨说了,天雨也没个准话,就说家里的事情爸妈做主,摆明就是不想沾手,现在就只剩下安修了,你帮晓磊去问问安修,你要是觉得自己不方便开口,我和你一起去,你就敲敲边鼓?”她看安修和梅子他们这几年来往平淡,还以为双方了结下了仇,现在看看安修对梅子还是有点情分的。 林梅子根本没法拒绝。 林淑芳是村里换届改选那天晚上来的,同来的还是魏晓磊和林梅子,上午在村里开会的时候,林淑芳就和陈安修说,晚上想和晓磊去他那里坐坐,陈安修就有点明白,就是没想到林梅子会一起来。他开门让了人进去。 章时年也在,他久居上位,气势极盛,即便坐在那里不开口,也会让周围的人倍感压力,林淑芳当着他的面就讷讷了半天没说到正题上,陈安修只得开口将人撵到卧室里去。他可不准备将整晚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件事上。 林梅子注意章时年起身,和安修错身而过的时候,在安修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章时年一走,林淑芳神色一缓就痛快地道明来意,同时也说了家里的困难。怜悯之心,陈安修有,但他没有随时随地散发的嗜好,“我那套早先就许给孙晓了,天雨的房子,我也不能替他做主。” 魏晓磊见他也推脱,就说,“陈哥,你放心,到时候房款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陈哥,你多少可能也知道,我们今年放出去的钱,赚的也不少,而且不瞒你说,刘雪私底下已经偷偷和我们透露,明年只会更好,很多大的的公司都和他们借钱,我姐现在住的那个小区再过去两条马路,海边那里不是有很大一块地吗?买那块地的那么大建筑公司也借他们的钱。”

章节目录 第338章 魏晓磊这话说地显然比林淑芳好听,至少他提到了钱这件事,之前就是林淑芳基本就是在哭穷,可能也是真的手头紧,但既然想买房子就要出钱,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还没谈价钱就开始哭穷,实在没意思至极。这要是让不知道的一听,还以为是陈家的房子卖不出去了,逼着魏家人非买不可。 可事实到底怎么样,彼此心里都清楚。林淑芳不过是想念着两家过去的情谊,让陈家低价将房子转让给他们。而陈妈妈呢,又偏偏不想去搭这个梯子,让她顺势下来。其实早几年的时候未尝不可,陈妈妈和林淑芳从小认识,都大半辈子的交情了,看了林淑芳过地不好,陈妈妈拉一把也没什么,就算不是原价,也必定会优惠很多。可经过头几年的那些事,陈妈妈现在是释怀了,不谈旧事,但要说心里没有一丝膈应,谁也不信。 林淑芳也未必就全然不知陈妈妈的心理,但她还是说了。每个人做选择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其中不乏各种迫不得已和无可奈何,但理由从来只是自己的,别人看到的除了事实还是事实。陈妈妈看到的事实就是林淑芳什么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死赖着他们家想要低价房子,她哪会乐意,她又不是嫌家里钱多烧手,要出去做散财童子。 魏晓磊还在说,陈安修左手手指在右手手背上连续敲击了几下,伸手端了两次水杯,没喝一口又放下了,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但林梅子清楚,安修已经不耐烦了,他甚至几次要开口,但晓磊滔滔不绝的,让他根本插不上嘴。可晓磊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都没说到实质问题上,魏家准备出多少钱买陈家的房子,什么时候可以给钱?这两个最重要的问题解决了,再谈其他也来得及。 林梅子半起身将魏晓磊手边的茶杯推了推说,“晓磊,你也尝尝这茶,我刚刚喝了几口,发现安修这里的茶不错,然后你也听听,你陈哥怎么说?” 陈安修怎么说,他当然不愿意,别说这是爸爸出钱买的房子,他不好自己拿来当人情,就是他自己的,他不想做这人情,主动降价一回事,被人逼着降价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后者,即便降了,别人还不一定领情。说到底他对魏家还没那么多深情厚谊,愿意为之默默付出,不计回报。更何况这件事落到外人眼中该怎么看?陈家脑子进水了,还是心里有鬼,那么多人愿意出高价买都没出手,却独独低价转给了魏家? 说起来他爸爸这两套房子还真算挺抢手的,当初村里刚开始公布买房事宜的时候,要求先缴定金,根据房子面积,八万到十万不等,一开始大家都不同意,楼的影子还没见就要这么多定金,谁愿意?建筑公司拿着跑了跟谁要去?后来村委里的人见大家都不愿意,又松口说,两万给建筑公司,其余可以放在村委里,等房子建好了再打给建筑公司,村委找人保管,再找村里几个人监管,其他村民也随时可以来查账。后来听天岭哥哥说,其实自始至终都是村委的人在作怪,无非是过过手,从中捞点。当然这都是后话。当时大家可都心存犹豫,村委肯定跑不了,但将近十万也不是小数目,有人就拖着先看其他人怎么做。 爸爸当时就是下决定比较早的,他十八万交上去,早早选定了两套,同一个单元的上下楼,一套是二楼,一套是三楼,都是一百二十多个平方,半包的阳台,不大不小,一家三口住着宽敞,再加个父母也不挤。当然付钱越晚的就越没什么选房的空间了,总共就三百多套房,想卖也很快,镇上好多人都瞅着这次盖房的事情,现在孩子结婚都要新房,市区买太贵,村里自己盖个两层也不便宜,倒不如在镇上买,离家近走动方便,从镇上到市区,交通也顺畅。不过有些人略一犹豫,房子就卖完了,只能再添点钱打听打听有想转手的吗。 同在一个镇上住着,略一打听,有人就瞅上爸爸手里这两套了,大家都知道他就两个儿子,大儿子刚盖的新房,二儿子在市区有房,乡下很少有人说没事囤上个套房,坐等收房租的,他们这里又不是闹市区,没那么多租房子的。有人来问,爸爸就说大儿子那套已经许下人了。剩下的那套,光上门打听的就三四家了,出的价钱都比原来的市价略高点。爸爸之所以都没答应,是想再看看,据说以后还能涨点,房子地段好,多留些日子也不怕砸在手里,可不是专程为魏家留下的。 当然这些话陈安修不能放在明面上说,但他相信魏家肯定也不是光打听了他们一家,魏家是陈家二村的,他们是陈家一村的,这次盖小区的地皮都是陈家一村的,虽然两个村挨着,外面的人都统称陈家村,但是一村二村两个支部,从行政划分上已经是两个村了。一村的村委当然也不会主动和二村招手说:二村的来吧,和我们村一样的优惠待遇,每平方便宜四百。不过即便没有这优惠,魏家真要买的话,未尝就买不到,就是不知道真的没钱出定金,还是想找点关系要个优惠的价格,反正拖来拖去,房子没了是真的。 借口陈安修说地还算婉转,意思却是不变的,不好意思啊,那套房子,我爸妈暂时不想出手,况且我真的不能做主,你们再去问问别人吧。 如果其他人的价格还有商量的余地,想必魏晓磊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他听到拒绝,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但还是又说了不少好话。看着时间越拖越晚,事情还没个结果,还是林梅子开口说,“既然叔叔婶子暂时不想卖,晓磊,要不咱再去别家打听一下吧。” 林淑芳和林梅子坐在一起,听后者说这话,就暗暗推林梅子的胳膊。林梅子拍拍她的手,示意不要说话,又转头和陈安修说,“安修,最近为了买房子的事情,晓磊也是着急上火的,有时候说话急了,你别和他计较。如果叔叔婶子的那套房想卖的话,你和我们说一声,人家出多少,我们也出多少,怎么也不能让叔叔婶子给我们贴补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安修也不好一口说死,就是不给,就模糊地回说,“那我回去和爸妈说一声。你们也打听着别的。” 在此期间,章时年也怎么出来过,就出来给冒冒泡了一次奶,又端了几个苹果进去。吨吨就出来露了一次面,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回屋练琴去了,他性子冷淡又极不喜欢这家人,想让他表现出点热情,比登天还难。 林梅子说了这番话,魏晓磊和林淑芳都没表示出些什么,陈安修觉得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但客人不主动走,他也不用好赶客,就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冒冒在卧室里待久了,可能也坐不住了,就拉开卧室的门缝,探出个圆乎乎的脑袋,眼睛骨溜骨溜地往外看,他喜欢和小朋友玩,对不熟识的大人,他虽然不怯场,但不会主动往上贴。 陈安修看到他了,朝他招招手,他就哈哈笑着地跑出来了,手里拎着一长条苹果皮,“爸爸,爸爸,看。” “这么长啊?大爸爸给你削的?” “恩。”他跑过来趴在爸爸的膝盖上,举着给爸爸看,可他没炫耀多久,苹果皮啪地从中间断开了,“啊。”他弯下腰去拾起来。 陈安修抱住他说,“脏了不要了,待会让你大爸爸削个更长的。”将暖呼呼的孩子抱在怀里了,他心里的烦躁也平复一些。 待会章时年出来了,接过冒冒说,“你该睡觉了,走,和爸爸一起刷牙去,你给爸爸刷,爸爸给你刷。” 魏家人看到这里,这才提出要走,陈安修送他们出去,还没到拐弯的地方,林梅子说围巾掉在屋里没拿出来,陈安修陪她回去取,魏晓磊和林淑芳就先到前面有路灯的地方等着。围巾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刚刚和外套放一起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落下了。 路上的时候林梅子说,“我知道买房这事,姑姑他们又让叔叔婶子为难了,我姑姑现在年纪大了,有时候做事也是糊涂,你和叔叔婶子说,别和她生气。我回去也再劝劝他们,这买房子也不是买个菜,彼此认识,便宜个一斤半斤的也没关系。” “其实也没什么,都认识这么些年了。” “那天还麻烦你把煤给我送回去,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弄回去。” “顺道的事情,谁见到都会帮忙的,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那好,我就不和你客套了,不过多出来的那些,我不能白要,今天我拿了三百块钱过来,也不知道够不够,你先收着。” “两百就够了,不用这么些,那屋好多年没住人了,里面阴凉,我看那门窗也有点变形,文茵这么小,她在家里的时候,晚上你也别把炉子封上,睡觉前多填点,晚上起来两次就能烧到天亮了。现在离过年,差不多还有两个月,八百斤煤的话,你肯定不够,一千来斤的话,过完年应该没问题,煤场一般年初五六开门。到时候你还要买的话,来小饭馆里说一声,就是我不在,那里那么多人,总能找个人给你拉回去。”亲眼见到才知道那屋比他想象中还要破旧。 “能过完年就行,市区那边我也正在找房子,明年的话,文茵两岁多了,把她送去上幼儿园,就不用麻烦姑姑了。” “我不知道你和蒋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文茵还小,很多事情都可以坐下来商量,你一向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林梅子沉默了一会说,“可能以前就是太理性了。有时候太理性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好了,不说我和蒋轩了,你和章时年呢?你们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也吵,不过他脾气比我好点。”才有鬼。他可能今晚都过不去了,章时年这会在家里不定怎么琢磨剥他的皮呢。 林梅子抿嘴笑了一声说,“真看不出来。” 远远地已经看到林淑芳的身影,魏晓磊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陈安修就说,“既然你不想说,你和蒋轩的事情,我就不多问了,不过晓磊他们放在刘雪那里的钱,你也劝劝,别太信了,赚地是多,但风险也大,总不是那么踏实。” “我以前也说过,但听姑姑说,他们今年确实赚了不少,估计我说,他们也听不进去,将来看不到的事情总比不上摆在眼前的事实,不过我找到机会的话,会和他们再说说的,你也回吧,姑姑就在那边,不用送了。” 陈安修将她送到路边,林淑芳见到陈安修,脸面上和两个小时前刚进门时完全已经是两个样子了,但勉强还挤出句,“天很冷,回吧。我们走了。” “你们路上慢点。”陈安修知道她心里必定不痛快,也不和她计较一星半点的。 林梅子因为要去接文茵就和林淑芳一道回的魏家在家镇上的房子,刚进到院子就听刘映红在屋里骂,“……她倒是一贯会装那好人样,让她帮忙去说个情,她倒好,反过来让咱们多拿钱,要是能多拿钱,还用得着她去吗?我们什么房子买不回来?我看咱爸妈这二十多年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上名牌大学,都是白瞎了,你这个当弟弟还比不上人家一个旧情人。这还是咱爸妈都在呢,要是爸妈没了,大概在路上遇到你,都不会多看一眼,谁让你没本事让人家瞧不上呢。咱妈说你俩和亲姐弟一样,哪个亲姐姐是这么坑自己亲弟弟的?我还没见过呢……” 她还要说,林淑芳一推屋门进去说,“你在家里胡咧咧什么,没有你挑不起来的事,这大晚上的,你让街坊邻居听见也不嫌笑话。” 刘映红见到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林梅子,一撇嘴说,“我怕笑话什么,我又没拿我弟弟的钱当人情。” 刚才舅妈骂人,文茵吓地缩在沙发上也没敢出声,如今一看林梅子回来了,就从沙发上下来跑到林梅子的身边,“妈妈。” 林梅子笑着摸摸她的头,抱她起来,和她抵着额头说,“没事,咱们一会就回去了。舅妈不是在说你呢。” 林淑芳可能见家里气氛不好,也说,“梅子,天不早了,你先带文茵回去吧。”她也对侄女今天的做法有意见,但一手带大的孩子,事已至此,总不忍心太为难她。 林梅子看看坐在沙发那里闷声抽烟不说话的魏晓磊,又看看一屁股坐在电视机旁边冷脸频繁换台的刘映红,她和林淑芳说,“姑姑,这事我是这么想的,刚才呢,咱们都在,安修的意思呢,可能你们也看出来了,这差着几万块钱不是小数目,咱们非亲非故的,人家不愿意低价转给咱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出去,咱也不占什么道理。” 她说到这里,刘映红切了一声,林梅子只当没听见,继续说,“既然晓磊也觉得安修家那套房好,咱就不差这几万块钱了,晓磊这边呢,还是准备原先那部分钱,我手头上还有五万块钱,先拿给晓磊用着,姑姑,你看这成吗?晓磊现在大了,也结婚有孩子了,是该和映红买套新房。” 林淑芳拦着她说,“你哪里来的钱,你这些年也不容易,你公公刚出来,你婆婆又天天这疼那痒的。” “多少攒下了点,本来是想给文茵上学的,不过文茵现在还小,先给晓磊和映红用吧。” 她自己很知道,这部分钱出去就没有回来的时候了,刘映红也知道,听到她这话就不再吭声了,魏晓磊站起来说,“姐……”他对这个姐姐的感情很复杂,大概谁都不会喜欢一个凭空出现在自己家,又事事压自己一头的兄弟姐妹。但他要说林梅子做过多对不起他的事情,好像也没有。 刘映红大概怕他说什么,也跟着起身截话说,“那就谢谢姐姐了,姐姐,你别和我一般见识,我也没怎么上过学,也没什么文化,头发长见识短,姐姐过来坐吧,喝点水再走。” 林梅子笑说,“一家人总有个意见相左的时候,文茵也困了,我先带她回去了,这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我和姑姑也就放心了。” 她抱着文茵往外走,一家人出来送她,林淑芳带着手电筒多送了他们娘俩一段路,“梅子,你看今天这事闹的,你都结婚了,晓磊哪里还能用你的钱……” “姑姑,你别这么说,我结婚了就不是他姐姐了吗?不过要我说,还是让晓磊再打听打听别家的,经过前面的事情,陈家的叔叔婶子肯定会心里不乐意,要是实在就是看上了安修家的那套,姑姑你也别去和人家压价,你和婶子都认识很多年了,没事多过去坐坐,给冒冒吨吨他们打个围巾手套的,婶子心里高兴了,想必也不会特意绕开咱家,非要给别人的。” 林淑芳一一都应下了,她心里想,这个侄女实在是比两个儿子都懂事。 魏家的内部矛盾算是暂时解决了,陈安修家由此引起的战火却还没熄灭的迹象。 陈安修送走林梅子回到家,先将冒冒哄睡了,又去催吨吨上床,章时年倒是一直挺冷静的,坐在沙发那里悠悠然地百~万\小!说,一页一页,又一页,姿态闲适,不紧不慢,横看竖看都没有生气的半点迹象,但越是这样,陈安修心里越发毛,他不知从哪里说起,开始就故作镇静地在堂屋里看电视,努力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之后就跑回卧室趴在炕沿儿玩电脑,手里点着鼠标,眼睛的余光却是瞅着章时年,章时年也也不知注意到没有,一声不吭,陈安修又挪挪屁股坐人家对面,还故意伸脚碰碰章时年的腿,见人还是不给回应,他没辙了,向前一趴,垂着脑袋,蹲在章时年身边给他敲敲腿,“我是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又来提这事。” “之前单独见过林梅子?” 肯说话就好了,陈安修继续敲腿说,“也不算吧,我那天在煤场买卖煤的时候遇到梅子,顺便帮她送了回去,当时煤场的司机也在,梅子他们的邻居也有在场的。” “就这样?” 陈安修吞吞口水,又说,“我还多送了她三百斤煤,你没见她住的那个地方,实在太旧了。不过我保证没其他意思,就是看她带着个孩子不容易,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 “没了?” “确实没了。” “那魏家为什么又来?你不是拒绝过了吗?” 陈安修泄气地趴在章时年腿上说,“我也不知道,难道真和那天送煤回去的事情有关?”多给煤的事情,他相信梅子应该不会声张的。 章时年深知安修的性子,倒是不在意安修这些随手而为的小善心,但由此引上门的魏家却颇让人心烦,他从来没将林梅子视为情敌,可不代表愿意经常见到那人。如果当年不是为了照顾安修的感情…… “这会知道头疼了?” “是有点。”他趴在人家大腿上说话,呼出来的气流又湿又热,章时年腿微微抖了两下想抽开,陈安修发现了,紧紧抱着越发不松手,“这事我知道错了,你就饶过这一回吧?啊?” 双腿被缠住,章时年最想做的是一脚踹开他,但见他蹲在那里,仰着头陪笑脸,最后还是揪着后衣领,一把将人扯了起来,“明天中午陪我吃饭。” 陈安修有种被晃了一下踩不到实处的虚无感,“就这样?”简单? “那你还想怎么样?” 陈安修一点不浪费时间地挺身做个敬礼的动作,“保证完成任务。”如果他知道第二天吃饭之前,要抱着一大束足够砸死人的红玫瑰,穿越两条街,然后在一众人的注目下狂奔到二十六楼的话,大概不会答应地如此痛快。可惜有钱难买早知道。 危机顺利解除,陈安修也有心思谈别的了,“刚刚我听魏晓磊说的那块地好像和徐家有关?” “哪个徐家?” “就是徐彤彤家。” 章时年应了声,也没往下问,既然徐彤彤已经和天雨分手了,陈安修也无意纠结这件事。 村里换届改选结束,陈孝礼继续当选村主任,陈天岭也弄个入党的名额,顺利在村里挂了个名,事后,陈孝礼在小饭馆里很低调地请了几次客,这次的改选大概就算是过去了,至于礼品,为了不招眼,都要等到过年统一发放,到时候也有个走亲访友的名头罩着,好听。 “爸爸,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陈安修在厨房里正和刘波商量新的菜色,听到吨吨的话,擦擦手从厨房里出来,给他正正衣领说,“在拍卖会上跟好周叔叔,你刘伯伯刚做的鱼肉狮子头我给你留两个,你晚上回来吃。”吨吨圣诞节活动提案不出意外地被通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长大了一点点

章节目录 第339章 这次拍卖会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吨吨从家里出来到市区的时候不过上午九点多点,时间充裕,他就去大爸爸的办公室坐了会,泰恒石油与这次拍卖会所在的酒店离着很近,步行也就五分钟的距离。 父子俩性子相近,都是没太多话的人,又加上天天见面,刚开始办公室里聊了两句,之后就各做各的了,章时年继续办公,吨吨则从桌上的笔筒里挑了只铅笔,拉开窗帘在窗边坐了下来,准备就着下面海边的景色来副简单的速写。可他刚动笔,就被摆放在休息区的巨大红玫瑰花束吸引了注意力,说是巨大,一点都不夸张,光目测的话,大概就有几百朵,花苞半开,娇艳欲滴。 红玫瑰代表什么,吨吨太清楚了,如果不是想故意引起误会,一般没人会拿红玫瑰当做普通礼物赠人吧?还是这么大一束,生怕没人知道一样,最关键的是有人送也就罢了,大爸爸竟然还堂而皇之地摆在办公室中,要知道因为他和大爸爸体质容易过敏的原因,家里室内从来不会摆放花卉这类的东西。为什么这次大爸爸会例外呢?难道送花的人对大爸爸就那么重要,宁愿冒着可能过敏的风险也不愿意将花丢弃?这人可能是谁?朋友?客户?旧识?下属的话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吧? 一时之间吨吨的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想了无数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过是陈安修,潜意识里,他就知道他爸爸那个人,从来没点浪漫细胞,这一束玫瑰少说也要几千块钱,换是他爸爸,大概会宁愿买点好吃的,全家一起吃掉。 自己胡乱猜也没个结果,吨吨想问章时年,又想给陈安修打电话,他都摸出手机了,目光落在大爸爸桌上摆放的全家福照片上,那是今年夏天,他们全家在河边钓鱼的时候楼叔叔抓拍到的,当时大爸爸戴着渔夫帽在树荫下挂鱼食,脸向这边侧着,视线下垂,正在听冒冒说话,冒冒从后面抱着大爸爸的腰不知道在说什么,露出的右边耳朵上别着一朵紫色的小花,爸爸一条腿伸着,一条腿屈着,没什么形象地歪坐在树边啃桃子,脑袋上还顶着两片柳树叶子,他挽着裤腿,手里拎着装鱼的水桶正在爸爸身边走,听到楼叔叔喊他,回头看了一眼。照片就定格这一刻。 “怎么了?”章时年察觉到他的目光。 “爸爸,这玫瑰花挺漂亮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章时年笑了一声,可还没等开口,敲门声响了,于亚青端了两杯饮品进来,给章时年的是咖啡,给吨吨的是一大杯鲜榨的橙汁。因为吨吨之前拉开了窗帘,阳光照在了玫瑰花上,于亚青放下果汁后,就动手将花束往边上背阴处拖了拖,见吨吨在看她,就笑说,“小陈先生送来的花,都两天了,还这么新鲜。” 吨吨压下心中的讶异,开口问道,“这是我爸爸送来的?”这也太……太不符合他爸爸的处事原则了,爸爸这是突然开窍了吗?没道理三十多年都没开,一夕之间就开了啊? “是啊,小陈先生一路抱着跑到二十六楼的,体力真好。”这花束她之前换水的时候试了一下,根本就抱不起来,她估计怎么也有百十来斤。 可能又想起两天起那惊人的一幕,于亚青忍不住抿嘴又笑了一下,那天陈安修来的时候,快十二点了,正值各公司午饭的高峰期,电梯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多,抱着那么大一束花,应该是挤不上电梯了,就直接跑楼梯上来了,当陈安修抱着这束巨型玫瑰从楼梯口转出来的时候,公司里还有不少人没走,一下子就被惊住了,红玫瑰的颜色本就夺目,还一送这么一大束,又不是情人节,当时有人就说,谁的男友这么大方,他们的工资虽然也不低,但要说随随便便甩出几千块钱只买玫瑰花,还真不是人人都舍得的。可是当抱花人的脸从玫瑰后面露出来的时候,大家就都明白了。妒忌的不少,说有心机,黏糊的真紧,生怕人跑了,羡慕的更多,说这都在一起多久了,还时不时就来点小浪漫,创造点小惊喜,怪不得以大老板那样的人品家世,还稀罕地跟个什么一样,心甘情愿地陪着窝在绿岛。 “这有多少朵?”他想知道爸爸这次是多想不开。 于亚青没数过,也没法准确回答他,不过陈安修进门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一句话,那应该是…… “六百。”章时年开口回答他。 好像就是这个数字,当时她给陈安修开门,那人进门后第一句话就是,“六百朵玫瑰,你想累死我。” 当时老板的回答是,“你扛三百多斤的煤不是很轻松吗?” 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什么三百斤的煤,六百朵的玫瑰,不过六百确实好奇怪的数字,六百朵玫瑰好像也没特别的花语?那就是有什么缘由?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吨吨在章时年那里待了两个多小时,画了一幅小速写,还旁听了一个部门的会议,不到十二点的时候接到同学的电话,这才动身出来,严旭开车将他送到酒店门口,孙佳浩和其他两个同学已经在门口了,其中一个是吨吨之前提过的师兄,也就是初中部的学生会副会长赵洋,另一是个说高中部的学生会长叫做高易飞的。孙佳浩也是学生会体育部的,平时在学校里交游广阔风头也足,吨吨就喊着他一起了。 “你们等很久了?” 赵洋就说,“也没多久,刚过来,你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你们呢?如果没有的话,进去找个地方一起吃点吧,我请客。” “好啊。”另外两个人和他打过交道,关系还成,都没什么犹豫地应下了。只有孙佳浩心里腹诽:这是在问人意见吗?这是直接在做决定吧?比他还独断专行。尽管他是真的没吃就是了。 只有他们四个人,吨吨也没想弄太复杂,再说待会还有重要事情要做,就在中餐厅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自己点了三个,其他三个人添了四个,最后他又加了一个汤,凑足了八道菜,五星级酒店,饭菜的口味还是有一定保障的,分量看着也还可以,就这样,四个半大少年吃到最后也没剩下多少,不过应该是都吃饱了,一个个的肚子明显都鼓了起来,吨吨看看离着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就招服务生过来,结了账单。 光看他轻车熟路的做派,倒也像是常出入这种场所的,但想想他乘坐的那辆车,孙佳浩还是觉得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就那辆破奥迪,看着也不是新车,还以为陈秋阳不坐出租了,能提高一下档次呢,结果就换了辆二手奥迪。可是要说穷吧,又能拿到这么高档次拍卖会的请柬,这请柬他爸爸都没有。 如果吨吨此刻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肯好心提供给他一份全车改装价格的话,孙佳浩可能会瞬间改变自己的观点,可惜这两个前提都不成立,尤其是第二个,吨吨即便知晓,也肯定没这份好心。 孙佳浩光低头想事情了,电梯口众人停下,他没收住脚步,一头撞在了吨吨背上。 “你走路都不看道的吗?如果前面是红灯呢?” “你少诅咒我。” 电梯下来了,有服务生伸手帮着挡住了门,吨吨低声丢下一句,“正好我也懒得理你,单细胞动物。” 其他两个人已经先前一步进了电梯,所以没听到吨吨的话,可孙佳浩就站在他的身边,听地真真的,他气地肺都要炸了,“你说什么呢?”电梯里没有其他人,他两步追进去,伸手就要揪住吨吨的领子质问,但被边上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架开了,赵洋就说,“秋阳也是好心提醒,你就是不愿意听,也不用火气这么大是不是?大家都是校友,你们两个还是同班同学呢。消消气,消消气,你这脾气也太暴躁了。” “你们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 吨吨略显无奈地开口解释,“可能是我多事了,不过我没其他的意思。就是家里有个弟弟,当哥哥的说教习惯了。”智商还没有两岁的大冒冒高呢。 孙佳浩听他这么说,脸色一下子爆红,“谁是你弟弟,你装什么装,你刚才明明说……”孙佳浩刚想将刚才的话复述出来,让其他人也听听评评理,可话到嘴边了,转念一想,陈秋阳骂他是单细胞动物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他要当众说出来,那他就是真的傻子了,“你自己说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吨吨的语气越发包容,“好吧,如果你觉得我多事的话,我愿意道歉。” 孙佳浩说不过他,被人架住了又不能动手,只气得自己心肝疼,“陈秋阳,你给我等着瞧,我早晚有一天要收拾你。” 吨吨皱眉,“你的意思是想打架吗?如果只为了这么点事,我觉得没必要到这种程度吧?当然你一定要这样,我也不能阻止,如果我以后出了什么事,还麻烦两位师兄给我做个见证。” 赵洋一听,心里差点喷笑出来,这孙佳浩够倒霉的,光顾着嘴皮子上逞能了,什么事情还没做呢,就把以后陈秋阳人身安全问题扛在肩上了。这个小师弟给人的印象一直就是冷冷淡淡的,不太容易让人接近,他和俞辰花了大半年的功夫诉死磨硬泡才靠近一点,现在算是半个朋友,不过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和人斗嘴,还挺有趣的,回去得告诉俞辰一声。 孙佳浩还要说,被赵洋一把捂住嘴,“好了,好了,楼层到了,想吵架回去吵,别在公共场合丢人。” 电梯是真的到了,孙佳浩也不想在这种场合吵架,他扒开赵洋的手,不甘心回头地瞪吨吨一眼,吨吨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回他一个不咸不淡的挑衅笑容。 倒是高易飞,比他们年长几岁,看着就稳重不少,在这个期间就只是笑,并不多说。 他们到的时候拍卖会还没开始,可能打听到这次的拍卖会有老专家坐镇,还有人专程拿着家里的收藏来请老专家帮着掌掌眼的,因为没有请柬,都在拍卖会大厅的外面休息区等着。 吨吨他们四个的到来,引起了在场很多人的主意,夹在一群中老年人中,他们四个确实年纪太小了,毛头小子都算不上,乳臭未干差不多,而且他们还是两手空空,摆明就是来凑热闹的,有人不免就谈论了两句,陈建明从卫生间出来恰好听到,他定睛一看,真看到一个认识的,“吨吨?”这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一出声,吨吨也看到他了,过去喊了声:“大爷爷。” 陈建明手里也拿着两卷字画,用布裹着,具体看不出是哪家的名作,看着倒是挺珍视的,“吨吨,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你爸爸领着你来的?你爸爸呢?”他知道吨吨学画,但这里是拍卖会,又不是美术馆,出现在这里好像有点奇怪。 这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吨吨就照实说了,学校圣诞节活动,来实地学习一下拍卖流程的。 “来学习拍卖流程,你们有请柬吗?”这是一场私人交流性质的拍卖会,拍卖品规格高不说,请的人也有限定,没有一定的身家背景根本拿不到请柬。怎么会有人让一群中学生在来这种场合参观? 工作的原因,阿joe晚了些时间,他见吨吨和陈建明在说话,就过去打了个招呼,然后只对吨吨说,“走吧,我带你们进去,待会就该开始了。” “那大爷爷,我先进去了。”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门口的人看过请柬后,对阿joe身后拖一串的行为也没阻拦。这让很多等在外面的人看傻了眼,更有相识的,凑到陈建明跟前问,“那是你家里的小孙子吗?来头好像不小啊。” 陈建明笑说,“小孩子跟着别人来玩的,他们这么大年纪能懂什么。” 其他人都不是很信,孩子们是大人带进去的不错,但他们明明就看到大人对那个孩子可不是对待普通小辈的态度,温和中还带着些恭敬。可是见陈建明不说,他们以为人家刻意隐瞒,就没再继续问。 其实这倒是冤枉陈建明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平时很少回山上,往年兄弟们相处好的时候,大多是其他人来市区看他,他一年回去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今年和兄弟们闹翻了以后,这都快到年底了,总共就回去过两次,不过他对吨吨口中的这个周叔叔倒是有点印象,似乎是章时年身边的人。他见过一次来家里给章时年送东西。 吨吨他们进门不算早的,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当然相对于外面的还是少多了,不同于外面的喧嚣热闹,里面要安静不少,因为之前有展览,四周的墙上还挂了不少名家书画,很多人在围着小声品评鉴赏,看到妙处还不时发出轻微的赞叹声。 孩子们平时也很少到这种场合走动,受到里面气氛的影响,他们也不自觉地变地庄重起来,就连刚才像斗鸡一样的孙佳浩也暂时将浑身炸开的毛收敛了,不自觉地就紧紧跟在了吨吨身边,他不想承认,陈秋阳这人不出声的时候,是看着挺可靠的。 拍卖会的场地已经被摆放好,穿着旗袍的服务生穿梭其中提供茶水,轮到吨吨他们的时候,微微楞了一下,问他们需要点什么。 “橙汁。”吨吨本能地开口后,可能意识到什么,又转个弯问其他人,“橙汁可以吗?” 也不是专程喝饮料的,橙汁大家都能接受,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拍卖会还没开始,这里的人也没有理会他们这群毛孩子的,吨吨他们就自己逛着看,不过随着拍卖时间的临近,一个个大人物的陆续到来,室内安静的氛围渐渐被打破,大家不再专心品评字画,而是上前去和那些人攀谈。这其中高`潮的来临,是一个人称谢老的到来,这是一个面容清瘦,精神矍铄的老人,头发已经半白了,个头挺高,穿着件黑色的长外套,他一进门,几乎半个大厅的人都围过去了。剩下的另一半大概不认识,就在相互打听。 “这是谁啊,好大的阵仗。”孙佳浩这会可能也忘记和吨吨还有仇了,捣捣吨吨的胳膊,附在耳边就小声问他。 “我也不认识。”他倒是猜到一个可能性,但是不确定。 孙佳浩嘟囔一句,“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看他泰然自若的架势,还真以为是个行家呢。 吨吨懒得理他。 时间到了,拍卖会准时开始,前后持续了不到三个小时,最高价是八大山人的一幅鸟石图,拍了一千三百多万,其他还有七幅过百万的,剩下的大多就是几十万不等,另外还有一些文房四宝,吨吨花两万拍到了其中一个青玉山水的笔筒。 拍卖会结束后,还有很多人没离开,都围老专家们在说话,吨吨他们有事要做,就直接去了后台,询问了详细的流程和注意事项。等他们再出来,人比之前还多,因为外面的人交了不菲的鉴定费后都进来了,带着自己的收藏请老专家帮忙鉴定一下。有的哭,有的笑,还有的当场和专家争吵起来的。吨吨要等章时年下班一块走,也不着急,加上他对此也有兴趣,就自顾看了起来,其他三人见他不走,也跟着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他们三个家境也都不错,琴棋书画的自小也少有涉猎,但要说到书画品评鉴定,他们就是两眼一抹黑了,就跟着瞎看。 谢半石被众人围拱着从贵宾室出来,他刚要出门,被一声嚎啕大哭吸引了注意力,他闻声看过去,首先看到了那个被保安拉出去的人,接着看到了几个孩子,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孩子的侧脸上,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慎之先生。” “老师,您说什么?”他旁边陪同来的学生赵原初问道。 “老了,看花眼了,没什么,都散了吧,不用跟着我,难得过来一次了,我再转转看看。” 赵原初让其他人散了,自己跟着老师,谢半石也没说什么。 “刚刚那幅字,你怎么看出假的,专家都还没看呢,你是不是猜的?”孙佳浩刚刚也是好奇了,见陈秋阳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又不说话,就指了一幅字故意考他,谁知道这人拿着放大镜过去看了一眼就说是假的,尽管他们的声音很小,还是被人听到了,当时持画的人就朝他们伸拳头,让他们不懂不要胡说八道,结果专家也说假的,那人当场就崩溃了,据说是花高价淘回来的。 孙佳浩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见吨吨不开口,他就一直磨,最后吨吨拗不过,只能给他解释,“那是扫描原作之后彩喷,后期人工做旧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无论怎么修饰,彩喷的作品都会在画纸上留下痕迹,肉眼看不出来,但是放大镜能看出彩色小点。” 经此一事,孙佳浩上瘾了,拉着吨吨到处去看,可能基于之前差点挨揍的经历,吨吨任凭他怎么磨,也不肯轻易开口,直到来到一处人声最喧闹处,就听人有人不断在说,“你这葡萄,你看这草虫,尺幅还这么大,这要是真迹,最少也得大几百万。” “像是真的,像是真的,你看这蟋蟀画地多好,除了白石老人,谁能把一个小草虫画地这么有神韵有味道?” 似乎连在场的专家也有点吃不准,就又喊了两个过去一起商讨。 孙佳浩拖着吨吨的手腕往前面挤去,“你要是能看出这个真假,我就服你,以后绝不找你的麻烦,行吗?你可以到跟前多看会。” 这时前面还有人问,“多少钱入手的?” “不是很贵,二十来万,前几年从朋友那里转的。” 孙佳浩力气大,吨吨被动地给拖进来了,他听着耳熟,抬头一看,竟然是陈建明,此刻可能希望在冀,脸上笑吟吟的,一团和气的样子。但他只顾着和人说话,没看到夹在人群里的吨吨。 吨吨低头靠近仔细看了会,就出来了,孙佳浩见他出来,也跟着挤了出来,亦步亦趋地跟着问,“你是这么快就有结果了?还是根本不知道?” “假的。” 孙佳浩不信地瞪大一双眼,“你说真的还是假的,专家们还没得出结论呢。” 谢半石和赵原初就在附近,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赵原初就说,“这孩子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是蒙的还是真的是个小天才。” “我们也过去看看看画。” 最后经过好几个专家多次讨论,最后包括书画大家谢半石在内的人共同断定这幅画是假的,尽管仿的水平很高,几可乱真,但在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的。 这次孙佳浩看吨吨的眼神与其说是崇拜不如说是看怪物了。 赵原初说,“那孩子还真是个天才?这小小年纪的。” “也不一定。”他注意这孩子许久了,这孩子不出声的时候,并不是对同学故作高深,其实很多真的是摸不着头绪,没道理几眼就能将这幅画看出来,“也许,他看过真品。”高仿再好,与真品还是有差别的。如果仔细观摩过真品,本身又具备一定欣赏水准的话,想要看出差距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如果真是慎之先生的后人,能接触到那些东西也不是件难事。只是似乎没听说章家什么人在绿岛定居。 希望升到半空中,又被重重摔落到谷底,这种滋味没体会的人是无法想象的,不过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陈建明的脸色就变了好几变,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因为他另外一幅郭味蕖的作品被判定是真迹,价格也有大几十万,所以出门的时候,人看着还可以,并不是特别颓败。 陈建明离开今后不久,吨吨接到章时年的电话,也准备走人,但孙佳浩就跟个黏皮糖一样抱着不放人,“再看一幅,就看一幅行不行?” 吨吨将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剥下去,“你要想把之前的话吃回去,我也不反对。” 孙佳浩一瞪眼反驳说,“谁说我要吃回去的,我只是想要再确定一下而已。你总得让我心服口服吧,刚刚已经口服,这次要是对了,就心服,真的心服,我发誓,我要是反悔立刻变小狗行不行?” 赵洋和高易飞可能也从中得了趣味,在边上猛敲边鼓,撺掇吨吨再展示一下。被死拉硬拽过去了,吨吨连着看了好几幅都没出声,直到一幅大写意墨荷图前站定,这幅据说是谢半石的作品,旁边的两个人就真假问题已经争地面红耳赤,其中一人,可能是这幅画作的主人,尽管嘴上不服输,但底气看着就不是很足,这时见吨吨他们探头探脑地就有点气恼地赶人,“小孩子到其他地方玩去,别在这里捣乱。” “不是近年新作,丙戌年,应该是指1946年,这是谢半石先生早年的作品?”上面题的款是赠送给他的朋友朴白的生辰贺礼,时间是丙戌年六月初三。 那人见吨吨一开口就将准确年份点出来了,这才正眼看他,“这位小友也懂画?” “不是很懂,只是看过一些谢半石的作品。” 排号暂时还轮不到他,这人可能也是无聊了,见这孩子似乎懂点行,就半为打发时间半为好奇地问了句,“那依你看,这画是真是假?” “谢老早年学扬州八怪,画风秀雅,形态逼真。” 吨吨的话刚落,旁边的另一人就对持画人说,“你看看,这个小孩子都知道这不是谢老早期的风格,46年谢半石还不到二十岁呢,他三十岁之后学吴昌硕,才开始画这种大写意的花鸟。明显时间上就对不上。” 持画人叹口气,“看来这次真是看走眼了。” 不料吨吨开口又说,“但是我知道这个朴白是谢老早年好友傅湘先生的字,傅湘字朴白,他英年早逝,谢老59年曾经写过一篇怀念傅湘先生的文,如果没记错傅湘先生确实是六月初三的生日,而傅湘先生极推崇吴昌硕。” 持画人刚经过连番打击,都已经要失去信心了,一听吨吨这话,就像看到了一道曙光,尽管微弱,他还是立刻抓住吨吨的手追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我这画可能就是谢老特意为朋友创作的?小同学,你确定吗?” “我就这么一说,你还是让专家再确定一下吧。” 为了避免继续被纠缠,吨吨说完就准备离开,孙佳浩追过来问,“这幅你确定是真的了?” “你可以留在这里看专家的鉴定结果。” 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赵原初对谢半石说,“老师,看来这孩子很喜欢你,了解不少。” 谢半石笑了笑没说话。 这边吨吨已经成功甩掉孙佳浩跑出去了,章时年就在酒店大堂里等他,父子俩没多停留,上车就走了。 被甩掉的孙佳浩不甘心看不到结果,就留在原地等着,这时两个人走了过来,中年人对其他人介绍身边的老人说,“这位是谢半石先生,我是谢老的学生赵原初,听说二位这里有一幅谢老的作品,我们想看一下,两位方便吗?” 那两个人起先还有点怀疑,在来之前可没听说这一位会来,但在场的专家认识谢半石和赵原初的不少,都纷纷向他们示意的确是正主,持画的人激动地话都说不全了,双手将画摊开,谢半石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看了半晌确认说这确实是他早年的作品,并表示对方愿意出售的话,他愿意回购这幅画。 看完这一幕,孙佳浩算是彻底服了,陈秋阳已经走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他正准备喊着赵洋和高易飞一起走,有人喊住他,他回头看出声的人正是谢半石,他这会知道人家是大画家了,态度就很恭敬,“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刚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同学,已经走了吗?” 孙佳浩有点紧张地挠挠头说,“哦,他爸爸在外面等他,他先回去了。” “看他有些面熟,他是不是姓章?外地转过来的?” “不是,他姓陈,老家就是绿岛的。” “那可能认错了,谢谢你啊。” 孙佳浩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章时年和吨吨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陈安修在村里,他们就跟着过去了,进屋歇口气,陈妈妈把留的饭菜热好,陈安修去厨房去厨房里帮着端过来。 冒冒一看大爸爸和哥哥张嘴,他也跟着想蹭点,他在饭点上刚吃了不少,陈安修拦着不让吃,他就围着桌子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跟个陀螺一样,怎么撵就是不走,最后陈爸爸看不过去他这可怜样,抱着他去了生炉子的小隔间,他在炉子上打猪皮冻,锅子开了有段时间,里面切成一条一条的猪皮已经软烂。 陈爸爸拿筷子夹一点吹吹喂给他吃,他就很高兴,屋里的煤不多了,爷爷要出去收点煤进来,他也在后面胖嘟嘟地跟着小跑,他现在大点,很愿意干点事。陈爸爸拉开煤棚子的灯,拿铲子往铁簸萁里收,边收边和冒冒念叨,“你看你爸爸,让他买点炭也没个数,这么大一棚子炭,烧到夏天也够了。” “够了,够了啊。”他现在学说话,有时候跟个小鹦鹉一样。 陈爸爸听他在自己身后刺啦刺啦地不知道在忙什么,回头一看,他也在收煤,不过用的是家里炒菜的铲子,他收煤也没不肯好好收,一铲一铲的,在地上刨坑,溅起的煤渣子落地鞋上都是,陈爸爸将他手里的铲子哄下来,“这是奶奶炒菜的铲子,要是让奶奶看到你用这个收炭,奶奶又该打你屁股了。”他把收煤的小铲子递给他,又给放上一块不大的煤,“你用这个。” 冒冒就咧着嘴端着小铲子往前走,他走路不大老实,蹦跶蹦跶,煤块掉下来了,他就伸手抓上来,蹦跶蹦跶,又掉下来了,再抓上来,不到二十米的路,还不知道掉多少回,反正总共就运进来一块煤,两只爪爪都是黑的,就这样陈爸爸还大声夸他,“你们快来看,冒冒都会干活了。”好像做了件多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陈安修他们不用说,就连陈奶奶听到动静,也拉开门出来看了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简单幸福0151,17238207,水落无痕,哈哈,遗忘,南梨果,森林宝,夏夜初寒,图图不小了,森林宝,茶叶蛋,15256691,简单幸福0151,15549376,懒羊羊好,北风,我在在,我懒讲,简单幸福0151,岩海苔,南梨果,月夜晔,遗忘,吨吨,本大小姐,森林宝,衾衣,奔跑中的蜗牛,图图不小了,v,銇嗐伩的一个地雷 谢谢八月桂花香和图图不小了砸的手榴弹 特别谢谢小謝砸了好多的浅水炸弹和火箭炮。 以前的我也都看到了,只是不能全部复制下来,谢谢大家,谢谢亲爱的们_心意全部都收到了 我发完了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我们这里的小年夜啊,小年夜快乐,明天过小年的,提早祝福着o(≧▽≦)ツ

章节目录 第340章 因为帮着爷爷收煤,被全家人轮流了表扬了一遍,冒冒一整晚都挺乐呵的,后来在陈妈妈的鼓励下,他还给全家人表演了个节目,据说是从动画片上新学的,尽管一直到结束,大家也没看出他表演的是什么,就只见屁股一扭一扭的,肉呼呼的小身子左晃一下,右晃一下,抬抬这边的胖腿,伸伸那边的胳膊,活脱脱一个大号不倒翁。 但见他表演这么卖力,跳完后额头上都冒汗了,全家都给他大力鼓掌,特违心地夸他说,跳地太好了。当然违心的只有爸爸和哥哥,爷爷奶奶自始至终高兴地嘴巴都没合上,估计是真觉得好。 因为今天下午彬彬回家了,陈安修他们就没太着急回去,在家里多玩了会,九点多一点才出门。章时年开的车,村里的路灯还算明亮,但到了外面的山路上,路灯间隔比较远了,看着就比较暗,不时又有车迎面过来,章时年就将车速放慢了点。 陈安修和吨吨想坐一起说话就都上了后座,冒冒大狗狗一样热乎乎地挤在爸爸和哥哥中间,陈安修问起今天拍卖会的情况,吨吨就和他说。 吨吨现在是长大了点,但终究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少年心性重,今天在拍卖会上让班上的对头折服,在旁人面前还能端着,在爸爸面前不知道掩饰,话里话外的就忍不住露出点小得意。 陈安修怎么会听不出来呢,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做地不错啊,儿子,这样他以后在班上应该不会针对你了。”其实继续针对也没什么,吨吨学会反击就好,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吨吨对什么都不在意,不管是旁人的善意还是挑衅,就像把自己孤立在一个单独的世界一样,那才糟糕。 吨吨牛哄哄地一扬下巴说,“我也不怕他针对我,他那人想做什么都摆在脸上,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陈安修伸手照他脑袋上来一下,“你还知道谦虚怎么写吗?陈秋阳同学,我要是你那同学也想揍你了,实在是有点欠揍。” 吨吨没憋住,噗嗤笑出声,“我一直都很谦虚的好不好?” 陈安修的手滑在他腰后摸了摸说,“这还谦虚?我摸摸尾巴翘起来没有?” 吨吨笑着躲他的手,冒冒最喜欢凑热闹,见爸爸和哥哥闹,他也往哥哥身上扑,陈安修逮住这个揉两把,逮住那个揉两把,直闹地两个孩子缩头抱成一团喊大爸爸救命。 孩子们有请求,章时年也意思了意思,不过陈安修知道这是在车上,也没敢闹太过,章时年一个台阶过来,他就踩着下来了,又伸手将半躺在座椅上的两个小的拉起来。 吨吨和冒冒歇了一阵才缓过气来。陈安修趁着这会又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大儿子未免太有出息了,虽然章时年这人信奉多实地接触比百~万\小!说来地更重要,这几年带着吨吨见了不少场面,吨吨的各个叔叔阿姨们也隔三差五地带着在外面走动,但十三岁就能在专家面前侃侃而谈,还言之有物,“吨吨,你真都看出来了?” 吨吨据实说,“也不是,其实只能看出很小一部分。”有的制作粗糙的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更多的也只是瞧个热闹,或者是跟着涨涨经验,就是他辨识出来的那些,也不是眼光多么专业和毒辣,很多还是要借助工具和特定的方法,而这些方法,有的是在长辈们日常品鉴字画的交谈中听到的,有的是百~万\小!说或者参观展览得知的,而齐白石那件呢,是以前跟着爷爷出去,在爷爷的朋友那里见过真迹,至于最后那件墨荷图,也是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上次爸爸从北京回来,章家爷爷送他的那些书画作品中,其中相当一部分就是谢半石的资料和书画真品,他看多了自然就熟识一些。 陈安修听吨吨讲这些,忽然想起上次陆叔在越州的时候讲的,一个人所处的环境对其成长和发展的重要性了,还真是没错。 “谢半石?他今天也去了吗?”章时年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应该是吧。”他虽然没亲耳听到名字,现今活跃在画坛上姓谢的画家也不只是一个,但是在那个年纪,又是一出场就受各方敬重和瞩目的,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那一个。 “怎么,你认识他吗?”就是陈安修这个对画画一窍不通的,也听过谢半石的名字,不过仅限于知道是个大画家,作品拍卖价格很高。 “听说过,倒是没见过。二舅还在的时候和他交情不错,二舅过世后,他和章家的来往就很少了。”他也只是听舅舅说过,谢半石出身书香门第,但到祖父那一辈,家里已经很落魄,谢半石从十几岁起在上海卖画,后来和二舅因画结识,成为好友,二舅资助他去法国上的学。 “你家故交简直满天下。” 说归说,但谢半石毕竟是个没接触过的人物,他们也没深入聊太多,冒冒可能有点困了,靠在爸爸身上打呵欠,陈安修也就停了话头将他抱在怀里拍拍,车子在昏黄的路灯下静静向前滑去,车到镇上后,外面的灯光又明亮一些,这个时间点了,镇上的很多店铺都关门了,只有一些吃食店,旅馆和超市还开着门。 路过牛肉店的时候见还开着门,陈安修想起之前在这里订的牛肉丸子,就和章时年说在店门口停一下,本来想将冒冒交给吨吨抱着的,但他一动,冒冒就醒了,见爸爸下去,他也要跟着。 天晚了,外面很冷,陈安修给冒冒拉拉围巾抱他下来,又对吨吨说,“你没穿羽绒服别出来了,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你想吃点什么吗?” “买点牛肉干吧,家里的快吃没了。” “那好。”陈安修给他关上车门,驾驶座的章时年也跟着下来了。 两人领着孩子进门,店里这会已经没客人,店老板是个叫鲁山的六十多的男人,正在擦拭清空的熟食柜台。 “鲁大伯。”“爷爷啊。”爸爸喊人,冒冒也跟着喊。 鲁山一抬头见是他们,就笑道,“是冒冒和爸爸来了啊,快进来坐。” “大伯,你忙着呢?这柜台还要天天擦一遍吗?” “放的都是吃的东西,还都是油,一天不擦,两天不擦,就擦不出来了,你是来看牛肉丸子的吗?你放心,肉都腌上了,我带你进去看看,明天早上就给你做,中午之前能送过去。” 陈安修的小饭馆里自从做了炖锅,对各种丸子的需求量也大增,他先前也想过自己做,但是费人力不说,做出来的味道还不如人家这些有祖传手艺和秘方的,特别是鲁家的牛肉丸子是秋里镇上的一绝,连三爷爷都不得不承认做不出人家那味道来。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大伯,就是过几天,我那山货店不是要开业吗?这两年光知道忙了,也没请街坊邻居的吃顿饭,开业那天,我想请大家伙过去吃顿饭,我爸爸也是这个意思,到时候你家的牛肉丸子肯定不能少,先过来提前和你说一声,那天再比平日多要三十斤。” 鲁山拿过一个本子记上,“行,行,你尽管放心,我明天和牛肉厂要肉的时候多要点就是了,你那山货店这么快收拾好了?你这孩子做事还真是利索,说盖就盖,盖好了就开业。” 陈安修笑说,“手头上事情一堆,我也是瞎忙活。大伯,你这里的牛肉干还有新做好的吗?” 鲁山应着领他们往里走,“有,有,都在里面的架子上放着,五香,原味,香辣的都有,还有这老汤泡的牛蹄筋和酥锅也是今天刚拿出来的,你想要什么,自己尝好了,自己装,袋子都在这桌上放着。” 里面是个很大的储物间,放着高高低低的不少架子,各处都收拾地很干净,不光是吨吨,就是陈安修也很喜欢他们这里的牛肉干,这是他们当地的黄牛肉做的,肉干吃着有韧劲,但不会很干很柴,还有点润润的口感,又不像是超市里的牛肉干,吃到嘴里都是调料味。 陈安修从架子上的大托盘里捏了一块不大的,一撕两半,他自己尝了尝,另一半很顺手地递到章时年的嘴边。 冒冒一看爸爸吃,他也要,陈安修弹一下他脑门说,“这个你嚼不烂,待会给你买别的。” 鲁山是知道陈安修和章时年关系的,但是亲眼见到两个男人这么亲昵,怎么说呢,尽管上佳的皮相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这种不适感,可他还是不习惯,就顺势说,“这里面东西太多了,我带冒冒去外面等着。”陈家的这三个孩子,他认识很多年了,知道都不是那种逮着免费东西吃没够的人,所以也很放心陈安修留在里面自己装。他又和冒冒说,“走,爷爷带你去吃别的。” 陈安修知道镇上这些做吃食生意的,如果带孩子上门,都会给点添头,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牛肉店这里,他也来过多次,每次就是给打包捎上两个卤蛋或一小碟豆腐干,所以听鲁山说要给冒冒吃的,就以为是给冒冒装点东西,也没太在意,只是面上说了句,“鲁大伯,你什么都别给他,他刚吃了饭,就让他在外面坐坐就行。” 鲁山回说,“你挑东西吧,我就和冒冒在门口说说话。”外间的柜台里没东西,但旁边放着刚出锅的卤牛肉,他准备待会放进去的。他挑了块没筋的地方,拿了刀子准备给冒冒切一块吃。 冒冒多聪明,人家手里的刀子还没切下去,他就看出人家是要给他吃的了,就出声说,“爷爷啊,要个大的。”他又没皮没脸的,吃白食还要挑三拣四。 天天见了面老远就喊爷爷,鲁山实在很喜欢他,生生又把刀子向后移了两公分,最后切了一块半个巴掌大,足有三四公分厚的牛肉片给他。 别人家的东西就是香,冒冒很高兴,接过来就往嘴里放,刚咬了一口,他又说,“爷爷啊,得得也吃。”自己吃白食还不够,还惦记着哥哥也要来一份。 鲁山这卤牛肉六十块钱一斤,他想说不给吧,对着个这么个眼巴巴瞅着他的孩子也说不出来,一狠心,又给切了一块差不多大的,冒冒接过来就往外面跑,“得得,得得。” 吨吨在车上听到冒冒喊他,还以为有什么事,就开车门下来了,下来一看,见冒冒举着一块牛肉要给他,他不知道这是弟弟要的白食,还以为是爸爸买的,也没多想就接了过来,和冒冒一道进屋吃了起来,鲁山见他们兄弟俩吃地香,还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章时年在里面接到个电话,但是储物间里信号不好,他边说就边往外走,在外间铺面里见到吨吨和冒冒坐在那里大吃二喝,还有点奇怪,可对方电话里正说着事,就没多问,直接走了出去。 陈安修是稍后一会出来的,他在里面收了两包牛肉干,又夹了些酥锅,准备回家当凉菜吃,他一出来见到这景象也惊住了,他还一分钱没付,这俩孩子是怎么在这里吃起来的? 鲁山怎么说,人家肯定就说喜欢这兄弟俩,就给两个孩子切块肉尝尝,也没什么。 可人家不说,不代表陈安修不明白,这卤牛肉贵,一斤也不过拳头大一点,吨吨和冒冒这两块加起来要有小半斤了,谁家能这么大方,况且吨吨是在车上的,人家都没见人,还能巴巴地送到车上去?十之八·九的原因就出在冒冒这里。 吨吨大概也猜到了,手里的牛肉就有点吃下去,就冒冒毫无自觉,还坐在小马扎上,屁股动也不动,一口一口啃地那叫一个香。 陈安修感觉自己早晚都要被他气死,就故意和鲁山说,“大伯,你看他们吃了你的牛肉,我也没钱给你了,要不,我留一个放在你们家做抵押吧。” 冒冒听到这话,终于舍得抬头看看爸爸,小嘴上吃地油汪汪的。 鲁山也知道陈安修开玩笑,就配合他说,“行啊,两个我都喜欢,你要留哪个?” 陈安修就搂搂吨吨的肩膀说,“这个我养了十来年了,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不舍得,这个小的,才养了两年,就把这个小的给你们家吧,还能让他天天在这里吃肉。” 冒冒一听要把他留在这里,牛肉也不吃了,一抬腿站起来,摇摇摆摆地就往外跑,边跑边喊,“爸爸,爸爸。”他要去找章时年。 章时年正在打电话,听到他这动静,怕他在门口台阶那里摔倒,匆忙挂了电话,就过来抱他。 陈安修和冒冒说不要在外面跟别人要东西吃,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就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你看你都把爷爷的牛肉吃了,你不留下来,难道要让哥哥留下来吗?” 冒冒抱着章时年的脖子,看看吨吨,摇摇头,“不。”他这个“不”字发音还很准。 “那就让你大爸爸留下来吧。” 他在章时年的脖子那里拱拱,“不。”大爸爸也舍不得。 章时年这会差不多听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就笑着问冒冒,“大爸爸不留,哥哥也不留,要让你爸爸留下来吗?” 冒冒抬头看看陈安修,可能明白过来这是和他开玩笑还是怎么的,嘿地一声笑了,这次点点头,“恩。”他吃了牛肉,要把他爸爸留下来当抵押。 屋里的人没忍住,都乐地哈哈大笑,只陈安修脑门青筋暴跳,“你很好,冒冒,你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紧赶慢赶,也没准时赶上情人节,晚来的情人节快乐

章节目录 第341章 小宝宝都嘴馋,见人吃东西想尝尝,这很正常,陈妈妈以前常这么说,陈安修信了,所以之前冒冒在外面跟人要东西吃,他就是拦着,说些没长牙咬不动,刚吃了饭填不进去了之类的借口,也没怎么正经敲打过冒冒,加上那个时候冒冒也乖点,就是伸手要了吃不到嘴里,也不会大哭大闹。 可陈安修渐渐发现不管教的后果是冒冒越来越嚣张,以前他和人家要东西,不过是朝人家张张小爪子或者是站在人家边上不走,现在会说话了,就直接开口要,他不怯和人交流也表现在这个方面,不管认识不认识,他看上的东西直接就开口,大人吧,见他年纪这么小,又白胖可爱地紧,一般都没有拒绝的,换成小孩子的话,就没那么好说话,小孩子的独占欲大多都比较强,不轻易分东西,结果你猜冒冒怎么着,他上手抢,你不给我,我一把就抢过来,就这么坏。 陈妈妈见苗头不对,逮住一次揍一次,陈安修也拎着耳朵教训了好几回,他现在总算不上手抢了,但是张嘴和人要东西的毛病就是扳不过来。 陈安修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家里什么都不缺,冒冒怎么就瞅着别人家的东西那么好呢,就拿这牛肉来说,妈妈昨天中午刚给他炖的茄汁牛肉,妈妈还说冒冒喜欢,把牛肉炖地烂烂的,给他倒点汤进去泡饭,他自己就能扒半碗。结果这才一天多点,他就又瞅上人家店里的卤牛肉了。 以上都是陈安修作为一个爸爸的认真反思,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因冒冒只愿意将他抵押出去而骤然蹿出来的那点酸气,他发完火后,反而镇定下来,对着此刻还趴在大爸爸怀里的冒冒挥挥手说,“行,你要将爸爸留在这里做抵押,那爸爸今晚上就住在鲁爷爷这里不回去了,你和大爸爸还有哥哥回去吧。” 冒冒这会还没当真,就朝着他笑,还不忘把从刚才起就攥在手里的牛肉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陈安修见他此刻还想着吃东西的行径,气更不打一处来,就给章时年使个眼色,示意赶紧将人抱走。 吨吨过来拉陈安修的手,后者在他肩上拍拍拍,示意吨吨跟着一起出去。 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章时年和陈安修没什么大矛盾,就是有时候想法不一样,但也会私下商量,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起争执,所以这会章时年收到陈安修的讯息就抱着冒冒转身往外走。 都快走到门口了,冒冒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他趴在大爸爸的肩上,回头对着站在店里没动的爸爸哈哈笑,直到走到车子边上了,才开口喊了两声爸爸,那意思大概是叫他爸爸快过来。 偏陈安修就装作没听到,反而拎着东西一转身到收银台那边去了,收银台不对着门口,在门口外面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章时年将冒冒放进车里的时候,冒冒看着就有点不安了,他一将人放下,冒冒就爬到右边的车窗那里往外看,找爸爸。章时年看地有点不忍心,但他又知道如果每次都这么轻轻带过去,冒冒永远都不会长记性,狠了狠心就没开口安慰,只说,“冒冒坐好了,咱们要准备回家了。” “爸爸,爸爸……”他还扒着车窗向外看,他惦记着他爸爸还没上车。 吨吨上车后,将他抱过来,放在座椅上环住腰,“别看了,你都将爸爸抵押给人家了,爸爸今晚不回来了。” 章时年又嘱咐一遍坐好,就发动车子慢慢向前驶去。 至于留在店里的陈安修,他将东西放在收银台上过称之后,又说再买点卤牛肉。 鲁山知道他的意思,就笑他,“吨吨和冒冒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和我自己的孙子一样,就冲着喊了这么多年的爷爷,我给块牛肉怎么了,我这店里有的是,我又不是穷地揭不开锅,少块肉吃就要饿死了,我当着孩子的面不好说你,你还没完没了了。”他的卤牛肉一直就摆在正当面上,如果安修想买,刚进门就开口了,现在说要,无非是觉得孩子吃白食不好意思但又不好直接给钱。一下子切半斤肉给孩子馋嘴,说实话不心疼是假的,可给都给了,又是喂到了娃娃的嘴里,再倒过头来要钱,太跌份,安修是小辈谈不到交情,建平和江三叔那都是常在一起喝茶的。 陈安修见心思被当面戳穿,也知道人家今天是肯定不要这钱了,又打哈哈了几句,说些冒冒不懂事,知道鲁爷爷疼他就会缠人,下次再来就拿棍子将人打出去之类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要回去翻翻山货店最近有什么新货,等鲁大伯下次去建材店喝茶的时候,让爸爸出面给人家送些,朋友间相互赠点东西比他专程拎着东西上门好点。怎么说这不是三块两块的小钱,吃了就吃了,也不用过心。 东西过完称,陈安修如数将钱付了,又去厨房帮着鲁山搬了些卤牛肉出来,大铁锅里炖着牛骨头汤,尽管开着抽油烟机,厨房还是热气腾腾的,他搬着一托盘牛肉刚出来还有点看不清外面的路,可视觉的障碍你不妨碍他准确捕捉到门外的动静,“爸爸,爸爸……”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此刻天晚了,镇上安静,这哭声估计半条街都能听到。 “怎么听着像是冒冒的声。”鲁山这样说。 陈安修当然更听地出来,他刚把牛肉放在桌上,章时年抱着冒冒从外面进来了,冒冒满脸通红,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看到陈安修,远远就张开了小手臂,“爸爸,爸爸……” “你不是回家了吗?谁惹你了?”陈安修一将人接过来,冒冒就牢牢抱着爸爸不放开了,眼泪不要钱一样顺着陈安修的脖子流到衬衫底下。 章时年苦笑,“刚转弯就不干了,车也不坐,就要下来找你。”刚开始还只是不停回头看,又和他说,又和吨吨说,爸爸还没跟来。吨吨吓唬了两句:你总跟人要东西吃,又没钱给,人家将爸爸扣住不让走了。冒冒一听就闹着要回来。 但他没同意,结果车刚拐弯,回头连牛肉店的影子也看不到了,这下冒冒不干了,张嘴就哇哇地哭,边哭边拍车门,要下去,要爸爸,就要爸爸。 陈安修之前是成心想给个教训,但见他哭成这样,心又有点硬不起来了,可做都做了,就此半途而废,倒白白惹哭他这一回了,就给他擦擦泪,仍旧冷着脸问,“那你下次还跟人要肉吃吗?你再要,人家就不让爸爸回家了。” 冒冒刚刚哭了一路,这会见到爸爸亲地不行,爸爸的话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就知道抱着爸爸的脖子不松手,嘴里还抽搭抽搭的。 陈安修连问了两遍,他才“恩”了一声。 这一声答应地模模糊糊的,陈安修也不知道他那意思是以后要还是不要了,刚想等他情绪稳定了再多说两句,但没多会,可能是哭累了,人竟然在他怀里打起了呵欠,不长时间更是脑袋一歪直接睡过去了。 陈安修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只得又咽了回去,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还差八分钟就十点了,往常这个时间冒冒是已经上床了,今天又来回折腾这一回,犯困也正常。 “等他醒了,再慢慢说。”章时年见冒冒睡熟了,也不忍心再把人喊起来说教,他伸手想将人接过来,陈安修也顺势向前一递,这时才发现冒冒的小爪子还紧紧抓着他的衣领,“这种小心思,你倒是一点都不少。” 鲁山在边上看了会,这时也开口宽慰说,“小孩子都这样,大点就好了,你们也不用心急,冒冒这性子算顶好的了,也不扭捏,也不小性儿,开口要东西也是和人亲近,等他大了,就是有人塞他手里,他也不一定要了。” 他要一直这么大,天天在自己怀里,陈安修倒也不想去纠正这个,纠正那个,惹他不开心,但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大伯,你别夸他了,咱镇上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更皮了的,你忙吧,冒冒睡着了,我先带他回去。” 鲁山将他放在柜台上的东西递给章时年,后者道声谢,三个人一起出门。吨吨在车边等人,看到他们又远远跑了过来。 陈安修满以为经过这次,总该有点效果了吧,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也顾不上看效果了,因为冒冒突然不吃肉了,以前冒冒爱吃饭,更爱吃肉,鸡鸭鱼,牛羊猪,他什么都不挑,可这天以后,给他吃肉,不吃,什么肉也不吃,特别是牛肉,一说让吃就哭闹。起初陈妈妈以为是病了,还是肠胃哪里不舒服,催着陈安修开车,她自己抱着去医院查了查,但里里外外查了一遍也没查出什么毛病。 陈妈妈寻思,难道是这一阵不想吃肉,以前冒冒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有一阵就不吃白菜,一口不吃,过完这一阵就又爱吃了。可她又发现只要把肉炖烂了或者切地很细,掺在粥里看不出来,冒冒还是吃的,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陈安修,他也不知道。直到有天,陈安修看到店里新收的一批大核桃不错,他就拿了几斤放到建材店里,又和爸爸说等鲁大伯过来玩的时候,给人捎上。 当时陈妈妈也在场,就问怎么回事,又不是年节怎么突然想起送人东西,陈安修就说了,还说怎么怎么趁机教训了冒冒一顿,最后把冒冒都吓哭了,陈妈妈按照他说的日子算了算,冒冒不吃肉可不就是那天之后的事情吗,就责怪说,“他这么小,你不就不能好好说,再不行,你就打他一顿,你这么吓唬他干什么,难怪现在一听是肉就不吃。” “和那有关系吗?我就是和他说不能问人家要东西,也没说不让他吃肉。” “他才两生日,他知道什么,他吃块肉,你就吓唬他爸爸不回来了,他就记住了。” 陈爸爸也是刚知道这件事,直骂他太胡来。 陈安修偷鸡不成蚀把米,儿子的坏习惯没纠正过来,反倒是把儿子吓出毛病来了,之后怎么变着花样给冒冒做吃的,怎么哄着冒冒多吃点,又再三保证爸爸绝对不走,爸爸天天陪着冒冒,这些不必细说,反正差不多过了有半个月吧,冒冒的饮食习惯才恢复正常。当冒冒再次挥舞着叉子自己主动到盘子里叮叮当当叉肉的时候,陈安修感动地都快哭了,当然这说法有点夸张,不过长长松一口气是真的。给人当爸爸比当孙子还累。 在这期间,陈安修的山货店顺利开张了,其实已经完工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主要是通风,也做了简单的装修。山货店主要是从事网购和批发的生意,店面倒是不用怎么精装,墙壁粉刷一下,打几个架子放进去就行。就是农家乐的门面,稍微捯饬了一下,一百多平方的大堂,只设置了前台登记处和休息区,各处窗明几净的,看着也很宽敞,休息区旁边开了两个门,一个棋牌室,可以打麻将,打牌,可以下棋,另一个是台球室,大堂还有个后门,可以直通外面的空地,陈安修就让人在室外摆放了三张乒乓球台,竖了两个篮球架子。 一楼总共三个门面,除了山货店和农家乐大厅之外,另有一个小的店面,总共也就二十来个平方,陈安修一时也没想好做什么,就闲置下来,倒是有个打火烧托人递话,说是想租了准备开个火烧店,可等到人一来,衣服上的油烟味能把人熏出三里地去。陈安修就没答应,一个出门在外连起码的整洁都不讲究的人,还能指望他能将什么东西收拾干净了。 二三楼是准备做办公室和员工宿舍的,不过现在里面还是很阴凉,陈安修就没让人搬进去,只等过完年再说。 山货店开张,陈安修也没弄地太隆重,就点了两挂鞭,又请街坊邻居和村里的亲戚来吃了顿饭,他盖这房子,不少人都来帮忙了,也有给钱给东西的,于情于理这一顿都跑不掉,席面之前陈安修还杀了一头二百多斤的大黑猪,他养猪快两年了,但因为价格贵,镇上还没多少人尝过味道,猪也不是土鸡,土鸡即便再贵,花上百八十总能买一只了,活生生的猪也不能只砍个猪耳朵吃。陈安修这次做了菜让人端出去,酱的棒子骨,排骨炖的山药,拿小瓷盆装了,每张桌上放一小盆,油光红亮的红烧大肘子是随后上来的,其他的青菜和海鲜也有,女人和小孩不喝酒吃完早点,年长的熬不住也早退了,就剩下一群年轻男人又要喝酒,又要说话,闹到晚上九点多才撤席,做菜剩下的猪肉,陈安修让厨下切了,每家分了不大一块,刚刚桌上好多年长的人吃过都说,这猪真是和上去三十年那会的猪肉味道差不多,肉很香,就是肥肉多点。 忙完这一遭,圣诞节眼看着就来临了,吨吨他们组织的拍卖会是在平安夜举行的,陈安修和章时年都答应会去,当然冒冒也少不了。 拍卖会开始的时间是下午六点,章时年还没下班,陈安修就带着冒冒先过去了,他们去的早,拍卖会还没开始,吨吨和其他同学都在会议室里忙布置,陈安修就带着冒冒在校园里逛了逛,也就在他们逛校园的时候,楼南的电话过来了,声音挺着急,问他是不是在西和那边。 “是啊,来参加吨吨他们组织的拍卖会。”他之前和楼南提过这事。 “那你赶紧帮我去接接糖果,我和阿谦有个手术走不开,糖球学校今晚有活动,很晚才回来。” 不是多大的事情,西和的幼儿园离着中学部也不是很远,陈安修去停车场取了车子带着冒冒就过去了。 楼南之前应该打过电话了,幼儿园老师见到陈安修,确认身份后,就朝屋里喊,“叶知夏,你叔叔来接你了。” 屋里没人应答,但是陈安修听到类似积木被碰倒的声音,接着就是脚步声,因为跑地很快,踩的地板咚咚响。不一会糖果胖乎乎的身影就出现在唯一亮着灯的门口了。他穿着一件红色羊毛衫马甲,里面是白色的小衬衣,他出来后还停了一下,认出楼门口站的是陈安修和冒冒,这才又继续跑了起来,“弟弟啊,小陈叔叔。” “果果,果果。”冒冒也往里跑。 老师又将糖果外出的鞋子,外套,帽子和书包都拿了出来。 陈安修将糖果的书包接了过来,又拿着外套帮糖果穿上,“来,糖果伸左边的胳膊。” 正在这时,又有另外一个孩子从里面跑出来,认出他们后就喊,“二叔,冒冒。” 陈安修腾出手摸摸他的头,“你怎么也还没走呢?”幼儿园四点放学,这会都五点多了。 幼儿园里就剩下这两个孩子,老师可能也多少等地有点不耐烦了,见到陈安修这个也认识,就问,“这个也是你小侄子吗?”二叔听着比小陈叔叔还亲近点。 “是啊,这是我堂哥家的小侄子。” 老师就说,“你哥哥和嫂子都挺忙的,每次几乎都是睿哲最后一个走,今天都这个时间了,都还没过来。” 陈安修多少听出老师是有些不满了,就笑说:“我回头和他们说说,孩子在学校里麻烦老师了。”陈天齐在医院忙,他当然知道,至于刘雪,那更是忙人了。 老师见他态度这么客气,再说人家只是叔叔,又不是爸爸,也不好多做抱怨,就跟着笑了笑,“我们当老师的,照顾好孩子是应该的,只是睿哲还这么小,父母就是再忙,也该尽量多抽出些时间陪陪他,睿哲性格有点内向。”父母忙,据说奶奶的精神还不大正常。 “我回去和大哥他们说说,让他们多注意一下,老师,他的名字就叫陈睿哲吗?”不是和家里说叫秋睿吗?一次可能听错,老师接连说了好几次,听错的可能性太小了。 老师一听他这么问,顿时又狐疑起来,她是想让家长尽快将孩子接走不错,可也不敢随便将孩子交付给一个连孩子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陈安修也看出老师的表情不对了,就解释说,“在家里我们都是叫他睿哲,我还真是不清楚他上学叫什么名字。” 他这么一解释,也算说得通,平安夜,老师也想快下班,就又给刘雪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接着又给陈天齐打了个,陈天齐的电话倒是顺利接通了,他听说睿哲还在幼儿园,说是尽快赶过来,老师一听他没个准话,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就说,“陈大夫,你弟弟,就是陈安修先生正好来这里接孩子,睿哲想跟着叔叔走。”老师也不算撒谎,睿哲一见到陈安修和冒冒来,就站在边上不走了。幼儿园里就剩下他一个,天黑了,他也知道害怕。 陈天齐大概是没想到陈安修会在那边,让老师将电话交给陈安修,确定真是陈安修了,就在电话里说,“安修,我这边还在值班,你能不能帮我把睿哲送回家?” “行,我待会把他送到大伯那边去。” 老师见人家爸爸都同意了,也乐于提早解脱,就又去给睿哲拿一应的用品。 睿哲和陈安修虽不见得多亲近,但此刻叔叔愿意接他走,他还是很高兴的,眼睛笑地弯弯的,自己坐在地板上换鞋子。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年的除夕了,亲爱的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全家幸福,父母都健康,孩子们都快乐,工作的都加薪,上学的都考个好成绩,2015年发大财,青春永驻o(≧▽≦)ツ 给你们看看我今年蒸的年糕,哈哈哈,模样一般,味道还可以_

章节目录 第342章 陈安修虽然从心里厌烦刘雪,但是对着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他也生不出什么恶意,帮糖果穿上扣好衣服,又继续蹲着给睿哲提鞋穿外套戴帽子和围巾。 他做这些的时候,老师就一直夸他,说做事这么细心,一看就是经常在家里帮妈妈照顾宝宝的好爸爸。 陈安修不怎么谦虚地欣然接受了,章时年工作忙,家里两个祖宗平日的衣食住行,可不就是他在操心嘛,吨吨还好点,冒冒简直是他上辈子的冤家对头,这一世托生成他儿子就是专程来折腾人的。而且可以预见的是,现在仅仅是开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冤家冒冒当然不知道他爸爸的千愁百绪,他和糖果距离上次周末见面又有十来天了,小兄弟俩乍一见亲地不行,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这么无聊的行为,他们两个还乐此不疲,就是戳着戳着,冒冒的小爪爪熟门熟路地就探到糖果口袋里去了。糖果的口袋里常年都装着吃的,不会很多,但只要掏,总是会有的。冒冒见的次数多了,就认定了一个事实,果果的口袋等于移动的零食袋子。 这次糖果的口袋里也确实有,就是幼儿园下午发的海苔,糖果留下一块就放在口袋里了,大概是留着路上吃还是怎么的,结果这会就被冒冒掏出来了。但海苔是小块独立包装的,尽管边缘已经被老师细心地撕开个小口,可冒冒不得其法还是撕不开,撕不开吧,他还不愿意还给伸着手等着的糖果。 糖果等了半天,见他还是没打开,可海苔已经被捏碎了,就趁冒冒拿地不牢,一把又抓了回来。旁边的老师见他伸手以为他又要打架,还向前走了一步试图阻止,没想到糖果只是将东西拿了回来,没动手打人,她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除了刚来的那个月,叶知夏的表现一直还可以,话少点也不是大毛病,关键是胖乖胖乖的基本不会主动惹事,唯一一点要说不太好的,就是太护食,中午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哪个小朋友要是胆敢把筷子伸到他盘子里,菜还没碰到,他就开打了。就是他不小心掉的,也不准别人捡去吃了,吃了就挨打。别看他现在刚满三岁,在班上年纪不算大,力气却一点都不小,小班里基本没人能打过他。所以他们小班开学,到现在还没四个月,班上的小朋友都已经自发地树立一个认知,捡到叶知夏小朋友的东西一定要记得给他送回去。 糖果只拿回东西没打人,已经让老师觉得很稀奇,可当她看到糖果撕开海苔包装纸后,还主动分给冒冒一块,她已经惊奇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尽管分出去的那块比指甲盖也大不了多少,但她发誓,她真是第一次见叶知夏分东西给别人吃。 可能是觉察到有人在看他,糖果转头看看老师,见老师没说话,他默默地将剩下碎掉的海苔一点点舔着吃了。吃完之后还自觉地把剩下的垃圾丢到了墙角孔雀造型的垃圾桶中。 陈安修在帮睿哲穿外套的时候,也注意了糖果和冒冒的互动,他倒没有老师的担心,一来他不知道糖果在幼儿园里的彪悍人设,另一个,他一直觉得糖果比冒冒懂事,冒冒这么皮,糖果都没和他动过手,真是太有忍耐力了。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陈安修将两个孩子打点好,和老师道别,领着三个孩子从幼儿园里出来,这时天色已经很暗,五点半多一点,这边的路灯都开了,街面上亮堂堂的,不过即便这样,他也没敢开太快,毕竟车上三个孩子。后座就一个宝宝座椅,他将最不老实的冒冒绑了,糖果和睿哲还算乖,安静地分坐在冒冒两边。 车子刚开了一点,糖果就喊饿,他和陈安修亲近,饿了也不忍着,就和小陈叔叔说。 糖果说了,睿哲也跟着动了动嘴巴,他也饿了,陈安修一心想把睿哲尽快送到家,倒是将这茬忘了,孩子这个时间可不是要吃晚饭了吗,他暗骂自己粗心,他知道在这附近有个不错的饭店,环境干净,饭菜味道也不错,就有心想带两个孩子去吃点,不过他之前给李文彩打过电话,知道对方此刻肯定在家里等人,怕吃饭耽误时间就又给李文彩去了个电话。 李文彩在电话里一听陈安修要带着睿哲在外面吃东西,就不让,当然说地委婉些,但大体的意思陈安修还是能听出来,说什么睿哲肠胃弱,他们从来没带着睿哲在外面吃过东西,就怕孩子吃坏肚子,得不偿失。 听她这么说,陈安修也不想多事,可糖果和睿哲又不停喊饿,孩子一饿肚子就一刻等不及的样子,正好经过一处小学门口的时候,碰上放学,堵车很厉害,陈安修就把车暂时停下,领着三个孩子下去准备找点东西先垫垫肚子,校门口附近的面包店里,有刚出炉的纸杯蛋糕在贩卖,还很热乎,好多家长都在陪孩子买,陈安修觉得应该不错,问了问也都说味道好,他就跟着去排队,其他家长见他一个年轻爸爸领着三个小豆丁,还主动给他让让位置,让他先买。 嘴里有了吃的,糖果和睿哲就消停了,冒冒跟着蹭了一个,也开心地不行,抱着啊呜啊呜地吃,头也不抬一个,陈安修一路顺利地到达陈建明家所在的小区。绿岛今天白天温度就不是很高,现在入夜了,就更冷了点,特别是市中区,离着海边近,晚上的风呼呼的,就这样,陈安修的车靠近陈建明家所在的单元附近的时候,就看到楼边路灯下站着一个人,穿着羽绒服,裹着围巾,边不停跺脚边在张望。 陈安修看那身高体型,很像李文彩,就更加放慢了车速,经过那人附近的时候,直接停了下来,“大娘?” 他一停车,李文彩也看到他了,也顾不上和他说话,就趴到后车窗那里找睿哲,陈安修将后门的车锁打开,“大娘,外面冷,你上来吧。” 李文彩打开车门,见到睿哲确实在车上坐着,就摸了摸他的脸,又朝着陈安修摆摆手说,“不上去了,我身上衣服凉透了,别冻着孩子们,这就到楼下了,你把车停好,咱这就上去。” 陈安修本来是没打算上楼坐的,睿哲这么点的孩子,他这个当叔叔的见到了,怎么也不能丢在幼儿园里不理会,可对于李文彩和刘雪上门将他妈妈打了的事情,他至今不能释怀,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三四个月了,他还从来没到这边走动过。 将车停好,李文彩跟过来从后面拉开门,她想把睿哲抱出来,但不知道碰到哪里了,还是没抱稳,刚抱出车门,大人连着孩子一起摔到地上了。睿哲吓地叫出声,陈安修赶忙过去将他们两个扶起来。睿哲跟着刘雪走了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就没之前那么娇气了,至少这次被摔了也没哭,要在以往,不小心碰一下,憋不出眼泪都要干嚎半天。即便没哭,李文彩也担心他磕到哪里了,摸摸这里问疼吗,摸摸哪里问疼吗? 陈安修下车离她近了,才发现李文彩右边那条腿不太得劲,也不知道是先前的伤没彻底痊愈,还是刚刚摔一下的原因。但见这祖孙俩一个伤一个小的,他就让李文彩走前面,他领着三个孩子跟着上去。 家里不出意外地只有陈建明在,他也很疼睿哲这个孙子,一见面就抱在膝盖上看了又看,但他在儿孙身上的心终究不比李文彩,室内灯光明亮了,李文彩又给睿哲摘了帽子和围巾,她一看到睿哲的脸就抱着哭,“这才出去几个月,怎么就把孩子苛待成这样了,我说不让她带吧,她非要自己带,她要带就好好带啊,要去了又不管,我早就说那一家人都掉到钱窟窿里去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能抽时间照顾睿哲,我让你和天齐把人接回来吧,你又说不够刘雪来闹的,丢人现眼,你倒是想要脸面,你看睿哲瘦成什么样了,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跟着后妈过。” 陈建明被她说地有点尴尬,伸手拉她,“你快起来,当着小辈的面,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安修和冒冒还在这里呢。” 李文彩也是一时情绪失控,这时也想起陈安修还在了,就抽张纸巾抹抹脸上的泪站了起来,强笑说,“安修你看,大娘老了,让你看笑话了,你和冒冒糖果快过来坐。” “不了,大娘,吨吨学校里还有活动,我还得赶过去,现在时间不早了。” 李文彩就拉着胳膊留他,“我饭都做好了,都在锅子里热着呢,这就吃饭了,吃点再走吧。”现在家里的亲戚一个两个的,都不和他们家走动,她也不是没一丝后悔的。 陈建明也开口留,陈安修还是没答应,李文彩又说,“糖果和睿哲是同学,都刚从学校出来,他肯定也没吃饭,就让糖果吃点吧。”她说话的时候,家里的小保姆已经将热好的饭菜端了出来。四菜一汤,还算丰盛。还特地给孩子捏了两碗菜肉饺子,个头不大,但一个个肚子圆滚滚的,还冒着热气。 糖果个头矮,看不到饭桌上的菜,但他闻到味道了,就有点拔不动脚,他饿了,吃了个纸杯蛋糕也只是垫吧垫吧,算不上正餐,可他家教不错,知道这是别人家,也没出声说吃,可毕竟是个三岁孩子,眼神就藏不住,陈安修见他这样也不好装作不知道,陈建明和李文彩又留,他就答应让糖果吃点再走。 见他要留下来,李文彩还是很高兴的,又催着洗手吃饭。将冒冒暂时留在客厅里,陈安修带着糖果去洗漱间洗手,等他们出来,李文彩又带着睿哲去洗,冒冒从桌边的小垃圾桶里抓出吃剩下的半个纸杯蛋糕,“给吃。”他要给糖果。 陈安修打他的手,“你怎么这么坏蛋,你吃剩下丢掉的就给果果吃。”他说完了突然想起来了,冒冒和糖果的蛋糕下车之前就吃完了,就睿哲吃东西慢,下车的时候是一手攥着一个。他低头看看,垃圾桶里果然还有一个完整的,应该是睿哲还没动的,谁让丢掉的,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不过实在也犯不上为这点事追根究底的,而且人家还给了面子,没当面嫌不卫生让丢掉。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要说心里一点没感觉也不可能,你前脚给孩子买个东西,人家后脚就丢掉,嫌弃的意思不言而喻,哪怕是让孩子放在桌上,说是孩子要吃饭不让吃蛋糕了,等人走了怎么丢不行? 喂糖果吃了大半碗饺子,又吃了点菜,估摸也有八·九分饱了,陈安修就停了筷子,陈建明和李文彩还想留他说说话的,他这次就没同意,生气不至于,就是不怎么舒服,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吨吨那边等着。 他们从陈建明家里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六点半,他这次走环海的单行公路,红绿灯很少,比来的时候要快得多,不到七点就到吨吨的学校了。他持请柬带着两个豆丁进门,拍卖会竟然还没开始,有人还在台上讲话。 陈安修心想就知道会搞这一套,他知道章时年已经来了,就在坐在下面的人群里找,座位安排应该是校方插手过的,前三排位置和后面的椅子颜色都不一样。当然作为暴发户陈秋阳的爸爸,章时年肯定是没资格坐在前三排的,不过他这人属于丢在人海里也能一眼抓出来的级别,更何况这里还不到一千人,所以陈安修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人找到了,恩,位置不错,还挺靠后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的有点晚了,主要最近光忙着长肉去了_ 祝嗳呦薇生日快乐,年初五,好大的生日啊。

章节目录 第343章 因为身份或者地位的差别,被区别对待,放在哪里都有,即便是在环境相对公平单纯的学校偶尔也不能免俗,吨吨入学自己填的学籍卡上父亲一栏是陈安修,职业是在家务农,所以即便章时年已经来学校给吨吨开过不少次的家长会,校方的资料那边依旧认定陈秋阳的爸爸是农村暴发户,这点陈安修心里很明白,不过他对暴发户的认同度还挺高的。暴发户的钱至少是自己辛苦赚的吧,也不是偷抢的,不丢人。 只是可怜了章时年,从出生就自带各种耀眼光环,大概从来没被人忽视地如此彻头彻尾吧? “章先生,被淹没在人群的感想如何?”台上冗长的讲话还在继续,陈安修掩嘴悄悄打个呵欠,小声问边上抱着胖冒冒正在聚精会神听演讲的章时年。 “新鲜。”章时年目不斜视地回了他两个字。 陈安修闻言轻笑出声,“臭屁吧,你。”一点都不知道谦虚的人最无耻了。 章时年弯了一下唇角没说话。 陈安修自问没章时年的定力,尽管上面讲话的貌似是本市的一个大人物,说的正是他的白手起家史,别看老爷子年纪一大把了,激情是一点都不少,声音洪亮激昂,感情饱满充沛,轻易地就吸引了在场包括章时年在内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特别是学生,有好些激动地脸都红了,看到那些年幼稚嫩的小脸,陈安修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年纪大了吧,情绪怎么一点都带动不起来,比起关心这老爷子的创业史,他更想好奇这老爷子是来参加儿子还是孙子的学校活动?好吧,他承认他是太无聊了。怎么看这老爷子也得有六十多了,如果真是为儿子而来,他真是由衷佩服这老爷子的精力了。 无聊是无聊,但陈安修好歹有基本的素养,知道别人在台上演讲的时候,其他人在台下窃窃私语个没完是极没礼貌的行为,所以即便无聊到要死,他也没继续勾着章时年说话。他将身体向后挪了挪,靠在椅背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室内的情况,布置还是很温馨的,走的是浪漫的童话风格,彩蛋,气球,包裹漂亮的礼物盒子,各种精致的小玩具,甜美的糖果随处可见,就连墙壁上都贴满了可爱的圣诞故事图片,室内没有高大的圣诞树,但家长桌上都摆放了一个五十公分左右的小圣诞树。 人数的话确实不少,但大多还是学生,家长相对少点,可能学校也顾忌到很多学生的家长不会到场,所以学生和家长并没有安排在一处,家长都集中在中间的圆桌上,学生则分列在两侧,他们没有桌子,只有联排的椅子,但两侧的墙边都摆着长长的自助餐桌,桌上有水果糖果和各种零食,可以自己取。 扫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吨吨的身影,就在他将视线慢慢收回来的时候,就听桌下砰地一声,室内的地面上都铺着地毯,声音其实也不是那么大,至少其他人都没反应,陈安修之所以注意到,是因为就在他的右手边,他一低头就看到一只巴掌大的小鞋子就躺在他的脚边,杏色的,右边还绣着个熊头,怎么看怎么眼熟,还没等他说话,砰地一声又落下一只,他顺着那方向看去,就看到两只白胖的脚丫子在半空中蹬啊蹬的,再继续往上看,就看到一只肉肉的小爪子落在一个大的手掌中,好像是和人比大小,可能觉得一只爪爪不够,又放了另一只爪爪上去,完全将大的手掌盖住了,这样他好像就满意了,两只爪爪在人家掌心里上下拍了拍,结果被大的一把握住了,刮刮手心,他乐地哈哈笑出声。 陈安修看到这里翻个白眼,光看章时年的脸,他以为这人听地多认真呢,原来桌子底下逗儿子同步进行中,一点都没落下,没错,这一大一小除了章时年和冒冒父子俩还能有谁? 演讲临近结束,室内噪杂的声音多了些,冒冒的笑声并没有引来过多的注意力,但同桌的人还是听到了,有人就转过来头来看他们,陈安修表示歉意地笑了笑。那人见孩子虽然在另一个男人怀中坐着,可看眉眼应该是这个年轻男人的孩子没错,“你两个儿子都挺乖的。我家里还有个四岁的,三分钟都坐不住。”像冒冒糖果这么大的孩子,只要在公共场合不哭不闹,一般人都不会对他们有太多的苛求。 知道他误会了,不过对着一个陌生人也没有解释太多的必要,陈安修笑笑说,“他们也就老实这一会。” 这时演讲已经结束,坐在最前排桌上的校长起身带头鼓掌,走上台又说,“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谢谢马合敬先生的精彩演讲。” 陈安修也跟着拍拍手,但同时问刚刚和他说话那人,“麻烦问一下这人是谁?” 那人知道他来得晚,没听到前面的介绍,就说,“你不认识他,总该知道盛凯集团吧?” 陈安修点点头,这个大概绿岛人没人不知道的,可以不知道盛凯集团,但是盛凯超市,盛凯水果店,绿岛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就连秋里镇上都有俩,听说人家集团挺大的,总部设在绿岛,其他城市也有,具体涉及什么业务,他就不清楚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马和敬已经从台上走下来了,经过另一桌的时候停下来和一个四十上下中年模样的说了几句话。 陈安修同桌这人估计也是个八卦的,搭上话了就自来熟,“那个就是孙英明,有名的孙家三姐弟的老小,这个你应该知道吗?” “听说过,听说过,他们看样子挺熟啊。”偏遇上陈安修这个也肯配合的。 “有钱人打交道自然多吧,不过也听到一个说法是他们要结成亲家了,马合敬有个儿子叫马钰的,孙英霞正好有个闺女,叫徐,徐什么,反正两个字叠着,我这一时想不起来了。” 徐彤彤,陈安修心中立刻浮现出这个名字,不过他也没点破,“这马老爷子真老当益壮,这个年纪了还能喝儿媳妇茶。” “这算什么啊,更小的那个儿子不是还在这里上初中吗?” “这差不少岁数啊。” 他们的对话没有可以压低声音,桌上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说到这里,又有一人插话说,“你不知道,那个马钰是第二个老婆生的,前些年早就离婚了,现在是第三任老婆,才三十来岁,以前是个模特,现在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上次在电视上见到,还是那么漂亮,据说挺得宠的。” “不争宠哪行?这老爷子可有八个子女,还不算外面的。” 陈安修越听越感慨,这真的不是电视剧的情节吗?有钱是有钱,可也太复杂了吧,他之前还嫌弃章家事多,这么一比,章家真是弱爆了,都不需要他去奋力搏杀出位。章家老爷子只是摆摆脸色,真是……太和蔼可亲了。 马合敬下去以后,校长简短地讲了两句,就宣布晚会即将开始。 陈安修也不准备再打听了,就拿了桌上的节目流程单打开看,今天晚上与其说是拍卖会,倒不如说是茶话会或者是同乐会更合适,拍卖是穿插在学生的各种表演中,倒也是新奇有趣。至于其他人呢,毕竟都不熟识,多少还有点分寸,点到即止,也没继续往深处聊,转而谈论起哪个节目有自家孩子参与的话题。 “不知道有吨吨没有,好像没听他说起。” 章时年听到他的嘀咕,回说,“他最近准备拍卖的事情,应该没时间排练节目。” “也是。” 他们说话的时候,舞台上的大幕已经缓缓拉开,四个小主持人,两男两女一起走了出来,首先是一个清亮的男音,“尊敬的各位家长,亲爱的各位同学……” 陈安修还没来得及反应,冒冒一听这声,嗖地将头扭过去了,踩着爸爸的膝盖,兴奋地大声喊,“得得,得得……”一边喊还一边挥手,生怕别人看不到他。 刚开场这一刻,大堂里还是挺安静的,冒冒这一喊大家就都听到了,纷纷转头,当看到是个超级热情的胖宝宝,哄地一声笑开了。更有不少男生拍凳子起哄,“哎吆,这是谁的胖弟弟?快去认领。” 陈安修有种冲动想把冒冒塞回肚子里。反倒处于目光中心的章时年比他还冷静些,顾自拍拍冒冒的背,轻声哄他,“乖了,冒冒,哥哥在忙呢。等哥哥忙完就来找你玩,现在坐下来等等哥哥好不好?” “得得忙啊?”他现在多少也懂点事,好好和他说,他还是知道好歹的。 “恩,哥哥忙,所以你不能捣乱。要不然哥哥会生气。” 这样说,冒冒就乖乖坐下来了。 但经过了这件事,大家的情绪一时平复不下来,就不如方才的安静,好在吨吨能压得住场子,他表现地一直很镇静,虽没像其他娴熟的主持人用一种更灵活的方式将这件事化解,但他从容不迫的声音也渐渐地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舞台上。 事情平息后,陈安修将冒冒抱了过来,他刚才倒不是全然尴尬,他是觉得砸了吨吨的场子,这都是第二次了,他来的路上就和冒冒说,到哥哥的学校后一定不准闹事,冒冒好好地也答应了,谁知道临了临了又闹这一出。但他这知道,这事是也不能全怪冒冒,他要是知道吨吨是主持人,在吨吨出场前再叮嘱两句,冒冒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惊喜了,“你看那么多小朋友都没吵,就你一个人吵,多不好。”也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其他家长还有带孩子的。 “是我得得啊。”是我哥哥,别人喊干什么,理由多么充足,逻辑多么清晰。 陈安修快败给他了,“那你也不能大声吵闹啊,哥哥在主持节目,好多人都在听,你这么吵,别人听不到你哥哥说话了……” 他们自己在说话,都没注意到马合敬的目光落在章时年身上充满了疑惑,犹豫和些许的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战

章节目录 第344章 冒冒一开场就闹了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之后的时间里陈安修就将人看地更加紧了,免得再出什么岔子,不过挡不住人家冒冒已经一喊出名了,就连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穿梭在人群中帮忙送送东西收收桌上垃圾的女生们,每次经过他们桌边,都要捂着嘴小声笑,“就是他,就是他,刚才就是他……” “他可真胖,不过好可爱啊,他的帽子上还有两个梅花鹿角,老远就看到了。”也许是听到了别人的话,冒冒还故意摇摇脑袋晃晃,晃地陈安修眼晕,很想给他拗了去。 “他边上那个小胖子也很漂亮,眼睛那么大,看他穿的校服,是咱们学校幼儿园的呢。”糖果放学后没回家,现在还穿的幼儿园的校服。 更有大胆的女生趁着分发圣诞小礼物的机会,来来回回给冒冒和糖果发了好几遍,以至于他们桌上堆放的礼物比其他桌上高出一大截,引得邻桌频频侧目,陈安修都觉得不好意思,婉拒了几次,但分发礼物的不是同一个人,和这个说了,过会下一个还会过来给糖果和冒冒。到最后,陈安修都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了。 小孩子就没大人这些烦恼了,人家给了,他们就收着,看到个新奇的,还翻来覆去地玩会。可时间一长就不行了,不仅是冒冒就连糖果也不愿意老实坐在原地。身上有跳蚤一样,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其实就是想下地玩。 章时年就说,“让他们下去玩玩吧,和他们说好不要到处去,就在附近走走。” 陈安修看桌子中间的空地上也有其他的孩子在玩,不过人家看着都比冒冒糖果大点,虽然是在玩,但没大吵大闹的,他不担心糖果,他不相信冒冒,“你下去了,要是再惹事,爸爸就把你抓回来,下次再也不带你来哥哥的学校了。” “我很好。” 陈安修心道你好个屁,可在公共场合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弯腰从桌下捡起鞋来给冒冒穿上,又把他和糖果从椅子上抱下来,让他们在附近的空地上走走跑跑。还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几个小橘子给他们装到口袋里了。 可能忙着主持的事情,吨吨一直没有过来,舞台上的表演在继续,间歇的拍卖也进行了好几轮了,拍卖品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据说都是学生们自己募集的,不过除了第一个宝石手链拍了三万多块钱略显贵点,其他的价格并不是很高,有的学生都敢起来自己竞价。看目录的话,似乎后面的东西还贵点。因为价值都不算很高,大多数人家长不太当回事,拍的时候也没有太仔细打量物品的,虽然有专门的学生会事先带下来给大家过目。 因为冒冒戴着那个有梅花鹿角的帽子,晃晃悠悠的,目标非常明显,陈安修就没把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偶尔的小小分神去看表演和拍卖。 但冒冒拉着糖果往前走的时候,陈安修还是早早就注意到的,就见冒冒拉着糖果的手一路走,最后在一个正在吃东西的小女孩面前站住了,“坏了,他又要抢人家东西。”他和章时年小声说完,就要过去逮人。 章时年及时拖住他的手腕说,“你先等等。我看他这次不像。”以前冒冒和人要东西都会先伸伸手,这次没伸手。 但章时年的话刚说完呢,冒冒就伸手了,不过他没伸手和人要,反而是将自己口袋里的小橘子掏出给别人,“小妹妹啊。”他第一次见人家,就这样亲热地喊。 陈安修看到这里,闷笑了声,那个女孩看起来四五岁是有了,冒冒什么眼神。 四五岁也是小孩子,那小姑娘见冒冒给他东西,也没什么防备心地就伸手接过来了,还很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冒冒一看人家收下了他的橘子,小爪子自动自发地就伸到人家的小饼干袋子里抓了一把出来,我给你了东西,然后我再拿你点,你看就是这么理所当然。 可就是他太理所当然了,陈安修羞愧地头都抬不起来了,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是家长教的,可他发誓,他真没教过冒冒这些,谁知道冒冒这调皮捣蛋的天赋从哪里继承的,他半捂着将脑袋转往另一边,右手在桌下捣捣章时年,“你去,你去,你去把他拖回来。”实在太丢人了。 另外一边,人家女孩反应过来,一把将饼干袋子攥起来,生气地说,“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饼干。” 冒冒已经吃了一块,见对方这样说,又从手里拿了一块还回去,“给。”你要,我就给,多么好说话。 那女孩可能也被他绕糊涂了,还道谢了一声,竟真的接过来吃了,这场景看的女孩妈妈都跟着笑起来,“这个小宝宝怎么这么有趣,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冒冒一伸右手两根短短的指头,“姨姨,两生日了。” “小宝贝,你嘴怎么这么甜。”她握握冒冒的小手,又问他,“这个是你哥哥吗?”他问的是一直站在冒冒身边的糖果。 “果果。” 绿岛这边有的地方哥哥也有guoguo的发音,所以人家只以为他年纪小,发音不准,也没怀疑他们是兄弟,“这个小哥哥真负责,一直都紧紧跟着弟弟。” 女孩妈妈看他的手里空着,从女儿饼干袋子里抓了饼干给他,糖果摇摇头表示不要,这时章时年就不能不出声了,他过去替冒冒道了谦,又将两个小的领了回来,那女孩妈妈大概怕冒冒回来挨训,还说了好些孩子很可爱,又机灵,不要凶他之类的好话。 冒冒一回来,陈安修照他脑袋上就弹了一记,“又要人家的东西,你给我等着,回家再收拾你。”他想把冒冒手里的饼干抠出来,冒冒紧紧攥着不让,他也不想在这个场合将孩子惹哭,就没继续强迫。 别看糖果别人给他,他不吃,但是当只有冒冒的时候,他还是知道要的,“弟弟啊,给我两个。” 冒冒还很大方,他手里一共就三四块,就数两个给他,说要俩就给俩,不多也不少。 陈安修低头见两个胖子光明正大地在他腿边坐着分赃,恨不得一脚将冒冒踢出去。 冒冒的爪爪就那么大,总共也没抓到几块饼干,所以没用两分钟就分吃干净了,那女孩不知道自己想通了还是受到妈妈的嘱咐,又拿着饼干过来要和他们分,陈安修赶紧拦着没让,说他们刚吃饱饭,又说谢谢人家小姑娘。饼干没分成,但一来二去的,冒冒就和人家熟识起来了,过会冒冒又成功勾搭到邻桌两个稍微大的男孩,还充当领头羊地带着大家到最前排的空地上看节目。 陈安修不放心,远远地跟着过来,小孩子个头矮,即便站在最前面也挡不住人,当然也就没人阻止,况且这本来就是个比较轻松的活动,没有那么多规矩。 本来一切都还算好,但是当吨吨出来的时候,陈安修的心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次冒冒倒是还好,他没闹事,他颠颠地跑到舞台边上,伸手将一个橘子骨碌到吨吨脚边了,陈安修注意到和吨吨搭档主持的那个女生眼睛向下扫了一下,之后嘴角轻微地弯了弯,吨吨反而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但临下台的时候弯了一下腰,将橘子捡走了。 接下来冒冒都还算老实,无非就是在底下等哥哥出来就向前跑跑,要不然就是有歌舞表演的时候,他在下面也跟着节奏扭扭,都没闹出什么事情。这让站在不远处的陈安修也稍稍放了点心。 中场过半的时候,拍卖的东西价值明显高起来,章时年也拍了黑色的名牌小坤包,花了一万多点。选的物品算中规中矩的,价格不算很低,也不高的惹眼。吨吨捐出来的是他之前花两万拍的那个青玉笔筒,被位置比较靠前的一个中年男人花两万八拍到了,他当场签支票,就领着小儿子上来取了东西。学校里自己弄的和外面正式的还是不大一样。 他那儿子看着有五六岁,怀里抱着笔筒就很高兴,但他一下来,冒冒两步冲上去,一把就将那笔筒抓在自己怀里了,他的手那叫一个快,加上可能人家也没人防备他,他抓到怀里掉头就走,“我得得的。” 人家刚买的东西,眼看着要被他白白拿走,当然不肯让,管他什么理由,那孩子伸手抓冒冒的衣服,就想抢过来,糖果上去忽的推他一个趔趄。 陈安修慢了一步这时也跑过来了,双方都不想将事情闹大,就赶紧拉着孩子到边上商量解决。 经过了之前的的事情,陈安修知道硬抢没用,就试图和冒冒讲道理,但是冒冒属毛驴的,认定了这是他哥哥的,就是抱着不松手,陈安修试图从糖果这里找到切入口,就故意问糖果,“果果,你说,这笔筒应该是弟弟还是别人的?” 糖果看看冒冒又看看旁边站的另一个孩子,木木着脸开口说,“弟弟抱着。”弟弟抱着就是弟弟的,偏心的果果就是这么耿直。 陈安修瞬间无言以对,糖果,你可以更有原则点吗? 有了支持者,这下冒冒更不肯放手了。 章时年知道出事了,也从后面的桌上过来了,两人合力劝了很久,冒冒这次还就是谁说都不干了,偏另外那个孩子也不想放弃,这让章时年想开口买回的话也说不出来。至于陈安修呢,他就自始至终没想纵着冒冒,非要让冒冒还回去不可。 双方正在僵持的时候,马合敬过来了,那孩子的父亲显然认识他,见此恭敬地打了个招呼,“马老,您怎么过来了?” 马合敬和气地笑了笑说,“看这边孩子们热闹,过来看看。” 章时年曾经在其他场合见到过马和敬,也知道这人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点个头示意,也没多交谈的意思。 马和敬在章时年面前端不起架子,主动开口说,“章先生,好久不见了,刚才见到您,还差点以为是我老眼昏花认错人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马总客气。” 马合敬也是驰骋商场多年的老狐狸,他看章时年的态度,就知道此刻不是搭关系的好时机,也就没太刻意拉关系,转而充当起了和事老,劝那个中年男人将笔筒转让给冒冒,当然理由说的很好听,说什么小朋友要礼让弟弟,都是家长不要伤和气之类的圆乎话。 那个中年男人呢,见在绿岛手眼通天的马和敬对章时年都这样的态度,他也怕不小心招惹到大人物,答应地就很痛快。 章时年大概从小习惯了这待遇,倒也不惊奇,只陈安修享受不了这优待,见冒冒说不听,直接就从冒冒手里将东西夺了过来,和人道歉,还给了人家孩子,又在冒冒没哭出声之前,抱着从边上的侧门出去了。 马合敬没想到这个年轻男人的脾气这么急,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地见事情急转直下,无法挽回。 陈安修都将人抱走了,章时年也不准备多停留,客套了一句也领着糖果追出去了。 能在商场上混出个样子的,大多都是人精,前排的人几乎没有认识章时年的,但马合敬对章时年的态度落到了很多人的眼中,就有点耐人寻味,这其中就包括孙英明。 陈安修这次惹冒冒比较厉害,冒冒足足嚎了半个小时,连在后台忙碌的吨吨都听到人议论跑了过来,那时冒冒边哭还不忘嘟囔,“我得得的,我得得的。” 了解事情过程后,吨吨和他说那个笔筒坏了,是他不要的,他以后准备买个更好更漂亮的。冒冒这才慢慢歇了眼泪。 节目也看了,东西也拍了,陈安修看冒冒哭成这样,也没了心思再进去,正好也快九点了,楼南之前打电话过来已经到家,他就想先把糖果送回去。 “爸爸,那我去换个衣服,咱们一起走吧。” “你不是还要主持节目吗?能这么早走吗?”他记得节目单上接下来还有不少,一直到十点半差不多。 “我本来就是代打的,我们有个七年级的小师弟,之前排练都是他,一直都很顺利,结果临上场了,他紧张地不停跑厕所,我这才临时顶上去的,我刚刚在后台见他好多了,本来就想还给他,他说腿肚子打颤,我走了,没人替代他了,他就不害怕了。” 陈安修也不知道吨吨这招能不能行得通,但没过多久,吨吨换好衣服,洗过脸从后台跑了出来是真的。 章时年抱着糖果,陈安修抱着冒冒,吨吨跟在他们身边,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在喊,“下雪了,下雪了。” 他们出去一看,果不然,真的下雪了,这是今年他们在绿岛遇到的第一场雪。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章节目录 第345章 绿岛位于北方,冬天下雪是常有的事情,倒也不稀奇,但下在平安夜的雪,总是凭添了些温馨浪漫的味道,可今天这浪漫只持续到陈安修踏上台阶的前一秒,因为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吹在他脸上的冰冷雨水,是雨夹雪,他忙抱着冒冒又退了回来,“不行,雨雨太密了。”停车场离着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和章时年当然没问题,但糖果和冒冒太小,吨吨的身体也不属于那强壮一类的,“这样吧,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去把车开过来。” 章时年反思他这个一家之主是不是太失败了,为什么每当这个时候,连他都在安修的保护范围之内,难道他不是最应该被派出去干活的那个吗?“我去。”他是一直主张安修要有自立的能力,可也不需要事事冲在最前面吧? 陈安修理所应当地说,“我跑地比你快。”他没法想象章时年在大雨中狂奔,然后淋个落汤鸡的样子。 章时年似乎明白他的想法,轻笑说,“又不一定要淋雨,学校里应该有准备吧,老师?”后面这句话问的此刻站在礼堂外的工作人员,看年龄和着装应该是个老师。 其实真的没有,天气预报又没说要下雨,但在章时年温和目光的注视下,被问到的年轻男老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伞在楼上,您稍等一下,我帮您去取。”他记得楼上办公室的窗台上放着两把伞,不知道是谁的,现在先借来用用吧。那个人有点让人不能拒绝,不是相貌,是身上的某种感觉,或者说是气势? “不要欺负人家老师。” “我是正常的询问。” 有种人总能将命令讲的像询问一样好听,章时年就是其中之一。好像陆……爸爸也有这样的习惯,询问只是一种客套的礼貌,并不是给予选择的权利。 外面下雪,寒气重,陈安修给冒冒拉拉衣领,抱着往大门里侧站了站。 吨吨也给冒冒拉拉裤腿,又问,“爸爸,你们今晚拍的什么?” 他这一问,陈安修突然想起来了,他们的东西还在桌上没带出来,倒是没有他和章时年的随身物品,但有糖果和冒冒的手套,还有拍的包和分发的小礼物,刚刚光顾着走了,他把冒冒放下来,“你和哥哥在这里等等,爸爸进去拿咱们的东西出来。” 冒冒胖乎乎的身体一转,将后脑勺对着爸爸,他在生气,不和爸爸说话。 陈安修直接气笑,从后面伸手捏他的脸一下,“长脾气了。”他以前都不知道孩子两岁之后竟然会进入人生的第一个叛逆期了。 他们刚刚出去,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要走,所以他们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陈安修跟发放礼物的女生要了大点的袋子,将所有东西一并装了起来。新上的主持人他也看到了,是个清秀的小男生,和吨吨年纪差不多,主持的时候,在台上直挺挺地站着,一点肢体动作都没有,一看就知道很紧张,但话说地还算顺利。 陈安修拎着东西出来的时候,章时年已经拿到伞去开车了。因为下雨的原因,室外的那棵高大的圣诞树已经被学校的工作人员合力移到了室内,冒冒和糖果可能是觉得好奇,在树下仰着头围着转来转去,还去抱抱树下堆放的硕大礼物盒子,当然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包装纸确实漂亮,灯光打上去,闪闪亮亮的,映地两个孩子的脸上的笑容也闪闪亮亮的。 他们这次开了两辆车过来,章时年带着孩子们一辆,陈安修到停车场下来,又取了他开来的车。 到楼南家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半,家里看样子是刚吃过晚饭,饭厅的碗筷还没收拾起来,见到他们进门,叶景谦过来打过招呼,接了章时年手上拎着的糖果书包,之后就进厨房泡茶了,楼南则把糖果抱了起来,“小陈叔叔带你吃什么好东西了,肚子吃地这么圆?” “饺子和菜。” “还吃饺子了?怪不得肚子都圆了,吃了多少个?” “一大碗。” 楼南就笑,又问陈安修,“这又是饺子又是菜的,吨吨学校那边的事情没耽误吧?” “在我大娘那边吃的。她常年照顾睿哲,做菜还行。” 楼南知道安修家和陈建明家有矛盾,不过有老太太在,也不可能说是打一架就真的断了关系和所有往来,所以对陈安修带着糖果在那边吃饭也没多想。 陈安修呢,也不想多谈那些事,就问,“糖球呢?还没回来。” 叶景谦端端着茶水和果汁出来,听到陈安修的问话就笑说,“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是当仁不让的主力。不到晚会结束,他是不会回来的,听说今年还有电视台到他们学校录节目。我十点过后去接他不迟。” “那说明咱糖球有能力。” 楼南插话说,“他要是在学习上有一半这样的劲头就好了。” 叶景谦将茶水倒上,“尝尝我新得的的普洱,说是勐海班章的老茶树,你们喝着习惯的话,走的时候给你们带上些。” 小坐了半个小时,叶景谦要出门,陈安修他们也顺势跟着起身。 “外面又是雨,又是雪的,你们今晚不回山上了吧?”楼南问他们。 陈安修抱着冒冒回说,“恩,在市区住,上山的路不好走,四哥和吨吨明天还要赶早出门上学上班。” “我猜也是。”叶景谦到厨房里拎了一包东西出来,“你们那边应该吃的东西不多,这些你们带回去,里面是些菜还有熟食,明早热一下就能吃了。” 市区的房子里是有段时间没住人了,陈安修也就没和他们客气。 房子定时有人清理,各处都很干净,吨吨今晚忙活半天有点累了,进门之后就直接回自己房间了,章时年去浴室放水,准备洗澡,门没关,听见安修和冒冒在卧室里说话,“爸爸知道错了,不该抢冒冒手里的东西,可别人的东西,冒冒抢了,人家也不愿意,你要是总这样,人家以后就不喜欢你了……” 冒冒声音很小,章时年就听不清楚了,不过等他出来,冒冒已经在爸爸怀里睡着了,说是生爸爸的气,可一到爸爸的怀里分钟就呼呼上了。 “他睡了?” 陈安修左右晃晃脖子,“这一晚上光盯着他了,终于睡着了。” 章时年接过冒冒将人放在被子底下,给他脱袜子,换衣服,陈安修去浴室里拧了热毛巾,给冒冒擦擦肉肉的手脚。 这天夜里陈安修睡地很沉,连外面的雨雪什么时候停下的都没察觉到。反正第二天早上出门什么雪的痕迹都没看到,只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了。 早饭后送走章时年和吨吨,陈安修在家里陪着冒冒玩了好一会,又是骑大马,又是抛高高的,乐得冒冒哈哈笑,快十点的时候带着他出门到正在装修的市区店里走了走,有孙晓天天监督,进展不错,质量方面,他带着冒冒没法仔细查看,不过之前每次来都看过,他也不是很担心。 里面因为装修,各处没地下脚,陈安修略站了一会就出来了,车开出一段距离了,孙晓拎着两个袋子在后面狂追,陈安修看到了,就将车靠路边停了下来,“还有什么事?” 孙晓跑地上气不接下气,追上来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副驾驶上,“陈哥,你回山上,帮我把这个给乐韵。” 陈安修顺口问了句,“什么东西?这么一大包?” “给她和我妈一人买了条羽绒棉裤,她懒地不行,天天窝在店里不出来走动,还老嫌腿冷。” “行啊,还知道疼媳妇了。我知道了,我回去就给她送过去,太冷了,你快回吧,晚上不行就多加床被子,空调也不用省着。” “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呢,对了,陈哥,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我刚刚想打电话让你等等的,结果没打通。” 陈安修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没电了,明明记得早上还有两格的。 到山上后,陈安修先去乐韵的服装店走了一趟,将孙晓的东西送过去了,接下来又到小饭馆和杂货店那边看了看,都没什么事,他就准备将冒冒送回村里,顺道吃个午饭再回来。他进门的时候,陈爸爸正在厨房里做午饭。今天实在太冷了,陈爸爸热的羊肉汤,见他从外面回来,就先给他盛了两碗出来,这汤是陈爸爸冬至那天熬的,在灶台上烧木头熬了半下午,最后出来的汤,浓白醇厚,没喝完的都装在一个小瓮里,什么时候想喝舀出两勺热热,撒一把熟羊肉,加点香菜末和辣椒油就很出味。 陈安修呼呼一大碗进去,热地头上都冒汗了,屋里暖气温度又高,他嫌热,过去将房门拉开个小缝,站在门边吹风。 陈妈妈说他,“你是三岁还是两岁,还等着大人跟你后面说,刚出汗有站在风口上的吗?感冒了别喊难受。” 陈安修只好又回去坐下,陈妈妈刚刚听他说昨晚去陈建明家了,就问他,“他们那边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和以前差不多吧,家里冷冷清清的就他们老两口,我大娘那腿好像还没好利索,走路一颠一颠的,看着也挺可怜,一进门就抱着睿哲哭,说是受苛待了。” “怎么,睿哲跟着刘雪还吃苦了,刘雪再怎么样也是他亲妈。” “是比以前瘦了些。”睿哲这孩子本来就挑食地厉害,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大娘那耐心天天换着花样伺候,不瘦才怪,“对了,爸爸,你知道我这次去幼儿园,发现睿哲大名竟然叫陈睿哲。” 陈爸爸也是头次听说,惊讶地抬头问,“你大伯不是说叫陈秋睿吗?” “原先是这么说来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老师确定说是叫陈睿哲,就为问这事,我还差点被老师怀疑成拐带孩子的,哪有叔叔连侄子大名都不知道的。”陈安修光顾着和父母说话了,也没注意奶奶是什么时候站在门边的,他一抬头还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奶奶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没,“奶奶。” 陈奶奶进门后也没说什么,陈爸爸和陈安修就更不好主动问了,只希望陈奶奶什么都听没到,要不然依她对睿哲的重视,不定要气成什么样。 饭还要一会才好,陈安修坐在那里不好多说话,就想掏出手机上上网,掏出来了,这才想起手机还没充电,他从抽屉里找个能用的充电器,冲一会打开手机,马上就有人打电话了。他过去看看号码,是刘雪,他直接摁掉,摁掉,又打来,他又摁掉,接连三遍,他干脆将刘雪拖进黑名单,以前和这人通话不多,他倒是忘了设置这功能。 过会有个陌生号码打过来,陈安修怕是客户之类的错过,结果一接起,就听刘雪在那边怒气冲冲地吼,“陈安修,你将我儿子藏哪去了?你赶紧把我儿子交出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你有病吧,刘雪,谁藏你儿子了?” “睿哲现在不见了,昨晚就是你去幼儿园接的人,你敢不承认?”

章节目录 第346章 睿哲昨天确实是他接着放学的,陈安修当然敢承认,但他接到之后就将孩子安然送到家里,那接下来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过睿哲是侄子,如果真的出事了,他也不能一点不理会,“你说睿哲失踪是怎么回事,他今天没去上学?也不在爷爷奶奶那里?” 刘雪听他这么说,就在电话那边问,“你昨天真把他送到爷爷奶奶那边了?” 陈安修心情不好,说话也不太好听,“你不是废话吗?我不把他送到爷爷奶奶那里,我领回来自己养着吗?晚上我能带还是我爸妈能带他,我们一家人吃饱了撑的,给你带儿子玩吗?” 他语气不好,刘雪语气更不好,“你吼什么吼?今天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说睿哲没去上学,他爷爷奶奶那边也没人接电话,昨天是你接走的,我不找你要人找谁要?” 陈安修也大概听出是怎么回事了,丢下一句,“你爱找谁要找谁要,你们家那点破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少来烦我。”之后就直接挂掉电话了。 陈爸陈妈刚刚听他说睿哲失踪,也都跟着悬起心来,一见他挂断电话就着急问,“睿哲是怎么了?”怎么说小孩子丢了可不是件小事,两家吵架的事都要往边上放放。陈奶奶更是急地话都说不出来了,嘴唇哆嗦哆嗦的,吓地陈爸爸赶紧过去给她拍背顺顺气。 陈安修也过去给她倒杯水,“奶奶,爸妈,你们别太担心,应该没事,我昨晚好好的把睿哲送到大伯那里的,刘雪说他今天没去上学,应该还在大伯那里,要是真出事了,大伯早就来电话了。”现在想想大娘昨晚见到睿哲那态度,是不大对,搞不好真就能做出来藏孩子这种事情。 陈爸爸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年头家里真丢个孩子还了得,全家都得炸了,哪能像现在风平浪静的,只刘雪打个电话过来叫嚣两声。 陈妈妈刚才也是关心则乱,现在琢磨过味来,脸上就不是很好看,“那刘雪找你干嘛,还在电话里大吼小叫的,怎么,他们不去,你这当叔叔的顺道替他们接回来,还接出罪过来了?一家子事儿精。” 陈爸爸看老太太还没缓过这口气来,就和陈妈妈打眼色,示意别说了。 陈妈妈是气不过陈建明家这做派,也不是成心要讲给老太太听,见陈爸爸不让,她忍下这口气,抱起已经挑完羊肉正拿勺子胡乱搅合汤的冒冒,“走,去厨房和奶奶看看锅子开了没有,锅子开了咱就吃饭。” 见儿媳妇出去了,陈奶奶拉着陈爸爸的手说,“建平,你再打个电话问问,看睿哲是不是真在家里。” “行,我这就打。”陈爸爸从茶几上拿了手机,拨陈建明的电话,不通,拨李文彩的,也不通,最后拨陈天齐的,他的倒是接通了,但是他在开会,电话是个护士帮着接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爸爸转过头来和陈奶奶说的却是,“天齐说在家呢,睿哲很久没见到爷爷奶奶了,今天死活不愿意去上学,大哥大嫂见今天天也很冷,就将人留在家里了,可能也忘了和人家老师说一声,老师就把电话打到刘雪那里去了。” 陈奶奶听说这么一回事,脸色也缓和了点,“没事就行,没事就行。刘雪就是做事毛毛躁躁的,也不问清楚。”但是经过这一惊一吓的,她也没了胃口,午饭只就着羊肉汤吃了小半块单饼,菜也没动几筷子就回屋歇着去了。 另一边刘雪放下电话,和旁边沙发上坐着抽烟的中年男人说,“淮哥,应该也不在那边。”要说陈安修将睿哲藏起来了,她自己都不信。陈安修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天天装的跟个好人一样,其实骨子里最随他那个妈,算盘打地精精的,无利不起早,今天别说是他主动藏睿哲,就是家里那两个老家伙求着藏,陈安修都不见得会插手这件事。 她打这个电话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那两个老家伙是不是将睿哲带回村里去了,真要带回村里去了,还不好办了,农村里别看平时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破事很多,她要真带人在村里将那两个老家伙打了,恐怕真就走不出来了,打了也白挨着,只要不闹出人命,就算报了警,镇上的派出所对这种村里斗殴事件也只会睁只眼闭着眼糊弄过去。查了也白查,进去村里问,保准一个看见的都没有,他们要么出去干活了,要么在家里没出门,即便他们当时就在现场看热闹,或者还非常不小心踢了你两脚。 所以她是能不和这群没素质的乡下人打交道就不打,不过听陈安修刚才的语气,家里的两个老家伙应该是没去,陈安修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现在没去,以后也甭想去了,她这通电话过去,依着二婶那脾气,恐怕现在已经对陈建明他们恼恨上了,乱吧,乱吧,她过不好,陈家的人也别想好过。 中年男人也就是叫做刘胜淮掐灭烟蒂起身,伸手搂过刘雪的肩膀说,“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要不然我找几个兄弟,去陈家从老到小挨个给你收拾一遍,让他们长长记性,保准他们陈家的人以后见到你都要绕着走,怎么样?” 刘雪故作娇俏地拍他的手一下,试图转出身说,“淮哥,他们都是本地,不好惹,算了。我也不想给你惹麻烦。”这个刘胜淮别看长地人头猪脸的,但是有钱有势,外面哭着喊着要跟他的小姑娘一大堆,这人也不是个修身养性的,到处留情,她就是离了婚,也没指望和这人过下半辈子,自然也不想和这人有太多牵扯,真要刘胜淮去将陈家上上下下打了,陈家几辈子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哪天她要是和刘胜淮分了,陈家不敢招惹刘胜淮这号人,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她在绿岛的事业风生水起的,短时间内可没打算离开绿岛。 刘胜淮没打算就此放过她,拉着她压在自己怀里说,“我可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是说陈家没一个好东西吗?特别是你二叔家那俩,一个叫什么陈安修,另一个叫陈天雨的,那个陈天雨还砸过你的店,我先让人去卸他两条胳膊给你出出气。”陈天雨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淮哥,你别说地这么吓人,我听着都害怕。”她可不想和刘胜淮拴在一条绳上去坐牢,她就是想赚点钱而已。 “你们女人就是胆小,这还吓人了,要在前几年,把他绑块石头填到海里去都成,那时候咱和市里的纪委书记都有交情,要不是朱查那小子犯事进去了,连带着他叔叔也倒了霉,要不然我这公司哪是现在这规模?那小子也是点背,撞个人也没撞死,竟然把全家折腾进去了。” “犯上大人物了?”刘雪随口问了一句。 “屁大人物,就一乡下种地的,不过正巧是赶上了市·委·书记和这个纪委书记不对付,趁机把人拉下台罢了。” “淮哥,你这么有本事,还怕公司起不来吗?金色海岸那个项目马上就动工了,现在投房地产哪有不赚的?你以后就等着收钱吧。” 刘胜淮捏着她的下巴笑说,“也是有本事,能拉来这么多钱,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的。”他一高兴手脚愈发不老实。 刘雪伸手推他,“不行,不行,淮哥,我这孩子还没找到呢,我心里着急。下次吧,下次一定陪你。” 刘胜淮也不是她这一个女人,见她执意拒绝,也没强迫她,又伸手将她拉开的外套合拢,点点刘雪的鼻尖说,“你都说多少个下次了,唉,我就是拿你没办法,去吧,带上两个人去问问陈天齐,两个老家伙能跑了,他天天上班跑不了。他要是说话不老实,尽管教训,有事我给你兜着。” 刘雪被他故作的深情恶心地不行,借着整理衣服的动作,扭身从他怀里出来,“谢谢淮哥,那我去了。” 当天晚上,陈天雨也回来了,自从徐彤彤离开后,他没再交女朋友,当然圣诞节对他来说,也就算不上什么节日了,温凯刘光他们陪老婆的陪老婆,陪女朋友的陪女朋友,他想找个一起喝酒的都没有,就老实回家来窝着了。 吃过晚饭后,全家在堂屋里看电视闲聊,吨吨要写作业,结果一打开书包,叮叮当当地掉出好几个礼品盒,花花绿绿的包装纸,看着就漂亮,这可把冒冒高兴坏了,别人还没动,他先跑过去捡,可他又抱不住,一边捡一边从后面往下掉,乐得屋里的人跟着哈哈笑,陈天雨拿花生壳丢他,“冒冒,你怎么狗熊掰玉米似的,掰一个掉一个。” 陈妈妈怕章时年不愿意,就拍开他的手将桌上的花生壳收到垃圾桶里,“你别一回来就闹他,他刚吃了饭。” 陈天雨没有陈妈妈心细,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还说,“吃了饭才运动消化消化,你看他胖的。”不过桌上花生壳都没了,他也就没继续丢冒冒,转而问起吨吨,“吨吨,你们昨天那拍卖会,最后拍了多少钱?” “156万7千多。” 陈天雨在沙发上做个夸张的姿势说,“果然有钱,你们这一晚上赚的,都能在市区买套小房子了。” “能买叔叔你现在住的那房子吗?” “你想得美。” “那两百万呢?” “如果你买,我可以考虑一下。怎么,你准备买了?” “我才不买,我将来买新的,比你那个大,给你留一个厕所旁边的房间。” “你可真孝顺啊,我白疼你这些年了。”陈天雨气得拎他过来,压在自己腿上,摁着他的脑袋使劲揉。 陈爸爸过来拉架说,“给你留个厕所旁边的怎么了?晚上起来上厕所还方便呢,吨吨这是向着你。” 陈安修和章时年只管看热闹,也不去理会那对胡闹的叔侄俩,等他们闹完了,陈安修才问,“怎么,你们最后凑了两百万整?” 吨吨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从陈天雨怀里爬出来,“恩,那个盛凯的马老先生,就是刚开始上台讲话那个,最后给补足了。学生会商量说给福利院先捐三十万,剩下的就存在学生会的户头里,以后再用。” 陈安修一听吨吨说盛凯,下意识就看了陈天雨一眼,陈天雨注意到他的视线,挑了挑眉,看着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说起拍卖,陈妈妈将今天陈安修带回来的包又拿出来,夸赞说,“小章眼光真好,我前些天的时候还在家里说,等过年的时候买个新包。你买了,倒是省了我过年的事了。不过这么好的包,拿着上街还不舍得了,人多别给刮坏了。” 章时年就笑,“妈,这包也不贵,你平时拿着用就行。以后要是有什么场合需要,我再给您准备几个。” 陈妈妈连忙摆手说,“你可别忙活,我这天天在镇上,再不就是去市区逛逛,挎个好包给谁看?这个,都五千多了,已经很好了。” 这下轮到陈天雨瞥陈安修了,陈安修装作没注意到他嘲弄的目光,他是四舍五入后又打了个对折,那又怎么样,反正妈妈没看出来,拍卖会上的东西是不少,但拍回来能用的也没几个,就这个包看着不错,价格也合适。妈妈是有几个包,但都平时用的,也没舍得买过太贵的,最贵的那个还是前几年去上海旅游,和同事们一道,买了个三千多的,再就是晴晴工作后,给妈妈买了一个两千多的,就这俩,平时妈妈逛街还大舍得,一般都是同学同事聚会之类的场合才拿着。 陈天雨当然也不会当众拆穿他们,对于章时年,他的感情有点复杂,接受是接受了,但多深的感情,似乎也说不上,总觉得有种隔阂,就拿孝敬爸妈来说,章时年做的也确实不错,经常的就给爸妈买点这个,添点那个。可怎么说呢,打个简单的比方,就像是有个人拥有一个很大的果园,有天你从边上走,他送你一篮子苹果,或许还是用心挑过的,对路人来说,这当然是恩赐,可对家人来说,不是不好,总觉得少了什么。他宁愿看爸爸卸货后,章时年帮着倒点洗手的水,妈妈炒菜没煤气的时候,章时年帮着换个煤气罐,当然以章时年的身份,这是不可能的,连想想都是奢望,这大概就是身份的差别吧,有得必有失,不能苛求太完美。只是爸妈收章时年的礼也不一定就心安理得,你看妈妈收个包,还要特地拿出来当面夸一遍。 算了,算了,将来他的老婆能做到章时年一般或许就不错了,“我出去抽支烟。” 陈妈妈念叨他,“才吃完饭,那口烟就那么香?” “没精神。” “待会就要睡觉了,要什么精神?” 不过到底也没阻止他,陈天雨从挂在门后衣架的外套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出去了。 陈安修也起身说,“我也出去透透气,屋里暖气太热了。” 陈天雨点支烟,不用回头就知道谁出来了,“你都知道了?”要是不知道就不会在吨吨提盛凯的时候看他那一眼了。 “也不清楚,就听人讲究了两句。那个马家情况好像挺复杂的。”陈安修在边上站定。 “是挺复杂的,不过马钰那人还成,很有能力,马和敬也很看重这个儿子,他上面还有个大哥是不假,但是不中用,说不定马家将来的产业就全部落到马钰手中,这都不是没影的事。” “那马和敬才六十多,身体看着也硬朗,要交班还早呢,等再过上十年,这些小的也长大了。” 陈天雨笑了一声说,“六十多?再加上十岁还差不多,养得好而已。” 他们兄弟俩正说着话呢,就听到门外有车子停下来,接着有敲门声,“二叔,二叔。” 陈天雨说,“怎么听着像是陈天齐?” “什么叫像,就是他。”陈安修拍开大门口的灯,接着又去开门,陈天雨熄灭烟也跟着出来了。 门外果然就是陈天齐。 “你头这是怎么了?”怎么头上还包着厚厚的绷带?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也破了。 陈天齐苦笑,“刘雪找不到睿哲,带着人去医院闹,我和他们动了手,结果就这样了。” 陈安修惊了,“你也不知道睿哲在哪里?算了,别站在这里了,你先进来说。” 陈天齐听他的话说,“我爸妈真没带着睿哲回村里?家里的车不在,我妈的腿还没好,肯定不能走远,他们除了村里还能到哪里去?电话也打不通。” “反正没来我们家,小李下午还带着安安在这里玩了,三叔那边肯定也没有。” 陈天齐一听这样,浑身的力气被卸去一样,靠在门上说,“那他们还能去哪?” 陈天雨伸手拉他一把,“你先进来再说,你看你弄的这狼狈样。弄个祸害回来,现在知道后悔了。” 陈天齐任凭他说,也不反驳,“既让他们不在,我就不进去了,让奶奶看到我这样,她肯定得吓坏了,她最近身体还好吗?” 陈安修说,“病情一直很稳定,最近在追连续剧,掐着点吃完饭就进屋看去了。” “那就行,你和二叔二婶说一声,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他们。” 陈天雨忍不住说,“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你这回去,再上哪里找?要我说,既然是大伯大娘带着出去的,肯定就是没事,不定就是在哪里躲起来了,你不如回家歇歇,你看你自己的脸色都什么样了?别他们没事,你先出事了。” 陈天齐现在也顾不上面子了,“你们不知道刘雪现在和那个一个叫刘胜淮在一起,那个人有黑社会背景,真要是让刘雪先找到我爸妈,她真敢让人打了,她现在走火入魔了一样,什么都敢做。” 对两个长辈,陈天雨也说不出打了也活该的话,尽管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你这和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也没办法,你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我找几个朋友帮忙打听打听。” 陈天齐知道他的三教九流的朋友多,这时突然就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你朋友有办法吗?今晚打听打听不行吗?” “这都几点了,再说今天是圣诞节,他们也都忙着约会呢,你急,人家可没义务奉陪。你先回去睡一觉,明天等我消息。” 陈天齐想也只能如此了,抹抹脸上车离开了。 送他出门,兄弟俩返身回来,陈安修问陈天雨,“你有把握找到人?” “我哪有什么把握,我也不知道大伯他们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就是试试看。”新仇旧恨一起报。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o(n_n)o

章节目录 第347章 刘胜淮是谁,陈安修没什么印象,但他的手下能无所顾忌地闯进有那么多保安的医院里,将陈天齐打了,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嚣张,“我知道你一直想给刘雪个教训,这我不拦着你,但你也听到陈天齐说了,她后面有人,你做事考虑周全些,刘胜淮这种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一旦招惹上那种人,除非有信心能一把摁死,否则就如附骨之疽,遗患无穷。 陈天雨回道,“你放心,我有分寸。”要是他冲动,当年他从看守所出来就找人将刘胜淮收拾了,就是因为没把握,才一直隐忍不发。真以为他不知道当年在看守所围殴他的那些人都是刘胜淮的手下吗?他已经过了全天下老子最大,跟谁都敢动手拼命的年纪了。 “老话重提,咱的日子不是给刘雪过的,她好不好,坏不坏的,咱都得过下去,你也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太多精力。”他担心望望太过于执着这件事,真要为了报复刘雪走上歧路就坏事了。 “我手头上的事情多着呢,哪有那么多时间陪她玩,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对了,咱天岭哥哥是不是最近要请客吃饭?他前些时候路过快递公司的时候进去坐了坐,我记得他提过这事。” 陈安修想了一下说,“是有这件事,之前村里改选的时候,他不是帮着孝礼叔拉票嘛,现在孝礼叔顺利连任了,他自己也进了村支部,他的意思是孝礼叔是孝礼叔,他是他,他想另外请一次。” “他倒是聪明,他以后在村支部里混,少不了还要别人支持。现在先拉好关系,以后有事就好说话了。请客定好日子了吗?” 出来没穿外套,站门口这会还有点冷了,陈安修搓搓手,“没具体说,不过也就是这阳历年前后了,趁着是个节日,大家一起喝顿酒也不是那么显眼,真等到年底的话,大家都忙不开,谁还有心思来喝他这个酒。再说到时候很多人都回来了,人多眼杂的。说话也不方便。” “行,如果日子定下来,你和我说一声,我也回来。咱进屋去吧。”他说完当先往里走。 陈安修带上院子门,随后跟着进来,“不用我说,咱天岭哥哥也会通知你。首先咱家里这些人他肯定不能落下。” 他们兄弟俩在外面说话久了,陈爸爸见他们一直不进来,就推开房门喊,“外面天这么冷,你们兄弟俩羽绒服也不穿,在外面说什么呢,刚才是不是有人来了?” 陈天雨要去厕所,陈安修小跑着进屋,接过章时年递过来的羽绒服裹上,他把陈天齐来的事情大概地和家里人说了一下。陈爸爸知道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但听到是这样的结果,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回气。 第二天陈天雨并没有顺利找到陈建明,他们两个带着睿哲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相熟的亲戚和朋友问了个遍也没找到。陈爸爸和陈三叔背着陈奶奶出去打听了几回,也没什么消息。唯一庆幸的是,刘雪也没找到他们,至少说明人仍旧是安全的。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陈安修他们家没太声张,知道的人也不多。元旦的前一天晚上,陈天岭决定在陈安修的小饭馆里请客,提前打的招呼,当天晚上来的人还挺多,足足坐了四桌,看着也有四五十号人。最近天气太冷,本来晚上的客人就零零散散没几个,陈安修干脆就早早挂了歇业的牌子,关起门来专程招待他们,对外只说兄弟们坐一起喝酒乐呵乐呵。 说是兄弟们其实也没什么大错,因为里面有七八个就是陈安修五服以内的兄弟,其他的也都年纪相仿,小的有二十四五的,大的有四十出头的,陈安修他们这一脉在陈家村人数特别多,这也是陈孝礼为什么找陈天岭帮忙的原因之一,光陈天岭这些亲戚的票数就很可观了。另一个就是陈安修这帮同辈兄弟们大多混的也不错,其他人愿意结交,想拉点票也相对容易。就拿今天请客来说,陈天岭一个电话过去,就来了这么多人,这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陈天意元旦放假,也一并过来了,他在烟草公司工作了一年多,眼见的人精神了,待人接物也愈发有模有样,会主动给人递烟,能跟着说点场面话,见到有认识的人进门也会起身过去打个招呼。要在以前,他进门找个角落坐下,要是没人主动招呼他,他能从头到尾当个透明人。 都是一个村里常来常往的,三杯酒下肚,即便那平时不怎么熟悉的也能聊起来了。男人在一起,常规性的话题无非就那么几个,说到钱了,就有人感慨现在赚什么钱也不容易,上班的工资不高,做生意也不保险,存点钱进银行吧,那点利息还不够塞牙缝的。 陈天雨今天话不多,光坐在那里喝酒了,陈天意猜他可能心情不好,但又不好当众问他,就将他面前的酒瓶子拿开,故意引他说话,“三哥,你那快递公司应该不错吧,现在网购这么热,我听说那快递员一个月工资上万的都很常见。” “一万还算多啊,现在借贷公司收钱都三分利了,我拿五十万放出去,每个月光收利息就不止这个数了。” 陈安修进厨房看菜,出来听到陈天雨这句话,他大概猜到这人想做什么。 陈天雨的声音不算高,但这里统共就四张桌,挨地还不是很远,所以被人听到一点都不奇怪,不少人就暗暗地吸了一口气,特别是那些拿钱给刘雪的,刘雪给的可是两分利,他们以为就不错了,怎么到陈天雨这里就三分了,这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三哥,真有这么多啊?你自己也往外借了?”陈天意问出了在场很多人的心声。 陈天雨似乎有点喝多了,一口闷完手中的酒,向后靠在椅背上眯着眼说,“那还有假,咱们兄弟,我骗你干嘛?我自己也在外面放着钱,都两三年了,你要有闲钱,我帮你联系,或者你自己联系也行,我这里都有他们的名片。公司挺大的,你们出去打听打听,人家除了放钱,还有别的很多生意,不是那个人芝麻绿豆大的小公司。” 他在说的时候,好多人就支着耳朵听,他说完了,就连那以前没往外放过钱的都有点心动了,至于那些之前就放过的就更不用说了。好多人直接就拉着椅子围过来仔细打听了。 陈安修不得不说,望望选的场合真够合适的,首先来的很多都是亲戚,从心理上就比较容易相信他的说辞,其次,这些还真是往外放钱的主要人群,他们这里相对来说还是保守一些,真到了爸爸那个年纪,手里的钱基本就留着养老了,根本不会拿出来做这风险不小的投资,年纪太小的还没开始赚钱,说了等于白说,就是在座的这些最合适,手里有点钱,上有老下有小,有养家糊口的压力,也愿意拿钱出来博两把。 当然与其说陈天雨的策略好,时机对,不如说利益的诱惑是巨大的,于是第二天就有人上门表示出有出钱的意向了,这个时候陈天雨反而不同意了,他推说自己昨晚喝醉酒,别把他的话当真,他大嫂刘雪那家就挺好的。他越是这样,大家越相信是真的,到最后好几个挺近的亲戚都来劝他,说理解他有难处,不愿意拆刘雪的台,但大嫂是亲戚,他们从小看着长大就不是亲戚了之类的话,陈天雨这才勉强同意了,最后还嘱咐保守秘密,不要外传。 但秘密这种东西,一个人烂在肚子里才叫秘密,两个人,三个人也勉强可以说是秘密,一群人知道的就无论如何都算不上秘密了。一家知道,两家就知道了,两家知道,三家就知道,三家知道,没用半个月全村就知道了,陈家村知道了,不到一个月,镇上好多人家就知道了。 本来往外放贷这种事,就是亲戚挂亲戚,朋友挂朋友,消息传地非常快,到镇上传地差不多的时候,最早放钱的人家第一个月的利息已经收到了。果然就是三分利。 刘雪在这里经营了一年多,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稳定关系,就这么轻易地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而且这口子还有越撕越大的趋势,论信任度,比起刘雪,镇上的人当然更相信陈天雨,后者人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天天能见到跑不了,论公司规模,刘雪那个公司真没人家陈天雨说的这个大,当然最重要的是,陈天雨三分利,刘雪只有两分利。刘雪现在唯一优势的就是这一年多建立的信誉还不错。但就这样,还是不少人都陆续到她那里拿出一部分钱要放到陈天雨说的这个公司。就是有那还相信她的,也要求提高利息。 刘雪找不到睿哲,又被这上门要钱的闹地一个头两个大,但不给又不行,她去和刘胜淮商量退点,起初刘胜淮见数额不大,就痛快地让人给她退了,可是后来见数额越来越大,就不同意了,他今年砸下金色海岸那个大项目,钱源源不断地都流到那里去了,他那里有那么多钱吐出来。 刘胜淮不给,刘雪拿不出来,这让放钱的人心里都更不安,怀疑那公司出了什么问题,谁也不是富豪,钱都是辛苦赚来的,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任凭刘雪说出个花来,大家都认定一个目的,还钱,宁愿不要利息也要还钱。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来一发

章节目录 第348章 刘雪和陈天雨这种还不同,天雨这边,他只负责提供消息,中间没经手,没抽成,大家就是要钱,也要不到他头上,当然如果亏钱的时候,大家肯定会对他有怨气就是了,但也仅止于此,刘雪就不一样了,大家的钱是经过她的手到刘胜淮公司的,她在里面抽了钱,彼此心知肚明,可这种事也算正常,毕竟不是谁都做白工的,不过现在问题来了,前面拿钱的时候舒服,后来大家要钱当然都先盯着她讨要。 当然也有个别去刘胜淮公司要的,对方不给,理由和借口不少,归结到一处,就是我不是从你的手中接的钱,凭什么还钱给你,这无疑更将刘雪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彼此之间都是牵连的,这种事情一旦有个开端,后面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起初有点犹疑观望的人,也不管事实到底如何了,纷纷下场问刘雪要钱。 刘雪此刻也顾不上找睿哲了,一天到晚马不停蹄地到处奔波灭火,带大家去看已经开工的工地,给大家许诺各种保证,描画各种美好的前景,甚至还垫上了自己的一部分积蓄,但人心已经浮动,她的灭火行动收效并不是很大。 直接的方法不奏效,刘雪并不笨,她当然会找起因,这一年多都好好的,风平浪静,刘胜淮的公司也没出大问题,怎么突然就闹这么一出,肯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知道的人多了,这事要打听也不难。归拢归拢就到陈天雨这里了,可有人也说了,人家陈天雨也没拿这事出来抢生意,自己从中赚钱,无非是喝醉酒无意中给亲戚透漏了点口风。其他人是听说后,自己想做这买卖,自己去找的奥润公司,与人家陈天雨没直接关系。 是不是真的喝醉酒,有意还是无意,没人比刘雪更清楚,她知道陈天雨这是给他使绊子,但她没法和别人说,陈天雨明面上做的太干净,她抓不到半点把柄。非要红口白牙硬说陈天雨故意的,别人也未必信,怎么说他们名义上还挂着大嫂和小叔的名头。之前即便闹过矛盾也没到彻底撕破脸的地步,小叔子不至于。她自己也不能出去说陈天雨之所以恨她,是因为她搅黄了对方大有希望的婚事。 刘雪什么都明白,但她却不是乖乖哑巴吃黄连的人,将其他人送走后,立刻就给陈天雨打电话。 她在电话里歇斯底里,陈天雨倒是一反往日的暴躁,语气温和地不得了,“不好意思啊,大嫂,我喝醉了,我也不是成心想砸你的生意,你也知道喝醉酒的人也不知道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谁知道咱们这些亲戚嘴巴都这么不严,听风就是雨,但是他们已然说出去了,我能做什么,我年纪小辈分低,也不能去骂他们一顿,要不然这样吧,大嫂,你去和他们说说,你面子比我大,你去说了,说不定他们就把钱拿回来了。” 刘雪手里攥着手机,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她明白陈天雨这是准备耍无赖了:你说我错了,就是说我不该和亲戚们说这个赚钱的方法,就等于阻断别人的财路。她如果去找陈天雨算账就得罪一大帮亲戚。她能在秋里镇那边之所以能拉来那么多钱,更多的是倚仗她是老陈家的媳妇,可不是刘雪这个人,毕竟她娘家不是秋里镇的,没人会无缘无故信她。她要是得罪这么一大帮亲戚,得罪人不说,名声可是彻底臭了。以后想要再在秋里镇上走动,就不怎么方便了。 “陈天雨,我早晚会让你后悔的,你等着。” “我等着呢。”陈天雨抬头望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轻笑了声,最后补充一句,“有什么本事,你尽管使出来,大嫂。” 快递公司的文员小谭拿着刚打印好的单子送过来,一进门正好看到老板这笑容,她暗暗搓搓手背,本来最近天气就够冷了,怎么老板这笑容比这鬼天气还冷。明明老板以前都不走高冷路线的。 “陈哥,我把单子都放在这里了。” 陈天雨朝她点点头,挂断刘雪这边后,接着又拨了另外一个电话,“老李,你那边还行吗?” “放心,陈哥,一点零散户,能应付得来。我找了俩人专门负责这个,就是琐碎点,但都是钱,借出去也能赚。” “这次麻烦你了。”他知道奥润虽然有借贷这块,但是有自己的资金来源,一般的这些小散户根本不收。他这次是特地托了大头李帮的忙。 “这算什么麻烦,陈哥,当初向哥走的时候,就说过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必定全力以赴。这么多年了,你也没怎么找过我们,偶尔的,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陈天雨分神将小谭拿来的单子拉过来,拿笔在上面圈了两处地方,大头李提到向廷,他的手顿了一下,“向哥?他还说什么了?” 大头李在那边笑,“还说陈哥忙,不准我们主动联系你,路上遇到也要装不认识。”向哥知道这人不愿意走这条路,就让他尽量远离这浑水圈子,最好说一点都不牵扯。 “向哥在加拿大还好吗?他的腿伤怎么样了?” “腿伤就那样了,不过身体已经基本康复了。对了,我这边有向哥的联系方式,陈哥,你要的话,我改天让人给你送过去。” “向哥过地好就行,我就不打扰他了。你代我跟向哥问好。”其实他一直有那人的联系方式,不过本来就没多深的交情,一晃快十年没见,更没什么话可说。当时他也是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才救了那人一命,结果他差点跟着没了命,腰后那一刀至今还留着伤疤。爸妈至今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估计早被吓死了。他也不准备再体会一次了。 “行,陈哥,我一定带到。” 陈天雨选的这个下手时机也是够好,眼看着就要年底了,按照惯例各家都要将今年的账梳理一下,又加上四起的流言,各处讨钱的愈演愈烈,今天这一拨,明天那一拨,刘雪家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不给?不给,我们就天天在你们家里坐着,在你家里吃饭,在你家里睡觉。更有年长的去找陈建明评理,这时大家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陈建明两口子带着孩子跑了,据邻居说都很久没见人了,这一发现让大家更炸锅了,这绝对是有预谋,有步骤的,先让老人和孩子跑了,剩下的就该是这刘雪和陈天齐了。这不是成心想骗大家伙的钱吗? 这下大家可不只是和刘雪要钱了,还追到陈天齐的医院闹,凭心说,抛开陈天齐的私生活不谈,他的专业能力还是不容置疑的,工作态度也颇受认可,要不然他的破事一出接着一出,医院也不能容他。可是上个月老婆刚带着人来又打又砸,现在又来这么一群债主闹事,医院心再大,也无法坐视不理了,最后院长亲自找他谈话,让他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顺便处理私事。这明显不是个好的信号,最起码明年的主任医师彻底没戏了。 这所有所有的事情加起来,陈天齐真是恨死了刘雪,有一次,两人关在房间里吵翻了,他差点失手将刘雪掐死,后来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让他在最后时刻松了手。就这样,刘雪的脖子上还是留了一圈紫手印,刘雪被陈天齐从未见过的凶狠吓着了,他们结婚这几年吵也吵,闹也闹,但陈天齐极少会真的对她动手,气狠了最多摔东西,推搡她两把,所以她这是第一次在婚姻中真切地感受到男女双方体力的巨大差异。 刘雪这次真是害怕了,因为她知道有一瞬间,陈天齐是真的想杀她,而且陈天齐有这个能力,她再不想和陈天齐住在一个屋檐下,她想走,可她不往外拿钱,谁能让她走,讨债的都在门口堵着,大家念着往日的情分还没喊打喊杀,但是想走绝对没门的。 现在的情况虽然紧急,但真相未明,陈天齐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是不会主动往外掏钱的,再说他都要和刘雪离婚了,也不想去堵住刘雪作出来的无底洞。可别人不管啊,既然你们还是两口子,当然钱就跟你们两个要,谁也不准离开。 后来刘雪被逼地没办法了,她在电话里几乎和刘胜淮撕破脸,才从对方手里要来一笔款子,又添上自己这几年的大半积蓄,先把天天堵在门口的人安抚了。眼见着那些人越来越暴躁,话都不肯好好说了。她怕下一刻,那些人就要和她动手。 手里拿到了一部分钱,大家的情绪也没那么躁动了,她不顾陈天齐的阻拦将房产证抵押给人家,承诺年底之前会再还一部分,有些心软的,也觉得不好这么逼一个女人,再说那个公司好好的,也确实没倒闭逃跑,老人和孩子,人家也说是出去旅游去了。大家就慢慢散了。 这件事闹到今年这地步,陈爸爸他们想不知道都难,人家找不到陈建明,都有上门找陈爸爸的,他们知道陈爸爸手里有钱,就有人异想天开想让陈爸爸帮着还点的,他们觉得刘雪欠人钱,就相当于陈天齐欠人钱,那亲叔叔帮着侄子还点也算是合情合理。凡是敢这样开口的,陈妈妈一点面子都没顾,直接都给骂出去了。陈爸爸也没给好脸色,一般敢这样开口的,也不是什么亲近的人。但凡顾忌点情分就说不出这话来。那些人被骂了也只能乖乖受着,谁都知道陈老二家两个儿子年轻正当年,老大在外面当了七八年兵,老二还听说混过黑社会,真要闹起来,被收拾分分钟钟的事情。 隔壁窗帘店的刘婶也帮着骂,“这都是些什么人,当初刘雪来店里喊打喊砸的事,镇上的人哪个不知道,也就是当叔叔婶子的不和她个小辈计较,安修和天雨脾气好没揍她,要换成别家,看谁家能便宜她,就是不送她去坐牢,也得让她赔上几万。现在倒好,明明说刘雪欠了钱,还有人舔着脸来这里跟叔叔婶子要钱。叔叔婶子是她爸爸还是她妈,还是上辈子欠着她的?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听说过有让叔叔婶子替侄媳妇还钱的道理,真是滑稽。”骂地那些人头都不敢回,缩着肩膀顺路边就走了。 魏晓磊的媳妇刘映红远远地看到那些人空着手出来,一摔小超市门上挂着的挡风帘子进去了。那些挡风帘子都是塑料的,被她摔地啪啪响,惊动超市里正在挑东西的人。有人就问坐在收银台那里的林淑芳,“映红这是怎么了?谁惹着她了,怎么这么大火气?” 这人也是熟悉的街坊,林淑芳将点好的整钱捆好了放在一处,回她说,“还不是放在刘雪那里的钱闹的,又说刘雪要跑,又说公司要倒闭,现在钱也没能要回来。” 那人拎着酱油醋之类的日用品过来结账,就说,“这事闹的,谁也没想到是这样,我还想着今年你们好的话,明年我们家也往外放点。看看现在,还是算了。不过我听说人家陈天雨说的那个公司真是挺大的,好像叫什么奥润。刘雪那个公司真是不能比,总算你们家出的还少点,四五万要要就回来了,那些出到几十上百万的,这要是一下子没了,哭都没地哭。” 林淑芳酸涩难言,当时刘雪和映红说,多拉点人来投资,可以给抽成,映红就没少在外面和人宣传,可也不能和人交底,就说放了四五万,可岂止是四五万,映红连接挪带借的,放了五十万在外面,去年光收的利息就让小两口吃不完花不完,她自己也偷偷在外面放了五万,给自己攒了点私房,现在这一出事,可什么都要完了,她还没敢和晓磊说她那五万,晓磊当初买房,她是咬死了手里没钱的,要是晓磊知道她手里还有钱不给他,非要翻脸不可。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陈安修之前在山上的玻璃温室里带着人忙活,镇上有人跑去和他说,他家的建材店里有人来闹事,他顺手提着个棍子就下来了,有人见他气势汹汹,一脸凶神恶煞,几个在建材店周围犹豫不前的人,痛快地掉头就走了。 “爸妈,你们没事吧?刚刚谁来闹事了?”陈安修一撩帘子进来。 陈妈妈回他说,“都走了,他们敢闹,你把棍子撂外面,让人看到像什么,土匪下山一样,就是真有,也用不着你拼命。” 陈安修探头将棍子丢在门口边上,“真来闹事就真打,对女的不好下手,收拾几个男的还怕他们,先揍一顿再和他们讲道理,保准事半功倍。” 隔壁的刘婶还没走,还很赞同他,“这次我要站安修这边,那些人就是不识好歹,逮住揍一顿,保准以后不敢来了。” 不过临近中午了,她要给刚从幼儿英语培训班回来的小孙子做饭,略说两句,就先领着承宣回去了。 陈安修见冒冒手里拿着个香蕉,家里好像没买这个,就问他,“这是承宣给你的?” “恩。”他见到爸爸,就颠颠地跑过来,往爸爸怀里塞,他要胖嘟嘟地偎着靠着爸爸,他才舒服。 “这个叫什么名字?”香蕉,冒冒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但是吐字清楚还是最近的事情。 冒冒一张嘴,“娜娜。” 陈爸爸是一点外语都不懂的,就问:“他这是说什么呢?是想找娜娜玩吗?”街上有个两岁的女孩也叫娜娜,时常被奶奶带着过来玩。 陈安修也是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承宣刚过来,“你可拉倒吧,中文都不会说,还娜娜呢,这叫香蕉,香蕉。” 冒冒现在也不大听话,还和他爸爸杠上了,大声说,“娜娜。” 陈安修还要纠正他,陈妈妈说,“行了,行了,过两天没人说,他就忘了,这是刚学了新鲜词和你显摆呢,我最近听镇上的人都在说,望望也在做那些放钱的事?还给别人介绍。我和你爸爸都给他打电话,他还不承认,这事他和你提过没?” “是提过一点,不过他就是一说,别人都是自己愿意的,也不是他哄着去的。” 陈爸爸就说,“你们别胡闹,什么事情你们也敢掺和,赚了钱什么都好,赔了呢,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也得怨你们。更别说还有那么多亲戚。” 陈安修抱着冒冒出门看看没人,回来低声说,“不会赔的,最多一年,那个奥润就会停止这个业务了,那些人放钱的人赚也就是赚一年的,而且放在奥润那边,总比放在刘雪这边保险。他们现在拿出来还能赚,真等到刘雪那边出事,真就血本无归了。那个时候咱们家才要都被人恨呢。”到时候人家会记住刘雪,更会记住老陈家的媳妇坑人,作为陈天齐的叔叔家,免不得要被迁怒一二,即便大家都知道彼此之间没任何关系。光看现在就有人来让他们家帮陈天齐还钱就知道了。 陈爸爸皱眉,“你们怎么就知道刘雪那公司一年就出事?还有望望这么做是图什么?” “他也不确定,他路子广,听朋友讲究刘雪放钱的那个公司做事不太对头,正好望望有个朋友也做这个,他就顺手拉大家伙一把。望望没证据,也总不能到处嚷嚷说刘雪那公司有问题,也没人信他不是?所以只好用这个办法了。信的就信,不信的到时候也怨不着咱们。” 陈爸陈妈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是陈安修给的理由也说的过去,他们一时找不到破绽,陈爸爸只嘱咐说,“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以后都是当门立户的男人,做事多想想后果,别脑子一热就冲出去。” 陈安修自然都好好地应着,又问,“我奶奶呢?” 陈妈妈起身要去厨房做午饭,顺口说,“去看彬彬练车去了,连着阴了这么好几天,难得今天见着点太阳。这都快十一点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镇上驾校那边,彬彬已经过了科目二的考试,最近正在备战科目三,科目三是路考,教练就直接带着四个学员在东西向一处偏僻马路上练习,陈奶奶不能跟着,就自己拿了个马扎在银行前面的空地上等着,所以刘雪开车过来下车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看到了,伸手拿了边上放着的拐杖,颤巍巍就过去了,“雪……” 刘雪一抬头见是这老太婆,眼中就闪过一抹厌恶,她最近看陈家的人哪个都烦,陈天齐要和她离婚,陈天雨背后阴她,家里的两个老家伙带着她儿子不知所踪,“你什么事啊?”索性奶奶也不叫了。 “我问你个事,睿哲他上学叫个啥名?”陈奶奶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刘雪大概知道这老太婆是知道什么了,转转手里的车钥匙说,“还能叫啥名?陈睿哲啊,不过很快就要叫刘睿哲了。”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陈奶奶难得也没和她恼,“睿哲他们这一辈都排秋,咱家里睿哲最大,不是正该叫秋睿?” 刘雪一撇嘴说,“你说排秋就排秋啊,土里土气的,不够难听的,再说你不是还有便宜大重孙子吨吨吗?我们睿哲可不敢排老大。”她现在也不求着这老太婆庇护了,也不想和她多费口舌,取了车里的包,锁上车门,抬脚就想上台阶去银行办事,马上就是银行的休息时间了,她赶不上还要等到下午。 陈奶奶伸手拉她袖子,“你去哪?咱把这事说完。” “你烦不烦,你要问,你问你儿子,问你孙子去,你问我干嘛?”刘雪往后一甩胳膊,她劲用大了,直接将老太太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攒两天,来个肥点的。

章节目录 第349章 陈奶奶这一摔不要紧,脸朝下趴在地上半天就没动,这一下把刘雪也吓到了,她刚才是想将人甩开没错,可没打算将人摔死,“奶奶?奶奶?”她试探地喊了两声,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大着胆子更靠近点,拿脚踢踢陈奶奶的手,竟然也不动,她捂着嘴后退两步,第一反应就是上车跑,冬日街上人少,正好这会也没什么人经过此地,她不是故意的,只要她走了,应该就没人知道是她推的。 心砰砰的,都要跳出来了,刘雪攥着手里的包一口气跑到车边,临上车的时候,她不放心地四下望了望,就是这一停顿,她不仅看到了手指微微在动的陈奶奶,还看到了赫然设置在银行外面的监控探头。她绝望地双手捂着脸蹲在车边,镇定了几秒,这才深深吸口气起身,迈步重新朝着陈奶奶跑过去,“奶奶,你没事吧,奶奶?” 这时银行里有人办完事情出来的,见门口这里摔了个老太太,快步过来问,“这是怎么了,老太太怎么摔这里了?要不要紧?” 刘雪光掉眼泪,也不说话。 那人见她年纪轻轻,以为她突遇意外慌了手脚,就赶紧帮着打了120急救电话。 彬彬是随后过来的,他惦记着姥姥在等他,练完自己的那一趟,没等别人结束,就先下车跑回来了,可等待他的是趴在地上不能动的老人,“姥姥,姥姥。”彬彬伸手就想去扶陈奶奶,被旁人拦住了,告诫他老人不知道摔到哪里了,先不要乱动。 镇上就有医院,救护车来地也算快,下来的医生帮着将陈奶奶抬到车上,刘雪和彬彬都跟着上去了。刘雪心虚,彬彬年纪小,遇到这事自乱了阵脚,两人竟然都没想起将这件事告诉其他陈家人。 建材店里,陈妈妈已经把午饭做好了,出去迎了两遍也没见到人,“他们难道是回家吃去了?”这事也不是没发生过,老太太手里有钥匙,有时候彬彬练完车早的话,祖孙俩从镇上买些吃食就直接回去了,老太太疼这外孙,生怕彬彬天天跟着舅舅舅妈吃不自在,时不时地就单独给开点小灶。 陈爸爸进里屋拿了羽绒服说,“我过去看看,你先盛点菜出来让冒冒先吃着。” “你可早点回来,菜都炒好了,这个时候凉的快,你别在路上遇到个人就聊个没完。” “我知道,我知道,这都要吃饭了,我能和谁聊去?” 陈爸爸从建材店里出来直接就去了驾校,不过驾校里已经没人,四辆教练车都整整齐齐地在车棚里放着,陈爸爸又去了驾校的办公室,两个教练正在里面吃午饭,其中一个是老板,他和陈爸爸是老相识,见到陈爸爸就热情地迎了进去,又让座,又泡茶,陈爸爸拦着没让,他问起彬彬了,另外一个今天带彬彬的教练就说,人已经走了大半个小时了,说是家里老人等他一起吃饭。 听到是这样,陈爸爸也没多留,出来驾校就又给彬彬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驾校就在农行附近,陈爸爸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那边聚着几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这会了还有两人在那里指指点点的,不过惦记着家里人还在等他吃饭,他也没过去瞧。 “应该是回去了,驾校那边说彬彬早走了。” 陈妈妈大概料到就是这样,“不来吃了,彬彬也不记得打个电话过来。” 陈爸爸脱下羽绒服去洗手,“他这么点年纪,又是男孩子,做事想地哪那么周全,待会看看吧,也许过会就打过来了,我给他打了两遍,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机没在边上,都没人接,先吃饭吧,你吃完饭不是要趁着暖和带着冒冒回去洗衣服吗?” 家里人都知道彬彬陪着老太太,也都没往别处想,陈安修吃完饭照旧回小饭馆忙去了,陈妈妈等冒冒吃完,收拾了碗筷,这才领着他回村里。结果回到家一看,大门锁着,老太太的屋里也没人,到这会,陈妈妈还没多想,猜测或许是去陈老三家了,直到给柴秋霞打个电话,对方说没见人,陈妈妈这才觉得有点蹊跷。她给陈爸爸打电话说了这事,又沿着回村的路问了问,不过冬天里街上的人本来就不多,就几个在路边晒太阳的老人,都说没注意。 到此,一家人才着了急。 医院这边,彬彬看着来来回回的医生,躺在病床上没动静的姥姥,整个人已经懵了,急救室里除了老太太外,还有一起车祸的三个伤员,四处都乱糟糟的,彬彬连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了好几遍,他也没注意到。最后医生给陈奶奶包扎好额头的伤口,又做了几项检查,过来问彬彬,“你和这老太太什么关系,你家里人呢?” 彬彬这才醒过神来,抓着医生的袖子问,“那是我姥姥,我姥姥怎么样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现在还没醒过来,这样吧,你先打电话叫你家里人过来吧。”医生看他是半大孩子,也知道他做了什么主。 彬彬抹抹脸,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到外面走廊上接电话,还没等他拨打,陈爸爸的电话已经过来了,他刚接起来,陈爸爸就在那边问,“彬彬啊?你和你姥姥在哪呢?我和你舅妈到处找不到你们。” “二舅,我和姥姥在镇上的医院里,我姥姥不小心摔到地上摔破头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你先别急,你看着你姥姥点,我这就去。”陈爸爸撂下电话,和已经吃完饭回来上班的李小乔说一声,这就开了车往镇医院跑。 和陈爸爸联系上之后,虽然事情没有缓解,但有了大人的话,彬彬心里多少稳定一些。进屋看老太太还没醒,他尿急就问了护士厕所的位置想去上个厕所,他刚走到厕所拐角处就看到刘雪站在窗口那里打电话,似乎是给她妈打的,语气很烦躁,“……和你说几遍了,老太婆拉着我不放,我当时烦的不行,就那么一甩,我也没成心想摔她,我就是想挣开她的手,谁知道会这样,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要是走了,陈家的人肯定要去查这件事,一查监控就查到我头上了,到时候更麻烦。我留在这里看看情况,如果那老太婆不太严重的话,我尽量圆过去,万一真的不行了,我另外想其他的办法,你和爸爸也帮我想想主意。这老太婆死不死的,我不管,但是我不能被牵扯进来,我可不想给她陪葬……” 彬彬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这个大表嫂怎么这么好,明明和大表哥在闹离婚还主动跟着来医院,还交了医院的钱,他原先还以为这表嫂并没有多坏,只是为人势力了点,可能不怎么讨人喜欢,弄半天原来她根本就是罪魁祸首。彬彬不是陈安修和陈天雨,后两个都是成年人了,而且还是男人,不管多讨厌刘雪,也不能上去摁着个女人打了,彬彬则不同,他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旺盛,情绪容易被撩拨的年纪,一直以来老太太对最小的闺女和这个小外孙颇多照顾,彬彬对老人的感情也深,现在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前景未明,刘雪却在这里一口一个老太婆死,又知道了刘雪是害老太太这样的罪魁祸首,他哪里还忍得下去。两步上前,不等刘雪讲完电话,上去揪住他的头发,啪啪正反手地就甩了两个大耳光,“你害我姥姥这样,你还敢诅咒她?刘雪你找死。” 他正在气头上,下手也没个分寸,当时就打地刘雪两边的脸都木了,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响,就这样,彬彬还没放过她,抬腿一脚将她踹在了地上,又踢了她两脚,刘雪这会已经反应过来了,她发疯一样爬起来,用指甲挠彬彬的脸,“你个神经病,你凭什么打我?你算什么东西?” 彬彬虽然是个半大小伙子力气足,但对上刘雪这拼命的架势,脸上手上被刘雪挠地到处都是血痕,不过总体还是他占了上风,这场打斗持续了有十来分钟,被路过的人看到,强行将两人拉开。彬彬脸上固然不好看,刘雪身上更惨,头发散了,脸也肿了,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更不知道让彬彬踹了多少脚。 陈爸爸赶到急救室里没见到彬彬,他就先去看了陈奶奶,人仍旧没醒,医生告诉他,老太太磕破了头,右手臂骨折了,暂时还没检查出其他问题,但是老太太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一来,情况就不是很乐观。镇上的医院条件还是相对差点,建议他们尽快转到市区医院。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大夫。”陈爸爸送走医生,坐在陈奶奶病床边,“娘,娘……”他俯下`身子趴在老太太耳边喊了几声,这两年老太太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其实多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可是见老人伤成这样躺在这里,他这做儿子的,心里怎么能不难受,他是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和老太太从家里一道出来的,这才四个多小时没见,老太太就孤零零地躺在了这里。陈爸爸是又自责又担心。 可能听到儿子喊她了,陈奶奶微微睁开了眼睛,轻轻唤道,“建平啊。” 陈爸爸攥着她的手,“是我啊,娘,你身上难受吗?哪里难受?” “浑身跟着散了架一样,我这是在医院里啊?刘雪她人呢?” 彬彬进来听到她这句话就说,“她跑了,姥姥,你放心,她害你这样,看我怎么收拾她。” 陈爸爸一听,“你在电话不是说,你姥姥自己不小心摔的吗?怎么又变成刘雪了?” “我开始的时候信了刘雪的话,还以为她是碰巧遇到的。”彬彬就把刚才听到的事情和陈爸爸讲了一遍,陈爸爸气得手都哆嗦,“真是个祸害。”可老太太已然这样,他也不想当着老太太的面多说什么,转而安抚老太太,“娘,你有什么事情,让我们和她说就行,你说,你单独找她干嘛?” “我就是问问她为啥睿哲上学名字不叫秋睿,本来我是该问问你大哥和天齐,但老大见不到人影,天齐也不常来。我现在有时候犯糊涂,哪天想着了,哪天又忘了,正好今天看到刘雪,想起这事了。” 其实在这件事上,陈爸爸倒是没那么多执着,孩子们能排着叫当然最好,这都是祖辈们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辈分在这里,根就在这里,走到哪里也错不了,但是现在年轻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了,特别是搬到城里去的,很多都不愿意循着这些老规矩,嫌弃都是老封建,旧风俗。真要这样,也不好为个名字闹地一家人不消停。可现在的情况是,他怎么想并不重要,像老太太这样老一辈的人,还是转不过这个弯来,特别是老太太又固执认定睿哲是长房长孙,所以格外看重。 “娘,你别想这事了,我改天让天齐过来和你说说,他是睿哲的爸爸,没有比他更清楚的。” 陈奶奶醒过来,留在镇上的医院观察了一晚,第二天转到了宁世医院。彬彬几次要揣着刀子去找刘雪算账,被陈安修摁住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老人的身体,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挪挪。刘雪是本地人,肯定也跑不了。而且就彬彬现在在这状态,真要将人捅了,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上门,刘雪的家里人先带着人打上门了,刘雪那天被彬彬打了跑回家,刘雪爸妈一看自己闺女被打成这样,气真是不打一处来,他们闺女是不小心将老人碰倒的,就是报了警,最多也不过是赔钱了事,断没有这么打人的道理。就这样,他们越想越气,第二天中午刘雪的爸爸出头喊了家里的几个年轻人,刘雪又从刘胜淮那里要了五六个人,一行十来个人浩浩荡荡地开了五辆车就到秋里镇上来了。到建材店门口停车,下来的人有的手里提着铁棍子,有的手里拎着砍刀。 镇上的人平静日子过惯了,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镇上平时也有打架的,挥着个笤帚扫把的就差不多了,再狠点的提木棍子和菜刀,这就是要拼命的架势了。拿铁棍子和砍刀,这简直像是要灭人满门!陈安修带着彬彬和陈三叔先跟着医院的车到市区办转院手续去了,陈爸爸因为要找一些陈奶奶之前的病例,还没走,此外建材店里还有陈妈妈和李小乔在。 要换成其他的,镇上的人念着情分肯定要上前拦着,可是这种见谁砍谁的架势谁敢,有人偷着打报警电话,有人拔腿就往小饭馆跑去报信,路上遇到章时年领着冒冒从农家乐那边过来,报信的人虽然没和章时年说过话,但是他认识这人是陈家的那啥,找不到合适的词,反正就是和陈安修一对就是了,“有人在安修家建材店里杀人了,你快去看看。” 章时年抱起冒冒就往前跑,经过乐韵衣服店的时候,一脚踹开门,将冒冒放里面一放说,“麻烦看一下孩子。” 店里没客人,张乐韵正窝在店里的懒人沙发上听歌打毛衣,听到门咣地一声,她吓地打个哆嗦,光听到声音,人影都没看清,人就没了,再定睛一看,不,还有个小的,胖嘟嘟地戳在门口那里,可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瞪着大眼睛骨碌碌地四下里看。 乐韵一看到他,心都软了,她拍拍刚刚受到惊吓的胸口,穿上拖鞋从沙发上跳下来,“冒冒,你怎么来了,快让姨姨抱抱。”一抱没抱动,又加了把力气,这才成功将人抱在怀里,“平时看你两个爸爸抱着挺轻松的,还以为你只是看着胖呢,谁知道你竟然这么诚实,表里如一。”她伸腿想把门关上,听着街上动静不小,她探头出去看看,似乎建材店聚集着不少人和车,联想到章时年刚才的行色匆匆,她猜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但她带着孩子也不好过去凑热闹,就勉强压住了好奇心,退回来关上门,“冒冒,姨姨给你洗草莓吃。”那一脚力气够大的,她的门合页都被踹松了,改天让陈哥来帮忙修一下。那个章先生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发火都没见过,今天竟然会这么失态。 有这疑惑的显然不只她一个,连刚刚报信的人都这么想的,这人也太冲动了,怎么赤手空拳就冲过去了,好歹拿个趁手的东西,看着也不是顶壮实的,就是挡刀子也不够面积。 章时年跑到那里的时候,那帮人已经进门了,挥着铁棍子和砍刀见什么都砸,东西不要紧,关键是不要伤到人,陈爸爸护着陈妈妈还有李小乔想退到里间,但被那些人识破了意图,就堵住了他们的后路,围了上来,刘雪一个兄弟叫刘兵的就过来揪陈爸爸的领子,“你那个外甥,叫什么彬彬的,你叫他出来,看我们今天弄不死他。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什么人都敢打,你们老陈家是不是真以为刘家没人了?刘雪在你们家谁都能踩一脚。现在连个不姓陈的外人都敢对她动手了。” 外面围着七八个街坊,有喊有话好好说的,有喊都是亲戚,喊打喊杀这是做什么,可碍于那些人手中的武器,都没有敢往上冲的。 “把人放开。”章时年分开门口众人进去,屋里的人见到进来这么个不怕死的,还都微微愣了一下。 刘兵今年三十五岁,是这群兄弟们中的老大,他不认识章时年,见到这人执意往里走,还对他下命令,就叫嚣了一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多管闲事?”他是刘雪的堂哥,对陈家的情况也多少了解一下,亲近的里面似乎找不出这么一号人。三十六七岁?就陈天岭的年纪符合,但是他认识陈天岭,不是这个人。 陈爸爸见章时年还往这边走,就喊他,“小章,你别进来了,你快出去,这么多人看着,我不信他们敢杀人不成?”他知道章时年的身体也不属于很好的那种,真要这里出了事,安修先不说,他们没法和人家季家交待。 章时年朝他安抚性地一笑,“爸,没事,我和他们谈谈。” 刘雪的爸爸手里拿着个螺丝刀,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优哉游哉地翘着腿坐着,一听章时年这称呼,立刻顿悟这人是谁了,他是知道陈安修找了男人过日子的,但是没见过,这是第一次见,意外地人还长地挺体面的。就是底下那点破事不怎么体面。 刘兵显然也猜到了,呵呵笑了两声,紧接下来的话就有点阴阳怪气,“原来这就是陈安修找的男人啊,两个男人还能这么光明正大,这一家人也真够不要……”可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章时年一抬腿整个踹出去了,那人的背部先是撞到墙边的架子上,接着从架子上重重摔到地上,他撞的那位置也是巧妙,放的都是灯泡灯管,先他一步落到地上的灯泡被他压碎,冬天身上衣服厚还可以遮挡一二,但露在外面的双手就没那么幸运了,十指连心,直痛地他在地上哀嚎打滚,站都站不起来。 章时年的目光在他的两只手上一带而过,淡淡的,并没什么表情。 谁也没想到他一声不出就动手,更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干净利落,连站在他旁边的人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但他的这一挑衅行为也直接惹怒了其他人,特别是看到地上双手鲜血的刘兵,大家提着手里的棍子砍刀一哄而上。 章时年先且打且退,先护着陈爸爸他们退到里间,陈爸爸不放心他,“小章,你也进来。” “爸妈,你们在里面反锁上门,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章时年说话的同时,一拳挥向了一人眼角,趁那人吃痛后退之际,劈手夺了一根铁棍过来, 当秋里镇上的其他人回家扛了铁锨过来,准备一哄而上凭借人多打混战的时候,就亲眼目睹了一场实力绝对不对等的战斗,一棍子撂倒一个,两棍子撂倒一个,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章时年的这一行为彻底颠覆了长期以来他在秋里镇上树立的温和俊雅的形象。 有人在下面惊叹,“真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以前看着斯斯文文的,还以为是个没什么力气的书生。” 也有人说,“这陈建平两口子也值了,虽说这关系是怪点吧,但这年头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女婿也没几个肯为老丈人拼命的。” 大家议论纷纷,纷纷议论,不经意,不小心地给那些撂倒在地上还想爬起来的补上一铁锨。不过当警笛一响起的时候,凡是手里带着工具的一哄而散,只留下些空手在在那里看热闹的,指着晕在地上的人,对下来的警察说,“警察同志,这些人是来杀人闹事的。一下车就喊打喊杀,吓死人了。” 因为有为数不少的现场目击证人,又有章氏的律师出面,陈家这边并没有受到什么为难,只不过章时年却并非全然安然无恙。起初在店里面缠斗的时候因为空间受阻,对方人数有多,他的左手手背上被划了一刀,万幸伤口不是很深。 陈安修听到消息从市区赶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章时年的伤口也已经包扎过,正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章节目录 第350章 即便爸爸在电话里已经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管回来的路上已经做了无数的心理准备,不过陈安修在见到章时年伤口的那一刻,从未有过的暴怒情绪还是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握握拳头,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走。上次妈妈被抓伤,他还可以安慰自己是家长里短的小矛盾,可气归可气,但也不好闹个天翻地覆。 可是这次刘家竟然带刀过来,他不能想象,如果章时年身手稍微差点,这刀子落在其他要害地方会怎么样,又或者章时年不在的话,他的父母又会怎么样? “刚回来,你又要去哪里?”章时年一睁开眼,就看到陈安修毅然决然往外走的背影。 “去刘家。”陈安修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他个高步子大,眼看着就要出去院子门了。 章时年的左手碰到茶几上的水杯,玻璃的水杯落在坚硬的地板砖上,就听砰地一声,接着是很低的一声惊呼,似乎是伤到哪里了。 已经跨出去大半个身子的陈安修听到声响返身跑了回来,见章时年刚包扎好的左手上的绷带已经完全湿了,“你怎么不小心,刚刚包好的。” “想喝点水,一时没拿住。那边有药和绷带,你再帮我重新包一遍。” 陈安修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要换在往常,他肯定要骂一声活该,什么方法不行,偏要自找罪受,但随着绷带的解开,横过整个手背的伤口渐渐显露出来,他的那句活该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这人生来富贵,这双手从来只是弹琴写字画画,菜刀都很少拿过,更不用说留下过如此大的伤口。 可能刚上过药的原因,伤口看着更加狰狞,陈安修只觉得胸口涨涨的,有些负面情绪即将喷涌而出,又被他强自压下去了。他深吸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伤口上,他在部队多年,要论起包扎技术,比起专业的护士也不差多少,最后收尾处还灵活地打了个蝴蝶结,然后拍拍章时年的胳膊自我夸奖说,“好多年没练过了,一点都没手生,还是这么棒,你看这样是不是比刚才好看多了?” 章时年举起手来认真观摩了一会,笑说,“你可以考虑改行了。” “算你有点眼光。你自己坐会,我再去给你倒杯水。” “暂时不想喝,过来陪我说说话。”他怎么会看不出安修眼底强自压抑住的那么晦暗情绪,他相信有一瞬间,安修真的是对刘雪起了杀意。 陈安修不想过去,但是被章时年拉住了,他也没挣开,顺势在他左手边坐下来,低头转转手中的水杯说,“天天见面,有什么好说的?刚刚发生的事情,我也都听爸爸讲过一遍了。你别担心,我不会真对刘雪怎么样的。我还能真杀了她不成,我知道杀人是犯法的,我没那么蠢。我刚刚是想去建材店和爸爸清理一下,这次可比上次惨多了,上次就刘雪一个,破坏力有限,这次可是一群人,不仅是里面卖的好些东西,连门都被他们踹坏了,幸亏外面的卷帘门还是完好的,要不然晚上都不能锁门了,想想还真是有点麻烦,不过最近几天是没法开门营业了,正好库存也不多了,等店里收拾出来,我下山再帮爸爸进一次货,基本年前的就够差不多了……” 安修一定不知道自己情绪不稳,又想努力掩盖的时候,总是话特别多,好像话一停下来,就会有些东西控制不住迸发出来。章时年突然伸手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颈窝处,“我没事,爸妈也没事。” 陈安修不喜欢这样软弱的姿态,抗拒地挣扎了两下,意识到压住他的是章时年刚受过伤的左手,就没再动,只是也没再继续说话。 这样的乖顺,章时年还有点不习惯,他那只唯一还完好的右手将人拢住。把人紧紧扣在怀里了,他才发觉安修的身体从刚刚到现在是多么僵硬,“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 这样偎依着过了好长一会,陈安修伸手抱住他的颈项,也终于舍得开口说,“我宁愿你拿枪将那些人解决了。”他知道章时年的车上常年放着一些东西。 章时年知道自己要是那么做,陈家就永无安宁之日可言了,但此刻面对这人的紧张和心疼,他并不想去分析什么大道理,“如果他们下次还来,我会记得的。要不然,你在建材店门口架一挺枪也可以。” 陈安修没忍住,趴在他身上,噗嗤笑出声,“那爸爸这店也不用开了,保准所有人见到都远远绕着走,以后我们开着门一起喝西北风。”笑过之后,似乎心情也没那么压抑了,“好了,我这次真的没事了,刚刚我是有点冲动了,你这伤口刚包好,暂时也不能乱动,你到床上睡会,晚饭做好了,我喊你起来。” 章时年点点头,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打斗,身上又有伤口,他确实觉得有点累。 陈安修爬到炕上,将叠好的被子铺开,又帮他换过衣服,拉上卧室的窗帘,“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饺子吧,没什么胃口,清淡点的。” “饺子啊?”这会章时年别说是吃个简单的饺子,就是想吃龙肉,他也会想法设法去弄来,“没问题,现在时间还早,我多包点,明天也能吃。黄瓜鸡蛋馅儿的怎么样?还是胡萝卜的?” “黄瓜吧,吨吨也喜欢。” “行,就黄瓜的,那你先睡吧。” 章时年闭上眼睛,陈安修给他拉拉被子,在炕沿儿又坐了会,等他睡熟了,摸摸他的额头,确定没发烧,这才轻手轻脚穿上鞋出来。现在四点多点,包饺子时间也充裕,温室里早先种下的黄瓜最近刚开始挂果期,好像还没有很大的,待会进去摸几根小的,包饺子应该也足够了,反正黄瓜水大,不用放很多。现在先把面和好醒着,把海米和木耳泡上。 木耳进水,海米已经抓出来了,陈安修想到章时年身上还有伤口,只得又放了回去。海米旁边的盒子里是上次去林家岛,姥姥给放上的上好鱼胶,他也拿些出来泡上,准备明天炖乌鸡汤给章时年吃,这个对伤口好,还能补血。 收拾好家里的这些,陈安修准备去温室里摘黄瓜。当他锁门的时候,他最后朝院子门望了一眼,今天怎么觉得家里特别安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少的是什么,天雨过来了。 陈天雨这两天去下面县市了,因为和朋友存储生姜的冷库出了点问题,但事情还没彻底解决,听说奶奶住院,情况还不太好,他今天才着急往回赶,谁知道刚到医院就听三叔说家里出事了,于是又匆匆赶回到镇上,建材店的情况他都看到了,东西损坏点没关系,幸好爸妈他们都没事,邻里的议论,他也都听到了,这次要是没有章时年,结果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他相信刘雪爸爸那帮人不至于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但是失手呢,谁敢保证,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对章时年是感激的,感激那人能在那么危急的时候站出来维护了爸妈,“听说他的手受伤了,现在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仔细瞧瞧,我的车就停在建材店那边。” “刚从医院回来,伤口看着吓人,没伤到要害,这会睡下了。” “没事就好,那我就不进去了,明天我再过来。”他虽然是过来表示谢意的,但大哥已经出来了,要他单独面对章时年,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表达。 陈安修怎么会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他知道一直以来天雨和章时年都保持着距离,章时年不容易让人亲近是其一,另外他也记得当初天雨是怎么厌恶两个男人这种关系的,如今能接纳已属不易,其他的只能交给时间了。 今天是周六,吨吨在市区画室学画,五点多才回来,听说大爸爸受了伤,他进卧室看了看,尽管卧室里没开灯,光线昏暗,但他还是借着堂屋里透进来的微弱灯光看到了大爸爸垂放在被子外面包着绷带和纱布的那只手,还有满屋子的药味,他出来的脸色就很不好,他这个年纪已经懂事了,他问了,陈安修也没瞒他,但没将事情说地太凶险,他不想给孩子传递太多负面情绪,只简单地说刘雪家里人来闹事,大爸爸护着爷爷奶奶,不小心被伤到的。 即使这样,吨吨的情绪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狠狠踢了两脚放在墙边的凳子,“刘雪怎么那么烦,大爷爷家里事怎么那么多?烦死他们家了。刘雪又不是叔叔的老婆,天天来我们家闹做什么?” 新仇旧恨,借机生事,想要理由还不多吗?下午爸爸在收拾店面的时候,发现放钱的抽屉都被趁乱撬了,里面放着的两千多块钱不知所踪,只留了一点钢镚和毛票,连一块的都被摸了个干净。这贼也不用做他想,找那些来闹事的总不会错。那些人仗着人多势众,真以为打了也白打,顺手牵点东西,他们家没有证据,也不敢声张,就只得哑巴吃黄连吗? 小姑下午打过电话来,听说也去那边了,幸好小姑去大棚里摘了菜接着去菜市场卖菜去了,小姑父也出车去了外地,街坊见那些人凶神恶煞的,也没敢给他们指小姑家大棚的位置,都推说没见人,可能是跟着人去劳务市场干活去了,那些人没见到人,就将小姑家的铁门砸了。起初邻居们也没敢给小姑打电话,怕人回来迎头撞上就麻烦了,等确定人走了,他们才敢给小姑打,小姑从菜市场回来,起初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为是彬彬在外面不小心惹到了什么厉害人物,打电话让陈爸爸盯着彬彬不要出门,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大爸爸还在睡觉,你再踢,他就不用睡了。” 吨吨悻悻地停下踢凳子的动作,“那我回房间了。” 陈安修知道吨吨的情绪历来内敛,今天这样失态,表示已经气到极点,“我这饺子还没包完呢,你回屋去,谁和我包?”他还不知道吨吨的脾气,回屋去就只会在房间里生闷气。 吨吨扁着嘴看他一眼,不怎么情愿地挽起袖子,去洗漱间洗手,出来的时候顺道从门口捎个小马扎,走过来重重地放在地上,一声不出地坐下,拿过饺子皮就开始包。 陈安修边擀皮边试图和他聊天,“今天去的人多吗?你们今天不是要出去写生吗?去哪里了?” 吨吨不出声,拿小勺子舀起来一大块鸡蛋包进去。 “我想起来了,你们老师说是去总督府那边是吧?” 吨吨又挖了一块鸡蛋包进去。 陈安修继续自言自语,“其实那边也没什么好看的。就一破房子,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了,附近山上也没什么可看的景点,不过听说山上的旋转餐厅景色还不错,你们今天中午在哪里吃的饭?” “吃的翡翠锅。” “那东西不是辣的吗?”他吃过两次,翡翠锅说的好听,其实锅底料就是青辣椒青花椒之类的东西熬出来的,“你吃饱了吗?” “也不是很辣,我还要了份蛋炒饭。”吨吨说完这个,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说,“爸爸,你怎么都不生气?” 原来在给大爸爸抱不平了,陈安修边捏剂子边说,“生气啊,怎么不生气,可是光生气有什么用?关键时候把人保护好了才是真本事。”至于那些伤害他家人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吨吨点点头,“我知道了。”要让身边的人不受伤害,他就要有能力,越强大越好。 陈安修看他郑重的表情,心里疑惑,难道自己说了什么很重要的话吗?怎么吨吨突然认真起来了,不过儿子好不容易和他说话,他也不想追根究底,打破现在还算和谐的气氛。 “大冒冒呢?”吨吨气消下去一点,想起家里不可或缺的小东西了。 “和你奶奶在家里。”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待会包好饺子,给你爷爷奶奶送点过去,顺便领他回来。” “哦。”吨吨不疑有它,平时冒冒不在家,就是在爷爷奶奶那边。 但此时在乐韵的服装店里,情况是这样的,孙晓今天听乐韵说陈家出了事,他惦记着回来看看,下午收工后,他锁了门,就从市区赶回来了,回来先去建材店那边走了走,但陈家亲戚多,在那边帮忙的不少,他帮着倒了两车子垃圾,见没什么帮得上的,就打声招呼先出来了,人家都是亲戚,他也确实不好掺和在里面一直不走。出来后也没往家里去,直接来了乐韵的店里。结果没想到冒冒在这里,他又抱着小胖子玩了会。眼看着时间不早,见没人来接冒冒,乐韵就想做点饭给冒冒吃了,再把人送回去,他知道陈家今天乱成一团,大概也没人顾得上孩子。正好他们两人也有些日子没在一起吃个饭了。 乐韵离家远,平时都是住在店里的,所以店后面的院子租了个房间,厨房是公用的,她去做饭的时候,孙晓就在店里陪着冒冒玩,冒冒很喜欢那个大草莓造型的暖手宝宝,抱着翻来覆去地玩,孙晓就给他冲了电,让他把两只手放进去热乎热乎,起初冒冒有点害怕,但他试了好几次后,发现没事,就大胆地把两只爪爪拿出来,放进去,拿出来,放进去。自己乐得哈哈笑。 “你倒是好带,我儿子将来有你一半乖就好了。” 乐韵做好菜,喊着孙晓过去端,孙晓应了一声,摸摸冒冒的脑袋出去了,他和乐韵快一周没见了,刚见面免不得就有点腻歪,让乐韵夹筷子菜尝尝,又点了两道他爱吃的。不过前后也没五分钟,他端着菜一出来,发现坏事了,店门开着,冒冒不见了,那个暖手宝宝还放在冒冒刚刚坐的小凳子上。 孙晓也顾不上甜蜜了,朝里面喊了乐韵一声,也顾不上穿外套,拔腿就往外面追,这个时候还不到六点,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但镇上六点定时开的路灯还没亮。这边好多店铺也关门了,他放眼望去,到处黑乎乎的一片,哪里还能见到冒冒的身影。他身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他可知道陈家多疼这俩孩子,要是真丢了孩子,他也没脸见人家了。建材店离着近,孙晓就先往建材店跑,他听乐韵说过,陈妈妈有时候会领着冒冒从建材店那边过来,冒冒可能认识这段路。 建材店还没关门,陈爸爸正坐在空荡荡的店面里,和几个街坊说话,一听是冒冒不见了,他霍地站起来,“冒冒不是和安修在家里吗?”他都忙昏头了。 “不是啊,冒冒今天下午在乐韵那里的。”孙晓急地都快哭了,“我刚刚一眼没瞅见,他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陈爸爸也顾不上安慰他,店门也没锁就往外走说,“我沿着路找找,他自己出来的话,应该也没走远。”店里其他人见这样,也纷纷表示一起帮着去找。 在所有人都忙成一团的时候,那个小胖子在干什么呢,如果这会在小饭馆里吃饭的人隔着窗子向外看看的话,就会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身影正摇摇摆摆奔跑到通往农家乐的小路上。路上黑,他大概害怕,就跑地很快,结果脚下不知道绊倒什么东西,扑通摔在那里了,“爸爸,爸爸。”他趴在原地喊了两声,想起爸爸不在这里,就爬起来继续向前跑。 陈安修刚包完饺子,案板和菜盆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听大门口有人喊着爸爸由远而近,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赶紧迎出去,他一出门,冒冒就跟个小炮弹一样飞速冲进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奶奶呢,还没戴帽子,你是怎么回来的?”陈安修向后看看也没见到人,他心中正疑惑,就听到爸爸的声音,“冒冒,冒冒,你听到爷爷喊你,答应一声。” “恩。”冒冒还很听话,爷爷让他答应一声,他就软乎乎地答应一声。 可他奶声奶气的,声音也不够大,陈爸爸也没听到,还在喊,陈安修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扬声应了一声,“爸爸,冒冒在这里呢。” 陈爸爸听到陈安修的声音了,就加快脚步跑了过来,亲眼见到冒冒确实在这里,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又拿出电话告知还在继续找人的孙晓和其他人。 其他人见没事,就各自回去了,只有孙晓和乐韵赶了过来,大冬天的,两人的头上都急了一头汗。 陈安修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觉得听不好意思的,让人照顾了一下午孩子,临了临了还吓了人一跳,“冒冒,你要走也不和姨姨说一声。你看把姨姨和叔叔吓的。” 孙晓和乐韵拦着不让说,连说没事没事,能找到孩子就是万幸,谁还顾得上孩子这点小错,何况冒冒只有两岁半,说多了,他也不懂,总归是他们大意了,没看住孩子。 陈安修拍拍冒冒的屁股,“去给叔叔和姨姨拿苹果吃。” 冒冒就颠颠地跑到旁边的矮茶几上,给姨姨拿一个,给叔叔拿一个,再个爷爷拿个大梨吃。 陈爸爸忙活这大半天,累地提不起一点劲头,但对上这么个小东西,想不心软都不行,“他这么点大,也没让他单独走过,他竟然记得回家的路,自己就跑回来了。” 因为陈妈妈还在家里等着吃饭,陈爸爸也没多留,陈安修把早先包好已经冻上的饺子给他拣了一袋子,又给孙晓和乐韵装了些带上。 闹腾的一天过去,陈安修一家吃过饭就早早睡下了,尽管陈安修根本没什么睡意,胸中涨涨的,有什么东西似乎随时就要窜出来,他见章时年睡熟了,就穿衣服爬了起来,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看看表,都十一点多了,镇上安静的,只有偶尔的几声野狗的叫声。他慢慢溜达着走到建材店边,卷帘门已经放下来了,他找块门口的石头坐下来。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就感觉身上已经凉透了,他冷地回神,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修长身影,“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安稳的日子过惯了,他的警觉性越来越差了。 章时年见他终于发现自己了,就走了过来,“醒了发现你不在,就出来看看。” 陈安修起身摸摸他的袖子,比自己也热乎不了多少,恐怕他是刚出来,章时年就跟着出来了,“我是不是早该把刘雪收拾了?这样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你不能预知未来,她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何况你之前能怎么收拾她?打她一顿进医院?还是捏造点证据送她去坐牢?”这些事安修都做不出来,退一万步说,即便安修真的狠心做了,也没什么名声可言了,陈老大家不会感激他,其他人的嘴巴饶不了他。睿哲长大了,更是会恨这叔叔一辈子,“没必要为了她,质疑自己,她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连续几辆车由远及近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陈安修转身望去,就见山下陆续开上来五六辆车,到陈家村的路口时,都拐进去了,要在以前,陈安修可能会觉得奇怪,但也不会多想,可刚刚经历过白天的事情,他实在是不能不长个心眼,“我回村里看看,你回去看着冒冒吨吨。” “家里有严旭在,我和你一起回去。” 陈安修点点头,去建材店的院子里开了车就往村子里赶,经过自家胡同的时候,没看到异常,倒是大街上闹哄哄的,听到那边的狗汪汪的,他开着车又往前走了一点,见到那些车竟然都停在了陈天岭的家门口,因为陈天岭家门口的大灯开着,他看到望望的车也赫然在列,“这么晚了,他们做什么去了?” 想到一种可能性,陈安修和章时年对视一眼,找个空地停好车,随后抬脚进了陈天岭家。进门后发现人真是不少,堂屋里站着的坐着的,足足有二十几号人,陈天岭的媳妇正在给大家倒水。 大家见到陈安修和章时年进门,都愣了一下神,陈天雨边上的人更是捅捅他,让他赶紧起身接待上门的两尊大神。 “安修你们来了,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陈天岭作为主人,先反应过来招呼他们。 “我有点东西忘在家里了,明天急着要用,就回来了一趟,你们这是去哪里了,这大半夜的。” 陈天岭还瞒他,“兄弟们很久没见,一起下去喝了顿酒。” 陈安修笑说,“怎么喝酒也不去我那里,我店里的菜不好还是酒不好?” “我每次去你都让我不少钱,你嫂子都在家里骂我。” 陈安修笑了笑,拿眼睛去看陈天雨,陈天雨知道瞒不过他了,索性起身说,“我们去把刘家砸了。”他知道大哥不喜欢这样的做法,他上次砸李奎中和刘雪的店,大哥就训了他好几次,说他做事太冲动。 大家见陈天雨大喇喇地说出来了,也都跟着劝陈安修,“二哥,这真不怨我们,凭什么只准他刘家欺负到咱们老陈家门上,别说是二叔,就是我们也咽不下去这口气。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真当我们老陈家绝户没人了。” “就是,就是,管他是谁,还敢明晃晃拎着刀上门,这是咱们兄弟白天不在家,要是在家,还用报警,先把他们的两条腿打断,让他们自己爬回去。还敢欺负到地头上。” 陈安修看看屋里这群人,基本都是家里的亲戚的孩子,不是这个叔叔就是那个伯伯的,只有三四个看着眼生的,约莫着是被朋友拉着进来的,但应该也是自己村里的人。 陈天岭见陈安修不说话,也有点摸不清他的心思,这个弟弟当年去当兵,一去就是七八年,彼此联系不多,退伍回来后终于亲近点吧,他又和男人在一起了,家里的兄弟们对这段关系当然不好反对,但心里总是有点别扭,不愿意与之太亲近,可一起长大的情分总是还有的,今天得知刘家的人来闹事,还把章时年伤了,他们一商量叫了帮兄弟直接开了车就去了刘家。上次刘雪和李文彩砸店是家事,他们不好掺和,可刘家人来砸店,就是另外一个性质了,最重要的是还为此伤到了人。章时年怎么说也算是他们老陈家的人,怎么能让别人白白欺负了去。 “这样的事,你们怎么没叫我一起?”砸就砸了,他倒是想看看刘家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陈天雨第一反应是怀疑耳朵听错了,他大哥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其他的反应和他也差不多,都盯着陈安修上下审视,似乎刚认识他一样。 陈安修挑挑眉,“怎么?我身手还没你们好吗?” 陈天岭离着他近,一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大笑说,“这才是我兄弟,咱爷们就该这样,人家都打到咱门上了,屋里的人都被他们欺负了,这个时候还打肿脸充什么大胖子,要我说就该直接揍回去,让他们长长记性。这点上就不得不佩服咱弟……”后面那个妹字,当着章时年的面,陈天岭卡了半天愣是没卡出来,“恩,今天他打地挺好的。” 见一向还算稳重的陈天岭吃瘪,有人没忍住,一扭头噗嗤笑出声,有一个人开头,其他人也没再忍,一时间屋里全是笑声。 陈天岭的媳妇端了一大盆鲅鱼丸子汤进门,笑着叮嘱说,“你们小声点,四临街坊这个点都睡下了。”陈天岭也去厨房里端了些油饼和切好的火腿过来,“饼是今天刚擀的,馏了反而不好吃,你们要是嫌凉,就自己泡泡。” 陈安修晚上刚吃了饺子,这个点也不是很饿,章时年的也没有吃夜食的习惯,不过陈天岭的媳妇递过来了,他们也都接了过来,明显的她对章时年更拘谨些,将碗筷递过来了,还加了一句,“这丸子是我去市场买鱼自己做的,你尝尝。”她大概是怕章时年嫌弃不干净。 “谢谢。”章时年年纪比大的,当然也不好跟着陈安修喊她大嫂。 他这么客气,陈天岭的媳妇反而有点不好意思,陈安修解围说,“大嫂,你这里面除了鲅鱼还放什么,怎么觉得格外劲道?” 他这么说,陈天岭的媳妇就很高兴,“这一屋子人就属你舌头最好使,我还放了点牙片鱼。” 大家吃吃喝喝的,彼此间的气氛都很热络,尤其是章时年今天狠狠地出了一把风头,大家对他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话里话外的就想和他搭搭话,以前大家对他的印象就停留在:有几个钱的外地男人,吃住在陈家,暂时和陈安修搭伴,除此之外就是莫名不太亲近人,虽然现在仍旧是这样,但不碍着其他指标飞速攀升中,有意气,够男人,一个人暴揍了十几个,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真是越看越顺眼。陈安修就是不喜欢女人,不过挑男人的眼光还成。 陈安修实在受不了那些白目又热切的眼光,就试图转开话题说,“你们今天去怎么砸的?刘雪家里有什么人在?” 话是陈天雨回他的,“我们到刘雪家,准备依葫芦画瓢把他家也砸一遍,结果有人比我们先到了,打地可比我们精彩多了。” 陈安修疑惑,“还能有谁?” 陈天雨可能是想到了那一幕,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刘雪的那些亲戚啊,你不知道,刘雪那些亲戚今天不是全被公安局带走了吗?他们一听都着急了,就找人去公安局打听,结果你猜怎么着?公安局好像和他们说,对方律师很厉害,说这件事的性质特别恶劣,不能算一般的打架斗殴,好像要算是黑社会性质的寻衅滋事,扰乱社会秩序什么的,主要是因为里面好几个有案底的,他们一边骂一边打,我也没听地太清楚,反正有一点听明白了,真要是按照公安局这结论给他们判下来,每个人都要进去蹲几年,那些有案底的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都在刘雪家里大闹,说是让刘雪害死了,竟然坑亲戚跟着黑社会去闹事,让刘雪去把他们家里人给弄出来,不然就没完。” 陈安修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至此,“那刘雪怎么说。” “没听见她说话,她和她妈被一群女人围着,撕扯着头发打,连我们想过去问她两句话都没能挤进去。我看万一那些人真的坐牢,那些家属杀了刘雪母女俩的可能性都有。你没见那架势,太恐怖了。男的就砸东西,女的就揍人,女人要是疯起来,战斗力一点都不弱。” “那你们去干什么了?”陈安修听他讲了半天,也没听到他们的作为。 “我们?我们就等那些男人砸完了,然后将那些男人摁起来挨个暴揍了一顿,告诉他们这就是来陈家惹事的后果,那些人被我们打的,爬都爬不起来了,反正都是刘家的人,来咱们家闹事的就算不是他们,也是他们哥哥弟弟什么的,不算揍错了人。” 陈天雨说的时候,其他人也不时插花两句,但都知道中午建材店那一幕,也没什么人对刘家抱以同情之色。 陈天岭吃饭比较快,他先吃完了,抽张纸巾擦擦手说,“你说这件事也怪,公安局什么时候这么有效率了?下午刚把人抓走,这就有消息放出来了?” 陈天雨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章时年,含糊了一句说,“可能年底,正撞到枪口上了,年底总是比平时严些。”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事外出了一趟,刚刚回来,补个肥的。

章节目录 第351章 陈天雨他们去刘家打人的事情,陈安修也没特意和爸妈提起,他这次还真不怕刘家继续来闹,就怕他们不来,但他们不说,不代表着其他人嘴巴也严,陈爸陈妈过了两天还是知道了,不过这次连向来好脾气的陈爸爸也没多说什么,只在外人面前不疼不痒地训斥了两句别带着弟弟们胡闹,不小心伤着人怎么办之类的话。大概任谁经历过先前那惊险的一幕,都不会对刘家或者是刘雪,再残留什么亲戚的情分。 这次陈爸爸真的气大了,就连陈天齐得知消息后,亲自上门道歉,他都没给好脸色。他一直是个和气的长辈,以前就算两家再怎么闹,他都没在小辈面前甩过脸子,这是第一次,“你也是个快四十的人了,老婆,老婆管不住,孩子,孩子看不好,遇到事情就会往后缩,你还有个男人样子吗?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什么样子了?我以前不说你,是觉得你也个大人了,做事有自己的主意,不用我们这些老家伙手把手的教了,可是你呢,你怎么做的,就是三番四次的由着刘雪到你叔叔家闹,到你姑姑家闹,我们能忍的都忍了,你是不是觉得你爸爸在外面当了官,你现在是个大医生了,我们都不敢惹你们了?我们都得看着你们的眼色过日子?” 陈天齐印象中也没见过如此愤怒的二叔,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连连说,“没,没,我真没想,二叔,你是做长辈的,你怎么说,我都听着。” “天齐,事情已然这样了,你现在也别来和我说这些好听的话,我和你三叔他们以前忍着,不为别的,无非就是顾着你和你爸爸的面子,顾着咱陈家的名声,你觉得让外面的人指指点点说,你看陈建明的儿媳妇还敢指着叔叔骂,陈天齐的媳妇还动手打她婶子,这样很好听吗?我们的脸上就很光彩吗?人家只会说,你看陈家什么人家,老的教不好,小的半点规矩都没有。算了,算了,我也不和你说这些了,现如今也不是面子里子的事了,你奶奶现在躺在医院里,小章的手也被那些人砍伤了,你也别和我来赔什么不是,我也不听你那些场面话。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家里的事情料理清楚了,你再来说别的。你二叔有钱没钱的,也不差你这点东西,你把自己的东西带着,我这里很忙,你没别的事就回吧。” 陈爸爸这番话已经是明摆着在赶人了,不可谓不重,陈天齐被他说地头都抬不起来,想解释两句吧,对上陈爸爸铁青的脸色,实在也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竖在门边上,刚从车上搬下来的东西还堆放在脚边,这会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情况看地在旁的陈三叔心下多少有些不忍,孩子再不好,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总是不能像对待外人一样能狠得下心来。他张了张嘴,看到追着小皮球在空空的店面跑来跑去的冒冒,就什么都没说出来。但凡那天有个万一,天齐今天来赔不是又有什么用,要不是章时年拦住了。一想到这些,陈三叔心中那丝微弱的怜悯和同情也收起来了。 陈天齐见一向好说话的三叔都不出声,就知道这次来道歉是注定没什么结果了,“二叔,这件事确实是我没管好刘雪才惹来这么事,你生气是应该的,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说到这里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向前两步放在墙边的小茶几上,“二叔,这里面有四万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赔店里的损失,你先拿着,不够的话,我改天再送过来。密码我写在卡后面了。” 陈爸爸还没说话,冒冒看到了,以为是什么好玩的,皮球也不滚了,颠颠地跑过来一把就抓到了手里,陈安修从外面进来,他又举着去给爸爸看。 陈安修接过来看看,挺新的一张农行卡,看样子是刚办的,再看看立在建材店里的陈天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把卡大喇喇地往口袋里一放,“钱是你正该赔的,我替我爸爸收下了。”凭什么不要? 陈天齐见他将钱手下了,以为在他身上或许有转机,安修自从和章时年在一起后,性子较之先前平和不少,“安修,章时年的伤,我……” 不提章时年还好,一提章时年,陈安修原本还算和缓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二话没说,照陈天齐胸口上就是一拳,他这拳一点都没客气,力道用了个十成十,仅这一拳就打地陈天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胸口气血剧烈翻涌,“别以为我把钱收下就是原谅你和刘雪了,你以后最好少在我面前晃,要不然就不是今天这一拳的事情了。” 陈三叔见安修不像是说假的,就伸手去拉陈天齐,生怕两人都火气旺,就在这里打起来,天齐这体格,安修三拳两脚就能将他打趴下。而且看安修这样子,心里憋着的那股邪火也没发出去,手上再没个轻重将人打出个好歹来,以后的事情还麻烦了。 “你先回去吧,天齐。”陈三叔推着陈天齐往外走。 陈天齐即便明知道刘雪有错在先,但今天这接二连三的冷遇也让他心里有火,陈三叔一推他,他顺势就出来了。 “拿着你的东西,我们家不缺。”陈安修将陈天齐带来的东西搬出来,往门外面一放。门外有经过的人瞧见了,陈安修这会也顾不上维护什么兄弟面子了,直接指着那堆东西说,“赶紧拿走。” 陈天齐一梗脖子,看也不看那些东西,掉头就走。 陈安修见此,一抬脚就要将那些东西踢开,陈三叔过来拍他腿一下,“别胡闹,让人看笑话。”他搬了那些东西放到陈天齐车上去了。 陈天齐刚上车,车子还没发动,迎面过来三辆车,车型不显眼,看着都是外地的牌照,三辆车都在建材店门口停了下来,前后两辆车停稳后,并没有下来什么人,只中间的车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年轻人,他下车后拉开后车门,依次下来的是两位穿着和气度都很不错的老人。 “爸妈,你们这会过来了?不是说下午才到?我和四哥还说,晚上带着冒冒吨吨去看你们。”陈安修一看来人,赶紧收了脸上的怒色,快步上前去搀扶刚下车的季仲杰和和章云之,他们两个到绿岛后不久,就接到老战友病重的消息赶到省城去了,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月,就前几天刚接到电话说要从省城回来。到时候和他们一道回北京过年。 老爷子笑道,“早上早走了一会,路上又顺畅,这不提前到了嘛,你爸妈他们呢?” 陈爸爸在屋里已经听到声音了,迎出来说,“老大哥,章大姐,我昨天还听安修说你们下午才到,没想到这么快,外面冷,快进来坐。” 老爷子一进门看到空荡荡的店面,闪了一下神,“这是要重新装修吗?怎么一点东西都没了。”这也太空了。 人家刚进门,陈爸爸也不想讲这些烦心事,重新烫了茶壶和茶杯端过来,“出了点事,顺道装修一下。”他又朝着里屋的方向喊,“冒冒,北京的爷爷奶奶来了,你快出来看看。” 老太太一听说冒冒在这里,面上不自觉地就多了些喜色,刚坐下就起身说,“冒冒也在这里吗?我去看看他。” “就在里屋,进去有一会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了。” 冒冒大概在里屋听到声音了,就开口说,“爷爷,我很忙啊。” 老爷子和老太太一听他这话都笑坏了,这下连老爷子也拍下桌子起身说,“这才多久没见,他还成大忙人了,我倒是要去瞧瞧他在忙什么。” 陈安修跟着两位老人身后进去,就见冒冒肉呼呼坐在窗下的小鸭子造型的马桶上正在哼哧哼哧地拉粑粑,自己还知道把裤子褪下来了,可能是一下子进来这么些人,他的小屁股还不大自在地动了动。 “爸妈,你们先出去坐吧,我待会给他收拾一下,再带他出去。”这味道是不怎么好。这小马桶,天暖和的时候都在外面放着的,天冷了,陈爸爸就每天刷洗干净放到屋里了。 老爷子瞥他一眼,“他才多大点,我还能嫌我的亲孙子了?” 老太太也笑说,“这才几个月没见,冒冒都会自己上厕所了。” 对于自己的大胖孙子,陈爸爸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这点真不是咱自己在家吹,章大姐,咱冒冒学东西真算是快的。” 屋里的人久别重逢,其乐融融,屋外的人,司机曲靖将车靠边停好后,又走到那两辆车边敲敲车窗,不知道对里面的人说了什么,那两辆车很快就启动离开了,秋里镇上有看到这一幕的,他们或许不懂别的,但是这辆车挂的都是军牌,他们还是识得的。心里就暗自揣测这章时年的父母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历,竟然有部队上的车护送? 其他人认识,没道理陈天齐不懂这个,他不仅认得,还知道这是省军区的车牌,他问还没离开的陈三叔,“三叔,章时年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他们都那么大年纪了,以前不管做什么的,肯定都退休很多年了。”他确实不知道,二哥二嫂不说,他也不问,问了招人嫌。怎么说章时年安排了天意和文文的工作,这就足够了,特别是儿子工作后这几年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别的先不说,就说这工资和福利,要是让天意和文文自己找工作,就他俩的学历和水平,累死累活,好了一个月两个人能赚七八千就顶天了,现在光文文自己就不止拿这个数。工作轻松,说出去还体面,他知足了。 陈天齐也不知道是三叔故意不说还是真不清楚,但是现在他明白了一件事,章时年的来历或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短了。我想攒到明天来个长的,想到有人过生日,结果还是没赶到十二点之前。 晚到的生日祝福,祝輍妹纸生日快乐_。我也是刚认识这个字,竟然念yu

章节目录 第352章 季仲杰和章云之来绿岛,除了是和陈安修他们会合到时候一起回北京过年外,另外也是陪着老战友来绿岛疗养的,对方是老爷子多年至交,十多年前从大区司令的位置上退下来的,家里后辈争气的固然是已经官高权重不错,但总也有那么些不争气的频频惹出事端,这次孙子在美国闹的上了报纸,顺带还扒出了这位少爷在国内的显赫背景,消息传回来,气得老人差点背过去,老爷子在那里宽慰多日,老人病体见好后,索性年也不在家里过了,收拾东西就跟着来了绿岛,说是疗养,无非要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具体是什么事情,老爷子没提,陈爸爸也没问,但既然都上了报纸,事情想必也不会太芝麻绿豆了,“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有权有势也不能幸免。 老爷子见他这样感同身受,又见店里如今这副景象,就疑心这家也出了什么事情,他不明真相也不方便直接点破,就语带劝慰说,“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就是有难念的经也让该让他们去念念了,老四也时常在你们跟前,你们有什么事,尽管使唤他,他不说面面俱到,总还是有两分本事的。” 陈爸爸一听老爷子这话,就知道老爷子肯定不知道章时年受伤的事情,章时年是在这里伤的,又是为了保护他们伤的,于情于理,他都要先开这个口,“小章是个好的,只是我们陈家的事情连累他了,我得给你和章大姐赔不是,孩子我没给看好了,他前两天在我这里让人给伤着了。”陈爸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地讲了一下。 老爷子和老太太听说章时年受伤了,明显是惊讶的,但都没表现太过,老爷子还和陈爸爸说,“你赔什么不是,当时他和安修结婚的时候,我不都说了吗?以后老四也是你的儿子,做儿子的关键时候站出来维护一下自己的父母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他要是缩着不出头才该揍他呢。” 老太太也揽着胖冒冒说,“这是他应该做的。” 两位老人的明理和宽宏让陈爸爸从陈天齐进门起就压抑的神经得到了稍稍缓解,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那一刀是砍在自己身上,担心章时年的伤势是其一,另外就是担心季家和章家急因而对安修有什么不满和看法。 陈爸爸这几日心内郁结,想的事情也比往日要多些,“不管怎么说,是我这个当老的没处理好这些事,让小的们跟着受累了。” 老爷子放下刚那拿起的茶杯说,“不是我说你小老弟,你这还不到六十呢,怎么比我这八十多的还絮叨,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老四也就没大碍,我这一来,凳子还没坐热乎,你就和车轱辘这个,我想和你说点别的都不行,安修,你快劝劝你爸爸,赶紧打住这个话头,他不嫌絮叨,我还想清净地喝两杯茶呢。” 陈安修接话笑说,“我爸爸这两天是挺絮叨的,我妈也这样说他。”他转过头来又和陈爸爸说,“爸爸,你们先喝着茶,我去饭馆里看看有什么菜,今天中午咱早点吃饭,吃完了让老爷子他们先去歇个午觉,你看怎么样?” 陈爸爸拍拍额头和老爷子老太太说,“是该这样,是该这样,你看我,我光顾着说话了,你们赶了这半天的路肯定累了,让安修拣着清淡好消化的菜做几个,你们也早点去歇歇。”陈爸爸心里即便再难过,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两位老人已经表达了他们的理解和善意,他再无休无止地就纠结于这个话题,倒让人觉得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爷子知道仅凭自己这番话也不可能让陈爸爸一下子释怀,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也确实是车轱辘,无非就是一方道歉,一方劝慰,一方内疚,另一方继续劝慰,实在没什么意义,而且他知道陈爸爸这人心性爽朗,恐怕最近事太多,一时想不通透,倒也不用在此刻多费唇舌,只待过些日子自己想开了,这事就算是过了,“累倒是不累,不过安修的手艺还真是有些日子没尝过了,安修你去忙吧,我和你爸爸在这里说说话,我也很久没见冒冒了,冒冒过来让爷爷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 冒冒在老太太腿边站着,听人说他长高了,还故意挺了挺圆润的小肚子,给他量身高,立正站好,他挺肚子习惯了。 老爷子对他是怎么看怎么喜爱,伸手摸摸他的头,哈哈笑说,“还真是高了,听说人家都很喜欢咱冒冒,你和爷爷说说,人家为什么那么喜欢你。” 冒冒被顺了毛,咧着嘴就笑,“爸爸说我很好,是好宝宝。” 陈安修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冒冒是越大越皮地不行,他见到了但有时候腾不出手来教训,就习惯说,冒冒,你很好,你给我等着。这样的话,冒冒都能理解能夸奖?这得多自恋?他有点头大。 不过气氛刚刚好转,他也不准备打破,仍旧平静地跨过门槛出去了,在街上遇到端着端着盆子回来的陈妈妈,“这么快回来了?” “乐韵有两个小姐妹在那里玩,我和人家年轻小姑娘也没什么话说,可不就是放下东西就出来了吗?”她煮了些盐水花生米给乐韵送过去了,那天章时年去医院之前和她提了句冒冒在服装店,她半下午回家之前还想着和壮壮他爸爸说了,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一来二去,竟把冒冒忘在那里了,乐韵这个姑娘也是实诚,他们家里没人去接,真就给看了一下午,要知道一个两岁半的孩子再乖也不是那么好带的。 “也是,对了,妈,老爷子和老太太提前到了,现在店里和我爸爸说话呢,你也回吧,我去饭馆里炒几个菜。” “我说怎么门口停着辆车呢,你去吧。我回去看看。” 和妈妈分开,陈安修先去了趟温室,摘了些新鲜菜,这才拎着进了小饭馆,小饭馆里有专门的厨师,除了试新菜色,陈安修现在极少亲自下厨,所以刘波见他拎着菜进来,一副准备开工的架势还有点稀奇,“今天是有什么贵客,怎么没听你说起?” “吨吨他们北京的爷爷奶奶过来了。” “这是该表现表现。”想到什么,又小声问,“他们是知道章先生受伤的事了?没给你们脸色看吧?就是有,你们别太在意,阿老人心疼孩子可以理解。” 这个时间点,店里没什么客人,厨房里也相对清闲,陈安修找个干净的围裙戴上,“没,老人挺通情达理的,什么也没说,还反过来安慰我爸爸。” “这倒是难得。” 章时年是晚上下班回来地比往常早些,不过也快六点了,他手上是有伤,但是偌大的公司事务繁多,他也无法安然在家休息。晚饭是在家里吃的,陈爸陈妈中午陪着吃的,晚上估摸着人家有话要说,也没过来。 老太太向来食量浅,今天约莫也是累着了,晚饭只略略吃了几筷子菜,喝了半碗粥,其他时间就基本在给冒冒和吨吨夹菜。老爷子的胃口看着倒还可以。 饭后章时年带着吨吨冒冒先送两位老人到隔壁院子里,陈安修留下来收拾了收拾桌子,又切了些水果,他端着过去的时候,听到两位老人和章时年在屋里说话。 老爷子和老太太在陈妈妈面前表现爽快,但真见到儿子手上的伤口了,还是心疼地不行,老爷子嘴硬,也没说什么软和话,“怪不得别人,以前身边跟着俩人,他现在一个都不带,这次是寻常的打架闹事,下次还不定是什么,这么大个人了,做事一点都不知道轻重。” 老太太的话意思差不多,但要比老爷子温和很多,“还是得调个人过来跟着吧,就当个司机也不会多显眼,要是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安修爸妈他们也跟着内疚,何必呢?” 章时年按按额头,“好,这件事我会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 老太太安抚老爷子说,“你是心急则乱,老四这刚受伤,你就急火火调人过来,让安修父母怎么想?这事缓一缓也好。不过这个刘雪是怎么回事?”她对这人实在没什么印象。 “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值得费神。”因为刘雪的事情,陈建明家和其他亲戚多有不和,但也没到反目成仇的地步,想收拾刘雪容易,可他不想趟这浑水。即便厌恶刘雪如天雨,也不过是给她深刻教训,并没打算将人逼上死路,他要是出重手,恐怕陈家上下未必然会感激他。只不过没想到刘雪会闹到如此地步倒是真的。 老太太就说,“固然不值得为这人费神,但我看这件事未必然会善了,你和安修他们以后出入还是多加小心。” “这事我会尽快让人解决的,不过这两天,爸妈你们还是去市区陪赵伯伯住吧。” “这倒没什么不可以的,我和你爸本来就有这打算。” 警卫员冯鑫已经注意到陈安修过来了,见他迟迟没进门,就过来打开门问,“陈哥?” 陈安修端着果盘往里走说,“走到门口了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东西,这还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进门后,大家也没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聊下去,八点多的时候,季君毅下班后过来了,他是专程来看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不过见到章时年手上的伤口也吓了一跳,“小叔,这是怎么弄的?” 章时年轻描淡写地说,“被黑社会砍的。” 在他的治下,他小叔被黑社会砍了,季君毅已经预感到,他回家怎么被他爸爸砍了,“黑社会这么猖獗,这歪风是该杀杀。” 陈安修觉得刘雪这件事黑社会的性质大概是跑不掉了。 听程林辉说季君毅下班就过来了,还没吃晚饭,陈安修准备先去给他热点饭,程林辉作为一个司机,当然也不合适继续坐在这里,就跟着陈安修一道出来了,“章先生的伤真是被黑社会伤的?你们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现在有人涉黑,他当然知道,但现在很少有说黑社会当街追着砍人的,更何况不开眼地砍到章时年头上。 “刘雪的家人带着上门砍的。” “刘雪?为着什么事?不会是为了睿哲吧?他以为你们合伙把睿哲藏起来了?她疯了?胡乱逮人就咬?” 陈安修听他这口气,“怎么,听你这意思,你知道睿哲和我大伯在哪里?不会就在你家里吧?” 程林辉本能地想否定,但对上陈安修了然的眼神,他一咬牙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能再瞒你,我大姨他们带着睿哲是在我老家房子里住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出来太晚了,有点乱,中午又修了修。

章节目录 第353章 陈安修想过大伯他们不可能走太远,因为大娘的腿伤未愈,但是竟然躲到了程林辉的老家,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因为他知道大伯对程家是不怎么看得上的,准确地说是对大娘那边的亲戚都不怎么看得上。 大伯和大娘处对象,往上数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大伯那会虽然已经参加工作,在政府部门是上班,不过仅仅是一个乡镇办事员,工资不高,出身农村,家里一堆年幼的兄弟姐妹。大娘则不同,一家五口都是国营大厂的工人,端着铁饭碗,吃着公家饭。当时大娘家相中了大伯,但是瞧不上陈家的家世,因为这些,李家那边在两家的婚事上没少为难,最后不仅要了大笔的彩礼,还逼着爷爷答应了下面的弟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跟着老大家过。为了筹措这份为数不少的彩礼,本来就贫穷的家庭又借了外债,还卖了爷爷偷偷藏的一副古画。 古画这东西,爷爷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农民当然是不懂的,那是他从拿粮食从一个逃荒的人手里换来的,经人指点过说是将来大家都能吃饱饭了,这东西就值钱了,爷爷见那人还领着个五六岁的丫头,眼看着就快饿死了,半个是心软,半是期待,就用家里仅剩的小半袋子玉米面又添了大半袋地瓜面给换了下来。换来之后爷爷怕招惹是非,一直都没拿出来过,只盼着将来多换两个钱,能给四个儿子都盖个新屋好娶媳妇。后来大伯这婚事实在过不去了,爷爷只得咬咬牙拿出去卖了,到手的钱和粮票辗转着给大娘买了台缝纫机。可见当时为了这场婚事,家里真是倾尽所有了。 但就是这样添补,也没能改变大伯在李家的地位,他是李家的大女婿,程林辉的爸爸是二女婿,因为程家当时也都是城里人,李家觉得门户相当,对二女婿就比较看重,于是大伯隔三差五地就被使唤着去李家干活,什么运煤啊,冬天囤白菜啊,家里买个什么大件东西啊,反正就是脏活累活都要大伯去弄,据说在李家吃饭,大伯都是收拾碗筷的。要知道大伯在家可是吃到最后也是一抹嘴起来,不多伸半个指头的。 当然这些事,陈安修都没亲眼见过,都是他在长辈的谈话中零星听来的,不过后来的一些事情,他是亲眼目睹的。大概从九十年代开始吧,绿岛的很多国有企业陆续破产,大批的国企职工失业,这其中就包括大娘家的那些亲戚,他们说到底也没什么大本事,以前是车间工人,失业后自然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就像是程林辉的爸爸,从机械厂失业后在火车站抗过大包,满大街的收过废品,最后在热电厂找了个烧锅炉的工作,程林辉的妈妈先骑着三轮车在菜市场卖早餐,后来就是卖炸串。李文彩还有个弟弟,一家人也过得不好。 反观大伯,他虽然一辈子谨小慎微,没有什么大的业绩,但是也没出过什么大错,熬资历也慢慢熬出头来了。 陈安修印象很深的一件事就是,那会他刚上初中,大概和吨吨差不多年纪,他去大伯家玩,临近中午的的时候,大伯领着他和陈天齐去小区附近的菜市场买鱼,遇到程林辉的妈妈正在菜市场路边卖炸串,他们过去的时候,程林辉的妈妈主动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等他们再回来,她拿了两大袋的无骨鸡柳还有四五串毛蛋要给他和陈天齐,她摊子上的东西其实大多都很便宜,像是鸡肝腐竹串之类的,一块钱就三四串,就这无骨鸡柳和毛蛋还贵点。那不是他的亲姨,他当然不肯要,可当时已经上高中的陈天齐也推着不要。程林辉的妈妈还要塞,大伯伸手挡了一下,“他们都还小,家里不让他们吃这些东西。吃坏了肚子还麻烦了。”大伯这一下可能也不是故意的,但是程林辉妈妈手中的两袋子鸡柳全部洒在了地上。 大伯对此也没有什么太歉意的表示,丢下一句,“你忙吧,我们先回了。”之后就拉着他和陈天齐离开了。 他走到半路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程林辉的妈妈还半蹲在地上挨根捡那些鸡柳,可能见他回头,还笑说,“安修,改天和你天丽姐姐,天齐哥哥来家里玩啊。” “知道了,二姨。”他当时倒不是和这人多亲近,只是单纯觉得有点可怜。 陈天齐就过来拉他,“走了,别看了,我妈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吃饭呢。”他似乎没听到程林辉妈妈的话,并无任何回应。 他对陈天齐的态度并不意外,因为大伯对李家亲戚的看不上是是不加掩饰的,与对待爸爸和三叔他们还有所不同,爸爸和三叔毕竟是大伯的亲兄弟,大伯看不上自己兄弟,是表现在关键事情上,譬如他结婚掏空了家里所有钱,不顾及下面的弟妹,譬如说三叔借钱,不给,又譬如说刘雪砸了他们家的店,装聋作哑,但在平时交往中,大多时候还能维持兄友弟恭的表象。但对李家的亲戚的鄙视,从来就是在明面上,连客气都没有,他见过大伯嫌程林辉爸爸衣服脏,不让坐沙发,也见过大娘特意拿出另一套茶具招待娘家人。 有这样的父母做榜样,陈天齐的态度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倒是天丽姐姐还好些,她是家里的老大,对两边的弟妹都颇为照顾,程林辉有个妹妹叫程林月,是他父母下岗之后生的二胎,比天雨天晴还小三岁,小时候可能父母也疏于照顾,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头发黄黄的,高高的扎着两个小辫子,天天拖着两管鼻涕,谁要说她,她就拿袖子一抹。经常的吃饭也不知道洗手。说实话,他那会都很嫌弃程林月,每次见她都躲地远远的,就大姐不嫌弃她,吃饭的时候愿意带着她去洗手。他记得大姐有个很大京巴狗玩偶,毛长长的,干净地像雪一样,是大伯去北京开会的时候给她买的,大姐一直很珍惜,就拿出来给晴晴玩过几次。后来程林月见到了抱着不放,大姐就送她了。 他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长辈想必知道的更多,基于这些过往,所以也难怪就连爸爸他们都没猜到大伯大娘竟然愿意主动低下头,去寻求程家的庇护。就连一向自诩聪明的陆雪,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这样一看,大伯和大娘还真是……能屈能伸。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当时让大姨他们住下也是好意,看他们老两口带着睿哲没处去,我也没想到刘雪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安修回过神来,和程林辉并肩往前走,说道,“其实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想到。”大伯和大娘都是成年人了,也实在没必要让别人来报告他们的行踪,“二姨和二姨夫身体都还好吗?林月呢,去年也大学毕业了吧?我有好几年没见她了。” 程林辉见他真的并不在意,也不在纠缠这件事,“我爸妈都挺好的,就是人年纪大了,有时候也这里出点毛病,那里出点毛病的,我本来想接他们一起住的,他们不愿意,自己回乡下买了个小院子,说是空气好,自己还能种点菜,我三爷爷家还有好几个兄弟都在村里住着,平时也能照顾一二,林月现在金门路那边的派出所做户籍工作。” “我记得她大学不是警察学校,怎么去派出所了?” “我托人给她找的,一个小姑娘,家里也不求她有多大成就,安安稳稳的就挺好。” 陈安修点点头,“这工作不错,小姑娘做很合适,将来也好找对象。” “说起这对象了,介绍的是不少,但很合适的也没有,过完这个年,就二十六了,家里老的也是为这事操心。”说完这句,程林辉有些试探地问了句,“对了,天雨和徐彤彤分手后,现在找了没?如果没有的话,你看林月怎么样?他们从小就认识,也算知根知底。” 陈安修讶异,“天雨和林月?” 程林辉误会了他的反应,以为是他不同意,就说,“我就这么一说,你要觉得不合适就算了。”他跟着季市长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了季市长和章时年的关系,当然最让他跌破眼镜的是陈安修和章时年的关系,他是万万没想到陈安修找的那个男人竟然就是章时年。他至今也不知道章时年的背景到底是什么,但有季君毅这个市长侄子,再联想到当初章时年在绿岛受到的优待,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章时年的背景太不一般,就是这位季市长,他也要重新审视了。有了这样的后台,陈家看不上林月似乎也不意外。 “我有什么觉得不合适的?就是有点惊讶,把林月当妹妹习惯了,竟然从来没想过把她和天雨凑一块去,这样吧,我到时候问问天雨,看他是个什么意思?你也回去问问林月,你这一厢情愿的,或许林月还看不上天雨文化水平低呢。”自从知道季君毅和他家有来往后,他就能感觉出程林辉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改变,越到后来,这种感觉越是明显,到现在已经想装作没发现都不行了,“程哥,你现在和我说话,怎么跟领导对话一样,小心翼翼的。” “有吗?可能天天在领导跟前转,说话习惯了,我以后注意点。” “你看,你又客气起来了。”陈安修见他不承认,也不想点破,他一直不愿意章时年的身份曝光,一来是不想惹上无谓的麻烦,打破家里的平静,二来也是担心身边人态度的变化。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即便他不愿意见到也得面对事实。 因为都到这个时间点了,陈安修也没想做太复杂的菜式,就下了锅面条,又炒了两个青菜,程林辉在这边吃的,他端了其余的去给季君毅,他到那里的时候发现天雨也在,竟然和季君毅在说话。 “望望,你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锅里还有点面条。” 陈天雨回说,“去看过奶奶之后,和彬彬在市区吃的。听说知道季伯伯和章姨今天来了,我过来打个招呼。” “奶奶身体怎么样?” “还行吧,医生也说,年纪大了,恢复地慢。” 时间也不早了,老爷子和老太太今天过来,也有点累,季君毅吃过饭略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送他们离开,回转的路上,陈安修向天雨转述了程林辉和他提的事情。 陈天雨一听差点跳起来,“程林月?可拉倒吧,一提这名字,我最先想起的就是个鼻涕虫,那女人现在不定怎么邋遢呢,我最受不了邋里邋遢的女人,想想以后的小孩天天穿着好脏兮兮的衣服满大街跑,丢不起这人。” “她都在外地上了大学,现在又在派出所工作,起码的仪容仪表都是要有的,能多邋遢,算了,随你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觉得程家父母的性子未免太软和了点。” “他们又怎么了?” “大伯大娘现在在他们老家住着呢。” 陈天雨嗤笑一声,“我还真是没想到这一层,不过仔细想一下,也不是那么难理解,程家父母的好性也是一天两天了,当时大伯大娘那么嫌弃他们,都明着摆脸色了,他们还不是隔三差五地主动往门上凑,又是帮着拆洗,又是送没送菜,比三叔他们还殷勤,不过也算有用,你瞧程林辉的这工作不就是大姐帮着安排的吗?程林辉现在也算发达了,还把自己妹妹弄进派出所了,相比这些好处,自尊真是一分钱都不值。”有这么类似的亲戚天天围拱着,也难怪大伯和大娘这些年都是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的。 累了大半天,陈安修边走边伸伸腿脚,“他们当时日子确实过得太难,自己家里又没其他的门路。” “我可没说他们有错,只是总觉得别别扭扭的。对了,大伯的事情,你和爸妈说了吗?” “还没,爸妈这会也该歇下了,反正大伯他们消失这么久,爸妈那边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第二天,陈安修和爸妈说了,陈爸爸自己开着车去程林辉老家走了一趟,回来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一家三口确实在那里。 老爷子和老太太说是要去山下陪老朋友住些日子,但是也没立刻就走,而是在山上又住了三四天,期间陈爸爸陪着他们去看了新建好的房子,里面的各种装修已经完工,现在只等着通风晾干,再将各种家具运进来,就可以入住了。 “壮壮说家具是房子设计的时候就订做好的,我那里还有些早年买好的木头,本来说是等着安修结婚盖房子的时候,给他打点家具的,看来也用不上了。”说起这个,陈爸爸还有点感慨。 老爷子从楼上参观下来,指着他笑说,“孩子们是怕你累着,你这人啊,就不会享点清福,没事还自己找活干。” “我原先不是想着,那家具城的家具吧,也就是样式看着不错,但很多根本就不是什么木头的,更不用说什么好木头了,我比着那样子也能做出来。” “你愁什么,安修他们用不上,还有他们吨吨冒冒呢,你还怕没事做?吨吨现在也十三了,再过二十年,你还不到我这个年纪,倒是我,大概是看不到这俩孙子成家立业喽。” 老爷子这么一说,陈爸爸倒不好再继续感慨了,“老大哥,你说啥呢,你看你这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你没听镇上的人都说你,也就七十三四呢,再有个二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倒是盼着呢,老大老二那边我也不操心了,就老四和安修他们,我这心里总记挂着。”他走到楼梯下面几层,陈爸爸去扶他,他摆摆手示意不用,听到冒冒和两个奶奶在外面空地上说笑,他走到窗子那里看了看,“冒冒才两岁半,我还真舍不得。” 陈爸爸也走过去和他一起看,“小孩子都长得快,我这还总想着他刚从医院里抱回来的样子,浑身红通通的,头上没几根毛,你看着才几天,就能跑能跳了。所以老大哥,你就只管放宽心,说不定啊这哪天你一回神,发现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到时候还得嫌他们长地太快了呢。” 老爷子被他说地哈哈大笑,“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应该着急了,免得还没抱够呢,一不留神就抱不动了,走,咱们出去看看他在蹦跶什么。” 陈爸爸知道这老两位也是真心疼爱两个孩子,孩子们又常年地不在他们身边,“老大哥,你和章大姐明天去市区住,要不让吨吨跟着一起过去吧?你说的那个地方,比他回家还近。等壮壮得空了,也让他带着冒冒下去玩,本来冒冒跟着你们也行,但是他晚上认人。” 老爷子显然也觉得这提议不错,想了想点点头说,“冒冒就算了,我和他奶奶晚上真招架不了,等吨吨放学,我问问吨吨,他要是愿意的话,就跟着我们下去住几天。” 吨吨也是懂事的年纪了,他当然不会不同意,不过他第二天还要上学,陈安修就给他收拾了些衣服和随身用品。 章时年特意空了半天出来,一说要陪着安置两位老人,二来那位老人是家里相交多年的老友,既然来了绿岛,他这做小辈的当然要亲自上门拜访一下。 陈安修现在知道那位老人叫赵上军,现在住在海水浴场附近的别墅区里,这一片大多是些上百年的老建筑,风格各异,别墅区内各处树木非常繁茂,因为浴场是半封闭式的,所以即便在绿岛旅游人数最多的夏季,这里也算得上幽静,他上学那会,还经常到这边春游,但除了几个极少数开放的景点,其他的房子里面,他倒是真的没进去过。据说这里的房子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特别是那些老房子。 前面的车子在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前停下,院子的围墙比较高,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冯鑫下车去敲门,门打开后,曲靖先开车进去,陈安修开着车随后进去的。从外面看不出来,进到里面,发现还真是别有洞天,除了院子里不小的绿化带,房子右边还有个不小的室外网球场。 陈安修对建筑不太懂,也看不出这房子是什么风格,就是觉得挺漂亮的,一楼的墙面都是大理石的,再往上是米黄色有些泛旧的墙皮,红色的屋顶错落有致,屋顶上还有好几根粗粗的类似烟囱的高大东西。 老爷子和老太太领着冒冒先下去的,此刻正在和一个老人说话,那人没穿外套,羊毛衫挽着袖子,刚才不知道在做什么,手上还沾着些土,个头有一米七多,方脸,大眼,头发花白,说话的声音很大。陈安修还没靠近,就听他在说,“这就是你那个最小的孙子?你这老家伙,老了老了,还添了个这么小的孙子,你别说,这小胖子还真精神,这眼睛瞪地圆溜溜的,一看就灵透。这大略一看,有些地方还真有点老四的模样。” 老爷子和他说话也不大客气,“那还用说,我早就和你说了,就是老四的孩子,不像他像谁?你是不信我的话还是怎么的?” 赵上军已经看到陈安修和章时年了,老远朝他们招招手,又和老爷子说,“你说是就是,我也没说不是。” 老爷子摸摸冒冒的头说,“冒冒,叫赵爷爷。” “爷爷啊。”他在秋里镇上,不管姓张还是姓王,都直接喊爷爷。这时也没能立刻改过来。 不过赵上军显然也很喜欢这样的称呼,他赶紧地答应一声,和老太太说,“这孩子真是乖,一点不像孟冬,皮地让人头疼。” 老太太笑了笑说,“冒冒也就是刚来眼生老实会,孟冬呢,怎么没见人。” “和人到海边玩去了。”他见章时年和陈安修走近了,就对着陈安修又招招手,“老四的小媳妇,过来给我老头子看看。” 陈安修还从来没被人这样称呼过,一时之间是往前走也不是,不往前走也不是,章时年嘴角弯了下,显然也没帮忙的打算,最后陈安修只得硬着头皮过去了,“赵伯伯,您好,那个,我叫陈安修。” 赵上军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老花镜,仔细端量了一下,和老爷子说,“还真是挺好的一个孩子。”接着又问了两句陈安修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 陈安修一一回答了,赵上军笑说,“年轻人有自己的事业就好,也不拘做什么。以后跟着老四常来家里玩,我是看着老四他们长大的,你也不要拘束。” 这时候被彻底忽略在一边的章时年开口说,“赵伯伯,好久没见,您还是这么精神。”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大忙人,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就得自己打起精神,找点事做嘛。” 章时年装作听不出他的意思,“赵伯伯,您刚刚在忙什么呢?” “我看这树上的柿子红通通的,想摘点下来,看看能吃不,好几年没见这东西了,放着不管掉的满院子都是,冷不丁踩一脚还黏糊糊的,安修,听说你以前当过兵,我看你这身板比老四好,你上去帮你赵伯伯摘点下来怎么样?” 陈安修抬头一眼,果然是院子边上有两棵高大柿子树,有三层楼那么高了,这个季节柿子树的叶子都落光了,只剩下一个个柿子蹲在树梢上,红的透亮,“想啊,赵伯伯。”他今天穿了件运动款的长风衣,就脱下来交给章时年。 章时年也没反对,只叮嘱说,“小心点,捡着低的摘点就行,别往高处去。” 赵上军笑着和老爷子说,“你看看,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他倒当着我的面就心疼上了,一点都不给我这老头子面子。” 树下已经竖了梯子,陈安修提个篮子三下两下爬上去,这个时节还在树上的柿子,早已经熟地透透的,一摸里面是水一样,他不敢用大力,怕一把就捏烂了。 屋里的茶水和点心已经准备好了,赵上军带着老爷子他们先进屋去了,章时年留下来等陈安修。 赵上军他们在门口喝茶,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形,“事业是和老四不能比,不过孩子真是好孩子,我家那孟杉去年给领回来一个女朋友,就是一般的家庭出身,你是知道我的,我也不是那在乎门第的,那姑娘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我让她给倒个烟灰缸,她倒是倒了,可转过头去和孟杉哭,说我看不起她,拿她当保姆使唤,没的小家子气。我看这安修就痛快多了,既然是老四自己找的,咱们做老的,只管放宽心看着就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怎么样,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他们在屋里说话的时候,安修已经在低枝上摘了十来个,他看看高处那些,大多都在树梢上,确实不怎么好摘,章时年又在树下催,他就提着篮子下来了。他下来地有点急了,竹梯子下层被人踩过很多次也有点滑,他溜了两层,被章时年从边上伸手直接抱了下来。 “快放我下来,爸妈他们都在屋里呢。” 赵上军在屋里扬声说,“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陈安修噗嗤一声乐了,和章时年低声说,“这老爷子真有趣。” “赵伯伯从以前就这样,很爱和小辈们说笑。我们以前都爱跟着他玩。” 陈安修将篮子交给过来的保姆,他们进屋没坐下多大会,就听院子门砰地从外面撞开了,一个四五岁虎头虎脑的男孩子抱着枪从外面跑进来,“太爷,我回来了。”他跑到门口,见到屋里这么多人,稍稍停了一下,不过见到沙发上坐着的胖乎乎的冒冒,他又来精神了,伸手一指说,“你,过来陪我玩。” 陈安修心想,小小年纪一开口就是命令的语气,可见平时也是个嚣张霸道惯了的,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冒冒已经从沙发上爬下来,无比痛快地答应了,“恩。”他平时最爱别人找他玩了,这种事情,他就没有不愿意的时候。 赵上军起身,照孟冬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见了人怎么不打招呼?” 那孩子也是着实皮实,被打那么一下,没事人一样,他认识老爷子老太太,嘴巴甜甜地喊了人,太爷介绍过之后,也喊了章时年和陈安修,拜章时年所赐,陈安修已经爷爷当地麻木了,就连冒冒吨吨也跟着到处长辈分,出去走走,随便遇到个,都是叔叔辈的人了。 孟冬挨个喊完人,不过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冒冒身上,过来拉冒冒的手,“走,我带你出去玩。” 冒冒自己也很乐意,其他人倒不好阻止什么,赵上军嘱咐两个跟着的人说,“别走远了,看好孩子。” 陈安修见冒冒跟着一路出了院门,多少真有点不放心,他怕冒冒受欺负。 院子对面是一片不小的林地,夏天是乘凉的好去处,不过现在叶子都落光了,林地里看着疏朗不少,树下种满了麦冬草,还泛着绿色,就是不知道用了什么肥料,叶子上和地面上都黑乎乎的,但是有白色的小栅栏围着,倒不用担心沾在人身上。 孟冬就领着冒冒来的这里,他到一片空地上,放开冒冒说,“我们来玩打枪,你别动,我先打你,待会再给你玩。” 冒冒不知道怎么玩,就傻乎乎地点头。 孟冬离他远点,将枪膛里的水弹装满了,就朝着冒冒开枪,冒冒开始见有东西打过来有点害怕,他就跑,后来发现子弹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疼,就停下来任他瞄准打了。 随从的两个人知道水弹不能伤人,看两个孩子玩地也好,就没阻止,站在一边聊天。 这样玩了有二十来分钟吧,冒冒想要枪,孟冬还不给他,他恼了呢,他对着孟冬忽地冲过去,一头将孟冬撞倒在麦冬草地里,冒冒过坐在孟冬身上,对着孟冬的头啪啪啪地就扇了好几个肉巴掌,“叫你打我,叫你打我。” 这一出速度太快,旁边的两个人也惊呆了,两人反应过来,在孟冬没出手之前,赶紧将两个孩子分开,自家的孩子受了委屈固然不好,但这季家的小孙子也是一等一的矜贵,万万是不能让人打了。 赵上军在屋里和陈安修他们正喝茶聊天的,听到孩子的哭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朝着这边过来了,他起身对老爷子说,“你看这才出去多大会,孟冬这孩子就是太皮了,待会回来,我让冒冒打回来。”他已经认定是孟冬打哭了冒冒。 陈安修毕竟年轻,耳力也比老人家好,其实他想说,哭的好像不是他家冒冒。 但不用他说,孟冬已经被人抱着进来了,赵上军一看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的是自己重孙孙,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还有点傻眼。“给太爷看看,这是怎么了?” 孟冬扑到太爷怀里,哭地更厉害了,“冒冒打我。”他一是真被冒冒打疼了,二是没能打回来,委屈坏了。 这下赵上军更傻眼了,他这重孙孙一贯是个霸王样的人物,之前住在军区大院里,年龄差不多的孩子还没制住他的,再看看随后进来的才两岁多的圆滚滚小胖子。 “爷爷啊,他先打我。”论告状的本事,冒冒从来就不输人。 随行的人大概地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赵上军听完没忍住先笑了出来,“行了,行了,别哭了,男孩子哭哭啼啼的很丑,你说好和人家冒冒玩,又不给人家玩,难怪冒冒打你。”他安慰完孙子,又和老爷子说,“这小家伙有股凶悍劲,随你年轻的时候。” 老爷子心里即便乐意,但是当着眼泪汪汪的孟冬的面也没好意思表现出来,嘴上说,“也是不好带,不好带。冒冒以后别和孟冬打架,他叫你小叔叔呢。”话是这么说,但是落在冒冒脑袋上的手是要多慈爱有多慈爱。 冒冒听爷爷这么说,也答应,但陈安修是知道他的,光答应不做就行,自从吨吨领着他在章园打过一圈后,冒冒就像开启了身体里的某一部分隐性基因一样,打架越来越顺手。他打了两次,效果也不明显,好在冒冒也不是见人就打,一般是觉得自己吃亏了才动手。 当然这个时候谁也不会知道,这次交手竟然是两个孩子友谊的开始,现在你要说赵孟冬是章冒冒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之一,就看两人这会互瞪的架势,谁信呢。 在陈安修知道的另一个地方,刘雪也在忙碌着,她家里能砸的东西都被人砸光了,因为亲戚们在看守所里,迟迟不能不能放出来,这些天还是有人不断到她家门口堵着骂,她和她妈妈被人打的,身上几乎都没一块好地了。 现在就连陈安修在路上遇到,也不一定能一眼认出刘雪,她的脑袋肿大了一圈,眼角发青,嘴角也破了,她将头发放下来,勉强遮住了大半边脸。 刘映红将车停在路边,刚走进咖啡厅,听人喊她的名字,转过头来看到刘雪的时候真吓了一跳,“刘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家里出了点事,先不说这个了,你和你那大姑姐联系了吗?这案子不是她负责吗?她说能不能将人放出来。”她打听着,这次检察院那边就是林梅子负责这个案子,批准逮捕,提起公诉,都是检察院的事情。 “我问过她了,她说不好办,坐牢的可能性很大。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陈安修的关系。就是我这弟媳妇在她心里也不一定有陈安修重要。你那大姑姐不是在规划局做副局长吗?虽然不是一个系统,但她好歹是个副局长呢,你之前不是也说,她能坐到这个位置,后面肯定有人有关系,再说她是陈家的闺女,只要她愿意出头,这事就好办多了。” 这个道理,她难道就不知道吗?可是也要陈天丽肯出来才行,她找了陈天丽几次,对方都不见人,她有次都堵到门上了,陈天丽都没让她进门,还和她说什么大道理:什么犯了罪,就应该受到处罚,她是政府公务人员,不能带头违反法纪什么的,一听就是推脱的空话,“就是她姓陈才不会出头,你那大姑姐是不是想要东西啊?要我说,现在什么亲戚啊,什么人情啊,都没钱重要。你要是没钱,空着手上门求人,谁搭理啊。” 刘映红虽然心里也有这想法,但被刘雪当面不留余地地指出来,她脸上有一瞬间就很不好看。 “算了,算了,我也不差这点钱,咱投的金色海岸那个工程,等建好了,不知道要多少倍地返回来呢。我去取点钱,今晚上,你陪我去林梅子那里走一趟。情分不重要,钱总没人不喜欢。” 刘映红喝口咖啡,舔舔嘴角说,“刘姐,你也知道,我家里想买房子,我想着把钱拿回来,付个房款。” “你是不是也听了外面那些闲话?现在把钱拿回来,你亏不亏啊?我不是和你说了吗?给别人都是两分利,给你三分,你算算再放一年,五十万你能赚多少,将近二十万啊,现在做什么工作一年轻轻松松能赚二十万?” 刘映红也心动,但是她看刘雪这处境,实在是不怎么好,“还是算了吧,这房子也不等人。一年之后,我再出钱,人家都买走了。” “你说镇上的房子啊,现在不就是先付个预付款吗?那才多少,你和你婆婆要啊,你婆婆光闲钱就在我这里放了五万呢,手里攥着养老的,不定还有多少。她就晓磊一个儿子,不给你们花给谁花。” “你说真的刘姐?” 刘雪笑瞥她一眼说,“这还有假,不信回去问你婆婆,这事你一点不知道啊?或许晓磊知道呢,你回去问问他,要我说,这媳妇就是外人。家里有点钱藏着掖着的就是不和媳妇说。” 作者有话要说:一时没停住手,攒了个超级长的。顺道报复了林淑芳。

章节目录 第354章 对于刘雪要找林梅子帮忙的事情,刘映红其实并不太上心,因为她觉得这些事其实和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她之所以答应刘雪,一来是面子上推不开,二来就是想借机卖刘雪个好,以便她能将放在刘雪那里的钱顺利拿出来。可林梅子并没有给她这个脸,她心里已经有些不满,再加上从刘雪那里得知婆婆有闲钱往外放贷,却没钱支持他们买房,她越想越气,也顾不上和刘雪要钱了,只想着赶紧回家问清楚,一路上油门就踩地有点不受控制。 也幸好回秋里镇要走的滨海大道出市区后很宽敞,红绿灯也少,这才没出什么问题。不过她在经过一个村口的时候,也没顾前方有村庄的警示牌,仍然没有减速,所以当她看到村口那里蹬出一辆三轮车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猛打方向盘,车子撞翻了三轮车,她的车子也砰地一声撞在路沿石上。 三轮车上是一对小夫妻,他们出来的时候看那辆车还老远,本想着快点蹬过去,没想到出了这事,不过他们年轻,冬天身上也穿地比较厚,被从三轮车上掀下来,脑袋里当时懵了一下,但身上并无大碍,过会自己就从地上爬起来了。但他们摩托三轮车就比较惨了,刚买了没俩月,车板就凹进去一大块。 出了这样的事情,人家当然不肯这样轻易饶过她,小两口将惊慌之下试图逃跑的刘映红从车上揪下来,那个女人也是个泼辣的,见她撞了人还想跑,上前二话没说,对着刘映红上来先扇了两巴掌,这是人家的村口,男人也很快打电话叫来了亲戚,最后还是魏晓磊拿了五千块钱来赔偿了事。人家说了不赔钱就报警,看着办,五千不算多,成心讹诈的话,三万五万都打不住。魏晓磊也只得点头应着。 刘映红结婚的时候,魏家说没钱买房子,家里院子也大,足够住人,就给买了这辆十来万的车,夫妻俩平日里开着也算爱护,今天刘映红开车撞人赔了钱,自己的车也撞坏了,这又是一笔钱。要换成会做人的婆婆,见到媳妇这样回来,可能就先说点好听的安慰话,譬如说人没事就好,钱以后再赚之类的。虽于事无补,但是好听暖人心,如果是这样,刘映红可能也不会立刻发作,当然只是可能。 但林淑芳近日为放贷的事情日夜烦心,她倒是联系上刘雪了,但是刘雪只答应尽快还,可从来不见人,今天又听媳妇在外面撞了人被扣住了,她差点没当场昏倒,好不容易挨到儿子和儿媳顺利回来,她一看车子被撞成那个样子,就开始絮叨,“你开车那么不小心啊?看把车撞的,一赔就是五千,咱这小超市一个月都赚不出来,你今天去和刘雪要钱要出来了吗……” 结果可想而知,那天晚上,魏家的动静闹地半个秋里镇都听到了。前前后后去了好几拨人,才将人拉开,婆媳都撕打到一块去了,让人看尽了笑话。最后是拉开了,林淑芳在屋里哭,刘映红抱着闺女在门口嚎啕大哭。 有人知道陈妈妈和林淑芳是同村,彼此关系也可以,就来让陈妈妈去劝劝,陈妈妈没答应,“我这里看着孩子呢,外面天快黑了,安修又不在家,冒冒见不到奶奶害怕。” 陈妈妈这样说,谁也不好反驳,毕竟谁也不能说:你别看你孙子了,先去劝架要紧。这像什么话?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非劝不可。不过经此一事,大家心里也隐隐有个猜测,这魏家和陈家怕是又有什么过节,要不然陈妈妈不能这么置身事外。 晚上陈安修和章时年回来,经过魏家门口的时候,还见到魏家里里外外的灯都亮着,不少人进进出出的,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停车问了一句,听说是婆媳吵架,他就停住脚没往里走,他是年轻小辈,这种事情轮不到他来劝,就是陈爸爸来也不行,就没有男人掺和人家婆婆和小媳妇拌嘴的,传出去像什么。 章时年闭眼休息了没三分钟,见陈安修返身回来,“这么快?” “刘映红又和她婆婆拌嘴,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去村里接冒冒去,吨吨今晚不在家,我想想还有点不适应,刚刚咱吃饭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他,他还在学校里,说是班里有活动,也不知道这会过去了没。” “你开车,我打电话问问。” 陈安修答应一声,发动车子。章时年伤在左手,平时处理公务没有大碍,但有些事情上还是不大方便,现在他都是早上将人送到公司,晚上下班,有时是阿joe送,他要有空,自己就去接,两人顺道在外面一起吃个饭,过点二人世界。自从有了冒冒,二人空间是越来越少了,吨吨还好,平时要上学,就是冒冒,走到哪里都黏着。 他们到家的时候,陈爸陈妈也吃过晚饭了,冒冒大概没听到车响,也没跑出来迎着,正在对着电视上的动画片扭呢,别看人家胖,扭地还很起劲,该抬胳膊抬胳膊,该伸腿伸腿,姿势是否标准另说,但基本还能跟上节奏,也是神奇。 陈安修一进门就见到这么一个扭动的胖球,没忍住噗地一声,冒冒听到动静,一转头见是爸爸回来了,就长着手爸爸爸爸地往上扑,陈安修抱他一会,他见章时年进来,又让大爸爸抱他,不过他惦记着他哥哥没回来,一晚上就总往门口跑,陈安修和他说哥哥今晚不回来了,在北京爷爷那里,他也不听。 到九点多,陈安修带他回家要洗澡睡觉,他可能意识到哥哥今晚真的不回来了,就开始坐在地上哇哇地哭,就是要得得,就是要得得。 陈安修和章时年轮流上阵也没将人哄住,最后还是给吨吨打了电话,吨吨许诺明天就回来看他,他才抽搭抽搭地停了声,老实地让爸爸带他去洗了澡。 “现在就这样,等吨吨出去上高中,他不得把屋顶掀了。”陈安修将睡着的冒冒轻轻放到小床上。 “等他大点,或许就懂事了。”章时年也只能这么希望,冒冒长到这么大,已经很习惯家里有两个爸爸和哥哥在,他现在也是尽量减少出差的机会,以便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安修和孩子们。 陈安修不怎么客气地戳穿他,“你别说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要是懂事,就不是冒冒了,今天领着冒冒从赵家老爷子那里回来的时候,冒冒还对着孟冬伸手伸脚呢,真以为自己多大本事。 章时年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是个笑话,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又从背后抱住他说,“那我们不说这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该给我去洗澡了?” 陈安修现在一听这个,脑门青筋就跳,“我可以帮你裹个保鲜膜。”实在是最近他吃了不少这方面的亏。他顾忌这人的伤口不敢反抗,倒让这人越来越嚣张,以前吨吨在家里,章时年还顾及孩子,不敢太过火,今天吨吨不在家,他若是答应,今天怕是半条命不保。 “可是你说过保鲜膜不利于伤口愈合。” “偶尔一次,不要紧。” 章时年将包着绷带的左手放在他面前说,“那就这样吧,你也说了,男人身上留道疤是光荣,以后都裹保鲜膜就行。” 陈安修被他气笑,“别说的我天天虐待你一样。” 他这一心软不要紧,两个小时后差点从浴室里爬着出来,章时年将他塞到被窝里,他一沾枕头差点就睡着了,睡到下半夜,他恍恍惚惚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他迷糊中习惯地去摇摇身边的章时年,“你听外面是什么声?” “是救护车的声音。”夜里实在太静了,尽管那声音离着不是很近,还是听地很清楚。 “我听着也像,可能哪家有人夜里得急病了,睡吧。” 第二天早上,陈安修先带着冒冒送了章时年去上班,回来就听说,林淑芳昨天下半夜,一气之下喝了农药。还是魏晓磊夜里起来上厕所,见他妈屋里没关门,他过去想给带上门,一过去就闻到一股农药味,拉开灯一看,林淑芳直挺挺躺在床上,嘴里已经吐白沫了。连夜叫了救护车,现在人在医院里,人还没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少

章节目录 第355章 陈安修听到林淑芳喝农药自杀的消息,除了震惊之还有点不敢置信,因为他知道林淑芳并不是个气性很大的人,而且自打去年刘映红进门,婆媳拌嘴吵架的事情时有发生,这些邻里街坊都是知道的,不至于这次就闹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但在事实面前,所有的不应该,不至于,也没什么再讨论的意义。 “谁能想到啊,谁能想到啊,这都五十多的人了怎么那么想不开?” “你们昨天是没见,晓磊的媳妇当着大家的面都上手了,撕着她婆婆的头发,抓她婆婆的脸,这样的儿媳妇也是天下少见。在外面开车撞了人,回来老的念叨两句还听不得了。就是不愿听,装听不见就是了,还对婆婆动上手了,没见过这样当小辈的,不知道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爸妈怎么教的。” “儿女教成这样,父母能好到哪里去?好人家能出这样的闺女?多大点的事啊。” “不光为这,我当时还听见晓磊媳妇骂说结婚买新房说没钱,在外面放贷就有钱了。全家就她是一个多余的,林淑芳又骂她儿媳妇败家精,五十万放在刘雪那里还不拿出来,是不是只等赔光了,全家人跟着去要饭。“ “可算了吧,别不知足了,就魏家小超市,那房子,那地段,就是自己哪天不开了,门面租出去,一个月也够家里吃喝的了,将来不都是她和晓磊的,要是现在有人拿新建小区的一套新房和他家换,你看刘映红换吗?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指定不换。为了那块地,魏家当年可没少背地里活动,听说是梅子那个公公和镇上打了招呼,那块地这才落到魏家头上,这事咱没见,也不敢说的那么实,可这魏家除了梅子的那个公公也没什么有本事的亲戚,没道理这好事就突然落在他家头上,当年多少人都盯着那块地呢。这刘映红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恨不得就把魏家那点东西都扒拉到自己嘴里,这吃相也太难看了。这晓磊也是出息,就任凭他媳妇这么磋磨他亲爸妈。” “谁说不是呢,要是养个这样的儿子图啥,不过你说这刘映红,她可是天天在镇上人说跟着刘雪赚了大钱,前些天别人都去要钱的时候,也没见她,当时还有人说,你看刘映红一点都不急,刘雪这事也做不得准,保不齐真是误传的,现在看来都是装给别人看呢,私底下不知道要了多少回了,我看那些在刘雪那里放钱的人家,也别拖了,也别说什么面子情分了,赶紧把自己的钱要回来是正经事。” 镇上有人闹自杀,虽然不是第一出,但放到什么时候都绝对算是一桩大事,街上三人一群,五人一组,都在议论这件事,陈安修知道经此一事,刘映红名声算是彻底坏了。如果林淑芳没自杀,仅仅是婆媳吵架,即便炒地再厉害,别人也就是背后议论两句,过去了就过去了。但林淑芳这农药一喝,不管能否救活,刘映红都再无翻身的余地,至于魏晓磊也就那样了,除了不孝,还有的大概就是无能了。一个男人既不孝又无能,剩下的还有什么? “奶奶啊,你看。”冒冒举着用红色彩笔画的一个不歪七扭八的圆形给陈妈妈看。 陈妈妈回过神来摸摸他的头,“真好看,你再给奶奶画个蓝色的更圆的给奶奶看看。” 他就换支画笔坐在茶几那里哼哧哼哧地画,一圈一圈又一圈,一个不大的圆被他绕的跟个毛线团子一样。他大概觉得这样看起来很圆? 陈安修觉得觉得妈妈今天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也是,林淑芳再怎么样,和妈妈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不管曾经有多少过节,人真要这么去了,也不会真的没感觉的。 “妈,我今天事不多,我自己带着冒冒吧,你要累的话,就让小乔在这里看着,你先回家歇歇。我爸爸去医院,吃了午饭就该回来了。” 陈妈妈捏捏额角说,“这样也行,昨晚可能没睡好,有点头疼。” “头疼的话,要不我先和你去卫生室看看吧?” “看了十有八·九就得拿药,我就是没睡好,也不用吃药,药吃多了也没好处,我歇歇就行了。” 陈安修见她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反而不放心她单独回家了,劝着妈妈去了农家乐那边,歇在了吨吨屋里。 林淑芳是当天半下午醒过来的,但是还需要留在医院里观察几天,下午的时候林梅子回来给林淑芳拿了换洗衣服,不过消息并不是从她的嘴里得来的,是魏晓磊的一个婶婶说的,她作为林淑芳的妯娌,上午听到信儿就过去了,说是林淑芳也是狠心,药瓶子喝地干干净净,好在是冬天魏家不种地,这瓶药还是秋天剩下的,只有半瓶了,另外就是现在国家明令禁止了很多剧毒农药,要在以前,喝了那药性辣的,就是发现及时,怕也送不到医院了,总之一句话,林淑芳这次运气好,命算是保住了。 又说魏晓磊的爸爸魏良才听到这消息也赶了回来,在医院里拿着棍子没头没脸地就将魏晓磊打了一顿,那狠劲,真是打算将人往死里打,刘映红上前拦,魏良才下手也没客气,刘映红平白挨了几棍子,一气之下抱着闺女回娘家去了。 大家听说林淑芳转危为安了,街上几个相熟的街坊约着第二天去医院看了看,陈妈妈也跟着去了,拎了一箱子鸡蛋,又留了一百块钱。 陈安修知道林淑芳没事了,对这件事就没再继续关注,只偶尔在小饭馆里听人议论,魏晓磊这次还算有骨气,没将那气死自己妈的老婆接回来,又说多少人去和刘雪要钱了,有的要出来了,大部分都没要出来,有人提议去告刘雪,利息不要了,也先把本钱要回来。 林梅子来的那天,陈安修正在温室里忙活,他要忙的事情倒是不多,温室虽然大,但都是自动化的,除了有技术员定期来指导,平常只要两个人就能照看过来,当然种菜嫁接收菜的时候需要另外雇人,不过他这里经常雇人干活,现在都有固定的工头联系着,要找人,一个电话过去,还是很方便的。 就像是今天收西兰花,雇上四五个女的,一上午就差不多了,陈安修帮着把割下来已经装筐的西兰花抬到种植区外面,罗芳芳跑来他和说下周想请假回四川。她自己在这边找了个对象,是跟着孙大吉在养猪场工作的,“他妈说明年是没有春的哑巴年,想让我们年前就定下来,我爸妈他们在四川太远,结婚肯定是不能过来了,我带着他回去看看,和家里的人说一声。另外,刘波大哥也想让我们回来的时候带着军军来这里过年。 “你们还跑到孙晓和乐韵的前面去了,行,去吧,路上有事打电话,要是需要带什么特产,去和你吴燕姐姐说,就说我说的,从店里拿按进价。” 罗芳芳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她转身往外跑和进来的人撞个满怀,她哎呀一声,站稳了,看清对面的人,喊了声,“林姐。” 林梅子笑着问了句,“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罗芳芳和她不熟,也不欲多说,“也没什么,林姐,你是来找陈哥的吧,他就在里面,你进去吧。”她回头还喊了陈安修一声,“陈哥,林姐和文茵来了。” 当时陈安修正要往里走,听到她的声音就停住了脚步,转身迎出来说,“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文茵又长高了,文茵还认识舅舅吗?” 文茵比冒冒小半岁,现在说话已经不错了,但她今天心情明显不好,陈安修和她说话,她也不出声,一直扁着个嘴,林梅子一说她,她干脆哭起来了。 陈安修抱起她说,“文茵不哭,舅舅和你去里面摘草莓吃,舅舅这里的草莓最甜了,文茵和舅舅去看看,你喜欢吃哪个?” 温室里的草莓也不是正经种的,就是寻个边边角角的空地种上点,现下熟透的草莓不多,陈安修抱着文茵找了几处,也只找到了十来颗,不过这样,文茵就挺高兴的,不长时间就在安修怀里破涕为笑,搂着脖子亲热地喊舅舅了。 看到这一幕,连林梅子都不得不佩服说,“没想到你对孩子也这么有一套。”她这几天时常要去医院照顾姑姑,文茵暂时寄宿在别人家,孩子不适应,一见到她就哭。 “我也是一点点磨出来的。咱出去说话吧,我也给文茵洗洗草莓。” 种植区外侧还有个二十来个平方的小间,后面是控制室,前半部分陈爸爸都将他大部分不耐寒的花草都搬到了这里,所以大冬天的,这里看上去还是郁郁葱葱的,陈爸爸为了和人赏花,还在这里放了茶几和板凳,另外也接了一根水管过来,以便接水泡茶,陈安修将草莓洗好了放在茶几上给文茵吃,又烫个杯子给林梅子倒杯热水,“茶叶没了,只能招待点热水了。” “热水就很好,不要和我这么客气,我这次来是有点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陈安修知道她来肯定是有事,但是什么事要询问他的意见,他一时还真没想到,要是魏家的事情,好像也轮不到和他商量,“你说。” “你们和刘雪家的那个案子,检察院那边现在是我在负责。” 她这么一说,陈安修就知道了,但是他还是不清楚林梅子走这一趟的目的,于是只点了点头,静待下文。 “刘家那边的意思是想和解,愿意给予适当经济赔偿,我过来是想问问你们的意思。”刘家这案子,其实说起来可大可小,说小是因为家庭纠纷而起,这其中也没人受重伤,如果对方愿意和解,以往这样的案子大多就是拘留几日,另外就是赔点钱。要往大处追究,也算不上诬陷,可一旦被认定是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就不是赔钱能了事的。那些有案底的不必说,就是刘雪那些亲戚也免不了牢狱之灾,她相信章氏的律师能做到。 “你是以私人还是检察官的身份来问我这件事的?” 对于陈安修微微沉下来的眸色,林梅子愣了一下。 陈安修不等她的回答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为刘家出面走这一趟,如果你基于检察官的责任,我建议和律师谈,因为这些法律上的事情,律师比我懂地多,她也能代表我的意见,如果你是以朋友的名义来询问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答案,我不同意和解。”待人宽容是好事,但宽容是有底线的,如果宽容的结果是让身边的人跟着受到伤害,那他宁愿不要这种宽容。 “我明白了。”她也知道这件事让安修答应,未免强人所难,但是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试试。她当然不缺刘雪那点钱,但是刘雪承诺这件事成了,她会如数归还姑姑和晓磊的连本带利将近六十万,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你姑姑那边说什么了?” 林梅子笑着摇摇头,“没有,别多想,刘家那边提出想要和解,本来按照办案程序就是要问问你们这边的意见,正好今天和文茵走到这里了,就顺道过来先问问你的意思。”安修已经帮她很多,她好像没有理由让安修来代替她承受这压力。试试就好了,果然无效,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陈安修知道她说的未必是实话,但是以他对梅子的了解,既然明确否认了,继续追问也不会再有任何结果,“那是我多心了,不过这件事我们是不会和解的,一切按照法律来吧。婶子那边还好吗?” “人救过来了,心里不舒坦,我也一直在劝她,现在只能等她慢慢想开了。你这西兰花怎么这么小就割了,还没拳头大呢。” 她已然转移话题,陈安修顺着说,“这是要送去西餐厅的,再大点就该进超市了,现在正是好吃的时候,待会我给你装上点,你回去尝尝。” “那我可不和你客气了,我也试试这高档蔬菜。” 那天他们随意谈了点别的话题,谁也没再提刘雪家的事情。但过了没几天,陈安修就听说,刘雪因为借巨额债务不还,被众人告了,公安局将人逮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人喊打的刘雪终于进去了

章节目录 第356章 林淑芳自杀的风波还没平息,刘雪被公安局抓进进去又在秋里镇上掀起一波不小的浪潮,特别是那些还有钱在她手里的,一个个急三火四的到处奔走,以前刘雪在的时候,大家基本都冲着她去,现在刘雪被关起来了,他们自己就开始乱了,当初是否要报警,大家就意见不统一,支持报警的就说,不报警万一她跑了怎么办,咱自己又不能把她关起来,天天守着,支持不报警的则说,报了警有什么用,刘雪就是咬死说没钱,宁愿坐牢,警察拿她也没辙。到头来我们岂不是一分钱拿不到? 双方各执一词,争吵不休,到最后还有说急了红了眼动手打起来的,看起来这个年,有人是注定过地不会太舒服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能保持理智的当然有,但是不理智的更多,甚至还有人说些你看陈二陈三家怎么没事,说不定陈家人合伙起来骗人呢。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有些人走到绝境,责怪别人总是比责怪自己容易些。 陈爸爸和陈安修他们在镇上走动,免不得要跟着挨两个白眼。作为刘雪的叔叔家,亲戚关系还是太近了,受到波及太正常。当然大家都知道他们和刘雪闹翻了,要不然可能就只是一个白眼了事的。陈三叔家的日子连带着也不怎么好过,时常就有人上门打听陈天齐和陈建明的下落,态度还都不怎么好。 因为之前刘雪将家里的房产证抵押出去了,有人现在挂出去想卖掉那套房子换点钱,结果中介告诉他们,房子不能卖,因为房产证上只有陈天齐一个人的名字,刘雪抵押出去根本无效,当时拿房产证的也不懂这个,以为是夫妻,房子就是两个人的,谁卖都可以,结果到头来被人耍了,心情能好才怪。 陈安修猜着陈天齐应该是看事情不好也躲到程林辉老家去了,他心里有些看不上陈天齐这有事就跑的行为,但是另一边又不得不承认,如果陈天齐不跑,恐怕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家里所有积蓄都拿出来,恐怕能偿还的也只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他不知道刘雪具体集资了多少,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对陈家迁怒的有,当然感激的也有,因为之前天雨那一出,起码亲戚们的钱都从刘雪那里拿出来了,另外还有不少相信天雨的,或者和刘雪提前解约,或者到期没和刘雪续约,钱也都没有损失,不过有人经过这件事,大家对放贷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不再一味追求利息高,甚至有人不打算继续从事这风险买卖,决定和奥润提前解约。对这样的事情,大头李那边也没为难,扣掉利息,本钱如数都还了回来。不过对外放话说,这是因为陈天雨和他们一个经理认识,这才好说话,换成旁人是万万不能这么随意的,这是公司,都是签了合同的,可不是谁能进来的菜市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因为这事,不少人在给陈家甩白眼的时候,也有很多人站出来为陈家说好话,这样一来,陈家的日子倒是没有因为刘雪跌地太厉害。 刘雪逮进去那天是周一,周五下午的时候,陈天丽来了秋里镇一趟,她说是陈建明不放心家里这边,让她过来看看的。不过也没人真的信她的话,陈建明从来也不是那种会体贴兄弟的人,也不可能一个多月没见就彻底转性了。不过当着陈天丽的面,也没人去拆这个台。 她只字没为刘雪辩解,一直说的就是因为陈天齐和刘雪这些事连累了家里人,另外就是看看家里这边,有什么她可以帮忙解决的。她这样说,陈爸爸也不好对一个出嫁多年的侄女摆什么脸色,“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家里这边一切都还好,你那边呢,有人上门找你的麻烦吗?你在政府单位上,有人闹上门的话影响不好。” 陈天丽摇摇头说,“暂时还没有。” 其实陈爸爸也就是担心,一般来说的话,有到兄弟家要账的,但家里兄弟欠了债,到出嫁多年的姊妹门上要账,还是很少见的,一般的都是认为家里的闺女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媳妇,是外姓人,再去人家门上讨家里兄弟的债,于理有点不通。当然兄弟主动去借,那是另外一回事。另外陈天丽现在官职不低,也没人愿意轻易招惹。 “你爸妈那边是怎么打算的?”陈爸爸其实想问他们准备躲到什么时候的,觉得语气有点冲,临到嘴边了换了个说法。 “这两年天齐和刘雪的关系不好,刘雪在外面的事情,我爸妈听说过一些,但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现在知道刘雪被抓进去了,一家人都慌了神。” 陈爸爸听出来了,就是那一家人还没想出该怎么应对,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露面的。他对此已经有心理准备,也说不上多失望。就是本来想说让陈建明有空去医院看看老太太的,最后也没说出口,说了也没用的话倒是倒不如不说好。 陈天丽可能觉得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话锋一转说,“我最近去了奶奶那里两趟,她精神还不错,就是第一次去的时候,她都没认出我来。” “你在医院里交的钱,医生都和我说了,以后别这样了,我和三叔他们还应付地过来,你们这些小辈的钱自己留着用,现在赚钱都不容易。暖暖现在还上学。” “我工作忙,本来去的次数也不多,再说我也没拿多少钱,我那点钱也就是给我奶奶买点吃的,二叔,你要是这都不让,可是真拿我对当外人了,我以后都不好意思进家门了。那些钱的大头是我爸爸的,老话是说做儿女的不好说父母的不是,但是我知道我爸爸确实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不过奶奶住院,我爸爸是大儿子,拿钱是应该的,我知道你和三叔不缺这钱,但也没必要为我爸爸补上这块,该谁拿就是谁拿。二叔,你说是这道理不?” 这道理陈爸爸确实没法反驳,“你是个懂事的。” 陈天丽走后,陈妈妈说,“陈建明和李文彩倒是养了个聪明闺女,也是怪了,愣是谁都不随。现在官做大了,说话倒是比以前还和气了。” “这孩子从话做事就周全,现在见的世面多了,可不就是越锻炼越好了吗?在政府部门工作这么多年,要是话都说不利索,做个报告都磕磕绊绊,人家也不能提她当副局长。” 陈妈妈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得出什么结论,陈爸爸这么说,这话题自然而然就带过去了。 陈安修没见到陈天丽,不过从陈爸爸口中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马上就是年底的期末考试,吨吨平时的课业自我要求严,基础也扎实,倒是不用临时抱佛脚,但临近考试,总是比平时忙些,加上他的钢琴和美术课都没停,还有严旭每天给他制定必须完成的基础训练项目,所以他真没太多时间回去陪大冒冒,尽管大冒冒每天都锲而不舍地给他打电话。 车子拐个弯,眼看着前面就是近些日子暂住的地方了,吨吨最后和电话那边的冒冒说,“你在家里乖乖听爸爸的话,我后天回去看你。” 冒冒明显不愿意,抓着手机不停喊,“得得,得得……” “听话啊。”吨吨狠狠心切断视频,每次不论说多久,挂断的时候冒冒都不会高兴的。 车子都门前还没停稳,门内就冲出来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拍着车门大喊,“小叔叔,小叔叔。” 躲开家里那个,这边还有这个,吨吨抓了一下脑门的头发,倾身打开车门,车门一开,孟冬七手八脚地爬上来,高高兴兴地挨着吨吨坐好,哪怕还有两分钟就下车了,他也要上来陪着坐坐。 完全不同于对冒冒的敌视,孟冬对吨吨是截然不同的依赖和无条件的亲近,可能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喜欢跟着大点的哥哥玩。虽然吨吨对此有点头疼,他自问不是个善于和人打交道的,尤其是对小孩子,他最想做的是躲远点。 一般这个时间点赵上军和老爷子老太太都会在客厅里说话,等他回来一起开饭。 吨吨进门喊了人,老太太起身笑说,“上楼换个衣服,洗洗脸,准备下来吃饭了。” 他去换衣服,孟冬也要跟着,赵上军喊他,他也不听,就是要跟着小叔叔。 吨吨牵着孟冬的手说,“赵爷爷没事,让孟冬跟着吧,我们很快就下来。” 赵上军笑着朝他们摆摆手,“你们叔侄俩快去吧,好的快成一个人了。”等那两人上到二楼,拐进去不见人的时候,赵上军和老爷子老太太开玩笑说,“我说你们差不多就可以了,吨吨长地本来就好,才分也好,再要性格也好了,以后得要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同样无法忽略的还有家世,冒冒的身份,虽然有章家公开承认,仍旧有不少人存疑,但是吨吨,是没人会怀疑的,章时年的长子,后面站着是声名显赫的季章两家,不,或许还有陆家,前提是陆家能熬过这一关的话。 其实他对陈安修的身份并不是一无所知,尽管他也没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但陈安修是陆江远的亲生儿子应该没什么疑问,这些年陆家是没落不少,现在更是因站队错误,随时可能被作为弃子率先推出去。如果陆江远这次真能力挽狂澜,将陆家从一团漩涡中拉出来,那即便损失些元气,以陆家的根基,如若将来有个英明的领导者,想要东山再起,想必也不是件难事。 自己的孙子被人如此夸奖,老爷子当然很高兴,哈哈一笑说,“什么样的?总要他自己看上才行。不过我们也不着急,这才十三,只能算个大点的儿童,太早了,太早了。” 饭后吨吨做作业的闲暇,突然想到赵家爷爷的话,他其实在楼上都听到了,要个什么样的老婆?他转了转手中的笔,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有的话,首先要能全心相信和依赖他的。不过再过二十年想这问题也不晚。他这会倒是有点想冒冒了,可能习惯被冒冒粘着了,乍然离开,还不太适应。 以前在家里写作业,冒冒时常就要和他挤在一张椅子上,本来还算宽大的单人椅,一坐上冒冒立刻就满满当当,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了,以至于想换个姿势都不行,写完作业腿都麻了。如果仅仅是这样,他就忍了,可冒冒又不老实,最长都没坚持过十分钟,他就开始坐不住了,在你身上蹭蹭,把脑袋拱到你衣服里,有时候又要指着书本显摆他为数不多认识的颜色和数字。 他有时候觉得烦,要撵人走,冒冒也不走,其实他从来都不知道冒冒对他莫名的依赖到底是怎么来的,有时候他出去哪怕两分钟,再回来,冒冒也围着他,像个小狗狗一样,兴奋地转来转去不停喊哥哥。孟冬或许是暂时寂寞缺少玩伴,冒冒呢?冒冒有数不清的朋友。用爸爸的话说就是,冒冒如果想交朋友,哪怕门口路过一只小狗,他也能勾搭进来。 不过没等吨吨回去,第二天陈安修和章时年就带着冒冒过来了,因为这天是立春,陈妈妈做了些春饼,他们送过来了,他们来的时候下午三点多了,吨吨还在被窝里睡午觉没起来。老爷子说昨晚睡到十点多,今天早上不到六点就被严旭喊起来做训练了。 陈安修抱着冒冒扭开门进去,果然人还睡地沉沉的,冒冒一见哥哥就要喊,被陈安修及时出手,一把捂住了嘴巴,“哥哥还在睡觉,我给你脱了鞋,你只准上去看看,不准吵,知道了吗?” “恩。”冒冒答应地很痛快。 陈安修把他放在床沿儿上,给他脱掉小鞋子,冒冒压着哥哥的被子手脚并用刺溜刺溜爬过去,他撅着屁股胖乎乎地趴在哥哥脑袋那里,见哥哥确实在睡觉,他凑上去亲亲哥哥的脸,和哥哥碰碰额头。 那亲热劲,连陈安修这个当爸爸的,都有点受不了他这种极度恋兄的行为,随手抓了床头放着一个长引枕塞到冒冒怀里,“你自己玩会,不要闹哥哥。爸爸上个厕所,很快就回来。” 陈安修出去了,冒冒抱着个那个长引枕像个树袋熊一样双手双脚缠在上面,自己在床上骨碌碌滚到这边,骨碌碌滚到那边。 孟冬一推门进来,看到冒冒在吨吨床上,他就扑过来要打冒冒,“你怎么在我小叔叔床上?你下来。”他晚上不止一次抱着枕头和小被子要过来一起睡,小叔叔都不同意,凭什么这胖子可以? “我不。”冒冒拒绝地理直气壮,不过他不可能老实躺在那里挨打,见孟冬打他,他往床里面缩,但还伸出脚来踢孟冬,不让孟冬爬上来,孟冬上不去,就一把抓住冒冒的脚往下拖。 之前好像是听到一点动静,但是吨吨太困了,他实在不想理会,可后来发现不理会不行,即便在昏沉的睡梦中,他也感觉身上的被子在一点点离开自己,身下的床上上下下晃动地很厉害,他一睁开眼,就见冒冒两只爪爪紧紧揪着他的被子,一只脚还在胡乱踢着,但大半个身子连着被子已经快被孟冬拉到床外面去了。他来不及考虑怎么回事,一伸手抓住冒冒的胳膊,“孟冬,快放手,冒冒要落到地上了。” 孟冬听小叔叔说话,扁了扁嘴很不情愿,不过还是将人放开了。 吨吨将冒冒抱过来,可能刚才是使了大劲,冒冒的脸憋地通红,抱着吨吨的脖子委屈地喊,“得得,得得。” 陈安修从厕所出来听到这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后来发现只是两个小孩子打闹,也就没放在心上,不过经过这件事,更受打击的明显是孟冬,他无法接受冒冒是吨吨亲弟弟的事实,他早就忘了也应该喊冒冒小叔叔这回事,“他那么丑。”吨吨小叔叔明明很漂亮。 陈安修觉得膝盖好疼,人人都说冒冒和他长得像,骂冒冒长得丑和骂他有什么区别? 赵上军照孟冬的屁股扇了两巴掌,“怎么说话呢?给冒冒道歉。” 孟冬的脾气也不是个怎么好的,牛脾气一上来,梗着脖子就是不认输,“就不,他那么胖,哪里好看了?” 老爷子拦着赵上军不让,“你和小孩子置什么气,孟冬还小,反正冒冒也听不懂。”冒冒窝在吨吨怀里不下来,对孟冬骂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应该也不知道孟冬在说什么。 谁知道老爷子话音还没落下,冒冒就说,“爷爷啊,我很好看。”不是好看,是很好看。 摊上这么个没皮没脸的小孙孙,老爷子吹了吹胡子,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应该没有乱码了

章节目录 第357章 冒冒是个厚脸皮这件事,陈安修这个当爸爸的很早就察觉了,以前冒冒不会说话的时候还好,别人一般也听不懂他嗯嗯啊啊地想表达什么,现在会说话了,就不大好办了,别人不夸他,他自吹自擂也很起劲,哪有人这么爱夸自己的? 所以为了避免将来冒冒太过得意忘形,陈安修觉得有必要适当教育一下,“冒冒,你长地很好看这件事,大家都能看地出来,你心里明白就行,以后不要到处嚷嚷了,做人懂得谦虚,知道不?” 陈安修说了这么一长串,冒冒这个年纪哪里能听得十分明白,他就听出爸爸说他很好看了,倒是老爷子听完,好险一口血没吐出来,他起身在陈安修脑袋上摁了一下,他算是知道冒冒是怎么教育出来的,有个这样的爸爸在身边,冒冒不自信心爆棚都难。 经过这对父子的一打岔,孟冬也忘了自己刚刚在坚持什么,对着冒冒呲呲牙,自己从果盘里拿个梨坐在爷爷身边开始啃。 赵上军摇摇头,脸上不自禁地露出些笑容,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当然看得出老季是在逗孩子们玩,通过这段日子的观察,他发现老季和云之对这父子三个是真的挺喜欢的。吨吨是亲孙子,天然占优势,冒冒又着实童稚活泼,这哥俩能成功赢得老人的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有陈安修让他颇为意外,老季看似直爽莽直,实则心中多有筹谋思虑甚远,云之出身名门,性子又不易与人亲近,这样两个人竟然能真心接纳陈安修作为男人成为时年的另一半?这在以前,他是无法想象的。 至于陈安修,连支持儿子厚脸皮都这么光明正大的人,不是心机极深就是个真的通透的,他当然是选择后者的,再深的心机即便能暂时瞒过他的眼睛,又怎么能瞒得过季家上下那么多人,那些人可没有一个是吃素的,尤其是章时年这个枕边人。 说到章时年了,他看看对方手上还包扎着的伤口,关心地问了句,“老四的伤恢复地怎么样了,待会让老钱再给你看看,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不要如此莽撞了。那些人都抓住了吗?别留下祸根。” 长辈的好意,章时年自然从善如流地应下了,又说,“事情处理地差不多了。” “那就好。” 陈安修听赵老的语气似乎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只大概知道是在与人打架中伤的,他估摸着应该是老爷子顾及陈家的面子,说话的时候保留了三分。毕竟直接说因为陈家的家庭纠纷让章时年受伤,传出去是不大好听。 过会钱医生过来,陈安修陪着章时年去别处换药,老太太要给吨吨做睡衣,让他跟着进屋量尺寸,冒冒和孟冬都屁颠屁颠跟着去了,小客厅里只剩下了赵上军和老爷子。中间章谨之来了电话,和老爷子聊了几句,听说冒冒和吨吨都在这里,就说想和他们说说话,老爷子让秘书将手机拿过去了。 “我前些日子听你说,老四带着孩子们回章家祭祖了,看这样子,谨之这一关是过了?”他和老季是多年战友,对章谨之自然也了解一些,但算不上很熟。不过他知道那是个比老季更难缠的人物。通身的少爷做派和他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怎么融合也是不一样。 “老四自己选的,他当然也不会反对。”祭祖之后,彼此都听过电话,以谨之的气度,自然不会直接说安修哪里不好,但是他和云之也听地出来,对于安修,谨之其实是并不怎么满意的,但好在也没一口否决,看那意思也多少也有好感,算是接纳了安修的存在。 赵上军光听他这话,就知道可以遐想的空间很大,“安修要在你们家站稳脚跟,一层层攻关,比带兵打仗还累,要换成一般人,就是有那泼天的富贵,也该吓退了。” 他说话太直率,老爷子也被他说地笑起来。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赵上军就是一说,也不可能妄加干涉。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带了过去。 今天立春,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节日,赵上军在军区工作多年,根基深厚,绿岛这边也是他的辖区,他如今在这里度假,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的人自然不能无视,所以借着过节的由头,半下午的时候就不少邻近地区的军中将领过来探望。 老爷子在这里的事情不少人也不知道,不过他和这些人交集不多,略露了个面就出来了。陈安修和章时年在军中又没什么职位,当然也不会主动去凑这个热闹,两人包扎完后,章时年去陪孩子,陈安修听说老爷子在书房,转个弯拐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老爷子正坐在书案那里低头看一幅画,说是看画,仔细看他那神态的话又不太像,说是神游倒更确切些,他加重脚步走过来,凑头过去瞧了瞧,“爸爸,这是谁画的?”他虽然不怎么懂画,但是这画看起来不像是老爷子的手笔,老爷子偶尔也爱画两笔,不是这个细致的风格。 “有长进了,还能看出不是我画的。” 论厚脸皮的程度,陈安修比冒冒更甚,知道老爷子调侃他,他还得寸进尺地卖弄,“我还看得出也不是赵伯伯的风格。”那老爷子也不是有这性子的人。 老爷子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伸手一指旁边的凳子,让他坐下说话,“这是钱医生的画,你说说怎么样?” 陈安修明白这不是正经的考校,也没什么压力,嘻嘻哈哈地笑说,“挺好看的,池塘里的冰都化了,柳树也发芽了,草地上还有小虫子,一看就是春天来了,不过这右边空着这么一块,钱医生是想让你题个字?我还以为你在发愁什么呢,这个还不简单?” 老爷子一听他这轻飘飘的语气,“简单?那你来给我说个。” 陈安修趴过去更仔细地看会画,接着装模作样地清清喉咙说,“我可以作首诗。” 老爷子看向他的目光,好像他的脑袋突然长出来两只角。 “爸爸,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的诗还没说出来呢?你听我说完,诗歌是这样的,大池塘,小池塘,大池塘里有王八,小池塘边上有蚂蚱,如果不是蚂蚱蹦,怎知春天已来了。” 老爷子听完,直接被他气笑了,“叫你多读点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四找个男人,谨之不喜很正常,但是谨之喜欢有学识的人,倘若安修有林长宁的学问,想必谨之接受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可话说回来,安修真如林长宁温文儒雅,老四也不一定喜欢了。 陈安修抗议说,“我天天读呢,怎么没读?不过四哥说现在又不是上学要考试,光百~万\小!说也不行,以后多出去走走,见识多了,懂地就多了。” “恩,他还很会安慰你。”被安修闹了这一回,他也想不出要题什么字好了,索性叫人将画暂时收起来,让安修陪他去外面走走,章时年正在外面场地上陪着孩子们打网球,他和吨吨对打,两个小的一边一个,满场子跑帮他们捡球。 “老四这伤到过年也不能全好了,到时候你舅舅那边问起来,你让老四去自己说就行。” 陈安修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爸爸。” 晚饭是在这边用的,来探望赵上军的那些不到晚饭时间就离开了,只有一个远房侄子留下来了,陈安修在饭桌上和他打了招呼,知道对方叫赵志成,是在武警部门工作的。立春嘛,当然要吃春饼,陈妈妈中午蒸的春饼这会已经凉透了,重新热热虽然不如刚出锅的时候劲道,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陈安修夹点黄瓜条和肉丝给冒冒包上底卷起来,冒冒就自己攥着大口大口地吃,他之前主动惹事被孟冬捶了两拳,这会还比较老实。他总是没自知之明,以为出其不意打了孟冬一次,还能打人家第二次,也不想想孟冬已经四岁了。 饭后他们要赶回去,也没多停留,他们出来,赵上军领着孟冬出来送他们,他知道冒冒今天挨打了,所以临分别的时候多问了句,“冒冒下次还来赵爷爷这里玩吗?下次孟冬要是打你,赵爷爷还揍他。” “果果也来。” 赵上军不知道果果是谁,陈安修笑着解释说,“果果是朋友的孩子,自小和冒冒一起长大的。”但是他不明白冒冒要带糖果一起来是什么意思,他看看车边站着的瞪着眼睛的孟冬,冒冒该不会是想带糖果一起打孟冬吧? “那行,那冒冒下次也带着果果一起来玩。”赵上军毫无防备地说。 陈安修只能暗自祈祷,但愿是他猜错了。冒冒应该没那么聪明吧,还会找帮手打架? 章时年的手不方便,回去的路上还是陈安修开的车,吨吨今天也跟着一道回去,父子三个都在后面说话,路上章时年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就听那边的人说,“先生,刘胜淮跑了,警察那边没抓到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较短

章节目录 第358章 章时年的第一通电话很简短,陈安修也没到对方讲的什么,在这之后章时年又接连打了两个电话,虽然说话的语气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但是陈安修还是隐隐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不过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他什么都没问。 到家的时候,远远看到院子里的灯开着,陈安修知道应该是天雨回来了。吨吨显然也知道这点,他和叔叔向来亲近,打开车门后,先带着冒冒跑了下去,等陈安修停好车进门,两人已经从天雨暂住的房间内走了出来,“叔叔睡着了。” “睡了。”冒冒煞有其事地跟着点点头,他现在正是学说话的时候,有时候就跟个小鹦鹉似的,别人说什么,他也有样学样。 陈安修看看表,现在还不到十点,天雨很少这么早上床,而且他们进门这么大的动静人都没醒,他探头进去看看,天雨合衣面朝里睡在炕上,屋里还有没散去的淡淡的酒味。他也没开灯,借着外面的灯光,过去拍拍天雨的腿,“起来脱了衣服睡,” 连拍了两次,炕上的人才有动静,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问,“大哥,你回来了。” “睡地这么死,进来个小偷你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喝的酒?不会是喝完酒开车回来的吧?” 陈天雨在被窝里动了动,随手丢出一件羊毛衫,口齿模糊地说,“没,今天碰到个难缠的物流公司,在外面折腾一天,哪顾得上喝酒,就是回来的时候遇到天明他们在你店里喝酒,被拉进去喝了几杯。” 陈安修见他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没再问,陈天雨又从被窝里蹬出两只袜子,冒冒就站在炕下面,有一只落在他边上了,他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吓地后退一步,后来见那团东西不动,他蹬蹬蹬跑过来抬着胖脚重重踩了两下。 “好了,好了,你把叔叔的袜子踩烂了,明天叔叔找你赔新的。”他捡起地上那只被冒冒踩扁的袜子丢到旁边的凳子上。 “袜袜啊?” 陈安修带上门领着他出来,“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冒冒比划了半天也没说出是什么,他现在很多话还是不太会表达。 虽然是周末,可以晚睡会,但这个点实在是不早了,陈安修催着吨吨早点洗澡睡觉,冒冒有几天没见哥哥了,这会正是最亲热的时候,和哥哥一起洗完澡,又要跟着哥哥睡觉。说是要睡觉,等到陈安修洗完澡出来,那哥俩还在被窝里讲故事。 看着墙上挂钟的时针渐渐向着十一点的方向滑去,陈安修过去敲敲门,示意他们赶紧睡觉,吨吨在屋里答应一声关了灯,讲故事的声音也随之低下去。 章时年是随后出来的,听到他说的话问了句,“他们还没睡?” “现在应该快了。”陈安修递件厚的长睡袍过去,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帮他将左手擦干了,又拿出药箱准备给他重新上点药,伤口基本已经愈合了,不过要想完好如初,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今天在路上接的谁的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刘胜淮不见了。” 陈安修皱眉,“刘胜淮?怎么可能,他在绿岛经营这么多年,生意做地也不小,不说手眼通天,但是各方面的路子肯定很多,只是抓进去几个手下,他没道理跑地这么快。”一般能在那行当混出名头的,胆子也不该这么小,刘雪现在仅仅是拘留,来闹事的那些人也没判下来。现在就跑路,未免太早了点。这事怎么想都不太对头。 “可能是君毅那边的问题,我和他提过刘胜淮的事情。”刘雪迟早要出事,刘胜淮的手下也是因为来这里闹事被抓进去的,刘胜淮就算一时反应不过来,迟早有天也会将目光对准陈家,既然已经沾上手了,为杜绝后患,就必须要来个彻底了断。但就像安修说的,刘胜淮在绿岛经营多年,又生性谨慎,坏事做的不少,可一招致命的证据并不太容易寻找,他派人查了些日子,也没有太大的进展。为避免打草惊蛇,他没让人盯地太紧,没想到在这个关口上,刘胜淮竟然跑了。 “他和公安局那边打招呼了?”陈安修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他说是曾经和周远光提过一句。” 周远光是市公安局的局长,这个陈安修还是知道的,“难道是公安局那边有人故意走漏了风声?”仅仅就因为是市长过问的案子,所以刘胜淮脑袋一缩遁了?那刘胜淮又是怎么知道市长插手过?古怪。 “是不是他们故意走漏风声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就他们手上的证据,即便是抓住了,刘胜淮也判不了几年。现在情况不明,刘胜淮最大的可能是躲起来观望事情进展,如果还在绿岛的范围内,想找到他应该不是难事,但现在已经惊动了他,想搜集他的犯罪证据就更不容易了。” “那公安局那边为什么这么匆忙?”陈安修想不通这点,“你说刘胜淮会不会再来找麻烦?我要不要和爸妈说最近尽量不要到外面走动?” “以刘胜淮的为人,暂时应该不会。”以前刘胜淮以为陈家只是个普通农户,自然想打就打,但是现在这个状况,刘胜淮在摸清状况前,应该不会贸然出手,免得再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他动作幅度小,刘胜淮也没被逼到必须铤而走险的绝境上。他之所以没大张旗鼓让人去查,也是担心将陈家牵扯其中。但事情最怕的就是万一,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算无遗策,“不过这事还是小心点好,我找两个人过来。” 陈安修想想说,“不行,不行,现在不是夏天,现在这么冷,山上根本就没有来玩的,你要让两个陌生人天天在镇上转来转去,就是他们再小心,我爸妈他们也不可能没察觉。”主要是镇上的人大多都认识,突然来俩陌生人本来就够打眼了,再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爸妈周围,傻子也能猜出有问题了,这都快过年了,他可不想因为还没影的事让爸妈日日担惊受怕,“这样吧,你找个人来跟着你,爸妈这边,我来处理,现在山上也没什么事情,温室和山货店那边,现在都有专人管着,也不用我天天看着。他们到家门口闹事的可能性不大,如果爸妈到市区,我就陪着一起过去。不行的话,我和望望说说,让他在家里多待两天。” 陈天雨晚上喝了点啤酒,尿急憋醒了准备起来上厕所,隔着门听到他们的对话,就拉开门问,“刘胜淮真跑了?” 陈安修以为他睡死了,说话也没刻意压低声音,没成想都让他听了去,“这事你不要掺和,他可不是街头小混混,你找人打一顿就行。” “我知道,我还有自知之明,我就是问问。” “是不是真的跑了还不知道,反正现在暂时是找不到人了,你要是没特别的事情,最近也别到处跑了,在家里多住几天。” 陈天雨很痛快地应下了。 他说完这些,急匆匆地跑去厕所了,他走后,陈安修和章时年说,“望望这次答应地这么痛快,我怎么感觉不太像他的性格。” 别说陈安修,就是章时年也觉得不太像,陈天雨这人做事冲动,遇上事只有往前冲的份,让他妥协退让,比杀了他还难,但这人也不算一味蛮干,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没惹出过什么大乱子,除了打朱查被拘留那事,“不管怎么说,你和他说,这件事绝对不能亲自出面。”现在陈家只是隐形靶子,天雨如果亲自参与进去被人发觉,陈家可就摆在明面上去了。 “我明天再和他说说,望望是冲动点,但是也不是没脑子的。” 两人谈到这里,章时年手上的伤口已经重新上药包扎好,陈安修将药箱收起来放在冒冒够不到的高处,“天不早了,我去把冒冒抱回来,听这动静应该是睡着了。你先回房吧。” 天雨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陈安修抱着睡着的冒冒回房,他张嘴打个呵欠,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可是躺在被窝里了,他却睡不着了,章时年在收集刘胜淮犯罪的证据,他是知道的,但是刘胜淮是绿岛本地人,关系盘根错节,章时年就算本事再大,可毕竟是初来乍到,短时间内想抓到刘胜淮的犯罪证据并不是件容易事。别说章时年了,就是他这些年摸摸索索的也没找到刘胜淮多少证据。不过在此之前,他也没太尽全力就是了,因为他知道刘胜淮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一旦暴露了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是轻的,前几年道上还要流传着刘胜淮一怒之下将人一家四口沉海的事情,那案子据说到现在还没破。 要在以往,他忍了也就忍了,可现在事关他的家人安危,他想不沾手也不行,陈天雨躺在炕上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现在北京时间是夜里的十二点,多伦多那边应该是白天吧,他翻到手机通讯录里那个从来没通话过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摁了拨打,不过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陈天雨再次瞅瞅那个号码,不会是换号了吧?他这个号码拿到手都快十年了,换掉也正常,实在不行明天找大头李再要个,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喂……” 将近十年没见,只是一个单字,陈天雨实在不能确定电话那边是向廷,“你好,请问一下……” “我是向廷。” 陈天雨一听是正主,稍稍松口气,“向哥,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陈天雨。” 陈天雨心想这也能猜得出,他可不像向廷一样长情,这十年里他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换过几个了,不对,最主要的是他好像从来就没和向廷说过自己的电话号码吧?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向哥,好久没见了,我这次是有件事想麻烦你帮忙。” “我猜到了,你说。” 对方这么直接,陈天雨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多年不联系,一上来就求人办事,总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但要他先和向廷套交情,他也实在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因为压根就没什么交情,只有向廷当年给他的一个承诺,想通这些,他索性也不拐弯抹角,将刘胜淮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向廷听他说完,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说,“你是想让我帮你把刘胜淮解决了?” 陈天雨太明白他的解决了是什么意思,赶紧否认说,“不用不用,向哥,我就是想要点刘胜淮犯罪的证据,向哥,你在道上路子广,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刘胜淮?” 陈天雨怕他贵人事忙,不记得这人,就提醒说,“以前天天跟着西镇那边那个钱川的,后来钱川死了,他娶了钱川的妹妹。” “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是有点印象了,有点小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些年还混出名堂来了?” “向哥,当年你们那些老大哥走的走,散的散,转正行的转为正行,原先底下那些小喽啰自然就起来了。” 他这话多少带点拍马屁的意思,向廷也不知道是否听出来了,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心情似乎不错,“这样吧,我多年没回去了,现在认识的朋友也不多,我让老李帮你打听一下,你等我的消息。” 陈天雨听他这么说,估摸着事情就差不多了,他知道向廷是离开很久了,但大头李一直就在绿岛,明面上是正当职业,背地里肯定还是有些不能见光的产业,既然有那些产业在,肯定就有他们自己的路子,“谢谢向哥。” “真的不用帮忙彻底解决了吗?” “真的不用向哥。”他对杀人没兴趣,即便是刘胜淮那个混蛋。 “担心我以此为把柄威胁你?” 他这话隐约有丝逗弄小朋友的意思,可惜陈天雨注意力不在此,也没听出来,“怎么会?向哥,你别多想。”他也确实不想将那么大的把柄放在别人手中。他宁愿找到证据交给章时年来解决,至少章时年不会害他,至于向廷,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离这人太近。直觉这东西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但是无数次保命的经验告诉他,直觉该信的时候还是要信的。 向廷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追问,陈天雨讲完正事,感觉就没什么话了,但对方不主动挂电话,他也不好刚求完人就撂电话,就又没话找话地问了问向廷的腿伤恢复地怎么样了。天知道向廷那伤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好在向廷也没和他计较,回答地还很认真,“已经好了,不过右腿还是落下些毛病,现在一到阴天下雨就酸疼地厉害。” 陈天雨只是随口问问,见向廷回答地这么认真,这下反而找不到什么话好说了,“那向哥,西医不行的话,你再找个中医看看,老外那技术也不是什么都好的,有时候中医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好的,我会让人留意的。” 说完这些,陈天雨再也找不到话题了,这大半夜的,两个不熟的男人能聊点什么,生活无交集,想找个共同话题也难,谈谈人生和哲学?扯淡吧,分享点男人看片的经验体会?一想对方是向廷,他打死说不出口。可能向廷也觉得没什么可聊的了,就主动说,“那先这样,我这边有点事要出门。” 陈天雨如获大赦,尽量压着自己的声音说,“好的,向哥。这次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得了向廷的话,第二天陈天雨就和章时年透露点,他可能有办法找到刘胜淮的犯罪证据,但是也没说的太死,陈安修知道他三教九流的朋友多,可没想到他竟然里连这种事情也能找到人帮忙,要知道他们找的可不是刘胜淮普通的犯罪证据,“你那是什么朋友?我见过吗?现在做什么的?” “大哥,你查户口呢?就是早些年认识的一个朋友,我曾经帮过他的忙,他认识刘胜淮,知道刘胜淮之前的一些事,他答应帮忙给点线索,事情成不成还两说。我就是先和你们说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稍微长大了一点

章节目录 第359章 天雨说地轻描淡写,但陈安修可没那么好糊弄,刘胜淮是什么人,他能将自己的犯罪证据摆在明面上吗?有的话,章时年早就将人办了,还用拖到现在?可听天雨那意思,他那朋友不仅不畏惧刘胜淮的势力,还有很大的把握能拿到确实的证据,这是随随便便谁能做得到的吗? 可天雨今年二十七了,也不是摁着揍一顿就能说实话的年纪了,陈安修只能嘱咐他有事必须要和家里人商量,不能单独行动更不能冲动。 对此陈天雨当然没有不答应的,他倒不是对大哥刻意隐瞒向廷的事情,只是当年出事的时候没和家里人说,现在旧事重提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了。他想着经此一事,向廷还完欠他的人情,这辈子他们大概也再无交集了,说不说的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这件事兄弟俩商量既定,双方也就不再啰嗦,各自分头行事。 这之后大概又过了三四天,警方那边仍旧没有刘胜淮的消息,不过章时年已经从其他的渠道得知那人果然没有离开绿岛,但刘胜淮滑溜的跟个泥鳅一样,背后似乎还人帮忙,现在只锁定了大概的藏身范围,还没找到准确的落脚点。 即便是这样,陈安修还是不能彻底放心,特别是有一天中午他去建材店的时候,听李小乔和陈爸爸抱怨上午店里来俩人买油漆,就买了三桶油漆统共不到五十块钱,但那俩人在店里磨了半上午,东拉西扯地和他套近乎,还神秘兮兮地和打听他章时年是不是很有钱什么的,章家在北京做什么之类的事情。 陈安修问他见过那俩人吗?李小乔说面熟,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但至于叫什么,他真不知道。 镇上喜欢闲磕牙的人不少,这俩人不一定是刘胜淮派来的,但在这种时刻,陈安修还是免不得要多留个心眼,暗下交待小乔再有人来闲打听就打电话给他。小乔不明就里,只当他不愿意别人打听这种事,也没怎么多想地就应下了。不过此后也没见有人再来打听此类的事情。 陈天雨到底也不放心家里这边,安排好快递公司的事情,寻个借口就从市区搬回来了,现在都进腊月了,建材店里生意清淡地很,他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大多数时间就在店里翘着腿喝茶看,无聊了就逗胖冒冒玩。陈爸陈妈嘴上唠叨他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但对这个天天不着家的小儿子能回来多住几天,他们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张灵均来的那天,陈安修正在山货店门口和市区农贸市场来批发货的一个客户说话,远远地就看到一辆车在建材店门口停下了,车子离得远,他看不太清楚车牌,可那嚣张的三叉星标志他还是看地很清楚的,这是温凯的车,果然车停稳后,就见温凯首先从左边下来了,接着下来的是两个年轻女孩子,一个就是张灵均,另一个,他看着眼生,但看温凯殷勤的态度,应该就是凌若昀,温凯现任女友。 陈安修对张灵均没意见,甚至可以说是印象不错,这是个懂事明理的姑娘,就是对天雨有意思,选择的方式也不是死缠烂打,而是耐心地一步步靠近,对此还要挑刺的话,未免就有点苛刻了。当然他喜欢没有用,关键是天雨的态度,就像此刻,“温凯他们来了,你不过去看看?”农家乐里现在聊胜于无地就住着两个客人,大堂里空荡荡的,天雨有时就带着冒冒在这里玩,这会叔侄俩抱头刚睡完午觉正在搭积木。 “张灵均也来了?” 陈安修看他不冷不热的态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要实在不喜欢她,就和她说个明白,别让人家抱着希望。” 陈天雨将一块红色积木小心放在房顶的位置,直起身伸个懒腰说,“我表现的还不明显?我只差和她说,你少来烦我了。就温凯多管闲事,为了讨好他未来的老婆,他连出卖兄弟都没压力。他巴不得和我做连襟,我还不愿意呢。” 陈安修知道他说的气话,也不和他争辩,“不管怎么说,人都来了,你总不能缩在这里不露脸吧?待会咱妈肯定得给你打电话。” 陈天雨明显不耐烦地耷拉着眼皮说,“我知道了,等冒冒搭完这个房子,我们就过去。” 他话刚说完,刚刚搭好雏形的房子哗啦一下塌了,陈安修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冒冒喜欢玩积木,但是比起建设,他更喜欢破坏,往往都是别人搭了大半,他肥肥的一指头戳过去,前功尽弃。他乐此不疲,要等他完整搭完一个房子,下辈子说不定可以考虑一下。 不过陈天雨显然不介意小侄子的破坏行为,他蹲在地上将四处散落的积木捡回来准备继续再战,起身急了,外套上的扣子都被蹭掉一个,他也不怎么在意。陈安修见此,也懒得理他们,自顾到楼上的办公室处理自己的事情。 陈天雨见大哥走了,也不再着急地搭积木,他让冒冒自己玩,自己将脑袋埋进胳膊里在柜台上趴了会,他知道家里所有的人都希望他能尽快定下来,这其中包括父母也包括大哥,他有时候简直要愤恨这种无形的逼迫,但冷静下来想想又常常会觉得无可奈何,因为他也会逼迫自己,以前总想着照顾父母上面有大哥,装饰门面下面有晴晴,他在中间最没压力,活的也最自在。现在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要支撑起这个家,担起照顾爸妈的责任。 冒冒见叔叔趴在那里许久不动,他就伸着手去抓抓叔叔的头发,想让叔叔起来陪他玩,陈天雨摸到他的小爪子握住,小宝宝的手软软的,肉乎乎的,他闭闭眼,强迫自己将胸中即将满溢的烦躁压下去。 陈妈妈的电话只打了一遍,之后就没再继续,反而是温凯,锲而不舍地打了四五通,陈天雨接了最后一个,说是马上就回去,他带着冒冒到卫生间上了个厕所,自己顺便洗了把脸。 他一进门,陈妈妈过来接冒冒,又问,“你大哥那边忙完了?不是说今天的货很急吗?” 陈天雨估摸着这应该是妈妈帮他想好的借口,就顺着说,“大哥打电话又找了几个人,待会就过去了。” 陈妈妈知道他明白了,“温凯他们等你好一会了。” 陈天雨过去对除温凯以外的其他两个人抱歉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刚刚太忙了走不开,难得你们过来玩一次。” 张灵均回他个理解的笑容说,“是我们事先没打电话。” 凌若昀性格更文静些,只是笑着点头示意了下,没说话。他们现在这种关系,当然谁也不会主动提及之前那件类似于相亲的事情。 温凯是个热络场子的高手,有他在,永远都不会担心冷场。大家年纪差不多,坐在一起很快也能找到共同感兴趣的话题。 陈妈妈见他们聊起来了,自己带着冒冒进了里屋。建材店里暖气很足,坐一会身上就很热了,陈天雨脱外套的时候才想起掉了一个扣子,他脱下来拿到里屋去给陈妈妈,像往常一样说,“妈,掉了一个扣子,你帮我钉上。” “拿过来我看看。” 陈天雨将外套和扣子一并递过去。 陈妈妈接过扣子举着看看说,“眼镜落在家里没带过来,这扣子眼,我看不着。明天钉吧。”说完这些,习惯的地又唠叨一句,“快三十了,连个对象也没着落,还等着你妈给你钉扣子。你妈能跟着你到八十吗?” 要在以前陈天雨撒娇卖乖就糊弄过去了,可是今天他忽然意识到,他妈今年五十七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妈做针线活都要戴老花镜了?他上次回家吃饭,嫌爸爸没把白菜叶上的虫眼摘干净,爸爸说做饭着急了没看太仔细,他怎么就没想过可能爸爸根本就看不清那些虫眼了?在这一刻,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从前为他们遮风避雨的父母正在一天天的老去。他也无法再没心没肺地装作什么不知道。 “和你说话,你又神游到哪里去了?” 陈天雨回神,“恩,我都听到了,你不就是说要带着冒冒回家,要我把外面桌上的单子都收好吗?这月的账不是还没算完吗?我待会算算就收起来。” 陈妈妈给冒冒拉拉帽子和袖子,“光等你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刚才灵均都帮着算完了,我就是拿出单子来的时候才想起来眼镜落在家里了,那上面的字一个也看不清楚。灵均算的数额都对上了,你记得收起来就行。” “我知道了。” 陈妈妈出去又和外面的人说过几句话就先离开了,她回家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觉得自己在,年轻人之间说话总是不大方便。 温凯他们来的时候就下午两点多了,坐下也没多大会话,过了五点,天渐渐地就暗了,今天是周末,温凯妈妈打电话让带着凌若昀回家吃饭,说饭菜已经快做好了。 这种事情陈天雨自然不会去凑热闹,凌若昀主动邀请张灵均说,“你一起过去吧?” 张灵均边戴手套边笑说,“我才不去当你们的电灯泡,到了市区后,你们放我下来,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凌若昀不同意,“天都黑了,东山区这边偏,不好打车,要不这样吧,我们先送你回去,接着再去吃饭。” 陈天雨知道温凯的爸妈家和张灵均家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就主动说,“你们这一折腾,家里的菜都凉了,要不我送灵均回去,温凯和若昀直接回家。” 张灵均难言讶异地看了陈天雨一眼,这是她主动了这么久,陈天雨对她最善意的一次回应。 陈天雨到抽屉里拿了汽车钥匙,看到她的眼神问,“怎么?不相信我的驾驶技术?我拿到驾证可有七八年了。” 温凯不知道他脑子为什么突然开窍了,但他显然是乐见其成的,立刻跳出来大包大揽地作保说,“对对对,我可以保证,他驾驶技术好地很,灵均,你放心坐他的车好了。要是叔叔和姨在家已经吃过饭,你们可以在外面找个地吃了再回去。” 他着急将人送作对的意图太明显,连凌若昀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说,“他们都是大人了,自己会安排的。咱们一起出去吧。”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代表着陈天雨的接受,但谁也不能否认这或许是个不错的开始,为了表妹,她乐见其成。曾经,她对陈天雨也有过好感,大概很难会有人会拒绝这样一个高大帅气又有些坏小子气质的男人,何况这个男人的人品不差,脑子灵活,还有份不错的事业,但好感也仅止于好感,她明年就二十八岁了,已经无法像十八岁一样有大把的青春去毫无顾忌地追求和等待一个人,一个显然还不想定下来的一个男人。温凯则不同,他是相貌不扬,可性子温和开朗,懂得疼人,家境也可以,在她这个年纪,当爱情遭遇现实,她也免不得要世俗起来。她有时候很佩服灵均,灵均仅仅小她一岁,在这方面却比她勇敢多了。也许灵均的坚持是对的,她看陈天雨的态度今天就出现了松动。可是灵均,又能坚持多久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主要是天雨的事情呢

章节目录 第360章 天雨下山去送张灵均,当然没听温凯的建议在外面吃饭,但到张家的时候天也已经全黑了,天雨一直将人送到楼下,临下车的时候张灵均主动邀请说,“都到家了,上去喝点水吧?” “改天吧,叔叔和姨这会应该在家等你吃饭了,我就不上去了。” 张灵均见他这次没一口否决,心里就有些高兴,她今年二十六岁,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又刚出校门没两年,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不免露出些痕迹来,“那好,那我先上去了,有空一起吃个饭怎么样?上次的事情我还一直没谢谢你。” 陈天雨笑笑说,“都多久的事情了,你别一直放在心上,换成别人一样的,我也只是碰巧了。” 第一次单独和这人相处,张灵均有心想多说两句话,但紧张之下一时也找不到太合适的话题,又惦记着天雨待会还要开车回去,就没多浪费时间,简单说两句就开门下了车。 陈天雨见她下车没立即转身上楼,知道她是让自己先走,就隔着车窗抬手向她示意了下,驱车离开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张灵均的妈妈在楼上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她是没看清楚车上坐着的那个男人是谁,但是光看她闺女在人家车开走后,还在那里目送了那么好一会,她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她对刚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的张生平抱怨说,“你闺女真是让鬼了心窍,这个陈天雨有什么好?上个月人家给介绍的那个小王,现在是财政局的公务员,父母都在银行里工作,让她去看看,她死活不去,气死我了。” 张生平将所有的菜摆上桌后,擦擦手说,“好了,好了,别唠叨了,你这唠叨半年了,灵均没听烦,我都听烦了,你那闺女的脾气你不知道吗?从小主意大着呢。咱不同意也只能慢慢劝,你要和她硬拗,她更不听。到时候她真和陈天雨去领了证,你也只得干瞪眼认着。不过就这事我说句公道话,你也怨不得人家陈天雨,人家又没主动追灵均,现在明摆着是灵均剃头挑子一头热。” 张妈见张灵均进楼门了,拉上窗帘回身说,“就是这样,我才更生气,陈天雨是看不上咱灵均哪里?灵均是哪点配不上他?他还挑拣起来了。” 张生平哭笑不得,“我说你这人,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灵均和陈天雨交朋友你不愿意,陈天雨不喜欢灵均吧,你也不愿意,你到底是想干啥?” “我就是不愿意啊,可你这闺女不是不死心吗?万一她就是九头牛拉不来,一条路走到黑,陈天雨那头又不冷不热的,谁能放心?不过我看他今天倒是将灵均送回来了,难不成是两个人有什么发展了?不行,我待会要好好问问灵均。” “问啥问,待会先吃饭,我看灵均未必然就对陈天雨死心塌地,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性子冲动,陈天雨帮了她的忙,人又长得好,她有心思很正常,现在两个人没在一起,怎么都看着好,真要正式交往了,各种矛盾就有了,一个硕士,一个中专生,他们看东西的角度就不一样,朋友圈子也不一样,到时候说不定不等咱们开口,两人自动就分开了。你看着吧。” 张生平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又赚下这么一份不小的家业,阅历和看人的本事都是有的,张妈平时也比较信他,听他这么说,又见闺女进门心情不错,她就按捺着什么都没说,只等哪天再旁敲侧击问问。 那天过后,陈天雨真和张灵均单独出去吃过一次饭,偶尔的,陈妈妈也见他和张灵均通电话,神色是没和徐彤彤在一起的眉飞色舞,但看着也不是很排斥。她知道天雨很烦父母追问他谈对象的事,就和安修说,让安修问问,兄弟俩感情好说话容易些。 陈安修其实不是很想问,自从徐彤彤离开后,男女关系就是天雨的逆鳞,另一方面,他也更不想天雨误会自己逼迫他结婚,虽然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着急,也想在离开之前见到天雨找个可心的女孩子稳定下来,彼此相爱,相互扶持,但这都不是理由,毕竟是关系到天雨一辈子的幸福。 不过妈妈开口了,陈安修还是在某天陈天雨和张灵均通过电话后,开玩笑地问了句。 陈天雨一听他这话,脸色就不太好看,“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明天就找个人去领证?这样你走的就一点顾忌都没有了是不是?你这么着急,你为什么不干脆到大街上给我拉个女的来?只要不瞎不聋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我立刻和她结婚行不行?省的你们三天两头的,这个试探那个试探。” 陈安修将今天的山货店出货单子打印出来,听他这么说,回头开口,“你让狗咬了?谁逼着你立刻结婚的,还到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你当大街上的人随便你挑拣?你愿意,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有本事你自己到大街上抢一个来试试看。” 陈天雨不耐烦家里人是抓住点动静就想将人凑对,他刚发火就被陈安修噼里啪啦说一通,他一时反倒没话说了,他停顿会,在陈安修对面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来,“让你们失望了,我和张灵均没什么关系,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其他的以后再说。” 陈安修听这意思就知道没以往那么坚决了,“你不是不太喜欢她?” “我没说过讨厌她,只是以前没这心思,现在想想给彼此个机会也不错,你放心,我还没自暴自弃到随便找个女人就结婚的地步,再说她也不一定就多喜欢我,在那种情形下认识,换个别的男人说不定她也会喜欢,有些女人就是爱幻想罢了,一旦发现幻想中的人和现实不符,说不定她跑地比我还快。”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愣头青,不至于有个人倒追就慌了分寸,没了神智。 陈安修见他思路这么条理清晰,就知道自己多想了,“好了,以后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你拿着这个单子下去再帮我确认一下这些货对吗?” 陈天雨接过单子开门下去了。 陈安修等他走后,自己抱着脑袋用力揉了揉,说起来他是这个家里最没资格教训天雨的人,当初他一意孤行和章时年在一起,虽然他是不想拖累天雨,可最终还是成为天雨婚事中的减分项,要是没有他和章时年的事情,要是依照他家和天雨的条件,不说满大街随便挑选,但天雨对象的挑选余地还是很大的,哪像现在,天雨正当好的年纪,上门说媒的都没几个,偶尔有,也是那条件差一些的。像天雨这个年纪的独生女很多,但凡那条件好的,谁舍得将闺女嫁到一个被人指指点点的家里?要是章时年的身份哪天公开了,说不定会好点,可那样嫁进来的女孩对天雨有几分真心? 得到天雨的准确信息,陈安修就和父母那边通了气,以后不要看太紧了,让他们先自己处处看,陈妈妈就说,“我和你爸爸哪里愿意天天叨叨他,不问他,他就和没事人一样,还当自己小呢,一问他,他就烦,过完年就二十九了。他是想什么时候收收心。” “二十八,二十八,人家结婚证可不兴虚岁,他自己也知道着急,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突然对张灵均转变态度。” “你们兄弟俩一个鼻子出气,你们大了,都嫌我和你爸爸唠叨,你们既然不愿意,我和你爸爸以后啥也不管了。” 陈安修凑过去讨好地给妈妈敲敲肩膀说,“妈,不是不让问,是等他稳定点再问,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你问他,他也不知道,这结婚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一个人能说了算?他现在愿意往前走一步,说明心里多少将徐彤彤的事情放下点了。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个好消息。” “你这道理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你。” “我有道理不管用,主要还是我妈通情达理。”陈安修知道妈妈这么说就是同意暂时不过问了。 “你就光知道给我灌汤,我这边好说,你奶奶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活头,现在天天和你爸爸念叨望望还没结婚,她合不上眼,到那边也没法和你爷爷交待,你爸爸也犯愁。”以前生病不来看也就罢了,现在老太太被刘雪推倒伤成这样,老大家还是不露面,老太太可能也寒了心了,现在不怎么念叨睿哲了,天天念叨这唯一还没定下来的孙子,“我再和你爸爸说说吧,这事也没法强求。” 说起陈奶奶,陈安修就没办法了,老人现在这样,估计也听不进去什么劝,就是能,他在奶奶面前说话也没什么分量。 陈奶奶在医院里暂时还无法回来,林淑芳倒是住了一周多的院很快出来了,她出院那天,蒋轩和林梅子开着车去接的,镇上很多人都看到了,她到门口下车的时候,穿着件到脚跟的长羽绒服,头上包着围巾,见到有人在街上,还笑着和认识的人打了个招呼。据见过的人说精神看着还行,就是脸色蜡黄蜡黄的,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刘映红回娘家没回来,林淑芳又气得和魏晓磊不说话,林梅子要照顾姑姑就又从村里搬到了镇上,时常地也能见蒋轩过来走动。光陈安修就遇到过他好几次,有时候是刚从市区回来,有时候是领着文茵要在超市里买东西,从父女俩的相处看,感情显然很不错。 蒋瑶的事情过去这么久,蒋伟明如今也从牢里出来了,陈安修和蒋轩虽然不会刻意联系,但见了面也能平心静气地聊上两句了。当然陈安修也不会主动去问些不识趣的问题,比如怎么吵架又怎么突然复合之类的,不过闲聊点家常还是可以的,“婶子身体恢复地还好吧?” “挺好的,不过姑姑年纪不小了,突然出了这事还是伤了些元气,还要多调养些日子。” “人没事最好,有什么需要到我那里去拿,别的没有,鸡鸭猪肉什么的都不缺,山上自己养的,都很干净。” 蒋轩展眉笑了笑,“我听姑父他们说,你现在是做地挺不错的。” “小本生意,还凑合。” “还叫小本生意?我听说市区的店马上就要开起来了,我买东西的时候还从那里经过了,不小的店面。” “我也是瞎子过河摸索着来,哪天赚了,哪天就赔了,可比不上你们那工作稳定,你们的工作说出去也好听,大警察,大检察官,我要是站出去,就是一农村个体户。” 他这俏皮人的口吻太熟悉,蒋轩忍不住心里一松,脱口说,“行了吧,给你点颜色,你还没完没了了。”这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是一惊,于是略显生硬地想换个话题,“我当初以为你……” “以为什么?” 以为你会跟着章时年离开,谁能想到章时年那样一个人会为了安修窝在这样一个小镇上?这也难怪镇上的人多少能看出章时年的不同,但也没人将章时年的身份往高处猜,毕竟谁会想到那样一个大人物,又年纪轻轻的,会甘心在小镇上守着一个男人和两个孩子过如此平淡的日子? 蒋轩的话没说出来,文茵抱着一个金色头发的芭比娃娃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冒冒没有这样的娃娃,他这个年纪看什么新鲜玩意都稀奇,见文茵抱着,他瞪起眼来了,也嚷嚷着要买个好看的小妹妹,陈安修知道他一时兴起,也不惯着他,但又怕他在超市里闹事,就和蒋轩道别,就拎了选好的东西,夹起冒冒到柜台付钱。 爸爸付钱的时候,冒冒在爸爸胳膊下来也不老实,两只小胖腿在向后蹬啊蹬的,他要下来,连收银员看到他们父子俩,都边扫码边抿着嘴笑,陈安修看他一时半会消停不了了,就指着收银台旁边摆放着上弦就会自动跳的小青蛙问他说,“小妹妹肯定是不给买了,这个小青蛙要吗?不过要了这个就不准要其他的了,行不行?” 冒冒瞪着眼瞅了瞅那小青蛙,大概觉得空着手从超市出来不好看,就不是很情愿地答应了,陈安修花十块钱买了俩,一个给了冒冒,另一个转手给了在后面跟着爸爸排队的文茵。 出了超市门,陈安修将夹在胳肢窝下的冒冒小心放到地上,蒋轩和文茵也付完钱出来了。 “改天来家里喝茶,我先走了。”陈安修朝蒋轩摆摆手。 “安修?”都走出去两步了,蒋轩在后面喊了一声。 陈安修回头,“恩?还有什么事?” 蒋轩抱着文茵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说,“刘胜淮,你知道这个人吧?他到现在还没抓捕归案,你们小心些,这个人手里案子不少。我知道你们和季市长关系近,但是他初来乍到,根基不稳,并不是所有的人对他都信服。” “你是说有人借此要对君毅不利?” 蒋轩已然退开一步,“我没说过,上面的那些事情,我也接触不到。没事我先回了,梅子还在家里等着这些菜下锅呢。” 陈安修知道他不说必然有他不说的理由,也不强求。道过谢就分手离开了。 蒋轩到家的时候,林梅子的粥已经熬好了,魏良才在市区当保安也不能请假太久,林淑芳出院后,他就回去了,魏晓磊在家,林淑芳天天和他吵,他也躲了出去,如今魏家就剩下林梅子一家三口和林淑芳。 打发文茵进屋陪姥姥,蒋轩在厨房里留下来帮林梅子摘菜,“我刚刚遇到安修了,提醒他注意刘胜淮的事情。” “这件事真的有那么复杂吗?还牵扯到了季市长?” “至于多复杂,我确实不知道,但是市长和周局长打招呼的事情,如果周局长成心想保密的话,就不会在无意中传出来了,况且刘胜淮这案子办地也太过粗糙,就找到些细枝末节的证据就急匆匆抓人,到头来人还没抓到。” 林梅子沉吟了一下问,“你没反对吗?”蒋轩作为市局的刑警大队长,在这件事上不可能没发声的权力。 蒋轩垂下眼皮,将摘下来的芹菜叶子归拢到一处说,“我怎么反对,说小了可能是市里的派系斗争,有人要让季君毅趁机栽个跟头,说大了,我就更不知道了,端看人家怎么运作了。” 这话听着有道理,但禁不住细琢磨,“不对,蒋轩,我姑姑那六十万怎么拿回来的?你说你有朋友认识刘胜淮,疏通一下关系就行,但是真有这个人吗?你一直在骗我,根本没有这个人,是你亲自去和刘胜淮要的,对不对?他怎么这么痛快就给了,六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私下交易?你是不是疯了,刘胜淮是什么人,你当警察这么些年,你心里没数吗?你要是沾上他,一辈子洗不干净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和他没什么私下交易,我就是答应不插手。” “蒋轩你怎么这么天真,上了贼船,你不偷东西别人就会认为你不是贼了吗?他们这次有把握能一把扳倒季市长吗?谁也不敢保证是吧?如果不能,季市长一旦站稳了脚跟,迟早有天会清算。如果他要清算,第一个清算的就是公安局,其他的部门可能缓缓,但他绝对不会允许存在一个随时在他背后使绊子的公安局存在,到时候你怎么办?他会因为你袖手旁观而放过你,你要是个普通警察可能会,可你现在是刑警队的大队长。况且你怎么能确定这次的事情季市长是不是借此在故意试探什么。” “我难道不知道有风险吗?可是你说姑姑在医院里因为这些钱要死要活,除了我亲自去跟刘胜淮要,还能有什么其他好办法。再说那就是姑姑的钱,我们这是要回来,也不算索贿。” 现在瑶瑶三天两头闹着要离婚,有次两人在外面吵架,竟然把文峰丢在街上谁也不管,幸亏街上有个水果店的老板娘好心,见孩子这么小,哭地也可怜,领回家又报了警,可文峰身上没什么联系方式,又说不出父母名字,派出所那边一时也找不到人,直到两天后,瑶瑶才想起来文峰不见了,他们这才到处打听将孩子领了回来,这次是侥幸,要不是水果店老板娘的好心,这会孩子还不定被拐到哪里去了。哪家会忍心将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丢到大马路上。妈妈可能也看出瑶瑶是个不着调的,竟然要梅子和他答应收养文峰,梅子因为这件事宁愿离婚也不松口,结婚后第一次和妈妈起了剧烈的冲突,后来更是直接从家里搬了出来,他试图挽回这段婚姻,可梅子这次的情绪很大。帮姑姑讨回那六十万,还是分居后梅子第一次和他开口。 “再说你都把钱给姑姑了,还能要出来吗?” 蒋轩说到这里,林梅子不说话了,是啊,还能要出来了吗?显然是不能的,姑姑再亲她,她也是排在晓磊后面的,没了这些钱晓磊就要背上巨额债务,姑姑怎么可能舍得,她再怎么努力,她在家里的地位也比不上晓磊,她从小就知道了,就像是上次买房的事情,明面上是刘映红耍赖,姑姑也说不用搭理,可她真要一分钱不出,姑姑的心里就是另一番滋味了。没见她说出钱,姑姑只是意思地反对了一下,并没多坚持。她可以说只孝顺姑姑就行,可她如果不理会晓磊,姑姑根本就不会领她的情。 可是给了钱晓磊也不一定就领她的请,晓磊从小多么讨厌她,她太清楚了,晓磊总觉得是她侵占了他的家,还因为她总被父母唠叨不上进,可她寄人篱下不努力行吗?小时候晓磊不止一次把她的书包连衣服一起丢到街上让她滚,姑姑见闹地不可开交了,曾经将她送到妈妈那里,但妈妈连门都没让她进,塞给了她一百块钱让她再回姑姑家,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妈那一百块钱,从那个时候起,他们的母女情分就断干净了。她结婚的时候,那人又来装可怜有什么用呢? 她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无家可归,安修爸爸疼她,曾经把她领回去住过一个月,她那时候不懂事,最希望就一直住在安修家,可是后来渐渐明白,安修爸妈再怎么好也不会领养她的。她也知道文峰可怜,也知道文峰在蒋瑶手里可能落不到好,可那不是自己的责任。她无法做到对文峰视如己出,她更不想因为文峰让文茵受到任何的委屈,她这一辈子活地太累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延续这样的生活,一点可能都不行。 “姑姑,我想和你说件事,那六十万块钱,是蒋轩去问刘胜淮要的,现在刘胜淮出了事,这六十万可能就有点麻烦,姑姑,你看着六十万块钱能不能先拿出来,让蒋轩和局里说一声,然后再拿回来,你看行不行?” 林淑芳在床上半起身说,“梅子,这钱就是咱家的,咱要回是自己的钱不是别人的,这种事情还用和局里说吗?要是真有人问起,我去替蒋轩证明,再说这钱我已经让你姑父还给人家了,你现在要,我手头上也没这些钱。”说到后来,她的言辞有些躲闪。 “那我知道了,姑姑,我再想其他的办法。饭快做好了,我待会给你端进来。”早就知道结果了,只是不问问总是不死心。 在林梅子要出门时候,林淑芳张张嘴还是喊住了她,“梅子?” 林梅子回头,“还有事吗?姑姑?” “你别太担心了,这是咱们自己的钱,没事的,如果到时候真需要钱,我这里还有五万,你都拿去。” 林梅子点点头,“我记下了,姑姑。” 蒋轩看她出来的神色,就什么都没问。 另一边安修带着冒冒在建材点里帮会忙,也准备回家了,进了腊月,镇上摆摊子的人明显就增多了,不过现在临近傍晚,好多都开始收摊子了,安修领着冒冒经过一处买玩具的摊子,上面的玩具大多都很便宜,块,十块八块,最贵的几十,上百的基本都没有,但各种玩具摆在一起花花绿绿的,很吸引小孩子们的眼睛。冒冒就是其中一个,经过那里就拔不动脚了,他看上一个老虎面具,要爸爸给他买。 “在超市里的时候,咱说什么了,不是说好买了小青蛙,就不买其他的了吗?” 这会又不是他了,任凭爸爸怎么说,冒冒就是不走,拉着也不走,爸爸再说,他牛脾气上来了呢,把手里的小青蛙往地上一丢,那意思是不要这个了。 “你丢了,爸爸也不给你买新的,你丢吧,丢了这个,爸爸以后永远不给你买玩具了。也不让大爸爸给你买,也不让哥哥给你买,也不让爷爷奶奶给你买,你不想走就在这里留着吧。”他说完也不管冒冒了,掉头就走。 冒冒一开始还以为爸爸和他闹着玩,还戳在那里不动,后来一见爸爸走远了,面具也不要了,抓起地上的小青蛙就摇摇晃晃追着跑。陈安修见他过来了,就刻意放慢了脚步等等他。 不过到家后,他也没忘了那面具,陈安修在做饭,他就在边上转来转去,转来转去。陈安修怕油星溅到他,将人哄出去,他一会又回来,他要个老虎。最后陈安修被他缠地没办法了,从家里找个鞋盒子,剪了不规则的椭圆形,上面给他抠上大大的眼睛嘴巴鼻子,在额头那里画个王,在嘴边花了两笔胡须,又在两侧钻个眼穿上根毛线,然后给冒冒套到头上,“哎呀,好威风的大老虎。”陈安修左右观赏完毕,这样赞叹。 冒冒自己也看不到,就很信,自己伸手摸摸,乐地不行。 “你自己在这里玩会,别摘下来,爸爸去做饭,大爸爸待会就回来了,你到时候给大爸爸看看冒冒大老虎。” “恩。”有了大老虎面具,大冒冒很满意。 他们刚说着话呢,就听到外面有车响,冒冒一听到这声音就要跑出去接着,“爸爸,爸爸。” 陈安修见他没戴帽子一把将人拉住,“大爸爸马上就进来了,你藏起来,大爸爸进门的时候,你吓他一跳。” 这个冒冒听懂了,就颠颠地跑到门后面躲起来。 陈安修听到人进院子门,迎出去,“今天怎么比往常早?” “遇到点事情去处理了,顺道就回来了。” 陈安修听他语气稀松平常,就没太当回事,倾身过去悄悄和他说,“冒冒在门后,你进门的时候小心点,别碰到他。” 章时年顺着安修的示意看了一眼,其实不用安修刻意交待,一只大胖脚还明晃晃地露在外面呢。但他进门的时候还是装作不知道,故意说了句,“冒冒,爸爸下班回来了,你在哪呢?” “恩。”冒冒下意识就答应了一句,可能想到什么,他又闭上了嘴,自己胖乎乎地从门后跑出来,挡在正门口说,“我是大老五。” 章时年还很配合他,假意吓地后退了一步弯腰问,“这是谁家的小老虎跑到我们家了?” 冒冒还知道纠正他,“爸爸,是大老五。” 章时年忍不住弯了唇角,“原来是大老虎,那大老虎,你看到我小儿子冒冒了吗?我们家冒冒去哪了?” 一说冒冒,冒冒嘿地笑了,“奶奶家。”冒冒现在奶奶家呢。 陈安修在厨房里炒菜,听他们在屋里一问一答,心想带了这大半天,可算是换人折腾了。 晚饭很快吃完,饭后章时年去洗澡,陈安修将他换下来的衣服分分类,能在家里洗的在家里洗,需要干洗的明天送洗衣店,拿到外套的时候,他注意到手肘那里有块指甲盖大的污渍,章时年这人穷讲究惯了,别说衣服上污渍,就是有根多余的线头,都不会穿着出门,他每次帮章时年拿衣服都会仔细检查一遍,所以这污渍不可能是从家里带出去的,那就只能是今天从外面带回来的,这么大的污渍都没注意到,当时是什么情况?陈安修不确定这是什么污渍,也不知道是不是需要立刻处理一下,就拿在手上搓了搓,这一搓不要紧,他发现是干掉的血渍,衣服颜色深,血迹干在上面不明显,但确实是血渍没错,他想也不想推门进浴室问,“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外套上为什么有血?” 章时年显然也是刚知道这件事,不过他可能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不是我的,可能是刘雪妈的。” “刘雪妈怎么了?” “她可能是去和刘胜淮要钱翻脸了,被人捅成了重伤,丢在荒山上一个报废汽车后备箱里。当时发现的时候正有人准备点火。” “她怎么知道刘胜淮藏在哪里。”连警察都找不到人。 “可能是刘雪告诉她的,她托关系去拘留所看过刘雪。” 他这么一说,陈安修就有点明白了,刘雪这人聪明,跟着刘胜淮混了那么久,有意无意地知道刘胜淮两个藏身地点也不算特别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情节犹豫了好久。 攒了个长的,中午稍微修改了一下。

章节目录 第361章 刘雪妈妈这个人,陈安修见过不少次,和刘雪一样的牙尖嘴利,有时候说起来话来也着实刻薄,当年因为酒店付账那件事,还专程到奶奶面前告过他的状,他对这个人自然没半分好感,但乍然听到她这样的遭遇,忍不住还是有些唏嘘。他记得刘雪妈妈好像还不到五十。 “伤势很重吗?”话出口了,陈安修觉得自己大概问了句废话,刘胜淮那样的人想杀个人,怎么可能心慈手软,更何况还到了准备放火焚尸的地步。 章时年在浴缸里抬手示意他过来帮忙捏捏肩膀,同时说,“还没脱离生命危险,现在重症监护室里。” 陈安修明白那意思,将手中的外套丢到外面的洗衣篮里,撸撸袖子走过去帮他捏捏,起初的震惊过去,细想有些事发现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刘雪妈妈的血会沾到章时年的外套上,是见过面吗?可是章时年为什么会亲自去见刘雪妈妈,为什么刘雪妈妈会在烧死的前一刻被及时救了出来?或者说是恰巧?可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吗?有些事情他不愿多想,但不代表他什么都没有察觉。出身背景和成长环境的巨大差异注定了他们在与人相处和处理事情的手段上存在着不小的分歧。很多事上,章时年不愿意和他多说,他也不问。有些是他无能为力,问了也是白问。有些是不想问,不能问。 就如同章时年不认可他所做的所有决定,但从没随意干涉一样。他做不到完全理解章时年的做法,至少可以做到不横加指责。 “她应该不会死,是吧?” 章时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并无任何的反应,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浴室里的气氛渐渐凝滞,只有外面堂屋里冒冒自己玩闹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进来。 “你是不是睡过去了?”就在陈安修以为这人睡着,准备将人从浴缸里拖出来的时候,章时年轻轻地应了声,“知道了。” 陈安修得到他的应承,手脚勤奋地帮他捏完肩膀,又殷勤地主动去帮他敲敲背,“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她,当年就是她带着大肚子的刘雪到大伯家里去闹,非要逼着陈天齐和赵小涵离婚,然后和刘雪结婚,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么个妈,刘雪是个善茬的可能性也不太大。刘雪现在一步步的闹成这样,背后要说没她妈的事,谁也不信。不过刘雪这事真的有那么复杂吗?” “她不复杂,刘胜淮牵扯到了一些事。” 陈安修点点头,“哦,我想也是,这事牵扯不到君毅吧?” “不会。” “不会就好,我今天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遇到蒋轩了,他和我说了些奇怪的话,是关于君毅的。”说完这些,他不待章时年回应,又把蒋轩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清楚。”章时年的反应仍旧很平淡,声音半点起伏都没有。 “你怎么好像根本不在意?”陈安修凑过头去,试图从章时年的眼中看出点什么,可惜这人眼神都清清淡淡的,连多余的情绪都不舍得施舍一点,“喂,给点反应行吗?你让我感觉我刚才说了句屁话。” 章时年抬起湿漉漉的右手在他的脸上抹了一把,“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君毅小心的。” 陈安修冷不防被他抹了一脸的水,他报复心重,逮住章时年身后有穴位的地方狠敲了两下,章时年酸疼地躲开,推拒他的服务,结果又被陈安修死皮赖脸地拽了回来。 浴室的局势趋于平缓后,重拾刚刚的话题,陈安修说,“其实蒋轩这人,有时候做事,思考的是简单点,但是他人不坏。他从小家庭条件好,没受过什么挫折,所以有时候就很难放下架子。”当初蒋瑶还有后来蒋伟明的那些事,换成是他,他也不敢保证就能处理地多妥当。 “你比他简单多了。” “我权当你是夸奖,反正咱家有你护着,只要你不坑我,我过地简单点也吃不了什么亏。”大概很少有人喜欢天天勾心斗角。 章时年心下微动,“你这么相信我?” 陈安修在章时年的背后嘿嘿笑出声说,“你少给自己贴金,我主要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两个人在里面时间长了,吨吨现在又不在家,冒冒没人陪他,大概无聊了,就颠颠地跑来推开门,探个圆乎乎的脑袋进来,他见大爸爸在洗澡,他高兴了,也要洗,他喜欢玩水,对洗澡这种事自然也就很热衷。陈安修见浴室的地面上湿漉漉的,不让他进来,他也不听,怕爸爸抓他,他顺着离爸爸远的墙根溜溜过来,到地了,穿着衣服自己就要往浴缸里爬。 陈安修见他衣服都沾湿了,就将人提溜过来,三下两下把他扒光光了,摸摸他光溜溜的背,然后塞进章时年的怀里,“随便给他冲两下吧,他前天刚洗了,身上也不脏,不单独给他拿小浴盆了。” 别人要给洗澡,冒冒难得老实一会会,他胖胖的一大团坐在大爸爸腿上,有人往他身上撩水,他就乐地笑,陈安修给章时年敲完背,又去给他揉揉胖乎乎的手脚。 这一夜平静地过去,尽管陈安修的心里并没有表面上的平静、第二天章时年照常去上班后,陈安修知道这事瞒不住,毕竟陈天齐和刘雪的婚姻还存续,他犹豫着要不要提前和父母吱一声,说吧,其实没太大必要,而且这种血淋淋的事情总是让人心里不大舒服,不说吧,爸妈早晚会从别人那里听到,到时候流传的就不一定是哪个版本了。 陈天雨最近都在家里,陈安修就先和他通了气,他的意见是,“说吧,简单点,也不用说地太详细了,就让他们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刘雪这母女俩也是活够了,竟然还敢去捋刘胜淮的虎须,刘胜淮自顾不暇,哪有闲工夫理会她们?她们这个时候去纠缠不放,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刘雪大概也是没办法了,最近在镇上去要钱的人说刘胜淮那个公司已经人去楼空了,刘雪现在拘留所里,她要是还不出钱来,这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她爸爸现在牢里,她家的那些亲戚都让她得罪干净了,除了她妈谁还能替她走这一趟,而且不光是别人的钱,搞不好刘雪和她妈也有不少钱在刘胜淮那里。” 陈天雨坐在陈安修的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开开合合地打了两下,然后开口说,“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就她们母女俩那脾气,眼见着有钱不赚,晚上都得睡不着觉,不过事情已然到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晚了,刘雪作到这个地步,我也懒得再追究什么了。”他以前恨刘雪恨地牙痒痒,就等着哪天刘雪倒霉了,他放鞭炮庆祝,可看刘家现在这样,他什么想法都没了。他不同情刘雪,但也没必要再上去补两脚,砸块石头。 “你自己想开就行,不过说起来刘胜淮这人还真是心狠手毒,都到这个时候还敢明目张胆地杀人,可见平时也没太把人命当回事。你那朋友那边有消息了吗?” 陈天雨点点头说,“恩,他找到了两个当年的证人,应该很快就能拿到部分确实的证据,如果这部分证据拿到手,就算不是刘胜淮的全部罪证,也保证刘胜淮不会活着出来。” 陈安修瞅着陈天雨说,“你那朋友还挺有本事的,这才几天就找到证人了。” 陈天雨躲开他的目光打哈哈,“他没本事,我就不找他了,我要是找个没本事的废品不是浪费时间吗?这又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陈安修见他还是不准备说,也不打算逼他,“你不说我就不问了,不过你这朋友这么尽力帮忙,等事情完了,你看看怎么谢谢人家,给点东西还是请人家吃顿饭,不管多好的朋友,人家既然帮了忙,多少的总要表示一下吧?或者他有孩子没,咱给人家孩子买点东西。” “孩子?”陈天雨挠挠头,这个他也不知道,应该有吧,他记得向廷今年应该有三十四五了吧?应该结过婚了吧?不过他也没听大头李提过,向廷自己也没说过,所以结没结婚,他还真是不确定,更别说孩子了。 “怎么?你连人家有没有孩子都不知道,那是你朋友吗?”望望这朋友怎么越看越神秘。 “朋友肯定是朋友,不过他出国很多年了,我很久没见他了。”见大哥的眼睛都快狐疑地竖起来了,他不得不承认一部分事实说,“好了,我承认和他不是很熟,只是以前我在外面混的时候帮了他一个忙,他曾经承诺过将来我有事找他帮忙的话,他一定倾尽全力,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快忘了,要不是这次的事情确实棘手,我也想不起他来,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还这么给面子。” “看来你当时帮的忙不小,都快十年了,人家还记得还你情。” “是不小啊。”救命之恩呢,还差点搭上他一条命。 “和腰后那两道疤有关?”陈安修说完,看陈天雨的表情就知道猜对了。 兄弟俩自小一起长大,熟识对方的每一个微小动作和表情所代表的意义,陈天雨知道自己彻底暴露了,也没垂死挣扎,痛痛快快把当年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他说的简单可不代表陈安修不能从他简单的表述中推断出当时的凶险状况,“你真是疯了,就为了那么个不熟悉的人值得吗?” “当时不是年轻冲动吗?要是换成现在,我指定自己先跑了。”当时年轻不懂事,对向廷那种大哥级的人物存在着莫名的崇拜。看到自己崇拜的大人物遇险了,脑子一热就冲上去了。现在想想,那不是纯属找死吗?他现在想想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有那么傻逼的时候。 事情都过快十年了,陈安修也懒得再对他进行什么马后炮的教育批评,“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既然已经过去了,爸妈那边就别吓唬他们了,不过这种人咱们也惹不起,这事过去还是要尽量少联系。省地再牵扯出什么别的事情来。我看咱们的东西,人家也够呛有稀罕的,你自己斟酌着办吧,有什么需要的话,再和我说。” “不用你嘱咐,我自己也知道向廷那种人不能招惹,这事过后应该就没什么联系了,不过现在出了刘雪她妈这件事,我看即便没有向廷那些证据,刘胜淮也够喝一壶的,故意杀人,还想抛尸焚烧,前提是他能被抓到的话,应该能抓到吧?” “问题不大吧。”章时年应该早就找到刘胜淮的藏身地了吧?可是为什么没将人抓起来呢,是准备拿刘胜淮当诱饵钓什么鱼,还有另有其他的用处。 “陈天齐那边要不要通知一声?刘雪那边应该没什么亲戚在医院里照顾她妈吧?”刘雪的那些亲戚都在四处活动准备捞人呢,至于刘雪妈是死是活大概也没人顾得上了。 陈安修看看快到午饭时间了,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起身说,“我早上想给他打电话来着,还是没开机,大伯大娘的手机也没开,这事也不好让程林辉的父母转达,要不下午你开车去程林辉老家和他说一声,至于去不去随他的意吧,他家的那点破事咱也管不了。” 陈天雨跟着起身,“那行,我下午过去一趟。” “今天天气好,你走跨海大桥,你还记得是什么村吗?” “恩,还有印象,不过很多年没到那边了,变化应该不小,等下了高速,再问问吧,我说大伯他们也是会躲,这去一趟也费劲。” 兄弟俩边说边一道出了门,准备到建材店和爸妈一道吃午饭,到小饭馆门口的时候,陈天雨进去要了两道菜,陈安修站在门口和江三爷爷说了几句话,江三爷爷上午和人在休息室里下了一上午棋子,这会吃完午饭准备到镇上溜达两圈,然后就回家睡午觉了。现在小饭馆里的事情,他基本也不管了,只偶尔的帮着研制点新菜色。平时大多时间就和一帮老伙计们喝茶下棋,出去听戏,最近还让陈安修给他买了胡琴,说是有个退休老师教。小日子过地比年轻人还充实。 陈安修让陈天雨自己等菜,他把江三爷爷送到村口,林淑芳家的小超市就在村口靠北,所以陈安修就看到林淑芳穿着小袄坐在门口和人说话,文茵在附近和别的小孩子玩,这是自打林淑芳出院后,他第一次见到这人,离着远点加上不顺路,他也特地没过去打招呼,不过林淑芳的心情看来还真不错,和人有说有笑的。刘胜淮跑了,刘雪关了,好像魏家的钱也没拿回来吧,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难道是人死过一回,突然就明白了,对钱财这种身外之物就看开了?如果这样,倒是也行,可真能这么容易吗? 不过人家的事情,陈安修也就是一想,也没往心里去。午饭后他把刘雪妈妈受伤住院的事情和爸妈知会了一声,内容按照他们之前商量的,说刘雪妈妈去要账,被刘胜淮砍伤了。 要在往常,他们和刘雪家这种关系,刘雪妈妈住院,又伤地这么重,他们家多少也过去走一趟的,但经过这许多的事情,情分都磨干净了,陈爸陈妈听完,也没提要去探望的事情。就陈爸爸说了句,这事和天齐说说,刘雪妈现在这样,医院总要有人。 兄弟俩早有这意思,下午陈天雨要去程林辉的老家,提前和程林辉打了招呼,程林辉在电话里说正好程林月休班,能不能让他顺道将程林月捎回去,陈天雨只得又绕了个远路去市区接上了程林月,多年不见,程林月变化不小,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一件蓝色牛仔裤和黑色的短款羽绒服,身上一点都没有记忆中邋遢的痕迹了,她的相貌一直不算漂亮,但脸部轮廓清晰,四肢矫健修长,收拾起来就是个很有精神气的姑娘。可能因为休假,手里还拎着一个不小的包,以至于陈天雨在约定地点见到人都没认出来,还是程林月认出他的车牌,先上前打的招呼,“三哥。” 陈天雨上下将人打量了一遍,“吆,五六年没见,大姑娘了,我本来还想着和小时候一样的话,我就装作不认识,直接开过去。” 程林月开门把包扔到后面,自己不客气地拉开副驾驶座坐进来,“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化,还是那么讨人厌。”小时候她家条件差,她穿的不好,就陈安修和陈天雨兄弟俩嫌弃她最多,就连吃饭都拒绝和她坐在一起,亏得她小时候还觉得这两个小哥哥都长地很好看,很想跟着人家玩。这些事一想起来都是血泪。不过这么多年没见,本来想着很久没见能和平相处的,结果让陈天雨一句话破功了。 路上有人逗闷子,陈天雨这一路也不算无聊,因为饶了这一圈,到程林辉老家的时候都下午三点多了,冬天这个时候还算暖和了,路上不少老人在晒太阳,程林月见到熟人下车打招呼,那些人见程林月和陈天雨一道回来,又看他们年纪相近,都以为是程林月领着男朋友回来认门的,拼命夸这小伙长得好,程林月解释了一路,差点急地头发都冒烟了。这里没人认识他,陈天雨也不用在意这些谣言,就专职看热闹,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只持续到到程林月的家门口。 程林月的妈妈知道她今天要回来,已经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了。李文彩也领着睿哲在门口玩,睿哲看着黑了点,但脸面上不错,隐约地还感觉比以前壮实了点,至于李文彩,很明显的胖了,病中干瘪的腮重新鼓起来了,脸色红润有光,可以想见这里的日子应该过地很不错。 车子在门口一停,程林月妈妈还没动,李文彩已经先人一步满脸笑容地过来了,“小月回来了,这是坐的谁的车啊?”她大概根本没想到陈天雨会来,所以也没留意车牌,走到跟前,一看驾驶座上是陈天雨、她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随之缓了下来,可能觉得表现太明显,笑容又很快就打了起来,“是天雨啊,你这是跟着小月一起来的?” 陈天雨看到程林月低头轻轻撇撇嘴,再抬头的时候就恢复如常,开门下车说,“大姨,你也在外面玩呢。” 程林月妈妈听说天雨来了,也近前来说,“是天雨啊,有些年没见你了,快下来,进屋子坐。” 陈天雨拔下车钥匙下来,和门口的人打招呼,“大娘,二姨。” 睿哲听到他的声音跑过来抱着他的腿喊,“三叔。” 陈天雨给他正正帽子,将人抱起来,“在二姨奶奶家吃什么好吃的了?胖了这么多。” 程林月的妈妈领着他们往屋里走,程家的格局和陈天意家差不多,都是面朝东的大门口,四间大北屋,不同的陈天意家最西边是堂屋,程林月家是西边数第二间是堂屋。程林月看样子是最东边的那间屋,她进门后从包里给睿哲拿了个毛绒小象后,就拎着行李去了那屋。 陈天雨则直接跟着去了堂屋,堂屋不是很大,除了各家都有的电视沙发等物件,最显眼的就是东墙下的一张大床,露在外面的床头板看着很新,像是新做的,上面整齐叠放着枕头被子,看着应该是平常睡人的。 程林辉的妈妈进门就招呼着泡茶拿水果,陈天雨连忙让她不要忙活,又和李文彩说,他找陈天齐有点事说。 李文彩听说他要找陈天齐,犹豫了一下到最西边的屋里喊人,陈天雨在外面听那动静,陈天齐应该是在睡午觉,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马上就要三点半了,真有睡头。 陈天齐还没出来,李文彩先出来的,她可能也知道陈天雨听到里面的动静了,一个大男人白天窝在家里睡大觉总是不那么好听,她以为陈天雨不知道陈天齐停职的事情,习惯性地就解释,“他们当医生就是忙,说不定就什么时候加班了,只能白天补补觉。” 陈天雨心道晚上不睡觉忙着去做贼吗?但他不想当面拆人家的台,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敷衍地说了句,“哦,医生就是这样啊,都忙。” 大概又过了有分钟,陈天齐从屋里出来了,缩缩着脖子,头发也没梳,皱巴巴的衬衫外面套了件灰色的羽绒马甲,一只裤腿还塞在袜子里,脚上穿着棉拖鞋,走路拖拉拖拉,脚上有脚镣一样,怎么都抬不起脚了,陈天雨听他那拖拉拖拉的声音就烦,恨不得冲上去踹他两脚,但当着人家的亲妈的面,他忍了。上次大哥还说捣陈天齐两拳,兴许能让人清醒清醒,现在看看,屁用没有,陈天齐是准备烂在这里了。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天雨听他死了半截的说话声,勉强压下去的踹人冲动差点没压制住,语气硬邦邦地说,“没事就不来找你了。” 可能听到堂屋里有人说话了,陈建明也从堂屋东侧那间里屋出来了,看样子刚才是在里面作画了,袖子挽着,手上还沾着些许墨迹,人和李文彩一样,都白胖白胖的。看这布局,堂屋里新打的这张床应该就是程林辉的父母睡的了,竟然睡在平日待客的堂屋里。 陈天雨心想,得,他算是服了,他们和三叔家在秋里镇上被刘雪连累地频频被人扫白眼,合着这家人除了陈天齐之外,都过地非常舒服自在,就陈天齐落寞点,大概也不是因为他们的原因,八成是为了工作的事情。想到这些,他也不遮遮掩掩了,“大伯,我这次来是因为刘雪家出了些事。我过来和你们说一声。” 陈建明在门口的洗手盆里倒点热水洗洗手说,“你是说刘雪进拘留所的事情吗?我们听林辉说了,这件事我们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你说她在外面欠个三万五万,十万八万的,我和你大娘把养老钱拿出来替她补补窟窿,我们也不说什么,可现在她在外面欠的那数目,我和你大娘砸锅卖铁也还不上啊。我们就是拿出十万块钱能顶什么用呢?” 陈天雨又不是陈安修,他可没那么多耐心听人啰嗦,但他又不好直接打断长辈,他就在陈建明话刚落,还没开始下一段的时候,他赶紧说,“刘雪她妈被人捅了,现在重伤在医院里还没脱离危险,她身边没人照看,我过来和大哥说一声,你们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 屋里除了还不大懂事的睿哲,显然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李文彩反应过来之后就愤愤地说,“你说刘雪和她妈怎么这么不长脑子,怎么什么人都敢招惹。这下好了吧,她自己在牢里,他爸爸在牢里,她妈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这算是怎么回事啊,幸亏我把睿哲接过来了,这要是让睿哲跟着他们,现在得是什么样子。”她说完这些又和陈天齐念叨,“我就说早把睿哲接过来吧,你和你爸爸还不让,看看现在,看看现在,看看姓刘的那一家人都做的是些什么事。” 陈天齐烦躁地揪了一把头发说,“妈,你现在先别说这些了。”他喝止了李文彩,转头又问陈天雨,“她人现在哪家医院?伤在什么地方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在市立二院,其他的事情,我又没去看过,我不知道。” 李文彩嘟囔了句,“你们和你三叔家都没过去啊?” 陈天雨脱口就想说,又不是我妈躺在那里,凭什么我们去看,话差点到嘴边了,心想呸呸呸,这不是大腊月里诅咒自己妈吗,出口的时候就换成,“大娘你们都没去呢,哪里轮得到我们,刘雪家刚带着人来把我家又砸了一遍,你和大伯是不知道吗?”他知道这话说出来未免让人听着有不敬重长辈之嫌,但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现在哪里有好心情和他们好声好气地解释。 他说这些,李文彩脸上就讪讪的,“是,是,这事确实是他们不对,你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刘雪她妈这件事我们知道了,你开了这么久的车,坐下来喝点水吧。” “不了,我就是来说这件事的,说完就走了,回去晚了,路上黑不太好走,大哥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一起走的话,我捎着你,不一起的话,我就先走了。” 程林月的妈妈又客气地留,陈天雨坚持了一下,她就没再多留了,她也知道从这里回秋里镇,开车少说也得一个多小时,现在过完冬至,天是稍微长了点,但五点过后,天也摸摸黑了,路上开车总是不那么安全,“这次就算是认识路了,那你下次有空过来玩。” “行,二姨。” 陈天雨见陈天齐迟迟不肯下决定,大伯和大娘又不说话,也不再想多说废话,转身准备往外走,这时陈天齐终于开口说,“你等等,我换件衣服和你一起回去。” 陈建明显然有些不赞同他这个决定,李文彩更是拉住他的袖子小声说,“你和刘雪的离婚还没办下来,你现在回去,遇到那些要账的可怎么办?他们急红了眼可不和你讲情面。他们要是知道刘雪妈住在哪个医院里,肯定去医院门口堵你,你这不是送上门让给打吗?你再缓缓,看看情况,天雨不是也说了,现在什么事情都没确定吗?再说你现在这样,回去多尴尬,还有住院费……” 陈天齐挣开袖子说,“确定什么,确定她死了,我再去帮她收尸吗?不管我和刘雪怎么样,她不还是睿哲的姥姥吗?现在她生死不知,边上一个人都没有,我既然知道了,怎么能不去看看?” “你真是一点事都不懂,你早晚得吃亏。” 陈天齐喃喃了句,“还能怎么吃亏,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李文彩见劝不住陈天齐了,又来和陈天雨说,“天雨,你陪着你大哥去医院看看,我估计现在刘雪她妈在重症监护室也不需要人陪着,你到时候让你大哥去你家住两天。” “镇上想找我大哥的人更多。”刘雪很大一部分钱可是从秋里镇拿走的。 “那就去你大姑那里,你大姑房子多。先找一处让你大哥住着,千万不要让你大哥单独回家。那些人指不定在小区哪里藏着呢。” “行,我知道了,大娘。” 李文彩还想唠叨两句的,见陈天雨已经有些不耐烦,就把多余的话咽了下去,只说了句,“天雨,大伯大娘会记得你的好的,这次就麻烦你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陈天齐到屋里换了身衣服,又出来梳梳头洗了把脸,之后就拎着一个行李包跟着出来了。 程林月和她妈妈,还有李文彩,陈建明,睿哲都出来送他们,睿哲紧紧抓着陈天齐的衣角问,“爸爸,你要去哪?” 陈天齐蹲下来抱抱他说,“我回去拿点东西,你乖乖在这里听爷爷奶奶的话,爸爸过几天就回来了。” 陈天雨接过陈天齐的行李包先帮着放到后车座上,这才发现他给程家捎来的东西忘记拿下来了,他将那个装着大枣核桃莲子栗子之类东西的礼盒拿下来,“二姨,这是我哥那店里自己装的,这次我过来,我爸妈让带来给你们尝尝。” 程林月的妈妈推拒着不让,陈天雨给她放到门口说,“二姨,你收着吧,我都拿来了。”他见睿哲抱着陈天齐不放,又从后车座上拿了冒冒落在他车上的一个胖乎乎穿蓝色衣服的咖啡色兔子递给睿哲,“好了,睿哲,给你这个兔兔玩,让你这个兔兔陪着你,你爸爸过几天就回来了。” 他说这话,程林月也过来帮着过来劝睿哲,当她看清睿哲怀里抱着的那只兔子,又拉着标签看看说,“啊,这个兔子我在商场里刚见过,这种正版,这个尺寸,要一千多一只呢。你开快递公司真是赚钱了。” 陈天雨心想卧槽,冒冒光这一模一样的兔子家里还摆着五六只呢,他有时候手欠了也抓过来揉两把,谁知道会这么贵,他想着冒冒很多,送一只出去,冒冒也不会察觉,现在虽然知道很贵,但也不好再从睿哲手里再抢回来,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说,“还行了,不过这兔子是冒冒的,兴许别人送的。” 不过程林月这话显然是有了另一番作用,大家一听说这个小不点兔子这么贵,都凑过去看,睿哲的注意力也暂时转移,陈天雨和陈天齐得以顺利离开。 路上的时候,陈天雨说,“我看睿哲现在倒是很黏你。” “还行吧,最近陪他时间多点。” “他不找妈妈吗?” “有时候也问,但是见不着就见不着了,也不会闹着要。刘雪带他时间少。” 陈天雨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刘雪这是怎么混的,连自己儿子都不惦记她。 车子在市区下了高速,陈天雨又马不停蹄地载着陈天齐去了市立二院,不过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重症病房的探视时间,但好在这是陈天齐原先的工作单位,不管他现在如何,他在这里找几个熟人还是很方便的。陈天雨对刘雪妈没什么感情,也不准备进去看看,只有陈天齐换了衣服跟着进去了,大概在里面停留了二十来分钟,人就出来了,陈天雨就在附近的休息区等他们,隐隐约约地那个主治医生和陈天齐说,情况比较危险,但是这个病人上面已经特别交代要关照,后天还有来自北京的专家组织会诊。人家声音不大,陈天雨听的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陈天雨心想刘雪家都败落成这样了,还有谁会来关心刘雪妈妈的死活,看那医生谨慎的态度,对方来头应该还不小,这实在有点违背常理。 显然陈天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问那个医生,但对方也不十分知道内情,只说是上面吩咐的。 “到底会是谁呢?”从医院里出来,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个吃饭的地方。点菜的时候,陈天齐还在想这件事,刘雪家里本身就没有什么底子很硬的亲戚,他给姐姐打了个电话,姐姐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这样一来,实在猜不透现在有谁会救鲍娟,也就是刘雪妈妈。 陈天雨拆着双筷子递给他,“暂时想不出就不要想了,反正人家找人来给刘雪妈妈治病,总不会是害她吧。刘雪妈妈现在伤的这么重,不治也只能等死。专家来,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再说你们还有什么可让人图的?” 陈天齐想想也是,他们还有什么能让人图的。 没过两天,刘雪就在看守所里听说她妈差点被刘胜淮杀掉,现在仍在抢救,生死不知道,起初她不相信,直到见到陈天齐,得到陈天齐的准话,她和陈天齐现在已经反目,但好歹知道陈天齐不是那种泯灭良心的人,当天晚上看守所里很多人都听见有个女人哭了一夜,头半夜是嚎啕大哭,后来是小声啜泣,直到天亮了,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些声音。此后大概又过了一两天的样子,刘雪主动提出,她知道刘胜淮在金色海岸项目中的一些□□,她愿意都讲出来,以求戴罪立功。 掌握了刘胜淮确切的犯罪证据,警方在热心人的帮助下,也很快得知了刘胜淮的藏身地点。 但在警方的抓捕行动中,刘胜淮持枪抗警,打伤了三名警察,被人当场击毙。 “就这么死了?”陈安修问章时年,他小心提防了这么久,就怕刘胜淮来闹事,结果刘胜淮头发丝都没见到,就这么死了?他倒不是渴望见到那个人,只是觉得这事也太峰回路转了,真是措手不及。 “恩,一枪毙命。” 不管怎么样威胁解除了是一件好事,“看来这人枪法不错。” “是蒋轩。” “你说谁?” 章时年不介意再次重复一遍,“蒋轩。”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实在写不完了,今天拿到公司也没空写,但是不写到某个点,实在难受,一下班赶紧来来写了, 还算比较肥。

章节目录 第362章 刘胜淮死了,不管中间过程如何曲折,这次的短暂危机在陈安修这里就算是结束了。至于蒋轩,那是他的工作,陈安修也不准备再追问什么。 就是那天受伤的三个警察,其中一个送到医院没多久就因伤重过世了,陈安修在报纸上看到了那人的照片,人挺年轻的,说是只二十九岁,名字叫张鹏飞,相貌看着有一点眼熟,不知道是前些年一起和蒋轩来饭馆吃过饭,还是因缘际会地在哪里见过,他印象不深,也记不大清楚了。报道中说人被追封成了烈士,但追悼会并没有大张旗鼓地举行,报纸上和电视台意外地对这件事进行了冷处理,并没进行太多深入的挖掘,只说在抓捕罪犯的过程中因公殉职。 不过入葬那天,还是有不少市民自发跟着去送行了,陈安修开车经过,也跟着去送了一路,在烈士陵园,他看到了站在前排的季君毅,其余的大多是些警察,蒋轩也赫然在列,可能因为市长亲自送行,记者也跟着来了不少,陵园的气氛整体很肃穆,只有张鹏飞六十多的妈妈扶着墓碑哭地声嘶力竭,在她的左边,眼圈泛红没出声的应该是张鹏飞的老父亲,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对中年夫妇,身份不清楚,但都低着头频频擦泪。 见到这一幕,陈安修的心里有点犯堵,他算不上家属和同事,也没跟着往前面凑,季君毅也没发现他,事情结束,人群慢慢散去,他跺跺自己因长时间没动而几近冻麻的双脚,最后看一眼新起的墓碑,转身走人,他下来台阶,快到大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蒋轩,后者正在和同事说话,一抬头就看到了他。 陈安修见人注意到他了,就远远地点了点头,在这种场合下,他并没有叙旧的打算,但没想到蒋轩和同事简短道别后走了过来,这样一来,陈安修只得站在原地等了等人。 “你怎么过来了?”蒋轩问完,不等他回答,略显讽刺地一笑,接着说,“不会是跟着市长过来作秀的吧?你觉得有必要吗?” 陈安修看出他情绪不稳,也不想和他多说,朝夕相处的同事骤然离世对活着的人来说还是太沉重了,“我不想和你吵架,如果你没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他说完这些,转身就准备走人。 可在他的身后,蒋轩缓缓开口说,“你有没有问过他们,将别人的性命玩弄于鼓掌之间,是不是很有快`感?” 陈安修的脚步一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就不会停下来了。” 陈安修回身,目光不再如之前的温和,“我不知道你知道或者在猜测什么,但是这件事和他无关,无能的人才会四处迁怒别人,蒋轩,别为自己的无能和懦弱找借口。” 他很少对人说如此犀利的话,如果不是蒋轩意指章时年,他也不想在此刻说这些。蒋轩可能也没料到他会说这些,重新打量的眼神就像是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陈安修不想和他继续纠缠,略微点了下头,这次是真走了。即便在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的时候,他也没想过章时年是个全然纯善的人,但是他也相信章时年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章时年或许对某个人走上死路熟视无睹,可主动设局推着无辜的人去送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处在章时年那样的位置上,如果没有基本的自律,做事没有任何底线,就连触及法律和轻易伤人性命都不在乎,那不用等别人,他自己就先把自己逼上绝路了。 从烈士陵园出来,陈安修就直接回家了,市电视台午间新闻上报道了今天市长和不少所市民亲自去为烈士送行的事情。 陈妈妈感慨了句,“真年轻,你说他这一走,他爸妈可怎么活,也不知道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姊妹们没有。” “还有个姐姐,已经结婚了,在外地工作,这次也回来了。”就是站在张家父母身后的那对中年夫妻,他也是事后听人小声议论的。 “总算还有个照应,不说这些了,你看着冒冒,我去做饭了。” “我爸爸呢?” “去医院看你奶奶了,她这两天说了好几次想出院,你爸爸去问问人家医生,如果行,就接回来,老住在医院里也不是个事。” “我今天还从那边走了。”不过是觉得刚去了陵园不好直接去医院探望老人,老人现在身体不好,这种事情总是要避讳些。 陈奶奶这次是骨折,也不算什么大病,不过是身体太虚弱,精神又时好时坏的,这才在医院里多住了些日子,她现在既然坚持要出院,医生也说问题不大,陈爸爸就答应将人接回家。 她出院那天,陈爸爸和安修的两个姑姑,还有彬彬都在。因为老太太住院,彬彬的驾校也没再去了。他这个年纪执拗起来,别人怎么劝他也不听,可能在他内心里,他觉得老太太现在之所以躺在这里,也有他的原因,如果不是陪他去练车,老太太就不会遇到刘雪,也就不会被刘雪推倒了。少年的心思猜不透,别人见劝不听也再多费口舌,反正路考也不是只有一次,大不了损失点报名费,下次再报名就行。 在陈安修看来,他这个年纪正是跳脱的时候,能在医院里陪老太太这些日子,也算是不容易了,不枉老太太放在心上疼了这么些年,他来医院看奶奶,好几次都听临床的人夸,这个老太太的外孙又乖巧又懂事,言下之意,还有点亲孙子不如外孙的意思,对此他和天雨天意也只得受着。但也由此可见彬彬对老太太的照顾也确实是很用心的。 但这次见到人,陈安修发现彬彬的脸不自然地胖了些,之所以说不自然胖是下巴上没长肉,两个腮帮子倒是高高地鼓了起来,这与其说胖,倒好像是被人打的,陈安修趁着去住院处结账的时候问他,“这是怎么弄的?” 彬彬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和委屈,但仍犟着脖子不说。 如果是外人打的就不会委屈了,“你爸爸回来了?”他小姑父现在天天给人家开车跑长途,偶尔回来歇个一天半天的,接着又走了。他都很久没见过那人了。 彬彬见表哥已经猜到了,也没再隐瞒,“他不回来更好,谁稀罕,老混蛋。”回来知道了他打了刘雪,刘家因此去砸了二舅的店,那老混蛋也不问原因,抬手就扇他巴掌。还骂到处惹是生非。 陈安修轻斥他,“在外面怎么说话呢,让小姑听到,小姑也得打你嘴。是为了刘家的事情吗?” 彬彬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也不能只怪你,我和我爸爸说说,让他和小姑父说说,别想了,事情都过去了。” 彬彬抿抿嘴巴,犹豫了会说,“早知道……我当时就不打她了。”少年人自尊心强,还拉不下面子主动道歉,他这样说,就等于是认错了。 陈安修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话说地多么言不由衷,“如果事情重来一遍,你能保证不动手?” 彬彬知道表哥是不信他的,其实他自己也不信。刘雪先推了姥姥,又不承认,还诅咒姥姥死,是人都无法忍下这口气。 陈安修心中了然,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两下,“既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那又何必道歉?” 彬彬大概没料到陈安修会这么说,脚下略慢,这么一停顿,那人就在两步开外的地方了,他又赶紧追了上来,讷讷地说,“可是他家后来去砸你们家的店,都是因为我。” “这是两件事,你现在还小,我们可以帮你善后。等你长大了,自己出去做事,你想动手不要紧,但你也要善后的本事。要是没有,就忍着点。” “要是实在忍不住怎么办,二哥。” “实在忍不住?实在忍不住就把两只爪子提早剁了去,免得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彬彬小了陈安修十来岁,虽然是表兄弟,但是因为年龄的巨大差距,两人的单独相处时间并不多,感情也说不上深厚,彬彬在陈家住的这些日子,算是有史以来兄弟俩相处时间最长的了,彬彬对这位二哥的陌生感也消除不少,所以现在听陈安修这么说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是觉得二哥待他亲近才肯和他开玩笑,于是笑嘻嘻地去拉陈安修的胳膊,“二哥,你步子怎么这么大,你稍微慢点,昨天三姐和大哥都过来了,你知道吗?” 陈安修将步子放缓一点,“天蓝和大哥?他们怎么一起来了?” “不是一起来的,三姐是中午直接从学校那边打车过来的,带了不少水果,大哥是傍晚来的,没带东西,要给姥姥留钱,姥姥没要,说是不缺他家那点钱过活,我看姥姥好像有点生他的气。”姥姥最疼大表哥是家里尽人皆知的事情,这次真的挺意外的。 “他以前来,奶奶也这样?”奶奶这次是真的气大了? 彬彬想了一下说,“他这一周多都没来过,姥姥刚住院那会,他倒是来过几次,不过姥姥大多是睡觉,也没怎么说过话。大姐来了两次。大舅和大舅妈没来过,姥姥也没问过。” “行,我知道了。” “大哥精神好像很不好,人恍恍惚惚的,我和他说话,他也没听到。我听大姨说他丈母娘还在市立二院抢救,好像费用不在医疗保险的范围内,每天花出去的钱哗哗的。想想大哥也有点可怜。对了,姥姥住院的费用,这个医院能报销医保吗?” “能报销一部分。” 下午陈奶奶被顺利接回家安置好,有陈妈妈和陈三婶在家照顾,陈安修也没多留,半下午就出来了,晚上他去接章时年下班,路过市立二院附近的时候,突然想起彬彬上午说过的话,就问,“刘雪妈的住院和治疗费用是谁缴的?” 章时年在副驾驶上闭目休息,闻言反问他,“你说呢?” 陈安修很想敲敲自己的脑袋,但凡用脑子想想也知道章时年就算答应救刘雪妈妈一条命,也不会善良到将所有费用一并缴了,他之前竟然就没细想过这个问题。 “你想帮她垫付?” 陈安修白他一眼,“我又不是钱多烧得慌。”他还没大度到这个地步,“听说到现在还没完全脱离危险。” “现在国内最好的专家和最好的医疗条件。” 陈安修心道恐怕这两个最好,还要代表着另外一层含义,相当可观的费用。 家里的危机解除,陈天雨又重新回到市区上班,他今天公司里有事没去接陈奶奶,但是晚上早早回来和家里人一起用了晚饭,晚饭后冒冒要看动画片,陈天雨给他抱了电脑出来打开,“你站在那里就好,不要离着太近了。要不然和姑姑一样长大了戴眼镜。” 动画片打开了,冒冒又要找他的小兔子,陈天雨递给他一只,他不要,他要另外一只,陈天雨嫌他毛病多,但也认命地将那只稍微大点的拿给他,“给,还不是都长地一个样。” 陈妈妈在厨房里收拾了碗筷和厨余,此时端了些水果进来,听到他这话就说,“谁说都一样?冒冒都分得出来,不信你问问他,还有名字呢。” 陈天雨还有点不信,就指着冒冒抱在怀里的那只问,“冒冒,你怀里这只兔子叫什么。” 冒冒看动画片的时候精神很集中,陈天雨连问了他两遍,他才开金口,“兔叽得得。” 陈天雨又指指旁边那只小的问,冒冒说,“小兔叽冒冒。” 听完这俩,陈天雨大概就知道冒冒起名字的规律了,他不敢问冒冒,他悄悄拉着陈妈妈到一边,比划着兔子大小和模样问她那只大概是叫什么。 他说的不是很清楚,陈妈妈一时也想不起来,但看那大小的话,“可能是大兔子爸爸吧?” 陈天雨背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他将人爸爸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班之前来一发小的,顺便祝昨天过生日的妹纸生日快乐

章节目录 第363章 对于冒冒的聪明,陈天雨这个做叔叔的还算了解,甚至还引以为豪,不止一次在朋友面前炫耀他有个小侄子脑子多多多灵光,比着四五岁的也不差什么,可这次,他真心觉得冒冒偶尔笨一次也没什么。家里玩具那么多,光模样相似的兔子就五六只,冒冒怎么就都能记得呢?怎么就能记得呢? 到商场里买一只悄悄补上?不是不行,是陈天雨有点舍不得,他向来也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主,但要他花一千多买那么一只小小的毛绒兔子,他表示真的很肉疼。 要是不理会呢?他更做不到,那只可是兔子爸爸,冒冒要是知道他拿走了,还送给了睿哲,不定怎么和他闹呢。起码每次见面肯定都要追着问一问,他光想想,也知道自己受不了那缠人劲儿。 两害相权取其轻,陈天雨咬咬牙决定,买了。反正浪费也是浪费在自己小侄身上,心里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既然决定要买,就趁早,趁着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时候赶紧补上,不过他不知道专卖店的具体地址,就提前给程林月打电话问了问。 程林月的电话之前程林辉给过他,所以他很顺利地就找到了人。程林月对这兔子的价格印象深刻,连带着对店铺地址也记得很清楚,她在电话里答应待会将地址用短信发过去,不过末了的时候她调侃了句,“你这刚送给睿哲一只,又要去买,你怎么买兔子还上瘾吗?这也不是白菜。”她说完之后反应过来,“是不是冒冒发现了?要不要我改天回去看看睿哲那边,小孩子都没什么定性,或许过两天他就不稀罕了。要是他不要了,我给你洗洗再带回来?” “算了,他喜欢就让他拿着玩吧。我再给冒冒买一个就是了。”刘雪现在这样,他也不想因为个兔子再惹睿哲不痛快。 程林月可能也想到刘雪了,就没再说什么,对那个动不动就对他家颐指气使的表嫂,她也烦,但也没必要在此刻幸灾乐祸,尤其是当着陈家人的面,“那行,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了,别忘了把地址发给我就行。” “记得,记得,不会耽误你的事的,那没事我就先挂了。我刚下班还没吃饭呢。” 陈天雨确实也没什么事,又听说人家要吃饭,就没再多聊。 程林月挂断电话后,又给陈天雨将地址发过去,她打电话是在阳台上,她的嫂子汤凤已经在小饭厅已经收拾饭桌,听她的电话好像讲完了,就喊她,“小月,电话打完了就赶紧洗洗手过来吃饭了。” “我知道了,大嫂。”程林月答应着,将发完短信的手机塞到裤子口袋里,她平时并不和哥嫂住在一起,而是单独住在市区另一处自家的老房子里,今天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她先前回老家,妈妈让她捎了些棉鞋和腊肠之类的东西过来。 程林辉这房子是去年新买的,房子还不错,将近一百个平方,十七楼在高层里也算是个不错的楼层,就是地段很一般,位置比较偏,不过仍旧在市中区,价格还是很客观的,起码就程林辉本来的工资而言,想买这里的房子要掂量掂量,程林月听大哥说过一次,对方主动让了不少,大哥现在的工作,看着不起眼,人脉倒是挺广的。 “刚刚是天雨给你打的电话?”程林月正在洗手的时候,程林辉冷不防出现在洗漱间门口,他这一开口,把正在想事的程林月吓了一跳。 “大哥,让你吓死了,你走路不能出点声音吗?是陈天雨啊,他找我问点事。” 程林辉倚在门边笑她,用一种闲聊的语气说,“看你那胆子小的,还当警察呢,对了,你觉得天雨这人怎么样?” 程林月洗完手拿条毛巾擦擦手,警觉地盯着她大哥问,“大哥,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天雨不错,你们从小就认识,他没对象,你也没对象,不行,你们就谈谈试试?” “谈?谈什么谈,我才刚大学毕业,还想多玩两年呢,谁愿意早早去给人当老妈子,天天看公公婆婆脸色,还得伺候老公带孩子,三十结婚也不晚,大哥,算我求你了,你别见到我和男的说个话,就往一块凑合行不行,你这不是第一次了。” “你三十结婚不晚,可是你想结了,倒是有人等着你没?” 明知道大哥说地有道理,程林月这会也听不进去,洗完手就去厨房帮大嫂端菜,程林辉追上去还想念叨她两句,汤凤从旁拉住他说,“你以前不是说在外面认识不少人,要给小月介绍个好的吗?好好的,怎么说起陈天雨来了。要是放在以前陈天雨也能配得上小月了。可是现在能找到更好的,咱找他们家干嘛?” “你知道个屁。”程林辉知道自己老婆的性子,嘴里藏不住点事,又没什么见识,所以很多事情上他在家也不和她说。 “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能知道什么?”汤凤也知道程林辉这两年接触的人多了,也认识不少大人物,说话做事想的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而她就是上班带孩子,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程林辉和她越来越没话可说,她和妈妈抱怨过,妈妈说两口子日子久了,都没什么意思,只让她将程林辉看好了就行,“这件事你看小月自己也不愿意,你还能逼她不成?” 程林辉明显已经不耐烦,“我什么时候逼她了,我就是问问还不行了,她要是实在不愿意,我还能押着她去民政局和陈天雨结婚不成,再说天雨也不一定就看上她,行了,端菜吃饭吧。” 各家都有自己的难处,其他人谁也无法代为解决,不过在陈天雨这边,事情总算还顺利,就是他记不太清楚那只兔子爸爸的具体尺寸了,老板娘给他参考了一只,他觉得应该差不多,就买了下来。他装在一个行李袋里偷偷运回家,又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撂在了沙发上。做完这一切,他还不敢掉以轻心,就怕冒冒发觉有什么不同。直到中午冒冒抱着新买来的兔子爸爸去睡觉,他终于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 就是陈妈妈等冒冒睡着,将兔子从冒冒怀里拿出来的时候说了句,“这兔子的衣服怎么看着比其他的新?” 陈天雨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让妈妈拆穿他,就接过来假意打量一下说,“新吗?我看着也差不多,毕竟洗的次数不一样,颜色肯定要有点差别。” 陈妈妈虽然敏锐,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家里突然会多一只新兔子,于是难得也被天雨糊弄了过去,至于陈爸爸,还不如陈妈妈呢,就更无从发觉了,就是陈安修午饭后过来的时候,发现冒冒被子旁边躺着的那只兔,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倒不是他看出什么不同,而是他印象中大兔子爸爸今天不是在家里没带过来吗?怎么这里还有一只大兔子爸爸?难道是他记错了? 家里一串兔子,他有时候看着都眼花,记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陈安修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太较真。 陈天雨一看,连大哥也没发现,好了,这下彻底放心。 陈奶奶吃完午饭就回屋了,陈安修要走的时候,听到屋里电视还在响,料想老太太应该没睡下,就过去看了看,不过他进去后,发现老太太在床上眯着眼靠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陈安修走过去轻声喊她,“奶奶?奶奶?” 老太太似乎在睡梦中被吓了一跳,明显地打了个冷颤,一下子睁开了眼,盯着他的脸认了一会说,“是壮壮啊。” “是我,奶奶,我给你伸伸被子,你躺下睡吧。”他扶着老太太,想将她身后的被子移开。 陈奶奶大概还不想睡,就拍拍他的胳膊说,“我先坐坐,天天睡,天天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就睁不开了。” 既然她不想睡,陈安修又给她推推被子,让她靠着更舒服点,“奶奶,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医生都说没事,让你出院了,现在天冷,等熬过这个冬就能出去走走了。” “过完年,我就八十五了。”她自己用手势比划了一下,她脑子有时候也很清醒。 “对啊,八十五就好了,今年这个坎儿就算是过去了。今年不就是还有半个月吗?快了,快了。” “半月?是快了,彬彬呢?” “他去学车了,他明天就要考试了。”彬彬因为他爸爸打他,不愿意跟着小姑回去,在这边没事,就让他去继续学,这次过不过的就权当是刷次经验吧。 “你妈呢?”陈奶奶又问。 “她在外面洗衣服呢,你找她有事吗?我去叫她过来?” “不用叫她,壮壮,你来床上,替我掀开里面那边的床垫子。” 陈安修也不知道她要找什么,但她都这么说了,他照办就是,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脱鞋上去,掀开里侧床垫子的一角,发现什么都没有,又往里面掀了掀,才发现那里放着一个蓝色的小零钱包,“奶奶,你是要拿钱包吗?” “你拿过来。” 陈安修掏出来递给她,老太太自己打开钱包,里面放着三四张□□,她摩挲着放在眼前看了半天,拿出一张说,“这里面是我今年的养老金,你去取出来吧,取出来给冒冒吨吨买件过年的衣服,剩下的就给你妈。” “奶奶,我们现在都赚钱了,这些你自己留着花吧。”陈安修约莫着也知道这些钱的来历,以前农村里都没什么保险,人老了,都是做儿女的自己照顾,后来四叔在外面工作,就自己偷偷给奶奶投的养老保险,挂靠在劳动局下面,因为当时交钱不少,奶奶现在一个月能领两千多。不过之前奶奶都是跟着三叔过,大家就谁也没提过,都默认补贴三叔家,以前大娘唠叨过三叔家就会赚便宜,妈妈堵她两次,有便宜你怎么不赚,大娘多少也要点脸面,从此也没再提过。 “我还有,你拿着,拿着,听话,壮壮。” 陈妈妈在外面晾衣服就听到他们在屋里起了争执,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推门进来见是这样的场景,多少有些意外,陈安修简单地和她说了两句,陈妈妈过来床边说,“娘,你这些钱自己收着吧,你放心尽管住在这里,我这人脾气是不好,但是你轮到这里了,我肯定把你伺候好了,怎么说,壮壮他爸爸还是你亲儿子呢,你住儿子家是应该。你儿子们出钱给你治病也是本分。你也不用觉得在这里住不安稳。” 她这么说,老太太还是往她手里塞,“你拿着,你拿着,我这是给孩子们的,给吨吨冒冒买件衣服,给望望留着结婚。往年也是这样。” 陈妈妈深知这老太太的脾气,见她执意如此了,就将卡接了过来,“娘,那我先拿着,你要花钱就问我要。”她是这么说,但她也清楚老太太是绝对不会和她开口的。而且老太太的私房钱也不只是这一项,也不会真的缺钱花。自家这位可一点都不像别的糊涂老人,有点钱都一股脑洒给儿女,到时候有个三病两灾了,再哭着求着让儿女们出钱。这位都是有点钱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她愿意谁就给点。不愿意给的,谁也甭想哄了去。也总算她的这些儿女都过地还凑合,也没谁天天盯着她这点养老钱不放。 陈奶奶现在精神不济,说了这半天话,也有点累了,陈妈妈帮着脱掉棉衣服,给她盖上被子,和陈安修一道出来,“你去和你爸爸说一声,他说能收就收下,他要是不愿意,咱再说别的。” 陈安修回镇上的时候,就顺道把卡拿给了陈爸爸。 时间转眼到了周六,这个周六的天气不错,章时年准备带冒冒到附近的森林公园去喂新来的小鹿,电视上天天放广告,前几天镇上有孩子去玩,还拍照片回来,馋地冒冒在家里早就坐不住了,不过上午有个电力公司的采购经理要来选新年礼盒,他要亲自接待走不开,章时年也没勉强,决定自己带冒冒过去。 陈安修把冒冒可能用到的东西打了一个小包,又将两人送到门口,“路上小心点。” 冒冒以为爸爸也要一起去,上车后就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爸爸,爸爸。”他让爸爸坐在那里陪他。 陈安修想说,要不明天去吧,他明天有空,森林公园反正就在哪里,也不差这一天的时间了。 但他还没说出口,章时年已经说,“爸爸有事要忙,改天再陪你,今天大爸爸陪你去。” 陈安修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上午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九点多那个采购经理还有两个助手过来,陈安修带着他参观了杂货店的仓库和已经包装好的礼盒,对方从中选了两种相对便宜的腊味和干果礼盒,又特别指定了一种珍贵山珍的礼盒,中午陈安修陪着吃了顿饭,又送了些东西,对方下午两点多才走。 这个客户不是明晓静介绍的,是送菜的一个客户帮忙联系的。对方要的东西不少,谱儿摆地更大,午饭的饭桌上陈安修光顾着应酬了,也没吃多少。不过他也没什么胃口,送走客人,他给章时年打了电话,对方说正带着冒冒在市区吃饭,要过会才能回来。他想着早上冒冒满屋丢的一堆东西还没收拾,就想着趁他们父子回家之前清理出来,要不然冒冒回来能把屋里弄地更乱。 脑子里是这样想的,但真要回去了,陈安修又不想动,他脚下一拐就去新房子那边,新房子已经完全建好,两栋中间相连的三层小楼,相隔不远是花生糖尖尖屋顶的马房,此外这边就没什么建筑了。陈安修爬上小山坡,山坡上的视野要开阔很多,向东去过了这片山坡,有他家的一小片樱桃园,再过去就是峡谷了,峡谷这头还比较狭窄,越到下面,汇集了其他河流就要开阔很多,据说顺着这峡谷下去一直能通到海边,不过他也没真正走过,有的地方水又深又急,林木也茂密。山坡的南面隔着个小土丘就是农家乐,东边过去几百米就是大马路,站在这里甚至能远远看到建材店,小山坡的北面也就是后面就是镇上现在正在建设当中的小区。这会工地上还没放假,很多人都在加班加点地干活,到处一副熙熙攘攘的场景。 房子的右前方是四五棵高大的银杏树,这个季节叶子都落光了,陈安修找个落叶和杂草厚软的太阳窝躺下来,偶尔吹在身上的山风还是凉,但阳光也是真的暖和,照地人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爸爸。” 就在陈安修有一点昏昏然的时候,他似乎听到有人喊他,他翻身起来见远处的那个身影像是吨吨,就伸着手摇摇,“我在这边,树下面。” 吨吨看到他了,加快脚步朝这边跑过来,到陈安修身边坐下,缓口气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陈安修伸手捏他的脸,“没有你不知道的,你怎么这会回来了?” “我想回来就回来了。”爸爸这话听着并不如何想他,“你这两天也不去,还不让我回来了?” “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想我了。” 吨吨是属鸭子的,即便炖烂了,嘴巴还是硬的,“爸爸,你少自作多情了。” 陈安修双手枕在脑后,抬腿在吨吨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碰他,“是哦,我最喜欢自作多情了,其实我儿子一点都不想我,只有我天天在家里惦记着他,一天见不到心里还空落落的,还想着忙完这两天就做点好吃的给他带过去。”有点牙酸,但多年的相处让他发现,吨吨很吃甜言蜜语这一套。 吨吨的耳根悄悄红了红,又伸手去推陈安修捣乱的腿,“爸爸,你很烦人呢。大爸爸和冒冒呢?” 这就应该好了,“他们去森林公园玩,来,陪我躺会,正好穿着羽绒服也不沾草。”陈安修拉吨吨靠在自己身上,吨吨不依,他又拉,吨吨就有点别扭地抱着他腰在他边上躺下了。 “你怎么没去?”吨吨说着话,不动声色地往爸爸的怀里又塞了塞。 陈安修伸伸腰,揽着吨吨靠近点,下巴压在吨吨头顶上,半真半假地说,“你大爸爸最近不太喜欢搭理我。”他知道这话不好和和孩子说,可他也憋在心里久,也不知道该和谁说。 “你们俩怎么了?” 陈安修故作轻松地感叹句说,“你大爸爸大概嫌弃我了。”嫌弃他说想救刘雪妈吗? 可能吨吨觉得他是在开玩笑,闭着眼睛也没说话,陈安修以为他困了,就拍拍他的背,“中午没睡觉吗?别在这里睡着了,待会就该起风了。” “你要是和大爸爸分开了,如果一人一个,你要我还是要冒冒?” “恩?”陈安修光顾着和他说话了,一时没听清吨吨的话,“你说什么?” “你要我还是要冒冒?” 这么没头没尾的,陈安修的脑子转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瞎想什么呢,还没到那个地步,我只是和你大爸爸有点小分歧而已,不过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肯定要你,你比大冒冒好多了,我闭着眼睛都选你。”冒冒啊,爸爸对不起你,反正这个假设性的问题也不存在,爸爸就先把你丢到一边去了。 “我也愿意跟着你。” “这还用说,咱俩什么关系,你不说我也知道。” “不过我们不分开行吗?”他也舍不得大爸爸和臭冒冒。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说不要冒冒了有点心虚,陈安修和吨吨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好像听到了冒冒的声音。他四下里看了看也没看到人,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这错觉也未免太明显了,怎么越来越近了。 显然吨吨也听到声音了,他趴在陈安修身上说,“爸爸,是冒冒,他和大爸爸从樱桃园那边绕过来的。” 陈安修闻言,一回头,果然是,冒冒胖乎乎的身影从樱桃树后面转出来了,他张着手就往这边跑,右手臂上还挂着一个纸袋子,“爸爸,爸爸……”他跑近点可能又看到吨吨了,声音明显更兴奋了,“得得,得得……”两条小胖腿也加紧扒拉。 他手臂上的纸袋子不知道挂的是什么,引地班头也在他边上转来转去的,冒冒还知道赶它,挥着左边的小爪爪,“走,走……”那意思是让班头走啊。 可是班头是个坏狗狗,它就喜欢和小孩子闹,家里的人他最不怕冒冒,可能见冒冒个头小,对它没什么威胁性,冒冒撵它,它就不走,故意挑衅一样,在冒冒左边跑跑,绕到冒冒右边跑跑,又摇摇尾巴跑到冒冒前面。 冒冒见班头挡着他的道,大概想学大人一样把班头蹬开,可就他这圆滚滚的身材,又是在个小山坡上,一抬脚自己骨碌,先歪了,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了,跟在后面的章时年抓着他的后襟一把将人提起来,同时呵斥道,“班头,边上去。” 班头向来欺软怕硬,见大人发话,它就夹着尾巴溜溜地先跑过来了。 清走了路障班头,冒冒接下来的路就顺利很多,“爸爸,得得……” 陈安修见他离着一步远就张着手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就上前一步将人接住抱在怀里,“你今天去看到小鹿吗?” 冒冒就咧着嘴笑,看来对此行还是很满意的,“恩。” “你胳膊上挂着的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肉。”至于是什么肉就不会表达了。 陈安修帮他将胳膊上的小纸袋子摘下来,章时年也将手中拎着的另一个较大的袋子交给吨吨。两人都将袋子打开,陈安修手里的是一盒凤尾虾,吨吨手里是一大盒炸的小鸡腿。 吨吨指着袋子上的标识说,“原来是这家店的,这家的凤尾虾和炸鸡腿在网上评价很高。姑父那个杂志上还推荐了。” 陈安修从里面拈了一只凤尾虾,边吃边说,“是吗,这么出名?” “你上次还说有空带我们去吃呢。” 陈安修早把这话忘了,估计当时也就是顺口一说,他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章时年询问,“我说过这话?” 他其实想让章时年否认,他正好顺势赖皮过去,但章时年显然不给他这个面子,还点了点头,肯定地说,“要不然我怎么知道?” 陈安修暗暗地朝他递个白眼,以鄙视他的不配合,“这个虾很脆,里面还有番茄酱,我给你们打开,你和冒冒到树墩子那里坐着吃,他刚吃完饭,别让他吃太多。我吃个鸡腿。” 哥哥来领他,冒冒乖乖地跟着走了。 两个孩子走了,陈安修和章时年之间就有点冷场,陈安修咬一口鸡腿,故意找话题说,“这鸡腿果然很好吃,外面都炸透了,里面的肉还很嫩。你尝尝?” 陈安修将鸡腿递到他嘴边了,章时年推开说,“我刚吃了饭。” 他不吃,陈安修就自己吃,但是原本应该很美味的东西越吃越没滋味,他中午没怎么吃饭,又喝了点酒,现在吃了些油炸的东西,就有点反胃。 章时年可能也见他脸色不太好,刚伸手过来,陈安修一把挥开他,自己跑到旁边干呕了半天。等他直起腰,想和章时年说话的时候,发现对方站在原地,目光幽深。 陈安修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但胃里难受,也不想再忍受章时年的莫名其妙,他拉着人离着吨吨冒冒远点,还不忘压低声音说,“你最近到底在什么气,是为刘雪妈那件事吗?你是不是嫌我多管闲事?” 章时年略低头抿了下唇角,“你不是都猜到了吗?我就是故意的。”他事先得到消息刘雪妈要去找刘胜淮,也料到刘雪妈这次去凶多吉少,但他并没有阻止。因为他需要一个可以迅速给刘胜淮定罪的证据。 猜测终究不等于是事实,现在猜测得到证实,陈安修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这些事不是都过去了吗?也不是你让她去的,而且最后你不是让人将她送到医院了吗?” “她没死是个意外。我从来也没打算救他。”他的属下出现在那里只是想等刘胜淮属下焚烧的时候来个人赃并获。 陈安修强笑说,“反正最后还是送了,事实最重要。” “不值得脏手而已。”即便送到医院,如果没有特殊的救治,就刘雪妈妈的的伤势多半也是个死,结果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那是一条人命。” 章时年冷淡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没那么多悲天悯人的情怀,刘雪妈的命,安修愿意留就留了,但自从那件事后,他明显感觉到了安修对他态度的微妙变化,小心翼翼,语带试探。 陈安修此刻不想和这人说话,他转身想走,又强迫自己留了下来,短暂的混乱过后,他重新冷静下来。他情绪在压抑,章时年何尝不是呢?章时年之所以选择今天和他挑明,大概也是受够了之前的相处了。对于这件事,他最近的心里确实比较乱,从道理上来讲,他很清楚章时年对刘雪妈妈的生死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但从感情上,他无法完全赞同这种行事,明明是顺手拉一把就能避免的悲剧,人命没了就永远没了。 “我没怪你的意思,你有你自己的原则,而且我也不能说你一定是错的。”因为他根本不了解章时年所在的那个世界斗争有多么复杂,也许一时的心软,就会满盘皆输,而且输的可不只是自己的性命那么简单。“可是我不太习惯,你给我点时间行吗?”在部队里上阵杀敌,你死我活,那是必须,但在普通生活中,对一条人命熟视无睹,他做不到坦然接受。 章时年心里叹口气,倾身拥住他,“慢慢来吧。”对这人他总是无法心硬太久,也不知道这对安修来说是好还是不好,“现在不是让人全力救治了吗?应该会没事的。” “其实我不是因为她。” “我明白。”就像他同意救人也不是因为那是刘雪妈。 “你没事最重要,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我以后尽量不干涉你的决定了。” 把话说开,各退一步,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地就缓和下来了。 可两人之间的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飞奔而至的冒冒打破了。 “爸爸,咬咬,咬咬。”冒冒跑过来后,扭着身子,在原地又蹦又跳的。 “大冬天的哪里有咬咬?”冒冒嘴里的咬咬是一切咬人的小虫子。 “有咬咬,有咬咬。” “冒冒和班头刚才在那边的草里玩了,是不是草里有什么东西?”吨吨跟过来,冒冒没离开过他的视线,刚刚就是在那边的草丛里和班头玩了会。 “草里有个虫子大冬天也该冻死了。”话是这么说,陈安修见冒冒说地这么真,还是将冒冒全身上下都摸了遍,但也没看到有什么虫子,他看冒冒仍旧朝后扭啊扭的,怀疑是在后背上,但冒冒里面的内衣也不是很肥,他手伸到半道就伸不进去了,冬天在外面,他也不敢给冒冒解开衣服查看,就抱起人来往家跑,“咱回家脱了衣服看看。” 章时年和吨吨拎上东西也跟了上去。 班头见其他人都走了,它颠颠地跟在后面往家跑,如果有人仔细留意它的话,就会看到班头肚皮的毛毛上粘着好几颗……苍耳,刺刺的,小小的。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多年,终于把这章写完了。

章节目录 第364章 冒冒一路上不停喊有咬咬,陈安修路上也没敢耽误,回家将人塞到被窝里就扒了个干净,结果真从他的内衣里面翻出一颗小苍耳,也不知道怎么就好巧掉进去的。 苍耳找出来了,又还没到睡觉时间,陈安修就想着再给冒冒穿上,可是脱下来容易,穿上就难了,“有咬咬。” 陈安修将扔在旁边桌上的苍耳拿给他看,“你看,咬咬拿出来了,没有了。快起来穿上。” 冒冒在被窝里骨碌一躺,陈安修伸手拉他的胳膊,他也不起来,还往里面缩了缩,嘴里嚷嚷着,“有咬咬,有咬咬。” 陈安修见这样,只得又从小五斗柜里找了一套新的出来,他总以为这样可以了吗?可是冒冒还是躺在被窝里不起来,他就知道冒冒是成心赖床了,“冒冒,爸爸数到三,你自己不出来,爸爸把你拖出来了。” “爸爸,有咬咬。”他还坚持有咬咬,但这次不是和陈安修说的,而是对着刚进门的章时年说的,他想耍赖吧,可又不敢真的不听爸爸的话,就找大爸爸给他争情理。 章时年哪里不明白他的那点小心思,就拿过陈安修手中的衣服假意检查了一下,和他说,“真的没咬咬了。”不过转过头又试图和陈安修打商量。 陈安修早知道他想做什么,就拿眼睛瞪他,示意他免开尊口。 章时年见他横眉竖眼的凶相,就想将人拉出去说话,他拉了一把没拉动,又加了把劲,才让人动了动,他回头又和冒冒说,“你爸爸说衣服有点凉。拿出去给你放暖气上热热再穿,你好好躺着别捣乱。” 心愿达成,冒冒高兴了,他自己在被窝里滚了滚,但陈安修不高兴。 章时年两头忙,安抚完小的,继续安抚大的,小的道理讲不通,他只能和大的讲,“他今天在外面蹦跶大半天,中午也没睡觉。” “我就是知道他没睡午觉才不让他在被窝里,现在都四点多了,待会就吃晚饭了,他这个时间点睡了,晚上就不用睡了。他晚上要是不睡觉,你负责看着他。” “行,到时候我带。” 他答应地如此痛快,陈安修也没什么话可说了,趁着堂屋里此刻没人,上前贴在章时年唇上磨了磨牙,还没等对方有反应,一听吨吨的屋里有动静,他自己先跟个受惊炸毛的兔子一样,远远地跳开了,见章时年笑,他大概也觉得这形象太怂了,试图找回场子说,“我回头再收拾你。” 章时年无声点点被咬疼的唇角,显然并不介意经常被收拾一下。 吨吨之前见过爷爷奶奶了,现在也不打算再出去,就进屋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来见爸爸和大爸爸在堂屋拖着箱子捡冒冒四处丢的玩具,他见两人有说有笑,虽然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两人能和解,他就很高兴,连脚步也不自觉地轻快起来,“爸爸,冒冒呢?” 卧室的门没关,冒冒听到哥哥的声音,没等爸爸的回答,自己就在屋里喊,“得得,得得。”他在这里呢。 “你别让他睡着,待会我就做饭了。” 吨吨进屋见冒冒半个身子已经从被窝里爬出来了,他重新将人塞回去。又从婴儿床上拿了冒冒的小枕头给他,冒冒一沾到自己的枕头就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真让陈安修猜到了,他就是想睡觉。吨吨趴在炕沿儿哈哈手伸到被窝里摸他的胖肚子,冒冒这人不能闹,真带起他的情绪了,他比谁闹地都欢,果然,吨吨一摸他,没多会他来劲儿了,在被窝里翻江倒海一样,踢地被子呼呼进风。吨吨见这样,只得脱鞋爬上去,给他压被子免得着凉。 陈安修听到里面的动静,估摸着冒冒在晚饭之前应该是睡不着了。他拖着箱子往前走,章时年将掉在茶几边上的一只兔子丢过去,但里面玩具太多,兔子差点又弹出来,陈安修伸手按了一把,他见这兔子实在眼熟,可这些兔子,他也分地不是很清楚,就问章时年,“这只兔子叫什么?” “大兔子爸爸。” 吨吨回来只住了一晚,本来陈安修想留他在家过完周末,周一直接去学校的,但周日上午天气起了变化,没起风,可天有点阴,陈妈妈看天气预报说是会有小雪,陈安修担心下了雪山路不好走,吨吨最近在进行期末考,也不好请假,午饭后他就准备将人送回市区。 他到小磨坊里要了一袋子黑面粉,又捎了几块店里新出的黑豆豆腐,赵上军身份地位高,加上老爷子又在那里,家里自然什么好东西都不缺,陈安修即便手头上有些好东西也不敢保证就比人家的更好,索性也不来那套虚的,就时常带些乡野味道过去,赵家老爷子倒也非常喜欢。经过孙庆的水果摊子的时候,有新鲜的玉米棍刚做出来,摸摸还热乎,陈安修花十块钱买了好大一包,这东西哄孩子最好,吨吨冒冒都爱吃。 路上要经过楼南家的小区,吨吨提前说糖球之前打电话说是有事找他,章时年就顺道拐了弯,陈安修给楼南打的电话,对方在医院里值班,但叶景谦在家。 陈安修之前听楼南提过,叶景谦近期和人有个合作研究的新课题,年前都很忙,所以这会难得见这人刚从床上爬起来不太修边幅,也没觉得太奇怪。 叶景谦忙,糖球也忙,他在忙复习,他的期末考也开始了,他们都没空陪糖果,陈安修进门的时候,糖果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图画书,他提出带糖果出去玩玩,叶景谦也没和他太客气,爽快答应了。 陈安修见叶景谦精神不是很好,也没打算多留,坐下没十分钟,等小保姆给糖果换好外出的衣服,就准备离开了,吨吨在二楼书房里听爸爸喊他,也起身要走人,糖球这个周末可能熬惨了,好不容易来个陪他说话的,还马上就要走,他不愿意了,他就从后面抱住吨吨的腰,“你反正也不用复习,在这里多坐会,就当陪陪我了,你看,你看,我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吨吨单手捂着他的眼睛将那人凑过来的头推远点,“楼思危,你又想数学不及格的话,就继续在这里耍宝。” 冷不丁地被喊了大名,糖球不习惯地挠挠头,“你干嘛突然这么正经?” 吨吨单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居高临下俯视他,“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 好吧,是一直挺正经的,而且越来越正经,“我现在数学及格还是没问题的。” “那你继续复习,我走了。”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个几张纸随意地丢在糖球书桌上。 糖球扑过去看,嘴里还嚷嚷着,“这是什么啊,你来一趟不带礼物就罢了,怎么还随手制造垃圾?咦,是数学笔记啊,还都把脉络和重点梳理好了?你从哪里弄的。昨天晚上问你,你还说什么没门路。” 吨吨不理会他的大惊小怪,开门走人,将所有的噪音全部关在门内。他下楼来,冒冒和糖果已经在等着了,一人抓着一根玉米棍,蹲在门口那里咔哧咔哧,糖果对于要出门玩,显然很高兴,一见到吨吨下来,知道可以走了,就自己推开门,领着冒冒先往外出。 车程不算远,但因为是周末,路上车辆多,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今天天气不太好,家里人不让孟冬到海边玩,他早在屋里憋坏了,吃饭的时候听说冒冒要来,他午觉也不睡,就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他倒不是多喜欢冒冒,但冒冒是为数不多能经常出入这里的小孩子,其他的也有偶尔来一趟的,但都被大人拘着,也不怎么和他说话打闹。而且自从孟冬将冒冒打回来,他也不觉得冒冒很讨厌了,所以这会对冒冒的到来,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期待的,尽管他嘴上从来不承认。 车子一进院子,孟冬认出那是章时年的车子,拉开门端着枪就冲了出来,同时嘴里大喝一声,“胖子冒。”他还给冒冒起了外号。可他冲到半截,倏地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车上下来的小胖子,不是一只,是两只。 前面是胖子冒无疑,可是后面那只体型显然更胖大,所以就连胖子冒走在前面都没将人彻底遮挡住。更关键的是两人下车的时候都握着长长的棍子,孟冬的第一个想法是,胖子冒找帮手打他来了,还配备了作战武器。一对二,再对比一下身形,孟冬后退两步,掉头就往屋里跑。 作者有话要说:来一个很短的

章节目录 第365章 赵上军和季家老爷子事先知道陈安修他们要来,午饭后到楼上小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下来了,他们是亲眼看到孟冬跑出去的,赵上军还笑说了句他这个小重孙子口不对心,心里其实是喜欢冒冒的,结果他话音刚还没落下,孟冬就旋风般地跑进来了。 “冒冒呢?”赵上军招招手让他过来。 孟冬抱着手中的枪,跳到沙发边上站定,也不上去坐,“他在外面。” “那你怎么不去找冒冒玩?” 孟冬拿眼瞅瞅季家老爷子,小声和他爷爷嘟囔说,“我不喜欢和胖子玩。”他四岁多了,也懂点事,知道冒冒是季太爷的亲孙子,有些话不能当着人家爷爷的面说。 不喜欢和胖子玩,这个理由倒是新奇地很,赵上军听完,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重孙子肉呼呼的小身板,是没有冒冒那么圆润,但怎么看也不属于瘦的行列吧?他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抬头就看向季仲杰,但后者就更不知道了。 “你不和冒冒玩,但吨吨小叔叔也跟着来了,你不去看看吨吨小叔叔?” 孟冬一听吨吨也来了,就有点意动,他转头看看门外,保姆此时已经拉开门,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上台阶的吨吨小叔叔,他向前迈了一步,但接着他就看到了吨吨手里牵着的那两只胖子,他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他虎视眈眈地瞪着来人,直直身板,端着枪站好,摆出一副随时迎战的姿态。 他这一番作为,让旁边的两位老人看地更糊涂了。小孩子的心思一会一变也看不懂。 “爷爷啊。”冒冒一进门就张嘴喊人。 他这一出声,季家老爷子也顾不上揣测孟冬的异常行为了,对着冒冒拍拍手说,“冒冒来爷爷这里。” 冒冒听爷爷喊他,就颠颠地跑过去,忽地扑到老爷子的腿上。 他这么胖,老爷子都被扑地身形晃了下,但老爷子稀罕他,自然是他做什么都欢喜,这会还夸他,“冒冒真有劲。” 冒冒往那里跑,糖果也跟着过去了,老爷子也摸摸糖果的脸,“糖果也来了,你还记得季爷爷吗?” 糖果都一年多没见老爷子了,看样子是不大记得了,陈安修在边上提醒说,“糖果,这是季爷爷。” “季爷爷。” 陈安修又给他介绍赵上军和孟冬,糖果都喊了,喊赵上军赵爷爷,喊孟冬孟冬哥哥。这辈分也是乱的可以。 糖果现在刚满三岁,年纪小小的,白胖可爱又有礼貌,老人们对这样的孩子简直没有任何抵抗力,冒冒占着季家老爷子的怀抱,赵上军当下就欢喜地拉着糖果问了些几岁了,上幼儿园了吗?喜欢吃什么,赵爷爷让人去拿。 陈安修是知道糖果从不和外人讨要东西吃的,怕待会冷场,就居中周全说,“赵伯伯,你别让人忙活了,孩子们都刚午睡起来,这会都没什么胃口的。” 赵上军听他这么说也有道理,就只让人多端了些芒果山竹之类软和的水果过来。 陈安修剥了个山竹,喂糖果和冒冒吃了,想给孟冬的,孟冬不吃,陈安修也没勉强,喂完水果,陈安修将冒冒从老爷子膝盖上抱下来让他坐在边上和糖果玩。赵上军也让孟冬过去,“去和冒冒小叔叔还有糖果弟弟玩去。”孟冬两眼盯着糖果和冒冒手里的棍子就是不过去。 赵上军也不知道向来爽快的重孙子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扭扭捏捏的,实在不是平时的作风,他试试孟冬的额头,也没发烧,不过见孩子没事也不多强求。 大人们在说话,孟冬站累了,就靠着太爷的腿,但是始终没有坐下来,过会他猛地睁大眼,因为他看到糖果和冒冒将手里的棍子……吃了,咔哧咔哧,不多会长长的一根棍子就没了。 其他人没注意他惊奇的表情,但坐在对面的吨吨看到了,他从手边的袋子里抽出一根,小声问孟冬,“你要吃这个吗?” 孟冬大力地摇摇头,他才不要吃棍子。但他忍不住看看糖果和冒冒,可那两个胖子好像吃着很香,他们的牙竟然能咬得动棍子,那打架一定更厉害。 “很好吃啊。”吨吨自己咬了一口给他看。 孟冬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 吨吨以为他不喜欢吃,就一掰两段,分别给了已经吃干净的冒冒和糖果。冒冒也不嫌他哥哥,就着哥哥咬过的地方抱着继续咔哧咔哧。他们俩吃东西的动静实在太大,连两位老爷子都忍不住看过来,赵上军指着笑说,“这苞米花可有些年没见了。” 陈安修笑说,“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了,镇上自己做的,买点给孩子们磨磨牙。吨吨,你怎么没给孟冬拿?” 吨吨照实说了,不过他见赵爷爷提起了,就给赵爷爷拿了一根,又给自己爷爷拿了一根。 赵上军就是这么一说,倒不是想吃,但是见孩子递过来了,他就接了过来,自己咬了一口,见孟冬看他,就给孟冬掰了一截,“你尝尝,这是玉米做的。”他知道自己这个重孙子应该是没吃过这个的。他那孙子和孙子媳妇都不是当街买零食的人,而孟冬这个年纪肯定也不能自己上街买东西吃。 孟冬见太爷给他了,就试着咬了一小口,他惊奇地发现,不但一点都不硬,还脆脆的,有一点甜,他咔哧咔哧几口吃完了,他吃完后,发现其他人都去看爷爷新养的三色杜鹃花,吨吨小叔叔也上楼去了,也没人再给他递,他向来也是大方的,想了想就自己挪过去了,在原先吨吨的位置上坐下,很自觉地从袋子里抓了一根开始吃。他吃着吃着,感觉后背有点异样,他回头看,就见冒冒拿着一根玉米棍戳他,他继续吃,冒冒继续戳,戳他的腰,戳他的背,戳他的胳膊,戳他的脑袋。 冒冒摆明就是在故意找茬,而坐在他们中间的糖果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低着头专心吃他的东西。孟冬见糖果始终不出声,以为糖果不掺和,他也拿了根玉米滚准备去戳冒冒,可他的玉米棍刚伸出去,糖果从中间一伸手啪地给他掰断了。他换根新的,糖果又给他掰断。 孟冬这会也顾不上一对二的不利局势了,他往前猛地一扑就准备开战,糖果年纪比他小,但力气又不小,而且他没被家长叮嘱过要让着孟冬,他就认定一个事实,孟冬要打冒冒,他就打孟冬。 老爷子他们就是一眼没看到,这三个小的就扭打成一团了,糖果和冒冒合起来将近八十斤的体重将孟冬牢牢地压在沙发上,但孟冬也不是好惹的,在底下又踢又打。两个保姆看到了,赶紧过来将人拉开,三个人从沙发上爬下来,衣服都皱巴巴的,看样子是每个人都挨了几下,但难的是,三个都没哭。 事情出在自己家,赵上军当然先找自家的原因,他拍拍自己重孙孙的脑袋,“糖果和冒冒都比你小,你怎么又欺负人?太爷之前怎么和你说的?” “他们俩一起欺负我。”孟冬口齿伶俐,表达也清楚,很快就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即便是冒冒先惹的事情,但赵上军怎么也不会和一个两岁半的小宝宝计较的,不过他对糖果的行为很好奇,故意逗他,“糖果,你和赵爷爷说说,为什么冒冒打孟冬,你不管,孟冬打冒冒,你就不让呢?” 大家都知道赵上军是逗孩子玩,谁也没想从糖果嘴里听什么大道理,事情这不是明摆着吗?糖果和冒冒是发小,孟冬是外人,该帮谁的忙不是很清楚吗?可谁知糖果一张嘴说,“冒冒小啊。”看这理由多正当,绝对不是偏私联手欺负人,是因为冒冒小,他才帮忙的。 连赵上军都竖拇指称赞,“这孩子脑子真清楚。” 晚上陈安修将糖果送回去的时候和楼南说起这事,楼南听地哈哈大笑,“这事他做地出来。”从小就是话不多,但是坏主意一堆一堆的,“刚开始送幼儿园那会,他不愿意去,我非要送他进去,他也没和我大闹,他就在幼儿园里捣乱,吃饭的时候将饭碗打翻了,上厕所不会和老师说,尿在裤子里,老师教什么都不会,也不和同学说话,最后老师没办法了,委婉地让我们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孩子延迟一年入学。我还不知道吗?他就是故意的。”在家里自己吃饭好好的,还会自己上厕所,到幼儿园就什么都不会了,谁信? 陈安修第一次听说这事,按耐不住好奇心追问,“那你后来怎么和他说的?” “还能怎么说?讲道理他根本就不听,我就和他说,要不就乖乖上幼儿园,我们每天都早早接他回来,要不去送去美国爷爷那里。他自己选去幼儿园。” 陈安修还能说什么,只能说一山还比一山高。 作者有话要说:再来一发小小的 玉米棍就是这个东西啊。

章节目录 第366章 那天将糖果送到家,陈安修他们担心路上遇到雪也没多停留,略说几句话就回去了,可是到家直到洗漱完上床睡觉,也没见天气预报中所说的小雪,第二天陈安修将冒冒送到建材店,说起这事了,陈爸爸说夜里起来给炉子添煤的时候,见着飘了几个小雪花,没多会就停了。 “我还以为一点都没下呢,原来还下了点,看来这天气预报有时候还挺准的,真是小雪。”就是也未免太小了。 建材店晚上没人,为避免出现意外,店里的炉子都是傍晚走之前熄了,早上过来重新生,陈爸爸开始先填了些容易着火的玉米骨头和碎木头,这会见火苗大了,他边往里添煤边和陈安修说话,“看今天这天还是不行,说不准这两天真要下场大的。” 陈爸爸外间在生炉子,陈妈妈嫌到处都是灰,就带着冒冒躲到里屋去了,此时听到陈爸爸的话,就在里面回说,“也该好好下场大的了,今年都快过完了,这冬天还没正经下场大雪呢,地里都快干死了。” 陈安修看看外面这天,是阴地挺厉害的,这会风也渐渐地起来了,吹地后窗外封着的油纸呼打呼打响,“今天彬彬在家里陪奶奶吗?”昨天彬彬的路考结束了,之前也没怎么练过,竟然一次就过了,也算是碰着运气了。年前紧赶慢赶考完科目三,科目四就是年后的事情了。 “早饭后,你三婶也过去了,还给天蓝带了床新被子,说是天意他们单位发的,说起来天意那单位福利还真是挺好的,上个月天意拿钱过来的时候,不是捎了一条烟过来吗?说是从他们单位上拿的,不贵,那外国牌子你们也不认识,我看那包装应该也不会很便宜了,彬彬去考试的时候,我就让他拿了两盒给他们教练,也不知道他们教练是怎么认识的,说是商场里卖三十多一盒呢。这么算下来,那条烟也得三百多。” 陈爸爸说到这里,陈妈妈忍不住插话说,“你爸爸可是破天荒地沾了他侄子的一次光,就一条烟,打昨天开始,都不知道对着多少人夸过了。逢人就夸他侄子给他买的好烟,你怎么也不说,六万块钱借了一年多了,就还回来五千呢,就光看着别人给你的那条烟了,那六万块钱存银行里,光利息一年也不止三百。” 仗着陈妈妈在里屋看不到外面的情形,陈爸爸朝着陈安修努努嘴,小声说,“你看你妈,又开始了。” 陈安修就抿着嘴笑,妈妈就是有事没事爱唠叨两句,倒也没其他的心思。就是天意不知道给东西,这钱不也是得往外借吗? 陈妈妈现在耳力不比从前,她是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但想也知道他们此刻在想什么,“怎么?我什么地方说错了?” “没,没,你哪有错的时候,咱家你说的话都是对的,我们爷俩这不是听着吗?不过天意这事,他又不是欠着咱一家的钱,他大姑家,他舅舅家,他都欠着不少呢,好歹壮壮和望望的那三万,他三叔都早早地给了。天意刚工作,今年又添了安安,他们能攒下什么钱,能还点是点,咱家也不急着那些钱用。我这不是觉得天意越来越懂事了吗?这孩子们啊,就该在外面多见见世面,多接触人。”陈爸爸看炉子里的火烧上来了,摇摇炉子杆,又添些煤炭进去。 陈妈妈懒得和他抬杠,而且她心里也清楚壮壮爸爸是从心眼里盼着这两个侄子好的,望望这一辈,加上壮壮,也不过就是四个男孩子。他就希望这兄弟四个都好好的,能相互扶持,彼此倚仗,怎么说这堂兄弟就算是顶近的关系了,壮壮和望望这俩不省心的就不说了,天意性子弱一点,但秉性还算是敦厚,如今结婚生子工作也安稳。就是这天齐,唉,也不知道刘雪的妈现在是死是活,前两天搭别人的车到市区买东西,有人无意中漏了一句,说是天齐被讨债的堵在医院里打了。她还没和壮壮爸爸说,这事怎么说啊,除非他们能拿出钱来将那债窟窿给填平了,要不然说什么都没用。 冒冒自己在床上玩了会小汽车,可能累了,就不大愿意玩了,从床上站起来忽地趴到陈妈妈背上,“奶奶。” 陈妈妈放下手中的旧杂志,又摘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伸手从后面将冒冒托住,背着起身说,“玩够了?玩够了奶奶背着出去看看爷爷的炉子点着没有,顺便咱喝点水。” 陈安修见妈妈背着人出来,上前过去接,陈妈妈没让,“你待会不是要去接天蓝?她今天放假。” “她还要收拾收拾,我赶在中午之前去接她就行。” “现在就快九点了,你到她学校差不多还得一个小时,早点过去吧,别让她等着了,家里的房间我都收拾好了,你拉她回来,直接带她回家就行,我十点多就回去了,看看做点什么菜。你小姑也说今天过来的。说起天蓝了,他们学校那校长不是小舅同学吗?你今年还过去走走吗?这也快过年了。” 陈安修知道妈妈说的是李睿华,有小舅和陆叔那层关系在,他年节上也常过去走动一下,“那个改天吧,我提前给人打个电话再过去。”毕竟不是那么熟悉,不好贸贸然上门。虽然李伯伯一家一直对他很和气,“那我先下去接天蓝。”他摸摸冒冒的脑袋,“在家里听爷爷奶奶的话,别闹事。” 冒冒现在好点了,但是让他亲眼见到爸爸走,他还是不愿意,爸爸还没转身,他就伸着手要抱,“爸爸,爸爸。” 陈安修接过来,抱在怀里亲两口,“行了,爸爸就很快就回来了,爸爸去接小姑姑。”小黏人精。 今年没有刘雪从中作梗,陈安修很顺利地将陈天蓝接了回来,暂时就安置在陈天晴的房间里,陈妈妈提前就将房间准备好了,床上用品更是一水都是新的。中午陈建敏来了,柴秋霞和李文文也抱着孩子过来一起吃的饭。 陈天蓝现在是在这里上学,但她年纪还小,课业也多,平时家里这些事也没人主动和她提,可这并不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近期发生的大事,比如刘家的人来砸了二伯家的店,又比如刘雪因债务问题进了拘留所,这些她还是知道的,所以她吃饭的时候也只问二伯和三伯家的事情,偶尔绕不开大伯家了,也不主动提及刘雪。 她不提,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往这个话题上带,家里好久没这么多人吃饭,这难得的聚会倒也气氛和乐。就是下午陈建敏要彬彬一起回去,彬彬知道他爸爸在家,拧着不肯,母子俩在院子里吵吵了两句,到最后彬彬还是没走。 陈天蓝放寒假后没几天,吨吨的期末考试结束,也正式放了寒假。 因为想着正月里不能理发,临近年底理发店又会很忙,陈安修就提前带着吨吨冒冒去剪头发,吨吨怎么样都好,就是冒冒是个难缠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就害怕剪头发,这次换了家新的理发店更甚,一坐到椅子上就开始闹,扭来扭去不让人碰他脑袋,爸爸抱着也不剪,最后实在没办法了,陈安修心想不剪就不剪吧。反正冒冒每次都剃光头,现在即便不剪,一个月之后也不会很长。 他们是在市区理的发,从理发店里出来的时候才四点多,天色看看就暗下来了,倒不是真到天黑的时间了,而是因为这一周都是这个阴沉沉的鬼天气,说下雪也不下,就是天天阴。看天气预报,四周都在下雪,这个省就像是被单独抠出来一样,一片雪花没飘下来。 可能头发短了,从理发店里出来,被迎面的风一吹,陈安修感觉头皮都快炸开了,他摁摁吨吨的帽子,又摁摁冒冒的,“咱回去吧,吨吨,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吨吨牵着冒冒的小爪子跟着爸爸一起往停车场走,“这会回去除了吃饭也没什么事了,要不咱们去接我大爸爸下班,然后我们一起在外面吃吧?” “提议是不错,但是不知道你大爸爸他几点能下班。”章时年下班也不是总那么准时的,而且有时候也需要一些应酬,那样就更不知道几点了,“我先打电话问问他,如果早的话,我们就一起吃饭,如果太晚,咱们就只能先回去了。” 上车后,陈安修给章时年去了电话,对方听说两个孩子想和他一起吃饭,没多犹豫就说可以早点下班,又问吨吨想吃什么,吨吨想吃鳗鱼盖饭和大阪烧,“我让人订好餐厅再通知你们,你们先在附近逛逛或者来公司里等?” “不去公司了,冒冒又不老实,我们先去附近超市买点东西。”在路上走的时候,陈安修就有点奇怪,怎么今天路边这么多卖花的,大冬天的也不嫌冷,但他也没多想,直到进到超市里,看到入口处摆放的那个最显眼的巧克力和玫瑰花台子,还有上面打出来的情人节快乐,他忽然反应过来今天是情人节。其实真怪不得他迟钝,他这辈子好像没正经过过情节人,以前上学时候太纯洁,这种敏感的节日,只敢做贼一样偷偷塞盒巧克力给梅子,玫瑰花什么的,摸都没摸过。后来和章时年在一起,竟也一次都没过过。 “爸爸,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你就一点准备都没有?”吨吨看他爸爸顶着那巧克力台惊讶的表情,再次确定他爸爸是真的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 “这种节日有什么好过的,傻子都知道今天买花和巧克力纯粹浪费钱,平时比这便宜多了。”他一时没注意压低音量,结果他刚一说完,就感觉周围的温度下降地有点快,原本在台子周围挑选巧克力和玫瑰花的甜蜜情侣,这会眼刀子不要钱一样向他投射过来。这其中也包括两个正在包扎花束的超市工作人员。 陈安修干笑一声,赶紧带着两个儿子逃离这是非之地。 镇上有超市,其实也没太多可买的,陈安修自己买了点日用品,又给吨吨冒冒买了点水果和饼干之类的就差不多了,排队付账的时候陈安修看队伍挺长的,就让吨吨先带着冒冒到外面的休息区等,等两个孩子一走,他故作不经意地到巧克力台子那里晃了一下,那工作人员可能还记得他,见他过来,眼神不由就带了两分警戒,就怕再说什么拆台的话。陈安修不是没感觉,但是只能装作没感觉,他的眼睛在各个品牌的巧克力盒子上转了一圈,最终选择一款盒子不大,但价格一点都不便宜的。 工作人员见他真是过来买东西的,眼神终于温和下来,其中一个还热情地问,“先生,要给您夫人买束花吗?我们可以根据您的要求现场包扎。”光看外表,真想不到这位先生竟然有个十几岁的儿子。 “不用了,谢谢。” 陈安修提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将那盒巧克力压在了最下面。 他在排队的时候就接到了章时年的电话,说是餐厅已经订好了,并告诉了他们准确的地址,陈安修听着店名很陌生,但是位置还是清楚的。他开车过去,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停车场有店里的小弟代为泊车,进店确认了预定,有引领带他们去二楼。可能今天情人节的关系,店里的上座率不错,有五六成的样子,大多是情侣,看那穿戴,应该还是些经济条件不错的情侣,这日料店,光看着位置和装修,就知道饭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可等他上到二楼,并准确找到章时年的时候,现在的情形让他有点傻眼,因为这家日料店在海边,二楼的视野要比一楼更好些,所以二楼的上座率也比一楼更好,几乎没有空座位,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章时年对面那个女孩是谁,而且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也就二十出头,容貌秀丽,姿态娇俏,看那样子不是大学生就是刚出社会的新鲜人,她就坐在章时年的对面。虽然章时年只是态度冷淡地在翻阅手中的杂志,但挡不住人家姑娘热情,又是帮忙倒茶,又是指着杂志封面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甚至看到那个姑娘的手指不经意地擦到章时年放在杂志的手。 他看到章时年轻微地皱了下眉,似乎要开口说什么,但最后竟然什么都没说。 陈安修将冒冒抱起来,附在冒冒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冒冒开口,“是爸爸。”陈安修又和他咬耳朵,冒冒还是坚持,“是爸爸。” 儿子靠不住,陈安修决定直接上,他将冒冒暂时交给吨吨,他掸了掸衣角,抬脚过去,走到那桌旁边了,他略一躬身,对着章时年喊了声,“爸爸。” 章时年对面的女孩倏然抬头,看他的眼神和看神经病大概差不多。这人看着有二十六七了,即便再小点,二十四五,但看她对面这人也就三十五六吧,除非十岁就能生儿子。 听到他突如其来的称呼,章时年的眉心明显也跳了一下,但他仍不动声色地合上手中杂志,淡定抬头,“什么时候过来的?” 章时年这一开口,神经病不是陈安修,而是坐对面的女孩子了,她失态地惊叫一声,先是盯着章时年,又颤抖着手指指着陈安修,“你,你,你们……”最后霍地起身,碰翻了茶水也没不顾,拎着自己的小包飞奔下楼了。 服务生不明情况,赶紧过来收拾,只可怜跟着陈安修过来的引领员,似乎也吓地够呛,但心理素质还算过硬,略微愣了一会就反应过来了,不过临走的时候,眼神还是忍不住地在章时年脸上转了两圈。大概怎么也不明白一个有这么大儿子的老头怎么保养成这样的。 等服务生收拾完,陈安修一屁股在章时年对面坐下来,“刚刚那是谁?” 章时年气定神闲地说,“不认识。” “那怎么和你坐一起了。” “说是没空位,暂时坐一下等朋友。” 鬼才信,二楼没位置,一楼有啊,退一万步说就是认定二楼的位置了,想借座又不是只有章时年这里有空位,“人家小姑娘想吊个金龟婿,可没想要个老头子,她今晚大概真会做噩梦的。” 章时年抿下唇角,“你这么高兴?” “我为什么不高兴?”敢觊觎他的人,如果不是个小姑娘,就不光是吓唬一下了事了。不过这中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章时年见他瞎乐,低头的时候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对方并不高明的搭讪,他起初没太在意,等到赶人的时候,安修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一发稍微长点的

章节目录 第367章 吨吨是好心要促成这顿情人节的家庭聚餐,但是当他们上楼看到大爸爸对面坐着一个陌生女人,而且对方明显在对大爸爸大献殷勤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要糟,他爸爸这人向来心大,可唯独对上觊觎大爸爸的人,片刻的耐心都没有。事实也正如他所料的,爸爸没怎么停顿就直接冲过去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不过他好奇爸爸到底说了什么,他看那女人冲下楼的时候,脸都是黑的,因为走太急,最后下台阶的地方好像还崴了一下,“活该。” “得得。”冒冒站累了,刚蹲下,听他哥哥这么说,立刻又站了起来。 吨吨捏捏他软乎乎的小肉巴掌,“不是说你,是说坏蛋。” “我不是坏蛋。”他很知道这个。 “你不是坏蛋,你是个好蛋。”吨吨说完,自己嘿地笑了。 冒冒以为是哥哥夸他好,见哥哥笑,他也傻乎乎地跟着笑。 不过吨吨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发现他和冒冒在墙边站了有五分钟,连服务生都过来问过他们两次了,但是他那两个爸爸自顾忙着打嘴官司,完全忘了这里还有两个儿子的存在。吨吨憋着劲,在原地又等了两分钟,结果发现依旧没有任何效果,他认命地领着冒冒过去了,当人家儿子真不值钱,说扔就扔了。 他们俩一过去,章时年和陈安修就自动打住了话头,陈安修往里移了一个位置,招呼吨吨坐,见哥哥也坐下了,冒冒以为就轮到他了,就站在桌子旁边自己张开手,大老爷一样理所当然地等着人来抱他上去,“啊。” 吨吨习惯宠他,伸手就要去抱,但被陈安修揽着肩膀硬拖了过去,“过来看看想吃什么。” 吨吨不明所以,抬头去看陈安修,后者附在他耳边小声道,“等他学会叫人再抱他上来。”现在是越发出息了,找人帮忙,都不知道叫人了。 “我奶奶平时领他出去,他见人都知道叫的。”吨吨还帮他找理由。 “知道叫别人就不知道叫家里人了?别管他。”又不是没教过,一点记性都没有。 爸爸和哥哥嘀嘀咕咕没人理他,冒冒又去看大爸爸,章时年也低头看菜单,好像没看到他,冒冒也不恼,他双手扒着沙发,一条腿翘起来,撅着屁股自己就要往上爬,但这沙发对他而言可能有点高,他哼哧哼哧憋了两次劲都没上去,最后还是章时年心软,伸手将他拎到了自己这边,“下次要帮忙,记得叫爸爸和哥哥。” “恩。”就是这么干脆,冒冒挪挪屁股,挨在大爸爸身边坐好。 章时年喂他喝点温水,他又亲热地往这边挪了挪,黏到大爸爸身上。 今天是情人节,餐厅里基本都是成双入对的年轻情侣,像他们这样的一家四口,至少在二楼,就他们一家。特殊的节日,略显怪异的组合,这一家着实受了不少的注目礼,几乎是每上来一对,都对他们这桌有意无意地到扫上一眼。 这种状况时有发生,即便那些人不全然是恶意,当被人当成稀奇物种一样围观,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陈安修留意了一下吨吨冒冒,见两个孩子没有受到影响,便让自己尽量不去在意那些目光。 “爸爸,这个好吃。”吨吨吃到味道不错的,就给陈安修夹一个。 冒冒则指挥着大爸爸给他拿这个,夹那个,他胃口很好,桌上的东西,他没几个叫得出名字,但这并不妨碍他哪个都想尝尝。陈安修想嘱咐两句的,但见章时年的筷子已经自动避开了生冷的食物,就没多啰嗦。有人照顾,他乐得多偷偷懒,顺便喝两杯热乎乎的小酒。 最近绿岛的天气冷地要命,他们的位子还不靠窗,他就能从听到外面呼呼的海风声了,陈安修揉揉额头,他恍惚还记得明天早上还有事情要忙,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室内的温度好像有点高,他扯扯衣领,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端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小酌。 “爸爸,好喝吗?”吨吨看他爸爸他舒服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头来。 “没什么滋味。”陈安修刚倒了一杯酒还没动,顺手递给吨吨问,“你尝尝?” 吨吨明显有点心痒痒,就着爸爸的手试探地抿了一小口,但他喝完立刻嫌弃地吐吐舌头,端起自己的苹果汁猛灌了两口,“一点不好喝。” 陈安修把剩下的那点一口喝尽,“早说了没什么劲。”他们点的酒是烫过的,温温的,不难喝,但实在清淡地很,就他这酒量都能当白水喝。 在这之前,章时年主要在照顾冒冒吃饭,这时听到那父子俩的对话,就去摸摸酒壶,里面的二两酒就还不多,他就知道安修会忍不住,特意点的度数低的,可度数再低也比啤酒的度数高,就安修那两罐啤酒的酒量。他估摸着冒冒吃地差不多了,就和吨吨换了位置,自己坐到了陈安修身边,他伸手碰碰那人已经泛红的脸,“喝醉了吗?” “已经醉了。”他顺势揽着章时年的腰靠近点,又将手里喝过的酒凑到章时年嘴边,逗弄他,“一起喝点?” 如果是前面和孩子还好解释,那现在两个男人之间有这举动未免就太亲密了点。他们的目标本就显眼,这会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章时年就像没感觉一样,左手握住他的手腕,没有任何迟疑地将酒送到了自己嘴里。 这番动作一做出来,陈安修听到隔壁桌啪地一声,一个女孩慌乱中将手边的茶杯碰到了地上,骨碌骨碌滚到中间的过道上了。 陈安修嫌他做事太嚣张,想例行说他两句,但自己到底没忍住,伏在章时年肩低声笑了出来。这个人本来就是他的,他们在一起又没犯法,凭什么过个情人节还要偷偷摸摸的,还要忍受别人猜疑的目光。 “心里舒服了?” “舒服极了。”陈安修将酒壶里的最后一点酒倒出来,两人碰了碰,各自干了属于自己的小半杯。 他们这顿饭吃了有一个多小时,不过他们来的早,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就八点多一点,他们要带走的点心和寿司刚刚打包好,服务生见他们下来,就将东西拎了过来,另外还有三只免费赠送的玫瑰花。也是巧了,之前坐在章时年对面的那个女孩和男朋友就在柜台那里结账,陈安修打眼扫了一下,那男孩看穿戴家境也可以,戴着个小眼镜,个头不高,一米七左右,胖乎乎的,一看就是那种好好先生。他低着头和服务生不知道在说什么,那个女孩可能也看到他们了,目光在章时年身上一顿,接着将头扭了过去。 “爸爸,我过去要点纸巾,路上给冒冒擦鼻子。” 陈安修想说车上有,但是吨吨已经快步过去了。他不知道跟人说的,人家递了一整包纸巾给他,他伸手接着的时候,就将摆在收银台内侧的一个碗莲小花钵整个扫了出来,里面的花带着水砸在了正在旁边等人的那个女孩身上。那女孩惊叫一声,往边上跳了两步,但已经晚了,她的前胸和裙摆上都是水迹,冬天的裙子厚,倒不至于一下湿透了,可样子实在是狼狈。 突然出了这意外,服务生赶紧拿了干毛巾来,那女孩的男朋友也手忙脚乱地帮着去擦。 在这些人的忙乱中,作为当事人的吨吨,他的气定神闲未免就刺眼了些,那女孩一直没听见他的道歉,抬头怒视他,刚想指责几句的,见到那张和章时年极为相似的脸,她瞬间明白了过来。 “不好意思,失手了。”本来想砸你脸的,“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那女孩没说话,他的男朋友就接口说,“没事,不用了。我们回去洗洗就行。” 他这么说,吨吨就真的没给,又问了服务生,但那花钵没摔坏,大堂经理说不用赔偿,吨吨点了点头,转身就回来了。 刚刚意外发生的时候,陈安修就想过去的,但章时年说没事,让吨吨自己处理就行,他这才强忍着没过去,这会见人回来,他紧走了两步迎上去说,“刚才是怎么了?” “拿纸巾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个花钵。” 陈安修看两只手空空的,又问他,“那你要的纸巾呢?” 吨吨孩子气地挠挠头,“好像忘在柜台上了,要不我去拿过来吧。” 陈安修在他头上摸一把说,“算了,不要了,车上还有两盒呢,咱们走吧。” 章时年看吨吨一眼也没说什么,安修今天喝了酒,要不然就吨吨搞的这点小把戏,安修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但从另一个 方面也说明安修喝的那些酒后劲慢慢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信誓旦旦一定要些一次大的,但是摩拳擦掌了好几天,实在写不出来了,断在这里吧。

章节目录 第368章 一家人从餐厅出来就已经不早了,加上天气太冷,陈安修他们也没打算再去其他地方,现在章时年身边的司机是个叫耿涛的,他跟着章时年有些年了,不过这几年因为各种原因被留在北京没过来,这次章时年在绿岛出事,老爷子又坚持,章时年这才将人调了过来。不过这人刚刚在哪里吃的饭或者有没有吃饭,陈安修真是没太注意,这会见到人,想起这茬了,“你吃过了吗?我们打包了些点心,你要没吃的话,先去垫垫。” 耿涛客气地拒绝,“谢谢陈先生,已经吃过了。” 听他这么说,陈安修也没再继续,耿涛看着就不是话多的,人来了大半个月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大概还不到十句,不过耿涛和吨吨的司机严旭可能早就认识,私下关系相当不错,自从耿涛来之后,严旭脸上的笑模样都多了。 陈安修这次下山开了家里的车,章时年上班又是一辆车,本来三个大人,怎么安排都好,不过陈安修喝了酒,而且酒劲有上来的趋势,章时年不放心,就让耿涛开着家里的车带吨吨冒冒,他和安修上了另外一辆。 吨吨抱着冒冒在后面坐好,耿涛的车马上就要开出去了,陈安修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急匆匆的跑上去,在后车座上的超市购物袋里摸索半天,之后掏了一个不知道装什么东西的金色小盒子装到自己外套口袋里了。 两辆车前后脚从停车场开出来,市区道路平坦,加上章时年的驾驶技术又不错,陈安修上车后没多会就靠在副驾驶上犯迷糊。但他个头高手长腿长的,姿势可能不太舒服,就一直皱眉,章时年看他蜷缩着要睡不睡的可怜样,给耿涛打个电话,让人先带着孩子回家,他找了路边停车,帮陈安修调整了一下位置。 其实陈安修还没睡死,但他知道章时年在身边,就不愿意自己动,任凭那人帮他调整座位,摆好姿势,盖上毯子,中间不知道碰到了哪里,陈安修的口袋里骨碌骨碌滚出个小盒子,章时年俯身捡起来,盒子不大,打开之后,里面是五颗巧克力,他微微愣了一下,他和安修认识快五年,正式在一起也有三年了,不过阴差阳错的两人竟也从来没在一起过过情人节,他有时候是忙忘了,安修似乎也不从不在意这个,今天他也是直到走进餐厅看到那些成双入对的情侣,才想起今天是情人节,不过安修自始至终没表现出异样,他还以为安修对此也没什么感觉,没想到这人还特地准备了巧克力给他,他打开包装纸尝了一颗,有些甜腻,可能小姑娘更喜欢的口味。 “好吃吗?”陈安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还不错,你要尝尝吗?”章时年从盒子里拿了另一颗递给他。 陈安修推开他的手,舒展下身体,“刚刚那颗是不是比较好吃?” “或许是。”章时年倾身过去,在他唇上笑道,“味道怎么样?” 陈安修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说,“还没品出滋味。” 章时年很配合地将这个吻加深,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车子外面的寒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了,但温度仍旧不算高,不过总有那些不怕冷的年轻情侣在街道上偎依行走,间或还有奔跑追逐的笑闹声,在他们都没太注意的路边停车场角落里,有一辆车内的温度却渐渐升高到灼人的地步。陈安修仰躺副驾驶上,裤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裤扣已经松开,衬衫连带羊绒衫都被推到了胸口上方。章时年伏在他胸口处吸~吮,他难耐的半挺身将自己更深的送入那人口中,章时年的手顺着他腰线下滑,内裤连同裤子都被扯到了大腿处,就在章时年的手指沿着沟谷处勾划,即将没入的时候,突然有人追逐着向这边跑了过来,其中那个男孩子可能跑地急了,被路沿石绊了一脚,砰地一声撞到汽车前盖上。 他的小女朋友年纪差不多,同样十六七岁的样子,立刻返回来拉他,笑嘻嘻地说,“你走路也不留神点,撞坏了你不要紧,撞坏了人家的车怎么办,我可没钱赎你。” “就我这一下,日本车那纸糊的车板也撞不坏啊,何况人家车板看着就厚实,这是什么型号?我好像在大街上都没怎么见过。”陈安修他们之前熄了车里的灯,那个男孩子大概以为车里没人,撞了车不走,还不慌不忙地围着车打量起来了,经过驾驶室的时候,还趴在窗玻璃上往里看了看。 陈安修在砰地那一声的时候,就醒过神来了,可章时年就压在他身上,他什么都没法做,这会他当然知道车外的人什么都看不到,但以两人现在的姿势,他总有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的羞耻感。 章时年的动作还在继续,陈安修瑟缩着身体瞪他,可是效果并不大,他抬脚试图去踢人,但略显狭窄的空间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动作,反而有一只本就松开的鞋因为他这动作滑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这一声并不大,但对陈安修来言,就像天外惊雷,他僵在副驾驶上,任凭章时年怎么揉搓,他一动也不敢动了,可他的柔顺并没有换来章时年的放过,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外面的人还没走,他咬牙忍耐,但再好的忍耐力,在章时年抽掉他裤腿,把他的一条腿抬起来,又将那熟悉的灼热顶在他后面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 但这时就听外面那个还没走远的男孩子说,“好像有什么声响,你听到了吗?” 就是这一停顿,有粗长的东西狠狠地插`了进来, 女孩子伸手将因好奇心重又试图折返的男友拖走,“听到什么啊,没听到,走吧,你再围着转下去,人家还以为你是偷车的呢,走了,走了。好像下雪了,刚才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我脸上了,真的是雪,真的下雪了。” 随着这女孩子的惊呼,马路上不少人也停下了脚步,不多会就更多的人欢呼,“真的下雪了。”“这场雪终于下来了。” 而这些声音都已经落不到陈安修的耳朵里了,他接受着体内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撞击,随着身上人的节奏起起伏伏,到口的声音都化成了无边的呻````吟和喘息。 当这场突如其来的运动终于停止,章时年帮着陈安修将衣服重新打理好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过后的事情了,雨刷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陈安修觉得自己大概疯了,竟然和章时年在路边停车场就做了,还差点被人围观,他早在章时年将车往角落里开的时候就该警醒的,真是一着不慎。他晚上喝了点酒,又被人翻来覆去地煎了两遍,这会胃里就有点难受,特别是闻到车里这没消散的味道,“我下去走走。” 章时年拿了围巾给他,两人一同下去,北方城市的夜里快十一点,即便是再热闹的节日,此刻也渐渐平息了,这边又是商业区,很多店铺陆续已经熄了灯,为数不多还没关门的也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他们没打算走远,就在停车场附近逛了逛,经过一处花店,里面难得还是灯火透明的,里面的个店员正坐在橱窗里侧看雪吃夜宵,可能今天生意不错,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吟吟的,边吃饭边在说笑。 “我们过去看看。”这是章时年提议的。 陈安修知道他想做什么,“不用了,餐厅里不是送了三只玫瑰吗?买多了浪费。” “走吧。”章时年不顾他的反对,执意将人拖了过去。 门上挂着海螺的风铃,他们一推门,站在柜台那里正在吃米线的年轻女人习惯就说,“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她说话的同时抬起头来,一看进来的是两个牵着手的男人,还是两个相貌不俗的男人,这样的节日,这样的姿势,她想不明白都不行。 显然店里其他的女孩子也是明白的,纷纷停止了笑闹,拿眼偷偷打量他们。 “我们想买束花。” 老板娘将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在这里开了四五年花店了,还是头次见两个男人牵手进来买花,还是在情人节的当口,哎同性情侣平时好像是没有普通情侣那么光明正大,“红玫瑰剩下不多了,就这二十来枝了,其他玫瑰还有一些,你们想要的话,可以便宜点。” 陈安修扫了一眼那些已经半开的红玫瑰,伸手一指花架子旁边的矮向日葵说,“就要二十枝这个吧。”他记得这花没有花粉的。 老板娘没想到他们情人节专程来花店不买玫瑰,稍微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说,“好的,马上给你们包起来。”她让人去包花,又报了价格给他们。 “章先生,付钱。”陈安修说的理所当然。 章时年也明显极为习惯,边掏钱夹边问,“不要点其他的?”他用眼神示意放玫瑰的地方。 陈安修相当臭屁地说,“想当年咱也是玫瑰年年收的人,早就不稀罕了。” 在这一年的情人节还有一小时就要结束的时候,陈安修收到了这辈子第一束情人节的鲜花。两人抱着花从花店里出来,雪已经下大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两人的肩上,快到停车场的时候,章时年先去拿车,陈安修站在路边等他,他装作不经意地将脑袋埋在花束里闻了闻,莫名的好像真有点甜味,怪不得那么多人宁愿情人节多花冤枉钱,也要在今天买礼物,是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两个爸爸在路上耽误功夫,吨吨和冒冒却早早顺利到家了。耿涛将两人安置好,和吨吨确定完没事,就回隔壁去了,因为两个爸爸没回来,他们也没睡意,在炕上闹到快十一点都没睡。听到门响的时候,吨吨以为是爸爸们回来了,趴到窗子边上朝外看了看,发现进门的不是爸爸,是同样出去玩的小叔,“小叔叔,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市区住下了呢。” 彬彬答应一声,拍拍羽绒服上落的一点雪跑进来,“我和朋友出去玩了,你们两个怎么也睡?你爸爸他们还没回来吗?”都结了婚的人了,竟然还凑热闹过情人节。 “快了,刚打电话说是在路上了。小叔叔,你是不是喝酒了?”彬彬离着近了,吨吨在他身上闻到一股酒味。 “我就喝了一点,没多喝,你别和你爸爸说。” 吨吨看他的样子好像喝了不是一点,眼睛都红了,“那你快去洗澡吧,要不然我爸爸肯定能闻着味。你身上酒味很大。” 彬彬抬起手来闻闻自己的袖子,好像味道是挺大的,“那我去洗澡了,你们洗了吗?” “我洗了,天很冷,不给冒冒洗了,待会我打盆水给冒冒洗洗脚就行。” 冒冒一听哥哥要给他洗脚,自己就把胖脚丫子伸过来了,“得得啊。”吨吨在上面拍一下,“待会,我先去打水,不等爸爸了,我们先睡吧。”一直说快了,快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第一通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爸爸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气都喘不匀了。 彬彬进自己的屋去换睡衣准备去洗澡,吨吨去浴室里打了盆温水,又把冒冒的专属小凳子搬过来,冒冒外面的棉衣棉裤上炕的时候已经脱了,现在只穿着贴身的内衣裤,吨吨将他抱下来放在小凳子上,帮着脱掉袜子,挽挽裤脚。 冒冒的脚一落到水里,就踩着水花使劲扑腾,吨吨将袜子丢到一边的椅子上,逮住他的一只胖脚丫,“别扑腾了,你看你把水都扑腾到外面去了。” “外面啊。”他指指盆子四周的水,他很知道。 “是啊,外面,你把水都扑腾到外面去了,就没水洗你的臭脚了。”吨吨握住他的脚丫子先给洗洗脚趾。 “不啊。”冒冒知道臭不好,但其他的他也不太会表述,他就抬着脚丫子给哥哥看,示意不臭。吨吨张嘴作势要给他咬掉脚趾头,惹地他哈哈笑。 还算顺利洗完脚,吨吨将人擦干净放回炕上,“我去倒掉水,你乖乖的,不要到处走。掉下来磕着头。我回来咱们就睡觉。” “恩。” 吨吨见他答应的好好的,就端着水盆出去了,他到浴室里倒了水,又拿了个拖把过来,他还没卧室门口呢,就听冒冒在屋里喊,“得得,得得。”声音有点闷,好像被什么捂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吨吨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抓着拖把就往卧室跑。 跑到屋里一看,他乐了,冒冒仍旧在炕上坐着,但和刚才不同的是,冒冒下半身的两件小裤裤都脱下来了,光溜溜的,他自己正在奋力脱小内衣,但两只手没出来,衣服卡在脖子那里,脑袋也被衣服兜住了,“大冒冒,你长本事了,还会自己脱衣服了。” 冒冒一听哥哥来了,自己挣脱不出来,就朝着哥哥的声音爬过去,“得得,得得。” 吨吨怕他看不到路掉下来,上前接着,先扶着他的胳膊拿出来,又将衣服从脑袋那里撸下来。 衣服顺利脱干净,冒冒轻松了,张着手往哥哥怀里钻,“得得啊。” 吨吨抱着拍拍他的屁股,“谁让你睡觉脱这么干净的?胖乎乎的,和个大肉丸子一样。” 有冒冒粘着他,吨吨将地上的水胡乱拖了两下,又将拖把放到外面,拉开院子里的灯,之后就回来抱着冒冒钻被窝睡觉了。 陈安修和章时年回来的时候,家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了,之前没做清理,只简单擦了擦,陈安修回家去看了吨吨冒冒,见两个孩子睡地好好的,又推推彬彬的门也关上了,他转头进了浴室,洗澡的时候,热气一冲,他感觉有点头晕,胃里也翻腾的难受,他就没在里面多待。 章时年进卧室换衣服,见他进去没多大会头发还没湿就出来了,脸色还不好看,“怎么了?” 陈安修趴在他肩上,明显没什么精神头,“头晕,胃里难受。” 章时年大概知道是今晚喝酒的原因了,“我去做点东西给你吃。” “你会做什么?” “熬点粥总还可以。” 陈安修看看墙上的时钟,还有三分钟就凌晨十二点了,“没胃口,不吃了,睡着了就没事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咱们早点睡吧。” “很快就好了,你回屋躺一下,做好了我喊你。” 陈安修见他执意坚持了,就说,“我跟着你一起去,要不然我怕你把锅子熬糊了。” 章时年笑笑,拿件厚睡袍将人裹住,带着一起进了厨房,外面的风已经停了,棉絮般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屋顶,窗台,院子里。白日的喧嚣已经睡去,现下四周一片静谧,这样的雪夜,秋里镇的人早早就已经歇下,也就陈安修家,厨房里到这个点仍旧有昏黄的灯光和渐渐升腾起的水汽。 彬彬睡之前知道陈安修没回来,睡地就不是很踏实,只睡了一小觉就从梦中惊醒,醒了躺在那里,也想不起具体做的是什么梦,他睡觉的时候没拉窗帘,这会就发现院子有光透进来,他爬起来看看,灯光好像是在厨房里,他摸出手机,都凌晨了谁还在厨房里,家里只有两个小孩子,他不放心地披上衣服爬起来,出门的时候顺手拎了吨吨放在屋门外面的拖把。 此时院子里已经全白了,彬彬拎着拖把悄悄靠近,厨房窗玻璃上水雾迷蒙,但里面是陈安修和章时年,他还是能认出来的,他们偎依着,好像正在喝粥,即便两人的表情看的不是很清楚,他也能感觉到流淌在两人之间的那份亲密与满足。和大街上相依相偎的那些年轻未婚情侣一样,又好像哪里不一样。好像更踏实了一点吧,他说不上来,但他知道哪些情侣花前月下浪漫完了,大概不会有太多半夜起来熬粥的。这更像是夫妻会做的事情。 “喂,你碗里最后那颗枣明明说是留给我的。”陈安修突如其来的一声抗议打断彬彬的沉思。 没听到章时年说什么,但陈安修接下来的行为让彬彬开了眼,那颗枣子都进到章时年嘴里了,他二哥竟然好意思堵上去讨要,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执着?彬彬捂住脸,不忍看下去。二哥这行为也太丢脸了。 这一次的大雪持续到第二天中午,午饭后才看着小了点,这天下午三点,因大雪延误行程的陈建友和薛冰的飞机降落在绿岛机场上。 作者有话要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章节目录 第369章 陈建友去年在绿岛过的年,按照往年的惯例,他今年可能就不回来过年了,但家里老太太现如今的身体情况,他实在放心一下,加上之前国庆没如约回来,老太太又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多次打电话询问,这就让他更加坐不住,这不临近年底,一得假期,他就立刻赶回来了,不过因为上午绿岛雪太大无法降落,他们的飞机临时停在了郑州机场。本以为今天走不了,给家里去了电话,结果中午天气又好转了很多。 这倒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左右也就差半天的时间,人平安回来就好,但就以为这半天的时间,陈安修那边却遇到了一些事情。 家里原先说好的是陈安修带着陈天蓝去接机的,他们的车都从镇上开出来了,陈安修又接到爸爸的电话说是四叔的飞机改停郑州,他们只得中途折返回来,这样的大雪天,各家大多也没什么事情,一些关系近的亲戚,如陈天岭的爸爸叔叔,陈建国陈建军他们知道陈四叔今天要回来,都聚在陈爸爸店里喝茶等人,这会知道人不来了,也没立刻散了。 陈安修折回来的时候,带着陈天蓝推门进去打了个招呼,一屋子的叔叔伯伯都让他们进来坐,陈安修倒是无所谓了,但他知道天蓝肯定会不自在,就寻了借口带人出来了。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淘宝店正在出最后一批货,明天陈天雨的快递公司也要放假了。 偏有人就是年底了才想起买年货,所以这最后一批单子出货量还特别大,吴燕他们几个忙地脚不沾地,陈安修进去山货仓库看了一下,今天的货物搬出去,大仓库空了一大半,小仓库几乎全部都清了出来。 “安修,你让我留的那些东西,我都放在小仓库进门右边那个架子上了,都是选的最好的,你什么时候用去那边拿就行,我都和看仓库的小马说好了,不让别人动那边的东西。” “行,我看到了,吴姐,你去忙吧,我自己过去看看。”陈安修想起来说嘱咐吴燕留些东西,他准备用来送人的,他临时决定要去市区一趟,陈天蓝这两天在家里闷坏了,也主动提出想跟着下去走走。 陈安修其实要去李睿华那里,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五,再不过去就太晚了,临近年根根再上门总不是那么好看,他们也不是很亲近的的关系。 “原来是这里,我们学校好像有不少老师就住在这里。”来的时候陈安修只说要拜访一个长辈,陈天蓝也没多想,直到临近小区了,陈天蓝才好奇起来,这个小区竟然离着他们学校不远,看外观旧是旧点,房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可临近大学交通便利,向前走不到二十分钟就是海边,隔着两条马路还有个不小的公园,这里怎么看都算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段,“二哥,这里住的是什么亲戚?” “是我小舅的一个老朋友,叫李睿华。” 陈安修是意逗她,但他高估了天蓝对自己校长的熟悉程度,她听到这个名字根本没立刻反应过来,“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怎么有点耳熟呢。” 前面就是小区门口了,陈安修笑了笑,停车下去登记,两人关于名字的话题自然而然就打住了。 车子进到小区,可能还没到放假的时间,又下着雪,小区里遇到的人并不多,就一些孩子不怕冷,在雪地里追逐打闹,陈安修认出其中一个就是李睿华的孙子牛牛。小家伙父母都在北京工作,他从小在绿岛跟着爷爷奶奶。 牛牛是个胖乎乎的七岁男孩子,他之前见过陈安修,认识他,也知道他今天要来,就热情地领着他们往楼上走,“我爷爷去苏州开会去了,还没回来,我奶奶带着小阿姨去农贸市场买年货去了,说是一会就回来,我太奶在家里呢。” 李睿华家住在三楼,他们要上去也很快,可是他们上去后,牛牛在门口又是敲门又是按门铃,足足过了有十分钟了,家里仍旧没有一点动静,陈安修知道那老太太也是七十多的人了,就有点担心老人在家里出了什么意外,偏这时又听到屋里砰地一声,似乎有水杯之类的东西落到了地上,牛牛这时可能也知道出事了,敲门到最后几乎变成砸门,声音也越喊越大,这楼里住的还有两户是李睿华的同事,在家听到动静的都赶过来了,可他们也没办法,没有钥匙,防盗门一时半会也撬不开。 陈安修看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就一边让人给李睿华的妻子管又梅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他自己则跑到外面,略微观察了一下就徒手攀了上去,一楼二楼都有防盗窗还好点,二楼往上,下雪楼外面湿滑,就有点困难,不过对他来说也不算大问题,他手脚麻利地爬上去,又敲碎其中一块玻璃打开窗子跳进去。 他这一套动作前后不过五分钟左右,让陪着下来的两个人都看呆了,连问陈天蓝,“你这个哥哥做什么工作的?身手够利索的。” 说实话陈天蓝也是第一次见识陈安修的身手,她以前只知道二哥在外面当了很多年的兵,具体做什么,她还真是不清楚,“我哥哥在部队里待了很多年,很厉害的。” 她这么说,其他人多少就能理解了。 陈安修是在卧室里找到的老太太,人是朝下趴在地上的,已经昏过去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敢乱动,但他还有些基本急救知识,知道这个姿势人会呼吸不畅,就将人轻轻翻过来侧头平躺,接着他从里面打开门,又叫了救护车,在医院里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抢救,老太太总算是脱离了危险,医生说应该是突然的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具体的情况还要再做详细检查,但可能和最近持续的湿冷天气有关,这次幸亏发现及时,再要发现晚点就麻烦了,猝死的可能性都有。 管又梅对陈安修再三表示了感谢,只有陈天蓝久久没有从见到管又梅的惊讶中恢复过来,管又梅,她当然认识了,是他们环工学院的副院长,也是一位知名的环保方面的专家。另外也有小道消息说这位副院长是校长夫人。加上之前二哥说要来探望的长辈叫李睿华,她是傻子也知道这其中的关系了。 “这个是你妹妹,好像是叫天蓝,是吗?” “是我四叔家的小妹妹,叫陈天蓝。” 陈天蓝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尽管心里有些惊讶,仍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管院长好。” 管又梅推推眼镜笑了笑说,“从刚才就看着有些眼熟,果然是我的学生。”说完这些,她又转头对陈安修说,“你们两个跟着跑前跑后忙了这大半天,午饭都耽误了,待会我们一起出去吃个便饭吧?” “不用麻烦了,管姨,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奶奶还要人照顾,我们就不叨扰了。”老人还在病中,陈安修想也知道人家没有多寒暄的心情,这会老人已经送到病房,保姆也过来了。 “那等你李伯伯回来,你再来家里玩。” 陈安修答应了,和陈天蓝从医院里出来,雪已经很小了,之前他们已经接到陈爸爸的电话,说是四叔的飞机重新起飞了,不过他们这里走不开,就让天雨去接人了。 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多,兄妹两个都没吃午饭,就在外面吃了点饭才回去的。陈建友的飞机下午三点多到绿岛,不过雪天路滑,等回到镇上,已经五点过后的事情了。陈妈妈和陈三婶在家里忙活了半下午,准备了好些菜,肉菜费事早早都做好了,见他们进门又热了热,接着现炒素菜和海鲜。此外还有二爷爷那边的两个婶子在帮着摘菜切菜,李文文则在小隔间里守着炉子上的锅子,里面似乎炖的鱼。陈天岭的媳妇刘莉就在里里外外地倒水泡茶。 陈建友进门和众位兄弟打过招呼就去东屋看陈奶奶,老太太知道他今天来,从早上开始已经问了好几遍,如今见到走了一年的小儿子,就一直拉着手,但她现在有时候说话也不太利索,这会一激动,嘴唇哆嗦地更厉害,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全,陈安修看到四叔一个快五十的大男人眼眶当场就红了。 陈爸爸可能也注意到了,就和陈安修,“壮壮,你带着望望和天意出去招呼堂屋里的叔叔伯伯去,看看菜炒的差不多的话,帮着你妈和三婶把菜上了。” 陈安修知道四叔和奶奶刚见面有话要说,他们这些小辈在场是不太合适,就领着天雨和天意出来了,薛冰也趁此说要去厨房看看,就跟着一起出来了。 薛冰挽了袖子要进厨房去帮忙,陈妈妈没让她,说是厨房里油烟大,脏了干净衣裳,她就在门口那里帮着一起摘了了菜,陈妈妈再三撵她了,她就进了里屋去看冒冒和安安。两个孩子由吨吨和陈天蓝陪着在里屋的床上玩。 陈安修进屋接了刘莉拎水倒茶的工作,不多会看着菜做好不少,他们又开始撤掉茶水帮着上菜。天意去东屋喊奶奶和四叔他们过来吃饭,天雨帮着找挪凳子,搬桌子,陈安修去厨房里找酒,陈妈妈拉他到一边说,“我给小章留了几个菜,都在大锅里扣着,还热乎,他应该也快回来了,你待会给他送过去。他上了一天班也累,就别让他过来了,你叔叔伯伯他们抽烟喝酒的,一屋子的烟味酒味。”主要她也清楚章时年这人喜静。 “行,我待会给他打电话说说。” 陈安修打电话的时候,章时年已经快到镇上了,尽管陈安修说不用过来,他仍旧过来打了个招呼,不过没留下来吃饭,陈安修打包好饭菜送他出去。 “别喝酒。” “知道了。” “早点回来。” “啰嗦。” 章时年在他刚剪过的还毛刺的脑袋上撸了一把。 “……老四又不是没通知你,你自己不来,还等着我们去请你不成。”陈三叔拿着手机边往走边说话,可能因为情绪不稳,他的说话声音很高,一拉门出来,大概没想到章时年和陈安修在外面,脚步略一停顿,捂着话筒朝他们打个招呼,接着沿胡同往北边走了走。 知道他们俩在这里,这次陈三叔压低了声音,陈安修顺着风只陆陆续续听到了零碎的几句,“你来,谁还能真打你出去。”“别说那些好听的。你心里要是有咱娘,你就不会一直躲着不见人了。” 陈安修不用听也知道,对面大概是什么话,“你回吧,一会菜该凉了。待会吃完饭,我就让吨吨带着冒冒先回去。” 饭菜摆了两桌,男人们在堂屋里吃的,陈妈妈她们则带着孩子和陈奶奶一道在东屋里摆的桌子。 吃饭的中间陆续又有不少人过来玩,一直热闹到快十一点,人才渐渐地散去了,地上随处可见掉的瓜子皮和花生壳,烟灰缸也是满满的烟蒂。陈天雨帮着开开窗子通通风,陈安修刚要拿起笤帚扫扫地,陈爸爸就催他,“明天天气好咱就扫屋了,快和你四叔四婶回去吧,天不早了,回去早点洗洗早点睡。” 家里没地方住,陈四叔他们都要住到农家乐那边,房间都是早早就收拾好的,陈妈妈和陈三婶都是从家里抱的被子,又换的新被套。 陈四叔这次回来,身边还跟了一个警卫员,陈安修听四叔喊他小方,具体也不知道叫方什么,不过陈安修之前不知道有这么个人要来,就没准备房间和用品,临时和严旭商量了一下,让他暂时住到了严旭和耿涛的那个院子里。 时间不早,陈安修将人安置好就离开了,陈天蓝好几个月没见妈妈,嚷着要和妈妈一起睡,陈建友拿自己闺女没办法,拍拍她的脑袋,自己认命地搬了被子和枕头去睡另外一个房间。 陈建友这些年都在外面,一年也回不来三次两次的,陈爸爸他们也不大愿意因为家里的这点事影响他的工作,所以陈建友对家里这两年发生的事情知晓并不多,最多就知道几件大的瞒不住,就最近而言,他也只知道家里老太太身体不好和刘雪进了拘留所而已,不过今天大哥直接没来,他就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只是第一天回来,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二哥三哥一句不提,他也不好立刻就问。 没道理陈建友人能看出来的,薛冰看不出来,母女俩洗完澡上床后,薛冰就就悄悄问陈天蓝,陈天蓝知道的不算多,但她好歹是在绿岛,比起远在广州的爸妈知道的要多,就这样这样和妈妈说了。 薛冰听完了也没发表什么评论。 但陈天蓝到底是年轻,没有妈妈的那份老练镇定,就忍不住问,“妈,你说我爸爸能劝好吗?” 薛冰给她掖掖被角,“家里这些事,你爸爸也为难,他是老小,这些年又都在外面,他要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你三个伯伯是他亲哥哥,你爸爸心里放不下,他要是管太多,你伯伯他们年纪都比他大,人家还会以为他在外面官做大了,回来对着哥哥耍威风。去年你没见吗?你爸爸好歹是将人凑到一桌上,今年又这样。”一桌都凑不齐了。 “那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过年兴许能好说话点。”只能希望如此了。 转过天来就是腊月二十六了,今年虽然也有些磕磕绊绊的事情,但总算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陈妈妈就觉得这比什么都好,如今陈建友也回来了,有他陪着老太太,冒冒又粘着哥哥,她也终于能腾出点手来,准备点过年的东西,这一天天气也不是很好吧,但总算没下雪,还出来一点太阳,她就让天雨将家里沙发桌子之类的东西都抬了出来,窗帘沙发巾什么的拆了下来,准备彻底扫扫屋,也算是驱驱秽气。 建材店那边,李小乔也在仓库里打扫卫生,陈爸爸则准备做年前的最后一次盘点,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李小乔从仓库里收拾出一大堆纸箱子烂盒子,捆好了扔到建材店外面,年底了,收废品的还得来两趟,到时候顺便就卖了,就在他扔完东西要转身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一辆车过来了,还在店门前停了下来,车停稳后,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李文彩,接着是睿哲,睿哲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那兔子看着还怪眼熟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的有点太晚了。。。。。。。。

章节目录 第370章 兔子的事情一眼带过,李小乔将目光落在最后下车的人身上,他起初想当然地以为会是陈建明,心里还颇感慨地嘀咕了两句果然陈四叔的面子最大,连这位久不见的大佛都亲自登门了,结果没想到下来是陈天齐。他下车后就将车门锁了,可以想见车内确实是没人了。 李小乔这几年在陈家建材店工作,陈家的很多事情都是看在眼里的,尽管父母在家里多次叮嘱不要掺和人家的家务事,但人心总是有偏向,他又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有时候也难免压不住自己的脾气,此刻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就抬脚将已经放置好的纸盒子往墙边狠踢了好几下。那边堆放着陈爸爸这两天清扫出来的雪,还混着些煤灰,陈爸爸想着这两天将仓库收拾出来,一并将垃圾运走的,结果现在还没运,李小乔就这么一出,立时飞起的无数雪沫子就溅了当前的李文彩身上,李文彩今天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梳理整齐的小卷发,脖子上围了条橘色的长丝巾,长及膝盖的黑色羊绒大衣,脚上是双小牛皮的中跟短靴,这一身下来干净整洁自然不必说,就是价格,恐怕也不会太便宜了。可这雪沫子一上去,李文彩的外套下摆,裤子和鞋子上就跟沾了无数泥点子一样,拍都拍不下来,这一身妆扮算是毁了个大半。 他这动作这么突兀,要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也不信,但陈天齐刚问了句,“小乔,你干什么呢?” 李小乔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一甩门上的棉帘子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他进去的时候,陈爸爸正从里屋喝水出来,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门口说话,但模模糊糊也没听清楚是谁,就问了一句,“刚才在外面和谁说话呢,是不是收破烂的过来了?” “也差不多。” 陈爸爸心想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差不多,不过没等他细问,李文彩就掀开帘子进来了,在她的后面,是陈天齐领着睿哲。她一进门,李小乔扭身就钻到仓库里去了。李小乔不在,陈爸爸是个男人,又是二叔,李文彩也不好对着他衣服长衣服短的抱怨,不过还是唠叨了两句小乔的不是。 有小辈在场,陈爸爸也不想说太多,递条毛巾给她,让她自己擦擦,李文彩总算也会看点眼色,接过毛巾就打住了这个话题,又问陈四叔他们在哪里,她想带着睿哲去看看四爷爷和四奶奶。 “都在我那边,你们自己过去吧。”陈爸爸也没问陈建明为什么不来,他大概也能猜到原因,无非是丢不起这人,刘雪欠了那么多钱,陈建明要是来,肯定会被闻讯而来的人追着要钱。虽说儿媳妇欠的钱,公公婆婆没责任偿还,可乡下人才不管那么多,而且他们都是知道陈建明是镇上出去的,是在外面当官又有大本事,他们才敢放心将钱借给刘雪的。如果只是女人和孩子来,除非逼急了眼的,一般也没人会太为难女人和孩子,就是有个别的,陈建明肯定也知道他们这些亲戚不会坐视不理。 倒是天齐,陈爸爸不禁多看他一眼,陈建明尚且不能逃脱被追债,更何况作为刘雪丈夫的陈天齐,如果陈天齐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他什么都没说,可是能吗?显然是不能的,那些追债的人这么长时间一分钱没拿到,见到陈天齐,大概撕他的心都有。就是他们作为亲戚,也不好一味阻拦,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陈天齐也明白二叔看他这一眼的意思,送他妈和睿哲出门后,低声苦笑说,“二叔,你别担心,他们来过医院好几回了,都知道我确实没有钱了,家里的那点积蓄都投到刘雪她妈身上了。他们现在就是打死我也没用,另外,我今天过来,还有其他的事情。今天小涵带着苗苗要来山上玩,我想见见苗苗。” 陈爸爸知道他们离婚后大概有半年,赵小涵就再婚了,可是第二段婚姻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也就有一年吧,就再次离了,之后赵小涵就将苗苗送到溧阳老家由父母带着,直到去年要上小学才从家里接过来,天齐每年都往溧阳那边跑,可每次赵家父母都不让见孩子,“孩子不是回来上学了吗?” “小涵爸妈跟着过来了,每天上下学接送苗苗。” 该劝的话,当年陈爸爸已经说尽了,现在已然这样,他也没什么好劝的了,“你去安修那里坐坐吧,我这边打扫卫生,都是土。” 陈天齐见确实是这样,就和陈爸爸告辞,出去往陈安修的小饭馆那边走去,路上遇到不少专程上山赏雪的市民,他驻足留意看了看,没看到赵小涵和苗苗,就转身进了小饭馆。 陈安修并不在小饭馆里,但这里面的服务员都认识陈天齐,就和他打了招呼,又给他上了茶,现在上午不到十点,小饭馆刚开门不久,也没什么客人,服务员和厨师忙完手头的工作也都围在柜台那里吃瓜子闲磕牙,可能因为快过年了,也没人太过约束他们。 淘宝店那边已经歇业,山货店再出两个单子也差不多了,陈安修早早地让会计将年终的工资和红包准备好,他本想着这两天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吃顿饭,然后发了钱和年终福利就放假,但这场雪下来,倒有不少闲情逸致的市民要来山上赏雪,从昨天开始陆陆续续地就接到十来个订餐电话。其中不少还是老客户,他估摸着饭是吃不成了,但说好了仍旧是明天下午放假,正月十六回来上班。 陈天齐来没给陈安修打电话,后者也不知道他来,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办公室里和孙晓吴燕他们几个老员工开会,总结一下今年的成果,另外就是商量商量明年的计划。会议是差不多差不多十一点半的时候结束的,陈安修让其他人先去吃饭,他在二楼的窗户那里站了站,目送他们离开。他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陈天齐的,对方手里牵着一个穿红色外套的扎着高高马尾的小女孩,略落后他们一步的是赵小涵。 “见鬼了。”离婚后赵小涵对陈天齐多冷淡,他是有所耳闻的,现在竟然会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出游。不过他也没不识趣地真过去询问。 因为陈建友回来,今天陈建红和陈建敏他们都过来了,陈安修家扫屋比较乱,大家就在陈三叔家吃的饭。这都快到年底了,各家都很忙,陈建红和陈建敏也没多留,吃过午饭,大家一起陪着陈奶奶说了会话,两点多就准备走了,陈建红先走的,陈建敏这次坚决要带着彬彬回家,彬彬可能也知道自己父母都在,在舅舅家过年不太像话,这次就痛快地应了下来,但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需要收拾一下,陈妈妈就跟着来农家乐这边帮忙。薛冰陈建友也要来农家乐这边休息,大家就一起跟着过来了。路上经过建材店,睿哲愿意在二爷爷这里玩玩,陈爸爸就将他留了下来。 收拾也没费多少时间,三点稍多一点,陈建敏也开着他们的摩托三轮车走了。一家人将他们送到农家乐的路口,李文彩和薛冰还有话聊,就准备跟着进薛冰暂住的院子,陈妈妈没意思进去,在薛冰挽留的时候就找个托词,柴秋霞在李文彩挽着薛冰的手上扫了一眼,犹豫一下也说要回家看孩子,就跟着一道走了。 回家必须要经过建材店,她们看到睿哲在路边玩,身边还跟着一个稍微大点的女孩,走近了,他们看着眉眼眼熟,这一细打量不要紧,怎么看怎么像苗苗。苗苗从小就长地像陈天齐,眉眼之间比睿哲还随爸爸。说来也巧,苗苗和睿哲还同样都是三月的大生日,过完年睿哲四周岁,苗苗就叫八周岁了,她跟着妈妈离开陈家的时候四岁多点,虽然已经记点事了,但多年未见,已经不大认识陈妈妈和陈三婶她们,不过可能还有些微印象,陈妈妈她们一说,她也知道甜甜地喊人,回答说是跟着妈妈来玩的,手里又拉着睿哲让他不要往路中间跑,一看就是个礼貌细心的小姑娘。 柴秋霞给她整整脖子上的小围巾,笑说,“苗苗也长大了。以前来三奶奶家,最喜欢三奶奶给你爆的大虾了,不过吃完饭就闹着要走,怎么也留不下。” “三奶奶,我现在也最喜欢吃油爆大虾。” 她这样肯配合,柴秋霞就很高兴,“那你今晚在三奶奶家住下吧,三奶奶给你做大一大盘。” 赵小涵可能在里面听到说话了,就掀开棉帘子出来了,她是准备要下山,但既然来了秋里镇,怎么也要过来和陈爸爸打声招呼的,快要过年了,她还带了些东西过来,陈爸爸和陈三叔家都有份,另外还有箱保健品是给陈奶奶的。不过显然没亲自送过去的打算。 屋里陈天齐不在,他之前在路上被人拉去说话了。 赵小涵刚离婚那会,陈爸爸和陈三叔这两个做叔叔的放心不下,对她们母女俩颇为照顾,因为赵小涵不是本地人,离婚后又拒绝陈建明家的帮忙,她开始租住的房子还是陈三叔托人帮忙找的,陈爸爸也是有事没事的送些吃的用的过去。直到赵小涵再婚,刻意疏远了和这边的关系,后来苗苗又被送回去了江苏老家,彼此间的联系和来往才渐渐断了。 说到近况了,柴秋霞忍不住问了句,“你这年纪轻轻的,就没再找个?”赵小涵比陈天齐还小两岁,今年是叫三十四,过完年三十五,她自己是医生,保养好,现在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 “再看看吧,苗苗现在也大了,不是让我很操心。我们母女俩也挺好的。” 赵小涵的第二个结婚对象是家里给介绍的,也是她的老乡,人在绿岛一家超市里做仓库主管的工作,和赵小涵同岁,但是没结过婚,媒人当时介绍的时候,就说是人很老实本分。经过和陈天齐的离婚,赵家父母就愿意女儿找个老实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他们在老家也能放心点。但老实本分放在现在并不是一个纯然的褒义词,它伴随着另外一个词同时出现,那就是:没本事。对方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赵小涵从刚认识那人就知道了,起初也拒绝过,可那人是与陈天齐截然不同的温顺体贴,对苗苗好,各种家务也一把罩,她离婚后精神状态很不好,也渐渐起了将就一下也未尝不可的心思。她自觉条件太好的,自己离婚带个孩子也配不上,条件差点的至少心思没那么复杂,生活也可以尽快安定下来。 但事实证明,没本事的人不一定就会安心过日子,一个人很没本事了,除了外部环境的因素,他本身的性格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刚开始结婚那半年,两人彼此磨合退让,日子过地也算可以。但后来那男人的父母跟着来绿岛了,他们住在赵小涵贷款新买的房子里,对儿子娶个二婚女人还带个拖油瓶大为不满,他们总觉得自己儿子是个宝,就该在绿岛娶个有房有车的本地女孩。全然不去想本地有房有车的女孩凭什么要嫁一个无财无貌半点本事也没有的外地男人。因为公婆的到来,新婚的两人摩擦不断,之前刻意隐藏的各种矛盾也渐渐爆发出来,收入的差别,男人的那点可怜又膨胀的自尊心,公婆的有心挑拨,直到有天赵小涵回家,发现他们一家人翘着腿坐在客厅里吃着瓜果看电视,苗苗挽着袖子在厨房里洗碗,她没再犹豫,坚决将那家人彻底从她的房子里赶了出去。 这中间的曲折不是外人能了解的,第二次的离婚距今也有两年多了,她再婚的心思也淡了。经过第二次婚姻的失败,父母那边也不再逼她,反而是从老家赶来帮她带孩子,如今一家四口住在一起也算和乐。 柴秋霞不理解她的心思,又劝道,“将来苗苗总是要结婚的,你自己也该留意个。” 陈妈妈没说什么,主要是她和赵小涵并没有那么贴心贴肺,有些话她说不出来。 以前赵小涵在陈家的时候,因为陈奶奶住在陈三叔家,她每次过来大多就是柴秋霞招待,柴秋霞的性子又比陈妈妈要温和好相处,赵小涵自然而然就和柴秋霞更亲近些。 虽然现在赵小涵和陈天齐离婚了,但是柴秋霞作为一个长辈说这些体己话,倒也合宜,没什么过分的地方,但她接下来的话,让陈妈妈着实唬了一跳,她竟然说,“你看你现在也单着,天齐这也要离婚了,好歹你们也是自己谈的,头几年没刘雪的时候也过得很好,现在苗苗也大了,你就没想着再给天齐个机会?我看苗苗和睿哲也处的不错。” 陈妈妈心想要糟,赵小涵当初要是能忍得下去,哪里会一口咬死离婚,没道理陈天齐和刘雪过了三四年了,她心大到再来复婚。 果然就听赵小涵立刻就拒绝说,“不了,三婶,我没这意思。” 柴秋霞还想再劝什么,陈妈妈从旁拉她一把,插话说,“你现在过得好,我们就都放心了,以后有空了领着苗苗常来玩,天意现在结婚了,他的对象文文性子也好相处,她这会在家里带孩子不得空,下次你再来的时候介绍给你们认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应该处得来。” 赵小涵自然是答应着,又顺着陈妈妈的话问了些天雨有对象了吗?听陈妈妈回说后还没有,她又说天雨有担当能赚钱,将来不愁找个好姑娘之类的话。 他们说话的时候,吨吨背着刚睡醒的冒冒进来了,冒冒可能是还没睡够,就趴在哥哥背上软乎乎的也不爱说话,陈妈妈将他抱下来,放在怀里拍了拍,指着赵小涵说这是姨姨,冒冒含含糊糊喊了声,接着眯缝起眼又想睡。 赵小涵这是第一次见冒冒,见他白白胖胖的实在惹人爱,就握着他的小手摇摇,“冒冒,冒冒还没醒吗?” 陈妈妈看旁边桌上放着个玩偶兔子,也顺手拿过来放到冒冒怀里哄他说,“你看小兔兔都不睡了,冒冒再睡,小兔兔就不和你玩了。咱起来抱着小兔兔走走吧?”奶奶这样说,冒冒就睁开眼睛看了看,看那样子还是不怎么想动,陈妈妈将他的脚放在地上,他靠在奶奶怀里站了会,大家又拿别的东西逗他,他才慢慢地来了精神。在屋里蹦跶这里,蹦跶这里。过会他听到街上有小孩子的说话声,他就往外跑,也要跟着出去玩。 “吨吨,你跟着他点,顺便看看苗苗和睿哲,他们都在外面。” 苗苗走的时候,吨吨还不到十岁,这些年没见过,吨吨也不大记得苗苗的长相了,但苗苗是谁,他还是知道的,不过他和冒冒刚刚过来的时候在门口没见到什么人,他们出去后在门口站了会,苗苗领着睿哲就回来了,原来姐弟两个去附近的小摊子上买虾片去了。白色蓬蓬的虾片,苗苗买了一大袋子,她在手里拎着,一边自己吃,一边不忘抓一把给睿哲,“我回去让我妈妈分开,给你留一半。一下子买太多吃吃就软了,到时候不好吃还浪费钱。我爸爸今天还给我买了别的东西,你爸爸妈妈呢,他们什么时候来接你?” “奶奶和爸爸来接我。”小姐姐对他轻声细语的,睿哲这次也很听话。可是当他看到冒冒,又看到冒冒抱着他的兔子又揉又搓的时候,他不高兴了,呼呼地跑过来,伸手就抓,“你为什么抱着我的兔子?” 可冒冒哪里是那么好惹的,他抢别人的东西尚且理直气壮,更何况他认定的自己的东西,岂肯容易让给别人,他双手紧紧抓住,还大喊一声,“我的。”别人抢他的东西,他知道生气。就是奶声奶气的,没多少威慑力就是了。 睿哲当然也不怕他,就继续抢,中途冒冒可能手滑了没抓牢,被睿哲一把抢了过去,可是睿哲自己用力太过,兔子是抢过来了,他自己蹬蹬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就是吨吨和苗苗还没说完一句话的功夫发生的事情。吨吨赶紧过去抱睿哲起来,但冒冒也极会看时机,趁着哥哥抱睿哲的时候,他上前两步,忽地一把又把兔子夺过来了。睿哲伸着手要去抢,吨吨怕他们真的打起来,就拦着睿哲说,“那确实是冒冒的兔子。”大爸爸曾经为了教冒冒认颜色,还给这些兔子换过不同颜色的领结,这就和市面上的不太一样,“你要是也喜欢,我领着你回家再给你拿一只吧。家里还有很多呢。” “那就是我的,我今天带着来的。”睿哲委屈坏了,他觉得是吨吨是冒冒的哥哥,所以联合冒冒来抢他的兔子。他扁着嘴,泪珠子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的。 苗苗也站在一旁帮话说,“那兔子真的是睿哲的,我今天看他抱着了。” 吨吨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睿哲这样也有点不忍心,就放开他,过去想劝劝冒冒。就在这时,陈天齐回来了,睿哲一见到人就朝着他跑过去,“爸爸,爸爸……” 陈天齐弯腰抱住他,问他怎么了,睿哲就抽抽搭搭地说冒冒抢的兔子。 在场没人注意到,有一个人看到这一幕,完全变了脸色,那就是苗苗。 可能知道爸爸来了,有撑腰的人了,睿哲告完状又很快跑过来想继续抢兔子,意外就是这时发生的,睿哲还没挨近冒冒,苗苗突然出手,狠狠地推睿哲一把,“你个讨厌鬼,和你妈妈一样讨厌。”睿哲没有防备,被苗苗一把推到了墙边,这一切发生的太迅速,即便吨吨反应算快了,也只伸手勾了一下睿哲的衣角。睿哲的脑袋直直撞到了墙上,又像个被摔坏的布娃娃一样,软软地落到积雪里,他并没有立刻失去意识,可能不明白刚才还对他那么好的小姐姐为什么推他,他自己撑着胳膊想爬起来,气息微弱地对着苗苗喊了声,“姐姐……” 他力气不足爬到一半又摔了回去,头上有血流了下来,苗苗已经被吓呆了,陈天齐离着还有段距离,他发疯一样拔腿就往这边跑。但第一声尖叫声不是他发出的,是转弯过来的李文彩,她看到了摔在了墙边的睿哲,看到了吨吨还没收回来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给睿哲。

章节目录 第371章 薛冰和李文彩是一道过来的,她甚至还比李文彩略靠前一步,但她同样没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仅仅是光看眼前这一幕的话,似乎太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吨吨蹲着半起身一只手护着冒冒,另一手是朝着睿哲摔倒的方向伸出去的,而冒冒呢,双手紧紧攥着自己怀里的玩偶,一副怕被别人抢走的样子。 “大嫂,你冷静点,咱先去看看睿哲,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别为难孩子。”薛冰的劝说并没有成功传到李文彩的耳朵里,当她看到睿哲摔在墙边满头是血的样子,她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甩开薛冰的手,发疯一样冲过去。 “大嫂。”薛冰紧跟着追过来。 这边陈天齐已经跑过来并开始做一些简单的处理,吨吨起初的注意力都放在睿哲身上,这会随着身后动静的加大,也注意到了来人,他转过身去,见是李文彩,而且李文彩满脸恨意地盯着他,他愣了一下,眉头缓缓地皱了起来。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躲避,只是伸手将身边的冒冒推到了身后。冒冒不明情况,还探头出来四处张望,又被哥哥推了回去。 李文彩过来地并不是很快,她的腿上有旧伤,虽然差不多痊愈,但她这样的年纪了,想短时间内完好如初也不太可能,薛冰几次追上她,又几次被她甩,她力气大地惊人,最后一次更是直接将薛冰推到了地上,薛冰的鞋跟不算高但是细,她摔倒之后可能崴到脚了,试了两次没爬起来,李文彩就已经跑到吨吨身边了。 吨吨就站在那里没动,薛冰迎着看过去,这一刻她发现她一点都看不透这个十三岁的孩子,他的眼神那么冷静,在他的眼睛里找不到半点惧怕,他也不做任何解释,就那么笔直的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要做什么决定。到底是什么样的决定,她不知道,但她有种感觉,如果李文彩这一巴掌下去,在吨吨这里,和陈建明家的关系可能就真的断了,这个心性冷清的孩子,他绝对做得出来。他和安修真的不一样。 李文彩的巴掌已经抬起来了,甚至是已经挥下来了,但最终竟然没落到吨吨脸上,薛冰的拉扯虽然没能成功阻止她,但也拉回她几分神智,她太清楚这一巴掌下去的后果了,老二家绝对要和她翻脸,况且这也确实是个孩子,她推搡着吨吨的肩膀,“你怎么这么狠,睿哲他才多大。他要是有个好歹,我和你爸爸没完。” 事情发生的地方离着建材店门口有段距离,这边的动静,陈妈妈他们在屋里也没听到,不过孩子们在外面玩,他们终究不是很放心,这会陈妈妈惦记着出来看看,正把李文彩最后的动作看在眼里,她想也不想地冲过去,照李文彩胸口就锤了一拳,“我们家孩子怎么着你了,用得着你在大街上推推搡搡的?他有什么错,他爷爷奶奶也没死呢,哪里轮得到你?” 这时薛冰也过来了,她的右脚真的崴到了,走路就有点慢,她过来将人拉开,“大嫂,二嫂,你们先别吵了,咱们先看看睿哲的伤势。” 陈妈妈这才注意到蹲在墙边的陈天齐,还有被陈天齐遮挡住的睿哲的身形。她一探头看到睿哲头上的血,也吓了一跳。暂时也顾不上问吨吨的事情了,赶紧问天齐,“睿哲这是怎么了?” 陈天齐已经给睿哲做完简单的清理,但他现在也没空没说些,抱起睿哲说,“二婶,我先去趟卫生室。”路过还呆在原地不出声的苗苗,他的眼中很快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转头和李文彩说了句,“妈,你看看苗苗,这事和吨吨没关系,别吵了。” “苗苗?”李文彩到这会了,才认出站在旁边的小女孩是自己的孙女,她都没大半年没见苗苗了,一时竟然没认出来。但她这会也顾不上苗苗,又追上去拉着陈天齐问,“睿哲没事吧?” “暂时看问题不大,我先带他去卫生室洗洗伤口。” 李文彩还想再问,陈天齐已经抱着睿哲快步走了。 赵小涵和陈三婶是随后出来的,他们见陈妈妈出去这一会没回转,就跟着出来看看,另外赵小涵也有意思喊苗苗回来准备下山了,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结果她就出来就见到苗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都直了,她喊了一声苗苗,没人应答,她跑过去将人一把将人抱住,“苗苗,你这是怎么了?”苗苗就像是被吓一跳,冷冷地打了寒颤,手上勾着的虾片袋子掉到地上,雪白的虾片顷刻间洒了一地。 苗苗看到地上的虾片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啊”地尖叫一声,拿脚将地上的虾片踢地到处是。 赵小涵也被女儿激烈而暴躁的反应吓到了,“苗苗,你这是怎么了,你和妈妈说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李文彩即将随着陈天齐远去的步子也因为苗苗这声尖叫停了下来,“苗苗这又是怎么了?”她心里惦记着睿哲的伤势,说话的时候语气就带上了两分焦躁和不耐烦。 赵小涵还不知道睿哲的事情,这时见李文彩的态度,也不愿意搭理她,就装作没听见,继续低头安抚苗苗的情绪。 当时在场的就那么几个人,问冒冒是不可能了,陈妈妈就小声问吨吨到底是怎么回事,吨吨就这样这样和奶奶说了。 其他人也不耳聋,这会就都知道了怎么回事。赵小涵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知道自己闺女闯了祸,有心想教训一顿,但想到闺女这些年受的苦,她自己的眼泪先下来了。苗苗从小就和爸爸很亲,她记得他和陈天齐准备离婚那会,她试探苗苗,苗苗总是说爸爸妈妈都要,实在逼急了说只能选一个,苗苗还说要爸爸。她再婚后,开始那人对苗苗也是好的,但苗苗从来不领情,一直嚷嚷着要回去找她自己的爸爸,甚至有一天自己从幼儿园跑了,跑回了他们原先的那个家,就坐在门口等她爸爸回来,然后遇到了抱着孩子回来的刘雪,还有陈天齐。她接到电话去将苗苗接了回来,路上苗苗就抱着她大哭,说她爸爸也不要她了,以前来家里吵架的坏阿姨住到妈妈的房间里了。她不愿意对孩子提刘雪和陈天齐的那些龌龊事,但苗苗的外公外婆对这个陈天齐深恶痛绝,言谈之间在孩子面前就露了不少话,孩子如今渐渐长大,也懂了很多事,她对自己爸爸感情复杂,但对抢走他爸爸的刘雪和那个不认识的弟弟却是全然的厌恶。 那天赵小涵想带苗苗去卫生室看睿哲的,但是苗苗一听睿哲的名字就发疯一样地尖叫,妈妈放开她,她就吓地打哆嗦,最后赵小涵无奈,只得和李文彩说,她先带苗苗回去,有事给她打电话,这件事她会负责。苗苗直到走的时候都没缓过劲来,但睿哲的伤势看着明显更严重,大家也就没太注意。 陈天齐借了卫生室的东西,亲自给睿哲做的清洗和包扎,他是胸外科的医生,即便不是专职做这个的,也比乡镇卫生室的大夫做地要好些,况且这个是他儿子。睿哲中间清醒了一会,问他,他只会说头很疼,其他的再问,他就不太会表达了,中午吃的饭也都吐了出来。 镇上医疗条件还是相对落后些,陈爸爸和陈四叔取了车,准备将他们送了到了市区的医院。李文彩自从知道苗苗推的睿哲后,她就不说话了,她的亲孙女将她的亲孙子推了,她能怪哪个? 上车之前睿哲看到冒冒,还盯着他怀里那只兔子看,已经知道事情全过程的安修附在冒冒耳边说了几句,冒冒这次还算听话,颠颠跑过去将兔子往睿哲怀里一放,“给你。”睿哲伸手抱住了。 这天陈安修没跟着下去,他晚上在家里吃的饭,听妈妈讲起下午的后续了,回来问吨吨,“你大奶奶真没打你?” “没打。就是推了两下,被我奶奶看到了。”他倒是希望打了,来个一了百了,“爸爸,她真打了我,你会和他们家翻脸吗?” “爸爸肯定站你这边。”其实现在也和翻脸差不多了,现在两家基本也没什么联系了,如果这次不是四叔回来,爸爸恐怕都不会让李文彩他们进门。将近六十年的兄弟感情,中间虽说磕磕绊绊的,但也很难说经过一件事两件事就将这份兄弟感情消磨干净,感情就是一点点的磨,一点点的磨,慢慢的就剩不下什么了。 但不管怎么说,睿哲这次在家门口受了伤,又住了院,现在情况不明,第三天陈妈妈他们惦记着要去医院看看,陈安修开车将妈妈和两个婶子送下去。他也跟着进去看了看,睿哲还在睡,李文彩就坐在病床边上陪着,只有两天不见,她就像老了五岁一样,头发大片的花白。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哭,陈安修从她的哭声中听出,苗苗好像也来医院了,她的精神受了刺激,白天晚上的不睡觉,不吃饭也不说话,昨天赵小涵带着来了医院。 陈安修顺着李文彩说的地址找到苗苗的病房所在楼层,远远地看到了赵小涵从一个病房里走了出来,脸色很不好,他刚要过去问问,就见病房里又走出一个人,看穿戴应该是这里的医生,接近一米八的个头,肤色白净,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人看着有二十七八的样子,陈安修听他喊赵小涵师姐,又说让她不要太担心,他问过了,孩子只是一时受了惊吓,并不严重,做做心理疏导会慢慢好的。后面他的声音低下去,陈安修就听不到他说什么了,但看到赵小涵趴在他肩上似乎哭了出来。那人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赵小涵的肩膀。 他站的地方离护士站不远,此时就听护士站就两个小护士小声议论说,“那不是儿科的霍医生和骨科的赵医生吗?听说霍医生一直喜欢赵医生,这次好像有点戏了。” 另一个人说,“不是吧,霍医生好像今年还不到三十呢。赵医生孩子都八,九岁了。他们相差得有四五岁吧?” “四五岁怎么了,他们一个大学的,在学校里的时候就认识,听说赵医生第一次离婚的时候,霍医生就追求过赵医生,不过被赵医生拒绝了,你看现在霍医生的老婆也去世了,赵医生也单身了,怎么就不能试着在一起?现在赵医生的女儿住院了,虽然说不好诅咒孩子吧,但赵医生现在正是最脆弱,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说不定正是霍医生的机会呢。” “说起霍医生的那个老婆,好像一开始就有病吧,不知道霍医生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找那么个人,结婚好像没一年,人就没了吧?” “我倒是听人说过那人是霍医生的青梅竹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之后有人过来,那两个护士就自动停住了嘴,接下里的事情陈安修就不知道了,他又看看赵小涵,见那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是他就能掺和进去的,就悄悄地退了出来。 病房里人多,陈安修回去的时候也没和人说起这事,不过临走的时候,他又见到了那个霍医生,那人自我介绍说霍敬亭,他正是这次睿哲的主治医生,他是过来巡视病房的,他看起来很喜欢孩子,对孩子们说话语气很温和,睿哲病房里的其他两个孩子都喊他霍叔叔,孩子们同他讲话,态度也是自然而亲近的。 不过当他知道他们是陈天齐的亲戚的时候,态度就冷淡很多,并没有同和他们多说话。但检查睿哲的伤势仍旧是仔细的,还亲切地问睿哲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好吃的。 到家的时候,陈安修和陈妈妈说起这事,陈妈妈就说,“合该睿哲欠苗苗个爸爸吧。” 大概又过了差不多一年,就在苗苗三年级寒假的时候,赵小涵和霍敬亭结了婚,他们没举行盛大的婚礼,只是请同事和朋友一起吃个了便饭,之后一家人去了欧洲旅行。他们没给陈爸爸他们发请柬,不过结婚后过来走了趟,带了些糖和点心过来。其后赵小涵和陈家也偶有来往,但并不是很密切。 绿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刻意联系了,经常遇到的可能性也不大,陈安修离开绿岛之前,又见到过苗苗两次,一次是他开车经过大润发的时候,见霍敬亭带着苗苗在路边小店里买炒面。那天下着雨,他们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霍敬亭一手托着苗苗,另一手里拎着两份炒面,苗苗则趴在他背上撑着伞,两人有说有笑的从他车子旁边经过,他隐约听见苗苗在嫌弃肉丝炒面的肉很少,霍敬亭答应回家给她炒个鸡蛋拌进去。另一次是一个著名的爱尔兰舞蹈团来绿岛巡演的时候,他和章时年带着吨吨去看,正好遇到了赵小涵和霍敬亭也带着苗苗去,据说苗苗也在学舞蹈。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陈天齐永远地成为赵小涵的历史了。 当然这一刻陈安修是没有预知能力的,昨天山货和小饭馆已经彻底放假,今天配送中心送完年前最后一次蔬菜,年初二之前也要停工了,家里的事情料理清楚,他们明天就要去北京了。订的腊月二十九的火车票,季君毅跟着一道走。他本来以为今年发生这多事,季君毅会留在绿岛处理后续的,哪知道人家要照常回去过年。 在哪里过年,其实陈安修都无所谓,不过一想到要面对章家那位老爷子,他就觉得胃疼。 作者有话要说:赵小涵彻底过去了。

章节目录 第372章 胃疼不胃疼的,这个年总是要过的,不过在陈安修离开之前,陈天晴先回来了,她是腊月二十八下午的火车,不到五点抵达绿岛,陈安修和陈天雨都有事走不开,章时年让耿涛是火车站接的人,之后去章时年的公司坐了会。下班后两人一道走的。 章时年并没有与人闲聊的嗜好,上下班的路上一般都是闭目养神或者思考些事情,耿涛跟随他多年,深知他的习惯,没有特殊情况也并不打扰。陈天晴临时去了趟卫生间,到停车场的时候,章时年已经上车了,没有陈安修在场,她和章时年也不太亲近,就自动坐了副驾驶。 这次章时年倒也没一路沉默,他问了些陈天晴工作的事情。这是个合适的切入点,他要是关心私生活,陈天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说近了感觉不对,刻意疏远了又不合适。谈谈工作就相对容易多了,她是做金融这一块的,这虽然不是章时年的专业领域,可也有绝对的发言权,而且他视野宽广,思路清晰。陈天晴开始是没话找话,只想着千万不要冷场,但到后来竟也慢慢认真起来。两人大概聊了有半个多小时,直到陈安修的电话打过来。他是打给章时年的,不过先和陈天晴说的话,问路上冷吗?又说山上现在又开始飘小雪花了,让他们路上慢点,不要着急。 他这么说,陈天晴特意留心了下窗外,不知道是雪太小,还是市区这边根本就没下,她瞅了半天,也没看到有雪花,“……市区这边好像还没下大,应该不要紧……我知道了,大哥,待会就回去了。”因为是章时年的手机,她也没打算聊太久,简单地说了几句就将手机还了回去。 之后就是那两人的时间,陈天晴也没太留意听,偶尔的捕捉到两句,似乎也没有固定的话题,都是些很随意的闲聊,而且好像大哥的话比较多,章时年大多是在回应,她没好意思专程回头去看章时年的表情,但声音听着是惬意而放松的,完全没有面对旁人时那种疏离感。 “大哥话还真是多,这都马上就到家了还说个不停。”陈天晴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的哥哥,但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另一个无比聒噪的人,那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她的手机号码,隔三差五地就给她打电话。她有时候不想接,但不妨碍那人经常打,每次还都有各种理由,有时候她不想说话,那人自己就能讲半个小时。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四五个月,她竟然有些被强迫地习惯了。今天不知道怎么知道她要回家的,掐着点的在门口堵着,说自己要去火车站接人,顺便送她一程。大概怕她不同意,直接将她的行李箱抢了过去拖着。她这辈子都没遇到过那么厚脸皮又无赖的人。 车子进到郊区,街上的路灯少了些,陈天晴换个姿势,发现外面真的下雪了,昏黄路灯的映照下那些洋洋洒洒的雪花就很清楚了,她的手伸到随身的包里想摸手机,没摸到装在暗袋里的手机之前,她先摸到了一个保温盒,因为一直在包里放着,表面还有微热的温度,她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一整盒的南瓜饼,是临上车之前,邵中则塞到她包里的,那人做事好像从来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她是喜欢吃南瓜饼,但是这一盒的手艺实在不怎样,一点都不软糯不说,还大小不一,奇形怪状。之所以还能称作南瓜饼,是因为真的是南瓜做的,有两个里面,她吃到了没剥干净的南瓜皮。 难得今天的电话没追过来,不过等到拿出手机的时候,陈天晴抿着嘴唇笑了,没电了,怪不得这么安静。 现在是腊月二十八的晚上了,还有两天就是新年,他们的车子一路上过来,不时地就能听到鞭炮声,还有放烟花的,到镇上的时候,这声响就更明显了。 真的要过年了,每次回到家,陈天晴才有要过年的清晰感觉,陈爸爸大概知道他们这会就要来了,已经在胡同口的路灯下等着了,看到他们的车子后,就大步地迎了过来。 “爸爸。”耿涛停车后,陈天晴打开车门跑下去,章时年也跟着下来了。 陈爸爸并不是个善于对儿女表达感情的父亲,尽管一早就在这里等人,但真见到人也没说太多感性的话,只接过闺女的包,问路上冷吗?坐车还顺利吗?又招呼章时年快回屋,说是饭都做好了,外面冷。 陈安修他们订的是上午十点多的车票,早上就要到市区和老爷子他们会合,明天就不过来道别,恰好今晚陈天晴回来,大家就一起在家里吃了团圆饭。 不过陈奶奶不在,她跟着陈建友一家到陈三叔那边去了。陈建友每次回来,家里的客人络绎不绝,各种好话也和不要钱一样往陈奶奶面前送,她心里一高兴,精神也跟着好转很多,有时候陈建友扶着她,她也愿意到离家近的各处亲戚家里坐坐。儿子衣锦荣归,做为母亲,她的脸上也十分有光彩。刘雪的事情还没人告诉她,之前由于天雨横插一杠子,各家亲戚的钱基本都拿出来了。大过年的,他们也颇为避讳地都没在老太太跟前提这茬,反而因为对天雨心存感激,面上较之往年更和气些。陈奶奶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一心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新年和儿子荣归全家团圆的喜悦中。 陈天雨是等大家动了筷子才进门的,他今天去林家岛给姥姥姥爷和两个舅舅家送年货去了,之前打过电话回来说,今天下雪,老人不让走,他准备在那边歇一宿了,没想到临时又回来了,“查了明天的天气,明天有大雪,下了大雪,路上就更难走了。”同样是走山路,去林家岛的路要比他们这边还崎岖些,拐弯也多。如果真大雪封了路,就只能从海上坐船绕过来,更麻烦。 陈妈妈让他去洗手,又多拿了一副碗筷过来。但他是在林家岛那边吃了不少东西回来的,这会也不饿,就挤到陈安修和冒冒中间坐着,抢了陈安修喂饭的活。 其实冒冒现在已经很会自己吃了,不过有些菜他叉不起来或者站起来也够不到,大人就是帮着夹夹菜,另外就是哄着多吃点他不太热衷的蔬菜。 冒冒不管怎么爱吃,比起大人来,胃口还是要小多了,所以他们叔侄俩早早吃完,就到边上玩去了,一旁的沙发上丢着两只冒冒下午抱着玩过的兔子。陈天雨现在一看到这个,就想起他之前做的那点破事。他也去医院里看过睿哲,当然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冒冒,你和叔叔说说,你为什么最后把兔子给了睿哲哥哥?”冒冒这小家伙也不是说霸道到自己的东西别人都不能动吧,但想从他手里抢点东西是不太容易的。 这事都过去好几天了,冒冒躺在叔叔怀里腆着圆滚滚的肚皮,想了想高兴拍拍肚皮地回答说,“爸爸买新的。” 陈天雨看了陈安修一眼,他还以为大哥说了什么大道理点化了冒冒的顽固呢,果然是他想太多了,“那你给睿哲哥哥的那只兔子叫什么名字?”他终于可以公开问这个问题了。 “兔叽叔叔啊。” “什么?” 此时吨吨也吃完饭了,他以为冒冒发音不清楚,叔叔没听明白,就帮着解释说,“那只就是兔子叔叔啊,是蓝色的领结,冒冒不是抱着去给你看才落在你车上的吗?” 陈天雨说实话真没注意过这些细节,就是个兔子,谁会天天注意戴的什么颜色的领结,要是知道,他也不可能分不出来了,但这会,他总算弄明白一件事,兜了这一大圈,他是将自己送出去了。 晚饭后碗筷还没收起来,陈孝礼和他儿子开车过来了,带了些花生油,烟,还有给陈奶奶的养老金,上面拨的加上村里给的,村里八十以上的老人每个月都有五百多。另外还有江三爷爷的,他是无儿无女的五保户,比陈奶奶的还多些。这些都是常例,每年都差不多,陈爸爸当面点清楚了,就先帮着把江三爷爷的那份封了起来,江三爷爷早早吃了晚饭,到别家唱京戏去了。今年和往年略微不同的是今年还多了一千块的补助金,这个就不是谁家都有的了。除了村里个别确实日子难过的苦难户和需要安抚的刺头,另外就是村委那些人和谁家关系好,愿意给谁家了。 一千块钱不算多,但无缘无故的钱总是不那么好收,果然过会的的时候,陈孝礼就问陈安修明年的时候能不能把养鸡场和养猪场往里面山里搬搬,陈安修当初为了运输方便,养猪场和养鸡场都是离着路边不算远的。原先都是山野,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村里现在开发了小区,养猪场和养鸡场都在小区的南风向上,再怎么干净,夏天的味道也不会太好了。 陈安修没一口答应他,他那养猪场和养鸡场虽然现在规模不算大,但是鸡舍猪圈的也投了不少钱下去,不是说搬就搬的,陈孝礼又说村里可以考虑再多划块地给他,只要他愿意搬。陈安修答应年后可以坐一起商量商量。 陈孝礼带着这么些东西也不好大张旗鼓挨家去敲门,就把陈三叔和临近几个亲戚的花生油和烟一并卸在了陈安修家。他走后,陈爸爸打电话让人过来拿。陈三叔吃完饭要消食一家都过来了,顺便的也把陈奶奶他们送过来了。 陈奶奶是知道陈安修明天要去北京的,叮嘱了两句路上看好孩子,注意安全,其他的也没多问,陈安修在陈家这些年,她已经不拿他当外人,但比起天雨他们,她和安修还是差点情分,知道他不在家过年,也没有太多舍不得。 陈天晴今年新买了个相机,这次回家一并带回来了,她看这会家里人多,就提议说,“奶奶,咱们一起照个全家福吧。” 陈奶奶的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说,“过年的时候再照吧,到时候你大姑和小姑他们也来。” 陈爸爸明白他的意思,也附和了句,“现在天晚了,黑乎乎的照出来不好看,改天找个白天,咱们再一起照。白天照人好看。” 天晴却不明白陈爸爸的意思,拿出相机说,“爸爸,我这次买的相机很好,保证照出来和白天没差,今天照了,改天又不是不能照了,再说我大哥要去北京过年,等他回来,我又走了。就今晚人最多。” 陈爸爸心想也是,“那就照吧,你照的好点。”说完又低头和陈奶奶商量,“娘,这次让晴晴照两张,过年的时候咱们再照。她难得回来一趟。” 陈奶奶也不好拂了儿子和孙女的意,这次就答应了。 于是大家开始搬凳子挪沙发,陈天晴刚开始照了些单个家庭的合照,接下来是一张大合照,很传统的那种站法,陈奶奶坐在中间,他的三个儿子和儿媳妇分别坐在她的两边。后面站着的是他的五个孙子孙女还有章时年和李文文,吨吨站在章时年的身边。陈三叔将安安放在陈奶奶腿上,她牢牢地抱住了。冒冒懵懵懂懂地站在最前面看姑姑,陈爸爸将他拉过来靠在自己腿边,四世同堂在这一刻定格。之后其他人又分别和陈奶奶照了些。陈安修也过去照了张,陈奶奶穿着团花的中式小袄坐在沙发上,他侧坐在沙发扶手上,右手臂搭着沙发背,身子微微向老人那边倾了倾,陈天晴喊着要拍了要拍了,别动的时候,陈奶奶将手放在了陈安修垂着放在腿上的左手。这是祖孙俩最亲密的一次合照,也是最后一张。此后直到陈奶奶去世,两人竟再也没有一起拍过照。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一点,陈安修他们就从家里出发了,时间虽然不算早,但天依旧灰蒙蒙的,昨晚飘了一夜的小雪花,快天亮的时候突然变大了,总算这个时间地上的雪还不是很厚,“幸好老爷子不喜欢坐飞机,要是今天订的是飞机票,我们就走不了了。看这雪,有点下头。” 他们到老爷子那边的时候差不多八点半,两位老人已经吃过早饭,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因为赵上军今年执意要在绿岛过年,家里人也只得随着他的性子。他的两个儿媳妇带着几个小孙子提前过来了,家里也非常的热闹。孟冬这次人多势众,带着一帮人围着冒冒,嘴上说是要带他进屋玩,实际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可冒冒也不是个傻的,他就不去,怎么拉都不去,好吃的好玩的搬来一堆,他该吃吃该拿拿,说到进屋玩,说不去就不去。 别人硬拉他,他就跑到老爷子边上坐着,“我要和爷爷坐大车车啊。”那意思他很忙没空玩啊。他一跑到老爷子身边,孟冬就没辙了,他早已经被太爷警告过无数次,季太爷年纪大了,让他不准在季太爷跟前跑跳闹事,冲撞了季太爷屁股就挨打。 别人滑溜溜的另说,自己小孙孙滑溜溜的不受欺负,老爷子还是很骄傲的,嘴上不说,胡子乐地一翘一翘的。不过要赶火车,他们在此地也没多耽搁。火车站那边已经有人过去提前安排,他们到地后就有人领着他们提前进了车厢,里面茶水和水果都备好了,被褥毯子也都是新的。车站的领导带着列车长也过来了,他们倒是不认识老爷子,但是认识季君毅这个市长,态度上就殷勤备至。 绿岛到北京不远,他们午饭过后没多久就到北京了,回到家歇了大半天,第二天就是年三十了,家里什么都有,没有的,下面的人也早早备好了,他们回来也不用特意忙活什么。老爷子更是悠闲,一大早写完了春联,就带着吨吨冒冒到附近各家串门去了。但没多大会又转回来了,说是那些人大多还没吃早饭,不过陈安修从冯鑫口中听到了另外一套说辞,说是人家一看老爷子手里领着的那个小孙子,都纷纷表示家里需要收拾一下,请他们过会再来。 冒冒恶名在外,也怪不得人家小心防备,老爷子心大,没事人一样,休息完了照常领着人出去溜达,临走时还问陈安修要不要一起,他怕跟着丢人,坚决拒绝了。上午他带着人贴完了春联,下午他和章时年一道去把章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接过来一起过年。 可以因为马上就过年了,大家都高兴,两位老人的态度还是很好的,特别是章谨之,见到陈安修颇难得地露了些笑模样,还说了句人看着比祭祖的时候白胖了些,这让他很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今年季方平和季方南都有工作不能回来过年,季方平在北京有接待工作,季方南更是下基层去了南方部队,但小辈们很齐全,而且半下午的时候都回来了。大家一起包水饺,晚上都在这里留下吃的团圆饭。跃然今年九岁,陶陶也七岁了,秋天的时候升了二年级,陶陶的妈妈江宁恬又怀了孕,现在四个多月了,不过她身材匀称,现在还看不大出来,季君信也不是第一次当爸爸了,但还像个傻爸爸一样跟进跟出的,生怕有人碰到他老婆,江宁恬撵他,他也不走,最后老太太看不过眼,干脆带着儿媳妇和孙子媳妇去客厅里吃陪方碧凝聊天,撵他们一帮大男人去厨房里包饺子。 这下季君信傻眼了,他从军多年,不说对厨房一窍不通,但也仅限于将食物煮熟的程度,要说包饺子,他真是半点不会,季君恒和他的程度差不多,他原本就想进来摆摆饺子应付应付事的,现在被充当了主力,气地联合陈安修将人季君信堵在厨房门口揍了一顿。 章时年这个当叔叔的,年纪是虚长几岁,但自小同样少爷做派,厨艺也就那样,总算以前跟着包过,能把馅都捏到皮里,总起来说就季君毅和陈安修好点。五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大家晚上吃饺子,顺便喝了好些片汤。 过年的形式其实每年都差不多,但因为家里人都到了,就显得格外的温馨和热闹。季君信领着孩子出去放烟花的时候,陈安修给家里打了电话,那边还在吃饭,陈奶奶,江三爷爷,陈四叔他们一家也都在,陈安修挨个给他们拜了年。那边听着也是热闹的很,除了春节晚会,还有周边四起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陆江远今年陪着林长宁在美国过年,他们那边还是白天,他们正在准备东西,约了不少朋友晚上在家里聚餐。 他给别人打电话的同时,他的手机上也有不少短信和电话进来,开农家乐和山货店后认识的朋友,以前在君雅的同事,还有几个同学,偶有联系,年节上会例行发个短信祝福一下。和吴峥嵘恢复联系后,和其他的几个战友交往也频繁起来,年前他要了地址给他们发了年货过去,那些人也给他寄了不少东西过来。楼南没打电话,给他发了几张他们全家在夏威夷的度假照片。有一张是糖果的,穿着小泳裤,戴着小太阳镜,翘着小胖腿躺在沙滩椅上喝果汁,陈安修拿给冒冒看,冒冒都没认出来。 四个老人年纪大了,不能熬夜,晚上十点多一点,他们就准备回屋休息了,在此之前,小辈们都过去磕头给老人拜了年,章谨之没受季君毅他们的头,只受了陈安修一家的,不过所有人都给了红包。老人回屋后,孩子们也陆续睡了,季君毅他们又坐着聊了会天,凌晨过后相互拜了年才离开的。 季家的客人多,即便老爷子现在已经不大见外客,但还有很多亲朋故旧是推不掉的,陈安修在家里跟着忙了几天。 陆江远是年初四回来的,林长宁那边还有工作,暂时不得空,他就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他给陈安修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到家了。陈安修估摸着他坐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身上也累,就第二天带着吨吨冒冒过去的。 因为没在家里过年,陆江远这边也没什么过年的气氛,和平时差不多。冒冒都来过好几次了,也不怕生,一进门就四处蹦跶,还不知道去哪里拖了他以前留在这里的长颈鹿的玩偶出来,陆江远抱着逗他,叫他喊爷爷,又问冒冒小胖子想爷爷了没有。也问了吨吨,当然不会对吨吨问那些肉麻的话题,他问吨吨的课业,又问画学地怎么样。 说到这个了,陈安修就说起想要吨吨找个老师。吨吨现在跟着的这个老师,专业也不错,但人家主要是往考试方向辅导的,就算没有章家老爷子那番话,老师也是要换的。 “在绿岛那边我一时想不起认识什么大家,如果在北京还好说些。”陆江远早年因为兴趣学过雕刻和刻章,和书画界的人也颇有些交往。 “吨吨明年应该会转来北京上学。”老爷子那边的意思是吨吨也该来熟悉熟悉环境,拓展一下自己的人脉关系,当时吨吨升初中的时候,老爷子就有这意思,是他不舍得,章时年和老爷子谈过之后,季家那边做了让步,但他也不能一直阻止下去,毕竟事关孩子将来的发展。 陆江远沉吟了下,“如果这样,我倒是有个人选。我与赵原初先生有过几面之缘,或许我可以问问他,安修你可能不认识,吨吨,你应该知道。” 吨吨点点头,赵原初也算是个现代的书画名家了,他是美院的副院长,也是谢半石先生的徒弟。 赵原初,陈安修不认识,好歹还知道谢半石是谁,师傅那么出名,徒弟肯定也不会太差了,“但是人家愿意收吨吨吗?” “我们可以让他和吨吨先见见面。”

章节目录 第373章 谢半石是中国近现代史上有名的书画大家,先后受他指导过的人不少,但是他正式收入门的弟子并不多,总共也不超过十个,至今仍活跃在画坛的不过四五个,但就这四五个俱是现在画坛上泰斗级的人物,在这其中,赵原初并不算最出色的,他幼年家贫,全家举债供他去北京上大学,他起初读的是中文,后来辗转拜到谢半石门下才开始系统学画,他学画的时候就二十多岁了,不过本身的努力加上名师的指导,他进步很快,他最擅长大写意的花鸟,书法极好,对油画也有所涉猎。他现在的成就虽然还比不上几个师兄,但他的作品这几年也颇受市场追捧,在拍卖中屡创高价。 “半石先生年纪大了,近年来少有作品问世,赵原初先生的大写意花鸟是公认的最得半石先生花鸟画的精髓。不过近年来,他也开始尝试一些创新,效果看着还不错,将来的成就肯定无法比肩半石先生,但不出意外,也必定是位书画大家。”既然说到赵原初了,陆江远就多说了些,其实多半是说给陈安修听的,吨吨学画已久,对现今画坛的一些名家还是颇为熟悉的。 陈安修听完,抱着杯子搓搓手说,“爸爸,你这么一说,这人还真是挺不错的。”只是他越发有点没底了。不是他看不起自己儿子,而是吨吨就这么点大,在他看来虽然是不错,但真要送到人家大画家跟前,就不一定能入人家的眼睛。当然他这话不能当着吨吨的面直接说出来,这不是泄自己孩子的气吗?“吨吨,你觉得呢,你喜欢爷爷说的这个赵先生吗?”既然是给吨吨找的老师,总要征询一下吨吨的意见。 “我以前去看过他的画展,他的花鸟画真的很棒。他还画过不少关于绿岛的油画呢。” “是吗?”吨吨这么说,陈安修就明白他是同意的,他又给章时年打了个电话,章时年正在外面和人谈事情,暂时抽不开身,答应晚上会过来,这事也不是说了立刻就能定的,陈安修也不是很着急。 大人说事的时候,冒冒还算老实地坐在爷爷怀里自己啃了个小芒果,这会芒果吃完了,他就坐不住了,要下来自己玩,陆江远给他擦擦手和嘴巴,放他下去。他自己拖着玩具满屋子跑,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可能觉得没意思了,又要哥哥领着他出去走走。 前两天的时候北京也下了场大雪,今天虽然雪已经停了,但室外的温度并不高,不过冒冒自小在外面野惯了,陈安修也不是很担心,就给他戴上帽子和围巾,让他跟着哥哥出去玩一会。 今天是年初五,传统的破五,又加上陈安修他们都过来了,周素秋已经在厨房里张罗着包饺子。陆江远和陈安修父子俩许久没见,两个孩子出去后,他们就仍在客厅里说话。 吨吨年纪小看不出爸爸的忧虑,但不代表着陆江远也看不出来,他又和陈安修说了些赵原初的事情,“说起来这位赵先生和你还算是同乡,一个省的,多少会有些面子情,就算他不行,我这边也有其他人选,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 陈安修咧着嘴笑笑说,“也不是很担心,我儿子那么棒,一定会找到个不错的老师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陆江远看他傻乎乎的样子,有些事也不想点破,别说吨吨本身绘画基础不错,就是吨吨毫无基础和天分,就凭季章两家的背景,想给吨吨请个优秀的老师也是易如反掌,那些艺术家是清高自傲些,但也并非生活在真空中,一点人际关系都不顾及,可安修显然还没有这个意识,所以他才会在这里担心儿子的实力能不能被人看重。这样也好,没有实力光凭特权咋呼起来的也终究是个废物,“今年家里怎么样?你爸妈他们的身体都好吗?” “他们都挺好的,我农家乐那边还行,就是事情琐碎点,也没什么大事,过了年我想着再招几个会管理的人进来,孙晓他们也挺能干,但在很多事上还是缺经验和历练,招人也算是带带他们。去年我大伯家那个嫂子弄借贷把自己折腾到牢里去了,现在还没判下来,结果还不知道。” 陆江远听他这语气似乎也不是很重视这件事,他想了一下,对安修嘴里的那个大嫂也没太多印象,只记得年纪不是很大,一脸的精明不懂掩饰,“这件事你爸爸和你奶奶怎么说?” 陈安修明白他的意思,就说,“我奶奶还不知道,我爸爸什么都没说,我也不想插手。”刘雪一而再,再而三的到他家闹,又要把望望送去坐牢,又将奶奶推倒入院,爸爸再好的脾气,再慈悲的心肠被这个侄媳妇磨干净了,爸爸都不出面了,他也不想冲上去当这好人。再说刘雪那事也不是他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中间杂七杂八地牵扯到了很多问题,“不说她了,我小舅呢,他那边很忙吗?” “他手头工作也不少,三月份的时候在日本那边有个海洋环保方面的会议,之后可能有时间回来一趟,暂时行程还没定下来,所以他也没和你们提,怕时候另外有事,让你们失望。” “那我知道了,回头我再问问小舅。” 陆江远想说你有空可以带着孩子去国外看看他,临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长宁和安修除了相貌相似,性格方面实在天差地别,长宁心思太重,而安修的,心又太大,根本就无法体会到长宁的顾虑。 他们正说着话,冒冒牵着一只小贵宾蹦跶进来了,“爸爸,爸爸,小熊熊,小熊熊。” 陈安修起身说,“这是谁家的狗,你又从哪里弄过来的?”这么干净也不像是流浪狗,他担心冒冒是从街上硬拖回来的,这熊孩子以前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结果让人家追到门上要狗。 陆江远看了一眼说,“别急,像是你施叔叔家的。” 接着进门的吨吨证实了他的说法,确实是施政家的。 陈安修还没说什么,就听到院子里进来人了,“老陆,是安修来了吗?” 陆江远他们迎出去,施政手里牵着另一只小狗笑说,“刚刚在外面遛狗,老远看到有两个孩子在门口玩,看着像是吨吨和冒冒,走近一看,果然是他们小哥俩,安修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安修笑说,“今天刚来,施叔叔里面来坐。周姨在厨房里包饺子,中午留下来吃饺子吧。” 施政闻言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哦,那我倒是赶巧了,我进去看看是什么馅的?”说完,他有想起什么,伸手指指旁边的陆江远,“看看人家安修,再看看你,认识都快三十年了,我就没记得你主动留过我在你家吃顿饭。还好吝啬这方面,安修一点都不随你。” “我没留你,你也没少来。” 两个老友说笑着往屋里走,施政进屋后竟真的去厨房门口看了两眼,不过他中午并没有在这里留下来,因为李睿棠也在家里包的饺子,打电话喊他回家吃饭,对方具体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陈安修没听到,不过听到施政往外出的时候低声回了两句,“不用准备老陆那份了,今天安修来了,他们也在家里包的饺子。恩,两个孩子也都跟着来了。章时年?暂时没看到他。” 施政走后,不多会李睿棠又过来了一趟,说是家里的饺子包多了,知道他们包的三鲜馅的,送两盘牛肉的给他们尝尝。前两天的时候,他们一家去绿岛探望过李家的老太太,李睿华的母亲当然也是李睿棠的亲妈,提到陈安修救人那事,李睿棠又热情地拉着说了好些话,直到周素秋将饭菜摆好了,她这才打住了话头,问了他们下午有没有事,知道他们没出门的打算,又说下午过来说话。 结果下午的时候,不仅他们来了,陆江远的另外两个老朋友也拖家带口地过来了,周素秋忙着上茶,陆江远没在家里过年,过年必备的一应东西都没有,这下一次来了这么多人,里面还有好几个小孩子,家里一点零嘴都没有,陈安修又临时开车出去,买了好些吃的。孩子多了抢着吃了,就连平时常见的东西也变地格外美味,几个孩子追逐打闹着抢最后一块蛋糕,最大的一个果脯,这样一来,闹是闹点,但相比之前的冷清,现在这样才更像是过年的氛围。 周素秋在厨房里切芒果,听到外面的动静,忍不住探头出来又看了一眼,她在这里工作也有些年头了,还是第一次见家里这么热闹,以前三少爷的这些朋友也来,但大家都知道他孤身一人,顾忌他的感受,过年这种举家团圆的时刻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携家带口过来,往往都是男人们过来走动一下,大家一起吃顿饭喝点酒就各自散了,也就是现在安修回来了,大家知道江远也有儿有孙,才会这样热热闹闹全家出动上门拜访。就是以前陆家的小辈过来拜年,她也没见三少爷笑地像今天这样轻松和自在。 更何况,今天都年初五了,陆家的小辈一个都没有登门的。往年不管怎么样,陆家还都会派个小辈过来接三少爷回陆家老宅一起过年,年后小辈们放假也时常过来走动,可自从去年开始,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三少爷和陆家那边的关系一下子冷淡很多,去年的时候就简简少爷年前还来过一次,今年索性就没人过来请了。别人也就罢了,碧婷小姐三少爷当亲女儿一样待的,平日里已经不怎么登门,过年竟也这样,太伤人心。 不过这次周素秋没料对,下午快五点的时候,陆碧婷来了,同行的还有陆林林,他们来的时候天色有点晚了,屋里已经开了灯,陆碧婷将车子停在陆江远的院子外面,陆林林下车之前迟疑地向院子里望了一眼,“姐,你确定这是三叔的家吗?三叔的家里怎么看着那么多人?你不是说这个时间三叔家都没什么客人吗?”门口停着四五辆车,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客厅里人影不少,间或的,还有好几个孩子从屋里追逐打闹着跑出来。 陆碧婷显然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何曾在三叔家里见过这番景象,这房子向来只住着三叔和周姐两个人,三叔喜静,周姐也是六十多的人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进去看看。” 刚才门口保安过来的电话是陈安修接的,他估摸着人快到了,就准备出来迎迎,此时见到陆碧婷和陆林林下车了,就迎过来说,“你们过来了,爸爸知道你们来,在里面等你们呢。” 陆林林一看是陈安修,怔了一下,开口平淡地喊了声,“陈哥。”其后再无其他话了,他对陈安修的感情复杂,为数不多接触过的几次,他对陈安修倒是没什么太大恶感,但他先入为主受了家庭和身边的人影响,对陈安修也没什么好感。特别是这两年三伯为了陈安修和林长宁与家里人渐行渐远,矛盾不断。他虽然知道的不多,也看得出家里这两年特别是去年,处境不是太好。爸爸也再三叮咛他在外面要处事低调,不要让人捏住话柄。 “屋里坐吧。”陈安修约莫也知道陆家是怎么看他的,无非就是贫困子终遇富贵爹,耍手段只为谋家财的老戏码,但他既然不在意陆家人,当然也不在乎陆家人的态度。 倒是陆碧婷的态度要圆融很多,“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你回来了,家里这么热闹。吨吨冒冒一起来了吗?好久没见他们了。” “都来了,正陪着爷爷下棋呢,快进来吧。”陈安修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发现除了一条包装精致的围巾之外,还有些新鲜蔬菜和肉类,他估摸着应该是在门口超市买的,应该是想来陪陆叔吃顿饭的。 “冒冒两岁半就会下棋了?” “他就是跟着胡闹而已。” 陆林林进门后先跟着陈安修去厨房放东西,陆碧婷是稍后一步进来的,她换过鞋子刚转到客厅,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眼前无比和乐的一幕,三叔没注意到她的到来,此刻仍旧坐在长沙发上和人边说话边看棋,他怀里坐着的是冒冒,和印象中一样还是个胖乎乎的宝宝,这会两只手抱着小水杯在喝水,三叔可能怕他拿不稳,左手帮他扶着杯子,紧挨着他们坐的是吨吨,下棋的就是他和施政,在他们的周围或坐或站还围着好些观棋的,那些人她大多都认识,是三叔的好友还有他们的家里人。可能吨吨这步棋走地不错,连施政的下一步都犹豫了,手指在棋盘边上轻轻扣着,面带思考,这时有人夸奖吨吨棋这步走的妙,三叔竟也毫不谦虚地露出些骄傲姿态,甚至还开口挤兑了施政,让他不行就换人。 她的三叔向来冷漠自持,即便骄傲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姿态,也很少这么赤·裸·裸地表露于外,就像她所取得的每一次成功,三叔会给鼓励,指导,价格不菲的奖励甚至会许诺完成她的一个心愿,但也不曾这样在人前不加掩饰的炫耀和自豪。终究还是不一样吧? “婷婷?怎么站在那里不过来?”陆江远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她了。 陆碧婷收敛了一下内心繁杂的思绪,脸上露出笑容,过去挨个打了招呼,又和陆江远说,“早知道施叔叔他们都在,我来的时候就多买点菜了。这下看来菜是不够了,我待会再出去一趟。” 李睿棠自年轻时候就是个热情直爽的性子,现在年纪大了收敛好些,但现在听到陆碧婷的话仍旧当场皱了皱眉,开口就要说什么。 施政深知自己妻子的个性,暗下拉她一把,抢先开口说,“碧婷和你三叔还是这么亲,你三叔真是从小没白疼你。” 李睿棠知道施政是不让她说话,但这陆家人也太欺负人了,高兴了就来说两句好话,不高兴就闹断绝来往,他们心里拿陆江远当自家人吗?不过看看陆江远抱着冒冒的亲热画面,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大过年的,她也不想闹地大家都不好看,只是忍地有些难受,见陈安修从厨房里出来,她就迎过去问,“周姐在厨房里忙活的怎么样了,我进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菜不够的话,你再出去买点,今天家里人多。我们今天可是都不走的。” 陈安修也不知道怎么就转到这话题上来了,但还是应了句,“周姨说差不多,我过会再出去买点熟食,应该够了。” “熟食的话就算了,我过年做了些,冰箱里还有不少,我回去端过来。” 施政听到他们的话,就让出棋局,说陪着李睿棠一道回去拿。 李睿棠在屋里没反对,出门后就不搭理他了,施政就跟在她后面解释,“我知道你心里为老陆抱不平,但是碧婷和林林也只是个孩子,家里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小辈做主,你何苦和个孩子较劲呢。” “想推卸责任,一万个理由都能找到,陆林林和陆江远不亲近暂且先不说,就说陆碧婷,陆江远是怎么待她的,她不能做主就三叔的门都不上了,说到底还是不和陆家站在一条线上想逼迫陆江远乖乖就范,再回到陆家,给陆家做牛做马。” “你小声点,姑奶奶,这还没走出几步路呢,小心被人听到,行了,先不说这些了,你看安修他们今天回来,老陆忙了一年,难得这么高兴,你说这些不是败人兴致吗?再说老陆也不糊涂,你能看清楚的事情,他能不明白?他心里有数。” 陆江远当然不糊涂,只是看地太清楚了,反而不想去说什么了。 陆碧婷陆林林陪他聊天,他也问他们工作和学习上的事情,和普通的长辈并无什么差别。只是现在离他最近,坐在他怀里的是自己的孙子,只是这孙子也不是个省心的,他喝完水就开始给哥哥捣乱,一会喊声哥哥,一会喊声哥哥,哥哥一句没答应,他就着急,陆江远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将吃掉的棋子拿给他玩,“冒冒,你看这是什么?你看这是什么?” 哪知道冒冒一张嘴来了句,“大炮。” 陆江远只是想逗他玩,就顺手拿了一个,还真没注意是哪个棋子,如今听他这么说,就握着他的小爪子抬高了一看,竟然真是个“炮”。 他以为真是个巧合,又拿个“卒”问他,“冒冒,这个呢?你和爷爷说说这个是什么?” “小橘叽。” 陆江远花了两秒钟才明白他说的是小卒子。但又觉得是也可能自己理解错了,又拿个“马”问冒冒,冒冒拿过来看看说,“大马叽”。 周围不少人在观棋,他们祖孙俩这一问一答的,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冒冒有的字发音不准,但仔细听听,大概意思还是能听地出来的,大人们多半都愿意逗逗孩子,特别是冒冒这么点的小宝宝,就陆续有人拿着棋子问他,冒冒是属于那种,你越垮他,他越来劲的人,夸地多了,谁问他,他都答,如果一个两个三个还有可能是孩子猜的,但大家问的,他都认出来了,那只能说明,这个孩子是真的认识象棋,特别是当吨吨拿了个“车”问他,他嘎嘣脆地张嘴说了个“ju”,这一下惹的满屋子的人哈哈笑,陆江远的一个朋友就忍不住捏捏冒冒的手夸他说,“这小子还很内行呢。”冒冒也高兴地扑腾着腿扎进爷爷怀里直乐,陆江远也喜欢跟搂着个宝贝蛋一样。 有人见陈安修在附近,就问他怎么教的孩子,陈安修打马虎眼说,“在家里看大人下棋,他自己跟着学的。”其实他确实也不是很清楚,他这也是第一次见冒冒显摆这本事,但十之八·九应该就是爸爸教的,爸爸那人棋艺不算多高超,但从年轻时候就下象棋上瘾,有空了就约人来家里杀两盘,冒冒呢,又时常跟在爷爷身边捣乱,有两次他就遇到冒冒总是伸手去抓棋盘上的棋子,爸爸将人揽在怀里,教他这是大将军,这是大元帅。看冒冒这语言风格也像是爸爸教出来的。 章时年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幅热闹景象,他不明就里,陈安修小声地和他解释了两句,他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陆江远的朋友即便就不认识章时年的,看他和陈安修亲近的态度,也大概知道这位是谁了,纷纷起身,陆江远给他们做了介绍,晚上大家在一起吃的饭,因为下午的时候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晚饭后大家也没多做停留,稍事休息就告辞了,陆碧婷和陆林林晚点,但不到十点也走了。 今天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最高兴的不是别人,而是冒冒,他就愿意和人玩,今天跟着人蹦跶大半天,吃了晚饭没多会就犯困赖在爸爸怀里不下来了。章时年拿玩具引诱着,也仅仅是让人多玩了半个小时,之后任凭怎么哄都不下地,不过八点多一点就呼呼呼了。 吨吨自己练了一个小时的琴,就进屋打游戏去了,陈安修也不知道他是几点睡的,但他十一点半他洗完第二遍澡过去的时候,吨吨的房间已经熄灯了。 陈安修刚做完运动,暂时睡不着,就和章时年裹着被子在床上聊天,夜深了,外面好像起风了,映在窗子上的树影影影绰绰地摆动起来。尽管房间里感受不到这冷意,陈安修还是往章时年的身边又靠了靠,一条腿更是直接压在了章时年的腿上。 章时年感觉自己被个八爪鱼缠上了,他拍拍枕头,将被子里的人拉出来点,免得没冻死先把自己闷死。 既然要聊天,就免不得说起今天陆江远说的赵原初,陈安修就问章时年,“你知道这个人吗?” 章时年对赵原初这个人不是很熟悉,但他之前为了给吨吨选择合适的老师,特意着人收集过资料,赵原初就是入选的其中之一,师门资历能力和人品都没太多可挑剔的地方,更重要的这人还不到六十,身体硬朗,有足够的精力带学生。加上这次陆江远主动提及,吨吨又喜欢,他当然也不反对。 “既然你也同意,那我明天和陆叔说。请他帮忙联系一下,再听听人家那位赵先生的意思。” 既然这边已经做好决定,陆江远的建议是宜早不宜迟,他当天就给赵原初去了电话,说明了意思,赵原初听说是他的孙子要拜师,答应见见孩子,但他今年回老家了,要年初八才能回来。两人约好年初十见面再详谈。 对方没松口,年初十也不算是正式的拜师,陈安修他们也没打算弄地太兴师动众,年初十那天就陆江远一个人陪着吨吨去的。 赵原初和陆江远也算是老相识了,但要说感情深到什么程度也未必然,毕竟也是交集不多,据他所知,陆江远单身多年,从未结婚,他很好奇陆江远哪里来的孙子,还十来岁了,结果一见面,竟然还算是半个熟人,绿岛拍卖会距今也就三个来月,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当时连老师都颇为注意的孩子,之所以说半个,是因为这个孩子压根不认识他。 既然是孩子要拜师,赵原初也没将过多的注意力浪费在和陆江远的寒暄上,他知道这个叫陈秋阳的孩子有一定的鉴赏能力,但绘画基础和天分就不清楚了,他将吨吨单独喊到画室,也没问吨吨学画多久,具体学过什么,就让吨吨自己挑工具,捡着自己擅长的画两幅,交待完这些,他也没守着,径自出去和陆江远说话去了。 吨吨在里面大概待了两个小时就出来了,陆江远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赵原初进去看了,出来也没说太多,只说他会认真考虑。 人家没一口应承,陆江远也没勉强,刚从老家回来,下午的时候赵远初去见老师谢半石,说起今天有人来拜师学画,“那个孩子拿着我小孙子的水彩笔给我画了两幅儿童画。我都不知道该说他自信还是狂妄。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有不错的绘画基础,更关键是的话,这个孩子很有灵气,我原先听陆江远说孩子在画室跟着人学画,还担心孩子小小年纪染上一身匠气。我有心收他,但是这孩子未免傲气了些。” 谢半石听他讲完,缓缓开口说,“陆江远的孙子?那样的家族出来的孩子,骄傲些是难免的。” 赵原初想了想说,“说起这个也有点奇怪,陆江远也没结婚,哪里来的孙子,更奇怪的是这个孩子姓陈,是绿岛的,老师,就是上次我们在绿岛拍卖会遇到的那个孩子,您还有印象吗?” “是他?他是陆江远的孙子?你改天将他的画拿过来我看看。”

章节目录 第374章 拜师的事情过了四五天还是没有回信,吨吨看着就有点沮丧,毕竟是十四岁的小少年,不管外表多么冷淡矜持,心理还没强大到水火不侵的地步。 陈安修是知道吨吨的性子的,既然选择要去,必然是尽全力的,吨吨说单论绘画基础,不一定能入人家的眼,但独辟蹊径的结果是好像人家也不怎么欣赏,“实在不行,咱让叔叔拍些你以前获奖的作品传过来,我再带着去一趟赵先生那边行不行?”吨吨学了这么些年的画,陆陆续续的也在市里和省里获了不少奖,有些奖还是比较有分量的,还出国展览过。 吨吨没什么犹豫地摇摇头,“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选他。”爷爷和大爸爸说还有其他的人选,他不想爸爸低声下去求人。就算没有其他人选,他都不会同意爸爸这么做。 之前吨吨表现出那么喜欢赵先生的画,现在态度转变这么快,陈安修多少也猜得到原因,“咱就是让人再看看画,又不是要死赖着不放,有什么丢人的?也许这两幅,人家都没看出你是什么水平,再多点,人家就能看出来了。到时候肯定就愿意收你为徒了,如果还不行,咱就死心行不行?”他不光是这么说,事实上也确实觉得这就是个再加把劲的事情,要真让他去为吨吨低声下气,他不是做不到,而是觉得没必要,以吨吨的性格绝对不会愿意拜一个拿爸爸尊严换来的老师。 吨吨这次还是摇了头,但显然没上次坚定。 不过陈安修知道,不管坚定不坚定,吨吨两次否决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决定的,那这件事想拉他一起做就不太可能了。他自己整理了一些吨吨获奖作品图片还有最近的一些习作,打算亲自送过去给赵原初看看。 地址陈安修是问陆江远要的,对方并不是支持他的做法,要依着陆江远的意思,他觉得没什么必要,比赵原初更出色的,他照样能找到,当初之所以选择赵原初是综合了各方面的条件,但那人并不是完全无可取代。但是他见陈安修执意如此,也没说太多阻止的话,不过他以不插手表明了态度。 陈安修的想法是好的,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没有陆江远的牵线,别说见面,他连人家小区门口都进不去,现在美院还没开学,他到学校也是白搭,有两次在小区门口见到赵原初的车了,他抱着画夹和资料刚跑过去,人家不等他说两句话,就很客气地表达拒绝的意思,这还是他在小区门口守了好几天,和保安混熟了,他请一个小保安请了三天午饭,对方私下泄露给他给的车牌信息。 当他第三次被拒绝后,那个小保安也忍不住对他有点同情了,“哥,我和你说,你也不用很难受了,一年到头来赵教授这里求收徒,求指导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赵教授要挨个接待的话,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这也可以理解的是吧?不过这赵教授算好的了,不是很忙的时候也接待一些,收徒好像没有,但是指导还是有的。” 陈安修根据这几天的观察,赵原初这次出去,多半是要晚上回来了,今天注定没收获,他也有时间和小保安多聊两句,“你怎么知道他只是指导,没收徒呢。” 那小保安见他怀疑自己的判断,眼睛一瞪,辩证说,“要真成了赵教授的徒弟,还不要常过来啊,那些人一般来过几次后,就大多就不再来纠缠了。” “你小子还挺聪明的嘛。” 小保安年纪不大,听人夸奖,嘿嘿笑了两声,不过他想了想之后又给陈安修提供个消息,“最近那个赵教授好像挺忙的,我也不知道人家在忙什么,但他老婆经常拎着些东西出去,看着里面都是些吃的喝的,分量还不小,晚上他们还有时候一起回来,所以我估计应该去的是一个地方。我有一次看她东西带的很多,帮她拦出租车,听她说了一个地址,要不然你去那里看看?总比在这里干等好吧?” 陈安修一想也是,就拍拍小保安的肩膀说,“行,你和我说说,我拿手机记记,如果真成了,回来请你好的。” 小保安其实自己估摸着这顿好的是没戏,想让赵教授收徒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就是相处几天,觉得这人还不错,该吃吃该喝喝,该交朋友交朋友,想打听点事就光明正大的来。也不像有些人,施舍点小恩小惠,就觉得他们该五体投地感泣涕零地将知道的事情全部倒出来,再不然就是表面上和他们交好,暗下里拐弯抹角自以为聪明的套他们的话,真当是世界上就他们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吗? 陈安修得了小保安的地址,道声谢,拦辆出租车就过去了,到地发现是一家私人博物馆,问了门口的人,说是这几天里面在布展,所以免费开放,陈安修也没搞清楚这具体是家什么博物馆,但他在外面停车场上看到赵原初车了,就装模作样地跟着进去了。进去后发现好像是一家陶瓷博物馆,里面瓷器陶器之类的东西很多,也有讲解员在解说。陈安修虽然是跟着在人走,不过他兴趣不在这上面,加上一眼望过去,好些破碗烂碟的,他也看不出个花来,他也就不特意跟着讲解员了,自己到处走了走,见到漂亮的就着意瞅两眼,在某种程度上,他和冒冒的审美也差不多,看东西就有好看和不好看之分。 经过一处比较大的展厅,发现里面好些人在忙碌,但是动静并不是很大,他见到赵原初的身影在里面在一晃而过,他就找个侧门绕了进去,里面正在布置的是画展,看着规模还不小,看那些人的穿戴也不像是特意来打工的,看着有一些就是来帮忙的朋友,有人见陈安修抱着个画夹进来,以为他是同行被喊来帮忙的,就指个地方让他放好东西,又拉着他一起忙活。陈安修就一边帮人干活,一边聊天,很快就知道后天开始这里有一场为期一周的青年画家联合画展,而且这些人有个共同的身份,就是他们都是谢半石的再传徒弟子,换句话说,就是谢半石徒弟的徒弟们一起办的画展,这里面也包括赵原初两个徒弟的作品。 陈安修心道怪不得赵原初要来帮忙呢,不过人家那种大师又年纪不小了,肯定不能和年轻人一样来做体力活,他拉个人问问,对方说最经常在旁边的那个办公室里,但他过去两趟也没见到人,就看到里面有个年纪挺大长的也很气派的老人在里面看画。第一次进去他见人家看画很认真,也没好意思打扰,就悄悄退了出来。第二次进去,赵原初还不在,里面的老人也注意到他了,他就问了问,那老人说赵原初和这里的馆长谈事情去了,人倒是一点没架子,说话很和气,他得到结果就又退了出去。 第三次是吃午饭的时候,可能画展在即,正是忙的时候,他跟着忙到快一点,午饭才开始。他也没顾上吃午饭,就又抱着画夹和资料过去,这一次门直接锁上了。但他不死心,下午仍旧没走,终于在三点多的时候,他见那个办公室又开了门,就自己抱着画夹进去了,这次里面有两个人,除了先前见到的那位老人,还有个七十上下的,不过不是赵原初,赵原初他已经见过几次,也算是认识了。 谢半石徒弟不多,但是徒孙不少,这里面除了极少数的,大多他也认不全,不过那些人都认识他是肯定的,他见这个年轻人进来三次都不知道他是谁,就断定这人不是他的徒孙,又见人抱着个画夹子指名见原初,他心下就有些了然了,这样的人见太多了,他本也不想插手,可他见这年轻人真在这里跟着忙活大半天,那一头一身的汗,破天荒地就多问了一句,“你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请他看看我儿子的画。” 这和谢半石料想的有一点差距,他以为是这个年轻人自己要找原初,原来还是个孩子,看这人年纪不大,估摸就算结婚早,孩子也就最多六七岁,这么小的年纪,上来就想着拜名师,家长的心不小,但家长大多望子成龙,也能理解,“孩子年纪不大,兴趣最重要,你找到这里,就算原初愿意收他,也没那么多时间亲自指导,倒不如在外面先找个老师带着,等他再大点,如果孩子还想学画,你再带他过来。” 陈安修听他喊原初,觉得应该是熟人,有门,就解释说,“他已经跟着人学了六年了。” 这年轻人说话太不靠谱,学了六年,是把一两岁孩子乱涂鸦也算进去了吗?谢半石原本看这人眼神干净也沉稳,愿意多说两句,但听了这番话,心里就有些倦意,“既然这样,你就再等等,晚饭之前原初还会过来一趟,到时候你拿给他看看,听听他的意思。” “要不,您老帮着掌掌眼,我儿子画的真的不错。还获了很多奖呢。”他将画夹递出去,但是谢半石显然没接的意思。 旁边的另一个人年纪虽然不小,但脾气显然比谢半石要急很多,说话也直率,“你儿子才多大,就学了六年的画,不是我说,你就是想拜师,吹也得有个限度,你拿来我看看,到底是个水平?” 陈安修就是心大,但刚才这位老人摆明不想和他有瓜葛,他多少也尴尬了一下下,这下有人给他台阶,他赶紧顺着下来了。 那人将他的画夹接过去,里面是一些近期的习作还有获奖作品的照片,那人开始手翻地比较快,渐渐地就慢下来了,他用了大概半个小时吧,大概地将那么作品看了一遍,然后和谢半石说,“老师,还真是像学了几年的,孩子资质不错。” 谢半石这才将画夹接了过来,一张张地开始翻,他比刚才那人翻地还慢些,不过大半个小时也看完了:“你坐吧,刚才是我太武断了,孩子几岁了。” “今年十四了。” 谢半石又抬头瞅他了他的脸一眼。 陈安修知道人家什么意思,主动交待说,“我今年三十好几了。”他没好意思说自己三十二,毕竟十八岁生孩子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看不出来。”他以为这年轻人最多二十八,九呢。 陈安修咧嘴笑了笑,他对画不是很懂,可他这性子向来颇得老年人喜欢。就是谢半石性子桀骜,但因为刚才的误会,现在对他也颇为和气。 所以赵原初一进门就看到这令人惊讶的一幕,他的老师还有那个向来脾气暴躁的师兄,竟然和一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平声静气地聊天,而且这个年轻人,他还认识,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小区门口拦他车的那位,他叹口气笑说,“你竟然还找到这里来了,也罢,你将画拿过来,我给你看看。” 画夹是在谢半石的手边,所以也是他递过去的,临了还附加了一句,“是他儿子的,孩子画地不错,你看看。” 有了老师这句话垫着,赵原初态度也颇为认真,看完他答应可以改天带孩子过来,他愿意给孩子适当的指导,但还是没有立刻松口说是要收下当徒弟。不过这对陈安修来说已经算是个好消息。赵原初又问了他一些其他的话,当听说他是绿岛人,是自己老乡的时候,语气上就更亲近了一些,还主动说了年前在绿岛待过一段时间,之前更在那里举办过画展,对绿岛的印象非常好。 “我家那孩子就是看了您的画展,非常喜欢您,前些天跟着他爷爷去您那里,可能求好心切,反而将事情搞砸了。” 赵原初听这他话有点奇怪,前些天跟着爷爷去的,除了陆江远没有别人,可这个年轻人自我介绍姓陈,对了,那个孩子也姓陈家,“陈秋阳是你儿子?” “就是他。” “那陆江远,陆先生……” “他是我爸爸。” 赵原初这下搞清楚了,他拍拍额头笑说,“原来是这样。”他倒不是故意拖着,也不是不想收,只是近来事情忙,老师对那孩子似乎也有些莫名的看重,他想将画拿给老师看过之后,听听老师的意思,谁知道阴差阳错的,他真是没想到以陆江远的身份,他的儿子肯做到这种地步,谁都愿意被尊重和重视,而且他相信有这么个爸爸,就算孩子傲气些,也必定本质不坏,现在老师也说了不错,“三天之后,你带着他一起过来。我们坐下来谈谈。” 陈安修能听出这句话和之前的不同,之前答应见孩子,还特意说明了指导,这次摆明就是可以收徒的意思了,“谢谢您了,赵先生。” “谢谢您了,老先生。”他也看得出赵原初之所以答应,这位老先生也的话也起了不少作用,另外给他台阶下的老先生也是好人,“也谢谢您了,老先生。” 赵原初听他这称呼,搞半天,这陈安修根本不知道在座的两位是谁,既然他决定收下陈秋阳,以后也不算外人,迟早都要认识的,就介绍了一下其他两人。 陈安修也不是傻子,他其实心里有一点点猜测,这位老人可能是谢半石,但之前人家没说的意思,他也不好追着人家问,这下确定了,说一点不震惊是假的,那么有名的一个大画家,他以前只听过名字,可没见过活人呢,更不用说还能聊上半天话,他真是想都没想过,“久仰您的大名,谢老,刚才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您老别见怪。” “不用拘束。” 赵原初又介绍了另外一位,是他的师兄叫江独峰,这个陈安修也知道,这次为了吨吨拜师,他多少恶补了点美术知识,特别是赵原初的老师和几个师兄弟,这个江独峰,说是这人擅长工笔,尤擅人物和仕女,他在图片上看过一副这人画的菩萨渡江图,那笔法细腻的,就算他这不懂画的,都感觉菩萨的衣带能飘起来一样,他还以为能画出这种话的必定心思细腻,谁知道是这么个说话直爽略带粗鲁的老头,谢半石先生的徒弟真是千奇百怪,“江老先生,您好。” “坐吧,别站着,眼晕。” 说完这些,陈安修又坐了一会,过会,他见人家好像有事要谈,他就识趣地收拾东西出来了,时间虽然不早了,但展厅那边还是灯火通明地在加班加点,今天都出了一身汗了,他过去又帮着忙到快八点,开始那些人都不怎么认识他,可一起忙活这半天,也有好些能喊出他名字了,晚上就硬要拉着他一起去喝酒,还邀请他改天带朋友来看画展,到时候肯定免票。 他心里惦记着要回去告诉吨吨这件好事,喝酒的事情就没答应。在外面吃了点饭,就打车回了季家。 到家的时候九点多了,章时年还没回来,他年后事情很多,经常的要加班,另外就是些外面的应酬,他这两年在绿岛的时间多,北京这边的老朋友都频频打电话说见他一面都要排队预约。但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在,陈安修进门后,听说人都在琴房里,就赶了过去,吨吨和奶奶一起在弹琴,老爷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至于冒冒,他一手攥着一个充气棒,在屋子中间蹦跶两下,扭扭屁股,再蹦跶两下,再扭扭屁股,据说是在给爷爷奶奶跳舞看,反正陈安修是永远看不出冒冒跳的是什么,不过老爷子显然喜欢的,眼睛笑眯眯的,还配合的拍巴掌打拍子。 屋里的其他人见他进来了,他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管他,继续,冒冒背对着门,没看到爸爸,仍旧蹦跶地很欢。他笑笑,回屋冲个澡,出来的时候,音乐声已经停止了,两位老人先带着冒冒去了客厅,吨吨最后在收拾琴谱。他过去将赵原初答应收他为徒事情说了,但吨吨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陈安修揉揉他的头发,“放心,我说好了不去求他,就绝对不去,我儿子画画这么好,还怕找不到老师吗?就是我今天出去看展览,遇到他了,就问起来这事,人家赵先生就说了,他最近在忙画展,没顾上你这事,想着过两天再联系咱们的。正好我今天遇到了,问起了,人家就顺便和我说了。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画的不行,我就是求到人家门上,人家也不会收你的。多少人都排着队等着做人家的徒弟呢,人家收个徒弟哪里能那么容易,谁到门上求求,人家就收?那人家的档次也太低了?” 从他的话里,吨吨也确实找不到太大的漏洞,“爸爸,你也看展览吗?” 陈安修敲他的头,“我怎么就不能看个展览,还不许我提高一下欣赏水平了?” “你和谁一起去的?” 陈安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和你小姑姑。”天晴年初八回来上班,天蓝放寒假就跟着一起来北京玩,其他人都在上班,他这些天出去,也是经常打着带着天蓝逛逛的旗子,但实际的情况是天蓝更愿意自己背着包四处随意走走。不需要人特意陪着。 不过他这么说,吨吨就更信了,他爸爸主动出去单独看展览的几率是小了点,有小姑姑就不奇怪了。 这件事尘埃落定,陈安修又出去和两位老人说了声,两位老人对此也挺高兴的。说是明天接章家二老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庆祝庆祝。 哄睡下孩子都十点多了,章时年还没回来,不过他之前打过电话就说今天会很晚,陈安修不是很担心,但在床上滚了两圈仍没什么睡意,他披上衣服又去门口看了看,回去的时候遇到老太太,她是去厨房拿水的,可能此时也不想睡,就和陈安修在客厅里坐了会,她问起吨吨拜师的事情了,陈安修也没敢拿糊弄吨吨的那套糊弄她,以老太太的睿智,如果没有八成把握,是不会问出口的。他就将这几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也没说在人家小区门口堵了好几天,就说去住所没见到人,打听着去的画展那里,后面的事情也算顺利,他就照实说了。 “我看老四的意思是想再给吨吨重新找个老师。” 陈安修也不瞒她,“他是有这个意思。”章时年这人心气高,哪里容得了别人在他面前摆架子,挑拣他儿子,尽管赵原初根本就不知道吨吨是章时年的儿子,“不过吨吨很喜欢这个老师。” “其实吨吨真要喜欢,这件事也不难,他是谢半石的徒弟,谢半石和你二舅当年交好,他这人虽然孤高自许,我要是出面,他这个面子总是会给的。” “我知道,但我想着人情总是用点少点,而且这件事也没到您出面的地步。真要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肯定会和您说的。” 老太太拍拍他的手。 送老太太回去,陈安修回屋躺着了,大概快十二点章时年才回来的,他进门的动作很轻,也没开灯,好像先过来看了看他,又去看了看睡在旁边小床上的冒冒,离着近了,陈安修闻到有酒味,但不浓,之后那人就换衣服进浴室了,大概二十分钟后出来的。 章时年以为陈安修睡熟了,上床的动作也放地比较轻,但他刚掀开被子躺进去,陈安修就滚过来了,他伸手将人搂住,那人得寸进尺地整个压到他身上来了,好歹一百四十多斤的体重,就这么直挺挺砸下来,他差点没喘过气来,他摸摸那人的头发,“怎么还没睡?” 陈安修这才不装了,凑着鼻子在章时年颈窝处闻闻说,“我检查一下你身上有其他味道。”同样是男人,他太知道男人都喜欢到什么地方应酬了,特别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就算自己没缝,也不妨碍别人硬是插两针。他以前不在意,但章时年最近应酬的实在有点多,还敢回来这么晚。 章时年低头亲亲他的唇角,搂着腰将他紧紧按在自己身上,轻声笑道,“要检查,我建议彻底一点。” 陈安修这时已经感受到抵在自己腿边半抬头的东西了,这么轻易就被撩拨起来,他故意又蹭了两下,接着从章时年身上翻下来,“好了,我相信你了,不检查了,睡吧,睡吧。太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 章时年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找茬,但今天确实太晚了,他也不是那种轻易被战胜理智的人,就搂着安修靠了会也慢慢平息下来了。 这人回来了,陈安修的睡意跟着上来了,等章时年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和他说两句话的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睡过去了。 夜里无话,早上六点多点,生物钟准时的冒冒最先醒过来了,他一醒来就坐在床上大呼小叫地喊爸爸,陈安修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他推推边上的章时年,“你去把他丢到窗户外面去。” 章时年在这之前已经准备下床了,此时听到他的话,又回身拉高被子捂了他一把。 冒冒见大爸爸过来了,就自己站起来等着人来抱他,等章时年将他抱怀里了,他又亲热地和人蹭蹭脸,这个时间是早点,天都没大亮,但两位老人和家里的保姆都起来了,章时年将冒冒洗漱穿戴好,送他出去院子里跟着爷爷锻炼身体,等他自己再从浴室出来就七点多了,陈安修还在垂死挣扎,脚已经着地,看那样子是想起,但眼睛还执着地紧闭着。 章时年将他的两条腿搬上去,“你再睡会,爸妈不会计较这个。” 陈安修奋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不是,我是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陈安修半梦半醒,脑子糊涂,花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赵原初先生答应收吨吨做徒弟了,说是约着我们两天后见见面。” “你又去找他了?” “就是问了问。” 章时年沉默了一会。陈安修没听到回音,就自己爬了起来,“我就是过去问了问,人家没拒绝的意思,只是最近被画展绊住了,想过两天再和咱们坐下来谈的。毕竟是咱拜师,姿态低点,表达一下对老师的敬重也没什么啊,是不是?而且吨吨自己也喜欢,另外再找也麻烦不是,吨吨还有一周就开学了。” “我会调整出时间的。” 陈安修欢呼一声抱住他,“我就知道章先生最通情达理了。” 章时年压着他的脑袋按了按,他不是通情达理,他只是不想让安修的努力白费,想也知道安修就这么莽莽撞撞地冲过去,不可能太顺利了。 到了约定的那天,陈安修和章时年一道陪着吨吨去的,赵原初知道老师对这个孩子感兴趣,这天特意将老师也请了过来,他们约好的是上午十点见面,陈安修他们九点半多点到的,他事先和赵原初通过电话,知道对方在家,经过门口保安室,特意下来了一趟,想和小保安说请吃饭的,不过对方今天休班,并不在。 赵原初挂掉陈安修的电话,也和自己老师说了声,谢半石站在窗前,看到有一辆车过来了,在他们这幢楼附近停下,车上依次下来三个人,后车座上的那个孩子,副驾驶上的陈安修,然后是驾驶座的章时年,在看到章时年的刹那,他的眼睛眯了一下。生怕看错一样,他推开了窗户,三楼的位置并不算高,他听到那个孩子喊章时年,“爸爸。” 谢半石闭了下眼,真是慎之先生的后人。章时年,是慎之先生还未来得及见面的亲外甥。 赵原初让人准备待客的茶点,感觉室内温度降低,后知后觉发现老师在窗边站了些时候,“老师,你怎么在风口上站着?” 谢半石还没回话,门铃声响了,赵原初过来拉上窗子说,“老师,应该是陈秋阳和他爸爸来了,您待会是直接出去还是……” “原初?” “恩?老师,有话您说。” “我想收下这个孩子,自己教导,你愿意割爱吗?” 赵原初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老师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他也不是很意外,从一开始,老师对那个孩子的态度就与旁人不同,“他还没正式拜我为师,我也没什么不舍得,可是老师,您的身体……” “有几年算几年,等我去了,不是还有你们吗?” “老师,您别说这些,如果这个孩子真成了我们的小师弟,我和师兄他们也必定会倾心教导的。”

章节目录 第375章 从赵原初到谢半石,面对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半杯茶的时间过去了,陈安修的脑子还是有点晕乎,说实在的,他从来没想过要让吨吨拜入谢半石的门下,一次都没有,别说他了,就是章时年参谋的那些人选,谢半石也不在考虑之列,不是看不上,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可能性。 移动网即便谢半石早年和章家颇有些渊源,但这些年没走动,贸然塞给人家个徒弟,以谢半石素来的脾气和秉性也绝对不会收。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谢半石年纪也确实大了,就是霸道如章时年,也不好强求人家在这个高龄再费尽心力地带吨吨。当然人家愿意的话另说。 谢半石等半晌没得到他们一家的回复,就主动开口问,“怎么?你们是不同意吗?” 章时年没做声,他似乎还有其他的考量,他不说话,陈安修只得接话说,“谢老,您别误会,只是事情有点突然。” 谢半石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对他这模棱两可的态度也没生气,继续道,“我也知道这个决定有点突然,不过我很看好这个孩子,我可以给你们时间考虑,如果你们最后仍决定拜原初为师,我也会给孩子适当的指导。”他说这话的时候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孩子一直盯着他看,眼神里有压抑的崇拜和激动,他的脸色更和缓些,转头轻声问吨吨,“你自己的想法呢?” 吨吨犹豫地抿了下唇,侧头看了一眼陈安修和章时年。 章时年明白他的意思,陈安修也明白,他还记得当初陆叔推荐赵原初的时候,吨吨说的话,他说赵原初先生的大写意花鸟很棒,但大家都知道大写意花鸟最好的是眼前这位老人,而且谢老还不是专攻大写意花鸟,在书法篆刻油画等方面同样有卓然不凡的成就。在吨吨这个年纪,别说是拜师,就是得这位老人亲自指导也是天大的运气。他找不到推拒的理由,但他们刚开始是找赵原初先生的,现在如果他们就因为谢老开口,就立刻琵琶别抱,欣然应允,那对赵原初先生也太不尊重了。更何况起初是他们主动找上门的,又再三纠缠。吨吨应该也想到了这方面,所以即便是心里愿意,也没答应。 章时年当然也想到了这方面,但在他这里,这个显然不是最重要的,他更在意的是吨吨要找个合适的老师,谢半石所能带给吨吨的资源显然是赵原初不能比的。 陈安修多少了解一些章时年,就借着赵原初扶谢半石上卫生间的功夫,低声和他商量说,“要不这件事让吨吨自己决定吧。他现在也不是没有判断力的小孩子了,再说老师是给他找的,他应该有自己的发言权。你以前不是也说过孩子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吗?这个也不牵扯是非对错的问题。” 章时年历来和陈安修的教育观念有些差别,在他的观念里,不管是兴趣爱好,学习还是其他方面,只要做就必须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而安修则更倾向于,只要孩子没原则性的三观问题,心态积极,健康快乐最重要,其他的都是在这个基础上的延伸。就像现在的冒冒,两岁多了,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更别说像其他孩子一样早早学门才艺。好在吨吨是个自制力很强的孩子,他虽然感情上依赖安修,但性格却更肖似章时年,所以至今为止,两个父亲在对待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并没有出现太大的观念差异。 这一次章时年并不想轻易妥协,但他必须承认安修的话说的也对,吨吨是有自己判断力和主见的年纪了,比起一个老师,孩子的性格养成显然更重要,“吨吨,这件事,你自己来做选择。我们这次不插手。” 吨吨微微愣了一下,又很快点了点头。 谢半石借口去卫生间显然也是要留给他们一家商量的空间,他和赵原初是大概五六分钟之后回来的,这时候吨吨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所以当谢半石再次问起他的时候,他很诚恳地对谢老道了谢,但表示仍旧要拜赵原初先生为师。 比起谢半石,赵原初显然更惊讶,他现在在画坛上虽然也算小有成就,但是和老师是不能比的,所以在他起初的观念里,老师如果主动开口,陈家父子必然不会拒绝,况且他在最开始收徒的问题上还有所犹疑。于是从进屋到现在,他并没有在换老师的问题上多加解释,因为他知道结果是必然的,过程其实并不重要。特别是当他见到章时年后,他不认识这人,但气度不会骗人,这是一个上位者,而一个上位者通常不会太在意一个陌生人的感受,特别是与本人的既定利益有冲突的时候。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眼中这个有些孤傲的孩子竟然会愿意选择他。不管这个孩子的初心是什么,这份尊重他收到了,但现在是他无法答应,他能看出老师对这个孩子的看重,他并不想让年迈的老师失望,“我起先没立刻答应收徒,也是考虑良多,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近些年身边事务繁多,所能留出的专门辅导学生的时间并不多,加上秋阳很长一段时间还要留在绿岛上学,在时间的安排上恐怕无法很好的配合。谢老则不然,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谢老这两年一直住在绿岛疗养,秋阳过去方便,另一个就是老师的水平是我所不能企及的。” 人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是委婉地拒绝了,吨吨也不好再说坚持拜他为师。陈安修也知道再纠缠下去恐怕只会惹地谢半石师徒俩都不高兴。好在谢半石是真心想收吨吨,并不在意中间这段小插曲。 事情商议既定,谢半石也没有太多规矩,喝了吨吨的敬茶就算是收下这个徒弟了。倒是赵原初,主动提议说想让现今在北京的师兄弟们一起出来吃个饭,老师近二十年没收过徒了,现在又得个小徒弟是喜事,值得庆贺,大家出来相互认识一下也是个见证。当然他没说出口的是这个恐怕也是关门弟子了。老师这个岁数以后再收徒弟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他说了这么多理由,谢半石自然是同意的,另一个也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孩子才十四,以后少不得要师兄照拂,早点认识一下也是好事,不过赵原初不好说的话,谢半石自己说出来也没什么压力,他很明确地说这个就是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历来被人看重,尤其是谢半石的关门弟子,这是一份多么大的荣耀,经赵原初的口说出去,不到一天的时间,不说整个北京的书画界,至少在谢半石的那些徒弟徒孙中已经引起巨大的轰动,他们相互猜测着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运气得了谢老的青眼。谢半石的名气和地位摆在这里,几乎每年都有人通过各种渠道和人脉想拜入他的门下,这里面不乏一些已经成名的画家,爱好此道的权贵子弟和名门淑媛。早年的时候,他还会留下几个加以指导,但是到了晚年,除了经常来往的老朋友,他几乎很少见外客,更别说收徒或者指导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认谢老不会再收徒,转而将目标对准谢老的那些徒弟,谁知道临了临了,竟然会杀出这么个大号程咬金。 这事在此后的几天里进一步发酵,大家将画坛上成名且有意透露过想拜谢老为师的画家细细筛选一遍无果后,于是更倾向于这个程咬金的背景定然非常深厚,连谢老都无法拒绝。特别是后来又隐隐传出这个关门弟子还很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更相信后者了。要不然就谢老这辈子的资历,就是个绘画天才站在他面前也不一定能入他的眼。 说起来这件事虽然轰动,但到底还是局限在书画界的范围之内的,陈安修和这些人素无来往,对这些事也全然不知,日子倒和平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在这期间,卫林邀请他们一家到朋友新开的滑雪场玩,陈安修闲着也没事,就带着吨吨冒冒过去了,当然他们父子三个都不会,但吨吨有卫林这个高手全程陪护,练习过程中都没怎么伤着,陈安修就比较惨,他自觉运动神经发达,第一次就滑的单板,结果头天摔到骨头差点散架。章时年第三天过来的,他来的时候没看到那个在电话里自吹自擂已经能滑一段的人,只看到个猪头拉着个雪爬犁拖着胖冒冒在雪地里到处晃悠。对着陈安修那张半肿大的脸,章时年是又好气又心疼。带着人去卫生室检查过后,确定只是皮下水肿,没什么大碍,他亲自下场手把手的教,他倒是没教练那么专业,但作为爱人,他的细心和耐心是任何教练比不上的,再加上专业教练从旁指导,就这样过了两天,陈安修还真的能歪歪扭扭地滑上好长一段了。 如果不是有接下来的事情要忙,陈安修可能愿意在这里多住两天,不过赵原初提议的聚会就在眼前,他们也不好真的袖手旁观,虽然人家当时说的是师兄弟的小聚,但谁都明白这也是一次半公开的拜师宴。他去帮着选的场地,又跟着和酒店商定菜色和具体布置。陈安修本来以为只有师兄弟们的话,人不会很多的,最多两桌就可以了,直到和赵原初碰头了,才知道来的人真不少,大概得有百十来号人,这里面包括谢半石多年的一些老朋友,不仅是书画界的,还有一些其他行业和文化界的朋友,此外就是徒弟徒孙们,聚会那天,恰好陶瓷博物馆那边的画展也结束了,好多人都想过来凑热闹。拜师是件好事,没道理将客人推拒到门外,赵原初就都答应了下来。 说起画展,他在那里帮了一天忙,后来也没去过,最后一天的时候,他和吨吨就去了一趟,可能赶上周末又是学生寒假的原因,人还不少,他遇到了两个那天认识的朋友,交谈起来了,对方才知道原来是他儿子喜欢画画,陈安修纯粹是被他们拉来做了一天白工,他们其中一个还是在校的大四学生,脾气爽朗,并没有太多所谓艺术家的冷傲个性,见吨吨还是个小孩子,又主动邀请吨吨改天到他们画室去玩,他们可以给免费辅导一下。还是陈安修说过几天孩子要回绿岛开学,他们才作罢。 说着话拜师宴这天就到了,陈安修是早早过去帮着赵原初夫妇张罗和接待客人,章时年带着吨吨是稍晚点到的,不过他们到的时候人也不算多,他们的到来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轰动,基本没人认识他们,大家还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即将出场的小徒弟身上,毕竟那才是今天的主角。 谢老大概是十一点左右的时候由一个徒弟陪着来的,陈安修就在门口,远远看到了,赶忙去扶他,他也没拒绝,他一进门,很多人都起身和他打招呼,但目光都不自觉地向他身后望去,大家都想见见那个传闻中的关门弟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是引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见到人。 那些年纪轻的徒孙心里再怎么着急,也不好当面问谢老,但谢半石的那些朋友就熟络多了,不等他坐稳,就问道,“你那小徒弟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不是说今天要带来给大家看看的吗?” 谢半石早就看到吨吨了,刚才他一进门,那个孩子就起身了,不过是他身边围着的人太多,那个孩子就没硬挤过来,这会人群散开一些了,他朝着人招招手。 大家不自觉地就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他们先看的是章时年,三十多岁,说是年轻也可以,不过看这人通身的气派实在不大像爱好此道的。但人家就是能说动谢老收徒也是本事,就在大家猜测、疑问、好奇和打量的目光中,一直站在那男人旁边的孩子迎面走过来了,而那个男人只是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根本没跟着过来。这时大家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虽然太过惊悚,可眼下最接近现实。 “老师。”如果吨吨的这声称呼,有人还怀疑是自己耳鸣听错了。那江独峰接下来的大嗓门就不容人怀疑了,“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个孩子叫陈秋阳,是谢老新收的关门弟子,也是我和原初他们的小师弟。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心照顾。” 宴会厅里足足安静了两秒,才有陆陆续续的掌声响起来,接着是大家的道贺声,能来此参加聚会的,不说各个是人精,但也很少有那一点不通事理的,既然人家谢老都认了,黄独峰张致飞这些画坛泰斗都能公开喊一声小师弟了,他们心里就是有再多的疑惑,也不会当面表现出来的。不过这哪里是年轻,简直是年幼,个头虽然不矮,但那脸和声音分明就是个还没到变声期的孩子,目测也就十二三岁。 这次吨吨除了拜师之外,也见过了几位师兄,谢半石的这些徒弟并不是都集中在北京,还有好几个在国外的,因为时间的原因,这次并没有赶回来,但听说老师收了关门弟子,也都托人准备了礼物。在北京的就三个,最大的张致飞今年七十二了,赵原初算小的,也将近六十了。除了吨吨以外,谢半石二十几年前收的那个徒弟齐善也小五十了,他是从杭州专程坐飞机赶过来的,他来的晚了,大家已经上桌坐下,他过来见到吨吨,就拉着笑说,“这二十年了,我天天以为我才是那个关门弟子,没想到老师在这里等着我,不过老师眼光一向高,小师弟必定是好的,我也不敢抱怨了。”他从包里取了见面礼给吨吨,又摸摸吨吨的头,感叹说,“小师弟比我儿子还小。” 旁边的江独峰拉他坐下说,“行了,秋阳比我孙子还小,我都没抱怨了,你感叹什么?” 他这话一出,惹地一桌子的人哈哈大笑,谢半石的那些徒孙们即便是心态再平和,但看着那么个毛头小孩子和他们素日来敬仰的前辈大师在同一张桌上平起平坐,谈笑自若,说心里一点没妒忌都假的。特别是又想起之前的背景论,心里酸溜溜的,纷纷感叹同人不同命,会投胎也是一种本事。隐隐的就对吨吨有种莫名复杂的情绪,不算敌对,但也绝对不算友善就是了。 这时其中一人忽然说,“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说这孩子这么眼熟呢,他不就是陈安修的儿子吗?”他就是在画展上邀请吨吨去他画室的那个人。起初他是不太敢相信,但那个孩子的相貌也不是满大街都是的路人甲,看过就忘。而且他来的时候好像还看到陈安修的身影了。 他们之中大多不认识陈安修是谁,但那天一起在忙活的好几个人都是知道他的,这些认识他的其中就有人开口说,“不是吧?我看陈安修那人也不像是有什么大背景的样子,”看穿戴说话什么的,家庭应该不会太差,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认为是同行了,但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出身权贵的富家少爷啊,自己抱着他画夹子追着去拜师,还被他们误会,拉了一天白工。 “兴许那个孩子真是有什么惊人的天分?”如果没有大背景的话,就只能这么想了。要不然谢老为什么会收这么小关门弟子?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服气了。”有人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虽然天分的事情暂时没有定论,毕竟谢老不开口,谁也不好上赶着去要求人家新收的小弟子当众展示一下水平,但至少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很多人认定的唯背景论,这个结果大概是陈安修当时也没料到的。不管怎么说,吨吨的背景被他这么一模糊,倒是让针对吨吨的有色眼光少了很多。 年纪大些阅历深了的,大多就没年轻人那些汹涌澎湃的心思了。其中有个叫邵培言,据说是个考古方面的专家,今年六十出头,他比谢老小十几岁,但也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他见到陈安修和吨吨的时候说话就一点架子都没有,还和他们开玩笑说,“都说绿岛那边的小伙子身架子长得好,看这父子俩就知道此话果然不虚。” “您老过奖了,我们那边的小姑娘也挺好的。”最后这句陈安修纯粹是没话找话说。 但没想到这一位还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好姑娘也难追。”他儿子就在追着一位,追半年了,人家还没点头。儿子三十一了好不容易才真正开窍,可开半天,人家姑娘就是不给机会,也是没办法。他们家也不在乎是外地还是本地的,只要对方家里清清白白的,姑娘肯上进,小两口脾气对了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怎么都好。不过现在人家姑娘没点头,说什么都是白搭。 章时年在这里吃过午饭,下午因为公司里还有会议就先离开了。陈安修和吨吨陪着谢老待到三点多,众人散去,他们又将谢老送回住处,吨吨后天就要回绿岛准备开学了,不过谢老要等四月份天气渐暖才会转去绿岛,他给了吨吨在绿岛的地址,就在东山区附近,师徒两个约定好四月再见。 冒冒最近见哥哥爸爸老出门,但总是不带他,他就有点不乐意,今天早上章时年和吨吨出来的时候,他死活都要跟着,不让他跟,他会生气呢,他生气的方式之一就是胖乎乎地杵在车门那里,只要不抱他上去,他就谁也不让上去。可是今天这种场合带着他怎么都不方便,所以章时年带是带出来了,但转头将他送到了章家老爷子那边。正好这位也是天天惦记小孙子。 将冒冒放到章家,章时年和吨吨是悄悄走的,但这行为显然惹恼了冒冒,他知道爸爸和哥哥丢下他后,他就开始闹脾气,也不听爷爷的话了,也不要玩具了,也不看动画片了,扭呀扭呀地一个劲就要往街上跑,谁喊都不听。中午好不容易哄回来吃了饭,午觉又不睡了。老爷子给他换好睡衣睡裤,陪着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将人哄睡着。最后还是跑累了,抱着个球靠在沙发边上的小毯子上自己睡着了。陈安修回来的时候,他刚睡了有半个小时。因为怕换衣服惊醒了又闹,家里人只给他脱了外套和鞋袜。陈安修抱起来给他脱了外面的裤子,他睁睁眼见是爸爸,在爸爸的怀里蹭蹭,一歪头又睡过去了。 陈安修这时还暗自庆幸躲过一劫,但等冒冒醒来,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果然太天真了。 不过吨吨拜师成功,也算是解决了大家心头的一件大事,这件事正式确认下来,陈安修又给陈爸陈妈他们去了电话,就是陈爸爸这不通文墨的人也知道谢半石的大名,听说他会是吨吨的老师,高兴地在电话里确定了好几次,还说如果不是老师来头太大,说出去怕太招摇,他都想在家里摆酒席请客了。同时陈爸爸也告诉他一件事,说是绿岛电视台那边要给陈四叔做一次专访,电视台的人通过陈天丽来联系的。她以前在市·委宣传部工作,和电视台那边走动密切。 陈爸爸在电话里说了个节目名字,陈安修倒是有点印象,就是人物专题,一周一期,里面采访的都是些天南海北的优秀绿岛人,基本上都是一人一集,有的可能经历复杂点的还分上下两集,内容其实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无非就是说说自己在老家的成长经历,谈谈现在取得的成就,最后再抒发一下对家乡的怀念之类的,但可能绿岛出去的人才还不少,这节目做了有些年头了,还在继续,暂时还没看到要停掉的迹象。 “我四叔是什么意思?” “你四叔起初是不同意,但是你大姐来劝了几次,电视台也有人来说,你四叔同意做一次采访。” 陈安修想了一下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个采访吗?做就做吧,他们也不会问什么太敏感的问题,就是泛泛的谈谈。人家好多比我四叔官衔大的不是也做过吗?应该没事。” “这个我不担心,你四叔这些年在外面,这些事他有分寸,天丽以前管这个的,她也懂。对了,吨吨后天回来,你嘱咐严旭路上警醒些。你和冒冒不行就在那边多住些日子,季家和章家的老人也年纪大了,肯定惦记孩子。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而且望望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陈爸爸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陈安修都一一答应着,“我都知道了,爸爸。我回去之前提早给你们打电话。” 吨吨走的那天,除了严旭,陈天蓝也临时决定一道回去,她还不到开学的时间,但她开学之前要跟着爸妈回一趟广州,这次因为陈奶奶的身体问题,陈四叔这次假期格外长些,但再长的假期也有结束的时候,他这次做完电视台的采访就准备回去了。 陈爸陈妈也知道这件事,又在电话嘱咐务必亲眼看着人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  都成周更了。。

章节目录 第376章 陈安修和家里的这通电话时间长了点,除了确实有事要说,另外一个他不想承认的原因就是,对于和章家两位老人的相处,他内心里多少还有点犯怵,尤其是老爷子,以前他还能装傻充愣硬着头皮往上凑。不过这次章时年这次在绿岛受伤,老爷子知道后就有点不太高兴。 年前他们回来晚,老爷子什么都没问,但章时年的伤就在那里摆着,怎么都瞒不过去,年后章时年主动和老爷子谈了一次,谈话的时候,他没进去,但是章时年出来的时候,他见到了,他从半开的门里远远看了一眼,老爷子正对门口坐着脸色很难看。可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老爷子示意秘书当面将房门关上了。 他想着亲自过去道个歉,章时年又说该说的他都说了,事情既然过去,越解释越乱,只要他人没事,老爷子生两天气就过去了。陈安修想想也有道理,他能怎么说,总不好跑到老爷子面前陈述他家的那些鸡毛蒜皮吧,就算他愿意说,人家老爷子还不一定愿意听。更何况他真的有点说不出口。 这些天他主要精力放在吨吨拜师的事情上,加上在章家留宿的时间相对少,他就暂时把这件事搁置在一边,现在吨吨已经拜师结束了,他没有借口再逃避,也不知道老爷子的气生完了没有。章时年现在也不在,没人给打前哨踩雷。 陈安修揉揉脸,告诉自己别在这里瞎琢磨了,老爷子生气不生气的,他不都得出去这个房门吗?除非他一辈子都不打算见老爷子了,那可以缩在卧室里等着章时年下班来解救或者直接冲出去扛起吨吨揣着冒冒一刻不停留的掉头就走人?就现在来说,好像第二个选择更有可操作性。 他想着想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现在还没到那种地步好吗?别人还没开口,他先把自己折腾成一神经病了。刚才进门见老爷子,老爷子的态度好像也挺正常的。 陈安修他将手机丢在床头柜上,进洗漱间重新洗把脸,然后拉门出去,就像他刚才在卧室里听到的,老爷子果然在堂屋,和许秘书的话已经说完了,此刻正站在窗台那里修剪两棵已经开花的盆栽。现在的时间刚过五点,三月天的天,日头渐渐长了不错,但这个时间点屋里已经有点暗了,陈安修拍开灯,章谨之回头看了他一眼,开口问,“洗漱过了?” “恩,今天在外面出了一身汗。”他想起刚才是说回屋洗漱一下的,“这花可真香啊。”这个开头应该比较安全吧? “这叫做九里香。” “怪不得。”看着不起眼,香气却很浓郁,屋里现在虽然开了灯,但光亮怎么也不比日光大盛的白天,特别是盆栽花叶繁茂,空隙处阴影重重,老爷子年纪又大了,每次下剪子的时候,几乎都要弯腰趴在上面,陈安修就主动说,“屋里光线太暗了,您说着,我帮您剪吧?” 秘书许刚拿出文件在隔壁小客厅沙发上坐下,听到陈安修这么说,默默地摇摇头,这些盆栽向来是老爷子亲自打理的,就是老爷子的一个休闲消遣,哪里有帮人休息的? 陈安修说完见老爷子没出声,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他下意识地挠挠头,脑子里飞快转动着说点什么话能将这个尴尬的话题转开,“要不然……”我去移个灯过来? 但他这话还没说完,老爷子就将修枝剪递过来了,又说,“这样倒也方便。” 陈安修心里松口气,伸手接过剪子。老爷子说着,他就负责下剪子。间或的,老爷子也给讲一些修剪盆栽的技巧和常识。 许默成听隔壁两人相处还可以,他也就不再注意那边,努力将注意力放在手头的几份文件上,可是好像不太成功,他能看出得出老爷子正在努力接受陈安修的存在,只是这过程并不太容易,老爷子一辈子心高气傲,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子孙后代的寄望也颇高,特别是时年,是老爷子这一脉的独苗,从小又是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即便老爷子没强求过时年必须找个显贵的大家小姐,可内心里还是觉得陈安修这样的条件差了点。当然也不光是针对陈安修,对时年也有气。 “这几枝是从根上都修掉吗?” “恩。” 陈安修眼神好,下手准,做这个工作几乎没什么压力。 “这两枝从三分之二处斜口下剪子,留外侧那个芽。” “这上面花苞好多快开了。”叶子也茂盛,现在剪掉是不是有点可惜? 章谨之明白他未说话的话,耐心地伸手指给他看,“你只看它现在长地不错,但你留心看这两枝的位置,如果任其生长下去,过些天里面这块盆底就会被完全盖住,不通风透光,到时候影响的是整盆花。” 陈安修一听是这样也就不再多言,照着老爷子说的,咔嚓咔嚓将那两枝都剪掉,他剪的同时老爷子似乎意有所指地说了句,“有时候顾虑太多,想事事周全反而事事不得周全。眼光要放长远。” 老爷子到底想告诫他什么事吗?陈安修是想问问的,但直觉告诉他,老爷子不会再给他任何解释的。 等盆栽修剪完,章谨之观赏了一会就让陈安修抱着送到西跨院的花房去了。 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老爷子在准备好的水盆里洗洗手,这孩子仁厚太过,做事顾虑良多,做事难免就失了一分果决。陈家的事情若早做决断,也未必会闹到今天的地步。但愿吨吨冒冒这点不像陈安修,他希望孩子们品行端正即可,并不需要有太多慈悲心肠。 等陈安修再次回来,吨吨也洗漱好从房间里过来了,他头发没擦干净,老爷子正拿着大毛巾给他擦头发,也只有这种时候,这高高在上的老爷子才看着有点普通爷爷的样子。 他过去陪着坐了会,过了五点半,厨房那边开始准备晚饭,厨娘过来问今晚的菜色,两位老人晚饭吃地少,老爷子就没有特意点菜,只嘱咐给冒冒熬点牛肉汤。别人不吃肉可以,冒冒不干。 陈安修中午在酒店吃的,菜相对来说油腻点,他今晚就想吃点青菜,厨娘杨小桃说,“今晚的冬笋和藕很新鲜。青江菜也不错。” “那就这几样看着炒两个青菜吧,麻烦你了杨姨。”与其让人猜度着做,最后还不合口味,倒不如利索地点两个自己想吃的。 吨吨今天有点累,也没什么胃口,听爸爸点了青菜也没再加。 平时章家的晚饭要比这早点,不过如果陈安修一家留下,为了等下班的章时年就自动向后延,好在章时年今天下班也不太晚,不大到七点就到家了,他进门之前,陈安修刚把冒冒从床上挖起来不多会。 冒冒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但他显然还没睡够,就趴在爸爸的身上小猪一样哼唧哼唧的不愿意,脑袋在爸爸怀里拱拱还想再继续睡。 陈安修抱他起来走走,吨吨又拿玩具在后面逗他,他这才慢慢睁开点眼睛,但还是趴在爸爸肩上不愿意动,就连看到章时年进门,他也只是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喊了声爸爸,之后再无其他的动作,要换做其他时候,早就扑上去抱着大爸爸的腿,又要抱又要亲,再不然就去翻大爸爸的包,看看有没有带回来什么好吃的。章时年也愿意配合他,经常的在包里放包饼干点心之类的小零食就为哄他高兴。当然他也确实好哄,有时候就翻到一块糖,他自己也能攥着乐呵半天。 今天章时年回来之前还担心冒冒因为丢下他的事情不开心,下班前特地在包里装了三条白巧克力,结果现在见到冒冒,不高兴倒是没有,是直接没精神了。 章时年从包里摸出两条巧克力,一条丢给吨吨,然后从陈安修手里将冒冒接了过来,“冒冒这是怎么了?”他看着冒冒的脸有点红,就贴上去先试了试冒冒额头的温度,“头怎么好像有点热。” 陈安修从旁解释说,“刚从被窝里出来。” 章时年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冒冒小猪和爸爸说说,你今天怎么睡了这么久?”他抱着冒冒坐下,剥开巧克力喂着冒冒吃,冒冒喜欢甜甜的东西,起初还耷拉着眼皮想睡,等嘴里有了甜味,他就自己吧嗒吧嗒嘴,又伸出小舌头舔舔,不过安修不怎么让冒冒吃甜食,看他有点精神就将剩下的巧克力收起来了,约好好了明天再吃,对此冒冒习惯了也不大闹,爸爸不让吃,他就去哥哥那里蹭点。陈安修倒点水给他,他自己抱着杯子大口喝。章时年趁这个时间回屋换了衣服。 吃饭之前冒冒的表现一切都正常,就连章时年都以为可能冒冒小不大记事,上午的事情转眼就忘干净了。家里的饭厅和厨房都在东厢这边,他们过去的时候,厨房也刚刚开始上菜,冒冒这会来精神了,走路要跑在最前面,进屋后也不消停,陈安修担心他蹦跶太厉害待会吃饭难受,就将人拉过来,诱哄说,“冒冒,你去厨房里和杨奶奶要筷子,一人一双,你先数数桌上有几个人,应该要几双。” 这事冒冒也不是头一次做了,他愿意跑动,以前在绿岛的家里拿筷子这事就已经做的轻车熟路,听爸爸这么说,他就绕着桌子数,“冒冒,爷爷,奶奶,爸爸,爸爸,得得。”人家别的小孩刚开始学数人的时候,经常忘了把自己算上,冒冒就不,他从第一次就没忘记过自己,尽管根本不怎么会用筷子,他也要拿一双摆在自己面前。 陈安修听他数完了,就轻轻推推他的背说,“好了,数完了就去拿吧,仔细看着点脚底下的路。” 冒冒胖乎乎地跑了,陈安修到底不是很放心地跟上去。方碧凝见此笑了笑没说话,倒是章谨之饶有兴味地问吨吨,“这么多人,冒冒筷子数地过来吗?” 吨吨颇为自豪地回说,“冒冒学数数最快了。” 果然不多会就听到冒冒在厨房里中气十足地数,“一,一,一,一……”接着就见冒冒两手满满地攥着一大把筷子出来了。 老爷子主动伸了手,冒冒在爷爷手里放一双,在奶奶手里放一双,然后是哥哥的,最后一双是自己的,陈安修早就发现他只拿了四双筷子,还以为他是拿错了,当时也没点破,现在就故意说,“冒冒,怎么只剩下一双了,我和你大爸爸的筷子呢?” 章时年也配合地说,“对啊,大爸爸的筷子呢?” 陈安修都做好再陪冒冒跑一趟的准备了,哪知道冒冒张嘴来了句,“不给爸爸拿。” 章时年大概知道他是想起上午的事情了,抱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说,“你和爸爸说说,为什么不给我和你爸爸拿?” 冒冒过完一个年,语言能力又进化了不少,现在很多时候也能大概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不带我,不给爸爸拿、” 章时年又问他,“那你怎么给哥哥拿了?”同样是丢下他,现在享受的待遇真是天差地别。 “冒冒得得。” 哥哥什么时候都是亲的,爸爸就说不好了,还要视具体情况而定,就连章时年许诺改天一定带他出去玩,冒冒也不领情,最后还是陈安修看着菜上地差不多了,不想继续耽误时间,自己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过来。 吃饭期间喂他喝汤,冒冒喝地很痛快,陈安修想着闹这一场应该也差不多了,冒冒偏不按理出牌,到上床时间,他嚷嚷着要跟着哥哥一起睡。 “不行,哥哥今天很累了,你不要去闹哥哥。” 这次吨吨也不帮他,他也不是没单独带过冒冒,晚上如果醒了没见到爸爸必定会哭闹一场,他今天不想陪着半夜起床,“你乖点,改天哥哥陪你,今天不行。” 冒冒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哥哥,确定哥哥这次真的不帮忙后,他又要和爷爷一起睡。 对着老爷子陈安修就不好一口拒绝,就婉转地说,“你下午睡了,爷爷还没睡呢,你去了,爷爷就睡不着觉了,你要是想和爷爷玩,明天睡醒了再来找爷爷好不好?” “我不。”他拒绝人的时候干脆又利落,他还拿眼睛看着你说,一看就是故意气人。 陈安修耐着性子说了好些好话,但这次冒冒统统不买账,以至于说到后来,陈安修偷偷拿眼睛瞅他,可这次冒冒是铁了心顽抗到底,陈安修一瞪他,他就往爷爷怀里扑,软乎乎地喊,“爷爷啊。” 老爷子疼他,明知道他晚上必定会闹,也忍不住妥协说,“先让他去我房里玩玩,等他困了,你们再过来接。” 陈安修知道老爷子的作息一向很有规律,而冒冒今天下午睡到很晚,今晚肯定不能早睡,他担心冒冒过去闹腾,章时年也不同意冒冒过去。可冒冒今天晚上异常地难沟通,谁的话也不听,本来家里唱白脸的角色向来是陈安修,但他明白最近为了吨吨的事情确实冷落了冒冒,怎么也强硬不起来,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子拍板定案将冒冒带回了自己房间。 冒冒走的时候频频回头看他爸爸,陈安修装作不理睬他,拉着章时年也回了卧室,进门后,他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好像也没哭,“暂时应该没什么事,估计要等困了才会闹。你先去洗澡吧。” 章时年揽着腰将人拉过来,贴在他嘴唇上亲了亲,“一起?” 陈安修面带遗憾地摸摸他的头,“乖孩子,自己去吧,人都要学会长大的,我吃饭之前就洗过了。” 章时年照他屁股上就是一巴掌,但不疼不痒的,陈安修笑嘻嘻地跳开了。 等章时年进浴室后,他从包里翻出属于他的那条巧克力掰了半块丢到了嘴里,剩下半块连通冒冒的一起放到窗边的小冰箱里。他趴在窗边看了看西厢那边吨吨的房间,吨吨今天好像真的累坏了,不多会就熄了灯。老爷子那边的灯倒是一直亮着,但天冷门窗关地严实,也不知道里面现下是什么情形。 但不管什么情形,他也不能还没过五分钟就追过去看,等巧克力吃完,他换上睡衣,又将章时年的睡衣拿出来挂着,不过等他刷完牙,章时年泡在浴缸里还没想起身的意思,他就自动滚过去帮人捏捏肩膀了,章时年上一天班回来,经常的肩颈这边就酸硬,陈安修常年揉下来,现在技术已经很有几分样子。 两人闲聊起来了,陈安修想起之前个家里打的那通电话,他就把陈四叔要接受采访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那个访问倒是没什么,不过我四叔那人一向不爱张扬,他每次回来,都有不少人亲戚同学什么的辗转托关系请他吃饭喝酒,他都很少去,这次为什么突然要接受这个采访呢?刚开始明明拒绝的。”他不在绿岛,具体的情况不太了解,电话说太多,怕爸爸担心,再说四叔已经决定的事情也确实轮不到他这小辈来干涉,他只是觉得这中间的转折有点讲不通。 陈建友?章时年抬手点点右边,感觉到安修会意地在那里加重些力道。关于陈建友,他在调查陈安修在部队经历的时候,倒是顺带的看过一些此人的资料。从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农门小子到现在的海军大校,陈建友走过的这条路固然与他身后的薛家分不开,不过据资料显示,薛家有不少子侄在军中,表现优秀的也不是一个两个,陈建友作为薛家的女婿,半个外人,他早早就被捆在薛家这条船上,但一开始所能得到的资源和支持却非常有限。简单点说就是他并不被薛家所重视,也就近些年好点,国家重视海军的发展,南边海面上不太稳定,给了不少人表现立功的机会。军队并不是无争无夺的世外桃源,陈建友能稳稳当当走到现在,个人能力出色固然是一方面,但稳重低调的行事风格也绝对是加分项。这样的一个人,必定是走一步想三步,已经做好的决定很难会临时变卦,除非中途出现一个他不得不改变的理由,当然这个理由是什么,他一时也猜不到。不过既然是陈天丽牵的线,说不定这件事要应在陈老大那边。但现在没有足够的事实证据,所有的推论也只能是推论。只要安修家不牵涉其中,其他的他也不想费太多心神。 至于陈天丽,他印象不坏,清楚自己的位置,有分寸知进退,对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他并不介意在适当的时机推一把,比如陈天丽现在的副局长。 “可能有什么人情推不开吧?” “恩,也许是。”陈安修就是想起来了这么一说,也没指望能得出什么结论,毕竟家里的那些事,章时年知道的还没有他多呢。 章时年洗完澡又去接了冒冒一次,冒冒正在爷爷奶奶的床上蹦地欢,爸爸要抱他走,他就钻到奶奶的被窝里,怎么劝也不出来。章时年就算与方碧凝情同母子,但老太太不将人揪出来,章时年也不能动手去掀老太太的被子,第一次的接人行动宣告失败。 第二次是大概二十分钟后陈安修跟着一道去的,冒冒当时刚上完厕所回来,还没等他爬上床就被陈安修揪住了,他不管冒冒怎么闹,抱着就准备走人,可冒冒还没出门口呢,就开始哭,跟有人突然拧了他一把一样,哇哇地哭。陈安修还没心疼呢,老爷子先心疼上了,开口让孩子留下来,说什么时候想走的时候再走。得,第二次又是失败告终。 经过这两次的教训,大半夜的,陈安修也不想去招惹他了,不管怎么闹腾,冒冒总有犯困的时候,只要想睡觉,就不信他不乖乖滚回来。 “真的不去接了?” 陈安修猛地向前一跃扑到床上,抱着枕头咬牙,“不去了,再去我跟他姓。这个小混蛋。” 章安修吗?章时年是不介意的,但他现在不想就此刺激这个被儿子抛弃的傻爸爸。 睡衣本就肥大,陈安修这一扑腾,上衣折上去,自然就露出底下大半截的腰,他这样姿势,腰下那两个窝窝更深了。 章时年手痒,伸手去抠抠,陈安修怕痒伸腿蹬他,两人你来我往闹成一团,床是个太容易出事的地方,夫夫间的亲密小情趣很快演变成一场更激烈的运动。这次因为不用顾忌睡在旁边的冒冒,两人做起来竟有些凶狠的意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昏昏沉沉中陈安修总觉得还有一件事要做,可他的神智又很快在章时年激烈的顶弄中沉沦。 而在另一边,冒冒第三次看了看房门,见这次真的没人来接他了,他不乐意了,他要找爸爸。 老爷子也看出他是犯困了,就将他抱到床边,给他穿上鞋,准备送他回去。 冒冒一下地一马当先地跑在最前面,他跑到爸爸的门口啪啪啪拍门,“爸爸,爸爸……” 房内战火正酣,陈安修的一条腿搭在章时年的肩膀上,两人连接的地方已经的一片,就在章时年再一次的抽·出又挺·入的时候,门啪嗒一声接着从外面被推开了。 陈安修这次显然听到动静了,他身体一僵,后面跟着收缩,夹地章时年闷哼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冒冒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他飞奔着向床边跑过来,同时开口大声叫,“爸爸,爸爸……” 章时年恢复神智后反应迅速,他暂时出不来,一伸手将踢落在旁边的被子拉过来盖住两人还紧紧相连的身体。 老爷子没进门,他在外面说了声看好孩子,就帮着拉上门离开了。老爷子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太灵敏,可他离着老糊涂还差很大一段距离,就在冒冒拍门,那两人没应答的时候,他就大概猜着那两人在里面做什么了。他本想待会再送冒冒回来,但冒冒踮着脚一拉门把手竟然将门推开了。 外面的人走了,现下屋里的情形是这样的。 “爸爸,爸爸……”这是站在床边的冒冒在喊人。 “你快出去。”这时下面的陈安修在推章时年。 “你放松点。”这时上面的章时年在安抚陈安修。 儿子就站在边上瞪着两只大眼睛好奇地瞅着你,谁能放松?但他知道自己不放松,章时年也出不来。陈安修深吸口气,尽量舒展自己的身体。 章时年也一点一点也往外退。 他们两个着急不着急,别人就不知道了,但冒冒见两个爸爸躺在床上说话就是不搭理自己,他着急,他想上床睡觉,他见爸爸不抱他,他两只爪爪抓着床上的被子,自己就要往上爬。他小四十斤的体重,被子呼啦被他扯下去一大半,冒冒自己也摔了个屁股蹲,章时年一把将堪堪盖住两人下半身的被子一角摁住,“冒冒,乖,别闹。”他伸手试图将被冒冒压住的部分被子再拉上来。 章时年平日里不大凶冒冒,冒冒也不大怕大爸爸,他大概觉得这样很好玩,坐在地上乐地哈哈笑又去拉爸爸的被子。 老爷子和老太太那边早已经收拾好,送走冒冒后,他们就关灯了,不过一时睡不着,老太太看看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一点明亮灯光,对身边的老爷子说,“他们那屋好像还没睡。” “谁让他们今天惹着冒冒了。”小家伙真是花样百出。 老太太在黑暗里笑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又轻轻叹了口气。 老爷子拍拍她的手,“过去的事情别想了,睡吧。” “恩,这就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 实在抱歉了,因为我自己的原因,这段时间让大家担心了。也谢谢大家的一直以来的支持。

章节目录 第377章 昨晚被冒冒折腾那一通,两人差点就废了,陈安修当时窝了一肚子火,晚上临睡觉之前,他还在脑补明天起床怎么把冒冒的屁股揍出十八朵花来。可早上一睁眼,看到那个小东西肉嘟嘟地偎依在自己身边,安安稳稳的,全心依赖的,忽然间,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就是憋了一晚上的那股气一下子就散干净了。他现在是越来越理解妈妈那句口头禅的无奈了,因为他现在也很想说,“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吨吨太内敛,他总是担心吨吨受了什么委屈都闷在心里伤自己,冒冒倒是和内敛没半毛钱关系了,但是奔放太过,花样百出,也让人有点吃不消。 如果中和一下就好了,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陈安修自己就先掐掉了,现在两个孩子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他要是再不知道满足,老天都该看不下去了。他低头看看还在沉沉酣睡的冒冒,这小子还是个不知道害羞的年纪,睡觉就愿意光溜溜的,陈安修顺着摸摸他的背,又捏捏他肥嫩的小屁股,冒冒在睡梦中可能感受到爸爸的骚扰,翻身换了个肚皮向上的睡姿,陈安修很知道他如果睡不饱,起床后又要哼哼唧唧,当下也不再招惹他,只拉拉被子将他裹地更严实点。 在床的另一边,章时年睡过的痕迹还在,但人已经不见了,他当时起床的时候,陈安修其实是有一点感觉的,不过他见时间太早,一翻身又继续睡过去了,感觉在那之后,他又睡了挺长时间的,怎么现在房间里还是这么暗?他就着床头小灯看看表,这一看不要紧,都快七点半了,章家这边雷打不动七点的早饭。他就是现在起来,等他洗刷一下再赶到饭厅,估计其他人也该吃完了。他以前听章时年说过,他小时候偶尔贪睡赖床,章家的老爷子从来不会让人过来喊,但起床后绝对没有饭吃也是一定的。 撑死事小,饿死事大,陈安修想到这里也不想多耽误时间,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可脚尖刚一着地,被拉扯到的大腿内侧就传来抗议的酸痛,昨天晚上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进卫生间,他自己掀开睡袍扒着腿看看,两条大腿内侧牙印叠着吻痕,吻痕压着牙印,有两个地方摸着都破皮了,更让他羞恼的是那两处破皮的地方都位于在大腿根部,可能那里的皮肉比较细嫩,章时年失控之下下嘴又不知道轻重。一大早地看到这些痕迹,很难让人不想起昨晚那火热激烈的一幕幕,他这一回忆倒是不要紧,没想到脑子一热,鼻血跟着啪地滴下来了。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竟然会有人因为想想自己床上那点事流鼻血。他赶紧拿凉水冲冲,鼻血竟然一时止不住,他只好又抽张纸团团塞住鼻孔,过会又换了一张。他想着应该让人过去说一声,免得真有人等他吃饭,可他这德性,衣服还没换,怎么出门?章时年的手机就丢在床头上也没带。他总不能打开窗户大吼一声吧?这个时间点保姆一般也不到正屋里走动。 就在他想着无论如何先换衣服出去说一声的时候,房门响了。 章时年端着托盘进门,他从外面刚进来,一时不适应房间里的黑暗,他将手中的牛奶和水放在外间的桌子上,见卫生间的大灯开着,料想安修应该也起来了,就去将窗帘拉开,今天天气不好,即便拉开窗帘,屋里也不是很明亮,但视物是没问题了。他刚想过去问安修洗漱好没有,一转头就见那人鼻子里塞着一管卫生纸,满脸生无可恋地举着右手站在卫生间门口。 尽管他的模样实在有点可怜,但是章时年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很没良心地笑了出来,“这是怎么弄的?一大早怎么流鼻血了?” 陈安修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回味太过,他左边的鼻子塞着,说话就有些瓮声瓮气的,“春天太干了。”这也不算撒谎,春天本来就干燥,北京的的春天尤其干。 “过来我看看,”对这个理由,章时年也没怀疑,他去卫生间拧了条冷水毛巾给安修压在鼻梁上,同时又说了一个消息,“舅妈今天也不太舒服。”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喊我起来?医生看过了吗?”陈安修这一刻也顾不上自己那鼻子了,他也不是生活在韩剧里,流个鼻血就要死,还是老太太这边比较重要。 章时年将他摁在椅子上,“你别着急,医生看过了,问题不大,老毛病了。”老太太的身体一直就不是很好,也就是这些年旅居国外远离是非再加上精心调养,身体状况才维持地不错,现在老太太年纪不小了,这次乍然回国,环境和气候等方面不大适应,身体反复了几次,但是最近倒是挺稳定的,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人的年纪上来了,有时也说不好具体是什么原因。 “我换好衣服过去看看。” “过会再过去吧,杨姨他们刚把饭送进去。” 陈安修一听这样也不着急过去了,又问,“那吨吨起来了吗?” “我让他在饭厅那边先吃了,我再看看鼻血止住了吗?” 这次没用他动手,陈安修自己就把纸卷冲拔出来了,他低低头,还有一点血流出来,但基本上是止住了。 饭后章时年要回房间看冒冒,陈安修和吨吨就先去的老太太那屋,他们进去的时候,两位老人正在说话,老太太和衣半坐在床上,应该已经洗漱过了,脸上画了淡妆,她从来就是个生活精致优雅的女人,说起来陈安修好像从来没见过老太太没上妆的样子,可能因为妆容的掩饰,脸色看着还行,但目带疲倦,精神是比往日差些。陈安修问她,她说是胸口闷的老毛病了,多休息两天就可以,让他们都别担心,该做什么还去做什么。 陈安修和她相识不算久,这老太太性子又冷清,真要说起来,他们的感情实在算不上多深,但老太太冷归冷,从来也不曾为难过他,甚至都没给他过脸色看,陈安修还是很尊重她的,现在看她这样,也是颇为担心,快八十的人了,什么病都不敢掉以轻心。不过其他人都说没事,他不能摆出个我苦大仇恨忧心忡忡的脸给人添堵,他也做出些稀松平常的样子,“春天太干了,最近的风沙大,空气不好。我今天早上起来也流鼻血。” 方碧凝闻言会意地笑笑说,“确实是最近空气不太好。”但同时又说,“不过流鼻血的问题可大可小,你待会让小王再给你检查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让厨房里给你熬碗藕节水喝。” 人家的好意,陈安修都答应着,“行,我待会就去。” 因为吨吨明天就要走了,两位老人的注意力大多还是在他身上,问他东西都收拾好了没,又问他下学期有什么课程,学校里的饭菜怎么样,有没有午休的地方之类的。 吨吨轻易不和人亲近,但这些爷爷奶奶真心疼他,他也不是没感觉,现在要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是时候能再次见面,他自己也愿意和老人多说说话,陈安修陪在边上,偶尔的补充两句,气氛看着就很不错。 过会冒冒醒了,章时年给他洗洗就抱着过来了,冒冒醒来晚,还没吃早饭,手里自己抱着半杯子牛奶,嘴巴边上长了一圈白胡子。 老爷子一看到他就接过来了,让他在自己边上坐着喝完了剩下的半杯牛奶,之后又拿毛巾给他擦擦嘴。 冒冒喝完奶就坐不住了,可能见老太太这个时间还在床上奇怪,他就站在床下瞪着眼和老太太说,“奶奶,起床了。” 章时年摸摸他的圆脑袋,“奶奶今天不舒服,你乖乖的,不要闹奶奶。” 冒冒大概也能理解不舒服是什么,就自告奋勇说,“我给奶奶吹吹。”他是调皮捣蛋的性子,有时候摔到或者磕到,家里人就抱着给吹吹,说吹吹就不疼了,恩,好,他学会了,在家里的时候,爷爷干活说胳膊累了,他给吹吹,奶奶生病感冒了,他也给吹吹,现在听大爸爸说这个奶奶不舒服,他又要给人吹吹。 陈安修是知道老太太不太喜欢孩子在她跟前闹的,他刚要阻止,章时年已经给冒冒脱掉鞋子放到床上了,冒冒溜溜爬过去,陈安修注意到老太太的笑容倒是没太大变化,但目光中也没有那种孙子怎么可以这么懂事的欣喜和满足,总起来说反应有点平淡。 冒冒是不具体说哪里疼的时候,他一律是吹脸的,此刻就凑到老太太的跟前鼓着腮帮子呼呼吹了两下,老太太笑着说可以了,但她不了解冒冒,没说已经吹好了,冒冒就不肯放弃,他鼓足劲,呼地又来一大口,他刚喝完牛奶,这一口不要紧,吹了老太太一脸口水和牛奶沫子。 事情搞成这样,冒冒自己看着也有点傻眼,章时年给老太太递纸,陈安修怕冒冒继续捣乱,赶紧将人抱了下来,“你看你怎么吹的,怎么都把口水都吹到奶奶脸上了?” 老太太用纸简单地擦了一下,又和他们说,“别责怪他,冒冒很乖,我洗一下就行,你们先带他去吃早饭吧。” 陈安修何尝愿意怪冒冒,不过是怕他惹人厌恶,本来老太太对冒冒就不怎么感冒,“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带他去吃饭。” 既然老太太要洗漱,章时年叮嘱两句注意休息也带着吨吨出来了。 厨房里今天给冒冒准备的是拉面,面团是一早就揉好的,猪骨头和肥鸡熬的清汤已经在灶台上用小火炖着,现做现下也很快,冒冒坐下就吃了一个胡萝卜鸡蛋卷的功夫,面就上来了,碧绿的菜码和香菇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拆了骨头的鸡腿肉,吨吨眼馋,从冒冒的碗里挑了两筷子面,哥哥吃他的东西,冒冒从来都没意见的。厨娘见吨吨想吃,又主动进去给他盛了一小碗。 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尤其是男孩子,饭量很大,这两年陈安修是深有体会,吨吨这会刚吃完早饭没一个小时,一小碗拉面他搁点辣椒油连汤带水的不长时间就见底了,饱嗝都没打一个。 冒冒见哥哥吃地香,他也张大嘴吃,到最后见哥哥停下筷子了,他着急,竟然不怎么嚼就往下咽,陈安修放下叉子,拿小勺舀点汤喂他喝,“你慢谩吃,没人和你比赛,你哥哥碗里还有呢,他等着你。” 吨吨也配合地做出碗里还有好些的样子,勉强地用筷子从碗底夹起拇指长的一小条面给他看,“我还有很多,你吃慢点等等我。”冒冒瞪着眼瞅瞅,发现哥哥确实还没吃完,他不着急了,他愿意等等哥哥。 今天虽然天气不算好,但现在快九点了,饭厅里也渐渐明亮起来,正对着饭厅窗户的院子里种了两棵石榴树,陈安修前些天来的时候枝子还是枯干的,几天没见,枝头都有嫩红的新芽发出来了,他隔着石榴树望过去,章时年在对面的走廊里打电话,听他的意思,今天是不去公司了,那现在应该是在和阿joe交待些什么。可能注意到他凝视的目光,章时年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咧咧嘴,章时年无声地笑了。 在这个笑容中,陈安修从昨天就忐忑的心慢慢安稳下来,他知道章时年今天之所以空下来,除了老太太身体不适,吨吨要走,也未尝没有陪他的意思,章时年担心在老爷子生气后,他单独留在章家不自在。前景艰难,有时候不是不恐惧的,只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坚定地和自己站在一起,所以才有了往前走的动力。 “爸爸,面条送到冒冒鼻子里去了。” 陈安修听到吨吨的喊声,低头一看,还真是,他面条挑地太高,冒冒为了吃到嘴里,努力仰着头张嘴在够。 章时年打完电话,进屋发现吨吨冒冒都吃地不少,他倒是不怕两个孩子胃口好,可担心他们积食,就准备牵着到街上溜两圈。经过前院的时候,章时年找小王医生给安修检查了一下,确实也没什么问题,医生也没开药,只给他拿了一小瓶鱼肝油,让他自己回去抹抹鼻子。 街上要比院子里热闹一些,上午的时候经常有趁着暖和出来遛弯的老人,还会有三三两两背着大包慕名来参观的游客,老爷子住的这条胡同并不是什么著名景区,但这边离着故宫不算远,这附近的四合院又保存比较完整,喜欢胡同和四合院文化的人会愿意到这边走走逛逛,成群结队的旅游团倒是很少见,可能一般人也很少对此有兴趣。看来看去无非就是些院子,还是些不怎么新的。 今天他们一出门就遇到两个外国人站在他们家门口,看样子是在描摹门楣上的精致雕花,可能见他们刚刚从院子里走出来,其中一人还上前客气地询问,能不能允许他们进院子参观一下,章时年拒绝后,那人笑了笑也没勉强,但又打手势说仔细看看那些砖雕和门墩,这次章时年没制止,还让门房给他们拿了个凳子。 陈安修看到他们就想起天蓝,天蓝来北京这些天,除了第一天来的时候,他们在天晴那里吃过一顿饭,其他时候就见过几次面,也没怎么特别招待过,他想着人明天就要走了,就给天蓝打了个电话,本来是想约着中午出来一起吃顿饭的,但天蓝在电话里说,她正在阿姨家里做客,陈安修也就没勉强,他知道天蓝口中的阿姨是四婶的一个好友,天晴见过,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想来四叔四婶应该也不会在这件事多计较,毕竟天蓝在绿岛上学,他们平日里也都没少照顾,不差这一点半点。 他们这一圈溜达的时间有点长,但当陈安修他们拎着一大包绿豆饼回来的时候,那两个人还没走,吨吨闲来没事也凑过去看,他的英文很好,倒是那两人的英文可能不是母语,有时候还磕巴两下,但基本的交流都是没问题的。那两人介绍是来自意大利,然后是做家居设计的。 进屋听保姆说老太太已经歇下了,他们也没再进去打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房间内已经被重新收拾过,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也都洗出来了,冒冒刚刚在街上遇到个捏糖人的,陈安修给他们哥俩买了两个小的,他们在路上就嘎巴嘎巴吃干净了,结果现在冒冒不死心,章时年就拿出彩泥和他一起捏小人玩。 厨娘杨小桃就是这个时候敲门进来的,她手里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水,“小陈少爷,这是给你熬的藕节水,趁热喝吧,我放了一点冰糖。” 陈安修想起早上老太太是这么说过,可是他都没和厨房里说,他们竟然做了,还是这人亲自送过来的,“谢谢杨姨,先放在这里吧,我马上就喝。” 章时年在里间见他端着一个碗进来,就问他,“刚才是杨姨?” “恩,熬的藕节水。”他端着碗喝了两口,即便加了糖,味道也没那么好,老太太现在病着,现在肯定没心思特地嘱咐厨房,那么就是厨下主动做的了,真是难得,他记得刚来的时候,可是没这待遇的。 说起杨小桃的来历,他在闲聊中听章时年提过几句,这小老太太七十多了,也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她父母以前就是在章家做事的,她从小也算在章家长大,她的厨艺也是章家上一代的大厨手把手教出来的,她从出师以后一直就在章家做事。章家最困难的那几年,老爷子让她回了老家,不少人知道她曾经是章家的厨子,做的一手地道的章家菜,都打听着上门请她去府上做菜,这其中就包括不少建国初期新起的所谓权贵之家,她不敢得罪,去也去了,但没过多久,就托辞出来了。据她自己后来说,她实在不愿意去伺候那些人,新富乍贵,家里不讲究,也没有规矩。 辞工后,她自己找了个在国营饭店做厨师的工作,等老爷子东山再起,派人去寻她的时候,她已经在那个饭店里做地有模有样了,就这样,她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又回来了。后来老爷子退下来出国,她也跟着去了。这次老爷子回国祭祖前,她病了一场没跟着,病一好,她就跟着回来了。 这小老太太的丈夫也姓杨,早年就去世了,她自己带着一双儿女也没再嫁,如今她的女儿一家住在南京,家里的餐饮生意做的很大,儿子就在北京教育系统上班,据说退下来的时候官职还不下,她有两个孙子,大孙子国外名校毕业,现在北京一个知名高中当校长助理,小孙子是二婚妻子生的,和吨吨年纪差不多,正在上初中。说起来陈安修和这家人还有过一面之缘,刚过完年的时候,他们全家过来给老爷子拜年。 说起来也巧,那天老爷子还有其他客人,冒冒过年收红包收习惯了,见面喊了爷爷就朝人家伸手,偏那天来的客人没准备,陈安修怕人家尴尬,赶紧抱着冒冒出来了,他们就是在胡同口遇到的那家人,当时刚过完年走亲访友的很多,胡同里的车停不开,那家人的车就停在胡同外面的,本来街上人来人往的,他也没特别注意那家人。就是很普通的一家四口,唯一有点特别的那个小的满脸不情愿,边走边嘟囔,几次停下来不想走,那个妈妈样子的人又过去劝。过年不愿意走亲戚的小孩子多了,陈安修也没在意,可就在双方离着不远的时候,那个孩子突然吼了一声,“烦死了,那老太婆非要在那里给人当下人,你们还嫌不够丢人吗?现在过年,人家也没请你们,你们还要来,那个章时年不是找了个男的吗?等章家断子绝孙了,看看你们还能讨好谁?” 陈安修当时就火从心起,虽然那那是个孩子,可刚过完年,正月还没出,有在大正月里这么咒人的吗?他家吨吨冒冒明明好好的站在这里。可比他更快的是吨吨,吨吨冲上去,二话没说,照那孩子的腿弯就踹了两脚。那孩子向前一个摔了大马趴。当时那孩子的妈妈还想对吨吨动手,被他拦下了。之后见他们毫无道歉的意思,还说要告他们,当然最后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当吨吨摘下口罩,那父亲和大儿子将妻子和小儿子拉开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事后他也没和章时年提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感觉近来这小老太太的态度发生些许变化,以前倒是也没慢待过,但是也没主动为他做过什么。家里现在有两个厨娘,除了杨小桃之外还有个年轻点的,是杨小桃的徒弟,她另外一个徒弟早年出师放在章时年身边了,章时年将人留在美国没带回来。 杨小桃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看到保姆收回来的空碗也没说什么,但心里是庆幸陈安修不是个多嘴的,可能老太爷这一脉子嗣实在太单薄,家里的老爷子最不喜别人拿时年少爷的孩子说事。小孙子那话真要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惹老爷子厌弃是一定的。如果真是那样,她即便在章家工作这么多年,也没脸去向老爷子说情。说起来儿子的工作,当年还是老爷子帮忙安排的。女儿那边的事业,也没少托章家的情面。 陈安修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下午帮着吨吨收拾好行李,晚上他们去季家吃的饭,转过天来吨吨和陈天蓝就坐车回绿岛了。 其后再过两天吨吨八年级第二学期开学,陈四叔也顺利地做完电视台的专访带着妻子和女儿回了广州。 陈四叔走后,陈家的这个年也算是彻底过去了,各家将过年的东西规整一下,准备新一年的忙碌,而此时,她也在忙着,但她忙的不是却不是自己的事情。 “你确定要让天齐离开绿岛?他都这么大个人了,你也不能私自给他拿主意。你确定他能同意吗?”陈天丽的丈夫黄清明很不理解她的做法。 但陈天丽很坚持,“他必须要走,不仅他要走,他还要带着睿哲走。” “刘雪现在还在拘留所里呢,她能不能出来还是一回事,万一刘雪出不来,你让天齐自己带着孩子去省城,他要工作还要照顾睿哲,不是我要说,你觉得天齐有这能力吗?”黄清明指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他没有,所以我妈也要跟着去照顾睿哲。这样一来,我爸肯定也要跟着去。”至于刘雪,是肯定出不来的。 黄清明摇摇头,“天丽,你到底怎么想的?爸妈他们年纪一大把了,你要他们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而且刘雪的官司还没解决呢,她现在可和天齐还没离婚。” “不走还能怎么办,现在的工作单位让他回去吗?再说省城那边四叔都帮忙打过招呼了,那边的院长是四叔以前的高中同学,他女儿是市电视台工作,就是上次采访四叔的主持人,他们老同学见面聊地很好。管院长答应帮忙。”如果她现在不做,那接下来动手的就不知道是谁了。她以前还是太天真了,总以为只要有二叔在,怎么样应该也不会出大问题,安修和天雨即便和天齐闹不和,但是要他们害天齐,她也是不信的。但现在是章时年,章时年对他们家并没有什么感情,刘雪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那人都没出手过,但这一次出手,刘雪一家就再无翻身之力。她担心再闹下去,下次就该轮到他们家了。自从知道章时年受伤后,她就一直在考虑让天齐他们暂时离开的事情。 不仅仅是因为章时年,还有刘雪家那个泥潭,天齐不能继续陷在里面了,必须尽快撇清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目录 第378章 黄清明和陈天丽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对此,黄清明也不是很意外,他和陈天丽从小认识,他妈以前是棉纺厂的会计,李文彩以前也在棉纺厂上班,他们小学和初中都是一个学校上的,大学毕业后恋爱三年,结婚十六年,对于自己的妻子,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了解,别看天丽面上对谁都是一团和气,其实骨子里主意最正,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所以在谈话伊始,他也没想过能彻底扭转局面,只是希望她做决定更慎重些,毕竟这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小事,天齐已然结婚生子,即便亲姐姐是出于好意,插手太多弟弟的家务事也容易惹人厌烦。 但现在听天丽这么一分析,他倒是也觉得眼下天齐离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且天丽在他不知情的地方竟然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他相信天丽应该也不是一时脑热,而是思考很久慎之又慎的决定。尽管私心里,他并不认为这件事情已经严重到需要举家搬离的程度,即便天齐必须走,睿哲也完全可以留给两位老人带着,毕竟借钱的事情老人并没有出面,再者刘雪和那些出款人之间也不是纯然的借贷关系,不是他要为刘雪开脱,这件事固然有刘雪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要说那些人不知道其中有的风险,那纯属睁眼说瞎话。这种借贷的事情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赔的倾家荡产一分钱没拿回来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说到底还是利息太诱人,那些人即便知道明知有风险也甘愿往上冲,现在赔了就一股脑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刘雪和陈家,来陈家闹,和陈家要钱。这件事就是告到法院,也肯定不能判刘雪赔偿所有的钱款。另一个据他所知,刘胜淮的资产现在已经被法院冻结,等这案子审结,估计这些人的钱还能还回来一部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不至于真的一分钱要不回来。 这些人之所以现在就来闹,一种是知道老人手里有钱,陈天齐又是唯一的儿子,老子在情理上就该帮儿子还钱,另一种呢,则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闹一闹,能要一分是一分。其实他们未必然就真的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子债父偿在法律上根本站不住脚,要不然他们去告陈天齐和刘雪,怎么不说去告两位老的?还是知道自己不占理的。有了这些前提,他觉得那些人不可能闹太过火。再加上两位老人年纪大了,真要不小心磕着碰着,还要倒赔医药费,还不值当了。 当然有很长一段时间家里不得安宁是肯定的,但这可以出去躲一下,就像年前躲到二姨家一样,虽然不太体面,可总比贸然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要好点。 “我看先让天齐一个人过去,爸妈这边也不是很急,即便要去,怎么也要等天齐安顿下来,这段时间,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就让爸妈来咱这边住,避避风头。正好我这段时间在工地上很忙,不能常回来,爸妈过来陪着你和暖暖,我也放心。” 陈天丽很明白他是一片好意,但有些事情她也没法说太明白了,毕竟她对章时年的所作所为很多还都是处于猜测阶段,现在说出来也只能让清明无端担忧,他身为绿岛热电厂负责运行的副总工程师,这次热电厂二期工程的建设,各项设备的安装和调试运行都是他的工作,他已经忙地好多天不着家了。 “还是让爸妈跟着一起走吧,我先前在省城那边上学,还有不少同学在那里,特别是何菱和富珍,我们当年是一个宿舍,关系都很好,我和她们都打过招呼了,她们都是当地人,地头熟,就算大的事情好帮不上什么忙,平时照顾一二还是可以的,特别是何菱,她家就住在省立附近,我已经托她在周边小区帮忙找房子了,这几日就会有消息,她说那边是老市区了,出来买东西和坐车都很方便。附近也有不错的幼儿园,睿哲可以就近上学。”爸妈那边她倒不是全然担心上门讨债的,她是担心妈妈再去惹事,她隐约有种感觉,章时年的耐心不会太多了,也不光是刘家去砍伤人的事情,还有绿岛市现今的政局,季君毅空降市长,根基不稳,这原也不算什么大事,如果季君毅真有能力,假以时日未尝不能立住脚,可现在明显有人不想让他站稳脚跟,至于最终的目的是将季君毅挤出绿岛还是直接拉下马,暂时还不清楚,但看这局势的话,前景似乎不太妙。事情一旦恶化到某种程度,章时年会选择袖手旁观吗?她觉得很难。 他们家之于章时年大概就和路边的杂草差不多,平时闲来散步,被杂草绊一下,抬抬脚也就过去了,也没必要非要清理干净,但如果有急事要做,杂草还要碍手碍脚,那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章时年要收拾人可不会明晃晃地先上门去闹一闹,授人以柄,最大的可能他是将人收拾完了,二叔那边可能都根本不知情,更甭说从中劝阻说和。事后他们如果没任何证据就说是章时年做的,到时候二叔就该翻脸了。怎么说章时年的身后站的是安修,说是章时年出手和直接说安修出手也差不了多少,安修在二叔心里的分量,怕是他们一家加起来也没法比的。有了明白的计较,要做决断也就不难了。 “既然你都打算好了,我就说什么了,只怕爸妈那边可能不太容易过。” “我去和他们说,正好过几天是睿哲的生日,我顺便买点东西给他送过去。你明天上午几点走?” “一早就得走,公司那边的车接着我一块过去。” “那行,你的换洗衣服,我给你找了些,都放在衣柜边上的包里了,你待会看看够吗?我去做饭,今晚早点睡,我们先吃,暖暖可能过会才能回来。”她看看窗外又说,“天这么冷,也不知道那个李师傅按时去接人没有?”她家和同住在一个小区的暖暖同学家合包了一辆出租车,接送孩子上下学。那人也是有时候准时,有时候也是拖拖拉拉的。 “毕竟不是专车,你要人家天天早早等在门口也不现实,总算他也没耽误过什么事,路上开车也稳当,哎?不对,今天是周三,暖暖的扬琴课不是周四吗?怎么现在快七点了还没回来?” 陈天丽拎着今天刚买的肉和菜进到厨房,边将菜拿出来洗洗,边和黄清明说话,“这不马上就是三八妇女节了吗?市电视台有个晚会,暖暖他们学校的民乐团也有个节目,我想着也不是很耽误学习,就同意她去参加了,最近正在加紧排练呢,多点正式演出的经验,明年考一中把握也大点。怎么说这扬琴也学了五六年了。” 黄清明进卧室看看包里的东西,陈天丽细心,收拾地已经比较齐整了,他只多拿了两双薄袜子,其余的也没再加什么,出来见陈天丽在拆鲢鱼头,说是准备炖豆腐,他洗洗手,端了另一个盆子里放着的香菇劈劈,两人闲聊的时候,他想起另一件事,就问,“去年暖暖他们的健美操队不是在市里比赛得了第一,省里还得了第三吗?这个好像也能加分吧?” “老师是提过一次,但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多做点准备总不会错,现在孩子才十四五,不好好上学,将来能做什么?”不管别人怎么说她爸爸不好,但她对自己的爸爸还是心存一份感激和敬重,当年如果没有她爸爸当年努力读书从村里走出来,他们家现在可能还在山上种地呢。现在说什么学历不重要,有钱最大,她从来不信这一套,赚钱就一定比上学容易吗?再说现在到大街上问问想找对象或者儿媳女婿的,年收入一百万的烧烤小贩和年收入二十万的大学老师,不说百分百,但百分之九十九肯定优先考虑后者。开口闭口学历不重要的,要不然是本身家里有些基础的,要不然是学历本身也不怎么样的。社会地位不光是钱堆砌出来的,还有人脉,资源,人所处的环境和接触人的档次等等,就拿这次天齐调动工作的事情来说,如果不是四叔出面,换成二叔和三叔,就算拿出一百万也不一定能在省立医院院长面前说上话。当然二叔有章时年出面的话另算。她不是看不起谁,但这就是客观存在的现实,谁也不能否认。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你也别给暖暖太大压力了,说句保底的,即便暖暖将来考不上好的大学,以我们家的条件,也足以能给她找份不错的工作。”黄清明刚说完,见陈天丽明显不赞同的眼神,赶紧加了一句,“当然,我现在肯定不能和她说这话。该上进还是要努力上进的。我现在不是说你的心态吗?你别把神经绷那么紧了。” “你只看到你闺女不错,你也出去看看其他的孩子,现在家长重视点的,哪个不是一摞证书,你拿家境说事,那咱们就来说说家境,远的不说,咱就说吨吨吧,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他现在可是喊章时年一声爸爸呢,章时年那家世背景,全国也找不出几个吧?安修敢让吨吨什么都不学,只等着章时年将来给安排吗?我有次去山上,见冒冒抱着一本书在乱涂乱画,我拿过来看了一下,是一本高一下学期的物理习题集,上面的题都做完了,我问二婶,二婶说是吨吨用完不要的,吨吨还比暖暖小一岁呢,我都没敢和暖暖说,这才是压力。上次我去山上接四叔的时候,见天雨复印了一堆吨吨的获奖证书,听说是章时年有意思在北京给吨吨找个美术老师。” 黄清明自知说不过陈天丽了,识相地就势转换话题说,“章时年对这俩孩子也算上心。”现在的孩子要想在艺术类方面取得点成就,光钱就是一笔大的开销,虽然章时年不缺钱,但吨吨也不是他儿子,这肯为情人的孩子花钱,意义自然不同。再说冒冒,他到秋里镇不多,但冒冒还是见过几次的,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是捡着最好的来,就是比着亲生的也不是半分不差的,“他如果能帮着安修将这两个孩子养大了,即便将来分了,安修也不会跌到地上。” “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只是现在结婚证都不能保证什么了,何况这没结婚证的,“但愿安修能聪明些。”即便不去刻意图谋什么,但该拿的也要攥到自己手里。 黄清明就笑说,“咱也别在这里替人家瞎担心了,我看安修也不是个傻的。” “傻不傻的,你得看对手是谁。他要真够聪明就该趁着章时年这热乎劲,让章时年早点帮他弄弄事业,拓展点人脉,打打根基,跟人伸手要钱,说出去难听,也总有花完的时候,事业弄好了就是自己的,就是将来分了,男人有能力有成就,走到哪里都有说话的底气,也不会平白被人看轻了。就是不分,自己事业成功了,站在章时年身边也有点底气不是?他倒好,在家里搞什么农家乐,他要是没和章时年在一起吧,倒腾就倒腾吧,他学历本来就不高,出去找个好点的工作也不容易,在家多赚点钱也是好的,但现实是他和章时年在一起,现在看着他就像是守着家里金矿出来要饭。” 陈天丽在外面向来是稳重的,但在自己老公面前,说话难免就少了些顾忌,黄清明被他最后那个比喻逗地哈哈笑,可细想一下也不算错,两个男人不像普通夫妻间有那些法律和孩子的束缚,关系相对自由但也更脆弱,在这样现实的情况下,又遇到一个章时年这样的人,但凡有些远志的,大概都会为自己的将来多打算两步,这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可以退走的路,“这些话,你在家里和我说说就罢了,千万别在外面说。”他见过章时年次数屈指可数,但在为数不多的次数中印象还不错,特别是天丽说过,她去年的工作调动,章时年那边是出过力的,他不想妻子说这些话引人误会,再说章时年和陈安修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生活和处事原则,并不需要他们的指导和横加干涉。 不同于黄清明的全然理智,陈天丽作为堂姐倒是想过真提点陈安修两句的,但这些话,别人理解则罢,如果不理解,她就有从中挑拨的嫌疑,看看两家现今的关系,她最终也选择沉默。堂弟不同于亲弟弟,怎么也是隔了一层肚皮的。 睿哲是三月十一的生日,陈天丽就是这天晚上去的,这天绿岛的上空从半下午开始就飘起了雨夹雪,陈天丽六点多从单位办公楼出来,路面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冰水,因怕雪天路滑,路上的车大多开地比较慢。陈天丽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给暖暖打了个电话,暖暖也还没到家,学校规定是五点放学,但这个老师拖拖堂,那个老师补补课的,学生五点半能出教室就算不错了,她之前问过暖暖,暖暖说生日宴上小孩子多太闹,她还有功课要做就不跟着来了。她在电话里嘱咐些自己热点饭,不要玩太长时间的电脑之类的话。听暖暖在那头答应了,她就将电话挂了,其实她也知道女儿嫌闹是一回事,和睿哲相差十岁,平时根本玩不到一块也是重要原因。另外就是暖暖从来就不喜欢那个小三上位的舅妈。尽管刘雪一直试图讨好暖暖。 陈天丽一路驱车缓行,到家的时候七点都快半了,往年这个时候,孩子们已经吃完蛋糕,正是闹腾的时候,今天她一直走到门外了,也没听到什么热闹的动静,她摁门铃,李文彩过来来的门,客厅明显是特意布置过的,各种玩具和粉红粉蓝的气球随处可见,桌上哆啦a梦图案的生日蛋糕吃了还不到五分之一。饭厅的门没关,饭桌上的饭菜看着好像没怎么动开。 “这么快就散了?”陈天丽将带来的礼物递给李文彩,自己从鞋柜里拿了双棉拖鞋出来,换掉自己脚上中跟的皮鞋,“我爸和天齐人呢?” 李文彩先朝里屋喊了声睿哲大姑来了,接着回答陈天丽的问题,刚刚生了一肚子气,现在说话也不免带出两分怨气,“天齐在医院里还没回来,你爸爸在书房呢,你这会先别进去了,他心情不好。” “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别说了,这次我算是彻底瞧清楚了,现在的人啊,都势力着呢,你瞧着原先睿哲过生日,不等邀请,他们早早就说带着孩子来玩了,今年我亲自打电话过去,十个倒有八个推说天气冷,怕冻着孩子,不方便过来了。就是来的,走个过场,茶水都没喝完一杯,就急匆匆离开了,生怕走晚了,我们就赖着他们一样。咱家就是再缺钱,还能逮着人就张嘴吗?”在别人面前还要给自己找点面子,在自己闺女面前,这些就无所谓了,闺女也不是不知道家里现如今的情况。 按照往年的惯例,来给睿哲庆祝生日的就是市区的一些亲戚,另外就是小区里孩子差不多的邻居和朋友,关系说远也不算远,可现在的人大多都不想沾惹麻烦,陈天丽倒是理解这种行为的,依着他们的家境,如果放在以前,想借点钱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人人都知道刘雪弄的那个是无底洞,谁家也不想拿钱来打水漂,如果开了口,别人碍于情面不好一口拒绝,倒不如一开始就躲着点。 “算了,妈,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咱也不能阻挡人家有点想法,现在人少点也好,正好也清净,咱们自己安安静静地吃顿饭,睿哲今年四岁,也不是什么整生日,等明年五岁的时候,咱再好好办一场。” “谁知道明年会怎么样?刘雪就是在牢里也死拖着不离婚,他是准备拖着天齐一起死吗?她也不想想,天齐就是再对不住她,现在除了天齐谁愿意沾她妈一根手指头,她家那些亲戚躲都来不及,天齐也是不争气的,你说刘雪她妈都那样了,还治什么治?我劝过他多少次,他就是不听,一个月十几二十万的往里砸,什么时候是个头,有钱的时候,人命是重要,但是没有钱了,人命算个什么。今天天齐刚到家还等没坐下呢,医院那边又给他打电话,刚过完年,我说这句话不大好听,可道理总是没错的,都这样了,真不如死了干净利索,亲戚,亲戚没有管的,家里老头和闺女也都进去了,拖累着个女婿算什么事?难不成真要赖着天齐给她养老送终不成,……” 陈天丽没等她抱怨完,拉拉她的胳膊示意别说了,因为她看到睿哲抱着本图画书从卧室里出来了,孩子四岁,多少也能听懂一些话了,不管妈妈说的话有没有道理,总不好让孩子听到这些,刘雪进去这么久,睿哲和她再不亲,过年也问了好几次妈妈去哪了,“睿哲小寿星生日快乐,快过来看看大姑给你买的什么礼物。” “大姑,是什么啊,我看看。”睿哲又蹦又跳地跑过来。 李文彩见此也打住话头,将闺女带来的东西放在一边,准备去重新热菜,陈天丽就拉着睿哲到沙发那里拆礼物,她送的是一个汽车人的模型,是睿哲喜欢的动画片上的人物,睿哲见了,果然很高兴,立刻从盒子里抱出来就摆弄机器人的手臂和脚,陈天丽摸摸他额角还很明显的伤疤,“睿哲这里还疼吗?” 睿哲一心二用,陈天丽问了两声,他才回答,“以前疼,现在不疼了。” 李文彩在收拾桌上的饭菜,闻言又道,“说起来我就生气,离婚那事,主要是天齐的错,咱也不说什么,可苗苗才多大,怎么就对睿哲那么大的仇恨,下手那么重,也不知道小涵怎么教的?好好的孩子非要愤世嫉俗,报复全社会,她这当妈的就高兴了?这第二次结婚匆匆结了又匆匆离婚了,真不明白她是怎么打算的。”她拧煤气灶开关的时候耽误了一会,点着火了接着念叨,“还有你二婶三婶,孩子吧,你还能说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可大人呢,也不懂事?睿哲被推到那会,你二婶三婶他们可都在建材店里坐着呢,连个孩子都不给看,我就不信他们平时带冒冒和安安的时候也这么带。不是亲孙子还是亲的侄孙子呢,不知道他们心眼怎么长的。” 睿哲专心摆弄自己新得的玩具,偶尔分神听到冒冒的名字,就说,“冒冒在北京,打电话给二奶奶,还在北京。”睿哲固然是有些缺点,但优点也不是没有的,他不记仇,冒冒年前刚和他抢过玩具,他从医院里出来后,还想着去找冒冒玩。 “提他干什么,没他也没这么多事呢,那么点一个小东西,什么好的都想霸着,和他爸爸小时候一样一样的,说他不是他爸爸亲生的,我第一个就不信,他爸爸不大的时候就因为和天齐抢糖吃,输了,就敢拿滚烫的鸡汤泼你奶奶,烫地你奶奶起了半个膀子的水泡,现在又轮到他和睿哲抢东西。”她后面的话明显是对着陈天丽说的。 “都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提这茬做什么。”那个时候安修不大,但陈天丽长他许多,已经是大姑娘了,所以自然记得那事,准确说当时安修泼的是天齐,奶奶疼天齐,一下子扑过去帮着挡了,当年这事是闹地挺大的,可再大的事情二十多年都过去了,再拿出来讲也没什么意思。见睿哲一个人玩地很好,陈天丽过来帮帮着将桌子上的饭菜端到厨房里,“你说我二婶三婶也就罢了,冒冒不过两周多点,你指望他能懂什么,你和他也计较,不是让人笑话吗?再怎么样,他们还是顶亲的兄弟呢。咱家里就睿哲一个,你还能真叫他和吨吨冒冒以后都不来往了?” “兄弟?别说睿哲和冒冒又远了一层,就说你爸和你三个叔叔,他们可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吧,过个年连大哥家的门都不知道在哪里了。你二叔那里,要说章时年也金贵,不也没怎么着吗?就至于……”她话没说完,见闺女皱眉,随即改口说,“好,好,你二叔家这事不提,他生气正该,可你三叔那里呢,刘雪推文文那一下,你都亲自带着天齐去赔了不是了,文文和安安也没事,他们还想怎么着,可你看看,过年别说登门了,拜年的电话都没打一个,还有你四叔四婶,他们一年到头在广州躲清闲,家里的事情一根手指头不沾,现在家里出事了,他们回来还高高的端起架子来了,你爸爸打电话让你四叔四婶来家里吃顿饭,三请六请都不来,比请尊菩萨还难,大年初一好不容易过来走了趟,当时还有家里好几个叔叔伯伯都在这里,我想着大家一起留下来吃顿饭吧,结果他倒好,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和你爸爸留了他几遍啊,他说什么和你奶奶说好了中午要回去吃饭,最后真就拍拍屁股走了,他这一走,其他人怎么好意思留下来?他这不是大年初一来打你爸爸的脸吗?把你爸爸气地那天午饭一口没吃,你说咱家哪点对不起你四叔了,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又在外地,你爸爸天天在家里记挂着,隔三岔五地就打电话问问,自己得点好东西,谁也不舍得给,也念叨着给你四叔寄一份过去,就是刘雪,这个说她不靠谱,那个说她不靠谱,可她四时八节地从来就没一次落下过你四叔,可你四叔倒好,这次回来一句不提她,更甭说拖点关系把人先弄出来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刘雪在牢里吗?这么大的事情你二叔三叔能一句不提,就是他们不提,天蓝就在绿岛上学,能一点不知道?他们这不是摆明不想沾事吗?” 李文彩是不待见刘雪不假,但最多也就是想把刘雪扫地出门,要说恨刘雪恨到必须送到牢里待几年,她还真没这么想过,刘雪怎么说也进了他们的家门,感情好不好的,总有那么一两分,再说如果刘雪真去坐牢,他们全家也跟着丢人,刘雪已经结婚,外面人说起来,不会单指刘雪,人家会说,哎呀,陈老大家的那个儿媳妇犯事把自己折腾到牢里去了,或者说坐牢的就是那个陈天齐他老婆,还有睿哲,他现在小可能不懂,可他总要长大,要上学,要工作,要娶妻生子,真要有个坐过牢的妈妈,以后少不了背后的指指点点。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李文彩都不希望刘雪真的去判刑。可现在他们面临的现实是,他们曾经试图活动或者打探过,可是没一个应承能办事的,有两个关系瓷实点的甚至和他们说让他们不要费钱费精神,白搭,就连天丽也说这事很不好办,据说因为金额牵涉太大,上面已经有人关注这事了,这似乎并不是个太好的预兆。 要说四叔不知道刘雪进去这件事,陈天丽当然知道不可能,可有一点她妈妈说的很对,四叔不问就是代表着不想管,主动问了再说不管不如一点都不问,可话说回来,人家凭什么要管?且不说四叔的事业根基大多在广东那边,绿岛这边的人脉并不好找,就是要找了也是要一层托一层,层层欠人情。当然四叔如果愿意的话,这也不是问题,但四叔愿意吗?四叔当然不愿意,刘雪是亲侄媳妇不错,可二叔三叔大姑小姑他们还是亲兄弟姊妹呢,刘雪将家里众人得罪个遍,然后自己把自己坑进牢里了,四叔一回来就要将刘雪从牢里弄出来,其他人怎么想,他们会想,就你大哥是亲兄弟,其他人兄弟姊妹怎么得罪,怎么糟践都可以是吧,让人心冷,这首先二叔就要翻脸,刘雪家里人带着刀棍的上门又砸又闹,还将章时年打伤了,自己兄弟倒过头来帮元凶,不翻脸才怪。最主要的还有刘雪将奶奶弄到医院里去了,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了,那一下如果没挺过去,四叔这次回来就不是探亲而是奔丧了,家里老娘都差点被刘雪一把推没了,四叔能待见刘雪吗?四叔这次回来之所以不来家里走动,怕是也恼了爸爸,嫌他没约束好家里惹出这么多是非,故意不给做脸的。可不管怎么说,四叔最终还是出面帮着解决天齐的事情,这也算尽到叔叔的心意了,“四叔也没三头六臂,顾得了这头,肯定就顾不了那头,端看你愿意四叔拉刘雪一把还是愿意拉天齐一把了?”讲再多的道理,她妈这人也不一定听得进去,不如来个简单的选择题,不是一就是二。 李文彩当然都想,在她心里,叔叔拉侄子一把是本分,再拉一把侄媳妇才是帮忙呢。 陈天丽哪里不明白她那点心思,心里气恼她还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纠缠不休,“国·家·主席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四叔离着主席还远着呢,他在广东,绿岛这边,他能说什么是什么吗?你以为找点关系那么容易吗?你要还不知足就继续给四叔打电话,就是四叔心宽不计较,还有四婶呢,人家一年回不来几次,可不吃这套。到时候人家恼了,不愿意走动了,咱家就只当断了这门亲戚了。以后天齐和睿哲有事也不要再找四叔帮忙。” 李文彩不支声了,她就是听不懂道理,还分得清轻重呢,真要因为刘雪的事情得罪狠了老四家,以后也不好办。老四现在能量不小,后面还有个家大业大的薛家,怎么也不能真不走动了。 她妈大半辈子都这样了,陈天丽如果不是实在看她油盐不进,也说不出上面的话,现在说完,见她妈被训地和什么似的,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说起三八节暖暖在是电视台的表演了,李文彩在电视上也看了,又说暖暖的位置还挺靠前的,一眼就找到了。外孙女乖巧优秀,说起来没那么多糟心事,母女俩聊着聊着就将饭重新热个差不多,中间陈建明可能也听到闺女来了,就收拾了一下,自己从书房里出来了,陈天齐是饭后才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睿哲都回屋睡下了。饭菜热过一遍再热也没什么味道了,幸好李文彩之前给睿哲做的寿面还留了些,就直接给他下了碗面,这样菜凉点也能将就点吃了。 自从刘雪妈住院,陈天齐家里医院两头跑,就连过年也没消停两天,人黑倒是没黑,但显见地瘦了,他原本还算年轻,生活又富足,不管内在怎么样,外表却一直是有些温文翩翩的风度的,之前在医院里光看皮相就喜欢他的医生护士女病人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可现在一暴瘦,看着年纪就上来了,和他长六岁的陈天丽坐在一起,竟有点分不出是姐弟还是兄妹了。 陈天丽看地心里一酸,更加坚定了要将人送走的念头,趁着李文彩去厨房下面条的时候,她将自己的打算还有所做的安排说了出来,要去省城医院的事情,陈天丽之前和家里人提过,家里人基本也是同意的,“天齐收拾一下,下周就过去吧,人家管院长好不容易答应了,时间拖太久也不好。” 陈天齐也是想走的,绿岛这边现在一团糟,只是,“这么快?睿哲她姥姥这边,最近还有一次手术,边上一时还不离不开人……” 陈天丽不客气地打断他,“她什么时候能离开人?这次有手术,那下次呢,你敢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手术吗?天齐,心软也有个限度,她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亲儿子,没有几百上千万的家底,谁敢这么治下去?何况你现在去省立医院,咱们是托四叔求的人,你还能和人家讨价还价不成?你这犹豫不决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你如果早点下定决心和刘雪离婚,今天何至于这样?”刘雪家是撒泼犯浑,可也不过就是普通小市民,天齐真要想把婚离了,就凭他们家,也不是一点没办法,还不是家里人顾忌这个,顾忌那个,顾忌二婚再离婚太难听,顾忌睿哲太小,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你要信我,这件事交给我,咱们也不是完全就不管了,咱请个专业的护工,有事我这边先照应着,再不行,你再从省城赶回来也不耽误事,不就三四个小时吗?总比现在为了照顾她,什么事情都耽误了好吧?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这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事业和前途。” 陈天齐一听也是这个道理,略想了一下也答应下来。陈建明也赞成这个提议,刘雪妈那边,他原本就不想天齐管太多,趁此抽身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是刘雪和天齐这婚姻……” “我看能不能托个人进去和她谈谈吧,既然这次下定决心离了,总有办法的,眼下天齐的工作最重要。先解决了这个,事情总要一个一个地来。” “那我回头收拾一下行李,但是我走了,咱爸妈这边,他们肯定还得来闹,实在不行,先出去租个房子暂住一段时间躲躲,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也不能和他们硬顶。” “这个我也想好了,爸妈他们和你一道过去。”她将之前在家里和黄清明讲的理由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陈建明觉得太小题大做,李文彩从厨房里端着面出来,听到这些,也不大同意,“不至于这样,钱又不是我和你爸爸借的,他们闹归闹,也不敢真的打砸抢东西。天齐自己走就行,我们带着睿哲,大不了再出去躲躲。” 陈天齐这次倒是想地深些,他并不笨,只是以前没怎么上心,这次留意了,在很多事情上,他模模糊糊地也能捕捉到些东西,“是不是因为章时年?他这次受伤,他家里那边应该生气吧?他的背景,我们家招架不住,对不对?” 陈天丽一惊,她没想到天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天齐是怎么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 其实她的情绪波动并不明显,但陈天齐和她好歹是亲姐弟,认识也有三十多年,不至于一点都摸不准姐姐的心思,看来姐姐果然是早就知道点什么的。 陈建明还没出声,李文彩先沉不住气了,“你们姐弟俩打什么哑谜?我们去不去省城和章时年有什么关系?难道他还能因为刘家打伤他,就恨上咱们一家不成?他就是恨了能拿咱们怎么着?又不是咱指使人去的,他还能把咱们一家都送到牢里不成?他得有那么大的能耐。” “上次章时年的父母来的时候,我正好在那里,他们坐的是省军区的车子,身边还跟着不少警卫护送,看他们那个年纪,是应该已经退下来了,军队的事情,我虽然不是很懂,但不到一定的级别,退下来不可能有这待遇吧?就是四叔现在还没退,出行也没这阵仗,章时年的家境就可见一斑了。” 陈天丽不知道季家怎么又和省军区扯上什么关系,毕竟关于季家的事情,她也只是知道个皮毛,再深的,她不可能知道,也没那个胆子去查,但天齐有些话也算在点子上,她模糊地点点头,考虑要不要在这个当口干脆将实情和盘托出。 如果说陈天齐乍然爆出来的的事情让李文彩有点始料未及反应不过来,那陈天丽肯定的回答就像一颗炸弹,轰的一声,将她整个人都炸懵了,这章时年的父母是省军区的高官?比陈建友的级别还要高很多?那得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啊?想想都觉得喘不过气来,她脑子懵了好一会,好不容易稍微平复点,但转念一想,不对,“这怎么可能?你们俩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如果章时年背景真那么厉害,你二叔二婶能忍到现在,一点信儿都不往露?要是真的,他们出门还不得翘着尾巴走路?当时章时年和安修刚在一起时,外面传地多难听啊,要是章时年真有背景,那个时候露出点来,说不定真有人羡慕安修能找个有钱有势的对象呢,再说那章时年,你说他有些钱,我是信的,看着家境应该也是不错,但省军区?省军区的少爷能在山上住下来?这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不若李文彩的激动,陈建明面上还是比较平静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心里也如此平静,他不是李文彩,他见过的人,打过的交道,见过的世面要比李文彩多得多,他当初见章时年,就觉得可能是有些来历和背景的,可具体到什么程度,他判断不出来,如果安修是个女孩,章时年是他的侄女婿,他倒是乐见其成,也愿意多打听点,可安修和章时年都是男的,这种关系本来就被社会所不容,这两人也不知道哪天就散了,他也不愿意在这上面下功夫,就算章时年有多厉害,他能出去和人夸赞侄子找了个有本事的男人吗?他没这脸皮,他丢不起这人,当然他必须承认他的确没想到章时年竟有这么大的背景,如果天齐说的是真的话,“天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陈天丽一时拿捏不好该说透露多少,就含糊了一下说,“之前模模糊糊地是听说一点,据说和季市长那边关系挺近的,再具体的,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我看看能不能再找个人打听一下。不过这事估计也不好打听,省军区那边,咱家没有门路,如果太刻意了,让人知道了肯定不好。” 这话一出口,李文彩不咋呼了,自己的闺女她还是了解几分的,又不是个像刘雪一样满嘴跑火车的,天丽说话做事向来稳重,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是断然说不出上面那番话的,“难道还是真的?他们在一块这也有两三年了,怎么家里人一点信儿都不知道?” 陈天齐想了一下说,“未必然就一点都不知道。大姑和奶奶他们应该是知道的。”他想起那次在大姑家的小区门口遇到程琳辉,他当时还想为什么程林辉为什么会到那里去,虽然说那个时候奶奶病着,程家和他们家也有亲戚,但他们就是想去探望奶奶也应该通过他家,断然没有自己跑到大姑门上去探望的,毕竟大姑和程林辉家关系就远了,平时也没什么来往,贸贸然跑去探病这种事情,一般人做不出来。当时奶奶见到他后还莫名和他说了句,以后不要招惹安修,当时他不明白,现在一联系倒是清楚了,程林辉那个时候不是去探望奶奶,他是去接市长的,他就说远远看到一个人和安修还有章时年说完话上了程林辉开的车子,只是当时没看清楚人,也就没多想。那天的真实情况应该是市长和安修还有章时年一起去探望奶奶的,当然市长自己表明身份的可能性不大,但奶奶都知道了,大姑他们没道理不知情。堂堂一个市长纡尊降贵地去探望一个素无往来的老太太,如果不是因为章时年的关系,想必也不可能吧?连奶奶都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在于章时年,所以才会说出那番不要招惹安修的话,“三叔三婶天天在家里,应该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章时年还帮天意安排过工作呢。” 李文彩一听就火了,“合着全家都知道了,就合伙瞒着咱们家呢,你二叔二婶是怕咱们家黏上去还是怎么的?我说你二婶这两年越来越炸毛了,上次我还没怎么地吨吨,她上来就捣我两拳,当时要不是担心睿哲的伤势,我肯定和她没完,我原先琢磨着是安修这两年赚了钱,她又有了两个大孙子,所以就跩起来了,闹半天,是应在章时年身上了。卖个儿子换来的富贵,换成我,我还真做不出来,我就说两个男人在一起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你二叔二婶当初怎么就能轻易同意?原来是看上章时年的钱和家世了,也是,反正不是亲生的,如果招个章时年进来能提提天雨和天晴,还很值当呢,要不然就你二叔那家境,有俩钱是不错,但有钱没势,天雨和天晴要找个多好的工作和对象也不容易。拿一个不是亲生的儿子,换俩亲生儿女的好前程,划算的很。你二婶精得和鬼一样,这事她绝对做得出来,搞不好当时知道章时年和安修在一起,她背地里不知道撮合多少呢,镇上的人不是说了,当时别人还都不知道,你二婶自己就在门口抖搂出来了,那迫不及待的劲,不知道憋了多久才找到机会公开。我就说林英以前也是个极要脸面的人,怎么在安修和章时年这事上怎么就这么豁的出去,你们还记得当时镇上传地多难听,说什么的都有,亲戚朋友的都躲着他家走,就这样,都没叫她改改主意,还让章时年光明正大住下来了,看来这脸面就是没有儿女的前程重要,你二叔也是,原先看着人还算是个温厚的,这次也豁出去,脸皮也不要了。话又回来,如果安修换成天雨,我看你二叔二婶打断他的腿也不会同意的,就是不知道这安修是哪家的孩子,估计也远不了,如果人家亲生父母知道自己好好的儿子让他养父母给他配了个男人,不知道会不会气死,可怜安修到现在还不知道这父母不是亲的,还当陈建平和林英亲爸亲妈的孝顺着,连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这都三十多的人了,也没个人去和他说说这事,不行我去,好歹叫了这么多年大娘……” 她唠唠叨叨这一通,越说越过火,陈建明先听不下去了,他一拍桌子打断,“你赶紧住嘴你,你要是敢去和安修胡说八道,我第一个饶不了你,怎么就不是亲的,老二都养了三十多年了,怎么就不是亲的,你是亲眼看到安修是抱来的,还是你去给人验dna了?” 李文彩一看他发火了,也不敢硬辩,只不甘心地小声嘀咕说,“这事,家里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那月份根本就不对,老二家对外说什么早产,真当别人没养过孩子呢,早产的孩子长那样啊?不过见着老二自己愿意养,其他人不好说什么罢了。” “你当时知道不好说,现在怎么就好说了?”其实陈建明也是知道安修约莫是抱来的孩子,但是老二一家对外咬死就是亲生的,他们也不能深究这事,毕竟孩子是人家自己养的,也不用别人帮忙。他们也不是那名门望族,非要把血脉扒拉清楚才能进门,普通人家没有孩子的,抱养个其他人家的孩子,这事很平常。就是那个时候老二和老二媳妇都年纪轻轻也不是没生育能力就贸然抱个男孩回来有点让人不能理解,但总归还是那句话,人家愿意。人家愿意谁能管得着?他就是亲大哥也只能问问不能管。“老二都养了这么些年了,安修就是老二的亲儿,你这当大嫂的,别人说,你还要拦着呢,你倒好,还带头说起来了,你这也就是在家里说说,你要去外面说,别人不管信不信,先说你缺德。”亲生父母来认另说,但在一般人的观念中,如果毫不相干的人跑去和人家抱养的孩子说不是亲生的,让原先不知情的孩子和养父母离了心,那绝对是一件很缺德的事情,就是平时嘴再碎的妇人家,在这种事情上也得慎重点。 李文彩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我这也不是心里替安修不平吗?” “人家自己养的孩子,人家愿意怎么着怎么着,咱们管不着。”陈建明不愿意李文彩在安修身世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但是对于其他,他心里未尝没一丝想法,他原先就想不通为什么建平两口子能顶住那么大的压力让安修和章时年在一起,如果说是为了章时年的家世背景,倒也算是个理由了。只是他们也不想以后,安修现在年轻好看,怎么都好说,等他年纪大点,也不够新鲜了,就章时年那家境还不是想甩就甩?建平那两口子就只顾眼前了。 陈天丽和陈天齐见父母拌嘴,也不搀和,他们都知道,能制住他们妈的,家里还真就只有爸爸,他们小时候他们妈还能在家里咋呼咋呼,可等他们稍大,他爸爸起来,他们妈连带着李家早就在家里咋呼不起来了。他们妈之所以能在外面咋呼起来,其实还是爸爸在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上不想费神。他们不是嫌弃自己妈,可是他们妈那张嘴有时候是需要有人管管。安修不是亲生的这种事情,能到安修跟前说吗?先不说别的,就二婶那性子,如果让她知道了,分分钟能把他们家都给掀翻了,还能让旁人还说不出什么来。陈天齐就是有次喝醉酒也只是敢在天雨面前漏了两句,幸亏天雨也没当真。 李文彩刚才也是气糊涂了,其实她心里未尝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随口说的,要不然也不能压着这么多年没出去嚷嚷,这会见陈建明发火,一双儿女也没有站她这边的,索性也不说了,但她不说这件事,不代表她就此闭嘴,章时年那件事还没说清楚呢,“不管怎么说,章时年那事光瞒着咱们家算怎么回事?你二叔是觉得你爸爸不是亲大哥,没必要说,还是觉得咱们一家眼皮子就那么浅,知道章时年家世好,咱家会死活扒着不放?不行,我要打电话问问他们。” 陈天丽拦着她不让,“妈,我不是不让你打,可是你打电话说什么?二叔要是一口咬死他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呢,你怎么说,或者二婶顶你一句,就是不愿意和你家说,你能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叔二婶现在多么恼咱们家,你现在打电话过去质问这事,他们能有好话等着你吗?再说还有章时年,你是生怕他忘了刘家砍他一刀那事吗?他这次过年回家,伤口肯定还没痊愈,他家里能不知道这事吗?就凭人家和季市长的关系,别说刘雪,就是咱们一家,能得好吗?人家不用自己动手,随便找人撂个话,我们就得有麻烦。你现在打电话过去将二叔二婶骂一顿倒是痛快了,到时候倒霉的是咱们全家,你知道刘雪为什么弄不出来,上面有人盯着呢,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妈,形势不如人,该低头时就低头。现在已然这样,咱就尽量不要出现在人家面前了,免得再起什么事端,你和爸爸也收拾收拾,跟着天齐去省城那边住段日子,我那边都给安排好了,不用你们操心,正好家里最近也乱,虽然那些讨债的不一定敢杀人放火,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没个急红了眼下手失了轻重的,你和爸爸年纪大了,睿哲又还小,万一家里再出点事,你看天齐还能坚持住吗?况且现在刘雪的案子还没判下来,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亲戚邻居的现在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睿哲现在也会听些话了,你让他继续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能有利于他的成长吗?你们出去住段时间,也让这件事平息一下,再大的事情,过上两年,也没人天天挂在嘴边上了。到时候睿哲再回来安安稳稳上学,这不是很好吗?” 李文彩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点点头,但她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既然刘雪的事情,章时年能说得上话,他就不能和季市长通通气,放刘雪一马,怎么说都是亲戚,还能真送到牢里去,当初天雨砸店那事,雪也不是也没坚持告到底吗?” 这一刻陈天丽真是庆幸自己刚才没选择和盘托出,如果真抖搂干净了,她妈还不知道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季市长和章时年关系近是不差,但季市长又不是章时年儿子和兄弟,章时年开口不得欠人情吗?你觉得刘家砍他一刀,他还得去为刘雪托人情?你看着他像是这么软和好说话的人吗?还有天雨那件事,她没告到底是因为警察没找到证据,还有你和刘雪也砸了二叔的店。” 陈天齐听了他妈那番话,倒是能理解姐姐为什么坚持让爸妈一起走了,就他妈这水平,真要去找章时年求情,不是纯属火上浇油吗?到时候别说刘雪弄不出来,他们全家都得跟着搭进去。他妈确实该带着一起走。 家里有三个人同意了,陈建明倒是最好说的,他虽然也知道去外地生活不大容易,但近来家里一团糟,不时有来砸门的,出去又被人指指点点,他也想换个环境。

章节目录 第379章 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对陈建明家来说,今晚可能不太好过,但对于陈爸陈妈来说,与往日并无太大的不同,虽说是年已经过完了,但天气还很冷,家里家外也没太多可忙的,建材店没开门,小饭馆和山货店倒是开了,可生意也清淡地很,也没什么费心的地方,吨吨开学了,只早晚给他做点饭就行,冒冒在北京也没回来,陈爸陈妈现在就是白天暖和的时候去安修新房子那里帮着清清四周的杂草杂树乱石头,那个小山坡大部分地方土层很薄,耕种不易,但杂草矮树却很茂盛,当然要不是这样,临近路边那么好的地方,村里也不能批给陈家盖房子。。し陈爸爸想着赶在天转暖之前将地整出来,然后多拉几车熟土过来,等天暖和点要种树种草还是种花的,就全看他们自己的意思了。 这一天也差不多,不过今天天气不好,他们也没出去干活,只爸爸到镇上溜达了一圈,近来因为建设小区,外地过来的人多,镇上的人免不得就多点警惕心,特别是镇上有店铺的,即便不开门,也时常的过去看看,尤其是陈爸爸还特别担心那处新房子,里面没人住,挨着新小区也不远,虽说现在里面没什么东西可偷,可装修都弄好了,要有人撬了门窗进去弄坏了东西也挺麻烦的。他也不是瞎担心,年前就发生过一出,镇上有人起了三层,只简单的装修了一下也没住人,只等着晾晾年后搬进去,平时从那里经过看着门窗锁头都好好的,也没进去细看过,反正里面是空的,也没什么可丢的,结果过年想着进去打扫一下,贴贴春联,结果发现二楼有俩屋也不知道被谁住了,倒真是没什么东西丢了,可屋里给祸祸地不像样子,还有人在里面方便过。大家约莫着就是外来人,毕竟本地的都有房子,谁没事大冬天的跑到人家没暖气没水的空房子里找罪受,而且看里面那情形,住的不是一个两个,时日还不短,怎么的也得有小半月。因为这事,陈爸爸每次去新房子看的时候,都是楼上楼下每个房间都打开看看,就怕有遗漏的,被人钻了空子。 陈爸爸外出,陈妈妈就在家里洗了些毛巾浴巾还有吨吨的几件小衣服,都搭在暖气片上晾着,因为家里少了冒冒,陈妈妈就是想收拾收拾屋子,发现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以前冒冒在家,一天收拾八遍,家里看着还是满满当当的,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冒冒的玩具,冒冒的图画书,冒冒的彩笔,冒冒的帽子围巾,他到处丢到处放。现在冒冒不在,陈妈妈光早上晚上的扫扫拖拖地倒倒垃圾,家里就看着很干净很整齐,半下午有邻居过来约牌搭子,陈妈妈又搀着陈奶奶过去打了会牌。 这天要硬说有什么不同的,大概就是陈奶奶晚饭的时候念叨了两遍今天是睿哲的四周岁生日,陈妈妈只装做没听到,一句话没接。虽说现在老太太病着,她能让则让,但她到底也学不来陈三婶的好脾气,事事顺从。可陈妈妈能装听不见,陈爸爸这做儿子的也不能真的不理会,他顺着陈奶奶的话聊了几句睿哲的近况,但到底也没说出送点东西过去或者接睿哲来玩两天的话。 饭后陈爸爸将陈奶奶送回屋,回来的时候陈妈妈已经将饭桌收拾好了,正在给天雨打电话,过两天天雨有个朋友的洗浴城要开张,提早邀请一帮同学朋友去暖场,天雨就带着吨吨一道过去了。陈妈妈在电话里好像听到了张灵均的声音,天雨没说,她也就没问,知道问多了就天雨那性子又要嫌烦,只叮嘱他看好吨吨,早点睡觉,别闹太晚了。 陈爸爸也跟着嘱咐两句洗完澡吹干头发再出门。他们都不是习惯用电话闲聊的人,嘱咐差不多就将电话挂了。现在孩子们都不在家,清净是清净了,但有时候还真是不习惯,往常这个时间吨吨应该在里屋写作业,冒冒吃饱了就满屋子乱窜,一家人都不够跟在他屁股后面忙活的。就拿着电视遥控器来说,都不知道被冒冒摔过几次,以至于电池后面的那块板都跌下来了,装也装不上,陈爸爸只好拿胶纸缠了两圈勉强固定住凑合着用用,反正就是换了新的,到了冒冒手里也新不了几天。心里这么想着,他也没做声,拿遥控器换了个常看的频道,七点半就开始的电视剧已经演了一会,陈妈妈则起身去端了个果盘过来,两人边看电视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到今天晚饭的事情了,陈妈妈就说,“你说家里这老太太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陈爸爸不解,“你又胡寻思什么呢?她都这样了,还装什么糊涂?” “你要说她真糊涂,睿哲的生日,她怎么就记得这么清楚呢,一天也不差。”要知道睿哲过的是阳历生日,老人在家一般都是算农历。这不可不是光记住就算事的,还得勤扒扒日历牌。这是一个连人都认不清的糊涂老太太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你啊,就是冒冒不在家闹你,你没事了就胡琢磨,八十多的人都恨不得自己多清明两天呢,还有自己装糊涂的?再说咱娘这人,你还不知道,一辈子争强好胜的,你就是让她装糊涂丢三落四,神志不清,她能干吗?她就是在天齐和睿哲身上心太急了。都这么些年了,想让她改也不容易,都这年纪了,就这么着吧,何况睿哲年前刚磕着了,她肯定是放心不下。”睿哲受伤那事,自然没人和老人提,但是睿哲年后过来,脑袋还是包着的,想完全瞒住也不可能,李文彩自己说了个孩子在外面玩不小心磕了块油皮去,不是很要紧,就是医生怕孩子自己乱摸所以包的严实了点,因为是她说的,老人也就信了,倒不是说多信任李文彩,而是老人也知道如果是别人伤的睿哲的话,李文彩早就蹦了,哪里还会好声好气帮着打掩护。 陈妈妈可不管她是真心太急还是装的,反正睿哲这生日,她是不会去的,现在两家闹成这样,他们难道还要主动上门给一个孩子过生日?再说以前没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也没怎么去过。以前赵小涵在的时候,每年吨吨过生日,赵小涵都要买点东西送过来,有时候是一件小羊毛衫,有时候是一双鞋子,再另外拎上一包孩子喜欢的零食,东西不多,也就是几百块钱的事情,吨吨倒是不缺这点东西,但这是人家的一份心意,陈妈妈很领情,每年逢着苗苗的生日,她也早早预备好让天雨送过去,可刘雪自打进门后,吨吨冒冒一分钱的东西都没得过她的,更别说送什么生日礼物了。她就是再不待见刘雪,可睿哲的出生满月百岁周岁他们都是去过的,刘雪不就是冒冒满月里来过一次,还是空着手跟着李文彩来的。 “说到睿哲磕到了,我想起来了,他那住院费还是咱垫付的,天齐到底和你说个时候没有,现在年都过完了,他家里一个都没提的,他别是当成咱应该拿的吧?孩子磕着谁也不愿意见,但睿哲又不是咱们吨吨冒冒推的,怎么也轮不到咱们拿这钱。当时去医院也不是你一个人,就你拿钱最积极。” “当时乱成那样,天齐抱着睿哲,咱大嫂又光知道哭,老四倒是要拿的,但他就回来那么几天,又要飞机票又要买东西的,我就没让他,也幸亏壮壮给我的他奶奶那张养老金卡我还带在身上。怎么说睿哲也是在咱们门口伤到的,咱要一点不管也说不过去。” 陈妈妈闻言反驳说,“人是在咱们门口伤到的没错,谁叫李文彩不把孩子看好,光知道在家里和天蓝她妈妈说话,她自己家的孩子她不上心,还等着别人单眼给她瞅着?”道理是这么说没错,但陈妈妈心里也知道孩子伤在自家门前,在情理上是有所欠缺的,要不是当时看到李文彩对吨吨推推搡搡的一时火大,她肯定也得跟着去医院看看的,“’反正这事你得记得提醒一下天齐,钱垫了就垫了,但是他得还咱们,也不光是钱的问题,主要是这钱咱如果咱不要回来,以后话说不清楚了,你哥哥和你嫂那俩人,我是不指望他们会感激人,别到时候寻思是咱们理亏就应该出这钱就很好了。” 陈爸爸答应了,陈妈妈也不是揪着理就不放的人,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陈爸爸,自己拿了身后暖气管上撘着的毛巾擦擦手,习惯性地又把旁边的手机拿了起来,陈爸爸打眼一瞅,见她的手指又落在壮壮那里,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别打了,前天刚打过,你每次一打电话,冒冒就说想奶奶,想奶奶,然后又要着回来。你让人家那边的爷爷奶奶听着能舒服?”陈爸爸说到这里,又所有所感地说,“孩子一年到头大多在咱们跟前,好不容易有壮壮和小章陪着,他能在北京那边住下,你也让人家季家和章家的爷爷人家稀罕稀罕。咱们带冒冒,提起这事的时候,人家都是说他们年纪大了带不了,幸亏有咱们带着,让咱们受了累,其实就人家家里那条件,多少孩子带不了?还有小章,咱管冒冒,他从来也说过不让,就是你有时候性子急了,抓过来拍打两下,惹得冒冒嗷嗷地哭,也没见小章摆脸色不愿意。咱得知足。” 陈妈妈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只得把手机放下,只是嘴上不愿意吃亏,“我就提了那么一句,怎么就招惹你这么多话?” “我前两天去东边街上买东西,卖炉子的那个王立学叫我进去喝水,他说起他那个小孙子,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说着说着眼里就淌泪,他就那么一个儿子,一个孙子,他那个城里的儿媳妇不让他们老俩带,说他们老农民,老思想,把孩子带坏了,从小就放在孩子姥姥姥爷那边,孩子现在有六七岁了,上小学一年级了呢,从小到大就没在爷爷奶奶这里住下过一晚,都是当天来当天走,有时候好不容易把孩子哄下了,姥姥姥爷又打电话来叫,到现在了,一点都不和爷爷奶奶亲近,他奶奶做了饭去学校看他,他嫌他奶奶做饭脏,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这件事陈妈妈也略有耳闻,“他那个亲家听说是很有本事,管着一个挺大的工业园,建敏去那里打过零工,说是见过他那个儿子,在里面也是管事的。” “咱没事也没到过那边,不过那工业园听说是不小。” 别人家的家事,听过则罢,也没谁真的要去管什么,“你没事跑到那里喝什么水?咱和人家也不是很熟。” “我那天从那里走了,他叫住我,说买的新茶,让我过去喝水,我正好也想着给壮壮他们看看采暖炉,冬天烧地热不得有个炉子吗?我就进去坐了坐。” 陈妈妈追问他,“那你看了吗?”不是她要怀疑,是陈建平这人,就经常的聊着聊着忘了正事。 “你看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进去看采暖炉的,能忘了这事吗?我看了好些,现在这煤炉子也都挺好的,但我想着小章这人要干净,咱就是给他弄个烧煤的,他虽然也不嫌,不过咱都买一回了,就买个让人家称心如意的,我看着现在有些烧气的就挺好的,就是贵点,我问了问,老王那里好的有一万多的,我让老王留意帮着再打听打听有更好点的没。” “那你再看看吧,也别光图贵,你也打听打听人家有用的没,用着好不好。别花了大钱买回来不好用。”说实话,花个一两万买个炉子,要在以前,她无论如何不舍得,但现在不舍得也得舍得,总不能让章时年住在这里还什么都凑合用,再说还有壮壮和两个孩子呢,又想起冒冒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冒冒,他野惯了,在家里坐不住,现在你看这街上,车那么多,他又不会躲,光知道仰着个头,抬抬着脸往前走,和壮壮小的时候一个样,人家走路上还能拾到个钱,他们父子俩这样的,叫钱绊个跟头也看不到钱在哪里。他要出去玩,那两家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跟不上他的腿脚,保姆毕竟是外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上心。” “我看你再想想的话,今晚上就得收拾东西明天就得去北京了。人家家里那么些人就看不住个冒冒了,你就瞎操心。”陈爸爸手里拿着的苹果还一直没吃呢,说到这里,就赶紧切了半个给陈妈妈,“吃块苹果,吃块苹果,别想了,过些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又该嫌他闹地头疼了。” 事实上陈妈妈有一点说对了,冒冒在章家还真是一刻不消停,尤其是哥哥离开后。 吨吨要走,陈安修知道冒冒早早晚晚的总要闹一次,所以也没提前和他说,结果吨吨走的那天早上,坏事了。冒冒吃完饭见有人提着哥哥的行李箱从屋里出来,他很知道哥哥要走,也理所当然地以为哥哥走,他也要走的,就急三火四跑回屋里,拿了自己装钱的小熊包包,出门后撅着屁股就要往车上爬,当陈安修将他抱起来,说他们不回去,只有哥哥要回去上学的时候,可把他惹着了,嘟嘟着嘴巴不愿意,待看到哥哥上车要关门,扯着小身板趴在车窗上,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他这一哭,吨吨也走不了了,只得下车过来哄他,他一到哥哥怀里,双手紧紧搂着哥哥的脖子,把他那胖呼呼的脸贴在哥哥的脸上,讨好地亲亲哥哥,嘴里还不忘嘟囔着得得不走,得得不走,结结实实糊了吨吨一脸的泪水不说,还哭地吨吨直接挪不开脚步了,最后还是陈安修眼看着时间不早,硬着头皮做了把坏人将人抱了过来。 结果人是回来了,心却没有跟着回来,尤其是在之后的日子里陈安修和章时年都忙着,也没太多时间陪他,家里没人陪他玩,他就每天都要往外跑,嘴里都要嚷嚷着要回家找得得,每次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带着他的包包,因为里面装着他今年全部的压岁钱,更确切地说是他以为的所有压岁钱。 冒冒现在两岁半,也大概的认识一些钱了,但平时需要他必须亲自去买的东西也没有,家里人也怎么给过他钱,最多就给个两块三块的,他自己攥着,知道去卖养乐多的车子那里买一小瓶养乐多,或者去油条摊子那里买一个枣泥馅儿的麻球,每次都和人家说要大的,再不然看到包子铺有热腾腾的糯米虾球新出锅,他知道端着他的小碗再拿上一块钱颠颠地往那里跑,其他还有几样,大多和吃有关,但也仅此而已了。可能只用过一元的面值,冒冒最喜欢的钱就是一元,陈安修曾经尝试过将一堆钱放在桌上让他挑,这其中十块五十一百的,冒冒把里面的一元面值的挑了个干净,另外还拿了两张五十的,过会拿起来瞅了瞅,又将五十的丢了出来。至于其他的,他连动也没动。他这一举动,惹地全家人哈哈笑,连天雨都夸,咱冒冒境界就是高,这么点大就懂得钱够用就行,多了都是累赘。 但可能就是境界太高了,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今年的压岁钱被爸爸骗了个精光,冒冒自打出生,已经过了三个年了,第一年是在季家过的,当时他还是个不足半岁被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长辈给的压岁钱直接忽略他就递给了家里的两个爸爸。等到第二年他长大一点,终于可以见到压岁钱了,但大多也就在他眼前晃晃而已,最终接手的两个爸爸,今年是第三年,冒冒终于可以摸到钱了,可这次也没有在他的手里捂热乎,就被爸爸一块钱一个全部换走了。但是这也不能全怪陈安修,因为对此最热衷最积极的就是冒冒自己。 陈安修他们今年在北京过年,这件事没什么可隐瞒的,该知道的人差不多也都知道,所以亲戚朋友过来拜年,都会为孩子准备个红包做压岁钱,尽管好多人私底下对冒冒的来历和身份抱有怀疑,但自问可以有资格可以给吨吨冒冒散压岁钱的也不会眼皮子浅到将这点计较摆在明面上。所以众人给的压岁钱都是有吨吨的,就有冒冒的,而且钱数都是一样的。吨吨大点了,他的压岁钱陈安修都是交给他自己打理的,冒冒才这么点,钱都认不全,陈安修自然不能交给他,至于怎么弄过来是要讲究方法的,硬抢肯定不行,冒冒这人,不管喜欢不喜欢的,只要是他的东西,谁抢他和谁生气(哥哥例外),那剩下的就是好好商量了,陈安修提出一元换一个红包,冒冒很乐意,开始是爸爸主动找他换,到后来是,他收到压岁钱红包就颠颠地跑来和爸爸换。不换?不愿意!!!就这样,他用自己全部的压岁钱陆陆续续地和爸爸换了三十多元钱。 第一次拥有这么一笔巨款,冒冒高兴坏了,除了时常拿出来和家里人显摆显摆,但凡出门必定要背上他装钱的小熊包包。嘴里数着要买这个,要买那个,听他那口气,这三十多块钱买下全世界也足够了。 这天章家的老爷子刚把早饭喂完,见他又要准备出门,也不拦着,只是将人抱着回屋又从里到外包了一遍,这才抱着人一路送到院门口,放人下来。 冒冒双脚落地,临行前,像模像样地和爷爷摇摇小胖爪子,“爷爷,拜拜。” 章家老爷子就问他,“冒冒,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冒冒考虑都不用考虑,张口就来,“一百天。” 老爷子就笑,有进步,以前问,都是回答要家家或者找得得,找奶奶,总之一句话,不回来了。老爷子示意跟着的两人看好孩子,目送他摇摇摆摆南去,最后照例停在吨吨的车子转弯离开的那个路口,照例又在街道中央蹲了一会,然后起身熟门熟路地转向胡同口的小茶馆挥霍巨款去了。

章节目录 第380章 胡同口的这家茶馆已经有些年头了,祖上传了几代,老北京的糕点做地尤其地道,在北京当地很有些名气,至今店里仍留有不少名人的字画和题字,就连门口的招牌也是出自早年的一位大家之手。。し小说但原先好则好矣,名声也仅限在北京这边,外地人知道的并不多,不过前些年小老板开始当家,扩大了宣传,特别是前年上了一档火遍全国的美食节目,知名度扶摇直上,到现在为止陆陆续续的已经开了三十多家分店,生意红火,每天都有大批国内外的游客和团客慕名去排队。反而是老店,因坐镇的大老板年过七旬,不喜太过聒噪,只每天定量供应,又因门脸不大,外地人不容易找到,向来是名声在外,但客人其实并不算太多,特别是现在天气还冷,人就更少些,半上午的时候,专门买点心的临街小铺里只松松散散地坐了七八个人。两个小伙计站在玻璃柜台后面装点心,用纸包着的应该是自家吃的,还有特意指定要纸盒的,看样子是要送人的。 冒冒熟门熟路地摸进来,又推开后门进了院子,有在排队闲着无聊的客人看到了,就和小伙计示意说,“有个小孩子跑到后面去了。”他们刚来就被告知,后面是老板用来招待朋友的,并不对外营业。之前有人误入,刚走到后门边上,就被人客气拦下了。 那小伙计在人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孩子的目标太小,后面跟着的那两人目标可一点都不小,那么俩大个子,只要眼睛不瞎,不可能看不到。不过他在这里工作也有几年了,最近见过那孩子好几次,每次都是老板亲自接待,看老板的样子也是认识的,“哦,那个啊,那是我们老板亲戚家的小孩,他是来玩的。” 既然是老板亲戚家的小孩,其他人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后门进去,隔着一个不大的院子,小四合院的北屋里摆着四五张桌子,那里的人倒是不少的,彼此之间谈话热络,一看就是熟识的。西边是厨房,半开的门里热气腾腾,不断有新出炉的点心送出来。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端着一大盘江米条急匆匆往外走,没注意门边趴着个小不点,差点踩到的时候,被人伸手一拦,他蹬蹬蹬后撤两步,盘里冒尖的江米条顿时撒出去大半。他忍着火气抬头,见对面站着的是两个身形高大,但相貌和着装都十分普通的男人,他心里不以为然,脸上也掩饰不住地带了出来,不等人说话,就不耐烦地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买糕点的话,麻烦到前面排队去。后面这里不让进人,你们没看到门口的牌子吗?小孩不识字,大人也不识字?让个孩子在这里乱跑什么?” 那两人可能都不太善言辞,但显然很沉得住气,被人抢白也不见着急,只在那人停嘴的时候,其中年长一些的开口,“对不住啊,地上的这些我们会照价赔偿的。”态度还算是和气的。 那人见他虽然道歉,但并不提孩子的一句错处,心里还是有些不满,伸手一指孩子,打算再说教两句,手刚抬起,就见对面那年轻些的眉梢一抬,眉眼间俱是毫不掩饰的凌厉,他的手下意识地就放了下来,可能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太过露怯,声音反而更高了几分,“那你们赶紧跟着过来,我让人算一下价钱。”到底是没敢再提一句孩子的不是。 冒冒不知道大人在这短暂时间内的你来我往,他看看撒了满地的江米条,乐颠颠地跑过去,趁人不注意,自己伸着胖爪子抓了一块就要往嘴里放。 “冒冒,不吃这个,咱有钱,待会买新的,买很多。”那个年长些及时拦住他,轻声哄他。 这句话冒冒听懂了,接着就高兴地将他的小熊包包拉开,给人炫耀,“我很有钱啊。” 走在前面的年轻人,心下更加鄙视,这些人动不动就将很有钱挂在嘴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暴发户,恨不得将手里那点钱昭告天下。但奇怪的是,那两人对着孩子说话的语气既不像父母,也不像亲戚长辈,可又语带关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 另外一人见冒冒注意力被引开,趁机将他的手中的江米条拿走。不知道有意无意,看似随手一弹,那轻飘飘的江米条直对着年轻人的脚踝处飞去,那人只觉得脚踝一麻,接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他气冲冲地爬起身,一撸袖子,“你们成心来闹事的是不是?”怒瞪后方,却发现那两大一小还落在他两步之外的地方,根本不可能站背后踹他一脚。 这个时节天气还冷,房门都关着,但他们在外面说话时间长了,也有人注意到了这里,其中有个七十上下的老人,这时就从屋里迎了出来,看清院子里的情形,对上年轻人的一声大伯,他略略点点头,直接越过人,朝着冒冒过来,同时笑道,“你今天怎么来地晚了,你爷爷奶奶在家给你吃什么好吃的了?” “我吃鱼。” 老人闻言大笑,这孩子问他十次,其中有八次是在家里吃肉,也不知道是多爱吃肉,这次难得终于吃鱼了。他是这里的老板,名叫李德富,他对着旁边的两人打个招呼,接着抱起冒冒说,“吃鱼饱了吗?我带你去里面看看,看看今天想吃点什么好不好?” “大伯……”年轻人好像还要说什么。 李德富回头看他一眼说,“你过年刚回来,没缓过劲来的话就再歇两天。”家里的事业年年坐大,这些小辈的脾气年年见长,眼色却是没跟着长几分。 这话说的不算重,但年轻人已经看出老人是生气了,尽管心里不乐意,也没敢回嘴,乖乖地回厨房帮忙去了。 冒冒来的次数多了,对这个总给他拿点心吃的老人还是很有好感的,一路被抱着就搂着人的脖子亲热地喊爷爷。喊得李德富老人一路上都没合拢嘴。 待他们进门,有人见他们相处和乐,有那不知情的就问,“这是大孙子来了吗?” 老人连忙摆摆手笑说,“可不敢这么说,我可没这福气。”但孩子到底是什么人,他也没多加解释。 有新做的糖莲子送过来,冒冒挣着身子瞅,老人向边上的两人示意,年长些的微微摇摇头,“太小了,家里不让吃,怕卡着。也只有他爸爸敢喂着吃一点。” “也是。”老人就拍拍冒冒的背说,“冒冒,那我带着去看看别的。” 没有陈安修在场,冒冒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商量事,但今天他刚吃饱饭,可能也没太大食欲,别人说不给,他也没闹,乖乖跟着去选了些两包鸡蛋卷和枣花酥饼,末了,还很大方地掏出两张一块面值的钱,“爷爷,给。”除非别人特意和他要,否则就是一个一块钱,两个两块钱,如果人家装在袋子里,就一包一块钱,他算账倒是很简单。因为这点陈安修一直夸他大材小用,常在家里鼓励他去倒腾点飞机火车什么的,再次点去搞几套房子也行。 老人笑呵呵地接过来,很知道他买完东西再留就不愿意了,也就没强留,亲自抱着将人送到门外。 待老人回来,就相熟的朋友笑问,“这是哪家的孩子,你倒是大方地很。” “这孩子是不是章家的亲戚,我好像见章家那位老爷子带着出来溜达过。不过现在天冷孩子包地严实,也不敢很确认。”在这冷风冷天里,章家老爷子其实带冒冒出来的次数并不算太多。但出来也没防备特意防备过人,所以有住在附近的人看到过,也很正常。 李德富见有人认出了也没隐瞒,“就是章老的小孙子,年后刚过来的。”同时解释道:“知道他常往这里跑,章老之前就让人送了一千块钱过来备着。” 有些人一听这么说就明白了,但有些人让仍然不清楚,就追问,“哪个张老?” “立早章,越州章家,章谨之老爷子。” 提到越州章家,基本就没人不知道了。关于这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家族,传闻不少,但要说正式的打过交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多多少少有些身家的,可也够不到人家的衣角,不过八卦总是很多人所热爱的,只要不是造谣中伤,也不会有人特意跳出来禁止人八卦。 “不是听说章家老爷子人在美国吗?” “年前回来祭祖了,你没看新闻啊,那场面还挺大的。” 又有人问,“没怎么听说过这老爷子后人做什么的,他到底几个孩子?” “这个不清楚,可能在国外不常回来吧。”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出声反驳,“不不不,我听家里的老人说过章家老爷子根本没孩子,只有一个儿子是过继的。小时候经常来这边住,好多老街坊都见过,说是个很漂亮的男孩。” “既然是过继,那血缘肯定也不会太远了。”章家老爷子出去三十多年,很多老街坊去的去,搬的搬,真正留下来的其实也没多少了。李德富是其中一个,他倒是知道些事情的,但他本身不是个多嘴的人。 “这倒是。我见过两次有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出入那家,每次身边都跟着人,我没仔细看过长什么样子,不过一看那举止做派就不像是普通人。刚刚那孩子爸爸这边家境这么显赫,想必他妈妈那边的家世也不错。” “家世不知道,但人肯定不差是真的。” 毕竟离着自己的世界太远,大家私下议论两句也算了,谁也不会真的去追根究底。 而另一边,冒冒又开始了在街上拉人逗狗的生活,天冷街面走动的小孩子不多,所以冒冒但凡看到个平头正脸的,就往人家跟前凑合,他打招呼的方式也特别,话不多说,上来先掏点心给人吃,等人家接着,就问人家,“你和我玩啊吧?”他这举止,如果是大人,就该被怀疑是人贩子了,可他摆明就是说话都不是很清楚的两三岁小宝宝,后面又跟着家长。常在这边走动的,多多少少也见过他,所以其他小孩子的家长对他也不防备,反而觉得童真可爱。 可接了他的东西,就不是那回事了,答应一起玩,怎么都好,有那不愿意的,他一把就将送出去的点心再夺过来,也不管人家下嘴了还是没下嘴,“不和我玩,不给吃了。”就坏成这样。他这番动作,十次里总有两三次得将对方弄哭了。 后面跟着的人只得赶紧出来给人赔礼道歉。 不过时间长了,也真让他勾搭了几个朋友,对此最乐见其成的是章家老爷子,至少有了玩伴后,冒冒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天到晚嚷嚷着要回家了。 冒冒在北京乐不思蜀,陈安修可不行,出来正月就是阳历的三月份了。绿岛那边虽然说没有太紧急的事情,但新年伊始,杂七杂八的事情也不少,他也不能一股脑地都丢给陈爸陈妈,而且吨吨一个人在家,他也不放心。 他要走,但章时年在这边还有不少事情无法同行,至于冒冒,老爷子亲自开口想多留两天,于情于理,陈安修都不好一口拒绝。可冒冒自小到大没怎么离开过他身边,晚上睡觉见不到人会哭闹是一定的,不过总算章时年还在这边,冒冒和大爸爸感情不错,大爸爸晚上也单独带过,问题应该也不是很大。 以防万一,陈安修还是在晚上九点钟将人哄睡着了才准备出发。 章时年帮他将不多的行李拎出卧室,“真的不用我安排人去送你?” 陈安修就笑:“一共就七八个小时,哪里那么娇气,现在走,还能赶得及回镇上吃个早饭。你晚上下班早点回来,别看冒冒好像傻大胆一样,天黑了,他也知道害怕。” “行,我知道。你路上小心点开。”章时年知道他很多事情还不习惯,也不愿意拘束他太过。 这个时间点,章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还在书房里没睡下,两人又去书房和他们道了个别。 章家老爷子心底里其实是有些看不上陈安修那些所谓事业的,甚至觉得他太过安守现状,实在是缺乏足够的进取心,但到底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他也不想说太多,只例行地嘱咐路上注意安全。老太太细心些,让杨妈准备了些方便的热食给陈安修带上,路上饿了可以填填肚子,高速服务区的东西怎么也没法和家里比的。 章时年将人送到大门口,看着陈安修的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在即将转弯的时候,尾灯故意多闪烁了两下,他笑了笑,见车已经完全看不到,又站了一会才转身回屋。他有意将安修带在身边历练历练,可安修似乎总是无法适应,甚至带着不自觉的排斥。 说是七八个小时,到绿岛的时候,市区下大雾,等他到镇上的时候,差不多快六点了,说来也奇怪,市区那么多的雾到了山上基本就消失不见了。 开了一夜的车,陈安修到镇子口的时候下车在路边上点了一支烟,在北京的这段时间,除了在家里,章时年出席很多场合都会特意将他带在身边,都是以助理的身份,没特意点明身份,他明白那人的用心,他也不是不想去,可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闯入一群天鹅的鸭子,虽然有章时年护着不至于狼狈不堪,但总是格格不入。章时年的那些朋友所带给他的压力,这不是光凭他努力一下就能克服的,过了三十岁,他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 乡下人起床早,陈安修吸完一支烟,开车进镇子的时候,镇子里已经有不少人走动,早饭铺子不必说,热气腾腾的蒸笼里包子的香味老远就能闻到,油条火烧豆腐脑鸡蛋灌饼肉夹馍,或摊子或车子的陆续在街边一字摆开。很多其他的店铺门也开了,因为天色还未大亮,不少人家里还开着灯,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里面的主人家有的穿着棉拖鞋通开夜里封着的炉子,有的还在洗脸,不时地能看到有人出来倒煤灰和洗脸水,还有端着碗拎着小竹笸箩扛着孩子慢悠悠去买早饭的。这才是他认识的世界,平淡,热闹,带着浓重的烟火气息。 姓杨那老太太做的汤还不错,但那包子甜了吧唧的,虽说不难吃,但陈安修还真是吃不习惯,路上勉强吃了一个,其他的再也不愿意动了。这会肚子饿地咕咕叫,他下车一口气吃了四个酱肉大包子,又喝了一碗稀饭才觉得胃里终于妥帖了。 吃完早饭六点多点,他估摸着吨吨也该起来了,就买了十个包子,又包了三张鸡蛋灌饼,吨吨过完这个年就叫十四岁了,身体开始抽条,饭量也大地惊人,在北京的时候,那姓杨的老太太对他和冒冒虽然不是很热情,但对吨吨那可真是实心实意的,晚上吨吨百~万\小!说晚点,她都要亲自下厨炖点东西送过去,就那么补,也没见多长点肉。 不过等陈安修到家才发现真高估了那俩,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轻声推门进去,天雨和吨吨还抱着被子睡地呼呼的,他看看时间,再睡个十来分钟也不算太晚,就先把买的东西放下,开锅子熬一点小米粥,这小米还是年前战友从山西寄过来的,要比他们这边的小米颜色黄一些,熬粥很粘稠,他刚刚在包子铺里喝的,稀汤寡水的,但也不能怪人家,一块钱一大碗,谁舍得往稠里熬?熬粥的功夫,他到厨房那边的屋里抱了一坛子腌萝卜出来,这是去年秋后收的萝卜,切成条晒干过盐又点了些鱼油封起来的,如今有小半年了,坛子盖一打开就有腌萝卜特有的微微酸味窜出来,陈安修挑了大半碗出来,用热油烹点花椒五香粉,趁热再撒一把芝麻,就是最好的下饭菜。 锅里的小米粥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陈安修将锅盖子移开一点,免得沸出来,就在这时,他听到房门开了,惊喜的声音伴随着急速奔跑过来的脚步,“爸爸,你回来了,你不是说中午之前吗?” 陈安修转身将他轻松捞起来,“路上开的快点了点,就早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381章 吨吨将近一个月没见陈安修,在外面或许还能克制点,但现在家里,又没外人,难免就腻歪些,吃完早饭还不肯走,又要拆他爸爸从北京带回来的礼物,又要给他爸爸看他前天晚上摸黑起来上厕所不小心磕到的膝盖,偏偏陈安修还愿意纵容他,亲自帮他挽了裤腿查看,对着那勉强能看出点淤青的地方揉了又揉,同时还不忘口头指点一下这个盒子装的是什么,那个箱子封的是什么,时不时还兼职卖个关子,制造个惊喜,逗地吨吨眉开眼笑,最后直接乐地滚到他爸爸怀里去了。就算陈天雨受不了这父子的腻歪劲,也不得不承认,在逗人开心这方面,他哥哥实在算得上个中翘楚。就连吨吨,小时候活脱脱一个小大人,这两年被他爸爸带的,看着竟比同龄的孩子还稚气些。 但是再腻歪,学还是要上的,最后陈天雨不得不提醒这对渐趋疯狂的父子俩,再不走可以准备去上第二节课了。这对父子才暂时停下来,将拆开的礼物归置在一边,拎了书包准备出门。陈安修打算陪着一起去。还没从爸爸提前归来的兴奋中清醒过来的吨吨自然是高兴的,但陈天雨还记得陈安修是开了一夜的车回来的,被后者打个眼色挡住了,也就没提这茬,只说,“你们俩锁门,我去发动车,咱们一起走。” 总算东山这边道路不像市区那么拥挤,太阳出来后早上的雾气也散地差不多,他们这才险险在第一节课铃声响起之前将吨吨送到学校。 目送吨吨一路小跑着进了校门,他们这才离开。既然下来了,陈安修也没打算立刻走,他打算先去天雨的公司坐坐,再去他的那个果蔬超市看看,那里店面的装修已经完毕,现在只等着货架货柜到位,再做做最后的扫尾工作,这个月底差不多就可以开业了。本来他是想下个月月初的,不过爸爸找人算了日子,说是三月里只有二十六号是适合开业的好日子,再拖的话就到四月中了,那就太晚了,及早不及晚,二十六号的话,赶一赶还是可以忙过来的。至于工作人员,他打着在北京忙碌的借口,都推给天雨找的,天雨的那些同事朋友,多是在街面上混的,想找个几个人简直易如反掌,其他的都好说,就是这个店长,天雨暂时看了三个,说是等他见过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没想到你这个点能赶回来,我和他们约的是明天下午见面。” “不差这一天。” 天雨的快递公司离着吨吨的学校不算远,两人没说多少话就到地了,还不到八点,时间还算早,办公室里小谭也刚进门,过一会才三三两两的快递员进来。现在刚出了正月,商家也没什么大活动,快递公司的生意也很平淡。 “这一年生意怎么样?”陈安修接过天雨倒的热水,随口问道。 陈天雨坐下的同时,顺手开了桌上的电脑,“不好不坏吧。这两年生意都不好做,不过吃饱饭是没问题的。” 陈安修也看出来了,这些年虽然快递业发展迅速,但真正能赚钱的是人家那些大的物流快递公司,像是天雨这种小门头,其实并不好做,养家糊口还凑合,可赚头也实在有限,要不然这两年天雨也不会东奔西跑地寻找其他出路,“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今年再看看吧,我也在想其他办法了。” 眼角瞄到天雨电脑桌面上打开的图片,陈安修好奇道,“这是什么。” 陈天雨将屏幕转了一下朝向他,“我不是以前和你说过,温凯和人合伙办了个保鲜箱厂吗,他有个客户以前在河南那边专门做这种紫皮独头蒜的,生意一直非常好,不过去年他那个当地的合伙人犯事进去了,他一个外地人在那边人生地不熟,当地还有好几伙人眼熟这买卖很久了,成心整他。他生意做不下去就回来了,准备弄块地,自己种自己加工自己卖,就是开始的时候投入资金大,他找温凯想拉几个人一起做。这不发了些资料过来。” 欺生和眼红走到哪里都有,这理由倒是很正常,“你见过那人吗?看着人怎么样?” “一起吃过几次饭,特别能说,十个人吃一个小时,他自己能说五十分钟,不过出手挺大方的,人也算仗义。主要是这一块,他路子已经熟了,看着应该问题不大。” 陈安修听着天雨话里也有五六分的意思,再翻翻资料,看着前景也确实不错,主要走出口,国内的话,北方这边的销路也打开了,就是那金额也确实是不小的一笔,“你想入股的话,再和温凯他们多打听一下,最后如果决定,我这边还有些钱,你先拿去用。” 这次陈天雨没有明确的推辞,因为他真的要做的话,确实一时之间凑不出这么多钱,“我和温凯也是这么想的,过几天我们亲自到河南那边走一趟,回来再说。” 两个人又闲聊了会,陈天雨想着大哥开了一夜的车没睡过,便赶他回家睡觉。只是一夜没睡而已,陈安修身体倒还吃得消,但这边也确实没什么事情,他没必要在这里耗着,再说回家到现在还没见过父母,他也该回家露露面,所以从陈天雨那里出来,他去果超市那边转了一圈,就打车回来了。 出租车开到镇子口,前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工地上四五辆拉沙的卡车在路口停住了,外面的车进不去,里面的车也出不来,索性离家也没多远,陈安修也不想在这里干等,干脆付了车费下车。 路上经过魏家的小超市,其他人没看到,倒是看到刘映红站在门口那里和一群人在说话,人数还不少,足有十来个,个个神色激动,像是在商量什么大事一样,离着有点远,那些人的声音也不算高,任凭陈安修的耳力再好,也只隐隐约约听到说什么联合起来,律师,不能轻饶,公安局之类的。再定睛一看,真是有那么几个熟人,知道被刘雪骗后,来他们家闹过的,想让他家出头的,想让他家拿点出来的。这样看来,这群人的身份就不难猜出来了。刘映红现在长本事了,还能搞小聚会了。以前只见过她撒泼打滚窝里横。不过更令人费解的是,她怎么回来的,在逼得婆婆喝农药自杀,气地公公亲自开口赶人走之后。起码去年他走之前,这人还在娘家住着,镇上一堆人还在议论肯定得离婚,没想到过个年,那么大的事情就烟消云散了。 陈安修这个人走在街上想淹没在人群中也不太容易,特别是在秋里镇上,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认识他比不认识他的人还多。所以自从他下车就有人看到并过来打招呼了。但是在小超市门口的那些人看到他大多没什么好脸色,刘映红更直接,回头看他一眼,招呼其他人进门,接着咣当一声将门从里面摔上了,摔就摔门吧,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话,如果陈安修没听错的话,说的是:老陈家没一个好东西。 半上午正是暖和时候,街面上人来人往的,刘映红这句话声音又不小,可不只是陈安修一个人听到了,她的本意是想骂陈安修和他大伯家不错,可话说的太快,没经过大脑,起码在这秋里镇上,姓陈的可不像是魏家是单门独支的,她这一句话把陈家村百分之九十的人家都一起骂进去了。陈安修一个大小伙子不好因为一句口舌就当街揪着一个年青小媳妇扯皮拌嘴,刘映红大概也是吃准这点才这么敢说。可她说出这句话,陈安修不理会他,不代表别人同样也可以,其中一个在他家超市买烟的姓陈的老人立马就不高兴了,“小磊媳妇,你这摔摔打打的骂谁呢,姓陈的怎么就对不起你了?怎么就都不是好东西了,我这还在这里买东西呢,你就在这里一口一个老陈家没好东西,你成心说给谁听呢。”老人这一出口,街上有好事的就凑过去了,去的人一多,刘映红也顾不上陈安修了,赶忙试图解释,可老人规矩大,听了这话心里不舒坦,非要让她家里长辈出来讲讲理,问问老陈家怎么对不起他们了。加上一群不怕事大看热闹的,你推我搡,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陈安修看到这里也不想进去搀和,刘雪之前将魏家坑了个底朝天,陈妈妈又几次拒绝过他家要买房子的事情,所以他对刘映红现在的态度一点都意外,钱要不回来了,房子也跟着飞了,和婆婆闹了一场,将自己原先就不算好的名声也作没了。原先所有的美梦都被一盆子凉水浇醒,原先打算有多好,现在就有多气,可是怪谁呢。他不是没同情心,但是对这种人不值得浪费半点感情。 刘映红一句话惹怒了众人,她在众人的推推搡搡中见到陈安修要走,也没来得及多想,推开其他人就要冲过来拉人,“陈安修,你先别走,我刚才说的谁,你心里最明白,你给大家伙把这件事解释解释。” 陈安修有一瞬间觉得这个女人脑子坏掉了,他觉得恶心,就在刘映红即将抓住他衣袖的时候,脚下一转,侧身躲开,后者没料到他动作这么快,手中抓空,路面上又有来往的运沙车漏下的沙子,刘映红没刹住去势,脚下打滑,一头扎进路边的沟里去了。山上路沟可不像是城市里的一样,底下遍植草皮绿树的,山上大多就是些流水冲出来的山沟,底下遍布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还有些浅浅的水洼,这个季节更是没几棵草木。刘映红这一头扎下去不要紧,连个阻挡也没有,骨碌碌一路滚到沟底下去了。 出于本能,有一刹那,陈安修是想抓住她的,但看那沟也不深,掉下去也摔不死人,也就没理会她。围观的大多数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又不是陈安修推的,一个小媳妇不管不顾地往身上扑,还不能让人躲躲了,再说那沟,平时骑个自行车不稳当冲下去的也不是三个两个,谁也就没太当回事,也就刚刚和刘映红在门口商量事的那些人下去几个准备去扶人,可等把人扶起来,有人突然尖叫一声,“摔死人了。快去叫人,摔死人了。刘映红活活摔死了。” 旁边的人听到声音呼啦围过去一群,一看被翻过来的刘映红都傻眼了,一脑门子血,毛衣上裤子上也都是,人摊在那里一动不动,可不就像是摔死了嘛,这下有人喊赶紧叫救护车兴许还能救回来,又有人跑到魏家去叫人,陈安修早在众人围过来之前就跳下去了,他是厌恶刘映红没错,但还没到因此无视一条人命的地步。 那些人以为刘映红真的摔死了,一下子慌了手脚,谁也不想碰个死人惹麻烦,早就远远躲开,所以陈安修靠近,竟然一个出来阻止的都没有,陈安修原本就不怎么相信这么点的沟能摔死一个人,还是自己掉下去的,没有外力冲撞。大体检查了一下果然问题不是很大,人只是昏死了过去。至于那些血,看着吓人,其实大多就是脸上那处伤口,另外就是腰上因为毛衣卷起来的缘故也划破些皮,再其他地方因为冬□□服穿地厚,衣服都没破,想必擦伤程度也有限。 按说就这么点距离不可能摔成这样,陈安修抬眼扫了一下四周才发现,不知道什么人在沟底下倒了些碎石头砂砾,原先沟底下的石头因为水流冲刷早都变得比较圆润,磕一下疼归疼,可一般不会划伤人,可新倒下来的这些就不一样了,有棱有角的,看着倒有点像建筑垃圾。 可没等他多想,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后面有个人对着他就冲下来了,陈安修退伍多年,身手即便有些退步,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就在大家都以为今天丧命的下一个要轮到陈安修的时候,就见他右手一撑一扶,大家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怎么动的,再定睛看时,他已经起身并稳稳地立在魏晓磊三步开外的地方了。 陈安修猜到来人会是魏晓磊,可等他躲开背后的袭击,看清楚对方手里的东西时,他的眸色今天第一次彻底暗了下来,魏晓磊手里拿着的是一根一米多长的铁钎子,实心铁,擀面杖粗细,一头尖锐异常,这东西镇上很多人家都有,以前修路盖房上山开石头用的,就是镇上有人吵架嘴上说要拼命也极少有人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因为一钎子抡到脑袋上,就绝没可能留个活口。魏晓磊刚刚就是对着他的脑袋来的,是存心要他的命,别说刘映红没死,就是死了,也不可能是他来偿命。 魏晓磊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一击不成,二话不说抡起铁钎子对着他又冲过来,陈安修已经被刚才那一下彻底击起了心里的火气,就算魏晓磊就此罢手,陈安修都不打算放过他,更别说他还敢继续上手。 就算手里有武器,五个魏晓磊加起来也不是陈安修的对手,惊险的对峙没持续两分钟就变成了陈安修单方面的吊打,起初大家觉得魏晓磊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打人,受点教训也是活该,而且陈安修也没下重手,没看魏晓磊的头脸都好好的,身上也没见哪里出血,可渐渐地大家发现不对劲了,那魏晓磊怎么打着打着软泥一样趴在地上站不动了。就在大家疑惑魏晓磊是装的还是真那么疼的时候,就见陈安修将先前丢在地上的铁钎子捡起来朝着魏晓磊过来了。之前围观的人群也有人劝解,但见两人神色都不善,手中又有铁钎子挥着,谁也不敢不要命地往上冲,现在有人见陈安修拎着铁钎子过来,有人怕他脑袋上火不管不顾地真闹出人命,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就相互打眼色,准备一哄而上,抱腰的抱腰,搂脖子的搂脖子,大腿胳膊一人一根,还有一个准备瞅准位置直接跳到陈安修怀里去,反正仗着人多先把人压趴下再说。 可还没等他们协调好呢,就有另外一个声音比他们更快地传进来,“陈安修,你要是敢动小磊一下,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们全家算了。我们家怎么惹着你了,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啊。” 是林淑芳。紧随其后的还有……林梅子。 陈安修见到林梅子,脚步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别人没发觉,但是紧盯着他的那几个人当然不会错过,一撸袖子两步就要冲上去,就见陈安修将手中的铁钎子朝魏晓磊的面前丢去,“拿好你的东西,下次要人性命还能用得着。” 见魏晓磊趴在地上不动,加上林淑芳这一闹,还真有那么几个心软的觉得陈安修是下手有点狠了,可这话一出来,反应过来了,这铁钎子可是魏晓磊拿来的,但凡陈安修身手稍微差点,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没死是命大,像魏晓磊这样的人怎么揍一顿解气都不算过。忘了说,刚才有几个胆大的去摸了摸刘映红,明明还有气,这会可能清醒点,还能自己坐着了。再说她可是自己摔下去的,也赖不着人家陈安修。当下就对跪在魏晓磊边上又哭又嚎的林淑芳没几分同情心了,更有那心直口快的不客气地说,“你们还哭,人家陈建平家还来找你们闹呢。”“要比狠,人家可比不上你家小磊。二话不说就要人命。” “安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淑芳因为魏晓磊接刘映红回来过年,气地年也没在家里过,和林梅子一家在市区过的,这次回来是准备收拾点东西打算下去常住,结果没想到刚进镇子就听说了这事。 怎么回事,如果换成别人,陈安修懒得站在这里解释,可是林梅子,即便爱恋不再,总还残留着那么一点心软。可不等他回答,林梅子的问话已经被林淑芳厉声打断了,“你还问他怎么回事,你弟弟和弟媳妇被打成这样了,你还问他怎么回事,你还当小磊是你弟弟吗?这些年谁养的你,谁供你吃穿,供你上大学,都这个时候你还问他是怎么回事,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姑?” 林梅子连忙去安抚她,“姑,你别急,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也找了熟人,映红和小磊到医院就有人照看。” 林淑芳听到这里才稍稍安心,抹抹眼泪就要去摸儿子哪里伤着了,魏晓磊虽然身体不能动,但神智一直是清醒的,此时见林淑芳光在他这里了,就着急地说,“妈,你去看看映红,他怀着孩子呢,都三个多月了。”林淑芳一听又慌忙地跑到刘映红旁边,刚问没两句,刘映红就喊肚子疼,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儿子儿媳被打成这样,孙子眼见着又要没了,林淑芳此刻的情绪已经全然崩溃,“梅子,你报警,让蒋轩找人,把他抓进去坐牢。把人打成这样,我还不信没王法治得了他。” “姑姑,咱先……” 林淑芳再次打断她,“先什么先,你就说你这个电话打不打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说你这个电话打不打吧,你就给我个准话。打还是不打。” 林梅子为难的目光投向陈安修,后者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别开了头。 短暂的停顿过后,陈安修听到了那声肯定的回答,“我打,我这就打。”声音带着隐约的颤动,但拨打电话的动作再无迟疑。 明明知道林淑芳故意当着众人的面为难她,她没有其他选择的,明明知道这件事她不报警,也会有其他人,明明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程序,可是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在他的回忆里急速地退去。他想章时年了,才离开了不到一天而已。

章节目录 第382章 这件事开始地突然,结束地也很快,快到陈爸爸听到消息从家里一路小跑赶过来的时候,刘映红和魏晓磊已经被救护车接走了,警察也已经到了,围在那里的人群还没散去,反而有越聚越多的趋势,三月还是农闲的时候,最不缺的就是凑热闹的人。陈爸爸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挤进去,看到陈安修完完整整地站在那里,正在和警察说话,好像也没伤到哪里,心里这时才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只要人没事就好。 今天陈安修要回来,陈爸陈妈事先当然是知道的,想着他过年也没在家里吃顿饺子,就准备中午包饺子吃,陈爸爸上午在建材店和小饭馆那里转了转,见没什么事,就早早回去准备了,结果刚剁出肉,韭菜还没切呢,就有人跑来说,他家安修和魏家的晓磊在镇子口不知道为了什么打起来了,说话的人也是看了个半截就着急来通知,前后的原因也没弄清楚。他这一路上着急赶路也没仔细想,只约莫地闪过几个年头,虽然因为房子和刘雪的事情,两家现在弄的关系不好,魏家的人在路上见到他家的人都装作没看到,但好歹乡里乡亲这么多年,还不到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地步,再说安修也不像是天雨一样莽撞,主动惹事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他实在想不出两人有什么理由能当街打起来,而且还是选在安修回来的第一天。 陈爸爸在镇上人缘不错,认识他的人也不少,所以不等他开口问,就有人凑过来和他说话了,好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大多数的人还是觉得,刘映红那事也实在怪不到陈安修身上,魏晓磊上来就拿铁钎子敲人,怎么也说不过去。但也有那特别心软或者叫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帮着辩解,好歹是个孕妇呢,见到了怎么也要扶一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人摔下去呢,那可是两条人命呢,魏晓磊听差了话想找人拼命也情有可原,又说刘映红被人抬上车的时候,满身满脸的血,一直捂着肚子喊疼,估计孩子是保不住了。又有人听不得这话,就问,谁知道刘映红怀孕啊,她又没拿着喇叭到大街上宣传,肚子里又不是陈安修的种,人家陈安修怎么知道她怀孕了,再说了今天陈安修是没事,要是被魏晓磊一铁钎子敲死了,那不是要冤枉死。就因为不知道刘映红怀孕,就因为没立刻冲过去扶住她?真当全天下都是你妈呢,道理全是你家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陈爸爸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压不住的火气一阵阵往上窜,特别是听到魏晓磊竟然拿铁钎子想敲安修,如果魏晓磊现在还在场,他想他可能会忍不住敲回去。以前不管怎么闹,他总觉得还有一份面子情,以后,不要也罢。 有警察在场,陈爸爸试了几次过不去,陈安修看到他了,远远地扬了扬手,示意没事。事实上警察问完了笔录也确实不觉得是多大事,刘映红纯属自己的原因,魏晓磊和陈安修也就是普通的打架而已,魏晓磊是受了伤不错,但也是他不问黑白先动的手,而且刚刚大概看了一下,皮都没破一块,也就是个轻微伤,这样的情况最多协商一下出个医疗费就算了。就是那些实在闹地厉害的,也就是抓进去拘留几天而已,还能为了这么点事真让人坐牢啊。所以来办案的警察对开口闭口要抓人进去坐牢的林淑芳心里也没好气,真当派出所她家开的吗。但心里这么想嘴上不好这么说,尤其边上还围着这么多人,少不得耐心解释一番。再说都是在镇上住,他们也经常到陈安修那里吃饭,彼此都混个脸熟,也愿意这件事协商解决就算了。 可林淑芳不依不饶,连林梅子都劝不住她,最后她竟然当面就将蒋轩和林梅子搬出来了,说她女婿是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闺女是市检察院的,都是同一个系统的,私下打个招呼行个方便的事情不是没有,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大喇喇说出来,威胁谁呢。那些办案警察听到这里也有点冒火,但如果情况属实,又不得不重视一下。他们问林梅子,林梅子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法否认,但也说了一切按照程序和法律来。可官话谁都会说,谁知道她真实想法是什么,于是警察决定先把陈安修先带回去再说,至少这位没听说有什么太深厚的背景。是不是坐牢他们不能决定,带回去进一步问问案情还是没什么错的。 陈安修听到这里,只是不明意味地微微勾了勾唇角,他没说反对的话,只是说要打个电话,警察同意了,他的通话时间很短,也就半分钟人就回来了。 “你们真的想要我去坐牢?”这是陈安修在警察来之后,对她们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之前不管林淑芳怎么闹,他都当这两人不存在。 “安修……”林梅子先开的口,可是在安修漠然的眼光下,她接下来的话竟然无法说出口,她想说当然不是,而且她知道有章时年在,安修也不可能坐牢。她想说她只是为了先安抚一下姑姑的情绪,知道他不会有事的。可安修的目光告诉她,他根本不想听这些了。 相较于林梅子,林淑芳的态度要决绝地多,她像一只被伤了幼崽的母兽一样露出全部的爪牙,几次想冲过去挠陈安修的脸,当然都被人拉住了,所以她现在听到陈安修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这件事,心里更气,一声声地咒骂不绝于耳。 陈安修还没怎么样,陈爸爸已经听不下去了,要不是旁边好几个人拉住,陈爸爸的巴掌早已经呼到林淑芳脸上了。镇上认识陈爸爸的十个就有九个说他脾气好,如今看他气成这样,心知两家是彻底掰了,那些和陈爸爸关系好些的更是想,以后还是魏家保持点距离,免得惹人不痛快。 对于林淑芳的咒骂,陈安修并没有太多的的动容,这个人是从小看他长大的长辈,他尊重过,忍让过,也试图去谅解过,可走到如今的地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走吧。”他和旁边的警察说。 经过陈爸爸身边的时候,他停住脚步,低头的时候还略微地带出了些笑容来,“爸爸,中午吃什么?” 陈爸爸努力地想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但眼圈仍然忍不住地泛红,“本来是想包饺子的,可是……” 陈安修看看左手的表,都快十一点了,“饺子来不及了,中午吃面条吧,让我妈炒两个青菜,别放肉,过年吃地肚子里有点腻。” 他平和的情绪多少安抚了陈爸爸,陈爸爸拍拍他的手说,“行,我回去和你妈说,你早点回来,我们等你吃饭。”离得近了,又压低声音问他,“要不要我给小章打个电话?” “不用,爸爸,这么点事我自己能搞定,有时间我自己和他说,他在北京那边事情挺多的。还有你别和魏家生气,也别和他们动手,我有办法。” 陈爸爸见他说地如此肯定也就不多说了。 陈安修跟着警车走了,林淑芳还在那里拉着人哭诉陈安修将他儿子打地不能动弹,儿媳妇现在也在医院里不知道怎么样了,周遭一群人围着,陈爸爸也懒得过去再生事端,但今天的事情他记在心里了。 陈妈妈在家里已经和好饺子面了,之前陈爸爸出门匆忙,又怕她在家里着急,就没说什么事情,只说有点事去去就回来。现在回来了,知道这事肯定瞒不住,就简单扼要地和她说了说。就这样,陈妈妈没听完就要提着擀面杖到魏家打人。陈爸爸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住了,说这时候去魏家应该也没人,都去医院了,又说安修指名要吃面条。 可陈安修不回来,陈妈妈哪里有心思做面条,又气又急自己偷偷在房间了抹了好一会的眼泪,在此期间,外出送菜回来的孙晓和小饭馆那边的人也得到消息过来问了两回。陈妈妈少不得要打起精神来招待客人。 陈安修是十二点多点回来的,开的不知道是谁的车,陈爸爸一直留意外面的动静,听到有车响,就迎出去了,见他这么快回来,脸色也没什么异样,就问了一句,“没事了?” “没事了,爸爸。” 孙晓他们还没走,有外人在场,陈妈妈也没为难他,见他进门只说,“你过来和孙晓他们说说话,我去做饭去。”又说留孙晓他们在这里吃。 刚发生这样的事情,孙晓他们还不至于这么不会看眼色,见陈安修没事,略问了两句就走了。 之前陈妈妈没心思擀面条,陈爸爸就去做了,用的是之前和好的饺子面,但是饺子面相对软点,做面条不劲道,陈爸爸就切成小面其子,现在只等着水开下锅就行。陈爸爸又洗了些菜准备炒菜,虽然陈安修说随便炒两个青菜就行,但陈爸爸想着他今天刚回来,又遇到这事,必须要吃顿好的压压惊,就准备多做几个。 爸妈在厨房里忙活,陈安修洗洗手脸去东屋和陈奶奶说话,她年纪大了,身体也时好时坏,家里什么事情也不敢和她说。所以今天差点为闹翻天,她还在屋里乐呵呵地听戏,陈安修和她说了好一会的话,她才将人认出来,问了一句,“壮壮,你回来了?” 中午连汤带水地喝了三碗面其子,陈安修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倒是陈妈妈没吃多少,她说陈安修当街打人莽撞,给人留下话柄,但心里更气的是魏晓磊手黑,林淑芳胡搅蛮缠,陈安修哄了好一会,她才算气顺点。 家里还有他的一些衣服,陈妈今年又给他做了新的棉袄,所以吃过饭,他也没回去,在家里洗洗澡,就在爸妈的房间里歇下了。身体确实有点累,但怎么努力也没有睡意,陈妈过来看他几次,他只能闭上眼睛。他原以为自己最习惯的就是这样的普通生活,可忽然有点厌倦了这样没完没了的鸡毛蒜皮。 与此同时,林淑芳和林梅子也已经赶到了医院,魏晓磊的情况轻点,虽然他说疼地厉害,但是做了全身检查,确实没有发现什么有大问题。林淑芳不信,说人家技术不行,嚷嚷着要转院,林梅子被她闹地一个头两个大,还是说了刘映红在手术室里没出来才暂时安抚住她。 刘映红的手术时间也不算长,但她比魏晓磊要严重地多,不至于危及生命,不过对于一个年轻女人来说,毁容和危及生命也不差多少了,她的脸上从鼻梁到下颌骨那里被尖锐的石头划开了一道长约五厘米的伤口,深可见骨,即便将来做整容手术,也不可能将这道疤痕完全消去。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是不是保住了?”林淑芳见医生没主动提及这个问题,就抱着一线希望开口问道。 医生翻了下记录,确定地说,“她没怀孕。” “不可能啊,明明都三个多月了。你们检查仔细了吗?”林淑芳不信。 “不会错的,她确实没有怀孕,具体的,等她醒来,你们再问问她吧。”医生朝他们点点头,先行离开了。 “不可能的,小磊明明说过的,梅子,咱们是不是再换个医院查查,这个医院怎么看着有点不靠谱,小磊疼成那样说没事,映红说怀了三个多月了,他们说没怀孕。” 林淑芳不愿意不相信,不代表林梅子不懂,今年过年,本来家里没打算接刘映红回来的,刘家那边打了几次电话,他们这边都没答应,结果腊月二十八那天,小磊突然就将人接回来了,说刘映红怀孕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将一个孕妇赶回娘家,姑姑只能气地自己走了。她当时就想过刘映红这孕怀地真是时候,可是这件事她也没立场管,所以也没做声,今天看来,果然也就是个借口,至于这个借口是刘映红自己还是和小磊一起编造的,这已经不重要了。 “姑姑,这家医院没问题,你忘了,我当时生文茵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的,这里还有我一个高中同学,我都打过招呼了。再说小磊和映红现在伤成这样,也不好移动,我们再观察两天,要是还不行,我再联系其他医院看看。” 林淑芳现在六神无主,什么都依靠林梅子,见她这么说,又看她一脸疲惫,也只能这样应下来。 林梅子将人安置好,出去给魏晓磊和刘映红买了些洗漱用品,又给魏晓磊和林淑芳买了两碗拉面,她自己没胃口,只在外面喝了杯水,她进去医院的时候,看到一辆警车也来了,她没太在意,拎着面条去了魏晓磊的病房,魏晓磊自始至终就没昏迷,只是喊疼,说不出哪里疼,就是全身都疼。 警察进来的时候,林淑芳正要林梅子出去喊医生进来看看,一直疼也不是办法,所以林梅子在门口和这些警察碰了个对面,病房不大,林淑芳也看到了,她疑惑地站起身。 “魏晓磊是住在这里吗?” 林淑芳以为还是上午的事情,就答应说,“是在这里,你们过来看看陈安修将人打成什么样了。到现在还疼地打滚呢,也不知道是打到什么要害地方了。” 可林梅子却敏锐地觉察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果然下一刻就听领头那个警察说,“魏晓磊,陈安修告你故意杀人未遂。麻烦你跟我们回去走一趟。”

章节目录 第383章 林淑芳一听警察不仅不是来帮他们,反而是要带魏晓磊走,顿时傻眼了。她做梦也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急转直下的发展,怎么陈安修将她儿子打到了医院里,他一点事也没有,还能倒过头来告他们?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可是她更明白警察是不会无缘无故特意跑来和他们开这样的玩笑。 所以她的第一想法是不敢置信,紧接着就是这些警察收了陈家的钱办事。谁不知道陈家有钱,陈建平有钱,陈安修更有钱,能让这件事这么快的整个翻过来,除了钱还能有什么,尽管她心里这么想,但她毕竟是个普通的妇人家,本能地对警察存有几分畏惧之心,在镇上的时候仗着人多还能叫嚣两句,这会病房里压根就没几个人,她就不敢正面杠了,小心翼翼地试图辩解说,“警察同志,我们才是受害者,是陈安修打的我们。”她又伸手指指躺在病床上的魏晓磊,“这是我儿子,你们看看,他把我儿子打的,到现在还起不来床,你们应该去抓陈安修。不是抓我们小磊。陈家原先就和我们有些不对头,这次陈安修就是故意的。我儿媳妇头都破了,也在床上躺着呢……” 这些警察显然没有原先那些有耐心,也不准备在这里听她没什么意义的东拉西扯,“事实怎么样,我们都会调查清楚的,现在陈安修告魏晓磊故意杀人未遂,魏晓磊先跟我们回刑警队配合调查。” 作为一个熟悉法律程序的检察官,当这些人进门之后说出故意杀人未遂的时候,林梅子立刻就知道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镇上派出所的人,陈安修这一改口,原本一件普通寻常的打架斗殴事件瞬间升级了,一旦涉及到杀人,派出所肯定会上报市公安局,那来的这些人就有极可能是市刑警队的。果然就是如此。 蒋轩本身就是刑警队的大队长,作为她的妻子,她当然认识刑警队的很多人,可很多并不是所有,何况这两年新上任的那位周局长刻意打压,这在市公安局内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加之蒋轩之前年轻不能服众,刑警队内部很有一部分人与蒋轩面和心不合,私下斗地厉害,更别说走动交往了。所以林梅子从一开始猜出这些人的身份,但并没有报出蒋轩的名字要求通融,就怕一旦将蒋轩牵扯其中,会有人借此做文章。不怕是事情小,就怕有人刻意有心操作。原先蒋轩从刘胜淮那里拿的六十万就像是一颗□□,她总担心哪一天会突然引爆。六十万,对原先的蒋家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在绝对意义上,六十万并不是一个小数字。而且小磊和安修这事本质上与那笔钱脱不开关系,如果有人就此打开缺口,抽丝剥茧,那蒋轩的处境就危险了。虽然事情并不一定会是这样的走向,可她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魏晓磊并不知道那笔钱的存在,在被询问的时候走漏口风的可能性就小了,可也正是以为魏晓磊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才闹出今天这出事。年前姑姑喝农药自杀,被救回来以后,性子就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可能是死过一次,很多事情看透了。以前家里的钱都紧着小磊来,小磊开口,老两口只要手里有,就肯定往外拿。就是刘映红交给刘雪借贷那些钱大多也是老两口多年的积蓄。要不然那小两口年纪轻轻又没出去工作,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放出去给刘雪。可这次她将蒋轩要回来的六十万给姑姑的时候,姑姑就自己拿起来了,和她商量暂时不要告诉小磊两口子,让他们受点教训长长记性,又说指望儿子儿媳孝顺不如自己手里有钱。 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她当时也是答应的,一来是确实不想再搀和家里的这些事情。另一个也是怕小磊和刘映红他们说漏嘴给蒋轩惹来麻烦,刘雪借贷这件事在整个镇上闹的沸沸扬扬,在这个当口,如果传出魏家的钱拿回来了,那绝对是凉水滴到油锅里,瞬间就爆开,到时候蒋轩想藏都藏不住。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小磊和刘映红口风紧,但行止之间露出异样不再那么急着要钱,也容易引人怀疑,毕竟之前刘映红实在太过高调,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反常即为妖。 林梅子估摸着以姑姑的性子,那笔钱也不可能一直捂在手里,小磊是她的亲儿子,心里即便再气,也不可能真的看着他没法过日子,毕竟六十万中有二十多万是向亲戚朋友借来的,暂时看在亲戚面上,大家不会逼地太急,可一直要是不还了,谁也不干。所以姑姑总要将钱拿出来的,到那个时候,刘胜淮的案子判下来,集资的钱应该能返回来一部分,事情平息,魏家的钱也就不会太显眼了。 可她算好了一切,就是没算到小磊竟然会和安修动手,更没想到性子一向宽厚豁达的安修这次竟然毫不顾忌情面,或者是章时年从中插手的?那人和他们没有丝毫的情分,真要动手也不会有任何的顾忌。 就算有章时年,如果安修肯放小磊一马的话,那这件事还有一线转机。毕竟以前很多事情……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这件事看似错综复杂,可最关键的点还是落在安修身上。林梅子已经拿出手机,可想到陈安修离开钱那漠然的眼神,手指落在陈安修的名字上却怎么也摁不下去。她比谁都明白,她这是在挥霍安修对她的情分,从年少时候累计起来的,正一点点在减少的情分。可是这次她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如果追究下去小磊坐牢是一定的,还有可能带出蒋轩。 林梅子的心里很乱,各种情绪不断翻搅,可她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个当机立断的人,她很明白这个时候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根本无法顾忌那么多。电话打出去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她愣了一下,再打,无人接听,再打,还是无人接听。她的心终于一点点地沉下去。安修知道是她的电话,还是选择挂断了,而且一点不介意让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这就是安修要表达的意思吗?这次他不会退让?林梅子终于开始慌了。 “梅子,梅子……”林淑芳到底不善于应对这样的场面,她絮絮叨叨半天,被人呵斥后,就慌神了,魏晓磊没比她好多少,也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警察一句故意杀人未遂砸下来,他疼都顾不上喊了。连说的话都和他妈差不离,无非是多了有人告诉他,他老婆和陈安修吵架,结果翻到沟里摔死了,他老婆还是个孕妇呢,他一时气急出来和陈安修打起来了,结果陈安修当过兵,身手比他好,他没打到人,反而是人家将他打成重伤入院了。 遇到这种事情,谁都是先为自己开脱,个人感受远远大于客观描述,这些办案的警察早就习以为常了,见他们母子俩也说不出什么新鲜花样,就催着魏晓磊和他们走。什么重伤,他们进门之前有人就去和医生沟通过,根本只是些皮肉伤,医院都不必住。至于为什么非要住院,谁也不是傻子。 林淑芳一看应付不来了,就连声喊站在门口对面走廊边的林梅子,可她也不知道这侄女怎么了,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见那些警察已经上手去拉魏晓磊了,她顿时急了,先前的那点理智和惧怕也飞了,挺身挡在魏晓磊病床前,她也分不清现在和之前那些警察有什么区别,张口就来,“陈安修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这样来污蔑我们。就算我们是平头百姓,也不能让你们这么欺负,你们真要抓我儿子,我就去告你们贪污受贿,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讲理的地方。门口就是我闺女,她就是在检察院工作的……” 她的声音太过高亢,就连站在门口外面的林梅子都听地一清二楚,更别说走廊上的其他人,就连临近开着房门的病房内都有人出来相互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警察贪污受贿,还要诬陷人,这内容太劲爆了,更有那不怕事的年轻人直接在门口举着手机准备拍视频了。这一闹那些警察脸都黑了。 说出去的话根本收不回来,林梅子连忙补救,说家里长辈维护弟弟情急之下有些情绪失控,这些警察同志只是来调查事情的,大家一看家属都站出来说话了,看着又是个年轻有教养思维清楚的女孩子,也就暂时按下了好奇心,林梅子将门外的人打发走,进门又将房门关上,彻底阻绝了外面的好奇的视线。 但经过这事,这些警察可不准备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知道林梅子在检察院工作,好歹也给了点面子,没让魏晓磊走地太狼狈,等他穿戴整齐才带人出去的,至于其他的就别想了。林淑芳还想上去阻拦,被一个年轻暴躁的警察劈头盖脸凶神恶煞地给了一句,“你这个大姨还没完没了了怎么着,看你年纪不小了,不和你计较,你再闹下去,连你一起铐了,告你个妨碍公务。” 他刚说完,就被那个领头的警察回转回来,招呼出门,后者临出门时,确认似地看了林梅子一眼。梅子这个名字不稀奇,在检察院工作也不稀奇,可两者同时兼具,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林淑芳是结结实实被吓住了,直到人带着魏晓磊下楼了,她才想起来去追,可等她等来电梯,又下到楼下,哪里还有影子,她一下子跌坐在停车区那里,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嘴里念叨着,“小磊被抓走了,这可怎么办,现在还有没有法律啊,说抓人就抓人。”林梅子去扶她,她朝林梅子身上重重地锤了两拳,“你怎么不拦着,你怎么就不知道拦着,那是你弟弟。你怎么不帮他说说话。”她是做惯农活的人,手劲本来就大,这两下拳又没控制力道,打地林梅趔趄了一步,差点没当场摔在那里。 “你给蒋轩打电话,他不是官不小吗?他说的话一定有人听,叫他让那些人把小磊放了,要抓就抓陈安修。那些人肯定是收了陈安修的钱。” 林梅子有苦说不出,因为她知道现在即便说了,姑姑也不会谅解,姑姑现在一门心思将小磊就出来,其他的根本不会管,“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正在找人打听情况,现在有人要告小磊,蒋轩那边也不能说放就放的。总得打听仔细了,才能想办法。” 她这话一说,林淑芳想起来了,“什么叫有人,不就是陈安修,我回去找林英和陈建平算账去,他们家陈安修打了人,我还没找他要赔偿,他凭什么告小磊,不就是仗着有两个钱就欺负人吗?你给你姑父打电话,让他们叫上你叔叔他们,咱们去陈家要个说法,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他们。这次他们要是不给小磊赔礼道歉,我也不能轻饶了他们。” 林梅子一听,头都炸了,以前她姑姑不管怎么闹,无非是安修不想计较,章时年也懒得理会,这才没翻出多大的水花,但这次安修明显已经恼了,她虽然对章时年算不上了解,可他知道那人很宠安修,真要惹到那人出手,他们全家绝对不会有一个好。到时候别说躲过牢狱之灾,魏晓磊能不能平安从牢里出来都是个未知数。她太清楚那人的能量,绝非他们能撼动分毫。 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暂时打消了林淑芳带人去陈家闹的念头,可是林梅子也清楚,只要小磊一天不出来,她姑姑一天不会彻底打消这念头。想到这些,她脑袋木涨涨地疼起来,她下力揉了两下,决定先将姑姑送到姑父工作单位那里,告诉姑父这些事情,再让他给刘映红娘家打电话告知今天的事情,最好刘映红的妈妈能来医院照顾一下,她实在没精力也没心情给刘映红陪床。可她也知道接下来还是一场硬仗,能养出刘映红的刘家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家,如果知道刘映红现在伤成这样,还不一定怎么大闹呢。可是不通知又不行,这样的事情根本捂不住,越捂到时候炸地越响。刘家直接到安修家闹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外来户肯定吃亏,最大的可能是拉着魏家一起,现在只能给姑父提早打预防针,别被稀里糊涂带着跑了,以至于越闹越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边林梅子在忙着,陈家那边,陈安修却已经睡着了,他原先心里乱,闭着眼睛只是为了哄他妈安心,可是温热的环境,熟悉的气息,让他躺着躺着真就有了两分睡意。今天为了等他,家里午饭本就吃地晚,等他和家里人说说话又洗完澡上床,已经是下午两点开外的事情了,现在天黑地早,五点多点就擦黑了。所以陈爸陈妈见他确实没事,三点多点就收拾东西准备包饺子了。安修喜欢吃韭菜饺子,中午还可以,但晚上吨吨要回来,他们另外又准备了一种茄子馅儿的。要用那种大圆茄子,长茄子水分多,包饺子不行。为此陈爸爸午饭后特意去超市精挑细选了两个圆茄子,又慢腾腾地拎着往回走。上午刚发生了这一出,镇上见到他,打听事的自然不少,这件事本就不是他们的错,陈爸爸也没什么可心虚避讳的,一路走一路和人交谈,所以不多时镇上人就知道了,人家陈安修虽然是跟着警车走的,但只是去说明情况,吃午饭那会就回来了,派出所都没抓人,可见人家真是没什么责任。又说陈安修在家里想想都后怕,要不是他躲地快,今晚上就得去和阎王爷吃饺子了,谁不怕?人家家里可是还有两个小的呢,这要是没了,谁给养?父母年纪也大了,特别是那小冒冒,还是个没断奶的小娃娃呢。大家越说越觉得魏晓磊不是个东西,心太毒,乡里乡亲的,真下得去手。 陈爸爸买完东西就回家了,也没特意在镇上停留听信儿,但他在镇上住了这么多年,大家的脾性他自问还是了解几分的,包饺子的时候,他说起这事,陈妈妈也是明白的,镇上不比外面,外面发生点事情也许年就没人提起了,镇上的人祖祖辈辈住在一起,真要落下话柄,也许过了三十年都有人给你提提。今天这事,那么多人亲眼看到了,林淑芳又满大街的叫嚣让安修去坐牢,自然会有不少人站出来打抱不平。可魏晓磊现在伤势未知,刘映红又说要流产,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偏偏安修毫发未伤,人的心就容易偏。所以他们一开始就要让道理站在他们这边,这样安修无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魏家落得什么下场都是咎由自取。光会耍狠是不行的,人都要学会示弱。 陈安修支着耳朵听了会,很快就在父母的絮叨声中真的睡着了,他的爸妈也许不像章时年的父母那样生而高贵,学识渊博。可他们真的是尽自己的力量在爱护他,所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出身这样一个家庭有什么不好。尽管在北京的时候那么多人明里暗里看不上他的出身。 “这一次真睡着了。”从小到大的孩子,真睡着假睡着,她能看不出来吗?现在天气还冷,屋里还开着暖气,陈妈妈知道他开了一夜的车,回来又遇到这糟心事,担心他干燥上火,给他拿了个加湿器进来。 陈安修这一觉睡地很沉,要不是中午面汤喝多了,实在憋不住了,他实在还想再躺一会的,天应该全黑了,屋里拉着窗帘暗沉沉的,什么也看看不清楚,但客厅里开着灯,灯光从门缝下面漏进来一些,吨吨也放学了,他听到吨吨在客厅里说话,那现在最少也得六点多了。他刚要起床,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了,可能怕吵醒他,脚步放地很轻。可他依然能听出是吨吨。 吨吨来到床边,轻声喊了两声爸爸没反应后,就凑近了脑袋想确认一下爸爸是不是还在熟睡,陈安修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哈”地一声从床上掀被弹跳起来,饶是吨吨胆大,也被他爸爸这诈尸般的举动吓得蹬蹬后退两步,半晌没出来声。陈安修一听没动静,也怕真把自己儿子吓出个好歹,赶紧探手拍开灯。吨吨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了一下眼睛,反射性地抬手挡了一下。 陈安修真以为将吨吨吓哭了,正在抹眼泪呢,赶紧搂过来拍拍亲亲,“没事,没事了,吓唬你玩呢。别真把魂吓飞了。我还没跟你奶奶学会怎么给小孩叫魂呢。” 吨吨是被他吓了一跳是不错,但还没到魂飞魄散的程度,见他爸爸着急,他反而不想解释了,就窝在爸爸怀里没骨头似的不起来。陈安修见他真吓傻了,赶紧照额头叭叭叭又亲了好几口,“吨吨,回魂了。” 直到觉得够本了,吨吨才从他爸爸怀里跳出来找人算账,父子两个在床上闹了会,最后以陈安修尿遁结束战斗。 一顿饺子吃地肚圆,晚饭后陈安修也没立刻走,因着上午突然发生那件事,自打回来,他还没和家里人好好说说话,陈爸陈妈最关切的当然就是冒冒,陈妈妈不用说了,就是陈爸爸嘴上说地豁达,心里也是盼着他能早点回来的。可人家北京的爷爷奶奶不舍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起冒冒,陈安修真是一肚子气,照以往的架势,他觉得冒冒肯定得舍不得他。毕竟他以前有事出门,冒冒一天见不到他,都要打两遍电话听听他的声,可今天一整天了,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有。早上他给章时年打平安电话的时候,冒冒已经醒了,正在喝奶,章时年本来要拿给冒冒听的,是他担心惹冒冒哭闹,就没答应,想着冒冒离不开他,今天总得闹着主动打两个的,结果真的就一个没有。他这心里也不知道是该气熊孩子没心没肺,还是该庆幸孩子长大懂事了。他不死心地拿出手机翻了翻,真的没有,确定没有……等等,他看到了林梅子的未接电话,看时间是在他睡觉期间打过来的。 陈妈妈见他翻手机,大概也知道他看到了,“当时看你睡着了,我也没叫你。” “没事,我本来也不想接。大概是打电话过来求情的。” 陈妈面露不解,陈天雨更直接,“你刚回来,谁找你求情?”他今天不在,家里人还没和提这茬。 陈安修见吨吨在里屋关着门做作业,就压低声音和大概地讲了一下今天的事情,陈天雨比陈妈妈脾气还急,听到魏晓磊抡着铁钎子出来,就暴起了,“他妈的,魏晓磊什么东西,我拿刀剁了他。”说着就要往外冲。 还是吨吨在屋里听到声响,探头好奇地问了声,“叔叔,你要去剁谁?我跟你去。”陈安修又一把将人死死拖住,陈天雨才好不容易压住点情绪,返身回来坐下。 陈安修打发了吨吨回屋写作业,陈天雨喘了好一会粗气,才嘶哑着声音问,“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他和魏晓磊先前关系还凑合,要不然魏晓磊结婚那会,他也不会出车出人出力帮着去接新娘。可那都是魏晓磊没和他大哥动手之前。 “没这么算了,我打算走法律程序。”他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故意杀人未遂?陈爸陈妈不是很懂法律,就是陈天雨也是一知半解的,只能理解表面的意思,可他们本能地觉得这个可不像是罚罚款拘留几天就能过去的。 “如果这事判下来,魏晓磊是不是得坐牢?”这话是陈爸爸问的。 陈安修认真地点点头。 家里人无一例外地沉默了一下,陈天雨先表的态,“他活该,我们又没冤枉他,法律该怎么判怎么判。”他到底还年轻,想地也简单。 陈爸陈妈沉默的时间稍微长一些,最后也说,“就这么办吧。”要是放在以前,无论两家怎么闹,陈爸陈妈都不会同意安修走这一步的,坐牢可不是小事,但如今……谁家的孩子不是心头肉,掌中宝。就林淑芳知道触了逆鳞,能豁出去吗?他们也能。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家里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而冒冒的电话是将近九点的时候打过来的,陈安修还没见到人,就听到那边扯着嗓子嚎要爸爸要爸爸了,待看清视频,就见冒冒四仰八叉地躺在大爸爸怀里哭地眼睛都看不到了。陈安修喊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嚎叫没停,但已经会转着胖乎乎的大脑袋到处看找人了。 章时年将手机递给他,指指手机屏幕,他两只胖爪爪紧紧抓着,凑上来亲亲屏幕上的爸爸。 陈安修逗他,“一天没见,你就想爸爸了?” 冒冒挂着未干的泪水,抽抽搭搭地说,“我天天想爸爸。” 陈安修自问不是多感性的人,但这话一出,他整个心都软地一塌糊涂了。这熊孩子这么小就嘴巴甜成这样,也不知道随谁。

章节目录 第4384章 可能因为一天没见爸爸,真是想了,冒冒今晚上床睡觉特别难打发,陈安修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将人哄睡着,其实这次真是陈安修冤枉冒冒了,今天冒冒不是没闹,是没少闹,章时年早上在的时候还好点,但等他上班后,就坏事了。冒冒这小东西发作起来跟抽风一样,一阵阵的,想起爸爸闹一回,想起来就闹一回。全家轮番上阵都哄不住,在这家里,论会折腾人,他敢称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但家里老爷子愿意宠,亲近的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因为谁都知道老爷子盼了这么多年,就盼来这个两个小孙子,又是章家这一支唯二的两根小苗苗,怎么珍惜都不算过分。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尚且不说他们老爷子愿不愿意听,首先是他们就没这资格对章家的家事指手画脚。 所以可以说,在章家老爷子的庇护下,冒冒在北京的日子过地是相当滋润,甚至可以说比在绿岛的时候更放纵,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老爷子是亲自抱着去附近有相仿年龄孩子的家里拜访,至于对方怎么既惊且喜地接待了这位只在新闻和报纸上存在的老人,这里就不仔细说了,总之效果还不错,有同伴陪着,至少今天白天算是平安过去了。 至于晚上这出,任凭谁对上一天没见过爸爸也没听过爸爸声音的冒冒,基本都没胜算,章时年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等人睡熟了,电话得以重新回到章时年的手中,也没有固定的话题,两人拉拉杂杂地讲了很多,陈安修话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讲,章时年在听,在这寒意深重的春夜里,这些絮絮叨叨的话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热闹和现实的奇异安宁感。 “你睡着了吗?” “还没。”如果是在家里,安修的手就该摸到脸上来确认了。这也是他准备结束谈话的预兆,所以章时年不等他说完,就问,“你今天没有其他的话准备和我说?” 陈安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都知道了?”其实他早该想到的,他当时打电话给秦宗华,秦宗华肯定传到北京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秦宗华华是阿joe的一个助理,两人年纪相仿,之前在公司里见面两次,只是没打过交道算不上熟悉。去年他们去北京前,秦宗华被调来绿岛处理一些事情。这次回绿岛之前,章时年特意提过,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交待给秦宗华。他当时心里还觉得章时年太多事,没想到回来的第一天就用上了。今天想从派出所里出来并不难,他自己手里也有些关系,但他也深知派出所那种地方,自然是出来地越快越好,耽搁时间长了,总是有些事情说不清楚。 秦宗华也确实能力出色,他电话打出去没一个小时,那人就开车带着律师过来了。律师专业又强硬,派出所不想招惹,也不得不当时立刻就放人。 “我要是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 陈安修含含糊糊地回应,“也就这两天。” 章时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这两天是哪天?” “就明天。”这话算不上撒谎,他只是需要整理一下思绪以及怎么用一种尽量平和的态度将事情的经过表达清楚。但是他知道今天不行,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怕父母担心,他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但是在章时年面前,他做不到,他怕自己会在不经意间就流露出委屈和沮丧。魏晓磊这件事要说他多么伤心,真不至于,感情没到那个份上。可在知道魏晓磊是成心要他命的时候,他是真的动了怒,没人会对成心要自己命的人客气吧,他当然也不会。所以他不后悔要告魏晓磊的打算,只是他也知道,经此一事,不管魏晓磊会不会坐牢,他们和魏家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这个魏家包含梅子也包含蒋轩。 是时候也该有个结束了,其实在蒋轩爸爸垮台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了巨大的鸿沟,是他心存侥幸,总奢望随着时间的流逝,沟壑会慢慢的填平,那么总有一天,即便他们不再是知己和好友,也可以成为偶尔彼此问候的朋友,总不算辜负了这段年少的情谊。可也许就像是老爷子说的,总想事事周全,反而事事不周全,以至于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身后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他也希望最后这一步自己走出来,无关对章时年的信任,就当时是自己的坚持吧,而且他也不想再见一次刘雪妈妈那样惨烈的结局,活不得,死不了,还有什么比那更痛苦。他不提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判断。可在这件事上,他是最没立场指责章时年的,可这并不希望类似的事情一再发生。 “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吧。” 章时年的目光太沉静,沉静中陈安修在其中读不出半分的情绪,就在忍不住想解释点什么的时候,终于见章时年点点头,说了声,“好。”又问他,“真的没受伤?” 陈安修知道他如果见不到总不会放心,麻利地脱掉睡衣转来转去给他做全面的展示,“就魏晓磊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能伤到我,那我在部队那些年算是白混了。”他耍宝的功夫一流,最后连章时年都被他逗地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相较于昨天接到秦宗华电话时的暴怒,阿joe明显能感觉出今天老板的心情还算不错,于是趁着老板午休前的短暂时间,又问起了绿岛那事的处理,如果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这件事根本不值得一提,连入老板耳朵的资格都没有,可事关那人,这件事又格外重要起来,由不得他不谨慎。 章时年对此并没有太多的迟疑,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给出了答案,“按照安修说的做。”接着言简意赅地补充一句,“查蒋轩。”魏家,魏晓磊,蒋家,蒋轩,蒋文茵。林梅子,你到底会怎么选择? 阿joe将意思如实传达下去了。 可秦宗华更拿不准了,能在他这样的年纪能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能力自然不必说,眼色和情商也是必不可少的。按照小陈先生说的做,可问题是小陈先生只说告,可没说要什么结果。这个案件本来就属于手一松,拘留几天放了也不是大问题,手一紧,坐牢也不算冤枉的程度。让他来做选择,到底是手松点还是手紧点?听说这人和小陈先生还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至于大老板,他接触不多,偶尔见到也只有毕恭毕敬听吩咐的份,就更无从说起揣度圣意了。 “有段时间帝俊置业的老总常过来拜访。” 秦宗华记得这事,那人算是老板生意场上的朋友,也算是个人物,有段时间好像不知道怎么的得罪老板了,三天两头上门,每次姿态都摆地特别低。可是周特助这个时候提起这个做什么。 “我记得有一次他来,小陈先生当时也在,他将手里的外套递给了小陈先生。” 秦宗华想,他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周特助的提点。” “我什么都没说。”

章节目录 第3853章 和章时年通过电话后,陈安修的心总算安定一些,也有了心思筹划下一步的打算。其实他这次之所以下定决心要告魏晓磊,倒不全是为了那一铁钎子。还有更多其他方面的考虑。 刘雪闹这么大,这案子就是判下来,恐怕也无法拿到全额的款项,听爸爸说大伯家又准备拍拍屁股跑到省城去,他们家倒是太平了。但作为陈天齐的亲叔叔家,就怕接下来几年都不会太消停,三叔家还好,谁都知道他们家拿不出多少钱来,闹也没什么用。可他们家就不同了,手里有点钱,尤其他们还要在镇上做生意,光明正大闹的倒是不怕,就怕有人背后使坏,简直防不胜防。所以他早就打算抓两个蹦跶最高的狠狠收拾一顿,杀鸡儆猴。 魏晓磊和刘映红两口子没亲自出面来家闹过,但是背后挑唆了不少事情,他早就是知道的,之前顾及到蒋轩和林梅子,又知道这家确实被刘雪坑地很惨,所以也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的。可这次被他们打到脸上,他再不做出点反应,原本就有些小心思的,起先有三分就能膨胀到五分,原先即使没有的保不齐也得生出点来。因为谁知道知道魏晓磊两口子为什么和他闹,说到底不就是为了那些钱吗?这个时候退一步,那些人不会以为这是宽容大度,只会觉得是心虚和好欺负。到时候他和章时年前脚走了,望望又常年住在市区,谁知道那些人暗地里能生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一步他都不能退。即便是蒋轩和梅子。 陈安修做好了林梅子会再次打电话的心理准备,因为他太清楚梅子不是轻易妥协的人,更不会置家于不顾,是不会,更是不能。可他等了一上午,不仅没接到林梅子的电话,连魏家的人都集体失踪了一样,从昨天出事起,大门紧锁,一个人也不见踪迹。当然魏家还有些亲戚在镇上,但魏晓磊又不是人家亲儿子,谁也不会为了个外人来找陈家拼命。所以一时之间,陈家竟然是一片宁静祥和,连镇上那些笃定魏家要大闹或想纯属凑热闹或想趁机搞点事的都觉得不适应起来。 魏晓磊的的伤是他打的,陈安修最清楚,说造成什么器官的重伤绝对不可能,也就撕心裂肺地疼上个把月。难道真是刘映红出事了吗?在这件事上他是有点懊悔的,如果当时知道刘映红怀孕了,他再厌恶这人也会顺手拉一把的,他还不至于在那个当口和一个孕妇计较,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是马后炮,什么用也没有了。 上午平安无事,下午天雨将之前约好的店长面试的三个人开车带了上来,原本说好的三个,结果来了四个,其中有一个还算是熟人,就是夏菲,离开君雅四五年,他都差点忘记这人的名字了,当时两人都从君雅离开,他还好点,面上是自动离职,夏菲可是实打实的被开除的。后来两人没了联系也就断了消息往来。绿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离开君雅之后,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四五年的时间保养再好,也不可能一点岁月的痕迹也没留下,不过是多少的问题。夏菲胖了,可能到了一定年纪,胖就容易显老。他记得自己入职那年,夏菲刚大学毕业,这样算的人,人应该不到三十,但眼前这人看着就有三十好几了,不过气色还是不错的,想必日子过得不算差。 夏菲见到陈安修,着实震惊了一下,天天见面的人往往觉察不出身边人细微的变化,可对于一个四五年没见的人,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一个心思过分敏感的女人,变化就太明显了,如果说五年前她初见时的陈安修是阳光开朗的单纯大男孩,那现在这个人更多了一些……她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光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莫名地吸引人的目光,尽管这人的相貌从以前就属于上佳的那个级别,可不会像现在一样让人移不开视线。是单纯气质的改变吗?好像又不仅仅是如此。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夏菲毕竟已经结婚多年,而且孩子都有两个了,即使对着一个男人再感慨,也不会一直盯着不放。所以在陈安修主动打招呼的时候,她也还算大方地给了回应 当年两人根本没在一起过,所以现在再见面也没什么可尴尬的,至于陈天雨,他不知道当年的纠葛,只是他见大哥和这人认识,多问了一句,陈安修只说是以前的同事就敷衍过去了。 三个来面试的,之前都有工作经验,能力也不错,必须承认天雨招聘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不过他们那个店面不大,又刚起步,只需要一个,陈安修选了一个四十出头的叫金平的大姐,另外两个,陈安修介绍山上还有工作,夏菲的堂姐那个叫夏莲决定留下来管理农家乐的住宿这一块,另外一个可能觉得山上有点偏远就没同意留下。 至于夏菲,她不是来面试店长的,是陪着堂姐过来顺道看看有什么工作她能做,据她自己说,她离开君雅后第二年就相亲结婚了,她老公现在一家培训公司上班,家里离着果蔬店不远,她结婚后连着生了两个孩子,还都是男孩,在家待了几年闷坏了,想出来找份工作,但她一来没什么工作经验,性格内向敏感,又想找一份能有保险离家近又轻松的,着实不太容易。需要管理能力的,陈安修知道这人根本无法胜任,至于做体力活,陈安修想着她好歹是个大学生,不想太委屈她,正打算拒绝。结果天雨想起仓库还缺一个保管,她是大学生,肯定会电脑,只要做事细心点,也不需要多大能力。 陈安修噎了一下,当年夏菲离开君雅的时候就是仓库保管,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不过这个工作倒是很适合夏菲,他也没反对,果然她犹豫了没多会就答应了。其实她很想拒绝,当年的同事现在成为自己的老板,而且是差点走到一块的同事,看看陈安修如今的事业,这才几年,两人的差别就这么大了,心里没点波澜是不可能的,但她更知道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死要面子活受罪。 作为陈家除陈安修以外,唯一见过夏菲的人,陈妈妈来农家乐拿东西的时候,和她撞个正着,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陈妈妈对她的印象又不深,早就忘干净了,面对面也没认出来。 出事的第二天就这么平静的滑过去了,又过了几天,魏家的其他人没见回来,倒是林淑芳回来收拾过两次东西,说是刘映红流产了,身体亏地厉害,医生说估计以后想再生也不容易了,现在只能在医院里先养着,以后看看情况再说,两口子刚结婚,年纪轻轻的,就一个小女儿,真是招谁惹谁了,他们家怎么这么倒霉呢。问到魏晓磊,在医院里疼地还起不来身呢,就被人家警察逮住去了,陈安修不依不饶非要告到坐牢。你那侄子侄女婿呢?再有路子也比不上人家塞了钱。小磊爸爸求爷爷告奶奶没用,现在已经气得躺在医院里了,这个家是彻底完了。实在过不下去,她就抱着小孙女一了百了。反正日子也没法过了。 林淑芳这么说,魏家的亲戚也这么说,不长时间镇上就流言满天飞了,不得不说林淑芳这个方法真的不错,尽管之前有陈爸爸的铺垫,有些明事理自然站在陈家这一边,但总有那么些意志不坚定,容易被人左右的,这个说魏家惨,那个说魏家惨,于是他也觉得魏家真是太惨了。况且这其中还夹杂一些别有用心,刻意想挑事的。 陈爸陈妈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安修是真毫发无伤,魏晓磊先不说,刘映红流产,又年纪轻轻就不孕了,不是陈安修推的是不错,但那也是因为和你起争执摔下去的。就连陈家自家的有些亲戚听到这些话都有人来劝陈爸爸,实在不行别告魏晓磊了,他老婆摔成那样,也算是报应到了,真要继续闹下去名声不好听。 陈安修不松口,陈爸爸也咬紧牙关谁也没应承,就在这流言鼎沸的时候,刘映红家打上门来了,魏家人带着,刘家人跟着,前前后后来了五六辆车,下来二十几个大小伙子,可能是顾忌上次刘雪那事,来的人也没拿什么武器,到了农家乐也没进门就打人,到了吃饭的地方,大刀阔步的一坐,一桌,一伸手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和筷子都扫到地上去了,有正在吃饭的客人看这架势,不管吃完没吃完,纷纷准备结账走人。陈安修听到消息出来,一律免了单。 刘映红的弟弟当场就冷笑着来了句大老板真有钱,第二句就是他姐姐伤成那样,孩子都没了,以后也没法生了,陈家要是不出点医药费,他们没完。有那闻讯过来围观的,见没打起来,也不好去搀和人家的事情,还有些的是觉得,你看你们陈家那么有钱,人家都伤成这样了,你给点怎么了。 “我有钱打发要饭的,也不会给你的,你姐姐自己摔下去的,好多人都看着,这事你讹不到我身上来。” 陈安修的态度太强硬,说的话太不客气,他话音还没落,林淑芳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放声大哭起来,说乡里乡亲的陈安修怎么就这么狠毒,又说自己家日子过不下去了,魏晓磊的父亲魏良才也蹲在旁边抽烟,犹豫半天掐了烟头,对着陈安修扑通一声跪下了,“安修,我这做叔叔给你跪下了,我也算从小看你长大的长辈,你给我个面子,放过小磊吧,啊?映红都这样了,叔也没来怪你一句吧?” 这一跪,人群里彻底炸锅了,这也是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了,还是长辈,不是逼到无路可走,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给一个三十出头的小年轻跪下。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们都认识的,同情心瞬间暴涨。就是那些明事理的都忍不住动摇了,“安修算了。”“差不多就得了。”这算是好的。还有更过火的直接说,“你不是没事吗?你真要逼死人家全家,你才高兴吗?”“这心也太毒了,什么人啊?” 其实魏良才跪下的那一瞬间,陈安修就过去扶了,要不然头都要磕下去,无论他怎么扶,魏良才就是双手抱着他的腿不放开,一叠声地求陈安修将魏晓磊放了。陈安修握了几次拳才忍住对老人动手的打算。 可无论魏良才怎么求,陈安修都冷着脸不答应,最后林淑芳扑通一声又跪下去了,刘家和魏家的人就是这个时候动手的,小饭馆的柜台后面,就是放置烟酒糖茶的柜子,刘映红弟弟抡了把椅子上去,柜子上的酒水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这次也有人劝,但更多的人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位老人,选择了沉默。 林梅子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直到她挤进来冲到林淑芳边上喊姑姑,众人才发现林淑芳那个特别有本事的侄女来了。 林淑芳看到林梅子多少有些心虚,毕竟她答应过暂时不来找陈家的麻烦,等着她和蒋轩想办法,可是好几天过去了,梅子一直也没把小磊弄出来,她坐不住了,在刘家的撺掇下,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可梅子来了,她就不能让梅子漏了口风,她双手紧紧揪着林梅子的手臂,力气大即便隔着厚外套,林梅子也能感觉到手臂一阵阵生疼,“映红流产以后也不能生孩子了,小磊又要坐牢,你快去求求安修,你们两个是老同学,从小一起长大,你们不是很要好吗?你去求安修,他一定会听你的。”她说是请求,未尝不是胁迫,她又一次逼着林梅子做出选择,而且她有把握梅子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她才是养大梅子的那个人。 “姑姑……”林梅子低声喊了一声林淑芳,似乎想劝解什么,可后者并没有心思听,只抓着她的手臂催促,“你快求求安修,快去啊。” 林梅子低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人知道她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想过什么,只是等她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理智,“姑姑,映红根本没怀孕,哪里来的不孕,你在说什么?”她这句话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好多人都听到了,有那么几秒钟,时间就像是停滞了一样,落针可闻。 林淑芳以为自己说地不够清楚,梅子没反应过来,借着袖子的掩盖,拿指甲掐住她的手,加重语气说,“怎么没怀孕,都三个多月了,我是怕映红伤心,嘱咐你别和她说流产和不孕的事情,你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了。” 林梅子忍住受上的剧痛,“姑姑,我没犯糊涂,是你这几天太累,想差了,映红根本就没怀孕,我这里还有她的病历复印件。我拿出来给你看看。” 林淑芳听到这里,震惊地抬起眼,望进林梅子清明冷静的眸子,她立刻知道梅子是故意的,是故意这么说的,是故意这么做的,可是为什么,梅子为什么要来拆她的台?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没等她明白,林梅子包中的病历已经拿出来了,包括复印件和一系列收费单子的时候,她刚要递给安修,林淑芳一跃而起,抓住那些纸张,啪的一声全部摔在了林梅子脸上,同时骂道,“狼心狗肺,我这么多年白养活你了。小磊如果坐牢,就是你害的。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大家一看,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刘映红根本就没怀孕,魏家和刘家这是借此合伙来讹人呢。他们真心实意替人家想,魏家当他们是傻子,还想拿他们当枪使,至于魏晓磊要坐牢,活该啊,这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被愚弄的羞辱彻底掩盖了之前的同情心。 林淑芳一看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一甩手走了,林梅子去扶魏良才,魏良才拨开她的手,说声用不起,也走了,林梅子追着他们出去的时候,在陈安修跟前特意停了一下,“对不起啊,安修。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陈安修点点头示意听到了,但并没有回应更多的话, 魏家的人都走了,刘家的独角戏一看唱不下去了,也准备走人。 “等等。”陈安修还有话说。 “你还想干嘛,我和你说,我姐姐的事情还没完。” 陈安修伸手指指他的酒柜,“你姐姐的事情有完没完,我不知道,但是今天的事情的确还没完,你把我店里砸坏的东西都赔偿了再走。 刘映红的弟弟脖子一梗,准备耍无赖,“我就是不赔怎么着?”他们砸了这么多,少说也要几千,多的话上万都不止。今天过来这一趟,他们不仅没拿到钱,还倒赔钱,他从来不做这亏本的生意。 “不赔我就报警,你们一个也走不了,都跟着进去。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看。” 刘映红弟弟还想再争辩,跟着他来的人不干了,他们是来帮忙的,他们还一肚子火气呢,说什么陈安修将刘家的姑娘打到流产不孕,弄半天就是胡说八道,让他们跟着来丢人现眼不说,还得出钱?还要跟着吃牢饭?这事换谁谁能答应?但凡能跟着来的都是亲戚朋友,刘映红弟弟也不好将人得罪太过。另外还有门外那些人早就开始叫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这群人揍一顿再说,到咱秋里镇上讹人,真当我们好欺负,特别是之前说了陈安修不是的那些,很多都直接挽了袖子,提着拳头这就准备冲过来了。 这一个两个的逼地刘映红弟弟不得不认怂,跟着收银员清算半天,按照售价算,最后刷了四万多,刷爆了两张卡,气急败坏地走了。 车子已经开出镇子口了,刘映红弟弟越想越气,本来今天打算好好的,就她姐姐那伤势,加上流产不孕,陈安修要是不答应给个百八十万,这件事不算完,可谁知道眼看就要成功了,被林梅子搅黄了,林梅子是谁,是魏家养大的侄女,那他就找魏家要钱。刘映红弟弟一掉车头带人又回来了,这次直扑魏家。

章节目录 第6386章 刘家人后来到魏家闹的事情,陈安修没亲眼见,但听说动静闹地不小,刘映红弟弟本就是混不吝的,要不然也不会不顾后果,脑子一拍就编造他姐姐的病情来讹钱,结果现在钱没拿到手,自己反倒赔出去不少,他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这笔钱拿出去,比拿刀子割他肉还难受,他哪里能咽地的这口气。刚开始的时候,听说有林梅子挡着,刘家顾忌她和蒋轩,也没敢来硬的,就是骂骂咧咧地在魏家耍赖不走,魏家在秋里镇上也有些亲戚,但一来这是魏家的家务事,旁人不好掺合太多,二来都知道魏家现在就是个泥水坑,谁挨近了都得溅一身泥,魏晓磊和刘映红这样,说不得魏家又要出来借钱,借出去了谁还,哪个是傻子还肯主动凑过去。所以关系远点的就装作不知道,关系近实在躲不开的就过去和稀泥,说些看似有道理细想又什么都不是的废话,两边都不得罪。 这样的情况就这么一直僵持到半下午,中午刘家那群人本来就没吃饭,刘映红弟弟当时找他们来的时候可是承诺过拿到钱就去市区吃五星级的大酒店,大家早饭就留着肚子,折腾半天,什么也没捞着,坚持到半下午都饿得不行了,他们打电话让镇上的饭馆要外卖,没一个应的,现在镇子上谁不知道魏家的那点破事,都怕做好送过去没人付钱,结果刘映红弟弟就带人冲到魏家的小超市里连吃带拿的弄出来不少东西,还把那个小收银台给撬了,里面钱倒是不多,就二百多块零碎的,他们拿着要去买包子和烤鸡。魏良才去拦,被他们远远的推了个大跟头,半天没爬起来。 林淑芳今天去陈家大闹了一场,回来和林梅子又吵了一架,接着又应付刘家的闹场,这会见刘家又抢东西又打人,她整个就崩溃了,嚷嚷着说不要刘映红那个儿媳妇了,要让魏晓磊和刘映红离婚,立刻就离。有林梅子在身边比着,她从一开始就瞧不大上刘映红这个儿媳妇,但是魏晓磊自己喜欢,拗不过儿子的意思,娶了就娶了。平时不咸不淡地处着。喝农药自杀之后,两人关系破裂,婆媳势同水火。这次魏晓磊出事,她怨陈安修,未尝心里不埋怨先挑事的儿媳妇,只是嘴上不好说,说了就是他们家理亏在先。可是刘家这么闹,她什么都不管了,长期累积的怒火和埋怨全部爆发出来。 谁都以为林淑芳这一发火,刘家肯定态度要软一软,毕竟刘映红现在还在医院,还要魏家拿钱呢,真要离婚了,可就是刘家出钱给闺女治病了。可刘映红这个弟弟偏偏就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人,离婚是吧,好啊,那我们就把我姐姐的东西先搬回去,头一件就是车。当初魏晓磊和刘映红结婚没买房,后来买车的时候,虽然是魏家出的钱,但魏晓磊为了讨好媳妇,就挂的媳妇的名字,本以为是一家人挂谁的名字都一样,还能哄媳妇高兴。可现下就给了刘家人借口。林淑芳和魏良才当然不肯,那是用他们的钱买的,怎么能给刘家,可他们老两口哪里挡得住二十多个大小伙子,加上林梅子和魏家的两个叔叔都不行。 最后魏家不得不妥协,去银行取了钱才打发走了刘家的人,当然具体给了多少,谁也没亲眼见,可是想到刘家既然肯走,想必是个满意的价格。这样一来,镇上机敏点的人又有想法了,魏家不是被刘雪坑进去几十万吗?这魏晓磊又要吃官司,刘映红又要住院的,他们家哪里还有钱给刘家。都在在一个镇上住着,开超市的也不是一家两家,一年能赚多少,大家不说是门清,但大概的范围还是有的。魏家现在还能拿出钱,除非,除非,除非魏家被刘雪坑去的钱拿回来了。要说到能拿回来的人,除了在公安局工作的那个侄女婿也不作他想。那案子不就是归公安局查吗?人家蒋轩肯定有门路不能让岳家吃亏。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不要紧,有人传就有人信。 敏感的时刻,敏感的话题,不几天流言就起来了,还有人组织起来要去公安局问问的,这些人已经被钱逼疯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陈安修听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是和蒋轩生分了,以后可能更生分,可他不想见到蒋轩栽这么一个大跟头,特别是这个跟头栽下去可就爬不起来了,如果是真的,他没有办法,如果不是真的,他希望蒋轩提早做个准备,他听程林辉说过蒋轩的处境不太好,这件事别被有心人利用了。打这个电话,陈安修不是没犹豫,打了就凭现在的情况,蒋轩也不会感激他,可不打的话,他过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最后电话还是打出去了,蒋轩也接了,两人现在根本没什么话可说,陈安修直奔主题,蒋轩很客气地表达了感谢,其他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提魏晓磊一句话。前后不过两分钟,陈安修先挂了电话。 如果陈安修现在可以见到蒋轩,就可以看到蒋轩桌上放着一叠资料,里面有他爸爸当年经手的一些事情,也有他的,这肯定不是全部,资料是有人带给梅子,梅子又带给他的,他看完后只能说。章时年当年真的手下留情没下死手。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难道要心怀感恩章时年手下留情? 这次送这些东西来的理由,很简单,二选一,要不然他去坐牢,要不然送魏晓磊去坐牢。经此一事,无论在做出怎么样的选择,梅子都要一生处于愧疚中。玩弄人心到如此的地步。他们只是那人手掌下的蝼蚁,连正面交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乖乖地任人摆布,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安修还来给他报讯,是真的不知道章时年背后所做的这一切吗? 打过电话之后,陈安修就将魏家的事情彻底丢下,专心准备果蔬店开业的事情,中间魏家有几个长辈到陈家试图调和过,陈爸陈妈都没给好脸色,从此之后也没人再上门当和事老。于陈家来说,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而这个时候在北京的冒冒呢,经历了最初几天分离的阵痛期,全家人又围着他一人转,他的情绪也渐渐地趋于平稳,每天的面还是见的,电话也要打,不过闹事的频率明显没刚开始那么频繁了。早上醒来见到大爸爸在,还能跟大爸爸闹一会,不像以前一样,眼睛还没睁开,就嚷嚷着要爸爸了。 可这也打乱了章时年的作息,章时年一般没重要事情,早上都习惯六点半之后起床,以前冒冒如果早醒,陈安修就抱着出去洗漱喂奶,可现在是无论冒冒几点醒了,他都要作陪,不陪还不行,冒冒有的是方法折腾到人睡不着。前几天章时年参加一个长辈的生日酒席,送过礼物,没顾上寒暄就回来哄冒冒睡觉,之后有一个跨国的视频会议开到凌晨两三点,结果他刚上床睡下没多久,就被冒冒活活压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原本睡在身边那个四十多斤的小胖子正眼巴巴地趴在他胸口上。再不然就整个压在爸爸脑袋上,或者捏爸爸的鼻子不让喘气。 所幸章时年单独带他睡觉很沉的时候也不多,要不然早被他折腾死了,就像今天,章时年睡意朦胧中就知道他要醒了,他每次醒来之前必定会靠人蹭蹭,然后哼哼哼,哼哼哼。果然没多大会就听他张嘴喊爸爸,见没人回应,就从被子里爬出来,凑到人跟前和人亲亲,胖乎乎地喊,“爸爸。” 章时年装作没听到,想看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没多大会就觉得鼻子一热,有个软乎乎的东西贴上来了,章时年一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近在咫尺的一只胖脚丫,五个小脚趾头又肥又短。章时年作势要咬他,他乐地他哈哈地笑,又怕爸爸抓到他,手脚并用连摔带滚地爬走了。这个方法,章时年倒是不新奇,以前他在家里常常这么对付安修,安修每次都大声喊冒冒的臭脚丫子臭死了,爸爸要被你臭死了,他也跟着喊不臭,非要再往爸爸跟前凑凑,安修就真的咬他,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跑,父子俩每次都要在床上你追我赶折腾个翻天覆地。 不过闹个归闹,章时年也不敢耽搁太久,冒冒醒来必须上厕所,真要闹个没完,搞不好就要尿在床上。 等他们洗漱出来,早饭也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子一见冒冒就伸手接了过去,早饭有包子,昨天老家那边有人过来,特意带了两筐刚上市的春笋还有一些家乡的山野菜,杨小桃亲自调的馅儿做的春笋包子,包子刚出锅,老爷子就让人撕开两个散热气,备着给冒冒吃。 别看陈安修在章家要端着十二分的小心,即便是桌上的饭菜不合胃口,最多少吃点,凑合填饱肚子就成了,也不会非要人家重新做一桌出来。到冒冒这里不行,见老爷子要喂他吃包子,他脑袋一扭,“不吃甜包包。”老爷子是越州人,好甜口,杨小桃是家里多年的厨娘,做菜的口味肯定是紧着老爷子来。冒冒吃过一次甜包子就不干了,他从小在绿岛,陈妈妈除了偶尔做糖包,菜包子是绝对不会做成甜口的。 杨小桃解释说,“这一屉不是甜的,锅子里还热着的那一屉是才是甜的。”即便她心里再不待见冒冒,也不会违了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明显是想抬举这个孩子。要说孩子只有两岁多点不懂事就罢了,她不明白的是那位小陈先生是怎么理直气壮地将这个孩子留在章家的,如果是吨吨当然没问题,那是章家堂堂正正的小少爷,可这个冒冒,即便章家承认了,谁都能一眼看出这是陈家的孩子,不是时年的。时年工作这么多,还要天天准时赶回来哄他睡觉,老爷子最近天天陪着,也累得够呛,身体再健康,毕竟有那个年纪了。可这些话,她只能想,不能说。 老爷子不知道她的想法,也不需要知道,他现在主要的精力都在冒冒身上,好不容易哄着吃了一口,知道不是甜的,冒冒就愿意吃了,大口大口的。见他胃口好,老爷子就高兴。 等老太太过来就可以正式开饭了,饭桌上老爷子想起一件事,“你爸妈今天上午要过来。” “这事我知道,他们打电话说过,说是看看能不能接冒冒过去这几天。”别看冒冒天天调皮捣蛋,按安修的话讲就是正事不做一点,可这都不妨碍一堆人要争着抢着地带他,家里四个老的不说,连陆江远也是,有时间也过来坐坐,光送的玩具就摆了半个屋间。

章节目录 第3873章 季家二老本来说的是中午之前到,不过早饭后天气突然转阴,不长时间风也起来了,老太太看这天气,担心要降温,就想着早点将冒冒新做的几件棉衣和外套送过去,老爷子说她瞎着急,章家还能缺了冒冒衣服穿,方碧凝先不说,就章谨之那事事讲究的个性,怕是安修再给冒冒生三个弟弟,冒冒的衣服都穿不过不来。老四小时候那会,家里的情况还不算太好,那人给老四准备的衣服,不夸张地说,一天换一件,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放到现在倒不算什么,在那个年代就有点惹眼,他就没让全部给老四上身,直到君毅和君信出生,没穿过的打包送过去,君毅和君信上小学之前除了过年基本就没怎么买过新衣服,可见有多少。后来还是云之说什么孩子大了就该有自己的审美,即便衣服再好,也不能总捡叔叔的穿,要让他们自由喜欢的样子,这事才算打住。 老爷子即便退下来了,也没真正闲下来过,更少去回忆往事,这下一回忆,就忍不住有些心软了。一转眼老四都是年过四十的人,他们也都老了,当年章谨之要带老四出国读书,他不舍得,还是云之劝他宽心,现在她在孩子身上的心比他还重,无非也是知道看一眼少一眼。吨吨不在眼前还好点,可冒冒就近在咫尺,这小东西调皮归调皮,但就有那个本事磨地人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恨不得天天放在自己跟前看着才好。 想到这些,老爷子心里叹一口气,认输,“我把手头这件事处理一下,再给老大打个电话,咱就出门,你让人和小曲说一声把车准备好。对了,上次冒冒不是想要骑上去就会唱歌的小鹿吗?让人找找给他放车上带过去。” 因为出门早,所以他们到章家的时候也不晚,还不到十一点,一路过来天气还是阴,但这边的风要小不少,他们的车子一转过胡同口,司机曲靖就看到冒冒了,就和后座的两位老人说,“冒冒在前面和人说话呢。” 老爷子闻言打开车窗看了看,还真是他,戴着一个浅灰□□猫头的绒帽子,头顶上还直愣愣地竖着两只猫耳朵,正仰着头在和去六七岁的孩子说话,老爷子定睛认认了认,应该不是章家的亲戚,他没见过,估计又是冒冒在路上搭上的,至于原因,恐怕就出在那孩子手里牵着的那两只狗身上,两只查理王,个头都不大。老爷子示意车子开慢点,离着近了,就听到冒冒在说,“我家也有,俩。”伸着两根胖胖的小指头给人比划。 那孩子估计不太擅长和冒冒这样的小不点打交道,不知道怎么找话题,只顺着冒冒磕磕绊绊地问,“你家的在哪里养着,怎么没看到?” “姑姑家墙上,他们,他们俩等吃饭。” 这下别说是个外人了,就算是季家老爷子,也不知道冒冒到底在表达什么。果然那个孩子接不上话了,这时一直站孩子身边像是爸爸的人上前,看那架势是想拉冒冒的手说话,结果被跟着冒冒的人拦在一步开外的地方。 季仲杰虽然以前说过冒冒只是在门口玩,找个人带着就行,非要找两三个人跟着有点大张旗鼓,但也不得不承认,只要章家孙子这一层身份在,冒冒的身边永远少不了明里暗里示好或者别有用心的人,冒冒年纪小又不懂得分辨。就拿眼前这个孩子来说,明明不会也不喜欢应对冒冒,却被家里人摁着陪冒冒说话。 “冒冒。”季仲杰从车上下来,喊冒冒一声。 “爷爷啊。”冒冒看到爷爷奶奶来了,也不盯着人家的狗了,对着爷爷奶奶跑过去,张开手就要抱,也就是老爷子身子骨结实,待人跑到跟前,一把就捞起来抱在怀里。那人见这两位老人气度非凡,接着盯着车牌看了看,似乎想到什么,就准备带着孩子过来打个招呼,对上那人的一脸着急,老爷子的态度是一贯的和蔼可亲,可也只是微笑点点头,没多说话抱着冒冒进去了,至于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的。 他们刚进大门,章家的两位老人听到消息也迎到了垂花门那里,方碧凝这段时间身体时好时坏,章云之是知道的,就快走了两步过去挽着她说,“大嫂,你怎么也出来了,又不是外人,我们自家人还用这么客气吗?” 方家和章家是世交,方碧凝比章谨之小几岁,和章云之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这么多来姑嫂的感情一直很不错,“我哪里就那么娇气了,这两天感觉好多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人老了,身体总是不如以前了。不是说中午到的吗,今天怎么这么快?” “家里没什么事就早过来了。” 几个人说着话往屋里走,点心水果都是现成的,章谨之又重新泡了一壶茶,人家一家人说话,其他人也没不识趣凑过来,厨房里杨小桃带着人开始准备午饭。这个不用特意吩咐,她清楚季仲杰和章云之的口味,或者说家里来的重要客人,她都留意过。 冒冒从刚才开始就赖在爷爷怀里没下来,爷爷刚落座,他就扭扭脚,把两只鞋都蹬下来了。章家爷爷弯腰,熟练地给他拎到一边放着,无奈笑说,“也不知道他穿着鞋是多难受,一进门就脱。” 季仲杰捏捏他的胖脚丫,热乎乎的,火气很足,“你今天怎么没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就光在门口晃晃。 爷爷摸他的胖脚丫,冒冒以为爷爷是在和他玩,脑袋埋在爷爷怀里拱来拱去,自己乐地哈哈笑,倒是章谨之从旁解释说,“昨天去那个叫同同的孩子家里玩,看上人家墙上挂着的一只小灯笼,要拿自己的娃娃和人换,同同没同意,他三下两下把人给打哭了。今天不准他出去找人玩了。”在他们这种家庭,要支撑这庞大的家业,性子霸道刚强些倒不算错,甚至是优点,但是霸道又不知道收敛,凡事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就绝对是错了。如果从小家里不给一点约束,将来出门在外,人家顾忌章家和季家的权势,有几个人敢管。如果放任下去,简直无法想象。 季仲杰和章谨之两人在很多方面经常发生分歧,但在这方面,季仲杰是赞同他的,孩子宠归宠,原则性的问题还是不能妥协的,他伸手拍拍冒冒的屁股说,“以后可记住了,人家的东西,人家不愿意给你,你也不要抢。你总抢其他小朋友的东西,以后人家就都不愿意和你一起玩了。”又想起什么,感叹一句,“人家都说吨吨像他爸爸,其实冒冒的性子才最像老四。”谁敢说他们家冒冒不是老四亲生的。 这点章谨之也认同,“吨吨的性子还要温和一些。”他重新洗过手,将泡好的茶每人倒了一杯,“所以我现在有个想法,我想趁着身体还可以,将冒冒带在身边带几年。” 这件事方碧凝已经听他提过,如今听他这么说,一点也不意外,章云之了解他哥哥的性子,在安修离开,大哥将冒冒留下的时候,她曾经有过这样模模糊糊的念头,所以也不算太意外,那稍微有些意外的就剩下季仲杰了,他知道章谨之心里看不上安修,又看重冒冒,估计就觉得安修的档次不足以教养孩子,至少不能教养章家的继承人,虽然彼此都清楚,可章谨之不明说,他也不好点明这点,“我看吨吨的性子就很好,冒冒也活泼,我们年纪都大了,何必再为他们操这个心?” “冒冒和吨吨那个时候还不一样,吨吨的生活环境要单纯一些,况且那个时候我们是不知道吨吨的存在。” 生活环境不同,冒冒的教育是要更麻烦些,“冒冒现在还小,陈家人和安修的品行是没问题的。”在他看来,小孩子这个阶段无非是一些习惯和品行的养成,其他的学识方面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他觉得冒冒现在的状态不错,性格外向开朗活泼,就是有时候霸道点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孩子,“再说还有老四,他就是再忙,家庭还是要顾及的。教育孩子可不是安修一个人的责任。” “陈安修要是跟着老四出去,很多东西他都要从头学起,我们都知道,这对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到时候他哪里有精力带冒冒,总不能让他将冒冒带大了再出去做事。好年纪不等人,他这个时候不立起来,以后更难。与其交给保姆,还不如我来带。” 道理他都明白,这种安排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季仲杰心里不舒服,安修不该被这样对待,至少这件事应该和安修商量一下。 章云之看两人的谈话即将陷入僵局,居中调和说,“大哥,这件事,你和老四提过吗?” 章谨之回说,“暂时还没有,等冒冒适应了,我再和他谈,今天想到了,先和你们说一声。”如果时间向前推十年,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陈安修的,也有足够的方法让陈安修离开或者消失,可是现在老四羽翼已丰,很多事情他们只能商量不能强迫。 “这件事我们说再多也没用,还是应该问问老四和安修的意见。”章云之看看季仲杰,要说这几个老的里面,谁对安修最满意,无疑是老季,可能也是合了眼缘了,爷俩自见面起就相处很不错,要说最不满意安修的肯定就是大哥,至于原因,他也知道。 章谨之也知道今天这状况是谈不出什么结果了,而且他也没想今天谈出什么结果,于是也转开话题问,“听说君毅上周回来过,他在绿岛那边的工作怎么样?” “他这次是回来开会,回家一趟匆匆就走了,我也没见过他,老四在那边给他留了人,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这两年是家里的关键时刻,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有丝毫的放松,老大那边,他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能一力掌控的,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护好家里的这些孩子,尤其是君毅和君信,君信在部队里还好些,干涉军队事务总有些顾忌,可君毅就不同了,简直是个活靶子,稍有不慎,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当时之所以想办法将君毅调到绿岛,未尝没有让老四护一把的意思。 “什么也不做可不像是君毅的性子。”季家的那几个孩子,章谨之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家里出了一个季方平,君毅的仕途肯定会受很大的影响,可君毅却不像是个安于现状,只保平安的。 季仲杰拍拍怀里不停扭动的冒冒,声音也随之低下去,“他是有些想法,可绿岛这些年人事更换频繁,水也深得很,就怕他操之太急,没站稳脚跟,人先摔下去了。”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君毅想从哪里着手?” 因为老四的存在,季章两家的关系非常亲近,章谨之选择这个当口高调回来祭祖,又留在北京坐镇,这份情谊季仲杰是放在心里的,很多事情上他也不准备瞒着,就用手指蘸了茶水,在茶几上写了两个字。 章谨之侧身看过去,随之眼睛一眯,那两个字赫然是:□□。“他有几分把握。” “现在只是有个契机。” 章谨之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还缺些火候或者说是助力。 对于季家和章家筹谋的事情,陈安修自然是不知情的,章时年也只是和他模模糊糊提过,但他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打听太仔细,魏家的事情了结后,他趁着周末带着吨吨还有妈妈回了林家岛一趟,其他的都好,两位老人的身体也硬朗,就是他小表弟找对象的事情闹的全家鸡飞狗跳的。林海双自己做旅行社的,天天火车站汽车站飞机场的跑,自己找了个女朋友在火车站做安检的,父母也都是铁路上退下来的,姑娘还没见到,二舅妈略一听家境就嫌弃上了,说是一个开火车头的,一个售票的,家里就一套房。于是死活不肯松口见人。陈妈妈这一去,又拉着陈妈妈唠叨了半天这件事,还问陈安修知道这事不。谁都知道林海双经常和天雨经常混在一起,天雨要是知道,陈安修没道理不知道。 陈安修何止知道,还一起吃过两次饭,可他也不敢承认说是小表弟特意带来给他们认识的,要是二舅妈知道表弟早就带人将亲戚认个遍才回家报告,更要气地爆血管。于是只说路上遇到过,说话做事很大方,个头得有一米七。 他做事一向还算稳重,长辈们对他的话信任度还是比较高的,二舅妈听他这么说口风也就松了点。陈安修知道小表弟是很喜欢那个姑娘,准备再接再厉烧一把火,见陈妈妈朝他使眼色,他也就没继续。陈妈妈知道这事八字还没一撇,这个时候说多了,万一不成反而容易落埋怨。 不过就这样林海双也挺高兴的,不知道是谁给他通的消息,他下午就打电话过来说是要请陈安修出去吃海鲜大餐,他好不容易跟人弄了四张高档自助的入场券,让陈安修带上吨吨,他带着自己女友四个人一起去。但是陈安修下午回去还有事,实在去不了,吨吨还有不少作业没做。林海双听这样有点失望,说下次再请,晚上就去找的陈天雨,恰好温凯也在,四个人就一道去的。 自助餐的地方在君雅酒店的玫瑰餐厅,这是君雅去年刚建竣工的项目,位于君雅酒店主体楼正前方的海平面上,四面通透环海,风景十分好,当然价格十二分好。据说这是一个什么集团在绿岛举行的一次商务会议,布展和会议的安排交给一家旅行社的会议部门,当然不是林海双的那个,他那个小旅行社也就能接接团带带团,哪有什么专门的会议部门,那都是人家大旅行社的配置。不过他在旅行业这方面混的人头熟,从人家手中弄几张内部自助券还是问题不大的,同时人家也特意叮嘱,只准吃饭,不要随意搭讪。今天是内部招待,明天的酒会才是重头戏,不过明天是无论如何混不进来的。 温凯家境还算富裕,不过这场合还真没来过,看在场那些人各个衣冠楚楚,一副精英人士的模样,心里真有点打鼓,但那些人大多在交谈,也没几个真正注意他们的,他们四个找个角落位置,拿了东西吃自己的。即便有人看到了,也以为他们是旅行社那边的工作人员,也不会有人赶他们。 就在他们埋头吃半饱的时候,餐厅的大门再次打开了,这次进来的人似乎不太一样,因为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了一下,连林海双夹象牙蚌刺身的筷子都太好意思继续,他的位置最靠外,就伸着脑袋往外瞧。 温凯那位置被花木遮挡,看不清门口那里,就小声问林海双,“进来是谁啊,这么大排场?” 林海双闻言回头,摇摇头同样小声说,“不认识,看着像个大人物,就是腿脚好像不太好。” “你怎么知道人家腿脚不太好?” “坐着轮椅呢,谁腿脚好好的坐轮椅?” 温凯边剥蟹壳边边和林海双闲聊,“是个老人家?” “没,看着挺年轻的,也就三十多。” “才三十多就坐轮椅了?这大人物也够可怜的。” 陈天雨听他们闲磕牙,偶尔也插一句,他坐的这个位置,看不到门口,但是餐厅这半边看地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当那轮椅到这边,他出于好奇,抬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当下就是一愣。 “谁啊,看到熟人了?”温凯注意到他的异样,趁着喝水的功夫,端着水杯拉着椅子凑过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一眼看过去,一口水呛在了嗓子口,咳地眼泪都出来了,还不忘伸着手指说,“向,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长眉深目,五官深刻,就算过去这么些年,他也不可能认错。 陈天雨赶紧给他拍拍,“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指了,被人注意到怎么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人好像真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好在他们这里位置偏僻,加上来人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所以还真没人注意他们,不过林海双对他们的反应很好奇,“你们认识那个大人物?” 温凯喝口水喘口气,“我们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们。”那个时候,他们都是最底层的小喽啰,老大怎么可能认识他们。是他多年后见到那人太惊讶了,不是听说出国了吗?怎么这次是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3天88章 天雨 ““你问我我更不知道。”陈天雨看出了温凯眼中的询问可他并不比温凯多知道什么就通过那么一次电话别说现在两人没什么关系,就算当年有那么一丁点关系的时候,人家老大也不需要向他报备你别看行程。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听不懂。”林海双快被他们搞糊涂了。 当年向廷名气正盛的时候,林海双还是在学校的半大毛孩子,不认识甚至没听说过都太正常了。现在当然更没什么认识的必要。难道他们没事还能约着向廷一起出来插科打屁吗? “当年我和你凯哥刚毕业出来工作的时候,他是我们的大老板我们以前远远见过两次。” 对于陈天雨的话林海双并不生疑“原来这么回事,不就是以前的老板吗?我当年在外面给人打工那会,老板都不知道换过几茬了,现在迎面撞上估计都不认识。不是我说啊凯哥你也太激动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到旧情人了呢。” 向廷那是一般的老板吗?当年在绿岛真算得上是响当当一号人物,年纪轻轻一手带着兄弟们打出来的地盘手段狠路子野,那会不管服不服气,谁见到不得恭恭敬敬尊称一声向哥哪是现在的刘胜淮那帮鱼虾可以比的,也就是现在出走国外多年,听过他名字的人少了。不过温凯也是个识相的人,见天雨不想多说,他也懂得适可而止。而且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拿别人吹嘘也没什么意思。心下既定,温凯夸张地打个哆嗦,连带着身上的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旧情人?你开什么玩笑,人家就是真好这口,也该看上你二哥这样的,你是不知道,你二哥当年身边围着的男男女女比现在夸张多了,都哭着喊着要和他交朋友。” “滚。”陈天雨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当年玩的比较开不假,但到温凯嘴里夸张到没边际了。 林海双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还有男的?” 温凯和陈天雨是多年的哥们了,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继续说,“当然有,不过你二哥对男人向来看不顺眼,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打一双。有次还特有种的将一个不断纠缠他的大老板开了瓢,好在那人公司后来出了事,人也跑了,要不然还不知道最后怎么收场呢。” 陈年旧事,陈天雨的记忆已经暗淡模糊了,如果不是温凯旧事重提,他都要忘记了,当时打了人不是没后怕的,怕自己遭殃也怕给家里人惹来麻烦,不过那人很快出事消失,事情随之也就过去了。见温凯还大有说书的架势,终于忍不住将一整盘牡丹虾都倒进温凯的盘子里,“快闭嘴吧,吃饭。我都不记得的事情,你怎么那么清楚。” “也是,也是,咱们今天主要是来吃饭的,这么多好吃的,不多吃点,多浪费。”林海双也跟着打附和。 如果是事关美女的风流韵事,林海双肯定是要追问到底的,可牵扯到男人,陈天雨又摆明没兴趣,话题就此打住最好,家里有陈安修的事情在先,不管长辈明面上多么看的开,暗地里少不了长吁短叹。他多少受到影响,也不太敢和陈天雨开这方面的玩笑,两个儿子都走上那条路,姑姑和姑父还不得哭死,光想想就替他们难受。 林海双的女友孟园是个话不多却很体贴的女孩,之前他们三个聊地起劲,这姑娘已经起身给他们拿过好几次东西,这会见其他两人还在吃,孟园一个人端着东西在牛排那里排队,陈天雨打算过去帮帮忙。温凯是客人,海双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他心里忍不住想,他要是二舅妈,就绝对不会反对这两人交往,这姑娘他虽然见地不多,但女人他见多了。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品行,他还分地出来。在这段感情中,明显是女方照顾包容男方更多,海双孩子心重,吃喝玩乐在行,赚钱够自己花,论精打细算居家过日子就够呛了。这姑娘呢,绝对是个肯好好过日子的贤妻良母。他虽然对这类型不感冒,可他对贤妻良母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对这两人很乐见其成。 基于这种想法,陈天雨对孟园的态度愈发和气,在取东西的过程中还主动和女方聊了几句林海双和二舅家的事情。孟园对陈天雨的印象也不错,她和林海双是奔着结婚的目标去的,对林海双的这些亲戚也是真心想提前打好交道的。有了这种默契,两人的交谈算得上非常愉快。 孟园算不上多漂亮,仅仅属于端正的级别,但陈安修有一点并没有乱说,她身材高挑,将近一米七,和一米八多的陈天雨站在一起,两人俱是身高腿长,从远处看十分的般配,加上两人不时地低声交谈,笑语频频,更容易让人加深这种误会。 “海双从小不喜欢吃蟹腿,嫌麻烦,他喜欢吃烤鸭,这些新烤的,你帮他拿一点过去。”陈天雨示意孟园将手中的盘子递过来,加了些烤鸭片在林海双那一份上。实事求是地说,两人并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行为,说话是刻意压低了一些音量不假,但那也是因为餐厅里并不喧闹,他们又是来蹭饭的,总不能高谈阔论,喧宾夺主,太过招摇然惹人注目。但是看在别人眼中是怎么一回事就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女孩子敏感些,在陈天雨往她手中盘子里夹菜的那一刻,孟园就感觉后背一凉,她本能地回头寻找,正对上一个男人冷漠的目光,那人眼中的恶意并不掩饰,甚至,甚至带了一些不过如此的嘲弄和鄙视。孟园的脸腾地就红了,她的生活环境相对单纯,头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他们来蹭饭被人发现了,而且主人的态度摆明非常厌恶他们。她找块地略显慌乱地丢下盘子就想走,可乱中出错,她穿着高跟鞋转身的时候撞到了桌角,眼看着就要摔倒,陈天雨眼疾手快地从旁边捞了她一把,她撞到陈天雨身上,很快起身。眼圈一红,低头离开了。 这一下来地太突然,陈天雨不明所以,跟着想过去问问,却被另一道声音喊住了,“陈天雨。” 陈天雨闻言回头,看向声音来处,就见一人正大步地向这边走过来,这人他认识,是向廷身边的一员大将,叫杨虎,跟在向廷身边很多年了,当年向廷受伤,就是他带人找到他们的,向廷对这人很信任,出国的时候带着一起走的,说起来也是多年没见了。当年杨虎三十多岁的正当年,身姿矫健,现在年过四旬,已经养出一些中年男人的富态了。可见这些年应该过地很不错。 “杨哥。” 杨虎走近了,上下打量一下,拍拍他肩膀,爽朗笑道,“当年的毛头小子长大了。难为还记得你杨哥,这么多年也没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陈天雨知道他是客气话,当年因为向廷的事情,杨虎对他态度还不错,但两人的交情并没有深厚到什么程度,这么多年没见,杨虎能主动过来打个招呼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了。所以他笑笑跟着客套,“杨哥那么忙,没好意思打扰。” 见他如此回答,杨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是比当年稳重了。”当年跟个小豹子一样锋芒毕露,不知道招惹了多少麻烦。接着又问,“结婚了吗?” “还没呢。” 话题到这里,杨虎便没有继续追问了,而是说,“今天向哥也过来了,跟我过去打个招呼吧。” 陈天雨远远地看了一眼被众人簇拥的向廷,他原本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不过杨虎将话说到这里,他好像也不好拒绝,毕竟也是相识一场,于是点点头,笑说,“我之前也这么想,就怕向哥贵人多忘事,早就不记得我是谁了。” “这倒是不会。向哥这些年一直很惦记你。” 这些话,陈天雨听听就算,也不会真的当真, 那边孟园已经跑到林海双身边,林海双这人虽然粗心大意,但女友眼泪都出来了,他也不瞎,当然能看到,当下就火了,急忙问,“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孟园知道林海双是好意带她来玩,也不想说太多扫兴,而且她也怕林海双一冲动跟人动手,这里这么多人,刚才那人看着也不是善茬,“没事,不太舒服,你再吃点,咱们待会走吧。” “行,行,我不吃了,我先带你去看医生。” 林海双着急孟园,没注意到陈天雨并没有回来,但温凯注意到了,他起身四下望去,看到陈天雨远远地朝他打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杨虎,温凯也是认识的,料想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事,稍稍安心坐下来。可眼睛紧紧盯着那边没离开。 这边杨虎已经带着陈天雨过来了,那些人并不认识陈天雨,但都认识杨虎,见杨虎带着过来的,自动就让开一条路。 人群散开,陈天雨今天第一次近距离看清楚了向廷的相貌,容貌倒是没太大变化,就是比当年瘦了些,改变最大的是气质,当年的向廷言谈举止虽然还算温和,但刻在骨子里的狠辣,眼睛里眉宇间根本藏不住,现在的向廷似乎和润了,比起一个黑道大哥,更像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举止得体,风度翩然。 陈天雨和杨虎过来的时候,向廷正和旁边的一个人说话,见他们过来也并没有停止,杨虎过去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向哥,向廷这才回转目光,先看了一眼杨虎,接着轻轻扫了一下杨虎身后的陈天雨。 接触到向廷的目光,陈天雨也跟着喊了一声,“向哥。” 向廷的目光依旧淡淡的,并不见分毫多年重聚后的喜悦之情,只说了句,“长大了。” 陈安修的蔬果超市开业在即,他现在几乎马不停蹄的在忙着这件事,好在新招的店长经验丰富,着实帮了不少忙。在忙忙碌碌中,楼南将吨吨的体检报告送过来了。尽管学校里有例行体检,陈安修还每年都带吨吨去宁世去体检一次。今年也不例外。 楼南将体检报告送过来的时候,陈安修正在指挥工人安装货架,见楼南打手势出去说话,他让其他人盯着,边摘手套边走了出去。 两人上了楼南的车,一路开到不远的海边停下来,楼南示意陈安修打开副驾驶的置物箱,里面放着的是吨吨的体检报告。 在陈安修打开的同时,楼南开口说,“吨吨。” “恩?” “吨吨是个正常男孩子。” 陈安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和我们都不一样,吨吨是个正常男孩子。” 陈安修恍然记起,他以前问过楼南这个问题,楼南说要等青春期发育后,才能检查出来,吨吨今年十四岁了。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发现,前台吞字了,再发一遍试试。